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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手札》


 第一章大墓

我叫孙忌，出生于一个传统的书香人家，我父母都是考古界大名鼎鼎的学者。
在我的印象中，我父母都是那种特别忙的人，常年在野外，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回家，有时候过春节都不一定回来。所以我两岁多的时候，就一直住在小叔家，由小叔代为抚养。幸运的是，我小叔和小叔母都是那种非常疼爱小孩子的人，加上我小叔母没有办法生育，二人因此把我看得比亲儿子都亲，要月亮不给星星的那种。顺便说一句，我小叔也是一个研究历史的学者，这么算下来，我们家就只有我小叔母是鉴宝师，职业和历史扯不上关系。
我长大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庭环境的熏陶，对于历史特别感兴趣，也想去当一名考古学家。结果当我小叔把我的愿望和父母讲了之后，我老爹几乎跳了起来，坚决地说：“不行，门都没有！”
那是我第一次和我父母吵架，这个倒不是说我性格温和，而是因为我们压根没有机会吵架。
我老爹那边不同意，我老娘也不同意，没有办法了，我就去求小叔小叔母，最后小叔母叹了一口气，说：“孙忌啊，这一次，你听我们的。”
我一看见小叔母的眼神，就不忍心让她为难，干脆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选择了历史专业，后来四年大学出来之后，托我父母的关系，在临潼一家博物馆那里当了解说员，日子过得一言难尽，反正就是穷。每当我给我老爹诉苦的时候，他还不忘记教训我一两句：“这点小清苦就受不了，你还想去野外考古？”
我赔笑道：“是是是，您有先见之明。只是有一个事情，您能不能帮我转个职业，我这个收入也不好讨老婆啊。”
我这话大约说在了老爹的心坎上，他沉吟了一下，道：“你别急，我帮你打听打听。”
“谢谢谢谢，”我一边一连串地道谢，一边挂了电话。
过了几天，周一，我正在休息，突然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我一看，是我的一个考古系的师兄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很兴奋地说：“小孙同学啊，我到临潼了，你在那里，我找你喝酒去。”
“你到临潼了？”因为临潼是一个旅游胜地，像什么骊山啊，秦始皇陵啊，都在这里。而且七八月份又正好是旅游旺季，我第一反应就是他来旅游了。
结果师兄说：“临潼这边发现了一座大墓，据说是魏晋时期的，在秦岭里头，我们考古院就来了。”
我一听，亢奋不已，立刻报地址，催他快来。师兄乐了，说：“就他妈知道你喜欢这个，我到了跟你继续吹，这件事特别扯淡，不过你得请我喝奶茶。”
我说：“那你倒是快点来啊。”
“晓得了。”师兄说完，便挂了电话。我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正等得抓狂，总算听见按门铃的声音，赶紧跑过去给他开门。师兄邹一闻，当年我们N大的校草，几年不见，除了黑了一点，变化倒是不大。比起帅哥那张脸，我更感兴趣的就是他所说的大墓，赶紧把人请进屋，问道：“你说的那个大墓是怎么一回事？”
邹一闻向我伸出手，“奶茶。”
我顺手在他手心中重重地拍了一下，邹一闻疼得直抽冷气，想踹我，被我躲开了。邹一闻看上去很想打我，我就赶紧提醒他：“大墓、大墓、你不是要继续吹吗？你说完我请你吃饭。”
邹一闻说：“老子真想打你，算了，我跟你说，你知道陕西这边盗墓贼很猖獗吧？”
我唔了一声。陕西八百里秦川，是地下文物的大省，曾经一度是中国经济文化的中心地区，大墓非常多。我看过很夸张的统计，说长安区一夜盗墓者都有百来人，老实说我觉得这个统计很不靠谱，但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恰恰说明了陕西盗墓行为的猖狂。
邹一闻就接着给我讲，前些时候，陕西这边的警察局在秦岭抓捕了一群持枪大汉，开始警察以为这是一群进山挖玉，挖野药材，或者是偷猎的人，但是一审讯，才知道这些人进入秦岭深山，是为了寻找一座古墓。现在这年头，外面的大墓几乎被挖光了，要不然就是被考古学家保护了起来，能卖高价钱的文物都很少。
这群盗墓贼正愁着没有好东西挖的时候，恰巧不知道从谁那里买了一份地图，是有关于一座古墓的，位于秦岭深山之中，少有人知道。要知道秦岭深处，到现在还是原始森林，在古代那就更没有人开发了，很少有人会把自己的墓建在里面。当时这群盗墓贼还有点不相信，以为这是假的，古代谁有这个能力把墓修在这么人迹罕至的地方？不说别的，那时候原始森林里都是老虎之类的野兽，人的尸体都运不进去，搞不好就被野兽吃掉了。就算运进去，几天颠簸，如果是夏天，估计尸体早就高度腐烂了，这样还怎么安葬？
逻辑上就说不通啊。
卖地图的人说，小伙子，你以为这个坟墓是给死人修的吗？你可太天真了，这个墓是给活人修的，修墓的人不是一般人，是一个道士，很得皇帝信任，皇帝给他赐了大批的金银财宝。后来这人想要成仙，就在山里修了这个墓，专心在里面修道，想要羽化成仙。
盗墓贼将信将疑地把地图买了下来，准备充分之后，就准备进山寻宝，哪想到宝贝没有找到，却被警察逮了一个正着。
我听完，抽了一口冷气，说：“那你们考古所来是为了？”
邹一闻说：“那肯定是考古啊，业内的那些老头子害怕消息传出去之后，会引来其他的盗墓团伙，就决定抢先进行保护性挖掘。”
我说：“就算是考古，那也是西安考古所的事情，怎么你们北京的千里迢迢跑了过来？”
邹一闻说：“交叉研究啊，这次的成员很复杂，据说有其他学校的教授专家，而且听说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还有特别派遣来的人员。”
特别派遣来的人员？那不就是保镖一类的吗？
我眼睛顿时都直了。“哥，亲哥，你们还差不差名额？”
“不差。”邹一闻说，“我们计划的有十四个人，不差名额。”看见我脸色变得失落起来，邹一闻就又补充说，“你不是在博物馆工作吗，你向上级打一个报告，看看可不可以去。”
我心想也只好硬着头皮试试了。当天邹一闻在我家楼下的小饭店吃了一顿饭，我俩喝了一点酒，没喝多少，但还是喝得很兴奋，送走他之后，我开始想着该怎么给上级领导打报告，我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好的措辞，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打报告说我想跟随这个批次的考古队。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打报告上去的第二天，领导就把我喊了过去，和颜悦色地说：“是你打的报告是吧？”
我心里咯噔咯噔直跳，就害怕挨一顿批，谁知道领导接着就问了一些我父母的事情，然后笑呵呵地说：“正巧了，在咱们博物馆的范教授对于这个考古队十分有兴趣，已经获得了上级的申请，我就特别批准你和他一起去好了。”
范教授严格意义上说是属于驻扎在我们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在考古学、历史学方面一直颇有研究，很受人敬重，我都没有想到他会申请跟随。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自己的报告居然被批准了，感觉简直像是在做梦。我立刻给邹一闻打电话汇报这个好消息，没想到邹一闻听完说：“你老爹这次也来了，他肯定是给你老爹卖一个面子。毕竟，你父母都是考古界的泰斗。”
我都顾不上谦虚，心里唯一一个想法就是，我靠啊，老爹怎么来了？
我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邹一闻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他和那些特别派遣的人员是一起来的。”
我无话可说，只好哦了一声。我毫不怀疑，老爹看见我，就会开始他的说教。
过了几天，去往秦岭考古的小组名单算是正式敲定了下来，领队不是任何一个考古学家，而是上面特派的一位大佬，只知道姓周，具体什么样，我和邹一闻也没有见过。整个发掘小组的主干力量还是西安本地的考古所成员，我们博物馆、北京那边的考古所都属于协助身份，而且值得一提的是，我是以范教授的助手的身份参与进来的。
当正式开始的那天，老爹看见我的身影，脸色一下青了，上来就问：“谁让你来的？”
我撇了撇嘴，壮着胆子说，给上级打的报告，被批准了。
“胡闹！”老爹看上去想打我，但是最后忍住了，他严肃地说，“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件事你不要胡来。我现在就给你们馆长打电话，让你回去。”
“不是吧。”我叫了起来。
老爹板着一张脸，一点通融的意思都没有，“什么不是，你是专业的考古人员吗？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加入进来？国家的经费有限，由不得你这么折腾。”
我没有想到老爹这么帮理不帮亲，惊呆了。眼看着老爹真要打电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旁边有人说：“所有的人已经经由上级批准，不能临时更改。”
老爹愣了一下，我闻声看去，发现周领队站在不远处，正在往这边看，刚才那句话，就是给老爹说的。在我的印象中，老爹一直是认死理的人，我不觉得他会听从周领队的话，但是没想到这话说完，老爹想到什么，最后默默收起了手机。他没有看我，就走开了。我一个人在原地愣愣的，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时姓周的走过来，看了我一眼，含义不明地说：“你有一个好父亲。”
我有些莫名其妙，老爹哪里好了？
周领队摇了摇头，说：“走吧，该出发了。”


 第二章泥石流

我们要去的古墓之前只知道是位于秦岭深处，加入之后，姓周的才给我们讲了具体的路线，按照那群盗墓贼提供的地图，我们要先坐车前往临潼附近一个叫柳木村的村子，然后在坐摩托车，走小路进入一个叫下羊谷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村庄，我们要从那里进山。
由于组成人员非常复杂，所以从一开始，姓周的就给我们做了纪律规定。他淡淡地说：“我们要去的古墓位于秦岭中断的大山中，里面荒无人烟，很多人进来，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所以一旦进山，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指挥，不能擅自脱离队伍行动。发现情况，要先向我请示，否则，惹出什么麻烦，我不会负责。”
所有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姓周的扫视我们一眼，就接着说：“我们队伍内部有些成员有配枪，有些没有。但是无论是否配枪，都一律禁止出现打斗、甚至拔枪相向的情况，否则没收枪支。”
......
一番敲打之后，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姓周的长相秀气，人却很有一种老大的气势，况且他身上还有配枪，我们这种普通人看见他，气势上先矮一头。不过他并没有穿制服，因此我琢磨不透他的身份。姓周的带了四个人来，这四个人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动静，看着有点唬人。我悄悄问邹一闻：“这姓周的什么来头？”
邹一闻说：“不是军人就是警察，鬼知道呢，总之是来保护我们深入秦岭的就对了。”
临走之前，队伍里又清了一次人，加上突然加入的范教授和我，我们这个队伍总共有十六人。清完人，大家坐上为我们准备的车子，总算是出发了。因为老爹现在特别不待见我，他一坐到打头的那辆车上，我就坐了最后一辆车，算是主动避开他。邹一闻就坐在我旁边，很兴奋，从车开出临潼之后，就一直在拍照。我开始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但是随着车开上盘山公路，九转八转的，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睡醒来的时候，发现车子停住了，邹一闻一脸凝重地和司机在讲话。我有些纳闷，说：“这是怎么了？”
邹一闻摇摇头，道：“前面发生了泥石流，路被堵死了。”
我心想，这个运气可够背的。
我走下车，这时候还是白天，我看了一下手机，是正午两点过，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转阴了，正在下雨。头一辆车旁边站了几个人，分别是姓周的，老爹和范教授。因为姓周的给人一种反派boss的感觉，所以我在心里偷偷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反派周。此刻他正在给谁打电话，老爹焦急地站在一旁。我走过去，这才清楚地看见，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小山的山顶上，而我们接下来要走的是下山路。可是从我这里往下俯视，却看见下山的公路被一股从山腰上冲下来的黄流堵住了，泥石流还裹挟着一些断了的树干和石头，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钻到老爹的伞底下，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老爹看我一眼，摇了摇头。反派周这时候挂了电话，脸上没有多少变化，淡淡地说：“上面的希望我们继续赶路。”
这话是给老爹和范教授说的。我看一眼山路，心想这时候还在下雨，泥石流没有干，我们怎么继续赶路？这上面的人就是喜欢瞎指挥。当然这话我没有说出来。
我没有说出来，可是立刻就有人说了。范教授皱了一下眉，神情为难地说：“还在下雨。”
反派周说：“还有其他人会到。”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但是我却是听明白了。所谓其他人，无非就是其他的盗墓团伙。邹一闻之前就说过，秦岭古墓的消息走漏出去后，考古界就一直在担心还会有盗墓团伙深入秦岭盗墓，想抢在犯罪团伙之前对古墓进行保护性发掘。要是我们在这里傻乎乎地等待救援的时候，有盗墓贼进了墓，那么此行不但是浪费金钱，而且还浪费了时间。
道理我都懂，但是问题是，现在我们确实被困住了，该怎么出去？
反派周扫视了我们一眼，道：“先等雨停。”
说完，他收起伞，就回到了车上，留下傻乎乎的我们。范教授看了我们一眼，也回到了车上。我看这外面还在下雨，而且人都散了，正准备离开，老爹却一把揪住了我，很严肃地问：“是谁让你来的？”
我愣了一下，说：“是我自己打的报告啊。”
老爹看了我一会儿，神情简直让我发毛，他最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这一趟你不该来的，我有一件事情，本来一直不准备给你讲，现在也瞒不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按照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老爹看上去有点沧桑，他示意我和他一起去悬崖边上，在那里说。我们走到之后，老爹看着茫茫的雨幕，长叹了一口气，却又什么都不讲了。
我急了，说：“老爹，你倒是说啊。”
老爹又长叹一口气，道：“其实早在我入这行之前，我和你爷爷就去过那里。”  
这下我彻底惊了，看着他，不说话，心里却在想，不是考古人员却跑到古墓里，那不是盗墓是什么？况且我爷爷也是一个老学究，对中国的文物、历史颇有研究，我不由就是心里咯噔一声。要接受古板正直的老爹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对我来说，无异于是一件相当难受的事情。我过了一会儿，没忍住说：“老爹，你怎么去干这种事情了？”
老爹仿佛看出我的责备，有一点欣慰，说：“你不愧是我儿子，正直。那个古墓的地图，其实是我们家祖传的，当时有一伙儿盗墓贼，强迫你爷爷和我去给他们带路，我们被迫进了山。”
祖传地图？
这、这不是写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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