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恶奴嚣张》 1.群众演员 “咔……咔……咔……” 肥胖的导演狂暴的喊了几句,怒气冲冲的指着一名身着古代兵服、脸上泼着红墨水的演员,唾沫横飞的发飙:“这个群众演员……对,就是你,你莫看别人,说的就是你,你是谁找来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啊?” 拍摄场面顿时停了下来,男女主演一脸鄙夷的盯着那个群众演员,让他显得有些尴尬,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不停搓动,十分拘谨的对着导演解释道:“尊敬的导演,我为了让这场戏逼真一些,昨夜看了一夜的《战国策》,觉得长平之战是秦赵两国分水岭的最后角逐,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我虽然演的是一名普通的赵国士兵,但是也应该在战死沙场之前先喊一句我王万岁之类的口号,可以提升整部戏的严肃性和真实性,表现小人物在重大历史时期的心理状态,我不是弱智,虽然我现在是一名群众演员,可是我今后一定会成为闪耀的明星……” 导演厌恶的鄙夷道:“滚,真是大言不惭,不就是要你趴在地上演个尸体嘛,怎么还那么多屁话?还看《战国策》,真他妈的智商有问题。” “导演,我智商真的没有问题,我是蓝翔毕业的高材生,智商有问题能上蓝翔么?!”那群众演员显得异常憋屈,赶紧给自己辩解。 “哈哈哈哈……”一听到蓝翔技校,拍摄场传来一阵哄笑,导演捂着嘴巴挡住了一口黑牙笑问:“原来是校友啊,你……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届毕业的?” “我是今年的新届毕业生,名叫范统!”群众演员环顾四周,尴尬应道。 导演眉头一皱,立马收敛刚露出的笑容,恶狠狠的朝他涶了一口:“呸,老子活了三十多年,还真没见过你这样恶心的名字,看来你还真是一个饭桶,哈哈哈哈,这名字简直是败坏我们蓝翔的名声。”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爆笑,使得他更加难堪,低声道:“导演,其实我饭量并不大……” 话音未落,导演就不耐烦的打断他道:“看在你是我校友的份上,让你再演一次,若是再多说一句话,今天的八十块钱劳务报酬取消,今后再也别进我们剧组。” “是,是……” 一听导演要取消劳务报酬,范统立马沉寂下去,毕竟在横店当群众演员是他唯一的经济收入,为了有朝一日混成明星,怀着一颗艺术报国的雄心来到横店当横漂,再高傲的内心也要忍受这种艰辛的煎熬,所有的自尊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该被撕成粉碎。 累死累活的演尸体又怎么了?还有很多人连尸体都排不上呢!能演一具有价值的尸体就是他演艺生活的开始。 范统乖乖的趴在地上,十分不屑的暼了那胖导演一眼,扭曲着身子,看着拍摄场上燃放的滚滚浓烟,战鼓擂响,战马嘶鸣,虽然没有台词,不能动弹,他依然仿佛已经置身于长平之战的悲壮中…… 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巨炮声响,便感觉眼前一黑…… ………… 公元前262年,周赧王55年,七月,邯郸,夜。 一处幽静雅致的庭院里栽种着各式名贵花卉幽兰,中庭是两株茂盛桂树,已露出几多鲜嫩的花蕊,散发出阵阵芬芳,清风徐来,让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一片香气之中,宛若置身幻境。 月华如水,静静铺洒在庭院之中,桂树下,花卉旁,一名色艺双绝的女子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她媚眼如潭,柳眉似黛,朱唇像火,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双手尖若细葱,皓腕洁白如雪,反射着些许月华,显得十分紧致和丰腴,她身着一袭粉红色丝衣正在抚琴轻唱,发出阵阵勾人心魂的曼妙琴音,除了那明媚月色,她堪称是另外一种绝色。 她旁后站着一名长相精致的贴身丫鬟,一只手拿着一把葵扇轻轻摇动,为那女子送去清凉,驱赶蚊蝇,另外一只手却端起一盏青铜酒壶往石凳上的酒樽里斟了一些新酒,对着那女子低声说道:“小姐莫要再弹了,你一个晚上都这般抚琴喝酒,却是连一句话也未曾说过,这让萍儿忐忑不已,你就歇息一下与奴婢说几句话吧!” “事已至此,还有何说的?!”那女子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哀怨,鼻翼一翕一合,似有万千委屈。 “下个月便是小姐出阁之喜……” 那女子听了此话,突然停下手中丝弦,幽怨的瞥了丫鬟一眼,大声呵斥道:“何来的喜?好一个大胆的婢女,怎的如此多话?” “奴婢不敢,”那丫鬟竟自惶恐,忙跪地道:“奴婢只是见小姐三日以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好心的提醒一句,小姐遇事向来有主张,缘何就这件事上如此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小姐既然不喜欢韩国公子,何不让相国大人退了这门婚事?!端的是要如此折磨自己么?” “唉……”那女子长叹一声,又端起石凳上的酒樽淡淡的抿了一口,轻抬皓腕擦拭一下朱唇,接着说道:“在秦国的咄咄兵锋面前,韩、魏屈意奉承,南楚自顾不暇,东齐力有不逮,北燕无足轻重,唯有我赵国可与秦国一拼,可是韩国惧秦,竟将失地上党拱手让给我赵国,只可惜我王不知其中险恶,竟欣然接受,秦赵之间必有一恶战,赵韩之间必定生隙,你说,我如何能嫁给韩国公子?”女子说罢,又是连连的长叹几声,含幽含怨,眼眶里已是雾雾蒙蒙,两行清水噗噗而落,甚是惹人怜爱。 丫鬟赶紧递去一块白色丝绸手帕:“奴婢也听不懂小姐所说的国事,不过奴婢听说南方蛮人女子对自己不喜欢的男子,一般都采取逃婚的方式抗争,出去躲上三年五载,待到回来之时,那男方另娶了她人,婚约也就只得作罢了!” 逃婚?!女子惊起一丝冷汗,娇躯一抖,柳叶眉又是微微一颦,缓缓站立起来,便见她身姿窈窕,形影卓绝,纤纤细腰盈盈一握,款款莲步飘飘两行,嘴里喃喃细语之后,却又摇头道:“大胆奴婢,尽是给我出这馊主意,若是我独自逃了,父亲必被韩王指责,引发两国争端!” 丫鬟见她犹豫不决,也跟着摇了摇头:“这也不是,那也不可,跨国婚姻真是理不清的乱麻,小姐你这到底如何是好?若是不想一个万全之策出来,下个月就只能做韩国公子妃了!” “毋宁死!”女子甚是决绝,眼神流露出一丝坚毅之色:“那韩国公子虽被立为太子,却不学无术,身材矮小,好色贪婪,根本不是本小姐意中之人,嫁给她,本小姐这一辈子将是行尸走肉!” “……” 二人说了片刻,丫鬟突然环顾四周,对着女子附耳轻道:“小姐,我刚从大人书房前经过,听了里面有人说话!” 女子瞪目,抬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个死丫头,偷听主子说话是要砍头的,你不怕死呢!?” 丫鬟慌忙跪地道:“奴婢也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里面说话声音太大,传到了奴婢耳中。” “你……都偷听到了什么?”小姐犹豫了片刻,禁不住心中好奇,低声问道。 丫鬟环顾左右,神秘兮兮的说道:“大人说秦王已命左庶长王龁率军攻打上党了!” “唉……”小姐一震,长叹一声,面露一丝无奈:“真是被我说中了,虎狼秦国是想借此机会灭我赵国啊。”说罢又连连摇头,竟自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又对着丫鬟吩咐道:“萍儿,与你说了些话,仿佛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找些新菊酿做的糕点过来下酒!我换一件衣服……” 丫鬟听说她主动要吃食物了,眉开眼笑:“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办!”说罢去了闺房拿了一件轻盈的薄衣放在石凳上,这才退了出去。 自古少女的心事最是迷人,千山万水抵不过红尘俗世中不经意间的微微一瞥,心里对情爱的向往像是疯长的草在她心里肆意蔓延。 待到丫鬟走后,那女子伸出纤细手指在桌上古琴上随意拨弄了一下,花影间,琴声中,孑孓身影有些孤单。随后缓缓褪去外衣,露出洁白如雪的肌肤,望着月光下蔓妙的身姿顾影自怜,心中若有所思。 突然抬头望了一眼瀚空中那轮半月,脸上竟生一阵与她美貌不相匹配的邪笑,对着瀚空呢喃道:“上天若是有眼,便赐小女子一个如意郎君,他最好是有惊天之才,还有惊天之貌,还能……还能……痛我,怜我……爱我……”说罢,已是脸色通红,惶恐不安的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对着夜幕一拜。 刚一拜完,便听到中庭里一声巨响,随即便是有人哼哼叽叽之声,女子娇躯不由得一震,睁开那双狐媚眼眸,整个人便愣住了,只见庭院中间果真躺着一名满脸鲜血的男子。顿时又惊又喜脸色羞红,疑惑不解,上天眷顾,不会如此灵验吧!?上天果真如此快就赐予我一个男子? 2.我是瞎子 那娇俏女子名叫赵无忧,年方十八,生得肤红齿白妖冶迷人,这几日正为父亲逼她与韩国公子成亲而苦恼。趁丫鬟萍儿出去拿糕点之际,脱了那久未更换的外衣准备著一件清凉的衣裳。 却脑洞大开毫不知羞的向上天祈祷给她赐予一名如意郎君,转眼之间便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位身着戎装,满脸红血的男子,顿时便吓得醒了,惊讶的尖叫一声,慌忙撩过石凳上的衣服裹到身上,红着脸张眸细看,那如一泓秋水般的清澈眸子里立即写满了恐惧与羞涩。 正当此时,萍儿端着糕点走了进来,听见小姐尖叫,慌忙要问,却也突然看到了庭院中间躺着的那个怪物,惊愕无比:“小……小姐,小姐,怎的我刚出去片刻,你……你……你这便如此宽衣解带服饰凌乱,还藏了一个奸……男子?!” “休要胡说,”赵无忧感觉自己有嘴难辨,重重的跺了一脚,指着那男子大喝一声:“谁藏他了?!这……这猥琐龌鹾之人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进来的,快……快将他轰出去……”说罢,急急的转过身躯手忙脚乱的扣了自己的衣裙。 萍儿听说那人并不是小姐暗藏的相好,便勃然大怒的指着他骂:“你这恶棍,长了几个胆子,竟然闯我小姐庭院,还不主动滚出去,是要我叫来家丁将你大卸八块么?” 而那男子刚才眼神还直愣愣的,看着这般晶莹如雪,蔓妙剔透的绝色女子,口水不断的下流,但是窥人隐私始终不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娇美的女子面前。便脑筋急转,慌忙伸直双手做摸索状,摇头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看不见,看不见,我是一个瞎子!” “瞎子?”萍儿似乎不信,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疑惑道:“瞎子能当兵么?我看你这一对眸子看我小姐的时候倒是明亮得很!” 那男子将目光停留在赵无忧美妙无比的背影上,装作根本没看到萍儿,哆嗦道:“你们莫搞笑了,我这哪里是当兵啊?我只是扮演一具尸体,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串场了,一定是串场了,不好意思打搅了!”说罢就转身要往门外行去。 “放肆!”那丫鬟瞪他一眼:“我相府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以为装瞎子就能糊弄得了我?” 男子此刻才想到环顾四周,见到并无拍摄仪器和演职人员,刚才那个校友导演也不知去了何处,心中多生一丝惶然,呵呵笑道:“二位美女,戏都拍完了,快去领盒饭吧,拍了一天,肚子饿死了!” “满口轻薄胡言!”赵无忧皱眉回头,轻移莲步行到他身边,鼓起勇气大胆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面容上的血渍有些异常,心中便起了疑惑,但又见他轮廓之中眉目清秀,也不像是传说中的猥琐无耻之徒,便对着他呵斥道:“你这恶棍,从何而来?” 她吐气如兰,媚眼如丝,三尺距离,已震慑了那男子的心魂,让他有些怀疑起了人生,虽然是厉声呵斥,那声音也似七层塔上的风铃,叮铃铃的扣着他的心扉,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美丽女子,连声音都充满了诱惑。 男子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将双手伸直假装探路,就要往她脸上摸去,嬉笑道:“听你们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也是来横店漂的么?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啊!” “不是本地人?咯咯……”赵无忧眉头一皱,见他的咸猪手袭来,嘴角一撇,微微偏了一下身子,发出一声久违的笑:“我乃是赵王宗室,从武王立周开始,世代在邯郸居住,怎么不是本地人?” 这两名女子看来比我入戏还深啊!男子微微一笑,他扮演尸体,就看了一夜《战国策》,这两名女子却真当自己是古人了,简直就是戏痴。只是方才假装瞎子想摸一下这女子的脸庞,却未得逞,心有不甘,又转着身子继续往赵无忧行去。 萍儿见他眼珠子虽然不动,眼神里却透着一股邪恶,那双手却又一直方向明确,冷笑一声拿起那把葵扇在他手臂上重重的敲打了两下,对着他骂道:“你这邪恶之人,还想装瞎子来骗我?你那脸上涂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简直是猥琐无比,你这恶人定是爬了墙头过来预行不轨,被我们发现了,还要装腔作势么?” “你搞错了吧?”男子感到手臂吃痛,慌忙缩回双手,甚是失望的说道:“我刚才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听见这位美女在对天祈祷,期盼上天赐予她一个既有惊天之才,又有惊天之貌,还能痛她,怜她,爱她的郎君……” “扑哧……” 萍儿低头一笑,瞥了一眼赵无忧。 “你……你无耻!” 赵无忧见他把自己如此隐私的话当着萍儿说了出来,顿时面红耳赤,急得重重的跺了一脚,又对着萍儿解释道:“萍儿,你休要听他胡说,我……我一个淑女,怎会向上天提出那般离经叛道万般无耻的愿望!” “我知道啦,小姐!”萍儿依旧偷笑。 “你端的还是不信呢!?”赵无忧皱眉,在萍儿的手臂上重重的拧了一圈。 “我信,我信还不行么?”萍儿嬉笑道。 那男子见此情形,觉得不像是现代女子拍电影能拍得出来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愕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赵王?什么邯郸?难道这里不是横店影视城么?” “呵呵,不但是个瞎子,原来还是一个疯子!想不到当今天下竟然还有人不知道赵王和邯郸!”赵无忧不屑一顾,.脸色赤红,唇角却是冷冷一笑,蕴含着无尽风情。 一席话如当头棒喝,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涌入了男子的脑海,让他使劲的回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尸体,老子刚才不是在与那个胖导演争论如何演好一具尸体么?怎么就在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了?天黑了不说,剧组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这从天而降的男子正是那个与导演争论的群众演员范统,这下子他有些惶恐不安了,炮声,对了,一定是那一声炮声有异!难道是穿越了?这几年频繁出现的穿越事件已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无论是电视还是小说,都是穿越题材,只是他万没有料到这样的福利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他惊恐不安的望着眼前这俊俏无比的赵无忧问道:“你是说这里是战国时代的赵国?这里是赵国都城邯郸?” “什么战国?”赵无忧轻哼一声:“这里是大周之天下,赵国只不过是一个诸侯国而已!” 天啦,真的是战国时代!?真的穿越了!范统再次确认之后,感到异常惶恐,又想起刚才隐约听到赵无忧的祈祷词,壮着胆子问道:“这位小姐,那么请问一下,我……我真是你从上天祈祷来的郎君么?” “呸,”萍儿恶心的唾了一口:“凭你这幅猥琐模样,也想做我家小姐的郎君?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从哪里来,就滚回到哪里去!” 唉,看这态势,这主仆二人也并不认识他,好像也不是当今穿越小说里流行的招婿入赘之类的美事,范统不禁摇头,同样都是穿越,他怎么就这样惨?无奈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定是这位小姐刚才那一番祈祷召唤,上天把我从另外一个世界送到了这里,你们还好意思要我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你告诉我,我如何个回去法?还是请这位小姐再祈祷一番,让上天把我送回去吧!” 那么秘密的隐私被他抖了一个通透,赵无忧被气得满脸通红,不过又见他满脸血渍,军服碎得像烂布条,心生一股怜意,一只纤细若葱的嫩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叹气道:“你果真什么都看不到?” “小的真的是个瞎子,”范统看着她疑惑不解的眼神,知道此刻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装瞎,否则真会被她挖了双眼不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装道:“小的刚才什么也没看见,这位小姐还是不相信么?” 在横店呆了半年,这点表演功底还是有的,赵无忧看他的眼眸白多黑少毫无生气,又听他说什么也没看到,仿似轻松了一些,在心里已经相信他了,皱眉想了想之后,对着萍儿吩咐道:“这位壮士定是从前线回来,被敌军打得失了心智才这般胡言乱语,还战瞎了双眼,甚是可怜!萍儿,你去弄些热水来给他盥洗一下,再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了,给他一些饭菜充饥,再将他送到衙门,让衙门将他送回故乡,唉……” 萍儿却不以为然,指着范统冷笑一声,随后对着赵无忧急切问道:“小姐,你真相信这猥琐之人是瞎子么?” 3.让我摸摸 听了萍儿的质疑,范统心里一颤,这世上果真是小姐好骗,丫鬟难缠啊!萍儿仿佛一直都不相信他是一个瞎子,吓得他赶紧将一对眼白使劲的往上翻,脸上毫无表情,僵直的对着萍儿说道:“这位姐姐,说实话,我以前也有一双明亮的眼眸,可是为了祖国的安危,为了人民的安康,我铁血男儿连命都可以不顾,何在乎这一双眼眸?与秦军厮杀,使我成为一个残疾人士,但是我并不后悔,也并无他求,只希望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不要抛弃和鄙视我们这些从前线回来的伤残军士就可以了……” 那赵无忧亦是一个性情中人,被他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说得有些感动了,轻抬皓腕拂了一下眼角,对着萍儿呵道:“远离家乡之人,若不是被敌军所伤,谁愿意装个瞎子?要你去就快去,休要啰嗦。” 范统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在横店混了大半年,也不是白混的,这点演技还是难不倒他,又转过头对着赵无忧说道:“虽然我瞎了,但我可以想象得到这位小姐一定是明眸皓齿云鬓花颜,又如此心地善良,小的今日落难能遇到小姐,真是上天开眼啊!” “壮士言过了……”听到这般直白的称赞,赵无忧仿似有些羞涩,虽然她对自己的容貌甚是自信,还是微微低了低头,轻瞥他一眼。 萍儿刚走到门口,听了他这一番肉麻的言辞,不屑一顾道:“呵呵,真是怪了,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们小姐明眸皓齿云鬓花颜?小姐,我看这人就是一个登徒浪子,是一个骗子,小姐万万莫要上了他的当。” “萍儿姐姐误会了,我虽然眼睛瞎了,可是心未瞎啊,我是用心在观赏……”范统急忙辩解道。 赵无忧见萍儿还在找他的茬,又催促了几声,萍儿这才行出了庭院,赵无忧见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搬来一把椅子让范统坐了下去,低声问道:“不知壮士大名!” 丫鬟走了,范统偷偷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绝色女子,又不时的观赏这庭院,觉得这庭院特别巨大,四处都飘着一股桂花香,浸人心脾,异常舒适,仿佛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能拥有的,有些激动的说道:“我叫范统,不知此处是哪家大户人家,小姐芳名?” “噗嗤……”赵无忧听了他的名字,发出一声轻笑, “你莫要笑,我知道这名字的谐音不太好听,”范统坐了下去,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我是一个斯文人,饭量并不大!” “名讳乃是父母所赐,我岂能笑壮士,如壮士这般健壮男儿,又身处前线抗力敌军,饭量大些又如何?此处乃是宰相府,小女子赵无忧,是相国之女。”赵无忧掩嘴笑完,又对着他做了一个优雅的万福。 相国府?范统有些惊愕了,凭着他昨夜攻读《战国策》的经验来看,赵国的宰相一般都不是普通人,慌忙问道:“今年是何年?” “周赦王55年。”赵无忧应道。 范统更是一愣,屈指细算,惊讶道:“那么说来,你的父亲大人是平原君赵胜?” 赵无忧微微一笑:“正是。” 原来那女子的父亲真的是父赵胜,乃赵国赵惠文王之弟,是当今赵孝成王之叔,乃赵国宗室大臣,位至相国,也是大名鼎鼎的赵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可谓是权倾朝野,闻名七国。 范统又偷偷睁开一条缝观看了一番赵无忧,但见她芙蓉面柳叶眉,丹凤眼点绛唇,琼玉鼻雪贝牙,脖子如白玉般光滑,一道发髻紧紧盘在脑后,些许刘海儿如瀑布似的拂在额上,身着一件紫色的薄衫,露出晶莹剔透犹如嫩藕的双臂,肌肤犹如凝脂,细腰丰臀,尤若牡丹绽放,好一个绝世的美人儿。 心里不禁又是一抖,这般花好月圆夜,丹桂飘香时,若是能与这般冰雕玉琢的女子一直独处下去,简直是梦境一般销魂荡魄,难道自己真的是她向上天祈祷而来?是上天赐给她的如意郎君?若是能入赘平原君府邸,做这个白富美的夫婿,这场穿越也值得了! “你在想什么?”赵无忧见他白多黑少的眼眶里发出一种异样的慌忙,又神情呆滞木纳,不解的问道。 “我……哦……”范统慌忙又将眼眸往上翻抬,长叹了一口气:“请问小姐,今夜是否月圆?!” “正是,正是,”赵无忧抬头望了一眼明朗夜空,点头应道。 “唉……”范统长叹一声。 赵无忧不知其故,赶紧又问:“壮士何故叹息?” “实不相瞒,每当月圆之夜,我都会想起一起在现场上厮杀的兄弟们,不知道他们在地狱里过得如何了?”说罢还故意挤了几滴眼泪,那平日所学会表演功底全被他用上了。 见他表演得毫无破绽,赵无忧再次被他震撼:“小女子最佩服的就是铁汉柔情,想不到壮士还这般念及故旧!” “我这人就是有点激动,让赵小姐见笑了,战友嘛,不是有人说过,世界上最深刻的友谊便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瓢……” “还有一起什么?”赵无忧第一次听到这般论调,觉得有些新鲜,刚才还被父亲逼婚的烦恼烟消云散,话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听他话未说完,急忙问道。 “这个………”范统咽了两口口水,这最后一句实在不能在她面前讲出来,偷看她好奇的表情,范统觉得十分过瘾,转移话题说道:“这般良辰美景奈何天,朝飞暮卷,云霞翠轩,可我却恨这眼睛瞎,使我与小姐相逢又无法相看……唉……” 赵无忧被他突如其来这般直接的表白说得面红耳赤,慌忙低下头去,轻柔道:“想不到壮士还是个读书人?这诗词倒也十分中听。” 见到这般纯天然的没有丝毫做作的羞涩表情,范统更是心猿意马,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对着赵无忧道:“赵小姐你看吧,你一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惜我瞎了看不见啊,为了让我永远记住你的模样,可否让我摸摸你的脸庞?”说罢就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摸索。 “这……”赵无忧更是觉得羞涩难当,刚刚相识就想摸人家的脸,莫说是战国那个时代,即便是放在现代这个开放的社会中,那也是一种非礼之举,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见她迟疑,范统穷追猛打:“我知道这有些过份了,若是小姐迟疑,我就收回当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或许瞎子就该是这样的结局,谁让我现在是一个瞎子呢!”说罢又流了两滴假眼泪。 “壮士万万莫要这般去想……小女子从不歧视残疾人士,这……”赵无忧见他声泪俱下,隐测之心顿起,犹豫片刻之后,整理了一番服饰发梢,缓缓移动了两步,行到他身边,低头轻道:“壮士若是想知道小女子的模样,过来摸摸便是!” 哈哈,这女子真是大方啊!听了赵无忧的话,有些出乎意料,范统又偷看一眼她的样子,近看之下,便见她乌黑的发上插着一根朱玉凤钗,白玉般洁净的俏脸上淡淡的涂了一层胭脂,透着桃花般的粉红,她眉似青黛,细看之下就像是阳春里飘飞的柳叶,舞动着万般风情,尤其是那一双明媚双眼犹似三月里的井水,深邃而富有灵气,水汪汪的透着千娇百媚,那两片朱唇犹如熟透了的樱桃,一张一翕轻轻薄抿,脖颈白皙而修长,如玉琢如金雕,端的是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的、迷惑天下苍生的仙子。 尤为让人无法自控的是,那赵无忧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兰香,整个心魂仿似已经酥软。 他心情澎湃,如此佳人立在眼前的岂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缓缓伸出手就要往那绝色的脸上摸去…… 4.果真是瞎子? “你要干嘛?” 萍儿此刻打了一盆热水进来,见到赵无忧微闭着双眼,亭亭玉立在夜色里,月光照射在她的脸上的犹如一尊女神玉雕,而范统却神情猥琐,抬起一双大手正要去触摸她洁白无瑕的脸,顿时便大呵一声,一步上前,对着范统就是一推,将他与赵无忧分了开来。 “小姐你是不是傻了?自周公制礼以来,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知道你被这死骗子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他的脏手去触摸你纯洁的脸庞!” 一语将赵无忧惊醒,慌乱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羞涩得无地自容,转过身躯,用一双小手捂着脸颊,肩膀兀自的摆了两摆,重重的了一跺脚:“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当然,此时此刻更为气愤的是范统,正当他以为可以触碰到赵无忧那张绝色脸庞的时候,却被萍儿这么一推倒在墙角里,一惊一吓,差点就有点感觉人事不能了,慌忙调整了一下姿势和心态站立起来,对着萍儿说道:“骗子?萍儿姐姐你误会了,小的不是骗子,小的只不过是想……” “住嘴!”萍儿大喝一声:“你这卑贱无耻的下人,还幻想能摸到无忧小姐举世无双的脸么?” 范统摇了摇头,使劲翻了一下白多黑少的双眼,叹气道:“小的不幸瞎了双眼,只幻想一辈子都能铭记恩人的容颜而已,既然萍儿和赵小姐不允,小的自然会将这一番遗憾深植心底,不再做越礼之举!只是还请萍儿姐姐莫要用骗子二字来形容我!” 赵无忧听他言语甚是悲戚,一股怜意从心而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转过身子幽怨的瞪了一眼萍儿,哀叹道:“罢了罢了,此事不要再提,萍儿,你就帮范壮士洗一把脸再说吧!” “小姐……”萍儿看着神情怪异的范统,反抗道:“奴婢这一辈子只伺候过你一人,缘何要让萍儿给这猥琐的男人洗脸?!莫要脏了萍儿的手!” “他是抗秦勇士,双眼已经瞎了,你莫不是要让我亲自去给他洗么?”赵无忧轻咬银牙,对着萍儿呵了起来,萍儿自是不敢再顶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范统,极不情愿的扭了一把热水,给范统洗了起来。 那萍儿虽是丫鬟出身,一双小手纵然从小就干了一些粗活,但也是细嫩柔滑,贴在范统的脸上,使得他浑身一震,倒又有一些心猿意马起来,偷见那萍儿也是窈窕娉婷,正是花开年华,脸上五官标致白里透红,若此生得这小姐,又得这般丫鬟伺候一辈子,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啊……” 范统突然感到眼球出传来一阵痛感,不禁尖叫起来,原来萍儿根本就不相信他是瞎子,趁着给他洗脸之机,两个手指在他的眼球出狠狠的扣了一下,想要试探他是否是真瞎。 范统自然明白萍儿的用意,好不容易让赵无忧相信了自己的经历,岂能毁于一旦,叫完之后,一双手紧紧捂住眼睛,拼命的揉了一番,无辜道:“萍儿姐姐,你是否非要取下小的的眼珠子才肯相信?” 萍儿又趁此机会仔细观察范统,见他竟然没有露出半丝破绽,恐赵无忧又责自己,忙说道:“壮士过虑了,我只不过是用力大了一些,还请壮士见谅!” 这般两个回合过后,虽然萍儿心里有抵触,但是稍顷过后,还是将他脸上的红药水、灰尘洗了个干干净净,使劲的白了他一眼,这才端着盆子退到一边。 赵无忧看着洗尽尘土的范统眉清目秀鼻高嘴阔,典型的一张国字脸写满了英俊,遗憾的是那一双眼睛没有任何灵气,又叹一声:“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才,真是可惜了,这诸侯之间的战事何时才能消停啊!” 萍儿见赵无忧今夜有些失态,这般出格的话也讲得出口,忍不住又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小姐,你该不会是对这瞎子动心了吧!?” “大胆……”赵无忧怒斥道:“本小姐的心事,是你一个奴婢可以猜测的么?” “不敢,不敢,”萍儿听她语气甚是威严,低头不语,又主动将范统身上的铠甲褪了下去,换了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衫。 赵无忧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瞎了眼睛的陌生男子,心如打翻了五味瓶,这男子果真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么?缘何会那般的巧?正是她在祈祷时从天而降?!虽然这男子脸庞轮廓还可以,但是他一个瞎子,一个下等军士,如何可以做她宰相府的女婿?况且她又是有婚约在身,马上就要嫁给韩国公子!想着想着,俏丽的脸上不禁又多了一丝愁怨,又是唉声叹气的说道:“壮士你……可以走了!” 范统哪里肯依?无缘无故穿越到这个战国时代,人生地不熟,若是不抓住眼前这个相国千金,出了这个门就说不定会有性命之攸,况且这一主一仆花颜月貌粉面桃腮甚是惹人怜爱,实在不想离开,就摸了摸肚子,呵呵说道:“小的从战场上下来,已经几日没吃到东西了,不知赵小姐可否赐予一些食物?”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萍儿暴跳如雷,冷笑道:“能在我小姐闺房里逗留如此之久,还得小姐赠水赠衣,已是你的福分,你竟然还想在小姐闺房里饮酒进食,真是没有规矩的下人!”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赵无忧何等血统何等地位?即便连赵胜都没进过她的闺房,范统今夜闯进庭院,已经是破天荒了,若是再在闺房里饮酒进食,说出去影响真的不好,因此也有些犹豫不决。 范统自是瞥见了她的表情,嘿嘿说道:“小姐若是为难,小的也不强求……” “这……”赵无忧欲言又止。 范统假装抬腿就要走,十分可怜的说道:“那在下就不打搅赵小姐了,在下就出去乞讨几许残羹冷炙填填肚子便好。” “恕不远送,好走啊!”萍儿见他终于要走了,赶忙抢先一步打开一扇小门:“还请壮士从这后门出去,莫要让人看到你是从小姐闺房里出去的,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大胆奴婢,休得无礼!”赵无忧皱眉骂道:“范壮士何等英勇,我们岂能用狗洞来羞辱他?!羞辱他,就是羞辱我赵国勇士!” 你娘的!这个原来是狗洞?!范统偷偷睁开一条眼缝,见那小门果真十分狭窄,那歹毒的丫鬟竟然如此对他,冷笑一声:“赵小姐不必自责,小的出身低贱,身份卑微,只要不影响小姐名声,莫说是狗洞了,便是地狱,我也义无反顾。” 这番话说得赵无忧感动不已,差点就哭了起来,眼见他就要钻出去,当即说道:“壮士是我赵国英雄,若是饿了,小女子自当是好酒好菜款待,还请壮士莫要钻那狗洞……” “小姐……”萍儿见到赵无忧又起变故,提醒她道。 “你再敢多嘴,我就将你买给青楼!”赵无忧说罢,转身就拿起刚才赵无忧给自己端去的糕点,轻抬皓腕就给范统倒了一樽酒:“小女子今夜也不管甚么礼,自当是替父亲敬我赵国勇士一樽!” 范统甚是得意,我就不信你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稍微表演一下,你还真以为我要钻那狗洞了?老子从小学起就学过“为人进出的门关闭着,为狗进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看着赵无忧白如玉雪的小手端着酒樽递了过来,范统故意装作看不见,摸索一番之后,一双大手猛的就握了上去,连着酒樽和赵无忧那冰清玉洁的小手都被他握了进去。 顿时感到一阵电流袭遍全身,赵无忧纤细的小手犹如牛奶浸泡过的一般,香酥柔软,仿若无骨,犹如凝脂,虽然双眼不敢睁开,但是范统能够感觉到赵无忧突然加重了的鼻息,这般静默之中,心中不知不觉已经醉了。 这一握甚是暧昧不堪,一个身着薄衣的闺房女子,这般近距离的被一个陌生男人握住双手,那头青丝已经随微风拂到了他的肩上,甚是失礼失态。 赵无忧慌忙撤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理了理云鬓,绝美的面容散发着浓浓的羞涩,小唇儿微微上翘勾起,尽显花容失色,瞥了一眼自己如果冻一般红润酥腻的手,心中又气又羞又惊,幽怨的问道:“你……果真是瞎子么?” 5.陪酒 有点过分了! 范统美美的占了一番赵无忧的便宜,看着她那般羞涩难当的样子,心中甚是得意,但是转念一想,万事得有个限度,自己与这赵无忧初次见面就装瞎子这般放肆,马上就会暴露无遗,为了能取得赵无忧的信任,可以长久的呆下去,立即惶恐不安起来:“实在对不起,刚才小的无意冒犯小姐,还请小姐见谅!”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那双眼珠子明亮无比,否则也不会那么准的就抓住小姐的手。”萍儿何曾见过小姐被一个陌生男人如此欺辱,早已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对着范统吼叫起来:“你这卑鄙无耻之徒,假装瞎子来骗我家小姐,这下露馅了吧?看我不把你的咸猪手剁下来……” 萍儿的眼光果然毒辣,竟然看得出老子是故意的!范统见她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赶紧主动的将一双手伸出去:“萍儿姐姐,看来瞎子的手也不该留,还麻烦姐姐将这双手卸了去,免得今后又惹误会!” “你以为我不敢?”萍儿听得他的语气中仿佛有一丝得意,抓起身边的一把剪刀就走了过来:“我相国府杀一个卑贱的军士,就象是杀一头猪一样,况且你这般亵渎小姐!”说罢就真的要往他的手上刺去。 吓得赵无忧慌喊一句:“住手!” “小姐,他这般欺辱你,你还护着他?!”萍儿余怒未消,对着赵无忧问道。 赵无忧脸上还是滚烫的,轻瞥了一眼范统,摇头道:“我相府绝不能如此对待一个伤残军士,何况他也不是故意的!” “还不是故意的?”萍儿实在是无言以对,叹气道:“小姐,我看你就是被他蒙蔽了双眼!这么破绽百出的谎言,你也相信?!” 赵无忧咬牙道:“你再敢放肆,我真要将你卖到青楼去,便宜那个南门口屠狗的鳏夫!”这已经是她今夜第二次警告萍儿了,萍儿实在拗不过她,只得又退了回去,双眼冒火的盯着范统。 范统也知道赵无忧没有再怀疑他,缓缓的端起酒樽送入嘴中,顿时感到一丝甘甜,那酒中竟有一股异样的香醇,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滋味,心中暗暗叫好,对着赵无忧说道:“小的今夜能遇见赵小姐,实乃三生有幸,不知可否敬赵小姐一杯?!” “这……” 赵无忧脸露难色,自古女子饮酒极为讲究,尤其是闺中女子,除却直系亲属,一般不与外人饮酒,何况还是一个陌生男子。不过赵无忧今夜的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一颗沉寂的心仿佛被人丢了一颗石子,击起了圈圈涟漪,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对着范统低声说道:“要本小姐陪你喝酒也可以,不过壮士得先说出这酒的名字,本小姐从不与不懂酒之人饮酒。” 萍儿听到赵无忧竟然要与他一起喝酒,更是不解,又多嘴问道:“小姐……你……你真要与这下等军士饮酒?” 赵无忧瞪眼道:“你还要多嘴?” 这让范统更是得意,这赵无忧好像对他还不错,心中哈哈一笑,不就是品酒么?他舅舅曾经在县城里开了一个酿酒坊,他十二岁开始在酒坊里玩,舅舅告诉过他一些酿酒法子,因此对于酒的见解还是有一些的。便拿起酒樽缓缓的抿了两口,让那酒水在唇腔里慢慢回荡,心里却是感到奇怪,这分明是一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清淡米酒,不过又有点糊味和特别的醇香而已。 于是又将酒一饮而尽,顿时觉得进口甘甜无比,入喉却又异常辛辣,落肚后犹如翻江倒海,各种滋味混在一起,仿佛演绎着滚滚红尘,酸甜苦辣尽在其。 “怎么样?说不出来吧?壮士还是快些吃完,我要萍儿送你去客栈歇息。”赵无忧见他眉头紧皱,嫣然一笑。 范统仿似有些急了,摸索着端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萍儿却在一边冷笑:“纵是你喝完这一壶也不出其滋味,还是知难而退吧。” 范统听她一说,心想这普通米酒一定暗藏玄机,不会那么简单,于是又喝了几口,细尝之后心里才慢慢有了些眉目,睁开一线眼缝偷暼了一眼赵无忧俏丽的容颜,缓缓说道:“这米酒既有新酒的味道又有旧酒的醇香,新酒旧酒相互交替,犹如一对苦爱着的恋人,两情相悦。而那人却要远离自己成为别人的新娘,于是日夜思念一年又一年再一年,终于没能等到她的回归,日渐秃废,当中酸甜苦辣唯有自己知道,红尘的新欢旧爱层层叠叠搅扰一生,犹如这杯米酒,既有看透尘世之淡雅,又有留恋过去之悲痛,当中滋味,几人能解?” 这些话都是范统平日演戏听到别人说的台词,今日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不过赵无忧听了他一席富有哲理又情趣盎然的话,脸色时红时白,眼神痴呆甚是入迷,已是听得如痴如醉,最后回过神来,却是摇头道:“想不到一壶普通的米酒,竟然被壮士说得如此无耻下流龌鹾不堪……”说至此,赵无忧停顿了一下,抬起狐媚的眼睛暼了他一下,又接着道:“不过这比喻也算是哀怨缠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如此一来,我说对了?”范统呵呵一笑,不就是一杯鸡尾酒吗?这还能难得倒我?在舅舅的酒坊里,陈酒与新酒混合的事情经常发生。 赵无忧也不言语,只是轻抬皓腕给自己也斟了一樽酒,举起来对着他说道:“还算你识货,这是一壶陈酿九年的醇酒与今年新谷刚酿出来的新酒混合而成,外加了盛夏的玫瑰花露,想不到这样简单的酒,竟然被你说得妙趣无穷,本小姐今夜就破例陪你喝上一樽,算作是对你的奖赏,不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多谢无忧小姐赏脸!”范统暼见她眼神里有一种一样的风采,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与这样一个两千年前的闺房小姐一起喝酒,要比在横店的街头与那些影视城游荡的女子喝酒有趣得多。再说了,他从赵无忧对他的称呼中听到了另外一种意境,赵无忧好像没有了以前的拘谨一口一口的喊他壮士,而是直接用了第二人称,这也表明赵无忧心里发生了变化。 二人就这样在闺房里喝了起来,谈笑风生甚是投缘,几杯落肚,赵无忧已是面若桃花,连整个白皙的脖子都红了起来。 两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月影婆娑,凉风习习,已是凌晨,赵无忧脸上透着红红的酒韵,更是显得迷人。 只是苦了萍儿,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实在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小姐,已是子夜了!” “我不知道么?”赵无忧仿佛意犹未尽,白她一眼道:“要你提醒?” 二人又喝了几樽,正自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见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打破了原本宁静美妙的夜晚…… 6.耍赖 装一个瞎子虽然难受,但是范统能在慢节奏生活的赵国时代与赵无忧那样绝色女子一起饮酒聊天,让他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惬意,总是在仰头饮酒之机偷看赵无忧泛着淡淡红晕的脸庞,不知不觉已是子夜。正当萍儿催促他离开时,门口灯火通明传来一阵喧哗。 赵无忧顿时惊恐无比,一个正值年少的未嫁女子,若是让人知道她三更半夜还在闺房与一名男子饮酒聊天,传出去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影响王室声誉,赶紧站立起来,示意萍儿过去看看。 萍儿一路寸步急行到门口透过缝隙瞄了一眼,须臾之间惊愕的回头说道:“小姐,不好了,相国大人亲自带着一众家丁走过来了……” “啊……这……他……” 一听到是父亲来了,赵无忧茫然无措,瞪着范统,又缓缓的指着刚才那个狗洞,低声说道:“你……你……还是劳烦壮士从那狗洞里钻出去吧!莫要让人看到了!” 范统心里却是有一种不同的想法,听说是赵胜来了,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按照出牌套路来说,赵国的相国看看自己与他的女儿在一起饮酒,说不定会怀疑他们有交情,把赵无忧嫁给他也说不定,这般美事,求之不得。 便不理会赵无忧的话,静下心道:“赵小姐无需惊慌,小的正好面见一下相国大人,把前线的战报汇报一下。再说了,我是被小姐的一番祈祷从天而降,我一个残疾人士此刻又能走到哪里去?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啊?” “前线战报,父亲早已知晓,怎会听你一个下等军士之言?”赵无忧甚是担忧,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正要再说,门口却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忧儿,已是半夜,你还在庭院里作甚?” “父亲,女儿……女儿已经睡了!”赵无忧惊恐不安的随口应了一声,又瞥一眼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范统,已是面颊绯红,低声催道:“范壮士,我看你刚从前线回来双眼已瞎,敬重你为国效力,怜惜你身负重创,好心好意款待你一番,壮士端的就是不肯走了?这……这是想要耍赖了么?” 萍儿也在一旁附和道:“小姐啊……我早说了这人贼眉鼠眼猥琐无比,这回好了,看你如何跟相国大人交代!” 赵无忧与萍儿已心急如焚,范统却像没事一样,还端起酒樽饮了一口,心里想着此时不赖更待何时?在赵国,只有平原君府邸是最安全的,否则,以他的技能,饿死街头抑或不知,想了片刻,心生一策,微微笑道:“赵小姐误会了,在下听说平原君门下食客三千,还请赵小姐与宰相大人说说,让我也留在相府谋个差职,好效力于平原君。” “噗嗤……”萍儿忍不住冷笑一声:“就凭你一个瞎子也想做平原君门下食客?” “怎么了?萍儿姐姐瞧不起残疾人士?”范统不紧不慢的反问。 “我哪里是瞧不起你啊?!”萍儿不屑一顾的摇头道:“我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平原君门下食客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即便是奴隶也都牛高马大孔武有力,你一个瞎子还想赖在我相府混吃混喝不成?” “萍儿姐姐,在下听说鸡鸣狗盗在孟尝君那里都可成名,我只不过是暂时瞎了眼睛而已,相信总有一天会复明的。”范统冷冷一笑,甚是自负,今夜无论如何要抓住这个机会留在相国府,一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姐,而来也可以给自己找一个靠山,否则就白穿越这一场了。 听到他还不紧不慢的在那里嚼舌根子,赵无忧急得花颜失色只跺脚,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人端的真是一个无赖?! 而此时,门口又传来赵胜的声音:“你那庭院还亮着烛光飘着酒香,怎么骗父亲睡了呢?快快开门,父亲有事找你!” “父亲……这……这……天色已晚,实有不便,父亲有何事明日再说吧!”赵无忧支支吾吾,已是急得团团打转,那范统却在一旁坏笑,还不时的透过眼缝偷看赵无忧。 又听赵胜在外关切的说道:“这个……府上今日新买来的一个代号5721的瞎眼奴隶逃跑了,父亲想检查一下是否逃到你的房间里去了,莫要让那奴隶伤了你!” 瞎眼奴隶?赵无忧一听说大家是在搜查逃跑的奴隶,脸上渐渐疏散开了,看了看范统的衣着和神情,嘴角淡淡一撇计上心来,走到萍儿面前跟她耳语了几句,萍儿惊愕道:“小姐,你真打算长留这骗子么?” “照我说的去做,只要混过此时就好办!”赵无忧呵斥道。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