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岳冢》 第一章大海 不知过了多久,郑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推着自己。逐渐苏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郑平才发现自己躺在一指深的海水里。海?自己家不靠海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海边?郑平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胃里一阵恶心,直想吐出来。 “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啊?”郑平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没有人回复郑平,只有阵阵海浪不断涌上沙滩。 郑平挣扎着从海水里站起来,慢慢走上沙滩,吐了吐嘴里的海水,撩起袖子擦了擦脸,很慌,很乱。郑平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 “唉,好奇心害死猫啊。”郑平不禁悔恨。郑平很小的时候便听邻居家的长辈经常谈论,附近郊区的山洞里藏着民国时期土匪藏下来的宝贝,金银古玩一应俱全,如果谁要是能找到了,肯定能少奋斗五十年。咦?那万一能摸着几块夜明珠金元宝啥的,自己不就不用再天天读书了吗?偷偷摸摸塞给老头两包烟,终于问出来了山洞的大致位置,于是趁着大二暑假,背上自己的旅行背包,带上各色探险装备,准备去山上摸索一番。怎料郊区人迹罕至,山洞里又崎岖不平,郑平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爬,又因为忘了给手电筒充电,不一会儿手电筒就黯然失色,伸手不见五指,一不小心踩了个空,栽了个大跟头,醒过来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环顾四周,分外寂寥。仔细检查一下,谢天谢地,行李基本都在,充电宝、手机、充电线都完好无损地放在包里,自拍杆、开山斧、望远镜完好无损,其余各色野外探险装备一应俱全。郑平打开手机才发现,手机竟然没信号了,看来真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上下摸索一番,虽然浑身沾满泥土,但是衣服和鞋基本没有破损,自己也没有受伤。几阵深呼吸之后,郑平只觉得心跳加速,肚子饿得厉害,顺手打开背包,慌乱地翻出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过干粮,拧开保温杯灌下几大口茶水,郑平慢慢感觉手脚胳膊又是自己的了。 看到广阔的海面和一望无际的沙滩,郑平不禁心头一颤,难道自己穿越了?虽然自己也时常想象自己可以穿越到过去,穿越到战国,帮助赵括打败白起,免得那么多赵军被坑杀;穿越到宋朝,帮助岳飞斗垮秦桧,然后使中国再多一个大一统王朝,然后再凭借着自己满腹经纶平步青云,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达到人生巅峰……可是现在,自己连自己到底到了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知道…… 郑平感到自己已经慢慢复活了,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慢站了起来。虽然已经关机重启十几次,可是手机依旧没有信号,郑平决定不再等了,还是四处寻找一下,看看也没有人家,打听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公交站,然后搭乘公交回家吧。 “大胆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前来刺探军情,速速于我绑了。”还没有等郑平反应过来,身边就忽然窜出来三个身着宋朝军装的人一把将郑平按在地上。看得出来,这几位都是练家子,郑平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双拳难敌四手。郑平很快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绑我?”郑平只感觉呼吸困难,挣扎着说到。 “速速报上名来,免得做无名之鬼。”为首的汉子一脚抵在郑平的胸口上说到。 “我是在校学生,趁暑假来山上寻宝,哦不,是趁暑假来山上游玩儿的。”郑平龇牙咧嘴地说到。 “看样子,你们是在拍电影吧?请问你们是哪个剧组啊?”伸手不打笑脸人,郑平抓住一切机会套近乎。 “这厮在说什么呢?胡言乱语的。”一个汉子说到。 “管他的,瞧他这一身装束也不像宋人,说不定就是细作,干脆一刀斩了,拿着首级回去,说不定还能领一份赏呢。”另一个汉子说到,说着“嗖”地一声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佩刀,瞅着郑平的脖子就要往下砍。 看着闪着寒光的军刀和听着军刀出鞘的声音,郑平判断这刀不像是假的,难道这不是拍电影,是真的? “我不是细作,我不是细作。”听说要砍头,郑平立刻清醒了。 “不可,就算是细作,也要带回去由韩将军审问,万一要是弄错了,韩将军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啊。”另一个汉子说到。 “嗯,言之有理。” “嘭。”随着一声闷响,郑平就失去了知觉。 “哗啦。”随着一瓢凉水浇在脸上,郑平慢慢恢复了知觉,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跪在一个营帐中央了,自己身前的几案后面坐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注视自己。大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一群身着宋朝军装、凶神恶煞的人和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兵器,门口的旗杆上还挂着几颗用布包着的滴着红色液体的包裹,看着成群飞舞的苍蝇,郑平判断那就是人头,加上自己挨了一顿胖揍,郑平似乎确认自己已经穿越了。 “报告韩将军,就是这厮,躲在海边偷偷刺探我军军情,恐是细作。”一个汉子拱手向几案后面军官模样的人说到。 “我没有刺探军情,我只是路过。”郑平立刻为自己开脱。刺探军情可不是小事,万一罪名坐实了,估计自己的脑袋也得挂在旗杆上。 “你到底是何人?如若不是细作,为何在我军营附近游荡?”几案后面的汉子问到。 完犊子了,查户口了,如果不赶紧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份出来,恐怕小命不保。 “回将军,草民自幼体弱,被寄养在山中医师家中,如今病已痊愈,特回家探望双亲。”郑平说到,好在自己本身就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出身,而且还拿过学校故事文本创作三等奖,在一群冷兵器时代的人面前临时编造一个合理一点儿的身份算不上难事。 “探望双亲?那你是哪里人氏啊?。”几案后面的汉子提高了嗓门。 “草民自幼寄存在医师家中,早已忘却自己家住哪里。临行前,医师已为我写下住址,但是一路颠簸,部分行礼已经丢失,住址也找不到了。”郑平哭丧着脸说到,可不是找不到了吗?要是找得到,谁会来这个鬼地方? “报,将军,搜过了,除了一把利斧之外,只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什,并无其他兵器。”两个汉子将郑平的行李翻腾了个遍,回来对几案后面的汉子说到。 “可有文书?”几案后面的汉子问到。 “并未发现。”两个汉子回复。 “再仔细查看一番。”几案后面的汉子示意郑平身边的军士。 “回韩将军,此人手上没有老茧,看样子不像牧民,应该不是辽人或西夏人。”一个军士凑到郑平身边闻了闻后说到。 郑平心里一片沸腾,废话,自己上哪儿放牛去啊?如果有牛放就不会不明不白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如此说来,你不是细作?”几案后面的汉子问到。 “不是不是,草民乃市井良民,绝非细作。”郑平立刻回复。 “你说你久居山中,那你可知当今岁月?”几案后面的汉子问到。 “草民不知。” “哈哈哈哈。”身旁的众人齐声大笑出来。 “真是毛头小子啊,连政和元年都不知道,哈哈哈。”人群大笑。 “看来也是一个吃闲饭不管国事的主,哈哈哈。”人群继续大笑。 政和元年?我天,北宋啊。郑平直接一屁股瘫痪到地上,差点儿哭了出来,真的,自己真的穿越了,而且还没有穿越到一个大一统王朝,想想接下来半个世纪中华大地上的变迁,郑平只觉得自己走错路了,孤身一人,这可如何活下去啊? “押出帐外,听候发落。”几案后面的汉子挥手说到。 “是。”还没有等郑平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军士一左一右押出大帐。 “看样子,此人呆头呆脑,不像是细作,可将其暂时放在军中效力,你们以为如何啊?”郑平虽然被押出大帐,但是并没有走多远,帐中的对话还隐约可以听见。 “将军,此人来路不明,如若放在军中,万一是细作,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因为来路不明,所以我们才要把他看住,看这家伙身手也就一般,如果他敢闹事,凭着咱们这些人手,对付他也不是难事,如果放任他四处乱窜,万一他是细作,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高见。”帐内一片喧哗。 哼,马屁精,都是马屁精。 “将那小子押进来。”一位汉子走出大帐对郑平一行人喊到。 “小子,我看你呆头呆脑,连当下岁月都不知晓,如果就这样出去流窜,就算是不饿死街头,也会被哪个军士当作细作抓取领赏。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不若就留在军中效力,如若踏实肯干,待日后我上奏军中还可以为你请功。”几案后面的汉子说到。 我了个去,这是要抓壮丁啊?而且还是连唬带骗的。 “哇。”郑平一声哭了出来。 第二章壮丁 “来,小伙子,吃点儿肉。”还没有等郑平从沉思之中反应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被夹到自己碗里了。 “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不知因何变故,小小年纪就来遭这番罪,作孽啊。”马汃端着碗说到。 唉,命苦啊,比黄连还苦。郑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抓了壮丁,而且还得感谢那个什么韩将军的不杀之恩,心里简直窝火。自己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体格,天天跑到这海边风吹日晒,还要做苦力,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要不是碰到个老好人,简直支撑不到现在。 自此被抓了壮丁之后,郑平就被带到这么个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来了。此处看似靠海,驻扎着一支约有千余人的宋军,另有临时征调而来的三千来个民夫。沿海矗立着数不清小锅炉,远远望去,好似哪个黑作坊的大后方。郑平费了一天时间才弄明白原来这是在煮盐。除了少部分宋军担任警戒任务之外,大部分宋军以及民夫每天都被按固定数量被分成班组地围着锅炉煮盐,每当煮出来的盐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就会再来一批宋军将这些盐全部运走。直到看见那个坐在几案后面的韩将军也挽起袖子被熏得满脸漆黑还亲自围着锅炉烧火煮盐,郑平心里才稍稍平衡一些。为将者,事必躬亲嘛。 郑平总感觉自己是非常幸运的,被分到了一个名叫马汃的人一组。马汃带着其余人等搬柴煮盐,郑平则负责帮忙将煮成的盐装袋整理。这可以说整个过程中最轻松的的工作了。郑平简直感动地谢天谢地。这三伏天气,要是让郑平去搬柴煮盐,郑平迟早非得被柴火烤化了不可。郑平从闲聊中得知,这个马汃以前是个铁匠,后来西夏扰边,亲人全被西夏人掳走,至今生死不明,现在也算是举目无亲了,再后来战事吃紧被征召入伍,因为踏实肯干,而且略通冶铁技术,靠着资历当上了伙长,来到此地煮盐已经约莫有一个月了。难怪素不相识却对郑平庇护有加,可能是因为感觉经历和处境相似吧?正是因为马汃以前有过打铁的经验,因此对火候的掌握非常精准,带着郑平一伙人每天煮的盐最多,因此隔三岔五能分得一小块羊肉,于是全被马汃趁机以各种理由偷偷夹到郑平碗里了。 宋朝盐制已经非常成熟完善,为什么要抽调这么多军队来煮盐呢? “这些食盐运到哪里去啊?”郑平问到。初来乍到,郑平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运往西北。”马汃喝了一口白粥说到。 “运往西北?西北缺盐?”郑平问到。 “缺,不是一般的缺。”马汃继续说。 “贼娘,等咱们把食盐攥够了,一定要上战场痛痛快快和那西夏鸟人好好打上一仗,把这多年受的恶气都出了,把那西夏人这么多年吃咱们的、拿咱们的,统统给咱们还回来。”旁边一个汉子端着碗站起来说到。 攥盐?打仗?这是怎么回事?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说哪位没有被史书记载的世外高人又发明了什么特殊的战术,需要用盐打仗? “攥盐?打仗?这是什么意思啊?”郑平追着马汃问到。 “你连着都不知道?真是不管国事的毛头小子啊。”刚才说话的汉子嘲讽到。 “我一直随家师在山中居住,世事不得而知,还请伙长赐教一二。”郑平厚着脸皮问到。 “咱们都是粗人,谈不上赐教。这话,可要从西夏国立国说起了。那西夏国立国之初,为了改善西夏与大宋的关系,主动开放边境贸易,互通有无。那西夏国盛产青白盐,质地不错,西北边民甚至东京都从西夏买进食盐,但是自从李继迁自立之后,西北战事不断,朝廷一气之下便中断了西北边境的所有贸易,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充足的食盐供应,如此一来,境内缺盐日益严重,普通百姓家食盐越来越匮乏,一日三餐难有盐味,久而久之,就连西北边境以前许多归附我大宋的民众也开始反叛,西北边患越剿越多,我大宋子民日困一日。无奈之下,朝廷命韩将军率领我等来这河间府日夜赶工煮盐,然后运往西北,早一日攥够食盐,就能早一日不看那西夏人的脸色,解我西北边民之苦。”马汃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河间府?应该就是若干年后的沧州了,算是神州大地由来已久的著名产盐地了。 “贼娘,那西夏人天天拿青白盐卡咱们的脖子,天天跑来要岁币,而且盐卖多少、多少钱,全部由他们说了算,一不高兴就派一小队人马袭扰边境,我大宋子民深受其苦,这笔债,迟早都得让西夏人连本带利给咱们还回来。”端碗的汉子说到。 西夏?青白盐?历史上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西夏位于我国的西北地区,主要占据着宁夏、甘肃,不仅有乌池和白池所产的散盐,还有大量的岩盐,品质高、价格低,可以算得上物美价廉了,一度被宋人称为青白盐。北宋立国之初,青白盐流入宋朝之后,迅速占领了宋朝自产食盐的市场,只是鉴于政权还不稳定,因此宋氏兄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宋朝垄断食盐买卖之后,,宋朝廷依旧给予了青白盐贸易部分特权。可是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断流入西夏,北宋慢慢坐不住了。本来就不服气,要是等他把钱赚够了,那还得了?弄不好就会挥师攻打东京。李继迁自立之后,宋夏关系断绝,宋太宗开始禁止青白盐贸易,希望以此来摧毁西夏经济。在李继迁几次反复叛降之后,赵光义再次中断青白盐贸易,只是这次大宋朝廷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只是下令禁止进口青白盐,也没有及时从内地调集食盐补充西北地区,结果闹得西北边民苦不堪言。许多原本归附宋朝的少数民族因为缺乏食盐,全都又投靠了李继迁,从而为李继迁所用,不断袭扰宋朝边境,搞得西北地区狼烟四起。也是,谁愿意跟着一个连食盐都提供不了的老大卖命? “你们老叫的那位韩将军到底是谁啊?”郑平问到。 “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韩世忠韩将军啊。”马汃回答到。 “韩世忠?中兴四将之一韩世忠?”郑平手中的碗差点儿掉到了地上。韩世忠?不就是中兴四将吗?而且还是得以善终的中兴四将,自己一个布衣之身,这大腿必须抱住,日后如果有个差池,请他帮忙打个喷嚏,不敢说一定能起多大作用,保住小命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中兴四将?他的确是叫韩世忠,不过‘中兴四将’是什么意思?”马汃一脸懵逼。 “没有没有,一时说错话。”也是中兴四将是南宋时候的事情,北宋的人不知道太正常了,如果自己现在非要和这些人讲一些南宋的奇闻异事,一定会被戴上蛊惑人心的帽子然后被凌迟处死。 “众人听着,用过饭后,迅速到操练场集结,韩将军有话要对大家说。”一个军士拿着一面锣边敲边喊到。 “什么事啊?”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八成是军中又来催问要盐了。”马汃说到。 “催问要盐?”郑平有些不解。 “是啊,以前只是一个月催一次,现在已经一个月催问好几次了。韩将军亲自搬柴煮盐,日夜监工,玩忽职守、屡教不改者,军法从事。喏,那大帐前面挂着的几颗人头就是一些因为偷奸耍滑、屡教不改而被斩了的兵士。 匆匆喝了两口白粥,郑平跟着众人一路小跑到了操练场上。韩世忠依旧挽着袖子,浑身似乎已经湿透,看样子也累得不轻。 “众人听了,军中严令,命我等前来煮盐。如今,食盐的缺口依旧很大,如此下去,恐不能按期完成军务,我已差人禀报种师道种将军。种将军已派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凌翀凌教头带本部人马前来协助,想必不日便可抵达。即便如此,煮盐军务依旧不可怠慢,我已经向种将军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能按期完成食盐采集任务,则将项上人头拱手奉上,当然,在此之前,我也会拉足了垫背的。本将军决定,自即日起,包括本将军在内,每天煮盐时间再延长一个时辰,日落之后,再煮一个时辰,而后方可休息,踏实肯干、尽心煮盐、表现突出者,本将军将会进行必要赏赐,而且还会登记造册,待回军中之后,向种将军请赏;玩忽职守、有意懈怠、教而不改者,一律军法从事,众人可都听清楚了?”韩世忠扯着嗓子说到,说话间还不时故意瞟一眼旗杆上挂着的人头。 “啊?还要延长一个时辰?还让不让人活了?”郑平嘟囔到。 “闭嘴,别讨价还价,被将军听到了,小心吃军棍。”马汃对着郑平的屁股就是一脚。 “听到了。”众人高声回答。 第三章禁军教头 也许是被旗杆上滴着血的人头吓着了,也许是被韩世忠“登记造册,亲自请功”的诺言振奋到了,煮盐的军士和民夫干劲更足了,全都卯足了劲加班加点。马汃的耐心似乎也越来越少,不停地催促着手下的兵士加快速度。 听说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要来,郑平心里一阵憧憬。八十万禁军啊,站成万人方阵都得站上八十个,简直赶上大规模阅兵了,这样的待遇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这么多人,操练场站不下,海边也站不下,估计还得不少人站到海里面去。 “伙长,那个什么凌教头不是带领本部人马不日就会抵达吗?等他一来,人手不就更加充足了?何必这么着急忙活的啊?”郑平有些不解。 “咦,你想什么呢?一个教头能带多少人来。起不了什么作用,赶紧干活儿吧。”马汃说到。 “一个教头,可是带着八十万禁军啊。”郑平自我沉醉。 “这小伙子估计太累了,在说胡话呢。”马汃有些嫌弃地说到。 “凌翀奉命,特摔本部人马前来效力,敢问韩将军何在?”郑平和马汃回头一看,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已经走进营地,身后还跟着百十号兵士。 “原来是凌教头,在下就是韩世忠。”韩世忠闻声走了过来。 “见过韩将军。”凌翀很是知礼。 “敢问凌教头,这便是麾下人马?”韩世忠盯着凌翀后面的一行人问到,似乎一点儿也没看出来根本不够八十万。 “正是。”凌翀回答到。 “各位兄弟远道而来,都辛苦了,请先去营地休息,明日再来煮盐。”韩世忠对凌翀说到。 “多谢韩将军。”凌翀说罢,便带着一行人走开了。 “这就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郑平问到。 “此人好像的确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名叫凌翀,不过‘豹子头’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教头曾经杀过豹子?”马汃再次懵逼。 “哎,不是八十万吗?剩下的人呢?”郑平看着那个汉子身后除了百十号人,再没有看见有军士跟来,拉着马汃问到。 “什么人啊?”马汃似乎也有些疑惑。 “不是八十万禁军吗?怎么现在就这么几个人啊?”郑平有点儿急了。八十万禁军教头,可是这来了一共也就百十人,难不成都能以一当万? “是有八十万禁军啊,但是又不都归凌教头一个人管。”马汃说到。 “额?难道还有别的教头?”郑平有点儿懵了。 “咳,真不愧是富家子弟,真是不谙世事啊,哈哈哈。”马汃突然笑起来了。 “伙长何故发笑?”郑平彻底懵了。 “你真的不知?”马汃用宛如父母关爱智障儿子的眼神看着郑平问到。 郑平摇了摇头。 “好吧,我告诉你吧,也让你长长见识,免得出去丢人现眼。”马汃说到。 “洗耳恭听。”郑平回复。 “我告诉你啊,东京八十万禁军,共有教头五千七百余人,凌教头只是其中一个,只是称呼起来就说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而已,并不是所有禁军都归一个教头管。”马汃说到。 “那合着,一个教头所辖不过一二百人啊。”郑平醍醐灌顶一般。 “不太清楚,你自己算吧。”马汃掰着指头算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郑平看得直着急,也不好说什么,这个时代有没有义务教育,能识得几个字和懂得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便是知识分子了。古装剧中,每遇到官府贴出告示,便会有一个人站在旁边大声读出来,这并不是那个人故意在卖弄才学,而是可能真的别人都看不懂,请他帮忙读出来。 “伙长莫不是在戏耍我?”郑平有点儿急了。 “咳,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啊,哈哈。”马汃又笑了起来。 “看来真是个吃闲饭不管家事的小娃娃啊,哈哈哈。”众人一同笑起来了。 看着众人不可理喻的笑容,郑平觉得他们说的可能是真的。那也不对啊,八十万禁军教头有五千七百多个,一人也就管个一二百人,也就算得上连排级干部,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神啊?在郑平的印象中,八十万禁军教头应该只有一个,每次操练的时候,禁军教头站在操练台上,几十万禁军整整齐齐地站在台下仔细观看,只有表现好的或者军衔高的人才能离教头稍微近一点儿,没想到一下子冒出来五千七百多个,落差还是有点儿大的。 不对啊,宋朝太尉掌兵,有点儿类似于若干年后的国防部长,如果禁军教头只是连排级干部,那这两个品阶差距有点儿大啊,那怎么解释误入白虎堂呢?第一次在电视里看到误入白虎堂,郑平就恨得牙痒痒的,对高球这类人早就恨进了骨子里,而对于林冲这类好汉则是既崇拜又叹息。 “伙长,你可见过当今太尉?”郑平问到。 “你小子又说笑了,那太尉大人是何等人物,咱就是想见,也见不上啊。”马汃打趣说到。 “我说伙长,那你说凌教头见过当今太尉吗?”郑平抓着马汃继续追问。 “哎呀,你也别老叫我伙长了,我是个粗人,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马哥’吧,听着也亲切些。”马汃说到。 “欸,好,马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郑平抓住重点不放。 “我估摸着是没有见过,那太尉一天公务繁忙,应该不至于闲着没事找几个教头去谈心。”马汃说到。 “马哥,你说,当今太尉也是人,咱们也是人,那太尉会不会哪天心情不错,请凌教头去家里喝几杯啊?”郑平问到。 “喝几杯?你小子在说胡话吧?你想啊,一共五千七百多个教头,一天喝几个,那得喝到什么时候啊?再说了,那太尉大人每天还有自己的公务,忙着呢,我估摸着啊,那太尉大人估计都叫不上几个教头的名字来。要是哪位教头的名字能被太尉大人叫出来,估计那教头也得乐上好几天。”马汃说到。 “那可不一定,万一太尉看哪个教头不顺眼,想谋害那个教头呢?平时又抓不到把柄,那就先以有事的名义把他约出来,然后再随便加个罪名,那不就板上钉钉了?”郑平说到。 “我的天哪,你这孩子的脑袋到底是咋了啊?你听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想想那太尉是何等人物啊?要是哪个教头真的不懂事得罪了太尉,太尉想要治罪,还用这么麻烦?打个喷嚏,使个眼色,就够那个教头喝一壶的了,还用绕着这么大的弯啊?”马汃不屑地说到。 郑平仔细想想,似乎觉得是有些道理,封建时代,权力至上,当一方权力对另一方形成碾压的时候,各种计谋可能几乎派不上用场了,宛如历史上的和珅和纪晓岚一样,一个是正一品领班军机大臣旗人,另一个只是从一品汉人文职,如果还原到真正的历史上,可能两个人交谈的机会都不多,而且相处的方式也更加值得商榷。 因为人为和自然的破坏,历史只能无限接近而不可能全景式还原。如此一来,郑平反倒觉得自己此行倒是非常有意义了。 严格来说,郑平对宋词倒是喜欢背诵,但是对宋朝却并没有太多好感,且不谈黄袍加身和欺负孤儿寡母,烛影斧声、三冗两积、澶渊之盟、靖康之耻,实在少有拿得出手的的东西,杯酒释兵权倒是防止住了武将专权,但是同时也锁住了士兵的手脚,导致宋军的战力直线下滑,没有祸起萧墙,倒是成就了华夏大地上第一个统一的少数民族王朝,虽然传说很富,但是好像也真的很弱,一打仗就增加岁币,买来的和平注定不会太过长久,想想不久之后都城都保不住了,天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将来被金兵一起掳走?但是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应该将自己融入这个时代,逃是逃不掉的,就像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且不谈为社会做出多大的贡献,就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也应当融入这个时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严格来说,人不能选择环境,只能适应环境。 圣人尚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郑平自己茕茕孑立,着什么急呢?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自力更生,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金兵来了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得扶持一个中原王朝的傀儡帮助自己统治中原地区?宋高宗不就跑了吗?大不了跟着一起跑呗,跑完了陆地还有大海呢。崖山海战离自己还很遥远,跳海殉国也是小皇帝和陆秀夫的事。下一个王朝可就是草原民族了,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适应这个时代,然后在这个时代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四章疟疾 连续两天加班加点,简直把郑平最后一点儿体能都快消耗完了,虽说心里恨不得安心睡到中午,但是为了不挨军棍,还是挣扎着起床了。 “小子,今天休息一天,安心在帐内呆着,无事不要走动。”郑平话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就听见马汃和自己说话。 “出什么事了?”郑平睡眼惺忪地问到。 “安心休息即可,勿要多问。”马汃似乎有些着急,马汃说罢,随着就是一阵抽搐就倒在地上,倒在地上还不闲着,不停地打摆子。咦?打摆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把郑平吓精神了,赶忙起身帮着身边的人扶着马汃躺下。 “快,伙长又犯病了,快把筷子给伙长。”身边两个人急急忙忙地将两只筷子塞到马汃嘴里。 “这是,怎么了?”郑平急忙凑上前去询问。 “是瘟疫。”给马汃塞筷子的军士说到。 不是在开玩笑吧?瘟疫?瘟疫不赶紧隔离,塞到帐篷里来干什么啊?难道担心被传染的人不够多? “大胆,不可泄漏军机。”马汃似乎有了一点儿反应,咬着牙根说到,只吓得那个军士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郑平心急如焚。 马汃被喂着喝了碗水,示意其余人等退出帐外,深呼吸了几次,说到:“西北紧急缺盐,朝廷从内地召集禁军前来辅助煮盐,这些禁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加上这酷暑天气,风吹日晒,不服水土,好多将士都染上了病患,不能行走。眼看食盐的缺口还很大,但是军中病情却日益扩大,换了多名军医也不见起色,韩将军担心多生枝节,下令封锁消息,让患病士兵都暂停煮盐,在营中休息。”马汃咬着牙继续说。 看着马汃一脸仿佛被扔进冰窟窿的表情,加上看着马汃的身体不时阵阵抽搐,郑平大约似乎发现了什么,问到:“敢问伙长,患病兵士可否都是时冷时热,浑身抽搐,且多虚汗?” “正是。”马汃打着摆子说到。 “伙长莫慌,如若我所料不错,此病草民有法可治。”郑平说到。 “此话当真?”马汃激动地说。也许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给了马汃信心,看样子已经对郑平能治好瘟疫深信不疑,只等着郑平轻描淡写地说出治疗方法就可以了。是啊,真是奇人啊,那小子随身带着一把小斧头锋利无比,拿来和自己的兵器对砍,简直把自己的兵器砍成了磨牙棒,还有一个一寸大小、说不上什么材质的盒子,只要把旁边的机关轻轻一按就会喷出火苗,除了太上老君,马汃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来了,如果拿着这个东西袭营,不说烧,吓都能吓死几个西夏兵,再加上一节竹子似的小管子,拿着小管子,十里路外的人马基本都能看清楚了,这不就是戏里的“千里眼”吗?这都是难得的宝物啊,如果是普通的江湖术士,单单将这几样东西献给皇上,然后再随便编造一通,说是什么天降祥瑞、星宿下凡,随随便便混个一官半职根本不在话下,但是看着郑平拿着随意丢弃,好像一点儿也不珍惜,这说明肯定还有更好的。嗯,高人,这是一个高人,起码不是一个凡人。 “当真。”郑平轻描淡写地说。 “军中无戏言。”马汃突然认真起来。军中不可儿戏,无论双方是什么关系。 “大不了以项上人头作保就是了。”郑平信誓旦旦地说。 “快,快随我去见韩将军。”马汃激动地要站起来,怎奈刚刚起身又是一阵哆嗦,然后继续手舞足蹈。 郑平跑回营地翻了翻背包,好在金鸡纳霜还在,这下彻底不用担心了。 韩世忠裹着被子坐在营帐里浑身发抖,心里更是焦急万分,军令状已经立下,不可儿戏,可是眼看食盐产量还有巨大缺口,军中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了瘟疫,兵士一个个打摆子,站都站不稳,还怎么煮盐啊?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兵士都患了病,自己也不能拿着鞭子强赶着他们干活儿啊?可是时间越来越少,如果不能按时煮出足够的盐,军法肯定是跑不了的。唉,谁若是能大显神通,速将众将士医治妥当,自己一定拜托种师道亲自上书朝廷为他请赏。 “禀报韩将军,马伙长带着那个姓郑的小子求见。”门卫前来报告。 马汃?他不是早就患病了吗?不好好待在营中养病,跑出来做什么? “问问他们,所为何事。”韩世忠打着哆嗦回复。身为将军,怎能让下属看见裹着棉被瑟瑟发抖的样子? “回禀将军,姓郑的小子说自己有医治军中病患之法,且愿意以项上人头做担保。”门卫回复。 什么?能治病患?求都求不来,做什么保啊?赶紧进来啊。 “快,快让他进来。”韩世忠激动地说。 “是。”门卫回复。 郑平扶着马汃一走进韩世忠的大帐,就看见韩世忠裹着棉被瑟瑟发抖,虽然看得出他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抖动,但是仍然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过韩将军。”马汃和郑平立刻行礼。 “免礼,免礼。”韩世忠依然有些抽搐。 “带病之身,见笑了。”韩世忠笑着说。 “将军精忠报国,恪尽职守,体恤士兵,爱护百姓,卑职万分敬佩。”郑平回复。管他的,先扔个马屁过去再说,谁不喜欢听好话? 也许是因为病情太过严重,韩世忠只是苦笑,并不回复。 “闻说军中有疾,伙中军士特来效力。”马汃说到。 “哦,你有治病之法?”韩世忠问到。 “正是。”也许是立功心切,太过紧张,郑平说罢就从包里拿出金鸡纳霜,倒一小撮放在手心。 “这,这是何物?”韩世忠不解地问到。 “此乃医师所炼神药‘金鸡纳霜’,是专治此病症之药,一剂之下,病可尽除。”郑平信心满满地说到。抗生素泛滥是人类体质下降的一个重要因素,对于对西药还很模糊的古人而言,应该还没有长出应对现代西药的抗体,金鸡纳霜应该还是挺管用的。 “这......”韩世忠满腹狐疑地看着郑平手心的药末。 “大人只需服下此药,稍作休息,病可痊愈。”郑平补充说到。 咦?你们怎么不动弹啊?打摆子不难受吗?白送的药还不吃?直到看到门卫的手已经偷偷握着佩刀时,郑平才明白:还担心我下毒吗?也是,煮盐本来就算是军事机密了,韩世忠作为主将,万万出不得一点儿差错。 “哈哈,将军身着重任,还是小心为上,待草民先为将军试试这药味道如何。”说完一仰脖子把药全吃下去了。 “唉,还行,不是太苦。”郑平笑着说,反正吃了也吃不坏肚子,怕毛线啊。 看着郑平一脸满足的表情,韩世忠有些心动了。萍水相逢,一个山野村夫犯不着冒着被剁成肉酱的风险陷害自己。 “大人,这病痛着实难忍,有些弟兄已经快受不了了,不如叫几个病患重些的弟兄先吃,也免得别人说咱们不体恤兄弟。”马汃对着韩世忠使了一个眼色。呵呵,怕有毒就直说呗,还这么借口。唉,也没办法,军官就是军心,也能理解。 “嗯,言之有理,本将军正好还有公务要处理,速将药物分于重病将士。”韩世忠回复。 “多谢大人。”韩世忠语音刚落,马汃就将手中的金鸡纳霜递给门卫,叮嘱门卫将药分给重病的士兵。 “大人,此药虽然药效很快,但是也不能立刻使病痛痊愈,只要弟兄们服药后可能略微困倦,只要稍加休息,定会浑身轻松,再无疟疾之痛。”郑平说到。 “嗯,好。”韩世忠简单回复。 “来啊,给先生奉茶。”韩世忠继续说。 额,这不让自己走了?也罢,等那些患病士兵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你面前,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天的中午真是热,天一热人就困。虽然已经连喝了三杯热水,而且旁边还有韩世忠鹰视狼顾地盯着自己,郑平的两只眼皮依旧打个不停,眼瞅着就快熬不住了。咦?你不是说要处理公务吗?一直盯着自己干啥? “将军,将军。”就在郑平看着周公缓缓向自己走来的时候,门卫一蹦一跳进来了。 “将军,真是良药啊,一剂药下,出了一身汗,几个兄弟的病都好了,生龙活虎一般啊。”门卫露齿不露舌头地说。 “哦,真有此等良效?”韩世忠问。 “正是啊,大人,小人亲眼所见,看着他们把药吃下去,现在弟兄们都生龙活虎一般了。小人特地叫了一位兄弟随小人一同前来,就在门口候着。”门卫回答。 “让他进来。”韩世忠说到。 “是。”门卫回复,随即带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士兵一同进来。 “你患病了?”韩世忠问到 “正是。”士兵回答。 “你可服了这位先生赠与的药物?”韩世忠对着士兵说到。 “小人的确得了一些药物,但是不知道是这位先生赠与的。”士兵回复。 “感觉如何?”韩世忠继续问。 “回大人的话,小人服药之后,感觉略有困意,睡了半晌,出了一身汗,现在只觉浑身轻松,行走如飞。”士兵回答。 “弟兄们辛苦了,回去歇着吧。”韩世忠说到。 “谢大人。”士兵说罢,转身离去。 士兵刚刚退去,韩世忠立刻挣扎着从座椅上站起来,踉踉跄跄朝郑平走来,中途几次险些摔倒,的亏门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真想不到,我大宋竟有如此奇人,还请少郎君不吝赐药,免去我将士病痛之苦,待回到军中,我一定亲自为少郎君请功。”韩世忠一脸诚恳地说。 呵呵,刚才不还一口一个“小子”吗?怎么这下就变成“少郎君”了? “唉,雕虫小技,大人但取无妨。”郑平说罢,就将整包金鸡纳霜都递给了韩世忠。得,都来求自己了,马屁已经拍了,面子也算给足了,就坡下驴吧。 第五章空饷 看着桌上的药末,韩世忠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这是神药,这真的是神药啊,自己打娘胎里出来,还没有遇到过药效这么快的药,这药不仅救了自己,而且也救了不少军士。但是即使是这般神药,在那个毛头小子看来,宛如平常之物,轻轻松松就献出来了。高人,这就是高人啊。想到这里,韩世忠不禁对自己日前的鲁莽感到有些羞愧。 人哪,都是利己的,不过只要不是太过分,郑平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自从军中的疟疾被治好以后,郑平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每天再也不用干苦力了,而且直接被调到韩世忠身边呆着了,不仅挨着韩世忠的帐篷住上了单间,而且伙食也完全按照韩世忠的标准执行。不过郑平心里明白,哪里都不养闲人,坐吃山空是最不可取的。堂堂将军都亲自挽着袖子上阵煮盐,自己一个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怎么敢躲在后面歇着?在郑平的强烈要求下,马汃和郑平和韩世忠被分到了一组,虽然手握不用干苦力的特权,但是郑平依旧跟着韩世忠和马汃后面抱着柴火帮忙煮盐。 “贤弟,军中瘟疫已经治好,所有将士都已经开始煮盐,贤弟为何一脸愁容啊?”看着郑平丢了魂似的表情,韩世忠不禁发问。 太可怕了,从前几天的“毛头小子”到后来的“少郎君”再到现在的“贤弟”,郑平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人生在走上坡路,只是这个兄长捡得也太容易了。 “韩将军,眼下军中瘟疫虽已治好,但是经此一折腾,耽误了很多时间,我担心不能按期煮够足量的食盐。”郑平说到。军中无儿戏,煮不够食盐,自己不是军人,用不着军法伺候,可是难免受到牵连,万一再来一个什么发配岭南,就自己这副身子骨,恐怕是熬不了多少时日了。 “贤弟勿忧,不瞒贤弟,我也担心不能按期煮够食盐,已向种将军请求再拨一部分军力,种将军已经答应再派一将禁军前来协助,说话就到了。”韩世忠笑着说到。 “韩将军,经常听你提起‘种将军’,敢问这位种将军是何许人也?”郑平随时发挥着自己强迫症的优势。 “哦,这位种将军名叫‘种师道’,字‘彝叔’,乃名将种世衡之孙也。”韩世忠说到。 嗯,种师道,郑平很快在自己的脑海中寻找到了这个人。任何朝代都不缺乏名将,这位种将军就是其中一位。用不了多久,这位种将军就会和童贯一起打出著名的古骨龙战役和横山战役,将不可一世的西夏崇宗打得向宋朝表示称臣,算得上是一枚硬汉子了,而且也是得以善终,还得了个“忠宪”的谥号,这样的大腿必须抱住了。有了韩世忠一口一个贤弟,再加上这位青史留名的种将军,郑平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光辉的未来。此时不表现何时表现?赶紧加快速度搬柴火煮盐吧。 听说种师道准备又派一将禁军,郑平心里才稍微稳当了一些。一将禁军啊,按照宋朝禁军编制,从宋神宗改革之后,朝廷开始实行“将兵法”,将多数禁军开始整编,将兵三千人以下设正将,七八千人以上设正、副将,一将人马,少说也有两三千人了。 “报,正将金康携副将余禁及麾下兵马前来军中效力。”听着一声奏报,人来了。郑平立刻打起了精神,准备跟着韩世忠一起前去迎接。 嗯,正副二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七八千人了,人越多,力量越大。 走出帐外,放眼望去,这群禁军的模样倒是中看,身板儿不错,全是男模既视感,不过数来数去,郑平的心越数越凉。 直觉告诉郑平,这别说不够七八千人,或许都不够两三千人。 “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韩世忠的客套话总是少不了。 “为国效力,谈不上辛苦。”嗯嗯,是个老兵油子。 “敢问将军,此处兵马多少?”郑平问到。 “麾下一千一百人。”金康回复。 “一千一百人,敢问余下兵马何在?” “尽在此处。” “将军辛苦了,请带麾下士兵稍作休息,待明日再前去辅助煮盐。”韩世忠打断了郑平和金康的对话。 “堂堂禁军,日常行军本是家常便饭,现在怎么还要休息一天?这还是大宋禁军吗?”郑平火急火燎,吐沫星子喷了一堆。 “禁军不同于厢军,全是少爷兵啊,能按期赶来就不错了,如果逼得太急,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韩世忠略有所思。 我天,这还是大宋禁军吗?怎么听着好似半兵半匪啊?就这样的兵,能不能忠于朝廷都不好说,更别提爆发出多么强大的战斗力了。这样的兵将来要是遇上游牧民族的金戈铁马,别说能不能打,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 “还有,我大宋禁军编制,一般百人为都,五都为指挥,五指挥为军,十军为厢,改革兵制之后,三千人以下设正将,七八千人以上设正、副将,将军刚才说携副将余禁及麾下兵马来军中效力,按理应有七八千人,现在怎么只有一千一百人?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啊?”看着金康逐渐走远,郑平感觉韩世忠被涮了,难不成是韩世忠得罪了哪位高官,现在故意设计陷害? “你久居山中,有所不知,西夏进犯边境,内地流寇作乱,连年战事不断,四处都在抽调禁军,禁军缺额已是常态,就连驻守东京的的禁军也是经常兵不满员,就这一千余人,说不定也是拆东墙补西墙,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韩世忠很是不以为意。 禁军缺额已是常态?这是什么意思?感情谎报兵员还有理了?不行,人员不齐,效率就直线下降,万一到时候制不够盐,照样跑不了军法从事。 “可是煮盐怎么办啊?弄不好可要军法从事啊?”郑平说到。 “唉,没办法,辛苦一下我手下的那帮兵士,再延长煮盐时间吧。”韩世忠很是无奈。 “就算是能完成运盐任务,西夏蠢蠢欲动,边境迟早还有战事,堂堂禁军,缺额如此严重,将来如何上阵杀敌?如何保境安民?你我知情不报,将来被发觉了,也是大罪。”郑平似乎很是固执。 “你以为军中不知?知道了又能如何?军士好逸恶劳,将领贪生怕死,部分禁军早已是徒有其表,还能拉出来做做样子,就已经不易了。”韩世忠说到。 “啊?堂堂大宋禁军,已是这副模样?西北西夏蠢蠢欲动,北方辽国也是虎视眈眈,再不住进时间整顿军备,一时战事再起,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郑平不由得有些惊讶。 “眼下战乱不休,各处都在抽调禁军,禁军缺额已是家常便饭。种将军已多次上书朝廷,请求重新整编禁军,加强军备,怎奈朝廷财力不足,加之以奸臣阻拦,一再拖延,一直到了今天这个局面。”韩世忠一声无奈长叹。 “草民初来乍到,献丑了。”郑平赶紧打圆场。 “无妨无法,你初到军中,不甚了解实情,也在情理之中。”韩世忠说到。 虽说在历史课堂上听历史老师讲过,宋朝禁军名额虽多,但是缺额严重,但是这缺额情况还是超出了郑平的接受范围。堂堂八十万禁军啊,这号称万余人的一将人马,才将将一千余人,按照这个比例下来,那些号称十万大军的部队,如果不出意外,充其量也就万把来人,而且这还得保证遇上一个不欺上瞒下、贪污军费的军官,如果哪个军官再心黑一点儿,再缩减几百人的名额,然年后把这些军饷全部收入囊中,那就更可怕了。如此想来,郑平觉得自己的确要重新认识北宋八十万禁军了,天知道到底有没有八十万,反正皇上又不可能一个个去数。可能现实中连十万都没有,但是看着清单,皇上还满以为是百万大军,然就会高高兴兴地安排这拨人前去作战。结果可想而知,且不谈战斗力如何,连兵员都凑不齐的一支军队,就算人数再多,又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呢?皇上还坐在金銮殿上等着凯旋的捷报,前线可能早就全军覆没,敌人可能不久已经兵临城下了,真是细思极恐啊。 武将出阵单挑只可能出现在影视剧中,现实中决定战争胜负的依旧还是处在一线作战的士兵,否则就不存在动辄几十万的伤亡了,随便找两个武将出阵对战一番,赢者通吃,实在不行,等打仗了,临时抽调一批体格强壮的民夫拿着兵器站在后面做做样子就可以了,何必在平时耗费大量的粮饷维持常备军?如此一来,既不会消耗大量兵马钱粮,百姓也用不着承担巨额的赋税和徭役,更不会对社会发展造成太大的破坏。只是如此一来,《石壕吏》也就不会产生了。 第六章绣花枕头 慈不掌兵,义不聚财。带兵难啊,面对着这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不仅需要严格的纪律进行约束,而且也需要以身作则、以德服人。韩世忠依旧挽着袖子和裤腿,带着自己麾下的兵士和后续赶来的凌翀、金康等人携带的禁军继续加班煮盐。 如果说对禁军缺额过分怀疑是郑平少见多怪,那么亲眼看见这群禁军的表现则让郑平对这群禁军更失望了。虽说是夏天亚热,风吹日晒,但是这群禁军的表现也实在让人难以找到可圈可点之处。郑平还以为自己会在这一群身强体壮的禁军面前出丑,但是满满的,郑平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煮不出二两盐,这帮新来的禁军就叫苦连天,要求休息,监军拿着鞭子驱赶也无济于事,打起这个,那个躺下,宛如打地鼠一般,简直气得郑平直抓狂。就这体力,连普通的民夫都赶不上,还禁军呢。就这么下去,煮盐任务铁定是完不成啊。想当年自己大学暑期社会实践的时候,也曾第一次扛起锄头干过农活,何曾出过这般洋相。 看着金康气喘吁吁的样子,郑平是又想气又想笑,问到:“金将军麾下人马倒是中看,个个都是一表人才,堪称禁军楷模,但是体力似乎有所欠缺啊?”宋朝在对外战争中丧失了宝贵的产马地,自此骑兵数量一降再降,再也打不出五万骑兵深入漠北的辉煌战役了。没有了骑兵,宋军只能靠着两条腿和夏辽的骑兵赛跑,这本来就极具挑战性,再看看这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禁军,郑平担心的不是这些禁军能不能战胜西夏兵和辽兵,而是战败之后能不能从快马弯刀下逃脱。 “将军有所不知,朝廷已有法度,禁军招收兵员,最重身形,身形姣好者,最为上乘,因此招兵时最在意身形,未对士兵进行严格考核。”金康喘着粗气。金康心里也是一阵嘀咕,自古招兵重在体能,自己好不容易从四乡八野招募了一群踏实肯干的乡兵,只要稍加训练,说不定就能带出一劲旅出来,奈何监军天天喊着说自己违抗圣旨,非得逼着自己解散乡兵,重新招募,自己一气之下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从此一心迎合上司,不再整顿军务,这才招募来这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出来,看是好看,可是有什么用呢?论体力,可能连做苦力的民夫都赶不上,更别提上阵打仗了,现在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听说哪里有战事,就自己这波人马,做做体力活儿还能磨洋工滥竽充数,要是真的上阵杀敌,那就真的完犊子了。 “什么?有这种事?”最重身形?这到底是在招兵还是在选美啊?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身心素质,要那么帅干毛线啊?西夏兵和辽兵都是男的,又不是女的,美男计又派不上用场,招的兵就算全是男模也派不上用场啊?郑平简直快被气疯了。难道几百年前职场看脸就如此严重了吗?说好的“内在美”呢?悲乎。 “贼娘,倒了八辈子血霉,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骚娘们儿都没有。”如果说平时玩忽职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阵粗鄙之语毕竟还是触碰到了韩世忠的底线。人往往都是得寸进尺的,如果一时放纵,破了军纪,以后的军令就很难生效了,无论如何都必须镇住。 “大胆,哪个不怕死的,光天化日,竟然口出如此粗鄙之语,调戏民女。”韩世忠放下手中的柴火,怒目圆睁。 “咋地,长着嘴还不让人说话了。” “就是,就是嘴上说说,又没咋的。” 没成想一声没镇住,众人反倒开始起哄了。 “大胆,你小子真是不知道军法是何物。”韩世忠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上去一脚踹翻带头的汉子,随即一脚抵在了胸口上。 毕竟不是直系长官,又是一群热血沸腾的少年汉子,看见自己人被踹翻,个个没有被镇住,反倒一个个准备拔出兵器,蠢蠢欲动。我了个去,看这样子,要哗变啊。韩世忠关键时候也没忘了郑平,眼看禁军要扑上来,一把把郑平推到身后,赤手空拳矗在郑平前面。 “反了你们,哪个敢动我们韩将军试试。”眼见身边金康手下的禁军一个个准备掏家伙,韩世忠手下的亲兵也纷纷带着家伙赶了过来,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开打之势。 “贼娘,一个个都瞎了眼,让你们来军中效力,不是让你们来找娘们儿的,怎么着,是不是想上前面和西夏人打仗去。”金康看着阵势不对,拿着鞭子一通乱抽,扯着嗓子骂到。兵士见不得血,尤其是一群未经战阵的新兵,如果真的一时刹不住车,溅出来一点儿血腥子,弄不好真的会出大事。 也许是被金康镇住了,也许是被韩世忠手下一群百战余生的兵蛋子身上的刀疤吓着了,金康手下的禁军开始怵了,一个个低头不语,静候发落。 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是最好。金康拿着鞭子对着几个起哄的军士一人再抽了几鞭子,骂骂咧咧一番,此事也就作罢,见好就收嘛。 “韩将军,堂堂大宋禁军,就这副德行,这要是传出去,老百姓非得戳咱们的脊梁骨不可。”郑平气喘吁吁地说。 “咳,见怪不怪了。”韩世忠似乎不想多嘴。 “韩将军,感觉你对这已经司空见惯了啊?”郑平有些诧异。 “现在不少将领不仅故意缺编,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把多于的空饷全部都鲸吞了。而且我朝重文抑武,很多将领都把将士看作自己的家奴,随意使唤。将士不仅不能进行训练,而且还要为这些将领坐杂役。久而久之,普通人家都不愿意入伍当兵,倒是一些市井无赖、地痞流氓和一些刺配流放的人趁机混进行伍,好逸恶劳,寻衅滋事,简直把我大宋好男儿的名声都败尽了。”韩世忠说到。 紧张而惊险的一天终于过去了,郑平早已累得虚脱了,回营一头就睡着了。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嗯,那就现在去吧,军饷乃军中大事,不可拖延。” 一阵嘈杂还是把郑平从自己和女神的约会中吵醒了。 “嗯,韩将军,又有何安排啊?”郑平睡眼惺忪跑出帐外,一头撞上路过的韩世忠。 “干完了活儿,该去发军饷了。”韩世忠说到。 发军饷?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拒绝呢?郑平对拖欠工资向来深恶痛绝,想起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看见包工头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时候就气得牙痒痒的,这帮禁军无论品行如何低劣,但是毕竟还是按时完成任务了,军饷该发还是得发。 “韩将军,发军饷让兵士自己去按时支取不就可以了,为何还要亲自去看啊?”郑平有些不解。 “禁军贪污成风,克扣军饷已是家常便饭,就连发放粮饷的军官也变着花样克扣军饷,我每次发放军饷都必须亲临现场,以防军士们的血汗钱被无故盘剥。”不愧是中兴四将之一,有大将风范。 一想到白天那群禁军凶神恶煞的样子,郑平就心有余悸,脑海里全是禁军因为对军饷不满而将韩世忠打得头破血流的画面,为了韩世忠的安全着想,郑平还是决定陪着韩世忠一起去。搓了搓眯缝的双眼,整理了一下衣衫,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情愿,还是拖着沉重的身子出发了。 “人呢?”郑平和韩世忠到了地方,等了半晌也不见那伙禁军前来,倒是有一帮民夫模样的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心中不由问。 “我也不清楚啊,应该快到了啊。”韩世忠也一脸懵逼。 “敢问是韩世忠韩将军?”只见几个民夫模样的人上前问到。 “正是,你们是?”韩世忠问到。 “禀报将军,刚才几位禁军军爷找到我等,命我等前来帮忙领取俸粮。”一位民夫说到。 “让你们帮忙领取军粮?那些禁军呢?”郑平问到。 “几位军爷说自己连日运送食盐,过于劳累,在营中休息。”民夫回答。 什么?郑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禁军,本事应该握着长弓大刀上阵杀敌,现在倒好,领取自己的俸粮都要请民夫,那上阵杀敌不还得坐轿子啊。 “贼娘,老子去看看。”韩世忠心里简直窝火,拿着鞭子就奔禁军营帐去了,郑平紧随其后跟着。在韩世忠看来,这帮禁军肯定是偷奸耍滑,现在指不定在营长里面聚众赌博呢,这分明是想因为昨天的事给自己难堪。如果能在营帐里抓个现行,抽上几鞭子,既能给那帮不服管教的禁军一个下马威,而且自己还不理亏。 到了禁军营帐,韩世忠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了。这帮禁军还真没有聚众赌博,倒是一个个在营帐里面睡得安稳,偶尔翻个身,又是阵阵**。郑平看着韩世忠虽然握紧了鞭子,却实在是打不下去。 “这......才干几天活儿啊?就怂成这个样子?”郑平满脸不屑。 “贤弟,走吧。”韩世忠拍了拍郑平的肩膀说到。 “俸粮怎么办?”郑平追问。 “让那些民夫帮忙领回去吧。”韩世忠也有些无奈。 第七章逃兵 “抓逃兵啊,抓逃兵啊。”帐外一阵喧哗传来,又将郑平吵醒。 “又怎么了?”郑平简直像骂人,挣扎着从帐篷里爬起来,只见一个身体偏瘦、衣衫不整的兵士模样的人被几个军士按在地上,嘴里还在求饶,浑身沾满泥土,而且带着伤,也分不清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伤。 “郑公子,巡逻士兵刚才抓到一个逃兵。”一个押着伤兵的军士说到。 “什么事啊?”韩世忠看样子也是刚刚睡醒,迷迷瞪瞪地从帐篷里走出来。 “禀报韩将军,刚才巡逻兵士抓住一个逃兵。”押着伤兵的军士再次说到。 “逃兵?营中已有逃兵处罚刑法,按律处罚即可,押下去。”韩世忠说到。连续几天起早贪黑地煮盐已经将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折腾地筋疲力尽了,实在无心再挨个处理逃兵等小事了。 “遵命。”押着伤兵的汉子说到。 “且慢。”郑平和韩世忠已经准备回帐中休息,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话语叫住,两人回头一看,只见金康气喘吁吁地赶来,累得满头大汗,看着被押在地上的伤兵,还斜着脸恶狠狠地白了一眼。 “金将军,有何指教?”韩世忠止住了回营的脚步。 “见丑了,见丑了。”金康不住地说到。 “此乃标下兵士,平日就非常不老实,偷奸耍滑、玩忽职守,没想到现在竟然当起了逃兵,真是让韩将军见丑了。”金康顿了顿说到。 “原来是麾下弟兄,误会了。”韩世忠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士兵说到。 “军有军法,这小子触犯军法,想当逃兵,本应军法从事,奈何我等初来乍到,人地两生,烦请韩将军看在我等薄面上,将这个小子交给我,由我带回去处置。韩将军放心,标下一定秉公执法,绝不护短。”金康陪着笑脸说到。 虽说金康是奉命前来军中效力,但是金康和韩世忠只是暂时合作,并不是隶属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处理这个逃兵就显得非常为微妙了。 “嗯,也好,那就烦请金将军带回营去,勿要严加管教,军法无情,万万不得再有下例。”韩世忠也算给足了面子。 “韩将军救命啊,韩将军救命啊。”跪在地上的小兵听说金康要带走自己,立刻挣扎着往韩世忠身边靠,仿佛金康就如同瘟疫一般。 这......在场的人都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直觉告诉郑平,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大胆逃兵,丢人现眼都丢到这里来了,还不速速于我回去。”金康说罢就伸手去拽伤兵。 “韩将军救命啊,韩将军救命啊。”伤兵挣脱了军士,一把抱住了韩世忠的腿。 “哎呀,杀人不过头点地,看看这汉子都伤成什么样子了?咱们皆是父母生养之人啊?草民看了都于心不忍,不如这样吧?将这逃兵暂且羁押在韩将军这里,待我为他治好伤之后,金将军再来将他领回去,任金将军处置,如何?”郑平站出来对韩世忠使了一个眼色说到。 “嗯,我也正有此意,金将军,请回吧。”韩世忠说罢,立刻示意手下军士将逃兵押走。 “这......”金康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沉默了良久,只得悻悻离去。 回到帐中,郑平简单给伤兵包扎了一下伤口,还没有来得及问问伤兵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韩世忠的卫兵就一把将伤兵押着跪下了。 “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如何入伍?入伍多久?为何要当逃兵?”韩世忠一连串加特林式的问题简直把那伤兵问懵了。 “回韩将军,小人名叫刘术已入伍三年了。”伤兵颤颤巍巍地回复。 “你既然已经入伍,就是大宋将士,为何要当逃兵?”韩世忠问到。 “回将军,小人并非自愿当兵。三年前,河西闹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小人家人饿死的饿死,走散的走散,小人走投无路,只能出门逃荒,沿路乞讨,后来恰逢朝廷招募禁军,军官看我身型还算结实,给我披上一身军服,就让我当兵了。”刘术说到。 得,也是个抓壮丁抓来的。早就听历史老师讲过,宋朝为了巩固统治,无限制地扩禁军,每遇到灾荒年代,朝廷就将大量流民编入军队,看似既省去了赈灾之粮,又扩充了禁军军力,实则只是扩充了禁军的数量,根本无法保证禁军的质量,导致禁军的战斗力日减一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抓壮丁在封建王朝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将流民编入军队,好歹也算给了灾民一口饭吃,减少了社会动荡因素,如果因为这个苛责一个朝代,确实有些过了,自己不就是抓壮丁抓来的吗?要不是抓壮丁,自己说不定不是饿死街头,就是在深山里面迷路然后喂狼了。 “你既入伍从军三年,就应该熟知行伍法度,为何知法犯法,要当逃兵啊?”韩世忠问到。 “回将军,小人虽已入伍三年,但是并不知行伍法度,这次当逃兵,也是金将军默许了的。”刘术回答。 “莫要胡说,怎会有将领默许士兵逃亡?”韩世忠瞪大了眼睛。 “将军明鉴,是真的。我也是穷苦人家,连年战乱,天灾人祸,我都看在眼里,刚刚入伍之时,我也想凭着这一身蛮力,真刀真枪杀出一个功名来,金将军时常劝说我们逃亡,如果遇上胆小怕事的或者有心报国不愿意逃亡的,金将军就恶意处罚,逼着他们逃亡,对上隐瞒军情,克扣我们的军饷,然后再趁机向我们索贿,如果我们向他孝敬财物,就可以免除刑罚,逃亡的士兵越多,他们克扣的军饷也就越多,因此逃亡的兵士越来越多,兵员缺额越来越大。”刘术说到。 “什么?有这等事?”韩世忠拍着桌子,直接把桌子上的水碗震得飞了起来。 将军逼着士兵逃亡?真是闻所未闻。郑平只觉得自己在听故事,不过看着刘术说的有板有眼,也不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想想就可怕,这样的将军只顾自己眼前私利,体恤士兵更是无从谈起,如此一来,一旦上了战场,就看谁跑得快了。 “那你们平时还有时间训练吗?”郑平终于忍不住多嘴发问。 “回将军,我们平时从不训练。”刘术回答。 “那你们干什么啊?”韩世忠接着问。 “回将军,我们平时都在帮自己的将军做杂役,如杂役做完了,就跟着将军一起去承包普通百姓家的各类工程。” 什么?做杂役?那还是大宋禁军吗?场上一分钟,场下十年功。让禁军天天去做苦力,这和普通的民夫还有什么区别?一旦战端再起,让一帮平时连兵器都没有摸过兵器的人拿着质量不保证的烧火棍去作战,能打胜仗也算是怪事了。 “那所得钱款呢?是与你们平分还上缴国库?”韩世忠喝了口水问到。 “都没有,全部由将军自己处理,除了必要的一日三餐外,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我们日常配备的兵器,也时常被将军拿出去变卖,就连我们这次过来带的兵器,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做做样子还勉强看得过去,要是真打起来,恐怕派不上用场。就连途中遇到一伙山贼,将军也让我们加快赶路,勿要生事。”刘术说。 “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些人眼里可还有朝廷?可还有社稷?”郑平吐着吐沫星子。 真是太可怕了,上下同欲者胜,这样的军队还同个毛线啊?以前每每读起宋史,郑平就觉得宋军太窝囊了。可是如今看来,这帮底层士兵也不容易,不仅要在战场上与敌人搏斗,而且还要千万保佑自己不要遇到一个猴扒皮似的军官,否则也是难有出头之日,不知道多少好男儿就这样都倒在自己人的手里了。任何时代都不缺少热血男儿,除了小部分能遇到自己的伯乐,从而平步青云,留名青史之外,更多的只能是因为各种原因逐渐埋没在涛涛历史长河之中了。 刘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不敢回到金康身边了,这事一旦处理不好,轻则互生嫌隙,重则军士哗变,但是也不能军法从事,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个穷苦人家,而且也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就这么杀了,也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郑平对生命向来都是敬畏的,尤其是这些奔波在一线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的人。这些无论战力多差,也维持了宋朝几百年的江山,如果没有这些人,宋朝可能连几十年都维持不了。思前想后,韩世忠还是决定将其留在自己身边做个侍卫。刘术一直觉得自己还在梦中,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本来自认为难逃一死,没想到竟然意外捡回一条命,而且希望自己可以到门下效力,立刻就跪在地上一直磕头不起,声言一定要效犬马之劳,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第八章交情 自从知道刘术被韩世忠留在身边之后,金康就没睡过安稳觉,欺上瞒下、克扣军饷是个什么罪名啊?这要是被韩世忠告到上级那里去,自己就等着军法从事,虽说是上行下效,但是东起真格的来,最先被收拾的还不是自己这些小虾米,可是眼看已经过去多日了,也没见上面有人来追问此事,难道是韩世忠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为今之计,只好赶紧押着手下这帮兵痞子日夜赶工,赶紧帮忙煮盐,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到时候韩世忠一高兴,把这件事忘了呢?不行,韩世忠要求兵士们日落后再煮一个时辰,自己就要求兵士们日落后再煮两个时辰,一定要按时凑够食盐。 在韩世忠和金康不停地抡着鞭子驱赶之下,食盐终于提前采集完毕,韩世忠已经差快马向种师道送信,请求提前结束采盐,率领兵士带食盐回军中效力。趁着等待军中回复的当口,韩世忠已经下令开始开始遣散民夫,令他们速速归乡,及时参加劳作。金康一颗忐忑的心也算着地了,和凌翀带着自己的兵士各回各家。 夏天太难熬了,虽说全球变暖,但是几百年前的夏天依旧不好过。这么长时间没有消停,郑平感觉自己已经退了一层皮。即使把营地扎在海边,阵阵酷热依旧让人哭爹叫娘。对于在空调房里生存了近二十年的郑平来说,炎热和酷寒是最不能忍受的环境。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感觉了。不行,得想想办法。这个时候如果能喝上一本冰镇可乐,简直赛过活神仙。可乐是不要想了,不过冰镇似乎可以实现。古人不是早就发明了制冰技术了吗?记得自己前几天在海边闲逛的时候一脚踢到了一块儿硝石,当时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也就没有理会,现在想起来,郑平似乎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趁着太阳落山,天气凉爽,郑平一口气爬上山坡,一直跑到伸手不见五指,终于寻摸到了一大块儿硝石,举着手电慢慢扛回来。 还未到营地,就见韩世忠和马汃举着火把呼天喊地地跑过来。 “贤弟,你跑哪里去了?食盐已经采集完毕,眼看大军就要拔营了,你可千万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啊。”韩世忠带着哭腔。 “哦,天气炎热,我去弄点儿石头回来,做点儿冰,泡茶喝。” “少郎君啊,你可不敢在乱跑了啊,刚才找你半天没找到,韩将军差点儿要剁了我啊。”马汃又是一脸哭腔。 “唉,这些体力活儿,找两个军士去坐就可以了,何必贤弟亲自去啊。”韩世忠说到。 “无妨无妨,出去转转,也算游山玩水了。”郑平回复。 “贤弟,你刚才说,石头可以制冰?”韩世忠问到。 “对啊,不过不是所有的石头都可以制冰,得是专门的硝石才行,比如我背的这块。” “石头制冰?从未听人提起啊。”马汃眼睛瞪得像牛蛋子。 “诸位稍作,待我做出来你们再看。” 郑平把军中的大釜拖了出来,把硝石放到釜里,再把自己的小铁锅放在釜中间,盖上盖,倒满水,撒上一把白砂糖,然后再不断向大釜中加水,过了许久,再把小铁锅拿出来,打开盖子,满满的一锅冰。 得亏郑平眼疾手快,才一把摁住了要连夜上山采集石头的凌翀。众人端着加了冰块的碗挨个喜笑颜开,三伏天能喝上冰镇甜水,,就是东京的富人也未必能享受地到。 “贤弟有何打算?”韩世忠喝了一口冰镇甜水后问到。 “我随师傅生活二十余载,师傅说我命有福相,但是需要打磨一番,让我独自下山历炼,我现在也算四海为家了,哈哈。”郑平回复到。 “尊师真乃世外高人,如若能为朝廷所用,真是大宋之福。”韩世忠说到。 嗯?郑平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味儿啊? “只是可惜,我如今也不知道家师在哪里了。”郑平回复。 “贤弟博学多才,如不嫌弃,不如与我一同到军中效力,凭借着少郎君浑身才学,他日必将飞黄腾达。”韩世忠说到。好吧,终于扯上正题了。说实话,虽然已经生活了几个月了,但是郑平还没有想好如何融入这个时代,现在属于严格意义上的无业游民,除了沿街乞讨,郑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草民不谙世事,能在军中效力,不胜荣幸,只是草民本是白身,而且又说不清家世,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会给将军带来麻烦。”虽说宋朝重文轻武,但是如果能先混个身份栖身也算不错。不过,心里虽然一百个愿意,但是嘴上推辞一下还是应该的。 “这说哪里话呢,我也就是一介莽夫,靠着一身蛮力杀出了一点儿功名,如果贤弟不嫌弃,你我二人互相扶持,也算有个照应。”韩世忠似乎并不避讳。在韩世忠看来,这个郑平似乎不是自己看见的这么简单。相处数月,治愈瘟疫,医术精湛,手到病除,现在又拿出来石头制冰之法,随便拿出一样就是千金不易之术,可是在这个贤弟看来怎地如此随意,好似一文不值,此人若能留在军中效力,将来必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虽说乱世出英雄,可是一身布衣想要求得一席生存之地也并不容易,如若真能结交几位高人,也实属难得。郑平认为普通人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都会权衡利弊,只要不损害别人和集体的利益,都是可以理解的。 “贤弟,别发呆啊,速速收拾东西,大军明日就要启程了。”韩世忠再次前来催促。 郑平算是接受了韩世忠的建议,暂时留在军中。征伐割据的时代,就自己这三块豆腐膏,也干不了板砖砌墙的活儿,暂时寄存行伍,也算是一个归宿。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 收拾好了各色行囊,韩世忠带着队伍出发了。除斥候外,人手一辆小推车,好几千人,绵延几十里,好不壮观。 安排好了各类事宜,韩世忠也亲自挽起袖子,推着一辆小车,走在队伍前列。 “起,出发。”随着韩世忠手中小旗一挥,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如同搬家的蚂蚁一般行动起来。 冬冷夏热是温带季风气候的显著特征,郑平推着小车跟在韩世忠后面慢慢走,不一会儿就汗如雨下。 “来,贤弟,喝口酒水,解解渴。”韩世忠说罢就递过来一个小水壶。 “嗯,不错,用来解渴完全足够了。”郑平抿了一口,咂了咂嘴说到。不错,是米酒。元代以前,中国的白酒多是发酵酒,大部分是十度以下的米酒,和后来的啤酒差不多,就算是反复加工,也不过十几度,放到几百年后,可能也就算是一种饮料,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白酒,因此才会出现连喝十八碗白酒后打虎的故事。如果真的喝上十八碗五十多度的蒸馏酒,别说打虎,打狗都费劲。想起第一次读水浒传的时候郑平就心头一颤,那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押着生辰纲,大夏天中午的要喝白酒解渴?那玩意儿能解渴吗?估计烧都烧死了,那不明摆着送给别人吗?别说有**,就是什么都不放的现代烈性烧酒,喝上几大碗,恐怕遇到贼人也要拱手相让。 “这可是我带着弟兄出生入死打出来的,上司见我作战勇猛,故而才赏了我一小钵。”韩世忠一脸得意。 拿着一堆尘封在历史课本中的东西对付自己,郑平觉得这就是班门弄斧,不给这个家伙露上一手,这个家伙就永远不会对生产力产生新的认识。 郑平不想过多解释,在旅行背包里搜罗了一番,找出了准备在野外生活的酒精和汽油。思索了半天,郑平觉得即使古人体格强壮,恐怕也挨不了几杯汽油,往进了想,自己还要跟着这个人混;往远了想,日后还指着这个人击退金兵,于是给韩世忠倒了一小杯酒精。 “来,尝尝。” “哇。” “滋味如何?” “好......好......好酒。”韩世忠憋红了脸,咳嗽不断。 “这是贤弟自己酿出来的?”韩世忠边咳嗽边问。 “这是家师闲暇之余酿造出来的,让我没事儿的时候漱漱口。”郑平立刻甩锅,万一这家伙一时兴起,报告上级说自己可以酿出酒精,那可就麻烦了。 “咳咳咳,好酒,好酒。”韩世忠边咳嗽边舔杯子。看着韩世忠一脸享受的表情,郑平真后悔没有给他倒汽油。 在郑平的幻想中,穿越应该是面对着一群身着古装的辣妹,然后滔滔不绝地用现代知识树立起自己先知先觉的无上荣光;或者带着一直不需要饮食休息的精兵强将手持***横扫四海,建立一番丰功伟业;或者凭借这一件后世不知名的小玩意儿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然后封侯拜相,青史留名。如今可倒好,自己已经来了几个月了,辣妹是没有见到,封侯拜相也别提了,倒是和一群糙汉子干了这么久苦力,眼看自己仿佛去西藏旅游回来了一般,日后可如何撩妹啊?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郑平仰天长啸。 “贤弟不必惊慌,只要愚兄还在,定让贤弟不愁衣食。” 第九章永兴军路 毕竟还是宋代,火车飞机就别提了,连个高速公路也没有。最好的路也就是所谓的“官道”,充其量也就是稍微平整一点儿的土路而已。郑平和韩世忠带着众人推着小车一路头顶走走停停,还得感谢老天爷没有下雨,要不然这路简直就没法走了。这可不是几百年后,这个时代的驴友太难做了。郑平手上、脚上的泡磨破了又起,起了再磨,很快就长成了一块块的老茧,硬邦邦的。虽是沿途风景秀色可餐,可是郑平根本没心情看,也记不住。想到这里,郑平还是很敬佩秦始皇的,虽说修长城征发大量徭役,可是长城也不只是保护秦始皇一个人,不也挡住了匈奴的铁蹄吗?还是直道和驰道好啊,如果直道和驰道能保留下来就更好了,自己何必还要来受这份罪啊?苦啊,命苦,比黄连还苦。 看着郑平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势,马汃实在忍不住,不时偷偷将郑平车上的盐包抓到自己车上来了。 也许是年龄太小的缘故,郑平一路上可没少被韩世忠使唤,不是去倒碗水,就是去拿把蒲扇,但是每次回来,郑平自己车上的盐包就会少一部分,然后全部转移到韩世忠的车上了,也不敢问,一问屁股上就是一脚,说是违抗军令。 好几千里啊,一路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西安,不对,现在应该叫“永兴军路”,看着刺眼的阳光,郑平感觉自己脸上现在都能搓下一层盐粒来了。 “欸欸欸,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啊?”郑平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下,就被韩世忠抓起来上下打量。两个大老爷们儿动手动脚,简直整得郑平浑身鸡皮疙瘩。 “断袖之癖?想什么呢?贤弟啊,种将军可不比我,你现在随着大军一起行动,就是行伍中人,衣衫不整,弄不好就是一顿军杖,我都不知道被揍过多少次了。我的太大了,赶紧看看能不能在军中帮你挑一件差不多铠甲。”韩世忠宛如一个裁缝,在郑平浑身上下打量。 种师道?现在就要见种师道?这也太着急了吧?自己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他现在本来应该是原州通判、提举秦凤常平,只不过得罪了蔡京,改任了庄宅使、知德顺军队,跑到永兴军来干嘛来了?难道最近宋朝对西夏有动作? “韩将军啊,能否先休息几日,待种将军闲暇再去如何?”自己现在对这个种师道一点儿都不了解,贸然前去,万一不小心,弄不好就会留下个纨绔子弟的骂名,必须小心为上。 “行了,这可不是咱们兄弟私下喝酒,还得选个黄道吉日,赶紧试试铠甲。”韩世忠随手丢进来一件铠甲,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看着几案上的一捧白盐,种师道已经许就没有说话了,桌上的茶凉了又换,换了再凉,如此往复已经不知多少遍了。盐啊,吃的不多,可是一日三餐却又不能少。这么多年,西夏人拿着青白盐可没少从大宋捞好处啊,岁币,册封,提高盐价,处处忍让,一不高兴就关闭边境贸易,受不了的还是边境军民,军人可以战死,不能窝囊死。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江湖术士和自己说天降祥瑞了,但不过都是嘴边说说而已,自己也不知道因此斩过多少个江湖骗子了。可是现在,这白花花的盐终于凑够了,再也不用看西夏人的眼色了。难道这就是祥瑞?这就是祥瑞啊。有了盐,就可以放心大胆和西夏人硬磕了,再也不用增加岁币了。不过种师道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韩世忠到底是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军中感染了瘟疫,换了几波军医都束手无策,但是突然一下就全部治好了,害得自己连替韩世忠开脱的文书都写好了,差点儿就寄出去了。这是什么高人啊?精通医术,浑身都是绝学,此等高人如若能留在军中效力,不愁西夏不破,听说韩世忠已经在想尽一切办法将高人留下,天知道高人愿不愿意呢?身怀绝技者,多恃才傲物,凭着自己这张老脸,能把人家留下了吗? “报,韩世忠韩将军带食盐及高人归来。”一声奏报终于打破了种师道的沉思。 “见。”种师道沉思许久,终于开口了。 郑平跟着韩世忠来到了军中大帐,看着两边闪着寒光的利刃和一群表情严肃的刀斧手,心里不甚忐忑。这是真刀啊,可千万注意,要是这个当口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自己恐怕永远回不到自己的时代了。站了半晌,腿早就酸了,但是郑平依旧不敢坐下,看着韩世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自己也就只能陪着韩世忠一起站军姿。 “种将军到。”随着门口一声叫唤,一位身着铠甲的魁梧汉子大摇大摆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过种将军。”韩世忠立刻行礼。 行礼?宋朝的军礼是什么啊?下跪?鞠躬?作揖还是敬礼?还没有等郑平思考结束,那魁梧的汉子蹦出一句“免礼”,顺带将韩世忠扶了起来。好了,正好礼也免了。 “种将军,这位就是献出神药的高人,名曰郑平。贤弟,这位就是种师道种老将军。”还没有等种师道开口,韩世忠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进行介绍。 “草民不才,见过将军。”虽然不懂礼数,但是郑平还是坚持着拱了拱手。 “哎呀呀,英雄出少年啊,前两日收到奏报,说是军中感染瘟疫,军医束手无策,幸逢高人相助,这才治好了瘟疫,这才能提前制出足够食盐,老朽简直高兴得一夜没睡啊。今日一见,少郎君相貌堂堂,不亏青年才俊啊。”寥寥数语,虽然老套,但是很是中听。 “将军过誉了,将军率领大宋将士浴血奋战,抗击西夏,保得我大宋边境平安,草民敬佩不已。”任何时候,好话都是很受欢迎的。 “少郎君一路辛苦了,老朽早已备下薄酒为少郎君解渴,万望少郎君不要推辞,快快摆宴。”嗯嗯,不错,挺识礼数的嘛。 的确是薄酒,四菜一汤,不对,应该是五汤,此时中国的烹饪技术并不成熟,还是以煮为主,炒和煮的区别不大。 “还没有请教少郎君高姓大名啊。”种师道举着酒杯问到。 “草民自幼就寄养在山中医师家中,医师告知,草民姓‘郑’,因为自幼体弱,双亲希望我可以一生平平安安,单名取了一个‘平’字。”郑平讨厌查户口,很是敷衍。 “哦,敢问医师现在何处啊?”种师道开始追问。 “医师应该还在山中,只是医师厌倦市井喧嚣,住所几乎与外世隔绝,草民估计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了。”郑平回答。 “唉,世外高人,未曾一见,不胜惋惜。”种师道终于把酒喝下去了。 “种将军,郑贤弟这次不仅献出了治疗瘟疫的神药,而且随身携带着各色宝物,如果能留在军中效力,荡平西夏指日可待,路上我也曾与郑贤弟攀谈,郑贤弟也有此意。”韩世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哦,可有此事?”种师道一脸怀疑地问到。 “时下四方蛮夷蠢蠢欲动,意在窥我华夏神器。好男儿志在四方,当此时,草民有意投身军旅,荡平海内,为大宋打出一个清平世道来。只可惜,草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留在军中,只空给将军添麻烦。”看着种师道满脸怀疑的表情,郑平就看出来种师道对自己的怀疑了,不如先抛出一个江山社稷的大帽子堵住他的嘴再说。也是,掌握着西北边境的安危,千万出不得一点儿差错,谨慎一点儿总是有好处的。 “少郎君有如此胆气,真是我大宋之福,前几日的奏报中也说少郎君满身绝学,如若不嫌弃,能在军中效力,想必不日便可荡平西夏,保我大宋西北安定,不知少郎君有何意愿?”突然之间蹦出一个高人,天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这种人怎么能放他走呢?不如留在军中,如若真有真才实学,也算是发现了个人才;如果只是平庸之辈,反正也献出了治疗瘟疫的神药,封个闲职,就当是养个闲人;万一有什么意外,凭借身边的这群刀斧手,谅他也上不了天。 “无功不受禄,草民寸功未立,怎敢眷恋天功?如若三生有幸能在军中效力,只求能做马前走卒,一刀一枪地为国效力。” “好,不慕名利,真为当世楷模啊。”种师道又是一杯酒递了过来。呵呵,别净来虚的,来点儿实在的。 “少郎君初来军中,老朽还未与少郎君好好攀谈呢,哈哈,那就这样吧,少郎君暂且在军中行走,待稍后我立刻上奏皇上,再为少郎君请功,如此一来,也免得忤了圣意,啊哈哈,不知少郎君以为如何啊?”种师道一脸得意地淫笑到。 “将军安排,滴水不漏,正合草民心意,感激不尽。”真是职场老油条啊,军中行走?不就是什么都没有吗?还说什么担心忤了圣意,赏我百十两银子也好啊,难不成让我就靠那点儿干粮过日子啊? 第十章脚气 功名只向马上取,此言不虚。群雄割据、政权并立的时代也是各类军事人才大显身手的机会。这个时候,武将不问出身,只要能提刀上马,杀出一番功业,封侯拜相、金玉良田便唾手可得。郑平思索再三,在连续三次没有拉开神臂弓的情况下,暂时放弃了拿敌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的想法。多去翻翻自己的背包,看看能不能再找出一些后世看似简单但是对于古人而言却千金难得的药物也许对自己更有用。是个普通人都会生老病死,因此太平盛世也罢,天灾人祸也好,拥有一身绝技的医师都不会没饭吃,尤其是一个领先了当代人几百年的医师。虽说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娼九儒十丐的传言早已站不住脚,但是在尚未建立起现代医疗卫生体系的封建社会,普通医生所发挥出的救死扶伤的功劳却没人愿意抹去。 温暖天气再加上集体生活,正是各种传染病肆虐的好时机,如果不勤换鞋袜,弄不好就会患脚气。记得郑平上中学的时候,十个人一个宿舍,每次开学都会人手备一张脚毛巾,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只剩下一条擦脚毛巾,然后十个人都抢着用那仅剩的一条毛巾,万一哪个同学一不小心染上了脚气,很快整个宿舍都会染上脚气,自己也反复染了好几次,还是不断用药水泡脚才逐渐治好的。脚气是真难受,尤其是到了夏天,简直痒得不行,时常有一种把脚砍下来的冲动。看着种师道无论是训话还是坐在帐篷里都时常把脚按在地上反复摩擦,郑平就推测出来这老种八成也是染上脚气了。 “将军。”郑平躲在门口,脑袋伸进帐篷问到。 “哦,主簿。”种师道连忙将脚从桌子腿旁边移开,随后正了正身子。 “将军真是日理万机啊。”郑平端着洗脚盆蹑手蹑脚走进了帐篷。 “不曾有,不曾有,闲暇之余,处理一些日常公务。”种师道一脸尬笑。 “欸,主簿今日好似清闲啊?”种师道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本以为郑平又端来了什么美味佳肴,但是眼看郑平越走越近,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传了过来,自己开始打心底里开始佩服这小伙子的口味儿。 “不敢,不敢,只是忽闻将军有疾,特来探望。”郑平放下了洗脚盆。 “什么人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速速报来,定不轻饶。”种师道板起了脸。自古至今,讳疾忌医是大多数人的通病,没人愿意主动承认自己有病,如果别人说自己有病就说别人是庸医,但是等到病入膏肓之后又开始大骂别人是庸医,更有甚者大骂医生不作为,行凶残害医生,医生招谁惹谁了? “没人胡言乱语,是卑职猜测的。”这家伙怎么这么较真啊? “这......哼。”种师道翻了个白眼。 “敢问将军,最近可否脚中奇痒?”郑平问到,种师道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可否时常长有水泡,轻挠则有毒水流出?”郑平继续问,种师道放慢了呼吸。 “如若反复挠抓,则皮肤溃烂,疼痛不止?”郑平继续问,种师道开始盯着郑平。 “可否时常复发,以夏季为甚?”郑平又继续问,种师道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 这小子怎么猜得这么准啊?常年征战在外,不知道咋地就染上了这么个病患,简直把人烦得不行,虽说不是特别严重,但是一旦复发,简直气得人想骂娘,尤其是夏天,简直痒得睡不着觉,用力一挠就皮肤溃烂,疼痛不止,平时还好,万一遇到什么正式场合,简直尴尬的不行,明明痒得不行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难受啊,自己已经不知道探寻了多少名医了,也不知道对军医发了多少次脾气了,但是那些庸医除了让自己勤换鞋袜之外,开出的药方最多只能缓解一时,根本无法根治。 “主簿可有法医治?”种师道凑到郑平身边低声问到。 “哈哈哈,卑职既然来问,自然有法可解。”郑平很是得意。 “此话当真?”种师道很是严肃。 “雕虫小技而已,不在话下,大不了,再先拿这颗人头作保就是。”郑平很是随意,本来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一包足光散的事儿,反正正好自己碰巧带着,没必要为难老人家。 给种师道讲好了操作流程,郑平撒丫子就往外跑,这味儿实在太冲了,再闻一会儿自己非吐了不可。 “烫。”郑平前脚刚刚跑出营帐,就听营帐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嚎叫。 不知道种师道的脚气好了没有,但是再也没有看见种师道用脚抵着地面蹭了,而且种师道还托人给郑平送来了两条羊腿,说是自己最近肠胃不好,如果郑平敢浪费了就打断郑平的腿。浪费羊腿是不可能的,只是羡煞了一直在旁边偷看的韩世忠,记得自己带着弟兄们出生入死,也没见将军这么大方过,赏了一小壶米酒就已经是破例,今天才发现破例的原来在后面,本来正想去找种师道理论一番,没成想被半路杀出来的郑平一把拽进营帐去了。 “前几天种将军送来两条羊腿,我一个人吃不完,一起吃一点儿?”郑平晃悠着刚刚烤熟的羊腿问到。 “恭敬不如从命。”韩世忠本来起身要走,但是看着桌上摆出了那次自己喝了一小口就辣了半天的酒就立刻改变了主意,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不吃白不吃。 “你说,种将军真是小气,要给干嘛不给个牛腿,那吃着多过瘾。”郑平切了一小块羊肉。 “贤弟莫要胡言乱语。”韩世忠一把用油腻的手捂住了郑平的嘴。 “这是何意?”郑平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韩世忠的手。 “贤弟不知?朝廷法令:诸故杀官私牛者,徒一年;主自杀牛马者徒一年。贤弟切莫因一是贪嘴铸成大错啊。”韩世忠四下瞅了一下,低声说到。 吃牛肉还要坐牢?说好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呢?一坛好酒、两斤熟牛肉的大侠套餐呢?合着都是骗人的?本想与韩世忠再争论一番,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且不谈农耕社会牛作为生产要素所占的地位,就那牛角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一般人家恐怕是不敢私自占有的。岑嘉州曾有诗曰:“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要是每个人想吃牛肉都可以随便杀牛,以后耕地估计都得老百姓亲自上,如此一来,不仅耕地面积会大大缩减,就是粮食产量估计也会大打折扣。 好吧,郑平再次承认自己被骗了。 第十一章好酒 老实说,郑平没想过当酒贩子,而且还是穿越到几百年前当酒贩子,因为华夏汉族人民最开始还是习惯喝低度米酒的,就算自己能酿出烧酒来,也未必卖得出去,但是眼看韩世忠喝着自己勾兑过的酒精一直赞不绝口,郑平似乎仿佛又看到了市场,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月月有俸粮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种师道在,也不敢拿出去卖,干脆试试,指不定还能发点儿小财呢。 没有酒曲就没办法酿酒,好在身边不缺小麦。和马汃说了一声不许任何人打扰之后,郑平就从自己的俸粮里面取出了几斤小麦,然后拿筛子一筛,挑出形状大小均匀的麦粒,然后稍微捣碎,加上清水,再放到木盆里压实,打着晚上太冷的名义又从种师道那里要来一床被子,把木盆里里外外裹了个严实,放到火盆旁边,几天过后,翻开看看,不错,麦子里面已经长出肉眼差不多能看见的毛毛了,去掉被子,撤掉火盆继续存放,约莫等了大半个月,翻出来看看,已经基本成型,和后来的黑面包有些相似,就是味儿不太一样,再通通风,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可是郑平生平第一次自己动手酿酒,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选了十来斤上好的小麦,然后蒸熟了,再稍微晾凉,拌上提前制作好的酒曲,再全部放进木盆里,拿棉布盖上,等上一天之后,再把那些拌了酒曲的饭倒进坛子里,然后加上水,再拿棉布封好口,裹上棉被,再把火盆点上,估计又得等上大半个月。趁着这个当口,在马汃的帮助下,郑平在营帐旁边慢慢架上了一座土灶,并制作了一套简单的整流设备,说是整流设备,其实就是一个锅加上一个封闭性、和锅口契合地比较好的大木箱子。等了约莫大半个月,土灶早就准备完毕,郑平连忙把发酵过的酒饭过滤一下,然后放进土灶就开始慢慢生火蒸了起来。 对于酿酒而言,酒曲制作是基础的一步,而烧火蒸酒便是关键的一步,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同学一起去农民伯伯家里参观酿酒,农民伯伯满脸被熏得漆黑地告诉自己,蒸酒的时候千万要注意火候,起早贪黑是必须的,刚开始要大火,快速把水烧开,等火足了以后,就要慢慢把火控制下来,必须一直看着,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否则就酿不出理想的酒。 好在有了煮盐的经验和马汃跟后擦前地帮忙,郑平似乎感觉自己还不算太累,但是也逐渐变成烧炭工了,每次进出营帐都必须洗脸,一不小心就会引来一群注目礼。 忙活了一个上午,郑平终于看见导管里慢慢沁出一滴一滴的液体来,酒终于成了,拿着酒杯接了一杯尝尝,和宋朝的米酒相比,的确劲儿更足了,但是仿佛也没有达到严格意义上的白酒的标准,没事儿,再蒸一次就好了。 再将各种程序重复了一遍,连续几天风吹日晒,加上柴火熏烤,郑平觉得自己已经严重虚脱,身上的乡土气息更加厚重了。 拿着杯子反复品尝,根据自己以前和同学聚会的经验,约摸有五十度上下,足够了。十几斤粮食才出了不到四斤酒,装了满满一壶,郑平捧在怀里,视作珍宝一般,不,这就是珍宝,初次制作,重在结果,只要自己现在能制出来,就不愁没有机会继续做。 看着马汃深深陷下去的眼睛和满脸火灰,郑平似乎还是有些不忍,虽说上级驱使下级在这个时代已是司空见惯,但是自己并不想背负一个猴扒皮的骂名,小心翼翼给马汃倒了一小碗,也算是犒劳吧,却只喝得马汃直咂嘴、咳嗽不断,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也许太累了,双手紧紧抱着酒壶,郑平逐渐睡下去了,朦朦胧胧之中眼看昔日的女神正慢慢走向自己却被隔壁班的矬子一把拦住,郑平立刻抬手就是一耳刮子打了过去。 “诶呀。”一声惨嚎,女神不见了,郑平清醒了,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韩世忠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 什么情况?郑平睁大了眼睛盯着韩世忠。 “你这是......”刚刚睡醒,郑平还有些迷糊。 “贤弟,你这壶里装着什么宝贝啊?本来想拿过来看看,刚刚碰到,就吃了贤弟一巴掌啊。”韩世忠摸了摸脸,逐渐露出猥琐的笑容。 合着韩世忠是闻到了酒香了,鼻子真是灵啊,直接让郑平开始怀疑韩世忠的属相。 “没什么,我闲来无事,想起了曾经学到的酿酒之术,但是记忆模糊,所以趁着时下无事,上手练练,没想到,还真酿出来了。”郑平把酒壶放到了桌子上,却被韩世忠蹑手蹑脚地抱进了怀里。 “这是酒?”韩世忠打开酒壶闻了闻,感觉味道很冲,不像是普通的米酒。 “对啊,酒啊。”郑平瞟了韩世忠一眼。 “咳,既是贤弟练手所酿,恐怕还没有人尝过吧?你我都是自家兄弟,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就让愚兄先帮贤弟尝尝。”看着韩世忠仰起脖子不停地灌,郑平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咳咳咳,好......好酒,咳咳咳。”韩世忠憋红了脸,差点儿喷了出来。 “滋味如何?”郑平问到。 “好......好酒。”韩世忠的呼吸慢慢平稳了。 看着韩世忠踉踉跄跄走出营帐,郑平觉得这次酿酒非常成功,如果把连年征战的军士都放倒了,普通的市井小民就不用说了,郑平对自己的酒充满了信心。 郑平还没有从酿酒成功的喜悦之中走出来,就被种师道一把抓到了营帐里。 “小子,听说最近营中有人私设小灶,险些过水。军中三令五申小心火烛,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应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啊?”种师道斜着眼问到。 “触犯军法,自然应当按军法行事。不过,卑职最近闲来无事,想起了曾经学到的酿酒之术,但是记忆模糊,所以趁着时下无事,上手练练,没想到,已经酿出来了,还未请将军品尝。”说罢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壶递了过去。 种师道打开酒壶闻了闻,嘴角微微上扬,看样子应该还是比较满意,却没想到转眼就下了逐客令,切。 “本帅军务繁忙,主簿如果无事,快快下去休息吧。”听这意思,自己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安心酿酒了? “好酒。”郑平还没有走多远,就听见营帐里传来一阵赞叹,随后又是一阵咳嗽。 第十二章鸿门宴 还未到三九天气,但是郑平感觉自己似乎浑身已经僵硬了。废话,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快有半个时辰了,只是看,一动也不敢动,长时间如此僵持,不僵住才怪。 种师道不知道咋地,今天突然闲暇下来,竟然要找郑平吃饭。看着种师道哭笑不得又若有所思的表情,郑平就应该能盘算出来这顿饭不简单。到底要干什么呢?郑平已经快想破了脑袋,但是似乎发现自己最近并没有触犯军法啊?哦,对了,上次内监传旨,应该是种师道自掏腰包打发的,难道这老头子是来找自己要钱的?自己现在哪儿有钱啊?管他的,以不变应万变是郑平的生存法则,等着吧。 “少郎君啊,军中生活可还习惯?”种师道终于开口了。 “还好还好。”郑平的声音低地像蚊子。 “拿出了治疗瘟疫的神药,这么长时间呆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是不是颇感怀才不遇?心里头早就把老夫骂了几百遍了吧?”种师道喝了一口酒。 哪个遭雷劈的在背后打小报告?嗯?不对,自己骂种师道都在心里默骂的啊?没人听见啊?难道这老头子会读人心术,自己在想什么全被他发现了?想到这里郑平顿时感觉自己的人生没有了希望,自己远道而来,靠的就是一点儿先知先觉忽悠古人,现在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被人家发现了,以后可怎么忽悠别人啊?但是注视着种师道脸上慢慢突起的皱纹,郑平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眼前这个人已经年过花甲了,亲手杀的人可能比自己见过的人都多,凭着自己在书本上积累的一点儿所谓的知识,很有可能还不够人家喝一壶的。 “不敢不敢,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治病神药乃医师所赐,并非我自创。我在随医师学生活,医师就再三告诫于我,平生所学只可造福百姓,为国家社稷所用,不可囤积居奇,倚技自傲。我只不过是谨遵医师教诲而已。我大宋将士抵御西夏,功莫大焉,平生所学能解军中疾病,也是我分内之事。”郑平终于夹了口菜。 “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处江湖之远,也得分外小心啊。再小的事,经过庙堂上那波文官一润色,就会变成诛灭九族的大案。自古至今,多少忠臣良将,躲过了刀枪箭雨,最后却挡不住文官的一支笔。因此,我虽领兵在外,事无巨细,也得皇上点头啊。否则,一不小心,欺君罔上的罪名可就逃不脱了。”种师道似乎很无辜。 “将军功高盖世,就连皇上也曾赐与袭衣、腰带,却依旧如此谦虚谨慎,必为小侄楷模。”自古手握重兵者,都如履薄冰,老种是皇上亲赐衣物的人,却还如此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样的人不善终没有天理。 “我看你确有不少才学,但是并不像行伍中人,暂时在军中当个主簿吧。待日后与西夏决战,再找机会杀出个功名,那时自然会有皇上亲自封赏,也免得给人以结党营私、任人唯亲的把柄。” 千恩万谢退出了大帐,郑平毕竟还是喜形于色,虽是文职,好歹大小是个官了,总比不明不白地窝在军营里面混吃混喝要好。 马汃也跟着郑平在营中闲居了多时,不知不觉就成了主簿贴身侍卫,还是主簿点名要的,而且到了一套量身定做的铠甲。从伙长当回了小兵,马汃一点儿也不心急,年纪轻轻就做了主簿,而且还被种将军认了侄子,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来这位主簿前途无量,以后少不了仗打,这样的人封侯拜相只是时间问题,不跟这样的人还想跟什么样的人呢? 自从有了马汃这个贴身侍从,郑平终于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位主簿了,每天内务不用整理了不说,早晨起床洗脸水自会有人打好,在和马汃抢了半天直到洗脚水全部洒在地上郑平终于做出了让步,洗脚水再也不用自己倒了,出门就会有马备好,只需抬脚骑上去就可以了,马汃是一位合格的伙长,体恤下属,踏实认真,更是一位合格的贴身侍从,握着宝刀形影不离地跟着郑平后面,确实让郑平感觉踏实了不少。但是直到亲自从马汃手里接过马鞭,郑平才终于找到了那股不可描述的味道来自哪里。 “你是说,把洗浴列入军律,要求每位军士必须定期洗浴?”种师道摸着胡子若有所思。自己带兵打仗几十年了,还没有听说过什么时候规定军士必须洗澡,这是何道理? “正是,不仅要定期洗浴,而且还要淘洗衣物。”郑平倒是严肃。 “主簿啊,就是当今圣上,也未曾过问军士是否洗浴这些琐事,军士每天操练都很辛苦,如果贸然之间增加军操内容,恐军士会有抱怨。”种师道似乎有些为难。 “将军,眼下天气酷热,正是各种瘟病多发的季节,这西北之地阳光充足,但是缺水,兵士们少有洗浴,长此以往,恐又会爆发瘟疫。” “瘟疫?”种师道立刻精神了,探马奏报,西夏那边近日人马频繁调动,想必早晚必有一战,在这个当口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即可传令,自即日起,每位军士在内包括老夫在内没三日内必须洗浴一次,并需勤换衣物,否则免除当天口粮。”种师道着急忙慌地说到。 真是壮观啊。军营内人头攒动,疑问生、**声、漫骂声、取水声、排队推搡声,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 与郑平面带微笑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军粮官的一脸忧愁,突然之间洗什么澡啊?一下子把后勤的缸啊、桶啊、盆啊用了个干净,水都差点儿不够用了,自己就没有见过这么败家的主簿,要是换了别人这么折腾,早被种将军一通棍棒撵出军营了。 种师道这几天已经不知道听到多少士兵的抱怨声了,也曾在心里一度怀疑郑平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但是直到在出操的时候看见焕然一新的军容才逐渐放下心来,只后悔没有留下传旨的太监多住几天,然后把这幅画面带给皇上。 钱是万恶之源。郑平现在需要钱,很需要钱,但是直到看见马汃最后一次背着麻袋回来,郑平的心彻底凉了。宋代的主簿待遇这么差吗?只有俸粮,其余的连个铜板都没有,银子就别提了。宋代是中国商品经济繁荣的时代,以物换物已经逐渐赶不上时代了,再说了,扛着一袋粮食出去换东西,也有失自己的身份啊。 身无分文,这可如何生存啊?也不知道这里是否有当铺,思索再三,只好背上一袋粮食,希望看看附近有没有商榷,多少换一点儿闲钱回来。 “你干什么去?”还没有走到大门,就一头撞上了板着脸的种师道。 “将军见笑了,卑职自下山以来,遭遇了许多变故,随身携带的盘缠丢的丢、用的用,几乎已经是囊空如洗了,正想去换些闲钱,以解一时之急。”郑平有些不好意思。即使是封建社会,也是一文钱难到英雄汉,郑平现在算是真的感受到了,别说自己了,当年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堂堂一国之君不也是穷死的吗? “臭小子,丢人丢到家里来了,马上去我私库里面支一千贯应酬着,以后如若囊中羞涩,自己去我私库里支取即可,亏你还是堂堂军中主簿,扛着俸粮出去变卖,咱糟老头子可丢不起这人。”种师道说到。 “既是如此,卑职谢过将军,待卑职为将军写下借据,待日后手头宽裕,一定本息双手奉上。”郑平说着就要去取纸笔。 “去去去,还借据,你是怕我老头子拿不出这一千贯?快快支钱去吧。”说完一脚便将郑平踢出了回来。 和马汃一起带着从老种那里取回来的一千贯,眼看离自己的帐篷越来越近,就看见韩世忠拉着一辆车一脸黑线坐在自己帐篷的门口。 “兄弟最近可是做了什么事,吃罪了贤弟?”还没有等郑平开口说话,韩世忠就带着兴师问罪的表情来兴师问罪了。 “这,这从何说起?”郑平有些懵。 “贤弟缺钱,为啥不和愚兄说一声就去变卖自己的俸粮?你我既以兄弟相称,难道非要军士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贤弟可还认我这个窝囊废哥哥?”韩世忠满脸通红、喘着粗气。 “非也非也,只是,只是我暂时囊中羞涩,将军又要处理军务,怎能因为这等小事烦劳将军啊。”郑平感觉自己找不到说辞了。 “既是如此,就赶紧收下这一千贯,以后有事莫忘了你还有这么个哥哥。” “如此,小弟先行谢过了。”现在不是拒绝的时候,先收下再说。 “军务繁忙,不敢擅离职守,改日再来喝酒。”不等郑平反应过来,韩世忠已经大步流星离去。 第十三章西夏人 宋朝不是三国,郑平也不是杨修,所谓主簿完全就是一个闲职,也许跟着老主簿跑跑腿、积累一点儿经验才是老种的本意。老主簿早已是老态龙钟,听到种师道一口一个“贤侄”,自然不敢怠慢,一路跟后擦前,很是担心没有把这位小主簿伺候好。不管他,反正有老种和韩世忠接济的两千贯,再加上自己每个月固定领取的俸粮,这日子暂时是不用愁了。宋朝官员的俸禄真不低啊,大名鼎鼎的包拯年俸合计两万余贯,除去技术进步和通货膨胀等因素,包拯的年薪算下来大约有一千多万了,这还不包括哪天皇上一不高兴赏赐的各色古玩,所以宋朝官员的贪污问题并不算严重。如果朱元璋能学学赵匡胤,可能明朝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贪官,百姓的负担可能也就不会那么重,可能也就不会那么多农民起义,大明王朝的江山可能还能多维持几百年,中国也许就不会产生最后一个少数民族封建王朝了,可惜啊,都是也许,历史向来是喜欢较真的,最讨厌也许。 轻松的工作往往伴随着无聊,这是郑平通过无数次实**结出来的经验。坐在几案后面,除了发呆就是数石子,直到看见营长内人头攒动、灰尘弥漫,郑平才逐渐反应过来。 “各营人马迅速集结,无关者安心留在营帐,无故不得走动。”一阵突如其来的躁动引起了郑平的注意。 咋地了? “主簿大人,种将军下了军令,各营人马都在集结,请大人安心在帐内休息,无故不要出帐。”郑平还没有踏出帐篷就被马汃拦住了。 “出什么事了?”看着大营如临大敌的样子,郑平凭借自己十四年读书生涯判断,肯定出事儿了,而且还不小。 “贤弟,西夏人进犯边境,各营人马都在调动,请贤弟暂且安心在帐内休息,切莫出帐。”韩世忠边说边领着一队人马匆匆离去了。 郑平认为北宋时是中国历史上分裂动荡最严重的时代,因为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大汉民族内部的群雄逐鹿,而是中原王朝与游牧民族之间的角逐,这就涉及到了文明的碰撞冲突,此时尚未形成各民族共同繁荣的概念,也不存在满汉一家的理解。游牧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固定,逐水草而居,因此缺乏对繁华都市以及军事要塞的管理经验,每下一城,第一反应就是劫掠一番,金银财物、粮食牲畜甚至人口,农耕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就是土地和人口,而其中人口又是几乎起决定性作用的。 各营将官都已集结完毕,种师道坐在中军大帐里一言不发,刚开始听到探马来报时,自己还以为西夏只是如同平常一样小规模骚扰,但是一连几天都都收到了西北各地西夏入侵的文书,才发现实际情况可能有些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虽然自己早就知道宋夏之间还有战事,这么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不就是为这场战事准备的吗?诏书早就到了,催促着自己抵御西夏,但是短时间内自己竟然还没有判断出西夏出兵的规模和意图。这么多年来,西夏人凭借自己的铁马弯刀,时常袭扰边境,不过多是小规模劫掠,抢上一点儿金银财宝、牛马牲畜,打完了就走。西夏人会从哪里出兵呢?万里长城早已不复存在,这就使得绵延几百里的西北边境都成了战线,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每一里安放一名兵卒? “报,将军,探马回营了。”一声奏报打破了种师道的沉思。 “传进来。” “遵命。” “战事如何?”种师道有些急切。 “禀报将军,此次西夏人不同以往,仅先锋已不下万人,预计出兵共不下十万,交战数日,已开始侵犯定边,西夏人还四处劫掠,掳得人口财物无数。”探马已连奔数日,虽已嘴唇干裂也不敢先行饮水。且看探马这一身驴打滚的模样,种师道就已经大致推算出了战事的严峻性。种师道与西夏已经是老对手了,对西夏的家底非常清楚。西夏不比大宋,举国之力不过军士五十万,这一下子一口气拿出十余万人马,看来是被断绝边境贸易惹急了眼了,也算是看得起老种了。 “下去吧。”种师道看着马上就要倒下去的探马,挥手示意。 “看来这次西夏人不是简单地来劫掠牲畜财物,而是鲸吞大宋河山来了。”种师道喃喃自语。宋朝立国之初就失去了秦始皇辛辛苦苦缔造的长城,从而导致万里边关都暴露在游牧民族的金戈铁马之下。终宋一朝,西北、北方边境就没有彻底安宁过。游牧民族虽说家家户户都带着牛马羊群,但是并非都能顿顿大酒大肉,万一遇到天灾,牛羊牲畜可能一只也保不住,到那时,三五成群跑到宋朝边境抢掠一番就成了家常便饭。 “贼娘养的西夏人,这么多年了,没少骚扰我们,这次正好出上一口恶气,好好修理一下这帮放羊的。”军官们慢慢开始沸腾起来。 “众将士,西夏此次来势汹汹。陛下已发下诏书,命我等赴边御敌。众将士即刻回营集结人马,兵发定边。”种师道起身说到。 “遵命。” 主簿的职责主要就是文书,动起刀枪来就没有主簿什么事了。郑平也想去借一套兵器过来,亲自感受一下横刀立马的快感,奈何平时未经训练,长枪和大刀太重了,自己扛都扛不动,别提拿着杀人了,舞了半天,直惹得马汃忍不住笑了出来。罢了,此时此刻,保护好自己、不给种师道添乱就算是照顾种师道了。 没有接到命令,除了催促马汃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毕等候命令之外,郑平只能安心坐在帐篷里数分数秒,但是眼看旁边营地的帐篷越来越少,郑平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这是要拔营的节奏啊?怎么没人来通知自己啊?这难道是已经将自己排除出战斗序列之外了?自己好歹大小也是个主簿好吗?一有事就把自己晾在一边,如此过河拆桥有些过分了吧?不行,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不能就这么一直坐着。慌慌忙忙走出营帐,一头奔向种师道的大帐。 “将军,大军是不是要启程了?我早已收拾完毕,就等将军一声令下,就可随大军一起出征。”郑平有些激动。 “主簿啊,你看看我,差点儿都忘了,此次战事凶吉未卜,请主簿暂且留在此地休息,就不用和大军一起出征了。”种师道拍着脑门说到。 “原地休息?”郑平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啊,我已和当地官员打好招呼,主簿就暂且在此休息,坐等大军凯旋即可,哈哈哈。”种师道似乎还很有信心。 “各营将士都在调动,将军既已让卑职担任主簿一职,就应随大军一起出征,如今大军即将启程,让我一个主簿在后面安心喝茶,我实在喝不下去,还请将军秉公执法,让我随大军一起出征。”在长辈面前,必要的积极主动必不可少,这个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啊? “唉,主簿献了治疗瘟疫的神药,就是奇功一件,这些上阵杀敌、刀头舔血的活儿,我们这些粗人来就有可以了。”种师道说到。 “卑职现在已在在军中效力,如今战事来袭,将军却百般阻拦,莫不是想让我担上一个临阵脱逃的骂名?军令如山,既是如此,请将军即行军法,拿了我这颗人头,也给三军做个榜样。”郑平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该讲道理的时候讲道理,不该讲道理的时候就不讲道理。 “唉,老夫绝无此意。”种师道连忙圆场。 “那就请将军下令,允许本主簿随大军一起出征。”郑平开始严肃起来。 “那也罢,主簿郑平听令”种师道忽然严肃起来。 “郑平在。” “命你即刻回营收拾行囊,改日同大军一起出发,不得有误。” 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合着刚才一直是在试探自己呗?不好,感觉自己被涮了。 “遵命。” 好不容易说服了种师道,出门就看见韩世忠竖着两根大拇指一脸淫笑着走进来。 “这个小伙子不一般啊。”韩世忠有些赞叹。 “是有些不一般啊,一般的纨绔子弟就等着每个月支取俸禄,混吃等死,每天喝酒宴饮、填词作诗、讨论碑文篆刻都算是雅一点儿的了,更有甚者,沉迷戏子名伶,享乐不尽,一遇到国家危难之际,都抢着往后退。这个小伙子倒好,抢着上战场,加上这浑身绝学,如果适当加以历练,也不知会不会成为国家栋梁。”种师道捋了一下胡子。还记得前不久军中的瘟疫,想想这小子还是能派上用场的,西北不比内地,用不了就会滴水成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带着这小子也许没错。 第十四章捷报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就连白起坑杀赵军的时候,不也放掉了几百个年龄较小的小伙子吗?作为军中的毛头小子,郑平自然会受到额外的照顾,骑着韩世忠让出来的高头大马,看着韩世忠自己骑着一匹新马歪歪扭扭地跟着,郑平只觉得想笑。在郑平看来,骑马只适合娱乐,并不适合长途行军,自然没有坐车舒服,硬生生的马鞍简直咯得郑平屁股生疼,时不时掉下队来。也许是担心郑平临阵脱逃的缘故,种师道从来不让郑平脱离自己的视线,只要一刻钟看不见就会沉着嗓子大喊大叫,吓得郑平赶紧夹着马迅速跑了回来。 虽是已经临近秋末了,可是正午的太阳依然毒辣。看着种师道的肤色逐渐向高原红蔓延,郑平也觉得心里一阵酸楚。种师道已经年过花甲了,古人尚曰“不擒二毛”,这个人马上连二毛都算不上了。让一个年近花甲的人领兵御敌,也算是时代的悲哀了。眼瞅种师道的眼睛逐渐眯成了一道细线,郑平突然想起来自己背包里还装着自己的太阳镜,连忙搜寻出来双手递给种师道。 “这是何物?”种师道一脸疑惑地问到。 “伯父戴上便知。” “这......世间竟有如此之物?”种师道嘴角微微上扬。 “为将者,须洞观细微、明察秋毫,故而才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将军掌握三军,乃军中灵魂所在,万万要确保双目之明。”郑平凑到旁边说到。 “小子,有心了。”种师道不喜欢废话。这号人向来更习惯于将别人的恩惠铭记于心,耍嘴皮子向来不是他们的强项,那一千贯郑平现在还没有用完呢。 上千年的王朝更迭并没有改变中华大地的自然气候,随着种师道一行人不断深入西北,昼夜温差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干。 眼见已经到了定边,可是种师道丝毫没有安营扎寨的意愿,带着一行人马来回移动,难道是在热身? “报。”一名探马骑马跑过来。 “何事?”种师道勒住了马匹。 “报,将军,西夏人已筑起佛口城,与我军形成对峙之势。”探马说话干净利索。 “知道了,下去休息吧。”种师道挥了挥马鞭。 “将军,连日赶路,人困马乏,时下西夏人已与我形成对峙之势,不如早些安营扎寨,让兵士早些休息,日后也好有精力上阵杀敌。”郑平吐了吐嘴里的沙子说到。 “小子,你以为我不想安营扎寨啊?这么多人马,在这西北干旱之地,要是不找到充足的水源,别提上阵杀敌,用不了几天,渴都渴死了。”种师道抿了一下嘴,嘴唇上带血的口子渐渐消失了。 “这里应该有水。”种师道前后环顾了一圈,半天终于蹦出了一句话。 种师道话音刚落,几个精壮的汉子便拿着富有年代感的铁锹前去挖掘起来,不出一个时辰,一股浑浊的液体便缓缓流出。 安营扎寨不属于郑平的工作内容,至于自己的营帐,还未等自己动手就见马汃已经把架子搭地差不多了。 奔走了许久,烧壶热水洗了个澡,郑平早早就钻进被窝了。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三伏天气,现在已经是北风呼号了,时间过得真快。生活节奏快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不小心一天就过去了;其实生活节奏慢的时候时间过得也快,一不小心一天也过去了。在郑平的记忆里,自己总觉得寒暑假甚是难熬,可是真正到了寒暑假,晚上稍微打一会儿游戏,早晨睡到太阳晒屁股再起来,吃完午饭再睡个午觉,晚上再打一会儿游戏,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而且还要时刻提防流感,一旦发了流感就会被爸妈锁在家里,哪里也去不了,简直是一场煎熬,急得自己小时候就赶上过一次,也忘记了是因为什么病,大过年的,小区里大大小小的路口全都卡住了,连日常的串门也不允许,自己活脱脱在家里呆了一个寒假,简直都快疯了。那段时间过得很慢,其实也过得很快,只要睡眠质量好,睡了吃,吃了睡,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郑平此时还没有到老态龙钟的地步,不过早就感受到了人生苦短,所以只能把时间浪费在睡觉这些最有价值的事情上。 但是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当你闲暇之余,你还会有用不完的时间睡觉;当你忙起来,你想睡觉也睡不安稳了。 “报,捷报,我军游骑与西夏人遭遇,斩首一百四十余。” “报,我军斥候与西夏游骑相遇,追击三十里。” “报,我军探马来报,西夏人已龟缩入佛口城内,近日毫无动静。” 与郑平相比,种师道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看着桌上的一封封奏报沉默不语,没有露出半点喜悦之气,活脱脱一副大难将至的表情。 “将军,捷报连连,将军为何不喜反忧啊?”郑平忍不住问到。看着种师道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想出了这么久,郑平一定会觉得他是西夏派来的细作,因而为西夏的伤亡而忧虑。 “我军前锋为何不见消息?”种师道突然问到。 这......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韩世忠听令。”种师道话锋一转。 “末将在。” “明日,带三百骑,随本将军出营查探。” “遵命。” “贤侄,可否愿陪老夫走上一遭?”种师道皮笑肉不笑地说到。 “将军,主将乃军队指挥中枢,不可轻易身犯险地。时下,战况尚不明朗,将军随意出营走动,是否太过鲁莽?”郑平有些紧张。 “不敢去就安心待在营地,勿要多言。”种师道说话很是不留情面。 “遵命。”郑平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想到这老头子也喜欢用激将法,虽然郑平明知是计,也要迎刃而上。在特定时期,破解计谋最好的办法就是中计。反正还要韩世忠跟着,应该出不了大事。 如果是待在大帐里不穿盔甲,种师道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出了军营还敢光着膀子,那就是自己讨打。郑平很是识趣,早早就套上铠甲,带着马汃到大帐候命。 宁陕交界,应该差不多也算得上塞北了,虽然没有看见飞雪,但是营帐边上的冰碴子似乎已经预示着冬天已经启程了。 “驾。”随着种师道马鞭一挥,一行人逐渐消失在尘土里。 离营帐越来越远,路越来越难走,也就越来越瘆人。 “韩将军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个斥候都没有看见啊?”虽说血气方刚,但是毕竟是初次出征,郑平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心跳在不断加快。 “我也不太清楚,按理说应该回来了啊?”韩世忠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前后左右地张望着。 只是种师道一路一言不发,惹得郑平只能跟着闭嘴。 “种将军今日为何一言不发啊?”郑平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贤弟有所不知,昨日等到深夜也不见我军前锋消息,恐是凶多吉少,种将军焦急万分,从昨夜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韩世忠凑到郑平耳旁说到。 郑平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严肃,只好闭口不言。 “唔哇。”一行人刚刚转过山头,郑平差点儿就吐了出来。虽然自己在影视剧中已经领略到了无数气势恢宏的战争场面,但是第一次看到此情此景还是感觉胃里在翻江倒海。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京观”了。郑平在电视和小说里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个东西,没想到现在这个东西就真真地摆在自己面前了。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宋军尸体堆积起来,宛如一座小山。古人对瘟疫还没有形成成熟的概念,所以对尸体处理起来也是简单粗暴。将敌人的尸首筑成京观,不仅可以炫耀己方武功,而且还可以威慑对方兵士,散布恐惧,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要是带着这些人去二十一世纪溜一圈,这群人肯定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主簿,你现在可知道我昨日为何不喜反忧了吗?”种师道突然冒出来了。 这当然喜不起来啊,看着一堆尸体如果还能喜起来,恐怕应该就是变态了。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有人想自己解释,说宋朝对外战争胜率超过百分之七十,所以宋朝不弱,而且很强,这还曾经一度改变了郑平对“弱宋”的看法。可是现在想想,这种理解也实在可笑。用战阵胜负率判断一支军队甚至一个国家的实力显然是不科学的,在一场战争中,可能前十次战役都胜了,但是最后一次决战失败了,那可能就面临着全军覆没,胜率是百分之九十,依旧是败了,而且宋朝因为丧失了产马地,因此骑兵数量不多,多是依靠步兵去抵抗游牧民族的骑兵,这就导致了宋朝对外的战争最好的结果就是把对方赶跑,而且一旦跑了也追不上,但是一旦被对方打败就麻烦了,那就真成了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除了全军覆没,实在没有更好的归宿了。 第十五章反省 首战受挫,对士气的影响太大了,众人回到大营之中,思绪还停留在那堆尸体里面,根本无心用饭,都盯着手中的水杯发呆。 人微言轻莫谈事,在一群久经沙场的老将面前,郑平总是不爱多说话。 “一万人马,都是我大宋的好儿男啊。”种师道终于憋不住了。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为将者,能屈能伸,能进能退,不以胜而喜,不以败而悲,方能运筹帷幄、反败为胜。”韩世忠倒是很会宽心。 “韩将军所言极是。”众人一同附和。 “前锋行动,高度机密,怎么会转瞬之间全军覆没?”种师道表情更沉重了。 “回禀将军,前锋行动向来隐蔽,但是如今全军覆没,末将以为......”一位军官欲言又止。 “以为什么?”种师道追问。 “末将以为,莫不是有细作刺探了我军机密,因而致使西夏人对我军的行动了如指掌。”军官说到。 “嗯,言之有理。”众人附和到。 “传递消息的斥候找到了吗?”种师道突然发问。 “找到了,已遇害,文书不见踪影。”韩世忠回答到。 “看来军中真是有了细作。”种师道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种师道思考片刻,说到:“前锋遇挫,军中正是非常时期,大家速速回营,无令不得随意走动。”说罢便起身离去。 郑平虽然满脸狐疑,只是看着韩世忠欲言又止和种师道一脸严肃的表情就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多嘴的时候,还是赶紧随着众人一同赶紧回自己的营帐比较明智。 “韩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种将军戎马一生,稍遇小挫,怎会如此沮丧?”郑平始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北宋光禁军就有八十万,损失一万人马自然有些不甘,但也不至于如此沮丧啊?看着种师道丢了魂儿一般,郑平很担心后面的仗怎么打。 “贤弟有所不知,前锋一万人马乃是军中精锐骑兵,占了军中骑兵的将近一半,前锋没了倒是小事,可是我军本来就缺少马匹,没了骑兵,和西夏人打起来就麻烦了。西夏人随时可能带着骑兵杀过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咱们步兵多,打得过尚可,一旦打不过,跑也跑不过,那就麻烦了。”韩世忠叹了一口气。 冷兵器时代,骑兵几乎是致命的,一波冲锋过来,几乎挡不住,对付骑兵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训练出比对方更强大的骑兵。后来横扫亚欧大陆的蒙古铁骑靠的不就是骑兵吗?虽说历史上曾经有过木械化作战,但是受环境影响太大,具有不可复制性。游牧民族为了保持自身优势,在边境贸易中严格控制马市交易,竭力防止优良马匹流入中原。自经济重心开始南移之后,宋朝就占据着富庶的江南地区,不缺人,不缺钱,但是缺马,组织起百万大军可能也就几年工夫,但是要想训练出一支像样的骑兵部队,实在是有点儿难为宋朝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冲撞了将军,小人该死。”不知道半路从哪里杀出来一个小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还带着脚印,看样子挨揍不轻,八成是又是私下械斗害的,眼看撞上了一位穿着铠甲的,反正知道大小是个官,自知犯了错,只是一个劲儿抽自己耳光。 “大敌当前,好好休息,勿要再私下械斗,快快去看军医。”郑平向来不喜欢为难小兵,而且还是一位带着伤的小兵。 “回将军,小人不长眼,冒犯了将军,被将军赏了一顿拳脚,将军还叮嘱了军医,不准给小人医治,说是给小人长个记性,小人不长眼,冒犯了将军,这就回营。”小兵都快哭出来了。 上下同欲者胜。如此这般下去,军官不爱惜士兵,士兵不尊敬军官,打起仗来各跑各的,那还打个毛线啊? “你触犯了了什么军法?咋被打成这样了?”这些都是为国出力的人,郑平还是不禁生出恻隐之心,细细打探起来。 “回将军,听闻种将军三令五申,军中不得留有女人,小人路过都长门口,听见里面传出女人的声音,想进去看看,没想到看见都长衣衫不整从里面出来,小人一不小心多了句嘴,多问了几句,没想到换来一顿揍。”小兵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竟有这等事?”郑平简直气得心肺炸裂,大敌当前还不忘鸳鸯戏水?想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手下兵士偷偷携带妇女,因而没有携带足够的箭,一代名将李陵怎会走投无路、投降匈奴?前不久就传言,说军中老有党项和回鹘女人出入,鬼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但是军营重地经常有女人出没绝非好事,早就该查上一查了。 “哪里?速速带我去找。”郑平有些破音。 “将军饶了小人吧,小人多了几句嘴就换来了一顿揍,要是小人带将军前去,恐怕小人小命就不保了。”小兵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子,你可知这位将军是谁?”马汃站在旁边按捺不住了。 “小人眼拙,没认出来。” “这位便是治好了军中瘟疫,种将军亲自任命主簿是也。”马汃的语气中透露着得意。 “这......”小兵有些懵逼。 “小人眼拙,没认出主簿,主簿赎罪。小人程齐,见过主簿。”小兵没有起身,嘭嘭嘭磕起头来。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速速带我去见你们都长。” 命马汃速速去通知种师道,郑平押着小兵去找那位混蛋都长。 嗯,不错,营地比郑平的学校还大,而且还没有自行车,万一遇上巡夜的兵士还要盘查一番,郑平带着一个一路走一路叫唤的伤兵,速度也快不了,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听小兵说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有走进营帐,就隐约听到营长之中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听得郑平浑身发麻。 一个都长,所辖不过百人,充其量也就一个百夫长,竟然还找了四个人做门卫,好大的架子啊? “各位兄弟,麻烦传都长出来相见。”郑平话说出了口,可是好像没人行动。 “快走吧。”一个门卫对郑平使了个眼色。 “麻烦传都长出来相见。”郑平又重复了一遍。 “赶紧走吧,摊上事儿你就走不了了。”门卫再次使了个眼色。 “哪个不长眼的在我的大帐外面喧哗?”一个胸前长着黑毛的精壮汉子**着上身走了出来。 “回禀将军,一位新兵走错了路,马上就走。”门卫立刻回复。 “你营帐之中可有妇人?”郑平问到。 “快滚。”黑毛汉子很是不屑。 “种将军三令五申,军中不得携带妇女,你身为军官,知法犯法,该当何罪?”郑平很是严肃。 “该当何罪?小鳖犊子,你怕不知道都长是干什么的。”黑毛汉子骂到。 “你可知道我是干什么的?”种师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后面还跟着韩世忠,对着郑平不停做鬼脸。 “种......种将军。”黑毛汉子立刻怂了。 “你这营帐里藏着什么宝贝啊?”种师道问到。 “没......没什么。”黑毛汉子支支吾吾地说到。 “左右,随我进去看看。”种师道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闯进营帐。 “啊。”众人刚刚走进营帐,就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眼见众人进账,随手从被褥下面翻出一把匕首,眼看就要自行了断,好在韩世忠和马汃动作迅速,一脚将那女子踢翻,一脚踩在脚底。 “你是何人?”种师道问到。 “种将军,种将军。”黑毛汉子从帐外赶了进来。 “种将军,这是一位党项女子,亲人都死于战乱之中,无依无靠,我见其可怜,因而收留在帐内。”黑毛汉子支支吾吾地说到。 “对对对,我是党项人,良家女子,亲人都战死了。”女子挣扎着说到。 “好一个党项人,好一个良家女子,带着兵器干嘛?既是我大宋将士收留了你,你为何见我大宋将士反应如此剧烈?还想谋杀将军?”韩世忠厉声责问。 “搜。”种师道瞪着眼说到。 “将军,鞋底搜出了前锋传信兵的书信。”韩世忠端着一张变了色的纸条走了过来。 “好一个良家女子。”种师道拿着纸条冷笑着说到。 “押下去,严刑拷问。”种师道吩咐左右。 “是。” “都长,好福气啊。”种师道咬着牙齿瞪着都长。 “种......种将军,饶命啊。”黑毛汉子跪地哭到。 “一万余人啊,就被你这枕边风给吹没了。”种师道喘着粗气。 “拖出去砍了。”种师道挥了一下衣袖。 “臭小子,还没有见刀枪,胆子倒是练起来了啊。”种师道盯着郑平,似夸非夸,似骂非骂。 “在下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主簿,但是也是军中一员,既在行伍之中,为大将军分忧解难、保卫军中机密也是在下分内之事。”郑平立刻回复。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