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千零一夜诡话》 来自未来的亡魂 梅微浑身湿漉漉的裹在毛毯里止不住的颤抖,因为寒冷,一双唇毫无血色。黑黝黝的眼睛正盯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那个女的同她一样,浑身是水,在毛毯里瑟瑟发抖,只是与她不同,她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个男人紧张的拥着她,嘘寒问冷。 梅微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旁边的窃窃私语以及同情鄙夷的目光好像一把把剪刀刺进梅微的胸腔。 因为那个拥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正是她梅微的未婚夫,今天晚上,就是他们的订婚仪式。 可是…… 梅微的目光愈发冰冷。 “你还没看明白吗?”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的主人用手托住梅微的脸,让她一直盯着那对男女。 那只半透明的手冰冷却有力,告诉着梅微,“她”是存在的,而不是幻想。 “我预卜了未来,我就是你,未来的你。十分钟前我就说过,王蛮儿会来找你说话……对,你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王蛮儿是谁,就是那个王家新认回来的私生女。然后一个大浪拍过来,王蛮儿趁机拉出你,你们两个一起掉下了海。明明是你离船的距离更远更危险,而那个男人却在第一时间跳下海,去做了王蛮儿的天神。而你,好在有七娘救你上来。现在——你应该相信我了吧……” 梅微被“她”的冰冷的手钳住了下巴,只能抬眸向上看去,一个半透明的女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是啊,她看到了,当自己被海水包围时,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而她的未婚夫却去救了另一个女人! 倒不是说她梅微嫉妒了,她与这个未婚夫其实堪堪才见过几次面,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她从小众星拱月,是梅家唯一的小公主,她要什么没有?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何时像今天这般被人侮辱! “这只是小事。” 亡魂冷漠的声音响起,它放下了冰冷的手,梅微顿时觉得体内寒意一散。 小事?梅微不解,自己的未婚夫在订婚当天抱着别的女人,对梅家来说就是奇耻大辱,梅微虽然不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但梅微的爷爷梅泽绝对会气的火冒三丈。而其他家族肯定也会借此好好嘲笑一番。 虽的确不会伤筋动骨,却也让人难堪。 梅微顺着那双好看的手往上看去,那双手的主人,赫然就是梅微自己! 或者说,是和梅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的梅微眼中傲气凌人,聪慧且生气勃勃。而那个半透明的梅微,面色更加苍白,一双眸子如漫天冰雪,冷彻心扉,以及弥漫着一股深深的死气。 这个充满沧桑死气的“梅微”,只是梅微才能看到,她自称未来的自己,在未来已经死去的梅微…… 亡魂是3天前突然出现的,那时候梅微正在沐浴,吓得差点打滑摔倒。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镜子里并不能看到亡魂。梅微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的幻觉,便没有太在意。 只是当她一觉醒来时,那亡魂竟然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梅微顿时就清醒了,难道是恶作剧?梅微想到了自家爱做恶作剧的二姨,这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像”难道是二姨搞得鬼?公司新研发的投影仪? 不过这全息投影做的也太逼真了吧,只是有些恐怖啊。 梅微看着亡魂木讷空洞的眼神,就像是幽灵一样。只是梅微后来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亡魂竟然只有她自己能看见,她甚至去问了最老实的管家,管家是绝对不会和她开玩笑的,但得到的答案和其他佣人一样——看不到!梅微险些以为自己患了精神病。 这个亡魂从一开始就浑浑噩噩,双目无神,也不说话,只是无意识的跟在梅微后面飘飘荡荡。直到看到梅微走到大厅,准备与家人们一起公用早餐时,亡魂才好似刚醒来一般,带着漫天冰霜睁开了眼。 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要蓄出泪水,怀念,悔恨,痛苦…… 无数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亡魂环顾四周,在家人离去后,她定定的看着梅微,看着这个稚嫩不少的“自己”。 亡魂喃喃自语,言语中又是过去又是未来,神情带着一丝癫狂。 【明明已经报了仇……】 【该死的人我一个也没放过……】 【幻觉吗?不对,毕竟……我连梦里都见不到他们了……呜呜呜……】 【是啊,就算我杀光了那些人又如何呢?妈妈她们还是……】 【难道让我回来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吗?】 【不对,不对!我还有机会改变!】 亡魂寒眸闪烁,死死的盯在梅微脸上。 梅微顿时觉得身边温度下降了几分,她是听不清亡魂说了什么的,她觉得这一切都因为自己得了臆想症,这世上哪来的灵魂,更何况是一个来自未来的自己的灵魂? 亡魂深知过去自己的脾性,毕竟自己也是在死后才接受了这不寻常的一切。所以她一直沉默着,知道古轲出现。 “看着吧,待会儿你爷爷就会让你与这个男人订婚了。” 梅微自然是不信的,甚至觉得可笑。她与这个男人——古轲才见过几次啊?聊过的话连十句都没有,而且她知道古轲来自山里,家里穷的很,爷爷怎会会让她嫁给古轲呢? 但没想到,梅微的爷爷梅泽在与古轲聊过之后,竟然真的把梅微叫了过去,并斩钉截铁的告诉梅微,三天后订婚。 梅微心头震惊,却没说什么,她虽然对古轲没有感情,但也不会因为身份高低而瞧不起一个人。古轲长相虽然不差,梅微又没有喜欢的人,便听从了爷爷的安排。 不过梅微有一个要求,并不希望这件事被公布出去,而且什么时候结婚必须依照自己的意思。对于这个要求,梅泽自然是同意的。 三天后,订婚在一张游轮上举行,原本这场仪式只有梅微的亲人与几个好友参与,作为一个见证,但不料古轲却请了不少同学和一些富家子弟。亡魂在旁边冷笑,在古轲开口前学着古轲的语气说。 “大家都是同学,我也希望咱们这个订婚仪式能热闹点。而这些人,梅微你应该也认识吧?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他们不相信我能娶到梅家的明珠,现在肯定嫉妒死了。” 之后,古轲果然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梅微压住心头的惊讶和不喜,虽然同意这些人上游轮,但也叮嘱了一番,而这些人也答应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古轲对此似乎有些不悦,他大概万分积极的想向所有人宣布他娶到了梅家的大小姐吧。 仪式结束后,长辈们便先回去了,留下一堆年轻人在海上玩闹。 亡魂盯着深色的海水,冰冷麻木的眼神。 “他不爱你。” 梅微知道亡魂指的是谁,她没有生气,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里面的红酒宛如琼浆玉露,泛着半透明的玛法色,在月光在粼粼闪烁:“他不爱我也是正常的。不过是长辈间的一纸婚姻罢了。” “你一直都在怀疑我的存在。”亡魂看了梅微一眼,难得眼里升起一丝丝笑意,她用着追忆的语气道:“真是怀念啊,过去无畏天真的自己,现在一定在想,难道是人格分裂?觉得世上存在多个自己,是内心深处掩埋的自己。” 梅微晃动脚杯的动作一顿,亡魂继续道。 “要不我们再玩玩吧。”亡魂看着夜色里深沉的大海,然后转过头,用那双冷的好像能渗出冰渣子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梅微,“你很快就要出丑了。” “什么?”梅微一怔。 然后,就发生了落海的一幕。 在落海的瞬间,两个梅微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重合在一起,梅微在瞬间感受到了无数种负面的情绪,甚至在恍惚见看到了很多东西,那些记忆就像支离破碎破碎的镜面,无数画面在眼前快速的滑过。 她和古轲的结婚仪式,她穿着一身傲然的红色礼服…… 她接手家族企业,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服,面色冷峻…… 她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月色高悬…… 她因工作满脸疲惫,与自己的新婚丈夫相敬如宾,同床异梦…… 她听到有人在大声斥责自己:不守妇道,不会下蛋的母鸡。她与那人冷冷相对,而她的丈夫却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 梅微的脑子好像要爆炸一般,在那些破碎的画面之后,无数嘈杂的声音如汹涌的海水一般灌进她的脑海。 “微微,你可曾把我当成你的丈夫看待?” “微微,你不应该这样,你这样让别人怎么说我?吃软饭的小白脸,入赘梅家的懦夫!” “不,我不少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天天只想着工作。” “我妈希望早点抱上孙子,微微,你是个女人,应该以家庭为重!” “我当然理解你。” “不,微微,你听我解释?我和蛮儿之间没有什么!” “古轲你还解释什么?梅微你这个男人婆,活该被老公劈腿,你瞧瞧你结婚三年都做了什么?整天整夜就知道呆在公司,别说孩子了,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无法给古轲,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古轲离开呢?” 乱七八糟的杂音就像失频的录音机,无比刺耳! “微微,听我解释!” “是,我承认,我和蛮儿在一起了。但你也不想想这是谁的问题!我们是夫妻啊,可是我们甚至没有夫妻之实!” “三年了,你当真把我当成你的丈夫了吗?” “既然你如此冷漠无情,就不要怪我了。” 无边的海水淹没过来,也不及胸口猛然袭来的疼痛,梅微什么都看不见,但却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心脏的感觉,她的眼前顿时一片血色,疼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呼呼……” 梅微被救上了岸,她狠狠咳嗽了几下,似乎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般,生理的眼泪止不住流淌下来,她摸了摸胸口,并没有什么尖刀,也没有血。 她抬眸看了看虚幻的亡魂,她知道,那是亡魂的记忆,或者说,是未来的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她开始相信了,她不得不信。 “古轲,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洛琳双手环胸,如一只高傲的孔雀冷眼看着那对男女。 “哧哧。”朱堇儿用扇子捂着嘴巴,娇笑不已,“好一副郎情妾意呢。” 徐七娘假装一脸诧异道:“诶,我好像有些晕,今天难道不少微微的订婚典礼吗?这,怎么有一对畜生抱在一块儿?” 封家小姐雍容的笑了笑:“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也不知道什么场合。” 这些人都是W市的有钱人,与梅家交好,是梅微请来的几个朋友。对于梅家这个独苗大小姐下嫁给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疙瘩窝里出来的穷鬼古柯,女孩子们是不满地,甚至是厌恶的。 徐香香气的小脸通红,那对男女尚未开口,她便站了出来。 “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人?有钱人了不起,就可以随便说别人是畜生吗?” 王蛮儿连忙伸出一只手拉住徐香香的衣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香香,你别这样,是我不好,不该落水的,还麻烦古轲救我,要怪就怪我吧。” 香香生气道:“哎呀,蛮儿你总是那么善良,明明是梅微的错,是她害你落了水,现在这群人却在这里不阴不阳,指桑骂槐。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有那么几个臭钱吗?” “臭钱?” 慵懒的女音低低响起,王蛮儿情不自禁的望了过去,此时梅微已经缓缓站起,她浑身湿透,却没有一丝狼狈,反而透露出一丝别样的诱惑,那张精致的脸上无悲无喜,但只是一个简单的挑眼,就好似在蛊惑别人一般。 王蛮儿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她的十指扣紧,把男人的胳膊稳稳抓住。 “王香香,你知道吗?”梅微站直了身子,她就像黑夜的精灵,连发梢间垂落的水滴都被她衬托成了珍珠。 王香香莫名心里一慌,她强忍着镇定,怒瞪梅微:“知道什么?” 梅微叹了口气:“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你讨好王蛮儿不就是图王蛮儿是王家的女人吗?” 王香香连忙狡辩:“你瞎说什么,我和蛮儿直接的感情是非常纯粹的。” “哦?”梅微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气势让王香香不敢与其对视,有些落魄的低下头。 “或许吧,我不该妄自猜测你与王蛮儿交好的动机。但你自从上了这艘游轮,便吃了不少东西,喝了不少酒,甚至接着机会到处寻找枝头——勾搭我那些朋友们,想与他们也发展一段纯洁的友情?”梅微指着一群富二代,他们是古轲带上来的,是古轲想要炫耀的对象。 那些大小姐们顿时娇笑起来,是啊,这艘船上,什么不是豪华万分? 不说那些健全的设备,便是这铺在甲板上的木料都是上等的柚木。若不是王香香等人是梅微和古轲的同学,沾了些光,否则是无论也上不来的这船的。 “你,你!”王香香气的面红耳赤,但她毕竟还是个学生,在心底就惧怕梅微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此刻也不敢口出狂言,只觉得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委屈的红了眼眶。 “梅微,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同学,有必要这么侮辱别人吗?”古轲突然沉下脸来,语气带着斥责。 他本以为梅微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退一步,谁知梅微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她兀自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太对了!” 古柯面上一喜,以为梅微还是在意自己的脸色的,谁知梅微继续说道。 “身为梅家的人,我竟然自降身份与一些草芥置气,这不就像是狗咬了我一口,我竟然还想咬回去一样的道理吗?这狗啊毕竟是狗,不懂事没脑子,是我太不应该了,作为一个人,我应该要大度一点。” 此言一落,边上的有富二代都是喷口大笑起来。 “你!”古轲一愣,随机有些愤怒。 王香香也不是个蠢笨的,但她的伶牙俐齿在此刻丧失了作用,因为她不敢骂梅微,心中顿时一阵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但她身后的同学此时一个也没有站出来,他们畏惧的看着梅微,对王香香的行为或同情,或鄙夷。 王香香以为会有人为自己站出来,她的样貌虽不说倾国倾城,但也算小家碧玉。之前明明好几个富二代表示过对她有意,她才会一时间忘了分寸,鲁莽的站出来。她虽然在嚎啕大哭,但心中也有一丝奢望。在场的除了他们一班的同学,其他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只要有一个少爷看上了她王香香,她也算飞上枝头了。 可惜,这不是电视剧,没有哪个少爷会因为怜香惜玉而去得罪“刻薄恶毒”的反派梅微。或许那些少爷兴致来了会喜欢清纯可人的学生,但绝不是那个哭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的王香香,更不会为了一个王香香去得罪梅家的大小姐。 王香香哭的没意思,只能在那里干嚎。后来还是一个同学把她拉回去,让她有个台阶下,侥侥的闭上了嘴。 古轲双手紧握:“梅微你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你的……” “未婚夫?”梅微抢先打断了古轲的话,让古轲一愣。 梅微浅浅的笑了笑,她感觉身边的亡灵也跟着冷笑了一声,可惜只有自己听得到。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未……” “古轲,你莫不是忘了自己身份?你——”梅微打断了古轲的话,如一个高傲的女王一样轻抬下巴,不屑正眼去看古轲,“不过是一个赘夫罢了,别说我们还没结婚,便是结了婚,我也可以一纸休书离了你!” 没错,她是梅家的独女,纵然因为当年老爷子的一纸戏言有了婚约,而她梅微也同意嫁给古轲,但要想这婚书成立,那么他古柯就必须入赘梅家! “你!”梅微的话让古轲顿时面色苍白,他的眼神里露出愤怒和耻辱,她没想到梅微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而旁边看好戏的人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古轲的同学们纷纷惊讶,目光落在古轲身上带着一丝怜悯。而那些富二代就丝毫不给古轲面子了,拍着栏杆大笑。 “哟,我说呢,梅微大小姐怎么会嫁给一个乡下人?” “哎,你这就过分了,不能身份歧视啊。” “说的没错,众生平等,众生平等。” “我也愿意入赘啊,梅大小姐要不考虑考虑我?” “哈哈哈。” 嘲笑,讽刺,就像一把把刀割在古轲的脸上,古轲似乎感到了之前梅微的窘迫和丢脸。 “各位。”梅微看着那些上流家族的子弟们,“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权当一场戏,别忘了我们上船前的约定,下了船就闭上嘴,什么也没发生过。” 上流家族最忌惮的就是丑闻,就算在场的各位号称是梅微的好友,但难保不少人存在看笑话的心思。特别是那群古轲喊来的富二代们,平日里游手好闲,就是喜欢惹是生非。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不仅影响梅家的声誉,梅泽也会被气的高血压飙升,到是完全没有必要了。 梅微可没想借这事就能解除婚约,因为在落海时那一瞬间闪过的记忆碎片中,梅微看到了自己那个固执的爷爷,那小老头儿重情重义,为人固执死板,说什么也不让梅微解除婚约。 所以这件事啊,还得徐徐图之,比如古轲却是与别的女人有染…… 梅微漫不经心的瞥了王蛮儿一眼,发现王蛮儿竟一直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这眼神有些奇怪,但梅微一时没有深想。 朱堇儿率先表率,她娇笑两声:“咱们都是好姐妹,当然不会捅出去。在场的大多是要脸面的人,也不会自讨没趣,就是你那帮同学……” 梅微勾了勾唇,充满嘲讽。洛琳站在朱堇儿边上,笑道:“朱堇儿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一群土穷酸能掀起什么风浪,便是他们出去乱嚼舌根又有谁去信他们?” 朱堇儿被说了一句,也不生气,应道:“也是,还是洛琳你明白。不过——王羽盼,你该不会为了你家那个私生女出头吧?” 被点名的女子面容较好,只是隐隐有些凶相,她甚至不顾大家闺秀的风范,直接爆出脏话。 “猪肥婆你他娘的少满嘴屁话,那臭丫头的事,与我王家有什么关系?那老头要认她,我可从来没有承认!” 王羽盼说完,狠狠瞪了一眼王蛮儿:“丢人现眼的东西,果然没有家教,大庭广众之下与别家的男人搂搂抱抱,呸。” 王蛮儿被亲姐姐当中指骂,脸色更白,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古轲怀里。古轲原本也有些惊恐,但王蛮儿的依偎让他找到一丝大男人的感觉,因此尽管双腿有些发抖,依旧直挺挺的昂着首,就像一只想要引吭高歌的公鸡一般。 一个富家公子走过,啐了一声,嘲笑道。 “哎,我真实嫉妒你啊,虽然只是一个入赘的,但梅家家大业大,你也算嫁入豪门了。” 旁人应和:“就是,真是让人羡慕呢。” 古轲愤怒的瞪着那些公子哥,他动了动嘴,朱堇儿这个小妖精已经机敏的脱口而出。 “莫欺少年穷!”朱堇儿拍了拍手,巧笑嫣然,“你是想说这个吧?” 古轲愣神,一时不知说什么。旁的富家公子却笑了。 “堇儿你也看网文啊。” 朱堇儿却是扁了扁嘴,道:“少跟我套近乎,叫我朱小姐就好了。人家才不看什么劳什子网文呢,不过是微博逛多了,这种少年梗简直烂到爆好吗。” “哈哈哈!” 古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平日与他勾肩搭背的兄弟们此时躲在人群中,一个屁也不敢放。 “好了。”梅微开口了,众人瞬时间安静下来,听她讲话。 “我有些疲了,现回房休息,各位若有兴致的,便继续玩会儿。特别是——” 梅微的眼神扫过那群鹌鹑,她轻笑:“我亲爱的同学们,舞池,美酒,乐队,佳肴……请尽情享用,难得有这种体验,需尽兴才对。” “对,对!”同学们连连点头,看着梅微的眼神开始变得感激,这种规模的游轮他们也许这辈子就来这么一次,里面一个糕点的价格都可能是他们未来一个月的工资。如今有梅微这个冤大头免费供应一切吃喝玩乐,他们自然是欢喜的。 很快,随着梅微第一个离场,场面又开始热闹起来。偶尔有草根想勾搭白富美,也有些富少来了点心情,想逗逗清纯的女学生。反正,除了古轲和王蛮儿还像生死离别一样抱着之外,其他人已经玩成了一片。 花匠密语01 亡魂随着梅微走入游轮的房间,这间房间视野很好,透过一张巨大的透明玻璃墙,可以看见无边的海洋。 不知道是不是刚落海的原因,梅微这会儿并不怎么想看见海,便拉上了墙帘。 这会儿亡魂变得更加透明,似乎随时都要消散一般。 【时间不多了。】 亡魂的眼神依旧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此刻却多了一丝柔和释然。 【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被自己拜托事情,梅微总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有泪,亡魂此刻大概会泪眼朦胧。 【照顾好他们,照顾好我的家人,照顾好爸爸妈妈,照顾好姨娘她们!】 “这不是应该的吗?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梅微脱去湿漉漉的衣服走进浴室。 不久,浴室里云雾缭绕,热气腾腾,亡魂在水蒸气下显得更加模糊了。 【你不知道,你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你会知道的,这次有了准备,一定不会再发生那些事的!】 【梅微!】 被自己唤着自己,梅微用手擦去脸上的水睁开眼睛,淋浴器里的水源源不断的冲刷她的身体。 “你好像……”梅微看着模糊的亡魂,她就像风中的残烛,摇摆不定。 【时间到了。我的时间到了,未来所发生的事,你都会知道的,所以,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因为这记忆太过庞大,我没办法一下让你全部知道,它们被我分割成了碎片,这些碎片会被慢慢激活,然后,你就会知道一切的。】 【拜托了你了!】 亡魂消失了,那一刻梅微心中一空,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感,就好像是自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中一般。 随后,梅微的脑袋好像被一根铁锤狠狠的击中,疼的她瞬间闷哼一声,用手扶住了墙。 这疼痛愈来愈强,无数的记忆碎片在梅微脑海里闪过,疼的梅微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匆匆关掉热水器,用仅存的意识披上浴衣跌跌撞撞的走出浴室,结果还没碰到床,便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随着旭日东升,平静的海面开始掀起丝丝波澜。 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他们大多醉醺醺的,张着嘴,留着哈喇沫子,张开双手双脚睡得昏天暗地。 “真是丑态百出。”朱堇儿身着一套淡黄色的礼服,比起昨晚那套艳丽的红色礼服比起来知性温婉了不少。 “这就是不同层次的人啊。”洛琳脸上还敷着面膜,她躺在柔软的躺椅上,满脸惬意。 徐七娘就没有她们俩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她随意的靠在栏杆上,让湿咸的海风吹乱秀发:“梅大小姐醒了吗?” 此时梅微正捂着脑袋在地板上**,太痛了。 梅微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和古轲订婚的场景。或者说,是“未来”的自己和古轲订婚的场景。 在豪华游轮宴请宾客的场景梅微并不陌生,因为她昨天才刚刚经历过,与梦中的情景丝毫不差。但,梦中的后半段,却与现实发生了偏差。 这是梅微第一次做这种梦,梦境无比的真实,她以第一视角感受着一切,无论是梦中的食物酒水,还是细腻的情感,她都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除了那具身体不受她的控制。 她就像被塞进“未来”身体的灵魂,被束缚在那具肉壳里,体验着肉壳的一切,却无法发挥指令。 华灯闪烁,一群人在甲板上欢呼雀跃。 品着美酒,吹着海风,古轲兴许是醉了,往梅微身上靠了过来。 梅微感觉自己的身子往后挪了一步,避开了古轲。 她看见古轲脸色一僵,嘴里却吐出淡淡的话:“我有些困了,先回房休息了,这是你的房卡。” 梅微朝古轲递出一张房卡。 古轲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僵持了一会儿,问:“我们不是一个房间?” 梅微轻轻瞥了他一眼:“我们虽然订婚了,但并没有熟到可以睡在一张床上。” 的确,如果不是自己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变化,未来的亡魂出现在自己身边,昨晚的梅微显然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她本就对古轲没有什么感情,和他订婚结婚也是老爷子的意思。或许以后会同床,为古轲诞下子嗣,但绝不是现在。 梅微没看清古轲后来的表情,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转身离去。 然后空间突然切换,梅微感觉视线扭曲了一下,身上略微有些失重感。 “真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和那个家伙订婚。” 梅微的视线轻移,落在了徐七娘身上。 徐七娘靠在洁白的墙面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边说着,一边吐了几口眼圈。 梅微又跟着身体视线的移动,和徐七娘一起看着前面的电视屏幕。 在那个屏幕里有一对相拥的男女,赫然是古轲和王蛮儿。 “呵,订婚当晚,这也太着急了吧。”徐七娘嘲弄了一声,“选哪个地方偷情不好,偏偏选了船舱。平白多了一出好戏看。” 为了尊重客人隐私,这艘游轮只有船长室和船舱安装了监控。也不知古轲和王蛮儿怎么会想到去那里,也许他们是觉得船舱比较隐蔽吧。 梅微看不到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因为梦里自己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监控画面。 “轲哥,你没事吧?” 王蛮儿搀扶着喝醉的古轲,满脸关切。 古轲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猛地把王蛮儿拽到身前抱住,嘴里嚷嚷着。 “我们都订婚了,她还不让我碰,呸,装什么纯情烈女,不就是看不起我古轲没钱吗?” 王蛮儿贴心的用手抚平古轲皱起的眉头,体贴的安慰了几声。 许是被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王蛮儿感动了,古轲也是个少年人,一时情动便吻了过去。两个人缠缠绵绵许久,眼见就要做出苟且之事,古轲却突然推开了王蛮儿。 王蛮儿顿时不解的看着他。此时古轲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脸色阴郁。 “我们在这里这么久,容易被别人发现,先出去吧。” 王蛮儿撒娇道:“谁没事会来这里呀,轲哥……” 古轲轻轻避开王蛮儿的小手,一副君子做派:“我先出去了,你等会儿再出来,免得被别人发现……” 此时,徐七娘已经抽完第二根烟,她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还以为今晚能看激情动作片了呢。不过——”徐七娘讲烟头放进烟灰缸里捻了捻,“这种伪君子比真小人更恶心。” 梅微听不清自己接下来讲了什么,只是隐隐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愤怒和屈辱。然后,天亮了,她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梅微呼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好在房间里开了恒温,到是没有着凉,但一夜真实的梦境让她放佛宿醉一般恶心头昏。 脑袋昏昏沉沉,好像压着铁块一样。 环顾四周,已然见不到亡魂的身影。 梅微心中已经了然,昨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亡魂已经消散了,在消散前她把自己的经历,梅微的未来都塞进了梅微的脑子里,只是为了防止梅微精神错乱,这些记忆便以梦境的形式支离破碎的出现。 像是昨天晚上,梅微除了梦到一些无聊的日常,便是和古柯的订婚之夜,其它还什么都没想起来。 “叩叩。” “梅小姐,早安,游轮即将靠岸,请您整理好随身携带的物品。” 古轲并没有随着梅微回到梅家,许是从昨晚落水之后梅微的冷漠开始,让古轲的自尊心有些受挫。以至于今早在梅微自顾自的下船离开后,他没有跟上去,而是和一众同学回到了学校。 “微微,昨晚玩的开心吗?” 梅微刚回到家,就看见梅悟典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对自己挤眉弄眼。 梅悟典是梅微的父亲。 梅家并不是传承已久的古老家族,而是靠梅微的爷爷梅泽起家的。 在那个战乱的特殊时期,梅泽侥幸在军队里立了大功,混了个大司令。后来因为改革,便退居幕后,凭借手上的人脉和资源来到南方做起了生意。因为手段强硬,又抓住机遇,竟混的风生水起,瞬间成了一个大家族大企业。 梅微的奶奶与梅泽是青梅竹马,在梅泽当兵前便订了婚的。等梅泽从前线下来,两个人便领了证,在梅泽转行做生意的时候便怀上了第一个孩子。后来没过几年,又生下一个儿子。 长子梅龙是个读书人,脑袋又转的快,很有经商天赋,梅泽本想再过几年便把梅家交托给长子,却不想长子因为一个女人离家出走,和梅泽断了关系,再没回过梅家。 而次子,也就是梅微的父亲梅悟典却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梅悟典年龄不大,今年才36岁,也就是说梅微是在梅父15岁时就有了。梅父生的好看,面容精致不输女人,所有年轻的时候很是风流。 不过梅悟典的风流显然是完全继承了梅泽,梅泽毕竟是一个新生家族,在W市刚站稳脚,家族里人丁稀少,而且梅泽的思想依旧停留在旧时代,认为男人本就应该三妻四妾。于是,在那个还查的不是很厉害的年代,梅泽知法犯法,竟偷偷养了17房妻妾! 不过因为这17个女人无名无分,梅泽只对外称是自己的远方亲戚,但有多少信却是不知道了。 不过梅泽虽然好色迂腐,但对梅微的奶奶是真的好。梅微的奶奶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为了让梅微的奶奶放心,这17房小妾被安排在了外面的别墅里,她们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没有继承权的,只作为梅家的旁氏,替梅家开枝散叶,或进入梅家企业当管理层。 梅泽早就说过,梅家的一切都是两个正派老婆的儿子的。 所以对于梅悟典年纪轻轻便****,梅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老二虽然废了,但不是还有老大吗? 而在梅泽对梅龙寄予厚望的时候,失去关注和管束的梅悟典就在外边花天酒地,谁知后来搞大了一个酒吧女的肚子。梅泽勃然大怒,差点打死梅悟典,还是梅龙好说歹说劝下了梅泽。 梅家的血脉自然不能留在外面,但梅泽好面子,说什么也不能让梅悟典娶个酒吧女,就给了那个酒吧女一笔满意的钱,让她留下这个孩子,生下孩子后拿着钱消失。之后梅泽用赶紧给梅悟典找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女人,给梅微的诞生一个合理的借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梅泽当做继承人的梅龙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离家出走。 梅泽是知道这个女人的,当初梅龙想娶她进门,但梅泽瞧不起这女人的家事,便死活不同意,甚至说出了断绝关系的话。 但梅泽没想到,梅龙竟然真的为了一个乡下来的女人和他断绝了关系,顿时气倒在床。 而梅微的奶奶也在那之后郁郁而终。 梅悟典不能再荒唐再去,只能担当起梅家的重担。 梅悟典因为不求上进,脑袋里没几两肉,根本撑不起梅家,但他娶来的那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乐雪菱却是个有能力的女人,在梅悟典把事业搞得乌烟瘴气时接过了公司,没出几个月就把公司搭理的井井有条。梅悟典乐意做个甩手掌柜,只要有钱,他什么也不愿意管。 只是家有贤妻又如何,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啊。 梅微看着沙发上的几个娇俏美人,微微一笑。 在小梅微出生一年后,梅悟典耐不住寂寞出了轨。乐雪菱是个女强人,加上现在梅家的担子都被她挑起,便没有精力照顾丈夫和女儿,竟也就默许了小三的存在。 梅悟典一见,愧疚的同时也难掩欣喜,便把小三带回了家,谁知这小三不止一个,还有一个小四。这小三小四是一对异卵双胞胎,长相各有千秋,特别是那小四,美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看上梅悟典什么了。 有一就有二,乐雪菱兢兢业业的打理梅家,小三像亲妈一样照顾着小梅微。梅悟典便天天在外风流,直到小五的出现。 小五是自个儿来到梅家的,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姿态一把压住梅悟典,让他自此老老实实干起了正事。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四个女人并没有闹得梅家鸡犬不宁,反而感情颇好。三四五也不求什么名分,从没想过去争什么,甚至有时候和乐雪菱同仇敌忾的教训梅悟典。最重要的是,这三个女人都没有留下子嗣。梅微曾经也好奇过。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四个女人都是梅微最爱的人,她们对待梅微就像亲生闺女一般。 梅微浅浅一笑:“爸,之前你说把古轲调到公司的事情我看先放一段时间吧。” 闻言,大家都停下了笑声,面色严肃的且担忧的看了过来。 “怎么?那小子欺负你了?”梅父紧张的问。 梅微刚想摇头,二姨周荷就愤愤的开口:“呸,我说那个穷小子不靠谱,除了一张脸帅了点,全身上下都是毛病。这才刚订婚,就想欺负咱家微微,要我说,赶紧把他给休了!” 三姨周红花软弱无骨的靠在乐雪菱身上,伸出芊芊玉指,一边打量着刚做的指甲,一边张开嫣红的小嘴:“也不知道是哪个憨货,当初一见到那小子,就被迷昏了头,直冲冲的撞到墙上,把自己整成了独角兽。” 周荷被说的涨红了脸,连忙解释:“我才没有,我只是看到微微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吃惊罢了。” 周红花还想说什么,乐雪菱就开口了:“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你是个花痴啊。当初要不是老梅这张脸,你会傻乎乎的跟过来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们现在要关心的是微微的事!” 梅微显然已经非常习惯这样的场面,波澜不惊的坐到四姨柳色青身边喝了一口热牛奶。柳色青宠溺的看着她,用最平静的脸色说着最狠的话。 “需要我帮你宰了那个小子吗?” 梅微摇了摇头,看了看柳色青,又环顾了其他几位美人,心中是20年以来一直的不解之谜。 自己的父亲长得一张好脸,但风流愚蠢,四个各具风情的美女怎么就看上他了? “我想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梅微道。 周荷咋咋呼呼的就想开口,乐雪菱便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决定。你爷爷虽说对古轲有些好感,但终究你才是她的孙女儿,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家人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梅微心中微暖,点了点头。 又与在座的亲人聊了一会儿,乐雪菱便先起身去电视台了。随着乐雪菱离去,周红花也回了房间。 “哎呀,忘了今天要招待一个贵客,我先去福满楼了。”周荷惊呼一声,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柳色青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牛奶,满足的舔了舔唇。 “今天要跟我去公司吗,还是休息一天?” 现在正值暑假,为了以后接手公司方便,梅微已经开始跟着柳色青熟悉公司的各个事项。不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昨晚又做了一晚的梦魇,让梅微打不起精神。 “我今天就不过去了,下午的时候想再睡一会儿。” 柳色青看着梅微点了点头,等她把头转到梅悟典那里时,便拧起了眉头,将近1米8的个子一站起来就带起一阵劲风。 柳色青两步走到梅悟典身边揪起他的耳朵就往外提。 “天天就知道看钓鱼杂志,今天跟我去公司。” “啊啊,疼疼疼!你轻点,公司不是有你吗?我就不用去了吧?” “呵,你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大老板,一天天的,不是窝在家里看杂志就是跑去海上钓鱼,你能有点志气吗?” “可是我一去公司就想睡觉……” “去公司睡觉也好比让你一个人偷偷跑到海上好!”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梅微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从柳色青进了梅家以后,梅悟典就一改风流浪子的形象。刚开始老爷子还高兴了许久,以为浪子回头,结果谁知梅悟典竟直接把公司扔给了柳色青,至此沉迷海钓不可自拔,常常出海好几天都不见回来,顿时气的又一口血升上脑门。 眼见大家都走光了,梅微也起身回到房间。 谁知她刚一扭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 花匠密语02 梅微心中一惊,明明还握着门把手的手上已经空空如也,连房门也不见了。 梅微连忙回过头,身后不是家里的走廊,而是同样黑暗的长巷。 “未来的梦境?” 不对,梅微动了动手指头,身体能动,她没有在未来的意识中。 “这是什么地方?” 寂静无人的小巷,周边的房子没有亮起一盏灯,连倚靠在路旁的路灯也没有亮起。只有暗淡的星光映照下来。 脚下感觉又粘又湿,到处都弥漫着令人恶心作呕的腐臭味。梅微脚上还穿着居家鞋,她费力地抬了抬脚,鞋底带起一滩又黄又绿的粘液。梅微虽然看不见,但从薄薄的鞋底传来的触感却让她浑身一抖,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胃液更是翻江倒海,恶心至极。 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梅微将手搭在边上的石墙上想要接力,结果瞬间摸到了一片又软有潮,好似无数根毛毛虫的腿一样的东西。 梅微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嗖的抽回手,尖叫声在嗓子眼里滚了两圈,最后落回胃里,这下胃更难受了,不止恶心,还一阵阵抽搐的疼。 突然,背后传来什么沙哑的嘶吼声,这声音诡异而可怕,让人情不自禁的战栗起来。 梅微回过头,黑夜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突然,那双眼睛晃了一下,比黑夜更黑的影子扭曲的向梅微跑来。 那黑夜尚未接近梅微,那一股强烈的腥臭味已经扑了过来,带着唾液的腥风吹动梅微的头发和衣服,让梅微险些窒息过去。 梅微顾不上脚下的粘稠,恐惧促使她连忙朝巷子深处跑去,她的脑袋现在乱成一片,拖鞋因为跑的太快不知道丢在了那里,赤着脚踩在阴暗小巷里的刹那,那种踩在蜈蚣和死老鼠身上的感觉清晰的从脚板传到大脑,但梅微咬着牙,疯狂的往前跑。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原本这两天她的脑子就没有清醒过,未来的亡魂,未来记忆的碎片和梦境,以及现在这个无比诡异的地方! “呼呼——” 梅微跑的飞快,她不敢停下来,因为那个怪物就在她身后。 嗓子好像要着火一般,心脏也放佛要破壳而出,汗水浸满了整件衣服。 梅微困难的眯了眯眼睛,咸湿的汗淌进眼角,刺激着脆弱的视网膜。 突然,前面的院子亮起了一盏小灯,在这漫漫黑夜中,亮起了一盏代表希望的灯。 “救……” 梅微心中充满了喜悦,她脚下生出最后一点力气,加速冲了过去。 摇晃的灯光下,一个老人正在锄地,他低着头,光秃秃的脑袋上只有几根银发。 梅微的呼救突然戛然而止,在如此奇怪的黑夜,为什么有一个老人还在料理着花圃?她的心中甚至腾起了比面对背后那只怪物还有浓烈的危机感。 她心中讶异,恐慌,但脚步却停不下来。耳边呼啸的风似乎消失了,背后那个嘶哑怪物的怒吼也听不见了,梅微只是僵硬的迈着腿,不受控制的依旧跑那花圃跑去,就像飞蛾扑火,扑向了那唯一亮着灯的花圃。 梅微心中的恐惧却愈发强烈,后面的怪物好似已经消失,而她离老人的花圃不到五米远了,近了,更近了。 梅微的瞳孔猛地扩大,老人垂下的脸突然扬起一个最大的笑容,毫不夸张的说,这个笑容完完全全咧到了耳边,充满血腥和诡异。 “嚯嚯嚯……” 漏风的笑声从老人喉咙中冒出,口水混着血水从老人巨大的裂嘴中流出。 “哗!” 梅微猛地倒在了地上,天旋地转。 老人用简直不似老人的敏捷和力量把锄头狠狠的抡到了梅微脑袋上,让还在往前冲的梅微迎面重创,瞬间倒地不起。 梅微张开嘴,涌出满口的鲜血,她的嘴巴很痛,刚刚好像有几颗牙齿被打飞出去了。 你想干什么? 梅微想问,但她说不了话,一张嘴便涌出鲜血,只能绝望的看着老人拿出一把锋利的砍刀走到自己面前。 “嚯嚯嚯……”老人依旧诡异的笑着,他蹲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梅微,然后猛地把砍刀劈在了梅微的肚子上,力道之大,让梅微的身体顿时分成两半。 这种痛楚尚未传到脑神经,更大的痛苦随之而来,一只手,从梅微被截断的上半身的断口处穿了进来,那只手在血肉模糊腹部搅动着,狠狠的抓住了那颗还在活跃跳动的心脏,然后猛地往外一拽! “!” 梅微猛地一颤,她眼睛一闭一睁,视线模糊的明亮起来。 梅微虚汗淋漓,整个身体都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她的手还握在门把上,保持着开门的动作。 眼前是她熟悉而温暖的房间,而不是黑暗的小巷,也没有恐怖的怪物和诡异的老人。 她在家里,她非常安全。 得到这个想法后,梅微顿时失去了所以支撑的力量,滑落在地。 梅微的手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胸前的衣襟,身体断成两半,心脏被人狠狠攥在手中猛地拉出……这种感觉无比清晰,让梅微迟迟缓不过神来。 良久,梅微感觉身上有些凉了,大量的汗打湿了衣服的现在正紧巴巴的贴在身上。 那是什么东西? 幻觉? 梅微扶着门缓缓站起来,她的双腿依旧有些发颤,腰腹间似乎隐隐作痛,好似真的被砍成两截了一般。梅微摇摇晃晃的走到椅子前坐下,犹豫了一会儿,竟开始把刚刚的幻觉记录了下来,回忆的过程让梅微心中跳动的很快,身上的痛觉和恶心感再一次强烈起来,但她还是把这个经历记了下来,同时还把那些已经记起来的未来片段也记了下来。 梅微仔细的看着记录下来的回忆,并没有什么可以串联的地方,依旧是一头雾水。 现在梅微丝毫没了睡意,把本子合上,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因为实在吃不下东西,之前的经历真的太倒胃口了,便喝了杯热牛奶,然后换了衣服后便离开了家。 马上就要九月了,距离大三新学期只有两天了。 以往梅微是很少去学校的,大部分时间都跟在柳色青身边学习。 所以她的交友圈并不宽,但这两天发生的离奇事情让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姜先生——姓姜,名先生,而不是一个尊称。 姜先生是梅微室友王盼盼的男朋友,大一的时候寝室聚餐见过一次。留着邋遢的胡子,双眼眼角下垂,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哈——”姜先生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王盼盼身上。 顾暖笑道:“盼盼,这就是你男朋友吗,他也是大一新生?看上去像三十多岁了……” 王盼盼顿时有些尴尬,她们都是刚进大学,几人毕竟也才认识没几天,顿时对顾暖这位室友的好感下降了不少。 姜先生看到顾暖给自己女友难堪,便反击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就流行大叔款吗?难不成要像你一样,和一个高中生谈恋爱?” 顾暖一愣,她刚进大学,人设是不谈恋爱的女神,所以她掩嘴笑道:“说什么呐,我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啊,这样吗?”姜先生奇怪的说,“那这个单眼皮,穿着校服的少年是谁?他一直站在你身后呢,还戴着校牌,我看看,叫戴北……” 顾暖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厉声尖叫:“住嘴!” 所有人顿时看向她,顾暖此刻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她有些语无伦次了:“你认识我?你从哪里听说的,他跟我没有关系……” “顾暖,你没事吧?”另一个室友孙心关心的问。 “我没事!”顾暖尖叫,甩开了孙心的手,“我吃饱了,先回寝室了。” 顾暖说,她抓起包,仓促的跑开了。 孙心被顾暖无礼的举动气到:“呸,什么人啊,我早就看她不爽了,以为自己有张漂亮的脸,就天天一副高贵公主的模样,瞧不起不任何,又偏偏喜欢和那些男生玩暧昧……” 孙心其实是有些嫉妒顾暖的,顾暖生的好看,异性缘又好,刚进大学军训的时候,连教官也对顾暖颇为照顾。 孙心语气酸溜溜的,她那胳膊肘撞了撞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梅微:“微微,你说是吧?” 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虽然说了顾暖的坏话,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所以打算拖人一起下水,这样也算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梅微睡意朦胧的靠在沙发上,她其实没听清孙心讲了什么,只是听到她问是不是,便敷衍的点了点头。 孙心顿时高兴了,拍了拍手:“我就知道。” 然后,这个好奇的姑娘又看向姜先生,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姜先生,你之前就认识顾暖?” “不。”姜先生眼睛半睁半闭,满脸颓废。 “那你怎么?” “你说的那个高中生,是怎么回事?戴什么的,看顾暖那个反应,绝对是认识的。”王盼盼也狐疑的问。 这个时候,梅微的眼睛也看了过来,不知道怎么的,睡意似乎去了一大半。 姜先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的眼睛,能看见鬼。” 当时,女孩子只当是个玩笑,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谁也没当真。 姜先生也不以为意,只是高深莫测的道:“那个男孩子因为顾暖而死,但他对顾暖爱的太深,已经成了执念。顾暖被他纠缠的已经够久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去陪他了。” “哎呀,别说了,我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盼盼,你男朋友编故事的能力可真厉害。” 谁也没当真,直到——顾暖从教学楼顶楼跳下来。 那是发生在梅微第一次见姜先生后的两个多月,那个时候梅微正在上综合课。她特地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左手撑着脑袋看着外面的风景,在课堂上走神。 孙心趴在桌子上,吐了吐舌头:“顾暖怎么去厕所这么久啊?该不会是偷偷逃课了吧……” 这个女孩的话音还没落下,一个人影突然从窗前一晃而过,然后砰的一声。 梅微眼皮和心脏一起跳了跳,她嘴巴有些发干,在别的同学还在因为这个巨大的落地声惊疑不定时,她便站了起来把头探出了窗外。 梅微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直到整个教学楼都传来了尖叫。 亲眼所见这一幕的不仅仅是梅微,还有很多人。一个女生上完厕所,准备从二楼的厕所窗户翻出去逃课,突然看到一团黑影从眼前飞速落下,然后听到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女生一愣,情不自禁的把头伸出窗外,然后——尖叫。 她看的更清楚,血肉模糊的顾暖就躺在离她不足四米远的地方,脸朝上,脑袋碎了一半,一只眼珠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另一只眼珠子挂在眼眶外面甩动着,扩散的瞳孔里印出那个女生惊恐的脸,而那个女生当时便被吓晕了。 花匠密语03 姜先生的话应验了,顾暖死了。梅微几人去参加顾暖的葬礼时,遇到了戴北宁的家人。他们头上戴着一条黑色的发带,发带中间写了“戴北宁”三个白色的字。 其中一个戴着黑色发带的中年妇女好似疯了一样去撕扯顾暖的葬礼上的装饰,把那些白绫扯下来,撒向空中,一边大哭一边大笑。葬礼现场乱成一片,那个妇女哭号着。 “我家宁宁为了你这个贱女人放弃重点高中,转到十一中那个破学校!” “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把宁宁从教学楼上推下来!” 顾暖的母亲也红着眼争执道:“呸,我们家暖暖一直都是乖孩子,从来不会谈恋爱,还不是你们家戴北宁一直纠缠不休,而且明明是戴北宁自己跳下去的,你凭什么把责任推给我们家顾暖?” 顾暖的母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且,我的暖暖也离开我了!” 戴着黑色发带的中年妇女从随身带来的布包里扔出一大叠信纸,啪的一下砸向顾暖的遗照,那些纸张顿时飞飞扬扬,就像葬礼上飞起的纸钱一般。 有人捡起了那些信纸,信纸里面的字体娟秀漂亮,写信人都写着顾暖两个字。 这些信的笔记显然出自一人之手,落款的顾暖向所有人昭示了写信者是谁。 两年前,顾暖还只是一个高中生,但她写出来的话却能让一个大人面红耳赤。顾暖写这些信书不似学生直接暗涌的暧昧情怀,反而透露着极大的性暗示,撩拨的顾北宁不可自拔。 这些信充分表明了,这并不是戴北宁一厢情愿,反倒是顾暖倾心于戴北宁。只是当戴北宁不顾一切想要拥抱他的白月光时,顾暖已经移情别恋。一开始,她委婉的表示了拒绝,后来甚至在信里面破口大骂,骂戴北宁不知好歹,骂戴北宁只是一个穷小子。顾暖理所当然的提了分手,她觉得戴北宁实在烦人。可戴北宁自然不肯,顾暖被他缠的受不了了,便写了最后一封信:你不是说可以为了我去死吗?那我现在求求你,赶紧去死好不好?你死了,我就开心了。 书呆子戴北宁愣愣的盯着那只有寥寥几个字,且字迹潦草的信纸,他心中恍惚酸涩,提起笔回道。 【如果我死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分手了?】 戴北宁得到了顾暖的肯定,只是他强迫自己忽视了顾暖嘴角的不屑和冷笑,然后独自来到寝室的天台,纵身一跃…… 事情的真相令人唏嘘,最令人感慨的是,在戴北宁死后,顾暖浑然一副和他不熟的样子,不曾来吊唁,不曾伤心,与一个平常人一般,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切,都与姜先生说的相吻合。 “你们最好都搬离那个寝室。” 离开顾家的路上,姜先生突然面色严峻的说。 问他为什么,他却是什么也不肯说了,只是摇了摇头,面色冷肃。 王盼盼当晚就没有回寝室,第二天她收拾了行李,说是与姜先生一起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寝室一下空唠唠了很多,加之顾暖刚死的阴影,梅微和孙心也当即搬出了寝室。 之后,到是一切如常。 而与姜先生之间的交集在那之后也几乎没了,昨天的订婚游轮,王盼盼和孙心也来了,但姜先生并没有出席。 若不是这两天的诡异之事,梅微险些要忘了这么号人了。 既然想到了,姑且死马当活马医,也许那个姜先生能知道些什么呢?思及此,梅微打了个电话给王盼盼。 “喂,盼盼,是我,梅微。 你今天有空吗? 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 是这样的,我有些事要麻烦你们,电话里说不清楚,当面聊吧。 好,好。 那就定在绿谷,我现在过去。 嗯,好,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梅微驱车拐进另一条街,往绿谷咖啡而去。 “微微,这儿!” 这是梅微时隔两年多再次见到姜先生,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颓废,好似睡着了一般靠在那里。王盼盼坐在姜先生 边上,看到梅微兴奋的挥着手。 梅微礼貌性的笑了笑,刚要坐下,姜先生却猛然睁大了眼睛,如鹰一般锐利的锁定了梅微。梅微被这乍然锋利的眼神吓到,一时间顿在了那里。 姜先生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与以往的慵懒不同,也不似顾暖死时的冷漠和严肃,而是一种看到猎物,甚至如临大敌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姜先生整个人犹如变成了一把锐利的尖刀,他的眼睛就是刀尖,闪着茫茫的寒光。 姜先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略微收敛自己锋芒毕露的眼睛。 “盼盼,我想吃仙焦豪的甜点,你可以帮我去买一个吗?” 王盼盼犹豫了一下,看到男朋友异常的样子,她似乎知道了点什么,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梅微,沉默了一会儿,又朝她的男友点了点头:“嗯,好。微微你需要我帮你带点甜品吗?” 梅微此时坐了下来,对王盼盼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王盼盼带着满脸忧虑离开了。 姜先生靠在那里,沉默的如同黑夜里的独狼,用幽幽的眸子盯着梅微。 梅微被他看的有些紧张,罕有被别人的气势所唬到。 良久,姜先生终于开口了。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很强大的一股灵,但很奇怪,它好像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又好像还在你体内。” 梅微不知道说什么,她的眼神里有不解,有迷糊,有恐惧。 “这很奇怪,似有非有,明明应该在的,却又偏偏不在……难道是鬼契?不对,这气息未免也太淡了。但似乎又是,古怪,古怪!”姜先生似乎陷入了困惑之中,一个人自言自语嘀嘀咕咕。 梅微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姜先生已经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梅微,率先出口。 “你是不是遇到鬼了?” 他果然知道!梅微心中一喜,点了点头。 “你身上有很强大的鬼息,但很奇怪,这鬼息时有时无,甚至似乎在刻意隐藏存在。你有没有和鬼做买卖?” 梅微困惑了摇了摇头:“什么买卖?” 姜先生盯着梅微看了一会儿,看出对方在这点上并没有做隐瞒,似乎真的不知情,他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对梅微说。 “看过西方的神话吗?魔鬼可以实现三个愿望,但它会在三个愿望之后来取走你的灵魂。和鬼做买卖也是一样的道理,大多数人在濒死的时候能看到鬼,有些鬼便会趁机提出条件,让你用自己的命来换灵魂。简单的说,那些鬼会和你签订一个契约,在你活着时候它们会给你提供意想不到的能力,但死后魂魄不入轮回,成为契约鬼的食物或者奴仆。我原本以为你是这种,你成为了鬼契者——这是我对那种和厉鬼签订了契约的人的称呼。但你显然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虽然我不明白你身上残留的鬼息是怎么回事,但是知道那只留下鬼息的厉鬼对你并不没有恶意,不然你早就死了。” “那么——”姜先生这个时候似乎放松了一些,似乎因为确定那个鬼息并没有什么危险,“你来找我就是因为另一只鬼!你被鬼缠上了!” 姜先生比梅微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还有不可思议,她什么都还没说,对方几乎已经了如指掌。 那个强大的灵,是指未来自己的灵魂?而另一只鬼,大概就是刚刚她陷入的梦魇。 梅微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她有些迷惑,毕竟在以前,这种诡异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会死吗?”梅微问。 姜先生似是而非的回答。 “鬼……恶灵,梦魇,魔鬼,幽灵……它们的名字有很多,只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总而言之,就是生命死后残留下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大多是不完整的,单纯靠着执念在阴阳的缝隙之间苟活。当然少数也是完整的,拥有生前的一切记忆,拥有完整的思绪。比如在你身上留下鬼息的那只厉鬼,绝对是一只强大无比的厉鬼。像达到它这种程度,若是嗜血残杀的厉鬼,只怕这个城市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了。” 姜先生说完,匍匐在桌子上,外人看上去只是一个邋遢懒惰的大叔模样,但只有被姜先生锐利的眼神盯住的梅微才知道姜先生的可怕。 就像是被饿狼盯住一般! “鬼真的会吃人吗?它们不也都是人变过来的?”梅微问。 姜先生点点头,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荒凉:“人死后,成魂魄,或被阴司带走进入轮回,或在阴阳夹缝里浑浑噩噩的飘荡。若是人间尚有人挂念,魂魄便能存在。但如果人间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存在过,再也没有一个人思念他,那魂魄便会魂飞魄散,就像被活人遗忘了一样,再也不存在了。有些魂魄为了抵抗这种力量,就会舍弃心中的情,化为凶残的厉鬼。当然,这种都是被逼无奈的可怜鬼。也有一些活着就不是好人,活着执念太深,死后立即就化为了厉鬼。” 梅微震惊的听着这些完全颠覆她三观的话,她有些心慌的问:“那被厉鬼缠上的人,还有活路吗?” 姜先生说:“一般来说,鬼是不能直接杀人的,大多数都只是用障眼法,制造一点小幻觉,运气好的能吓死一两个胆小鬼和倒霉蛋。但杀了三个人之后,鬼的能力就会增强,开始能进入人的梦境,制造梦魇,慢慢吸食人的精血精气。而……一旦杀的人数超过七个,那这鬼就算成了气候了。白天也能出现,也能亲自动手杀人!而那个纠缠你的恶鬼,很可能是第二阶段的厉鬼。遇上这种鬼,并不一定就会死,这种鬼杀人需要遵守一种规则,如果你能找到这个规则,也许就能活下来。” 梅微浑身一哆嗦:“可是那个恶灵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 姜先生说:“很多人被鬼缠上的时候都会这样或哭泣或惊恐的抱怨,为什么是我呢?其实很简单,在恶灵眼中,你们就是一颗果树上的果实,原本大家都是一样的,凭借小部分的几率被恶灵随机抽选拿来填报肚子。其中——距离,情绪是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有少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些果实把自己变得香喷喷了,在果树上闪闪发光,让恶灵想忽视你都做不到。” 姜先生用手指着梅微,笃定的道:“而你,无疑就是那小部分‘幸运’的人,先前在你体内待过的鬼让你的身体变得香喷喷,就像妖怪眼中的唐僧肉,对那些厉鬼而言,你也就是世上罕见的美味佳肴。” 姜先生的话让梅微不寒而栗,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是……” 姜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这么一会儿功夫,梅微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湿漉漉了,她困难的咽下口水。姜先生看着她的眼神慢慢收敛了,不再锋芒毕露,但依旧锐利,且带着探究和好奇,他好似自言自语,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不对呀……” 梅微被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吓到,连忙问:“怎么了?” 姜先生调整了一下坐姿,自言自语一般:“大概是我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是他呢,不可能的。” 姜先生讲到这里,却突然闭口不讲了,他脸色严肃,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姜先生,你可以帮我吗?”梅微不知道姜先生在念叨什么,急迫的想要寻求帮助。 姜先生耸了耸肩:“抱歉,我帮不了你。” 他的回答让梅微纳罕:“怎么会,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知道就一定有能力解决吗?我们都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癌症,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患病的人死去。” 姜先生的话让梅微沉默了。 可是梅微突然间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了眼姜先生,姜先生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但最后这些情绪化为乌有,又变成了那个有些慵懒,有些冷漠的姜先生。 或许姜先生是有办法的,或许没有。 但无论有还是没有,姜先生并没有必须要帮助自己的义务,更何况是面对恶鬼这种恐怖的东西。 姜先生似乎看出梅微身上弥漫的悲伤,他想了想,说。 “鬼物的确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抗衡的,一般人遇到基本是死翘翘没跑了。但你不一样,古有道士僧人驱鬼,他们修的是道和佛。你没有这个机缘,但你却拥有另一座宝山,如果能运用起来,就算捏不死那东西,自保也是绰绰有余。或者你有门路的话,也可以请个有真本事的人来帮你除掉那个鬼物。” 梅微心中一动,问:“你说是我体内的什么鬼息?” 再多的话,姜先生却是不愿意多讲了,他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梅微心中感激,朝姜先生道:“今天麻烦姜先生了,非常感谢,咖啡的钱我已经付了,就先走了。” 不久,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王盼盼提着甜点走了进来,她看看已经空了的座位。 “微微已经走了吗?” 姜先生抬起头,眸子温暖,他伸手接过王盼盼手里的甜点,道:“她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王盼盼坐了下来:“微微她没事吧?难道遇到那东……” 姜先生沉默,眼底波涛澎湃,心中复杂无比。他伸出右手掌心摊开,在那只宽大的手掌中央,赫然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这个丑陋狰狞的疤痕横向贯穿了这个手掌,似乎要把半个掌心切割下来一般! 王盼盼看到这个伤痕,眼眶一酸,却是无言,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男友。 花匠密语04 古柯在宿舍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梅微的电话,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变得更加紊乱。 虽然他们能订婚是爷爷订下来的婚约,但古轲觉得,梅微肯定是对自己有好感才会同意。可是订婚之夜闹的两人都不愉快,身为男人的尊严让古轲不愿意先向梅微低头。 只有梅微先主动主动找我,她就是算不道歉也没事,只有她先退一步, 我就原谅他。古轲心里想着,脑袋里模拟着梅微对他卑躬屈膝道歉的场景,脸上一会晴一会儿阴,看的同宿舍的室友二章摸不到头脑,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一个瘦瘦的室友看了看手机,犹豫一番开口:“老大,过几天就开学了,今晚社团那边弄了烟花晚会,要不要叫上嫂子……” “我为什么要叫她?”古柯面色不愉的打断了舍友的话。 那个瘦瘦的室友顿时闭上嘴。 古柯阴沉不定的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 “老大,你去哪呀?” “去烟火晚会。” “不叫嫂……” “闭嘴胖墩!”瘦瘦的室友连忙捂住胖墩,咬牙切齿的小声道:“今晚没有嫂子。” 说完,连忙去追古柯:“老大,等等我!” 胖墩见他们走了,才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慢悠悠的站起来跟上去。 “都说麻雀飞到枝头上变成了凤凰,我以为都是母的麻雀,却没想到还有公的。攀上了梅大小姐还不知足,在那里装什么装?” 戴眼镜的室友和他走在一起,冷笑一声:“你在嫉妒吗?” 胖墩回他一句:“你不嫉妒吗?” 眼镜男推了一下眼镜:“谁让他有个好爷爷呢?” 胖墩同样感慨了一下:“明明是拼爹的时代,他却拼起了爹的爹,简直就是开挂!” 在古柯带着满腔愤怒和失望去故作潇洒的参加烟火晚会时,梅微却早已把他的事抛到了脑后。 毕竟比起未来的背叛,在现在命都快保不住的时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 梅微有一种感觉,虽然前世的记忆没有完全苏醒,但在前世,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灵异事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未来灵魂的到来,煽动的时空的变化,使得一切都光怪陆离起来。 “好像更加头疼了。” 梅微抱着自己的脑袋,有些绝望的想着。 到底是人心可怕,还是鬼怪可怕呢? 最算提前知道未来,就可以避免死亡吗? 更何况,这个未来很可能并不是自己可以知道的未来。明明未来的亡魂带来了未来的经历,却依旧让梅微觉得未来被包围在一团迷雾之中。 一夜无事,提心吊胆的了个整个晚上,但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过因为害怕,倒是整晚睡的断断续续,连梦境都是不完整的。 拿起手机的时候,梅微发现朱瑾儿给她发了好多信息,她一点开来,就是一张极其醒目的照片,照片中一个女人极其暧昧的倒在一个男人怀里,男人微微低下头,好似在亲吻那个女人,他们背后的天空上,绽放着绚烂的烟花。 这个男人,是梅微的未婚夫古柯,那个女人,是Y大的四大校花之一——陈彩夕。 Y大有四大校花,都是那些闲着无聊的人投票选举出来的。 叶合澄——四大校花之首,家世显赫,为人知书达理,宛如古画里走出的美人。 梅微——算是校花榜上的老二,虽颜值不输叶合澄,但极少在学校出现,且为人比较冷淡,所以存在感比较低。 朱瑾儿——排名校花榜第三,但却是性感女人榜的榜首,颜值虽然也不错,但比起叶合澄和梅微还是有些差距,全赖傲然的身材脱颖而出,是Y大最感性的尤物。 陈彩夕——被喻为平民校花。原本校花第四是月雨欢,毕竟人家有颜还有钱,但陈彩夕凭借清纯脱俗的外表,虏获大批男粉女粉,顿时被拥上校花的宝座。 “呵呵,男人啊。前脚才搂着王蛮儿,这会儿就换了穷校花!你快去学校的论坛看看,论坛都快炸了!” 看着朱瑾儿发来的消息和链接,梅微兴致缺缺的点了开来。 【楼主】震惊!平民校花拒绝四大公子,竟已有他欢? 【一楼吃瓜】楼主你莫要瞎说,小心被撕! 【叫地主】初恋后援团还有3秒到达战场! 【不出四海你出马】3 【叫地主】2 【菠萝头】哪个S比污蔑我们的彩虹妹妹? 【樱洛ii】1 【壹被仔】哇,出现了,传说中的初恋后援团团员! 【离歌笑】他们有自己的名字,叫彩虹糖。 【断桥残雪。】彩虹糖们永远相信彩虹妹妹,楼主不要造谣,小心举报。 【花无帅】什么蜡鸡帖子?我们彩虹妹妹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楼主】[图片][图片][图片]有图有真相,彩虹糖快洗洗睡吧,你们的彩虹妹妹已经有男朋友了。 【波哥.】卧槽,真的假的? 【李大撸】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樱花落】由不得你不相信,你们的彩虹MM都倒在别人怀里了。 【叫地主】心碎的感觉。 【粉黛女神】话说,仔细看看,这照片里的男人好像还挺帅。 【左边】帅个鸡儿,还没我们张大公子的腿毛好看。 【敌法】就是就是,一看就贼眉鼠眼,鼠目寸光,不得好死! 【我想认识你】哇,楼上竟然会用四个字的成语,好腻害哟! 【菠萝头】干,谁认识这小子? 【叫地主】呵呵,等待张大公子的愤怒吧!凡人! 【温暖入心】这不是考古院系的人吗? 【花花】知情人士出现了。 【花无帅】考古院的辣鸡? 【洪荒雨】卧槽,花无帅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考古院的辣鸡? 【叫地主】意思就是,你们考古院的都是辣鸡。请不要误解,我只是替花无帅翻译一下而已。 【呆噢】哈哈,这不是实话吗?众所周知,考古系是最辣鸡的。 【洪荒雨】我hjdjkljdkasjdkahkdjksjskljkfanhjk 【仓库生火】@温暖入心 那个辣鸡到底是谁? 【冰】楼上有点眼熟。 【懵】是大三的学长陈然啦,张大公子的狗腿……好朋友。 【优乐】那个跆拳社的副社长? 【Q一下】刺激了刺激了。 【叫地主】前排兜售瓜子饮料。 【温暖入心】我不是很清楚呢……@楼主 【叫地主】@楼主 【呆噢】@楼主 【仓库生火】@楼主[愤怒.jpg] 【楼主】[擦汗]他是古柯啦,考古系大三学生。 【樱花落】诶,我听说过他!大二下半年的时候突然转学过来,人长得挺帅的。最重要的是传言只用半年时间就拿下了咱们的第二校花——梅家大小姐梅微! 【Fum】尼玛?为什么我女神的名字突然就出现了? 【皂化弄人】同,好好的,别拉俺女神下水。 【言秋】别天真了,我听说梅大小姐好像已经和古柯订婚了。 【星矢】真的假的? 【久安】这古柯厉害啊,这才来半年,就和两个校花关系匪浅! 【星星】这兄弟完蛋了,这是要引起众怒啊…… 【宫野草】弱弱的说一句,这叫古轲的小子好像和叶合澄大校花也关系匪浅啊…… 【花无帅】…… 【洪荒雨】…… 【樱花落】…… 【波哥】…… 【菠萝头】……*10088 【G噢】请不要造谣,谢谢!(微笑.jpg) 【寡欢】你们说那个穷鬼和面瘫脸也就算了,平什么扯上古典女神?脑子有泡泡吗? 【Fum】楼上你说谁是面瘫脸? 【断桥残雪。】楼上你说谁是穷鬼? 【呵呵我冷笑】那个叫寡欢的ID有说错吗?谁不知道陈彩夕穷的响叮当。 【小欣欣啊】就是,就是,别妄想所有人都用你们的粉丝滤镜去看,梅大小姐的确长得好看,但总是面无表情,她不是面瘫谁是面瘫。 【波哥】穷碍着你了?嘴巴这么臭,吃过便便? 【夏溪秋水】要说凭资格,咱们的古典女神绝对是真女神,人长得最好看,家世又好。我承认你们的冰山女神也长得很好看,但家里只是个暴发户罢了,给古典女神擦鞋都不配。 【T-T】那照这个说话,平民校花就不该上校花榜。 【4564866465】我敢说这个夏溪秋水肯定是个丑女! 后面的话题开始越来越偏,从骂古轲到三个校花的争论,各个粉丝后援团出来为自己喜欢的校花争吵,后来甚至连朱堇儿也被拉了进来,被人评头论足。而原本身为重点的古轲却被人渐渐遗忘,这个帖子完全沦为了《论四个校花》了。梅微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趣。 之后的几天,梅微甚少出门,未来带来的记忆也在缓慢的苏醒着,不过一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无聊的梅微在梦里也打着哈欠。 包括这次烟火晚会的事件,也和在未来片段中见到的几乎所差无几。不过有些差别的是,未来的自己在知道这件事后感到非常耻辱。她没有去找古柯,只是去找了爷爷,要求爷爷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但那个老人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像梅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右腿。 “微微,如果不是古柯的爷爷,现在你的爷爷就不仅仅是失去一只腿了,而是整条生命啊。” 那时的梅微再怎么冷漠,也是一个受家族亲情熏陶过的姑娘。她无法对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说出过份和愤怒的话。 而这个狡猾如狐狸的老人充分利用了梅微的同情心。 “这不也充分说明了那个孩子的出色吗?只有出色的男人,才会吸引无数的女人。微微,你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对于这些,应该看的很明白呀。” 梅微无法反驳。 所以,你就纵容爸爸娶了四个老婆。 但她没办法说出口,因为那四个女人,比任何人都要爱她。 所以,你娶了十七房? 这话她也难以启齿,因为大不敬。 梅家发自爷爷之手,白手起家的梅泽老爷子没有任何靠山,也没有家人扶持,比起其它底蕴深厚的家族来说就像是个笑话。极其爱面子的老爷子就努力开枝散叶,明着暗着养了很多女人,瞬间就把梅家繁荣起来。 后来事情不了了之,再后面,梅微尚且没有苏醒那些记忆。 明天就要开学了,朱瑾儿打电话来问梅微要不要去采购一些东西。 “不……”梅微正要拒绝,突然窗外传来了巨大的鸣笛声,吓了她一跳。 朱瑾儿在手机那头笑花枝招展:“咯咯咯咯,人家已经在你楼下哦。” 花匠密语05 梅微来到院子里就看见朱瑾儿穿着一身骚包红倚靠在在同样骚包红的跑车上,摆着优雅的姿势,正和她家管家熟络的调侃着。 梅微笑着说:“我到是不知道你什么还好兼职了车模。” 朱堇儿看到梅微眼睛亮了亮,没有因为梅微的调侃生气,反而更加挺了挺胸脯,傲然的看着梅微:“你嫉妒了?” 外面的阳光非常和煦,梅微也不知道是被刺眼的光线还是那白花花的一片闪到了眼睛,不禁眯了眯眼。 旁边的温管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梅微挥了挥手,温管家连忙离开了。 “我需要嫉妒你吗?到是你注意点,每次来都会吓到我家管家。”梅微说。 朱堇儿咯咯的笑着:“这老温就是害羞,明明都这么大岁数了。” “温管家是老实人,没见过像你这样袒胸露乳的风尘女人。”梅微说。 朱堇儿翻了个白眼,把副驾驶的门拉开:“上车!” 梅微笑了笑坐上去,这几天没有什么异常,与其在家里瞎紧张,不如出门散散心也好。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陪你逛街呀!” 洛琳不满的扬天抱怨,她一手扶在梅微的手上,一只手揉捏着自己的左脚。朱堇儿在接完梅微后又拐去了洛琳那里,本来想把徐七娘也叫来聚聚,不过徐七娘有事,便没有过来。 朱瑾儿优雅的翻了个白眼,道:“那我哪知道有个傻子穿着10厘米的恨天高出来逛街啊。” 洛琳顿时哼出一口气:“要不是你这个婆娘死皮赖脸的求我,我才不会出门!别说什么开学大采购,我的学校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开学。” “真是羡慕你啊。”朱瑾儿道,“不过也比徐娘们好,那家伙开学的最早,又是什么学校里的干部,现在天天忙的跟狗一样。” “没办法,谁叫她看上了他们学校里的学生会部长?为了那个男人跑前跑后,一点贵族小姐的气质都没有。” “啧啧,女人啊。没想到那个男人婆也会恋爱。”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把话题扯到梅微身上。 “微微,你不和古柯解除婚约吗?” 梅微道:“我家老爷子不会同意的,他跟古柯的爷爷有过命的交情。” 洛琳冷冷的嗤了一口气,朱瑾儿皱起眉宇:“你爷爷做生意的确是个好手,圈里现在还流传着梅老的事迹,但做人确实有点荒唐,光你那十七八个奶奶……” 梅微想到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些心烦:“不过我爷爷他虽然情债荒唐,但人不糊涂。早些年的时候就分了家了,不过免不了有些人还要忌惮这最大块的肉的。” 正说着,洛琳突然扯了扯梅微的衣角,小声惊呼:“那不是古柯吗?” 梅微顺着看过去,正是古柯。 “不止呢。”朱瑾儿也看到了,不禁冷笑:“平民校花也在。” “走,我们过去看看。”洛琳一脸好奇,也不问梅微,直接把她拉了过去。 古柯个子颇高,人长得也很阳光,而陈彩夕虽然穿着简朴,但配一张清纯的脸蛋,让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好似一对情侣一般。 “古柯,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陈彩夕捏着手里的袋子,向古柯道谢。 古柯故作高冷道:“没事,上次你帮了我,我说过要帮回来的。” 两人正说话,梅微几个人已经走近了。 “哟,这不是风头正茂的古老大吗?” 甜腻尖锐的女音迎面传来,古柯一抬头,便看见梅微三人,刚刚讲话的正是朱瑾儿。 古柯看到梅微身子一僵,但随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轻轻昂起下巴:“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帮彩夕一个忙。” 什么都还没说的梅微顿时有些语塞,她原本是暂时不想理会古柯的,奈何朱瑾儿和洛琳两人义愤填膺,比她更加气愤,于是只能道:“我什么都还没问,你不用急着撇清关系。” “对对!你这明明是心虚,欲盖弥彰!”洛琳在那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陈彩夕在那里看的有些懵,她并不知道古柯和梅微订婚的事,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对面三个女生的态度,她的眼睛带着一丝戒备扫了扫梅微,说:“古柯,你和梅微……” “哥哥姐姐,买花吗?” 一个清脆了,有些怯懦的女声插了进来。 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低着头,身上的衣服旧的已经打了补丁,她挎着一个小竹篮,竹篮上用一块黑布遮着,隐隐约约看到里面艳丽的鲜花。 梅微几人一时没有说话,那女孩有些急了,伸手抓住古柯的衣角:“大哥哥,给这位漂亮的姐姐买支花吗?” 女孩指的漂亮姐姐是站的离古柯最近的陈彩夕:“你们不是情侣吗?我爸爸说,男朋友要给女朋友送花的。” 此话一出,陈彩夕顿时俏脸爆红,连连挥手,吱吱唔唔:“小妹妹,那个我们不是……” “嗤——古老大,连小朋友都觉得你们是一对,可想而知你们之间有多暧昧了吧?” 面对朱瑾儿的调侃,古柯皱起眉宇:“随你怎么说,清者自清。” “嚯嚯,好一个清者自清,烟火晚会下甜蜜相拥,今天又携手来逛街,好一对清者自清!你别忘了,可是有……” “堇儿!”朱瑾儿的声音太高,梅微开口叫住了她。梅微心中对朱瑾儿对自己的袒护是有些感动的,但她并不想在古柯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竟然和古轲有婚约,毕竟这实在是有些丢脸。 梅微道:“你不是还要买香水吧,我们走吧。” 说着,梅微便想转身离开,谁知脚跟刚要提起来时好像突然被人用力的撤了一下,硬生生的拉住了她要扭转的动作、在那个瞬间,梅微好似感觉有一股阴风环过左脚的脚踝,她甚至隐隐闻到了潮湿腐臭的味道。 梅微心中一惊,恍惚间眼前闪过一个阴暗的小巷,她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但,只是一瞬间,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紧接着,梅微因为刚刚想要转身却被一个力气阻碍的原因,在那个力量消失后,不由自主的一个踉跄往前栽去,竟好巧不巧的把那个卖花的小女孩扑到在地。 瞬间,花篮抛上了半空,里面的黑布和鲜花散落一地。 “微微!”朱瑾儿和洛琳惊呼,连忙把梅微扶了起来。而古柯和陈彩夕则把女小孩子扶起来。 古柯面上带着一丝愤怒,他指责梅微道:“你别太过份了!就算你嫉妒,也不该把怒火发到一个小女孩身上。” 陈彩夕此刻也是带着一丝愠怒:“我不知道你和古柯是什么关系,或许你是喜欢他的。但我和古柯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有,你也不该波及无关的人呀。你们这些人平时就高高在上,根本不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刚从一瞬惊吓中缓过来的梅微便被两个人指着鼻子说教,梅微怔怔的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就好像终于被古轲逮到一个机会,也不管是什么,就直接去斥责梅微的不对,想要在梅微面前有些存在感。 不过梅微确实撞到了那个女孩,打翻了一篮子的鲜花。 鲜花…… 梅微情不自禁的被散落在地上艳丽的花朵吸引了,他们就像黑夜里诱人的果实,散发着无比腻人的香味。 但这股香味,却让梅微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梦魇,乌黑没有尽头的小巷,小巷深处的花圃,隐藏在黑暗中的驼背老人…… 梅微的喉咙顿时发出一阵呕吐感,这些花的味道,几乎和那个花圃里的鲜花一样! “呕——”梅微发出了干呕声。 这时发出这样的声音,就好像在嘲讽古柯和陈彩夕一样,两人顿时铁青了脸。 “梅微,你不要太过份了!” 陈彩夕的情绪更加激烈,甚至隐隐泛起了泪花,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你们这群有钱人,就是这么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的。” 梅微不知道对面两个人哪根筋打错了,老实说她一个成年人不小心摔倒一个孩子身上,理应该礼貌的道歉,不过怎么就扯瞧不起穷人了? 古柯和陈彩夕还在一唱一和的控诉梅微,好像梅微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梅微三人竟一时呆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去对待这两个突然站在正义一面,代表平民来指责万恶的有钱人。 “算了,姐姐,我没事。” 小女孩轻柔的声音打断了陈彩夕的哭诉,陈彩夕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她蹲下去抱住这个孩子,道:“小妹妹,不要怕,她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凭什么就能欺负我们?我们虽然穷,但被欺负了也不能忍气吞声。” 古柯铁青着脸,怒喝:“梅微,道歉……” 那个歉字尾音未落,就突然听的一声巨大的“啪——”。 古柯的头猛地朝左边偏了过去,他的眼睛瞪大瞪圆,脸上快速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 “嘶。”梅微轻轻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脸皮这么厚?手都给我弄疼了。” “你……”陈彩夕瞠目结舌,一时竟忘了哭。 梅微当然会道歉,向那个小女孩。只是一开始的时候那些鲜花让她有些不舒服,加上古轲和陈彩夕莫名其妙的发作,到是给她耽搁了。 梅微看向那个小女孩,强忍住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这些鲜花的味道实在是太腻人了。梅微从包里抽出钱,递到小女孩面前。 “非常抱歉撞到你,你的花和篮子我买了。” 小女孩顿时惶恐的接了过来,一面道谢:“谢谢姐姐,不过这有点多了……” 在梅微凑近这个女孩时,那股甜腻的香味变得更加浓厚,在这浓重的香味下,甚至还弥漫这一股腐臭味。 女孩抬起头,想把一些钱塞回梅微手中,谁知女孩一看到梅微的脸时,顿时小脸煞白,并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几个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孩子一下消失在街角。 朱瑾儿不禁看了看梅微的脸,甚至还用手去摸了摸,奇怪的道:“这张脸也没有青面獠牙啊?怎么直接就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了?” 梅微扯下朱瑾儿摸来摸去的手:“行了,把地上的花和篮子收拾下丢垃圾桶里,我们走吧。” 朱瑾儿和洛琳依言把那些碎花和篮子丢到了垃圾桶。 三人正要走时,陈彩夕却突然拽住了梅微的手,梅微的眉毛不由一皱。 “等等,你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丢掉那些花之后,那些气味便消散的差不多了,梅微的胃舒服了不少,但看着满脸苦大仇深另人莫名其妙的陈彩夕,梅微又觉得自己的胃一抽一抽的疼。 奇怪,以前也没这胃痛的毛病啊。 梅微甩开了陈彩夕的手,与长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的陈彩夕不同,梅微的脸蛋虽然精致但却透露出一股清冷的感觉,大多数时候梅微都是没有表情的,但因为梅微的眼睛很大,眸子虽然平静无澜,可上挑的眼形又自带一丝魅惑,所以并不会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反而会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朱堇儿曾经评价过梅微:该死的迷人的死鱼眼! 除却脸蛋,陈彩夕总是不自觉的缩着身子,似乎很缺乏安全感。梅微比陈彩夕高半个头,身材颀长,配上那张不喜不悲,不哀不怒的脸,别有一种气势压人的感觉。陈彩夕一时不敢看梅微略显空洞的眸子,惊慌的错开了眼。 梅微看着陈彩夕:“如果你想要在我身上找存在感,那你就找错人了。” 梅微向前一步,陈彩夕就往后退一步,完全没有刚刚那股“舍生取义”的勇气。梅微伸出手指划过陈彩夕的脸颊,害的陈彩夕不由浑身一抖,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梅微。 不得不说,陈彩夕身上有一股少女独有的清香,这可比之前那股腻人的花香让人舒服多了。梅微轻笑了一下,就像一个轻薄良家少女的恶人一般。 “我就是你口中那种有几个臭钱,特别喜欢欺负穷人的坏人,所以——” 梅微的指尖滑到陈彩夕的下巴,两根手指夹住了陈彩夕的下颚,让她被迫抬起头看着自己:“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的话就像你知道的那些故事,家破人亡、被迫退学、找小混混欺负你……你知道我有几个臭钱,完全能把你搞得凄惨至极!” 指尖抽开,陈彩夕顿时浑身一软坐在了地上,颤抖着抱着自己的娇躯,泪珠子不断的往下掉。 而这个时候,古柯已经缓过神来,他脸色狰狞,二话不说便抬起手,狠狠的朝梅微甩来一个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梅微心头一跳,万分歉意的看着朱瑾儿瞬间胀红的脸。 梅微早就注意到一旁的古轲,虽然古轲的手劲很快,但梅微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却没想到朱瑾儿就站在她边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瞬间挨上了那一巴掌,娇躯连连后退,险些摔倒,脸颊更是瞬间就浮起了一大片红色。 朱瑾儿这种大小姐,何时被人打过啊?那一瞬间,她脑袋一片空白,直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到脑子里,她才恍如惊醒,如同一只母狮子一般,张牙舞爪的就朝古柯扑了过去。 “老娘撕了你!” 失去理智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古柯被打的措手不及,梅微和洛琳在一旁看的目不暇接,目瞪口呆。洛琳想去拉住朱堇儿,却被不小心波及到,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洛琳一拳,正好打在眼窝子上,洛琳顿时哎呀一声坐在了地上。 梅微连忙把洛琳拉到一边,免得她又受伤害,而陈彩夕这会而还坐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喊:“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 花匠密语06 第二天,朱瑾儿和古柯火了,她们不仅上了网络,而且还上了W市的娱乐报纸。 标题醒目——【富家女惨遇渣男脚踏三条船】 拍照的记者技术很不错,总共四张图,第一张是古柯和陈彩夕亲昵的一起吃冰淇淋,古轲温柔的用手去挂陈彩夕的鼻尖。第二张是陈彩夕摔倒在地,梅微盛气凌人的站在她面前。因为梅微是背对摄像头的,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侧脸,而这张照片的主力也侧重与陈彩夕梨花带泪的哭脸,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一样。第三张是朱瑾儿满脸讥讽的站在古轲与陈彩夕对面,似乎在质疑什么,一同入境的还有脸无表情的梅微和一脸八卦的洛琳。第四章是朱瑾儿扑到古柯怀里,似乎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从照片来看是这样的,调整一下照片的顺序,加上借位,然后还有记者的满嘴胡言,成功把这件事演绎成了一场好戏。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古轲平民男与陈彩夕平民女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平民男为了走捷径,便和朱家大小姐朱堇儿成为了情侣。但是这个平民男显然对温柔的平民女念念不忘,便私下还在偷偷交往,不料被朱大小姐发现自己的男友背着自己偷情。于是便出现了第三张图片的内容,来自正宫的蔑视和嘲讽。本报推测,第二张图片那个站立的背影很可能是梅家大小姐,这梅大小姐似乎也与那平民男有瓜葛,却不知道是否真的暗藏汹涌还是单纯为了自己的朋友出气,所以推到了平民女。然后便是朱堇儿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后古轲强行把朱堇儿搂紧怀里,一吻停止了朱堇儿的胡闹。 事实的真相谁也不会去较真,观众更喜欢媒体给他们带来的娱乐和刺激。从照片上可看不出其实是朱瑾儿对古柯的讽刺和大打出手,相反这两张照片充满了暧昧的暗示,特别是最后一张的借位,似乎朱堇儿正好投怀送抱,两个人在接吻一样。加之作者的笔墨着重描写了古柯和朱瑾儿的爱恨情仇,以至于陈彩夕、梅微和洛琳都倒成了配角。 “我呸!”朱瑾儿大咧咧的坐在梅微的床上,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气的双眼冒火。 梅微面无表情的拿着冰袋给朱瑾儿敷着,这个笨丫头没怎能弄到古柯,就自己摔倒撞到旁边的石凳上,脑门上顿时起了个大包。 “疼疼疼,你轻点!”朱瑾儿不住哀嚎,顺便破口大骂:“现在的媒体简直鬼话连篇,他怎么不把古柯被我打的鼻青脸肿的照片发布出来了。” 梅微默默无言,当时看上去虽然情况混乱,但完全是朱堇儿在那张牙舞爪,大开大合,基本上连古轲的衣角都没沾到。 “这些小报刊,顶多写些八卦,要是把你打人的证据给拍下来,你非得给你爸撕了不可。” 朱瑾儿听到梅微的话,身子一抖:“也是,那老东西要知道了,肯定要抽鞭子打我!” 朱瑾儿的父亲向来看中礼仪,以德服人,要是知道朱瑾儿跟泼妇一样在大街上打人,不得气的高血压上升? 至于像感情这方面的八卦新闻本来就多,特别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经常被八卦各种感情,反正大家看过也就笑笑,少有人会当真。 朱瑾儿叹息着拿起手机:“我有预感,咱们学校的论坛又要炸了。” 朱瑾儿点了进去,果不其然,高挂榜首的就是古柯与三大校花不得不说的故事。 评论区里无数男性同胞在哀嚎,并视古柯为眼中钉,肉中刺,想除之而后快。 【微凉】古柯真乃神人也,竟然一举拿下三大校花[狗头.jpg] 【温柔了岁月】冰山女神梅微,性感女神朱瑾儿,清纯女神陈彩夕,就剩古典女神叶合澄与古柯没有瓜葛了。 【一手无法掌握】楼上不要立flag[微笑.jpg] 【在下迷路了】什么flag[狗头.jpg]楼上两个傻子没看过之前那个帖子吗? 【夜色朦胧】我一直以为古柯是经融系院花的男朋友来着! 【一楼吃瓜】可恨竟然没有抢到沙发!顺带附上链接——震惊!平民校花拒绝四大公子,竟已有他欢?! 【木偶戏凡尘】什么鬼?又冒出来一个女朋友? 【寡欢】请不要扯上我古典女神,谢谢![微笑.jpg] 【皂化弄人】也请不要带上我冰山女上神![微笑.jpg] 【彩虹糖糖糖啊】同样不要带上我平民女大神![微笑.jpg] 【Q一下】平民校花陈彩夕就不要说了吧,肯定和古轲石锤了! 【Fum】管它石锤还是铁锤,能别用我们冰山女神引热度吗? 【十年游戏】不是……这男的不是王蛮儿的男盆友吗? 【不出四海你出马】王蛮儿是哪位? 【樱洛ii】牛逼啊,又来一个? 【花无帅】靠,这种鸭王凭什么玷污我的彩虹妹妹! 【抱着嫦娥烤月兔】知情人世来啦。[图片]这就是隔壁卫校的校花,王蛮儿。 【为你芯碎】哇,好可爱一个妹子,虽然比冰山校花稍微差了一丢丢。 【穿洞骑士】好像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李大撸】喂喂,这里是Y大论坛,不要把别的学校人弄进来好吗? 【夜店大师】同志们!我已经准备好了电棒,有没有跟我一起去堵古柯的?这厮太过份了,不仅连我们学校的,连其他学校的校花全都想要? 【ta还是不懂】算我一个 【小鲜肉】我也来! 【站站晶晶】++++++1 【温暖入心】只有我好奇你哪来的电棒吗? 【洪荒雨】大概是每个男人都有的那个吧。 【仓库生火】卧槽,别告诉我我想歪了? 【Q一下】不,你没有想歪,现在不只是女人,楼上有很多男人也对古轲产生了性趣。我没大错字,就是那个性别的性。 【Fum】突然无法直视了! 【星矢】哈哈哈哈,一进来就看到这么劲爆的话题,小心被查水管! …… 朱瑾儿看着看着就笑了:“嘿嘿,这次古柯要倒霉了!” 梅微此刻心不在焉,也没听朱瑾儿说了什么,直到朱瑾儿用手肘撞了撞她,才回过神了。 “你怎么了?”朱瑾儿以为梅微是因为古柯的劈腿而感到伤心,不由关心的看着她。 殊不知梅微想的却是那小女孩,另她恶心的熟悉的花香,还有那女孩看见自己后惊恐的表情,让梅微心头犹如堵着一块石头。 风波很快平息下来,这种八卦的热度总是容易被别的东西替代。 开学这天,新入学的学弟学妹已然成为最吸引大家眼球的事情。新一轮的校花榜和校草榜争先恐后的更新着一些新鲜的面孔。 只是梅微对这些不敢兴趣,况且昨天她几乎一夜未眠,每当闭上眼睛,就好像能问到无比腻人的花香,她甚至有一种诡异的错觉,无数带着露水的鲜花就绽放在自己的身边,只要她稍微动一动,就能触碰到带着水汽的,柔软艳丽的花瓣。 柳色情送梅微去学校时,见到梅微难看的脸色,沉默许久,还是关心道:“微微,虽然我们几乎没有插手过你的决定,但如果发生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也行。” 梅微闻言心头暖暖的,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且也不敢开口。她不能把家人也置于危险之中。 “我没事。”梅微回答。 “你是不是……”柳色青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她的脸色很凝重,梅微甚至很少在柳色青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但没等柳色青说完,车窗传来拍打声。 梅微转头一看,一个放大的人脸贴在后车窗上。 柳色青显然也看大了这张脸,只能转而道:“你先去学校吧,晚上回来我们再谈。” 柳色青的态度让梅微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甚至以为柳色青知道了什么。朱瑾儿又拍了拍车窗催促,梅微只能点了点头,先下了车。 柳色情看着朱瑾儿挽着梅微走远,忧心忡忡的开车离开。 梅微看着眼前恢宏的校门,九月的阳光如此绚烂,但梅微却只觉得周身阴寒。 被朱瑾儿热样的挽着,她恍惚的往前走了两步,却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梅微好像猛地惊醒一般,连忙礼貌的道歉。 “我没事的,学姐不用客气。嗯——您是Y大的学生吧?我是今年刚入学的,食品院的。”对面的少女脸蛋微圆,带着一丝稚气,浅浅的微信宛如五月的春日,给人一种和煦的阳光。她拎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装容简单。 梅微朝她点了点头:“大二语言院,我叫梅微。” 少女眼睛一亮:“好巧啊学姐,我也姓梅,你叫我梅始就好啦。” 梅微顿时一愣,看向少女的眼神微微变化,但最后还是礼貌的和少女道了别。 朱瑾儿在边上叽叽喳喳:“好有缘啊,你们都姓梅,以前在W市,只有是姓梅的,几乎都跟你有点亲戚关系。” 梅微淡淡的回答:“她也是我亲戚。” 朱瑾儿吓了一跳:“不会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是哪一房的?” 梅微思绪回到几个星期前的一个下午,她当时刚游完泳爬上岸,梅悟典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面色有些尴尬的看着她,说。 “乖女儿啊,爸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下。” 梅微打量了梅悟典两眼,拿出浴巾披上,从梅悟典手里接过那个文件夹,翻开一看,赫然是一个女孩的身份信息。 比自己还要小两岁,不可能是梅悟典的情人,难道是…… “你私生女?”梅微挑起一边的眉毛。 梅悟典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 “怎么可能?这是你堂妹!你大伯的女儿!” 梅微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有个大伯。梅悟典看着女儿的面瘫脸,弱弱的请求道。 “这事可不能被你爷爷知道,你也知道你爷爷的臭脾气,但是吧,这毕竟她是你大伯的女儿,我看她反正要要进y大,就想让你帮着照顾着点,你大伯他离开家后也不容易……” 梅悟典平日里话不多,但有时候一多愁善感起来就会像个娘们儿一样喋喋不休,为了防止他一直念叨,梅微连忙点了头表示同意。 到没想到,这刚开学就遇到了自己的堂妹。 花匠密语07 官方的开学典礼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是枯燥的,不过上了大学以后,这开学仪式就不会那么冗长了。 校长不会再喋喋不休的讲一堆演讲稿,只是客套的说了个开场白,然后在叮嘱学生时说了一条,引起了学生的欢呼。 “请在大学时间里好好享受恋爱吧。” 这是大学以前的学生生涯所不能想象的,在这之前,所有的老师和长辈只会凶巴巴的说不准恋爱,学生们只能过着又辛苦又甜蜜,又紧张又刺激的地下道恋情。 如今到了大学就像等到了改革开放,老师默许明许了学生之间的恋爱关系,能不让一群大一新生庆幸吗? 校方准备的典礼很快就结束了,等到一众师长离去后,留下学生会作为主持,算是学生之间的开学典礼,场面又热闹了起来。 学生会早就在暑假就准备好了一些列的节目最为开学庆典,甚至一些刚入学的新生也有参加。 俊男靓女的表演对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来讲无疑是让人热血沸腾和心生向往的,是以气氛一直火热。梅微对这些毫无兴趣,若是搁在往年,她也会在正式的典礼结束后就离开了,只是坐在人群中,她最近一直冰冷的身子才慢慢的变的暖和起来,不再有一种被阴寒包围的感觉。 难得的舒服的让梅微险些睡着,但突然,人群猛地安静了下来。 梅微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却看到此时台上站着的,正是她的未婚夫古柯和平民校花陈彩夕。 他们一个舞剑一个弹琴,男的俊秀阳刚,女的柔美多情,好似神仙眷侣一般。 可惜,除了大一的沉浸在这唯美的画面之中,大二大三的学生,特别是男性,大多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古柯一般。 梅微对此没有任何不适,她本就对古轲没有感情,又在未来的记忆碎片中看到与古轲不幸的婚姻生活,甚至有些膈应。唯一另梅微有些纳罕的是,这古轲样貌长相虽然不错,但成绩一般般,家世又不好,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女人缘呢?先是王蛮儿,现在又来了个陈彩夕,而且似乎还和叶合澄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嗤——” 随着音乐结束,这场表演也到了末声,但一个不屑的笑声突兀的响起,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靠在座位上,丝毫不压抑自己的声音,反而更像大声嚷嚷一般:“花拳绣腿的小白脸,简直侮辱了剑!” 台上古柯的脸瞬间变了,台下有人小声嘀咕。 “这谁啊?好像很霸道的样子。” “是击剑社的金鸿!” “是他!我记得他去年好像拿了全国青少年击剑的一等奖吧?” “哇,好厉害!这么一比起来,台上那个人好像瞬间平庸了。” “我的记得这个金鸿好像喜欢冰山校花吧?” “冰山校花?谁啊?” “就是考古院的梅微,前两天不是有个帖子很火吗?说古柯一人泡四个校花。” “呵呵,这不,校花的拥护者就要打他脸了。” 金鸿站了起来,同龄人投来的敬畏和羡慕的目光让他有些飘飘然,心中生出一股豪气:“你可敢与我用剑比上一番?” 古柯此时进退不得,他是不想打理金鸿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如果不应战,就根本不算是一个男人,因此怒笑道:“见过知难而退的,却没想到第一次有人想当众被打成狗熊。” 古柯故作帅气,一手持剑,一手输出手指朝金鸿勾了勾:“狗熊,上来讨打!” 古轲的潇洒顿时让一旁的陈彩夕投来羞涩爱慕的眼神,台下也有不少女生小声的尖叫着。 金鸿的脸顿时气的爆红:“呵呵,一个就凭嘴巴说说的垃圾,看我把你打趴下!” 说着,金鸿往回看了一眼,看的正是梅微坐的地方,他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古柯,更重要的是讲给梅微听的。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女神不可能和一个穷小子交往,但也绝对不允许别人污蔑自己的女神,这个叫古柯的小子竟然肖像自己的女神,该打! 女神在此,金鸿再生气也得保持绅士风度,他理了理衣服,昂首挺胸的上了台。 “滴滴滴。” 梅微拿出手机看了看,是朱瑾儿发来的信息。 【哇塞,金鸿为了你出手诶,好帅哦。】 而梅微看到这条消息后,脑袋似乎有些当机。 金鸿……是谁? 正在梅微在记忆里寻找金鸿这个名字时,现场突然传来一阵吸气声。 “嘘!” 梅微抬眸一看,那个欲用剑立威的高壮少年已经被倒在地上,一把细长的剑倒在他身边,而古柯好似古代风流潇洒的侠客,手持长剑指着金鸿,脸上却带着一股高手寂寞的味道。 在一阵寂静后,首先爆发出来的是一群女生的声音,纷纷尖叫着,带着花痴的神色盯着古柯,也有不少男生为古柯喝彩,只是女同胞的音贝实在太高了,根本听不见男生的呐喊。 梅微也震惊了,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古柯一般,这个家庭一般的普通少年,可能并不普通…… 滴滴滴。 朱瑾儿又发来了信息:这个金鸿好菜哦,立威不成还成就了那个混蛋的气焰! 开学庆典上,古柯拿金鸿当垫脚石,大显身手一番,成功虏获不少迷妹和迷弟,但这些基本都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人群渐渐散去后,梅微有些不舍的站了起来。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校里阳气重,让她不再处于被阴冷包围的感觉。 朱堇儿并没有过来找梅微,她接了大一新生的班辅,这会儿正要带一群人去教室里训话呢。 开学典礼这天是没有课的,正式课从明天才开始,但梅微并没有直接回去,准备去图书馆待会儿。谁知还没出露天的体育场,古柯和陈彩夕就迎面而来。他们已然身着上台的表演服,宛如一对古代侠侣。 梅微本想错身过去,陈彩夕显然是等着梅微,看到梅微来了,急匆匆的小跑过来。 人还没到眼前,带着愠怒的声音就传来了。 “梅微,你到底对小云做了什么!” “小云?”梅微稍后退一点,免得被陈彩夕的唾沫溅到。 “蒋云,就是之前那个挎着花篮的女孩子。” 梅微被问的莫名其妙:“如果是我不小心推到那孩子,我已经道歉……” “你还想狡辩!”陈彩夕尖叫,声音之大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梅微皱眉,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陈彩夕的这么想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上次在购物广场是这样,现在在学校还是这样,似乎想喜欢这种被别人围观观看一般。 “可以让让么?”梅微俯视着陈彩夕,寂静无澜的眸子里倒映着陈彩夕的身影。 陈彩夕似乎想到上次的事情,梅微给她的压迫感太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梅微以为对方不再拦她,便往旁边踏出一步准备绕过陈彩夕,不料古柯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 “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时梅微心里也腾起一丝怒火来,面部线条变得更加僵硬:“请问我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 话音刚落,陈彩夕又开始抹眼泪,她的身上好像披着一层光晕一般,楚楚动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小云害怕的都不敢出门了。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就仗着有几个臭钱吗?凭什么可以这样欺负我们这些穷人。” 弱者总是站在优势的一方,围观的人群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陈彩夕一哭,梅微瞬间便成了恶人,开始被指指点点。 梅微闻言,心中一动,那个孩子篮子里怪异的花,还有看到自己惊恐的脸,让梅微感觉那个孩子可能知道点什么。她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便问。 “那个孩子住在哪里?” 陈彩夕不可置信的瞪着她:“怎么,你还想追到她家里吗?小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不放过她吗?她不过是把我认作了古柯的女朋友,你就算吃醋,也不该这么过份吧。” 围观的人群一顿哗然,看的津津有味。 古柯的嘴角在听到吃醋那个词微微上扬,眼神傲然的看着梅微,显然很是自负。 梅微感觉和陈彩夕对话很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只是问那个孩子的住址罢了。” “你不要狡辩了!”陈彩夕愤怒的打断了梅微,“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就好了,反正我们穷人就是生活在底层,不像你们这些有钱人……” 又是相同的话,梅微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既然讲不通,梅微也不想在这看陈彩夕表演大喷口水的才艺,这次她也不打算绕路了,反正这两个人都会阴魂不散的阻碍在前面。反正她都是恶人,也不不介意做恶人该做的事。 梅微趁着脸径直走了过去,她脚步带风,看起来英姿果断,没两步就走到了陈彩夕前面,但她没有停下,肩膀与陈彩夕撞到,顿时把陈彩夕撞到在地。 陈彩夕哎呀一声坐在地上,一开始愣了会,然后又开始抹眼泪。 古轲顿时怒了,伸手去擒梅微,但梅微动作也很快,在古轲的手伸过来时,右手反握住古轲的手腕,往后狠狠一扭! 古轲意识也不错,在梅微抓住自己的手腕时便将手顺着梅微的力道扭转,然后另一只手持着剑便往梅微脑袋上削去。 这剑虽然上了鞘,但古轲力气不小,这一下要是挨中了,来个轻微脑震荡都是正常的。梅微无奈下松开右手,大腿狠狠弹起,一脚踢在剑鞘上,巨大的力道顿时让古轲虎口一震,松开了握着剑的手。 哐当—— 带着剑鞘的剑掉在了地上,周围静的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到的到。 陈彩夕也顾不上哭了,张大嘴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梅微却不管众人的惊讶,她恶心的甩了甩右手,毕竟刚刚她用这只手碰到了古轲。这下梅微是没有去图书馆的心思了,准备直接回家狠狠的把手洗一下。 这次没有人拦她了,梅微风风火火的离开。等梅微的身影消失在体育场后,周围看戏的人顿时爆发出各种议论。 “哇靠,刚刚那是啥?拍电影一样!” “啊啊啊,冰山女神那个高抬腿简直了!又帅又炸!” “我也想被女神的大腿踢中,糟了,有的嫉妒那把剑。” “醒醒,就女神那个力道踢中你,怕是要当场去世!” 男生女生议论着梅微,却完全忽视了陈彩夕和古轲。陈彩夕虽然被誉为平民校花,但声望其实并不算高,毕竟这个世界还是看钱。一个穷人在满是有钱人的学校,是很容易受到排挤和忽略的。 古柯看着梅微远去的背影他心中腾起熊熊烈火和不甘屈辱。 在古柯眼里,从一开始,他拿着那一纸婚约来到梅家时,除了老爷子待他亲厚,其他人根本瞧不起他,特别是自己的未婚妻梅微,明明已经订婚了,却比陌生人还陌生人,别说有一点亲密的接触,就连日常对话有时候一天都没有一句。 但有时候,男人就是这么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越是难以征服的越想征服。 陈彩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攻略,古柯知道这个单纯的女孩眼里心里现在都是他了,他虽然也喜欢陈彩夕,但心里更多的位置已然留给了梅微。 刚刚梅微那一脚,更是让他燃起熊熊的征服欲望甚至下流的想法,古轲痞痞的笑了笑,带着志在必得的眼神目送梅微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花匠密语08 因为早上是柳色青带梅微过来的,所以梅微今天并没有开车,也不打算麻烦温管家特意来一趟,便打算自己回去。 不过她脑海里突然出现蒋芸这个名字,便又临时改变了注意。 梅微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一个号码拨打了出去。 手机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喂,微微?找我有什么事吗?” “梅玉,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吗?不过我知道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对方叫蒋云,大概是一个12、3岁的小女孩,大概是初中生的模样,上周六的时候在时代那边卖过花……” 梅玉,男,22岁,身高一米八,却长着一张娃娃脸。梅微和陆玉勉强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在梅微三岁的时候,柳色青从外面带回来的流浪的乞儿,并取名梅玉,收为自己的养子。之后更是早早的就把梅玉带在了身边进行培养。 梅玉虽然没有正式的上过学,但却非常精通电子,是梅家企业里数一数二的电脑高手。而且因为跟着柳色青,梅玉对地下势力也有一番了解。 通过梅玉,找一个蒋芸不是难事。 梅微突然有点感谢陈彩夕来闹她一场,不然她也不会想起那个叫蒋芸的卖花小丫头。也许那个蒋云知道些什么,关于奇怪的巷子。如果她真的能从蒋芸那里知道一些消息也是好的,毕竟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要好的多。 梅玉的消息网很迅速,没多久就把蒋芸的个人信息发了过来。 梅微无视那些一大串的从蒋芸出生到现在的事迹,直接找到现居住地,确定地点后赶了过去。 蒋芸住的地方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周围荒凉,是一个废弃的烂尾楼盘。 梅微下车的时候心中有些不安,她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厚厚的云层已经遮住了阳光,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 再看向那些烂尾楼,也是灰扑扑的,看上去非常阴郁压抑。这些楼层非常奇怪,它们坐落的歪歪曲曲,参差不齐,给人一股无比混乱的感觉。除了最外面的一排,要是继续往里走,是没有大路的,这些楼挨楼,几乎没有留有空路,只留了供一个成年人走过的阴暗小道,这些小道弯弯曲曲的通往深处,变成一道道晦暗的巷子。 梅微踏入巷子里,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梅微不禁皱了皱眉,这里面常年照不到阳光,也没有做好排污系统,居民们往往直接就把污水倒入巷子,导致这里臭味难闻。 梅微忍住心中的不适,尽量寻找不那么潮湿的落脚点。 好在蒋芸的家不算很远,梅微仔细辨认了一下墙面上的数字,红色的漆早已在岁月的腐蚀中脱落,只有留在墙上的浅痕让人勉强辨认出来这是一个8字。 梅微走进楼道中,楼道里黑乎乎的,几乎没有什么光线。一路走到3楼,三楼一共有三个房间,它们的门都已经破旧不堪。 一户人应该已经搬走了,门大敞着,客厅里面铺了厚厚的粉尘。还有一户人大概也是离开了,红色的木门从外面钉上了交叉状的棕色木板,彻底把屋子锁死。3楼只留下302,蒋芸一家。 蒋芸家的门也已经不堪重负,自门上面有一道两指宽的裂痕,一直延伸到门的中下部位,外面的人甚至不用打开,就能透过这裂缝看见客厅里的模样。 梅微觉得自己稍微用力点敲门,就会掉下一大片木屑,甚至这门就这样彻底瓦解了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木门的质量显然比梅微想的要好上一点。 梅微轻轻扣了扣门,除了扬起一阵灰尘,这木门也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大片大片的掉下木屑。 良久,在梅微准备再次敲门时,门里传来了声音。 窸窸窣窣的,像是在慢慢走路。 “谁呀?” 苍老沙哑的声音自门后传来,门被打开了,这是一个已经上了岁数的女人,历史的风霜镌刻在老人皱巴巴的脸上,满头的白霜倾诉着她所眷恋过的世界。 “你好,我是来找蒋芸的,请问她在吗?” 老人浑浊的眼珠子里流露出一丝警惕和戒备,她干巴巴的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找小云?” 梅微一身身着一看就价值不菲,显然不会是和蒋芸与关系的一路人。 不过梅微还没回答,老人身后就传来了活跃清脆的少女音。 “奶奶,是谁呀?”蒋芸走了出来,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蛋在看到梅微时顿时大惊失色。 梅微见机不对,怕对方拒她于门外,连忙赶在对方面前开口。 “我无意冒犯,只是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你却在看到我的脸时露出惊恐的表情。而且你那天篮子里卖的花,让我感觉到非常困惑。我之前做了一个梦……” 梅微没有犹豫,把之前进入小巷的幻觉说了出来,一开始只有小云一个人在瑟瑟发抖,但当那老人听到花圃和拿着铲子的老人时,蒋芸的奶奶顿时大惊失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完全不似老人的力量和速度,一把捂住了梅微的嘴,把梅微拉进了屋里,并迅速关好门。除此之外,她又不放心的拿出一块脏兮兮的白布,把门板上的裂缝给遮了起来。 蒋芸小脸煞白,似乎要哭了一般缩在老人身后,身子抖个不停。 而老人脸上也是冷汗淋漓,整个人微微颤栗着。 梅微看到他们的样子虽然疑惑,但也知道这次来对了,她们一定知道些什么。但老人欲言又止,似乎不敢说出来。 只是这件事关于梅微的生命,梅微只能乞求:“如果你们知道点什么,请告诉我好吗?” 许久,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转身吩咐蒋芸把屋里所有的窗户关上,窗帘拉上,然后自己去卧室里取出一只白烛点上,这才说:“坐吧。” 梅微知道,老人愿意松口了,连忙坐到了破旧的沙发上。 老人坐到了梅微对面,面色肃然,她对蒋芸说:“芸,你先回房间。” 蒋芸似乎很是害怕和担忧,她可怜兮兮的唤了一声:“奶奶,您不能……” “唉。”老人满面愁容:“这毕竟是一条生命,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条年轻的生命死去啊。你先回房间,乖。” 蒋芸知道自己执拗不过,只能回了房间,等听到关门的声音,老人才再次开口。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但也不能保证你就不会死。” 死这个字从老人嘴里漏出来时,梅微感觉好似有一股阴风围绕在身边,顿时身子一颤,她似乎在疑问。 “一定会死?” 老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凡是被拉进那个梦境的,都死了!” 瞬间,梅微后背毛孔张开,整个人一凉。 “但是——”老人道:“在现实里见过那个老家伙的人,也有一个活着逃了出去。” 老人的眼睛静静的钉在梅微脸上,好似在看着一具尸体一般,怜悯,冷漠,恐惧…… “这件事,要从20年前说起了……” 20年前,永福小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虽然地段差了点,房子又挨的紧,但住的人也很多,邻里之间相互照顾,很是温暖热闹。再后来,有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看中了这块地皮,准备买下来。这个老板也算宽厚,给出了一个不错的拆迁款,住在这里的人生活大多处于中下游,自然就喜滋滋的同意了。但——有一个人不同意。 那就是住在永福后面的一个花匠,花匠的房子和他们不一样,不是公寓楼,还是保留了老式的二层楼。 要说这个花匠也是个可怜人,老伴儿早早就去世了,膝下有三女一子,但都是不孝顺的主,大学毕业后都搬了出去,只留一个老头。 老头思妻心切,把屋子前的菜园改成了花园,因为他的妻子爱花。 如果拆迁了,他就没有那么大一块地方种菜了,而且拆迁款也都会被闻讯而来的子女分走。他割舍不下和妻子共同生活的屋子,割舍不下这些被寄托了对妻子爱意的花圃。 房地产的那个老板最终打算放弃那块地,反正那里已经靠近永福最尾了,虽然留着不好看,但影响也不大。 但得知老板不打算拆那个房子了,老头的几个儿女坐不住了,难得聚在一起回了趟家,逼老头签署拆迁协议。 这一来二去闹的,老头年纪又大了,竟一不小心被小儿子推到在地上,就这么去了。三个女儿一见老头死了,一开始也慌了神,但后来贪婪的欲望战胜了恐惧。老头死后,这个家自然就是属于他们的。老大代替老头签了协议,三个儿子分了那笔钱,却只把老头草草的埋在了花圃里,然后一去不回。 谁知,就是在这之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老板准备动工时,做事的工人却诡异的一个个消失了。 有夜尿的工人说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花圃那边,看到一个老头在深夜里拎着锄头锄地,他们是知道花匠老头家里的事的,也知道这个老头死的凄惨,自然便想到这是老花匠的阴魂出来了啊。 工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跑了回去。第二天,这个工人就死了,那鬼老头的故事也就传了开来。 这是死掉的第5个工人。 那老板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但这事儿就是这么奇怪,一旦开工,就有工人离奇死去。后来这老板也担不起责任,只能放弃这块地了。 放弃这块地,拆迁款自然也就没有了。 但诡异的事情依旧发生着,总有人,或者是老人,或着是青年,甚至还有小孩,经常会在夜里不知不觉的走到花圃这里,然后没过过久,去过花圃的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了。 这事报警了也没用,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搬了出去,这个小区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除了实在穷到没办法的人,基本上能走的都走了。 蒋芸的奶奶说道这里,沉默了许久。梅微听的有些毛骨悚然,她问:“您先前说的,有个活下来的人?” 老人点了点头:“是有活下来的,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半人。” “一个半人?” “一个是叫白七的人,还有半个,是我的孙女蒋芸。” 梅微当下震惊的看着老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人看着蒋芸的房门,陷入回忆中,痛苦的声音缓缓传来。 白七是一个大学生,上的还是Y大,在他们这个小区里面算是高材生了。这个可怜的大学生是个孤儿,天生一头白发,还在襁褓的时候被收破烂的白奶奶收养,好不容易养到高中的时候,白奶奶也撒手人寰,就这么去了,彻底留下白七一个人……小区里的人便觉得白七是个灾星,都躲着他走。白七这个孩子啊,其实人挺好的,就是性子有些冷淡。可能也跟大家对他的态度有关吧,他也不大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呆着。后来诡异的事情发生后,有一日,白七也走到了那个花圃,见到了正在锄草的花匠鬼魂。 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死定了,甚至有人自主捐赠了花圈。所有小区的人自发组织一起帮办理白七的后事。谁知,白七并没有事,他没有死,并搬出了小区。至于蒋芸……是在一夜夜里睡下后,梦游一般走到了花圃,见到了花匠。这件事蒋芸只告诉了蒋芸的爷爷和奶奶,蒋芸爷爷和奶奶又怕又急,生怕花匠带走他们唯一的孙女。当天夜里,蒋芸的爷爷就独自去了花圃,在那里跪了一夜。后来,花匠带走了蒋芸爷爷的灵魂,而蒋芸也奇怪的开始频频去花圃,采摘那些鲜艳至极的花儿来卖。蒋芸虽然很害怕,但又不得不去,如果她不去摘那些鲜花,花匠就会来带走她的灵魂。 而但凡是买下那些花的人,灵魂就会被花匠带走…… 梅微手心湿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淌出一手的汗,她无法评说蒋芸这个举动,为了自己的生命,不得不去被迫谋害别人的生命。蒋芸已然成为花匠的工具,将魔爪伸出了小区外面的世界,让更多的人受到残害。 “而小云之所以看到你惊恐……”老人幽幽的视线投了过来,“她在花匠的院子里看到了你的脸。所有将死之人的脸都会浮现在那些花上面,一旦这人死了,那张活着的脸就会变为一朵艳丽的鲜花。” 梅微闻言,心中恐慌的同时又升起一股厌恶感,但她突然想到了白七,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白七……那个活下来的大学生,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老人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那他后来搬到哪里去了?” “好像是金古那边,具体是哪我也不知道。”老人浑浊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她瞅了瞅外面的天,“你该走了,不然,晚了就走不了了。” 梅微忧心忡忡的离去了,走之前,她回首望了眼那黑暗狭窄,纵横交错如蜘蛛网一般的小巷,竟蓦然与之前的幻觉重合起来,她就是奔跑在这样的小巷里面,找不到出路,只是一路跑着,跌倒在了花圃前,被锄头砍成了两半。 梅微甚至在想,那个花圃里长着自己脸的模样的花,她似乎看见了那朵花一般,长着和她一样的脸,但无比苍白,嘴唇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眼孔涣散而无神。 白七…… 梅微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唯一完整活下来的人的名字。 花匠密语09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了,梅微把白七的名字和曾住址发给了梅玉,让梅玉帮忙找一下。想起白天柳色青说等她回家要聊一聊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这么晚了,柳色青也还没回来。 梅微给柳色青打了个电话,那边并没有接。也许是太忙了吧,梅微并没有在意,柳色青作为总经理事情本来就很多,经常不回家里过夜。 夜里,梅微又梦到了那个花圃,但她好似被埋进了地里,动弹不得。她的皮肤紧绷,像冰块一样僵硬,夜风吹过,她的脸随之摇摇晃晃。花匠拿着水壶,慢悠悠的像她倾倒着,鲜红的液体从水壶里洒出来,滋润着她的躯干。 然后,梅微又进入了未来梦境的碎片中,体验着未来自己的生活,或平淡或无趣,或愤怒或压抑,琐琐碎碎的事情就像演绎着肥皂剧一般。 朔朔严冬,大雪纷飞,世界一片寒白。漫天的大雪覆盖了整座华丽的别墅,然而,一个女子却在这严冬之中被吊在院子当中。女子只穿着夏日淡薄的睡裙,她的双手被粗硬的麻绳捆着,吊在院子水池旁的大槐树下。梅微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冷风刺的她逐渐麻木,神智昏昏沉沉的。她的双腿无力垂下,原本晶莹如玉的赤足此刻却青灰一片。肩膀上豁大的血洞触目惊心,但梅微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好似已死之人一般,无悲无痛。 “沙沙。”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王蛮儿穿着一身华丽的貂绒,莲步款款,优雅至极。她走到梅微面前,好像看见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面露鄙夷。 “梅大小姐——”王蛮儿又笑了,好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瞧,你曾重金买来的别墅,最后却让我住了进来。你曾风光‘迎娶’的男人,如今夜夜服侍于我身侧。你曾……家大业大的梅家,如今沦为了笑话。” 王蛮儿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上梅微的脸颊,目光沉迷:“你瞧,不愧是从小养到大的金贵脸蛋儿,即使吹了一晚上,也依旧如此精致。让人好想划上两刀呢!” “你说过会撤诉的。” 沙哑虚弱的声音轻轻飘来,差点被风掩埋。 “是。”王蛮儿满意的笑了笑,又好像有些可惜,“这就是平时高高在上的总经理的声音吗?哎,听起来可是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啊。不过——我是说过,只要你任我摆布,我就撤诉。但,当事人可不止我一个,即使我撤诉了,周青青和周凌非也不会放过你们梅家。” “嘶——”梅微猛地吸了口冷气,漫天的痛楚如海水灌入四肢百骸,疼的她浑身发颤。王蛮儿掏出一把精致锋利的小弯刀,在梅微肩膀的血洞上又狠狠的剜了一下,剜开结痂,让里面温热的鲜血涌出,去拥抱这凌冽的寒风。 但梅微只是颤抖罢了,她的脸色依旧淡淡,也就有一些失落,有一些狼狈,但除此之外,没有王蛮儿想要看到的东西。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静!即使被吊在这种地方,即使吹了一夜的冷风!”王蛮儿生气了,一巴掌狠狠的呼了上去,将梅微的头狠狠打偏。被风吹了一宿,梅微的身子早已僵硬,好在王蛮儿手劲儿再大,也只是个女人,若是个男人,这一巴掌下来,只怕梅微就可以咽气了。但即使如此,清脆的咔嚓声依旧清晰可闻,梅微的头一下往左后方偏去,突如其来的扭转让她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脸上的痛感还不明显,但呼吸一下堵在胸腔,闷的她差点昏死过去。 “我就是讨厌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但那又怎样,你还不是被我玩弄在掌心里面?”王蛮儿说,“就这么弄死你,太便宜你了。我们继续条约如何?” “咔嚓!” 脑袋又被王蛮儿一下掰正,梅微疼的狠狠喘了几口气。王蛮儿剪断了绳索,梅微狼狈的栽进雪地里,王蛮儿此时好似一个温柔的情人,轻轻的附在她耳边,用蛊惑的声音道。 “你乖乖听我的话,做一条狗,我就帮你劝劝周家兄妹,放梅悟典一条生路,如何?” “微微。” 温柔的声音唤醒了梦魇中的梅微,梅微睁开眼,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但显然已经是白天了。 乐雪菱双眼温柔而担忧的望着床上的女儿,替她拂了拂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做噩梦了?”乐雪菱问。 梅微点了点头,倒没有掩饰。她用右手支撑着坐了起来,一颗心还在快速的碰碰乱跳着。梅微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又很冷,好像昨晚真的吹了一夜的冷风一般。 乐雪菱眼里闪过一丝忧虑:“微微。” 无比慎重的语气让梅微不禁看了过去,但乐雪菱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温柔的道:“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嗯。”梅微乖巧的点了点头,因为尚自沉浸在之前梦境之中,倒没有发现乐雪菱的不寻常之处。 乐雪菱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出了梅微的房间,乐雪菱心里已经有些忧虑,她拿出手机给柳色青发了短信,但是柳色青并没有回复。正巧周荷走过,乐雪菱拉住周荷,问:“看到柳柳了吗?” “柳柳昨天好像就没回来,是公司里太忙了?”周荷一脸迷茫。 和她一个房间的周红花探出脑袋,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睡衣,但脸却很精神,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紧张。 “我也联系不上她,你们先去上班吧,我去公司看看。” 梅微在乐雪菱离开后迅速翻出手机,梅玉已经把白七的信息发过来了,竟然也是Y大的学生。想了想,梅微又把周青青和周凌非名字发了过去,拜托梅玉查一下。 不过这次范围太大了,自己又只知道两个名字,其他什么都还没想起来,也不知道梅玉能不能找到。虽然Z国同名的人到处都是,但是叫周青青和周凌菲的兄妹就不多了。 梅微沉浸在未来的幻境中,身体遍寒。 撤诉?撤什么诉? 他们又和自己的爸爸有什么关系? 王蛮儿口中的条约,又是什么? 梅微忧心忡忡,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她现在要做的是去Y大,找到叫白七的那个人。 “白七,白七!” 白七猛地回过神来,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眼前有个白皙的手掌晃了晃,然后一张白净的脸蛋儿就凑了过来。 巴掌大的脸,眉毛干净而整齐,眼睛圆圆的,带着一丝稚气,脸蛋上浮着苹果一般的红晕,看起来很是可人。 “有事吗?”白七皱着眉,语气很是不耐烦。 巫贝气的鼓起脸颊,朝白七做了个鬼脸:“外面有人找你,我来叫你一声,不然我才不想见到你呢,哼!” “找我?”白七一愣,他速来为人冷淡,几乎没有朋友,怎么会有人来找他? 巫贝俏皮的凑到白七面前:“而且还是校花哦……喂,你有没有听人家说话啦!” 白七没理巫贝,站起来径直走了过去。 一出班门,他就看见走廊上伫立的少女。 少女静立于阳光下,有着精致的脸蛋和姣好的身材,若是换做别的少年,只怕此刻会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这是白七。 白七从刚开始就一直皱着眉,第一眼看到梅微不是惊羡,也没有垂涎,甚至不带一丝一毫的男人看女人的神情,他只是不耐烦的,有些疑惑的问:“你找我?” 梅微乍一看到这少年,愣了一会儿,他果然和蒋芸奶奶说的一样,一头白发。梅微上下打量了白七两眼:“如果你是白七,那就是我找你。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吧。” 说完,转身便走,白七略一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后面的同学带着八卦和好奇目送他们远去,然后兴奋的讨论开来。 “这不是冰山女神吗?她怎么会来找白七?” “不是听说她和那个谁,古……古柯订婚了吗?” “没有订婚吧,我听说三大校花都喜欢古柯。” “我就说不可能吧,古柯算什么东西,冰山女神肯定和白七那小子有一腿。” “也是,光论外貌,白七甩古柯七条街都不止。” “白七长得是很帅啊……但是,听说他家里很穷哦。” …… 梅微带着白七走到僻静的地方,开门见山的问。 “你是怎么从花匠手里逃出来的。” 白七脸色一变,厉声问:“你见到花匠了?” 梅微点了点头。 白七问:“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见了几次了?” “七天前,如果你说的是花匠营造的幻境,我应该已经进入两次了。” “也就是说,你已经看到自己被种在了花圃了。” 梅微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白七的眉毛依旧紧紧的皱着,他的个子个子不高,人很清瘦,但身上的气势却无比强大:“被杀死,种入花圃,精心照顾,脸如花一般凋零,连根拔起。总共五个幻境,当你看见自己被花匠从地里拔出来捏碎时,那天晚上,花匠就会来找你了,也就是,你的死亡日!” 梅微心头一倏:“还有三次……” 白七看了她一眼:“每个人的死亡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或长或短,在见到花匠的第二天就死去,或者一个月以后再死去……但从来没有人能超过一个月。” 花匠密语10 “可是,你活下来了。”梅微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白七,她的眼里充盈着对生活的无限希望,“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想活着!” 白七看着梅微那双眼睛,那里面迸射出来的神采与多年前的自己是多么相似,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希望,无论如何也想活下来,只是……如今他的眼神失去了那份希望和光彩,变得麻木冰冷。 大多数人都认为白七是一个冷血的,没有感情的人,因为他总是那么严肃,蹙着眉,板着一张连,身上散发着冷冽的寒气,让人畏惧三尺。 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少年有一颗善良的心,一直以来,也很少有人愿意去接触少年的内心,他们总是看了表面便下了定义,拒绝与这个沉默寡言的天才少年接触。 所以,白七只是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了。 “我听说,不能让花匠拔掉,因为那预示着你的生命被花匠终结。这样的话……就自己去拔掉好了,拔掉长着自己脸的花。” 鬼物杀人都有一定的规则,如果能破坏它的规则,就能活下来。 “听说?”梅微有些疑惑的望着白七。 白七扭过头,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随着风声忽明忽暗。 年轻的少年嗓子低哑:“你不会想用我的方法的。因为,我把自己的灵魂给了另一只恶鬼。” 找到一只比花匠更凶的鬼,最为被庇护的代价,出卖自己的灵魂,在死后自愿成为恶鬼的供奉品。 白七解开衬衫的两个纽扣,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还有一道血红复杂的纹路。 梅微目光落在那道血红的纹路上,只是一眼便感觉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般,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整个世界似乎都染上了血色。梅微不由自主的禀住了呼吸,双脚移动了几步。 白七面色冷漠的系好扣子:“这就是庇护我的恶鬼。”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一丝讥讽:“作为短暂活下去的代价,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生怕任何一点的意外死去,然后灵魂被恶鬼撕碎吞咽进肚。你去试试摘花吧,我体内的恶鬼告诉我,这个方法是可行的。前提是,千万别亲眼看见花匠,一旦你看到了,就算摘下花也没用了。” 梅微突然想到之前和姜先生的对话,这白七难道就是鬼契者?为了得到力量为了活下去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梅微浑身冰冷,她又来到了这片花圃。但入目的是各色各异的鲜花,不知道的人会赞叹此处的美景,与周围荒凉的景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梅微却只觉得冷,如坠入严冬的寒湖一般。她找不到代表自己的花,眼前花团锦簇,她根本无法下手,一旦摘错了,顷刻就会毙命。 最后,梅微无功而返。 晚上的时候,梅微发短讯问白七是否有什么办法能看破花圃的本质,找到代表自己生命的那朵花,看到那苍白凄凉的属于自己的脸。 在白七回复之前,白天让梅玉帮忙找的消息,梅玉已经找到了,并发了一个文档过来。 梅微简单了看了两眼,梅玉找到的周家兄妹现在住在L省,离W市远的很,看上去似乎和梅家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知道是是不是自己梦境里被王蛮儿提起的周家兄妹。 等了许久不见白七回复,梅微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上网去找那些能见鬼的办法。网上的说辞千变万化,什么擦牛眼泪,弯腰从两腿之间看过去,据说都能见到鬼。 正在这时,白七回复了。 “我不知道有办法,但是千万别去网上搜那些见鬼的办法,也别去古书里找那些见鬼的手法。有些方法确实奏效,但看见的不是花,而是真正的鬼——花匠!” 白七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寒到脾胃,让梅微忍不住浑身颤抖。得看见花,又不能看见花匠。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嘴里,梅微眼里带着一丝无奈。 梅微一时间无计可施,只能再去找姜先生,因为在她认知的人当中,只有姜先生看上去神秘莫测,且对这方面有一定见解。 上次见面的时候,梅微加了姜先生的联系方式,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短信:姜先生你好,我是梅微。非常抱歉打扰你,事情是这样的……】 梅微简单的编辑了下花匠的事,希望能从姜先生那里获取看到“人脸花”的办法。 姜先生的回复比梅微想的还要快一些。 【短信:如果你借动用自己体内那庞大的鬼息,把它汇聚到眼睛上,就能看破幻象。】 梅微连忙回复。 【短信:具体要怎么做?】 【听说过阴阳眼和天眼吗?一些奇能异士用有奇特的能力,或称为灵气,或称为真气。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就和武侠小说里练功是一样的吧。】 武侠小说……梅微有些无语,但再问姜先生,姜先生却没有回复了。梅微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网上搜了练功的方法。只是网上的这些“秘籍”都说的太过笼统,梅微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到底要怎么做呢? 梅微憋的小脸通红,也找不到体内那子虚乌有的鬼息,甚至一点也感觉不到。 她起来跳,拼命的在院子里跑,做仰卧起坐,双腿盘起,学电视剧里的莲花座,放空脑袋,去感悟她从未见过,从未体验过的鬼息。 但——一无所获。 就在梅微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梅微感觉身子被猛的扯了一下,眼前的世界一晃,就进入了黑夜。 她还没看清眼前的变化,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带着浓厚的腐烂的味道。 梅微心头一惊,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睁开眼睛,果然又回到了那个花圃。现在的她,是一束长着人脸的花!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梅微想回头去看,但身子无比的僵硬,只有眼珠子还能转动。 声音越来越近了,伴随着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也越来越重。梅微清楚的感觉到一双手腐臭的手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无比轻柔的抚摸着。她明明看不见身后,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能清楚的感觉到一张嘴大大的咧了开来,嘴里没有一颗牙,只有鲜血不断涌出来。 “嚯嚯嚯!” 嘶哑可怖的笑容从嘴缝之间流淌出来,那些鲜血流到梅微的头上,流进梅微的眼睛,把梅微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染成一片红色。 “快开吧,鲜艳的花,快绽放吧,美丽的花,千万不要凋零哦……” 诡异的唱调不断环绕着梅微,梅微处于黑暗与血色之间,恐惧,迷惘,她的神智渐渐消散,身为人的意识飘忽不定,就像风中的烛火,微弱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做一朵花也挺好的,她本来就是一朵花吧…… 不对! 梅微眼睛一胀,带着酸涩的感觉,整个身体紧张的花枝乱颤。 在梅微的体内,潜伏着一股庞大的力量,但这力量宛如沉睡的巨兽潜伏在深渊之中,任由梅微怎么呼唤也不起一丝波澜。 慌乱之下,梅微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睁大,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她的身体因为变成的花失去了动弹的能力,能转动的唯有眼珠子。 梅微此刻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眼睛上,眼珠子好像要爆裂出来一样。 她看到了,血色后面置于黑暗中的花圃,看到了背后花匠伸出的干瘪的手,看到了那张可怕苍老的脸。 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幻境的第三步,静心照料,一旦沉迷于花匠的灌溉,她离死亡便又近了一刻。 但或许是因祸得福,当处在自己灵活的人类躯体时,人是很难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某一个器官上的,但此刻梅微因为变成了花,失去了其它器官的感知力,就能很轻松的做到了把一切感知都放在了眼睛上。顿时梅微清楚的感觉到体内涌现出一股无比陌生的力量,这股力量从体内位置的深渊喷薄而出,就像清澈的溪流,虽然细小,瞬间贯穿梅微枯竭的肉身,带来一直焕然一新,新生活跃的感觉。梅微感觉自己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她豁的一下从土里站了起来,带起潮湿的红色泥块。 同时,花匠的脸色突然大变,裂开的嘴挂了下来,带着愤怒和惊惧,气急败坏的用力朝梅微抓了过来。 梅微抬起头,眼前花匠可怕的脸不断放大,她心下一惊,眼见花匠就要抓到自己,突然,那深渊中迸射出的力量更盛,似乎爆出体内,顿时梅微眼前只剩一片白色。 有光! 花匠的身影突然消失了,花圃也消失了,梅微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在发亮,亮到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许久,白芒散去,梅微发现自己早已不在那个阴暗潮湿的花圃,而是在一个无比温暖的地方。 在这个空白温暖的世界,梅微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但又无比陌生的男人。 这个男人似乎就是温暖的源泉,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缓缓的睁开了那双魅惑的,浅棕色的眸子。 刹那间,芳华绽放。 砰—— 沉重而平稳的一声心跳,梅微描绘不出该怎么形容一个男人的容貌,但看到男人的瞬间,她只能想到一个词,优雅。 这是真正的优雅,与大多数自诩为上流社会的人完全不同。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拥有古老国度最纯正血统的皇室,莫说言行举止,只是坐在那里,只是一个眼神,都能看出那与生俱来的高贵、神秘。男人的气质并不如月一般清辉高冷,他更像是无云冬日的太阳,温煦,不过份炽热,那么温柔,却又遥不可及,带着一丝莫名的孤寂和疏离。 他该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 “微微……” 梅微看见男人在见到她时,轻而易举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么熟悉那么熟稔,好似这两个字在他清浅的唇瓣辗转了无数个岁月。轻轻启唇,温柔的,吐出两个字,带着无限的缱绻和眷恋。 梅微的心脏又是重重一跳,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她情不自禁的往前迈了一步,但随着她踏出了步伐,这个温暖的空间如同遇水的棉花糖一般,瞬间便消散了。 好似突然坠落悬崖的一般,梅微呼吸着,心中莫名腾起一中尖锐的刺痛感和失落感。 梅微眨了眨眼,她又回到自己的院子了。 夕阳映红的墙角,映的她的脸红扑扑的。 花匠密语11 梅微垂下头,感受着在自己体内流动着的陌生的力量,这股力量就像涓涓细流,清洗着自己的躯干,带来一股又一股的力量。但绝大多数的力量依旧如泥潭一般潜伏在身躯内的深渊里面。 原本她以为,姜先生说的强大的灵是未来自己的灵魂,但也许更是根本不是。 自己的亡魂为什么会从未来回到过去,从未来回来的,只有自己的亡魂吗? 梅微心中有无数的疑惑,但她有一种预感,随着未来记忆的慢慢苏醒,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她会与这个男人也会再次相遇。 而在这之前,她需得耐心谨慎的等待。 “微微,你!”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纳罕和惊讶,从墙围那边传来。 梅微侧过头去,梅悟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墙角的阴影处。他带着一顶渔夫帽,肩上扛着钓鱼用具,右手拎了一条大鱼,显然是又偷偷跑出去钓鱼了。 “爸。”梅微应了一声,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梅悟典在这里多久,看到了什么,但一想,她爸爸只是个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变化,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梅悟典紧紧的看着梅微,没了平日里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神色紧绷,眉头死死的蹙着,梅微被他看的有些不安,动了动脚。 “你……”梅悟典正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便突兀的响了起来,梅悟典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你说什么!”梅悟典突然叫出声,声音带着惊讶和慌张,他表情严肃的沉默了一会儿,会道:“好,我现在就来。” 梅悟典挂断电话,他朝梅微这里看了一眼:“微微,晚上不用等我们,你先吃,我去趟公司。” 说罢,不等梅微回答,梅悟典便放下渔具匆匆跑了出去。 梅微看见梅悟典这个样子,心里不免咯噔一下。随手扔下平时宝贝一样的渔具,甚至破天荒的主动去公司? 发生了什么?梅微心中惴惴不安,老实说,就算梅家破产,梅悟典顶多也就算皱着一张脸,可怜自己可能要失去悠闲的钓鱼生活,绝对不会这样慌张。除非…… 梅微突然想到柳色青,她昨天晚上便没有回来,早上周红花说去公司找他,现在梅悟典也赶去了公司,难道柳色青出事了? 梅微想到这,脸色有些苍白,正准备打个电话问问,谁知一个陌生的号码先打了进来。 是W市本地的号码,梅微接了起来,手机里传来沙哑的少年音色。 “你去找了蒋芸祖孙?” 是白七的声音,梅微不知道白七怎么知道的,恩了一声。 白七声音瞬间提高,带着一丝着急:“该死的,你打破了花匠的规则!蒋芸祖孙告诉了你花匠的秘密,怪不得花匠找他们索命!蒋奶奶昨天晚上就死了,今天晚上,便轮到蒋芸了!” 白七的话像一盆冷水直直的从梅微头上淋下去,冷的梅微直打哆嗦。 “你说什么?”梅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尖细。 白七似乎非常愤怒,又无可奈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蒋奶奶死了,蒋芸也会死的。” 梅微抓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她紧紧咬着嘴唇,瞳孔没有一丝聚焦,茫然的睁着。 “你……算了,这事也不怪你。就算没有你,蒋芸祖孙也必死无疑,她们早就在花匠的名单上了,只是提早了一点罢了,哎。” 梅微怔怔的站着,她甚至没听清白七的话。 “你别冲动,找到办法逃离花匠再说。” 后面白七又说了什么,但梅微什么也没听进去。 梅微挂断了电话,她的眼神聚焦落在夕阳上,天色已经黑了大半。 梅微赶到永福小区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在天际。属于月的独有的清冷光辉慢慢披撒开来。 下车时不禁一哆嗦,原来她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先前急着赶路没发觉,现在风一吹,便觉得有些凉了。 永福小区已经非常荒凉,莫说人影,便是路灯都没有。那些矗立在黑夜中的房栋,只有寥寥几个窗口中亮起昏黄的灯。 梅微跑到蒋芸家,门从里面锁着,她拍了两下没人应,身子稍微用力一冲,这木门便轻松地被撞开了。 屋内光线很暗,什么也看不见,但很清楚的,屋里没有任何人。梅微脑门上都是汗水,她顾不得什么,又掉头往花圃跑去。 呼哧,呼哧。 梅微似乎又回到第一晚的幻境,奔走在黑暗的巷道里,鼻腔中充斥着腐腥的味道,她拼了命的奔跑,然后看见了月色下的花圃。 不符合季节的鲜花一簇簇娇艳怒放,带着一丝醉人的芳香弥漫入夜色中。 可是,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团团鲜花。 梅微看向那栋石屋,石屋因为久无人住,已经破破烂烂,一楼的窗户玻璃已经全碎了,要不是夜里光线不好,便能一眼看见屋内的样子。 梅微紧张的握了握双手,她调动体内那股弱小的鬼息,慢慢的将鬼息移到眼睛的部位,然后再下一个眨眼后,整个花圃变成了人间地狱。 那些花变成了一个个人脸,这些人脸表情癫狂,或七窍流血,甚至还发出咯咯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在这些花中,梅微看见了蒋奶奶,那张脸不再愁苦郁闷,反而嘴巴大大咧开,眼睛弯弯,在那里无声的笑着。但只有从那双眼里流出的血泪告诉别人她的痛苦。 蒋奶奶显然看到了梅微,她努力的转过脸,她的嘴依旧咧开,她使劲儿努动嘴唇,从里面流出淙淙鲜血:“芸……芸儿……” 微弱苍老的声音从拿张破碎的嘴里发出,花脸明明在笑,却带着无限的悲痛和愤怒。 梅微不忍再看,正准备移开视线,却见蒋奶奶的枝叶轻轻颤动着,然后无比艰难的将叶尖指向一个方向。梅微顺着看过去,蒋奶奶指向了那栋两层石屋。 梅微深吸口气,强忍着心尖上的恐惧,迈着腿穿过足下恐怖的人脸花,顺着花圃中间的一条小石子路冲到石屋前。她没有犹豫,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便没有后退路。 一把推开石门,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突发情况。 石屋内几乎没有任何光线,但不知道是不是鬼息覆盖在眼睛上的关系,梅微却看的无比清楚,好似白日一般。 刚进门,梅微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蒋芸,蒋芸面朝下躺在大堂里,在她后面有一张木桌,桌子上摆着一盆花,那盆花赫然长着和梅微一模一样的脸! 梅微吸了口冷气,目光再上移,木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目光阴郁的老人。 梅微赶紧环顾四周,却并没有见到花匠的身影。 试探着往里面走两步,蒋芸依旧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梅微提起全部精力,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慢慢靠近蒋芸。 突然,背后一阵阴风吹过,木门啪的一下关上。 梅微身子一颤,加快两步走到蒋芸身边,蹲下去摸了摸蒋芸,发现对方还有体温,便将她的身体翻转了过来。 蒋芸面色惨白如纸,梅微晃了晃,蒋芸依旧没有醒来。 担心蒋芸的身体状况,梅微不敢耽搁,一把捞起蒋芸抗在背后,顺便腾出一只手准备掐断那摆在木桌上,看着无比渗人的人脸花。 谁知,原本面无表情的人脸花在看到梅微伸出的手后,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这笑阴测测的,伴随着一阵阴风。梅微不由起了一身鸡皮嘎达,看着自己的脸长在花上,还露出这种阴森的表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但梅微没有停顿,一把掐住了花茎,正准备扯下,人脸花突然放声尖叫起来,那声音太尖锐,瞬间让梅微耳膜一疼,手上的劲便不由一松。 这时,背后有阴风呼啸而过,梅微心中警铃大作,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她连忙松开抓住花茎的手,护住背后的蒋芸侧身往边上闪去。一把带着铁锈的镰刀擦着梅微的脸砍在了木桌上。 锈刀上带着一股腥风刮在梅微脸上,梅微因为闪的太急,加上背上背着个人,差点扭到脚,好不容易找到平衡,踉跄了两步往镰刀那边看去。 可是,哪里有什么镰刀?便连那破木桌上也没有被镰刀砍出的刀痕。 刚刚的一切,好似幻觉,但那股血腥的味道无比真实,似乎就萦绕在鼻翼间。 梅微一时进退不得,长着自己脸的花近在眼前,此刻退去实在是有的不甘心。黑眸一闪,梅微不退反进,这次她没用手,因为要护住背上的蒋芸。两条有力的腿瞬间冲到木桌前,右腿一抬,宛如鞭子一般狠狠的朝人脸花踢去。突然,梅微觉得眼前一闪,在黑暗中,一只苍老的手竟然从墙壁上伸了出来,满是尸斑的手上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正狠狠的迎着梅微的腿砍来。 若是不避让,这一下便能把梅微的大腿给削下来! 梅微瞳孔猛地放大,紧紧咬着牙冠,凭借腰肢的力量猛地一转,另一只脚在木桌脚上蹬了一下,及时避开了那只镰刀。 砰—— 腐朽的木桌被这一脚几乎踢得粉碎,支离破碎的落在地上,桌上的花盆也应声杂碎,人脸花有些萎靡的倒下。 而墙壁的手和镰刀再一次消失不见。 梅微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伸手掐住花茎,人脸花面朝梅微,和梅微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惊恐,张大嘴巴就想尖叫,梅微手指用力,瞬间摘下了人脸花。几乎是同一时间,人脸花迅速凋零枯败,它没来的及再次尖叫,便化作一抔尘土消散在指尖。 花匠密语12 近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阴寒之气消散了,梅微心中松了口气。 花匠的诅咒应该已经破了,但周围的阴森感愈发浓烈。毕竟这可是在花匠的地盘,谁知道花匠是否能不倚靠诅咒直接杀死她。 梅微不敢再待下去,便起身准备离开,谁知刚走出几步,背腹便传来剧烈的疼痛。 梅微怔怔的低下头,一只手从她的背后穿进去,穿出了腹部,血淋淋的挂在外面。 梅微闷哼一声把背上的蒋芸甩了出去,蒋芸摔了出去,身子僵硬,右手还保持着利爪的模样,上面都是梅微的鲜血。 “咔咔咔咔咔……” 诡异的笑声响起,一道岣嵝的身影从楼梯脚转了出来。 花匠慢腾腾的挪动着脚步,看似缓慢,但只走了两步便瞬间来到了蒋芸身前。蒋芸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她的肢体极其不协调,就像是一个被控制的木偶一般。这个时候,梅微才看到蒋芸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青色的藤蔓,这些藤蔓宛如活体,在蒋芸身上爬行挪动。 “不乖的花。” 花匠脸上带着一丝愤怒,他瞪大眼睛,血红的眼珠子似乎随时都要掉出来一般。花匠怒吼着:“不乖的花,都该剪掉,剪掉!” 说着,花匠便拿着镰刀冲了过来,梅微因为腰腹上被捅出了一个洞,此刻疼的头晕目眩,身手自然也迟钝起来,闪避不及又狠狠挨了一下,左肩膀顿时血肉横飞。梅微忍不住冷嘶一声,强忍着疼痛往门那边冲去。 谁知蒋芸歪歪扭扭的站在门前,手上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斧头,高高举起,正对着梅微劈了下去。 蒋芸的速度不及花匠,到是让梅微躲了过去,但梅微此时也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花,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一头栽倒在地上。 梅微狠狠甩了甩头想保持清醒,她努力想要站起来,最后只翻了个身便再没有力气了。 花匠垂着手慢慢走过来,镰刀搁在地上滑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蒋云也在黑暗中转过身,举起斧头往梅微这边走了过来。 “不乖的花……”花匠喃喃着走近,突然疯狂大笑起来,然后猛地举起镰刀! 在梅微另一侧的蒋芸也同时举起了斧头,眼见两边都要劈下来,梅微却无法躲开,她感受着腰腹的鲜血淙淙流出,温热的衣服,也许她的肠子也挂出来了,她也许要死了,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绝望。 这时,耳边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像黑夜里的惊雷振聋发聩! 木屑横飞,一些碎片甚至擦过梅微的眼角,脸颊,刮出一道道血痕。 石屋的木门便撞飞了,梅微只觉得眼前一闪,余光瞥见蒋芸被狠狠撞飞出去,碰到墙后发出一声闷响,便软绵绵的落在地上不动了。 那身影速度不变,又一脚踹飞了花匠,但花匠不似蒋芸那样被踢飞,只是发出一声厉叫,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倒是那镰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时,梅微才看清楚来人,她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无比惊讶:“白七?” 夜色横斜,有一缕清冷的月辉拂进石屋。 暗夜中,白七眉目紧缩,一双浓稠的眸子里煞气滚滚。可是虽然他板着一张脸,脸色臭臭的,但因为那张娃娃脸,非但没起到什么震慑,反而更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他独居特色的沙哑的声音在这黑暗中响起,驱散不少阴气。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还敢大晚上跑到这鬼地方,真不知道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鲁莽求死。” 梅微一手捂住流血的腹部,一手勉强支撑起身体,不待她开口,便见白七又冲了上去,白七双手握起,好像持着什么东西一般,正疯狂的朝空气乱砍。 心中正奇怪,梅微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因为力竭散去了覆在眼上的鬼息,便又调动那丝微弱的鬼息聚在眼瞳上,这次有些微弱的刺痛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使用过度的原因。这次,梅微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白七此刻整个人宛如恶鬼附身一般,那血红的纹路爬满了全身,这些纹路就像疯狂的虫潮一般在白七的皮肤表层上疯狂的流动着,红光外现,让白七看上去就好似沐浴在鲜血中一般。而在白七手中,正擎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血剑! 血剑落下之时,便能听到厉鬼的哭啸之声。 梅微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那个把自己玩弄于鼓掌间的花匠被白七步步紧逼,退无可退。每次花匠想隐身逃离,白七都会很“恰巧”地用血剑砍向花匠的下一个落脚点,另其无法逃脱。 花匠愤怒的举起鬼爪,又长又黑的指甲看上去令人心惧,但白七却是不慌,他手中的血剑比那利爪锋利的多,哗的一下划过,便轻松的砍掉了花匠的鬼手。 鬼手掉落在地上化作一股黑烟散去。 花匠顿时痛苦的嚎叫起来,白七不给它喘息的机会,嘴里呼出一口浊气,剑锋一转,猛地朝花匠胸口刺去。 刺啦—— 啊—— 花匠痛的仰天长啸,那血剑穿透了花匠的胸膛,冒出一阵阵血烟,花匠想把剑拔出来,但每次手碰到剑就像碰到滚烫的开水一般,冒出一阵阵血烟。 白七不给花匠哀嚎的时间,他底盘微沉,目光一凝,手用力往上一挑,那利剑便从心肺的位置直冲头颅,瞬间将花匠的上半身一分为二。 花匠的哀嚎截然而至,它的灵体僵硬,竟开始慢慢溃散了。 白七抽了剑,脸色依旧非常凝重。他冲到梅微边上,问:“还能走吗?” 梅微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这么着急,花匠不是被他处理了吗?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一开始不除掉花匠。” 白七看上去脸色愈发着急起来,他不再问话,手上的血剑消失不见,一只手捞起梅微,然后跑到蒋芸身边,用另一只手抱起蒋芸,便往门外冲。 梅微身子最重的伤本就在腰腹,现在被白七挤压着往前跑,顿时传来剧烈的疼痛和眩晕感,一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呕出来。 就在白七要跨出门槛时,忽然,叮铃一声,顿时,整个世界都好似静止了一般。 白七和梅微只觉得身体好似失去了控制,僵硬的无法动弹,便连眼睛也保持着大睁的模样,连眨巴一下都做不到。 脑袋被一分为二的花匠缓缓动了动,他已经变得不再那么血腥和恐怖,而是生前的模样了。那大概是中老人年,模样看上去老实忠厚。花匠的灵体自下而上在慢慢溃散着,他的眼睛动了动,眼里满是憧憬和爱慕,怔怔的盯着那道楼梯。 木质楼梯上缓缓的走下一道身影,最先露出的是一双雪白如玉的赤足,那对足上挂着精致的脚链,先前那叮铃的声音便是这链子摇晃所发出来的。玉足轻点,飘下一个美丽的女人。女人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看上去柔弱可人。但实际上,她出现的瞬间,整个空间顿时阴气大盛,让人恍然坠入冰窖一般。 梅微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但却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像是本能一般。白七也与梅微一样,浑身肌肉控制不在的颤动,他死死的咬着牙冠想要挣脱这束缚,甚至嘴角流出了鲜血。 “啊——”白七一声怒吼,身上的红光大盛,瞬间挣脱压力,身体再次往外冲去。 那女鬼虽然闭着眼睛,却清晰的感知到白七的动作,她张开嘴发出一声厉啸,一掌挥了过来。 女鬼与白七相隔数米之远,那这一掌却结结实实的拍在了白七背上,白七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但白七没有停留,反而接着这掌的冲击往前飞跃了两步,瞬间跳出花圃,带着梅微和蒋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那女鬼本欲追赶,只是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紫云……紫云……” 女鬼转身面对着花匠,此时花匠躺在地上,他的双腿已经完全消失了,只留下半身。那半身开始发生变化,从一个古朴的老人慢慢变成了一个样貌普通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上穿着一套绿色的军装,目光有些迷离,他怔怔的盯着空气,嘴里不断喃喃。 “紫云……紫云花,开了吗?” 听到这话,女鬼闭着的眼睛里顿时流出两行血泪,她侧头望向花圃,凄凄惨惨笑了,声音宛如戏子说唱一般。 “开了,开的很漂亮。” 年轻模样的花匠闻言僵硬的笑了笑,彻底消散了。 女鬼怔怔的看着花匠消失的地方,脸上淌着血泪。 “杨河,杨河……” 凄婉的声音弥漫在夜色之中,女鬼迎着风飘到花圃中间,甩动一席雪白的嫁衣。 “她”在月下舞动,在花间徘徊,她闭着眼,血泪染红了脸颊,像晕染开的极浓的胭脂。 一曲离歌诉悲情,蓦然回首,念几许君心;浮生一梦,问君在何处? “杨河,杨河!”她哭着,舞着,唱着。 “新花与故君,已矣两可亡。” 她倒在了满地鲜花之中,娇艳的鲜花在月色下摇摆,似乎在吟唱着迷失的魂灵。 见女误终生 我的名字是杨河。 今天是我77岁生日,如果在我死后变成鬼还能过生日的话。 我的妻子就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她的身旁栽满了她最喜欢的紫云花,艳丽的紫云花映衬着她娇美的脸蛋,一如61年前。 我们俩的邂逅是在庖庄。 我那时只是一个种田的,从来没有上过学,也不识字。四岁便随父亲下田,九岁那年父亲病死后,娘便带着三岁的弟弟改嫁了,留给我一座木屋,五亩田地。为了生存,我开始自己一个人料理田地,开始两年收成很不好,后来随着经验丰富起来,日子才好过一些。渐渐地,也开始给镇里一些富家们送粮食果蔬。 庖家当时是镇里数一数二的富奢家庭,有自己的家丁和农仆,平日里是不会找外人要粮米的。恰逢庖家老太太60大寿,庖家宴请全县,家中库存粮米便不够了。这便是我第一次给庖庄主人家送蔬果。就是在那里,群花争艳的地方——你站在紫云花旁,微微垂颈,琼鼻轻嗅,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我顿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我们白首相携的画面。 我愣愣的挑着扁担站在那里,便连你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还是老管家敲了我一下,我的魂才回来,赶忙红着脸将东西挑到厨房。 “老管家,刚刚那个花园的姑娘是谁?” 老管家停下步子,侧眼打量了我一下,戳了戳我黝黑的皮肤,讥讽道:“怎么?穷小子还想吃天鹅?” 他虽不愿意告诉我,但我还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这很容易,庖家这一代年轻的女子不多,总才三个,都是家主的女儿。最大的那个已经出阁了,显然不是你了。然后剩下老二和老三。 传言老二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的姑娘,而老三才十来岁,在家里最受宠,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王。 所以我一下就知道你是庖家的二姑娘,我傻乎乎的独自一个人乐着。田也不耕了,整天跑去镇里就想见你一面。 第二次见面,我红着脸,说着从杨书生那里求来的话,结结巴巴的跑到你面前,但不敢牵你的手。 “执,执你的手,与我,与我一起老。” 我满眼的赤诚,对上你满眼的星辰。你愣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旁边你的好友们大抵在嘲弄我罢,但我记不清了,也不听到,因为我满眼满心都是你。我记得你当时撑着一把红色的油花伞,你腾出左手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我记得每一个细节,它们镌刻进我的脑海,日复一日的重现着——你的眼角微微泛红,清纯中带着一丝妩媚,你合起伞,用伞面轻轻的敲敲我的头,似笑似叹。 “傻子。” 我放佛受到了鼓涌,那之后开始疯狂的追求你。知道你喜欢花儿,放弃了大片粮田去栽花,只为每天清晨给你送去最新鲜最美丽的那一朵。知道你是个知识分子,为了能稍微配的上你,就去求杨书生教我写字,然后每天晚上挑着烛灯写下我对你的涓涓爱意。 世上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妙,只是因为你,只要想到你,雨雪也变得浪漫。 虽然我的书信大抵是没有回音的,虽然你家里人的谩骂很是难听,但只要看到你,只要听到你的声音,这些都不算什么。 直到有一日,我听到了你在桃树下叹息,顿时,我的心被揪成一团,揉在一起,痛的无法呼吸,我问你怎么了? 你漂亮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说。 “日子不太平了。” 后来镇上征兵,为了守护你爱的那些花儿,为了守护你生活的城镇,为了让你每天都笑的无忧无虑,我毅然决然的去了。 多少次子弹从我的头上飞过,多少次炮声在我身旁呼啸。我也会害怕的躲在黄沙下面哀嚎,揣着怀里粗陋的枪支,死亡笼罩了我。但,我想起来你,想起你在紫云花旁娇羞的容颜。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了,只剩下你,只剩下生的希望。 我带着一身的伤,带着荣耀和功勋回归,然后抑制不住爆发的情感,我无法言语我有多爱你,只是紧紧的抱着你,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全身都在颤抖,比在面对炮火时还要紧张害怕。 在春暖花开时,你点了点头。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它像巨浪一般澎湃。我咆哮呐喊,奔走在每一条街巷,向所有人宣布你要成为我的喜娘。 你靠在我的背上,用手敲了敲我的头,娇羞的笑:“傻子。” 傻子,傻子,傻子。 我听见你唤我,便真的如同一个傻子一般成天乐哈哈的。 我没回军营,因为你嫌弃军营太冷清,看不到紫云花。我不希望你满脸愁容,便携着你解甲归田,为了种满一山坡的紫云花。 丈母娘曾来催促,镇上的人也闲言闲语,道怎么结婚这么久了,还不见怀上。周围的诋毁和谩骂让你脸上挂满泪痕,让你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蜷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我心中只有对你的怜惜,一遍又一遍对你诉说爱意。 你的身子日益消瘦,我抑制不住愤怒打翻了那所谓的求子药。你在我怀里哭成泪人,说。 “我需要孩子。” 我说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为你实现。 一年后,你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儿去了趟镇里,睥睨那些曾经恶语相向的妇人们。妇人讪讪的对你笑,夸奖怀里的婴孩是如此可爱,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你的脸上再次扬起笑容,我看了,自然也是欢喜的。 你回到家,把孩子扔给我,坐在窗台上出装打扮,看窗外的紫云花。我带着孩子,给她喂奶换尿布。 丈母娘来看过孩子,却是满眼嫌弃,带着一脸的不高兴回庖庄。 你委屈的把碗扔了出去,恨恨的说:“我要一个男孩!” 我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婴,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生怕碎瓷锋利会割伤你,然后我当然会答应你,对你说:“好。” 第二年,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你抱着我们的二子回趟娘家,我背着牙牙学语的大女忙碌在田间。 人人都羡慕我们的生活,有子有女,有房有田,夫妻感情美满。 可是好景不长,你突然生病了。 镇上的人视你为瘟神,人人躲避,便连庖庄也同你说,莫再回来。丈母娘甚至差人带走了我们的二子,从此闭门不见。 你对着镜子,看见自己脸上满是红斑,气的摔破镜子,刚好摔在大女的脸上。 大女被碎片划破脸颊,疼的哇哇直哭。 你也哭,哭自己生了病,哭自己变的如此丑陋。 我当然不嫌弃你,可这次,你推开了我。 “若是这幅模样,不如死了干净。” 我吓得不行,连忙捂住你的嘴。你气的咬住我的掌心,直到流出血来。 为了治好你的病,我开始变卖家产,想尽一切办法,终于在来年,你的病有了好转。 我以为转机来了,你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这一日,丈母娘来了,我以为她重新接纳了你,你也开心极了,唤了她一声娘。谁知,丈母娘满脸鄙夷:“听说你卖了山,卖了田,现在就是一个穷光蛋?” 我有些羞愧:“我会挣钱,不会让娘子受苦的。” 你在一旁深情的握住我的手,对你母亲说道:“娘,他待我极好。” “是极好。”丈母娘气急反笑,她一把拉出躲在她背后的的孩子,将孩子狠狠的推倒在地上,“好到为了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去偷孩子!” 二子摔破了皮,疼的哇哇直哭。 你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里泪光涟涟:“娘,你怎么可以……” 丈母娘头也不回的走了,说是要跟你断绝关系。 镇里的人还是知道了,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我偷来的,他们成天议论纷纷,什么难听的话都讲。 但事实上,大女是被遗弃在乱葬岗我捡来的,二子是亡故的战友托付给我的。 我从来没有偷过孩子,除了在战场上杀过人,便什么孽也没造过。 但没人会相信我,而且也不重要。 对于镇里的人来说,你不会生育,便要被嘲笑。 你又病了,终日郁郁寡欢。 镇民越来越过分,甚至还将一些弃婴丢在我们家门口。 你生气的去指责他们,他们挑着腿,满脸不屑。 “反正你不会生,就送你几个给你养老,省的你男人偷偷摸摸的去坟头偷了。” 她们指的是大女。在那个时候,穷人家若是生了女儿,有不要的,便会装在袋子里随便一裹扔去坟头,让其自生自灭。 这个时候大女已经开始懂事了,听了镇里的话变得阴郁阴沉起来。 而你更是被气的吐血,从此卧病在床。 我不忍那些弃婴就这样被丢在门外,还是捡了进来。家里条件不好,只能用米水养着。先后又多了三个女娃。 其中一个实在太小了,没能养大就夭折了。 你躺在床上愈发憔悴,同我说:“傻子,能带我离开这里吗?我在这镇子待了一辈子,什么人情冷暖都吃透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带我走吧,走的远远的。” 我卖掉了最后的一亩田和这茅草屋,带着你和四个孩子离开了。 我找到了一个老战友,托他的福在城里得了一套两层的房子,外面带有一个小花圃,可以种上你最爱的紫云花。 我们便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落了根。 你看病得花钱,孩子上学也要钱,我开始不断的打工,一天做三份工作,夜里回来再照看一下那些紫云花。 日子虽然难熬,但有你在我身边,我还是觉得很幸福。 但是来年,你还是在一个下雪的夜里去了。 弥留之际,你抓着我的手说:“你把孩子们养大吧,不要抛弃他们。我很抱歉,没有为你生下一个骨肉。” 我痛苦的抱着你逐渐冰冷的尸体哭嚎,直到把嗓子哭干哭哑。 “好。”我当然会答应你。 我去卖血,为你定了一个上好的棺材。我把你的棺材放进卧室,日日与你同塌而眠,即使你的躯干还是腐烂,即使你慢慢的变为一具白骨。 我为了你种了一院子的紫云花,每日扶你起来在窗边看花。 孩子们开始长大,我也慢慢老去,他们开始嫌弃我,说我一身尸臭。等他们高中毕业,便都搬了出去。 不过,孩他娘,还好我还有你。 守着你又过了几十年,在我77岁生日那天,几十年不曾回家的孩子们竟然一起回来了。我高兴极了,便想去楼上搬你下来,一起看看孩子。二子却不耐烦的推了我一把,我差点没站稳。 “你这个疯子,那女人都死了几十年了,谁要看骷髅架子啊。” 我是最听不得别人说你的,气的浑身发抖:“那是你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二子嗤笑一声,大女冷着脸,问我:“房契呢?” 我板着脸,明白了,却没有说话。 三女向我撒娇:“爸,现在咱这地皮可值钱了,等咱们拿了拆迁款,我便找个可靠的殡仪馆把咱妈的遗体好生安顿。然后接你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好吗?” 我生气的拍了拍桌子:“把你妈关进冷冰冰的墓地?想都别想,你妈最爱紫云花了,若是看不到会伤心的。” 四女讥笑我:“冥顽不灵的老头子。” 我没理她,三女沉默,然后突然走上楼梯,我连忙拉住她:“你干啥去?” 二子见状,连忙扯住过,嚷嚷道:“你快上去找房契,我拖住这老头儿。” 三女甩开我的手,蹬蹬蹬往楼上跑,我急的想追上去,谁知二子死死的拽住我不松手。 “你松开,你松开!”我气极了,便想像小时候教训二子一般,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这巴掌甩的响亮,可是我想错了,二子已经不是个小孩了,他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二子被这一巴掌整懵了,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恼羞成怒。 他咒骂了一句,一个拳头飞到我脸上,他用的力气极大,瞬间把我脑袋打歪,碰的一声撞到楼梯的扶手上。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脑袋后面湿湿黏黏的,眼前一片发黑。 在最后的意识中,似乎听到了很多尖叫的声音。 然后等我再一次恢复意识时,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但我很高兴,因为等我回到二楼,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你。你依旧美的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让我为之沉迷。 我等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终于再一次听见你轻轻唤我的声音。 “傻子……” 每次,我是个傻子,为了让你开心,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的尸体被孩子们埋葬在花圃里,花圃里的紫云花吸食着人体的养分,开得格外妖娆美丽,你似乎特别喜欢这新的紫云花。 我说过,只要是你喜欢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去做。 为了养出更漂亮的紫云花,我需要去寻找更好的养分。我开始陆续杀人,这对一只新生的鬼来说挺难的。开始的我只能在梦里吓吓他们,让他们因为恐惧迷失自我,心甘情愿的跑到我的花圃里,被我活生生吓死。那个时候我甚至不能触碰人类的肉体,只能任其腐烂,看紫云花野蛮的长在人类的肉体上,四季不败。 但在杀了七个人之后,我变得强大了,也开始变得丑陋。我自觉自己长得太丑,便不愿意用这幅脸去面对你,每日都在花圃间照料那些奇形怪状的紫云花。 我已经可以碰到实体了,我能拿起镰刀,亲自砍下那些人的脑袋。身体埋进土里,种子洒在上面,很快就能长出花来。人类的脑袋无意是养分最好的地方,所以我把这些脑袋搬到二楼,每个脑袋里都种上一颗紫云花,摆在你的床头,让你可以一直看见你喜欢的东西。 你是欢喜的,夸赞我做得好。 我很开心,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再看见你宛如星辰的眸子,因为你一直闭着眼睛。我知道,鬼的眼睛是黑色的,看上去非常恐怖,这么爱美的你当然不想被我看见丑陋的地方,所以终日闭着眼。 你是如此爱我,始终对我被杀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我怎么忍心让你亲自动手,我把一颗新鲜的头颅摆在你的床头,安抚道:“快了,快了,我马上就能脱离花圃,亲自带孩子们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为了尽早让你安心,我盯上了一个目标,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的肉体太香了,香到让我足以无视其身上留有的强大警告。 我给她种下恐惧,引导她来到花圃,成为一朵美丽的鲜花。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我要消散了,彻彻底底的消散,再也看不到你。 我静静的看着你,好像回到当年的初见,心中有不舍,也有解脱。魂体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的眼里依旧全是你,只有你,我爱你,庖颜。 梦醒 梅微恢复意识的时候瞬间就知道,自己又进入了未来的记忆梦境中。 她已经开始适应了,这次在梦中醒来甚至有点庆幸,因为之前她实在太痛了,从背后破开穿透腹部,穿肠破肚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肩膀上也血肉模糊。猛烈的剧痛后就是失血过多的虚弱和无力感。起码她现在感受不到肚子上有个洞的痛楚,毕竟她现在身处“未来”,在未来的身体上。 这一次,梅微被绑在了床上,她听着自己浅浅的呼吸,未来的自己也很平静,内心没有一丝不安,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 可惜房间里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不过没多久,门就被打开了,或者说,是被撞开的。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梅微闭上了眼睛,她闻到到刺鼻的酒味,非常浓重,随后一个有力的巴掌就狠狠的甩了上来。 “贱人!” 嘶,梅微感受着这一巴掌的力道,心中咒骂一句,真狠啊。在梦里还得遭受这皮肉之苦,她准备收回之前的庆幸,谁知道她待会儿还会遭到什么罪呢,希望别比开膛剖腹还要痛苦就好了。 再说,这声音多么的熟悉,梅微睁开眼,是古轲。 他像一个发疯的野兽一样,双眼充血,愤怒不已,手上持着一根铁棍,放佛要把床上的梅微生吃了一般。 “贱人,贱人,贱人!”古轲手中的铁棍不断落在,砸在梅微身上发出碰碰的声音,梅微吃痛,但四肢都被绑着,无法躲避,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挨着棍子。梅微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拱起,似乎想保护住自己的腹部。她双手无意识的挣扎,想要护着自己的肚子。事实上,喝醉的古轲根本在乱敲,有打在脸上的,有打在胳膊上的,有打在腿上的。明明应该是脸上最痛,为什么自己下意识要护住肚子呢?梅微心里有些奇怪,古轲接下来的话让她大为震惊。 “你这个不要脸的**,和老子结婚三年都不让老子睡,现在竟然怀了别人的野种!呵呵,梅微,你好样的!说什么工作忙,暂时不打算要孩子……现在呢?你这个**到底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你怀了谁的野种?啊,说啊!” 古轲的眼泪鼻涕口水一起喷到梅微脸上,梅微心中大骇,怀孕?但在未来记忆里的梅微似乎并不意外,她只是冷笑了一声。 梅微感觉的到现在这幅身体的所以痛觉以及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她就像一个走在路上的过路人,看到古轲就像看到街头的小丑一般,带着一丝讥讽和怜悯。 古轲大概是被梅微的表情刺激到了,他怒吼了一声,竟举起铁棍就朝梅微的脑袋上砸去。梅微心里一惊,条件反射想伸手去挡,但身体的表现却是安静的闭上了眼,整个人反常的放松下来,放佛……在求死一般! 梅微心中骇然,她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更何况在生死面前。便连恶鬼索命她都苦苦挣扎求得一丝生机,未来又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求死之心! 难道,未来的我就是在这时候死掉的?梅微心想,她的心乱成一团麻,过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在她脑海里播放,却始终连不成一条线,让她觉得无比糊涂和无力。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冲了进来,重重推开了发狂的古轲。 古轲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身上没有任何防备,这猛地一下让他狠狠的撞到了床角,碰的一声巨响,竟然就这样昏了过去。 梅微感觉身体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竟然是王蛮儿。 王蛮儿看着床上的人神情复杂,她伸手摸了摸梅微的脸,指腹按压在脸上的淤青上。 “我会好好开导古轲的,你便在这安心养胎吧,哪儿也别想去了。” 梅微心里更乱了,她不懂,未来的梅微也不懂,梅微听到自己这样说。 “你想要什么?”未来的梅微张了张嘴,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疑惑。 “我知道周家兄妹的意图,明白了古轲为什么能轻易扳倒我们梅家……但是,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一开始以为你喜欢古轲,与我做对只是因为嫉妒,但你明知道我和古轲有名无实,知道我不喜古轲,就算看到你们在一起,就算古轲带你回来,我都不曾表示一分一毫的不喜和嫉妒,甚至愿意把古轲让给你。但是很显然,你要的不是古轲也不是梅家,你到底想要什么?” 就在这时,未来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变得像正常的梦境一般虚幻,梅微了然,她就要醒来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挨了最毒的打,马上就要了解一些真相了,她却开始脱离了未来的肉身,像灵魂出窍一般漂浮在半空,看着下面的自己和王蛮儿。 梅微开始听不清床上自己在讲什么,王蛮儿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躺在床上的“梅微”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以及荒谬。 然后,梅微听见自己疯狂的大笑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梅微迫切的想知道未来的自己知道了什么,王蛮儿又说了什么,但她心情越是急切,画面便越是模糊,终于,她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这一醒来,便是猛烈的撕痛感,尤其是背腹好似被千万根银针狠狠扎着一般,梅微抑制不住的哼了一声。 “你醒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梅微痛的无法起身,便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白七穿着简洁的病服坐在床上,阳光打在他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刀,正流利的削着苹果。 因为刚醒,梅微有些不适应阳光,便把头转向另一边,看到了另一张病床上的蒋芸。蒋芸这会儿还没醒,脸色依旧非常苍白。 梅微又躺了一会儿,意识开始清晰了起来,花匠的事情应该算解决了吧,也不知道后来那女鬼是什么东西,她那会儿意识已经非常模糊了,现在几乎什么也想不起来。想着想着,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家人。 自己昨天彻夜未归,他们不会着急吧。梅微顿时坐不住了,便想起身找手机,可惜身子没支撑起来,到是痛的冷吸了口气 白七瞅了梅微一眼,咬了口苹果:“你伤的很重,还是别随便动弹了。” 梅微面无血色的捂着自己的腹部:“我手机呢?” “不知道,昨晚送你们来医院的时候,护士给了换了衣服,不过衣服里并没有手机,可能是昨天逃跑的时候掉哪了吧。”白七嘎巴嘎巴咬着苹果。 “你手机借我一下。” “真是不知道客气,医药费还是我先垫付的,你到时候记得还啊。”白七递过来一个手机。 梅微接了过来,这是一个老款按键手机,到是没有锁屏密码之类的。 梅微按出号码,很快对面就接了。 “喂,请问哪位?” 乐雪菱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妈,是我。” “哦,微微啊。你这会儿是在学校吗?昨天我们有事没回去,本来想和你说一声的,但你手机打不通,没出什么事吧?”乐雪菱担心的问。 梅微心猛地跳了一下,昨晚大家都没有回去?梅微心中突然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便问:“妈,我四姨呢?” 乐雪菱没想到梅微会突然问到柳色青,她愣了下,在那边打哈哈:“你四姨,她在开会呢,你找她有事吗?” 梅微按捺住心中不安的感觉:“妈,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四姨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回去了,你和爸之前又都去公司找四姨,昨晚你们甚至彻夜未归,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时候说出来我也可以分担的。” 乐雪菱却非常坚定的回答:“柳柳在开会,她在谈一个大单子,所以最近比较忙。” 乐雪菱始终和梅微兜圈子,最后说了句她要工作了,便挂断了手机。 梅微摸了头上薄薄的一层细汗,忍着身体上的痛楚,又给周荷打了电话。如果要套话,自然还是问周荷最好,毕竟周荷是绝对不会撒谎的,她一说谎,就会紧张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通,便听那边传来声音。 “喂,你好。” “二姨,我是微微。” 啪,好像是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梅微就听到那边响起周荷慌乱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微微打到我这里来了?” “哎呀,谁叫你接的这么快,你这个傻子!” “呜,我怎么知道啊是微微打来的啊?” “你就说现在忙,赶紧给挂了。” “哦哦,好。” 周荷连忙答应,然后捡起手机正要说话,就听梅微冷冷的说:“二姨,我都听到了。三姨也在你边上?” 那边顿时没声音了,好像被静音了一般。然后周红花的尖嗓子就模糊的从手机里传过来。 “你别看我啊,我怎么知道现在怎么办,都怪你不会撒谎。” 梅微深吸了口气,果然她们在隐瞒什么,梅微声音微哑:“是不是四姨出事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