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午夜悬疑推理短篇集》 神秘的船客【悬疑】 我叫亚当·威廉,是一名退伍的英国老兵。我曾经在二战期间于英国皇家海军服役长达三年。作为一名随着英国海军的舰队四处游荡于北非和印度附近海域的下级海军军官,我曾在这些地方见到了许许多多的奇闻趣事,但真正让我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一件怪事,发生在1942年。 那是在1942年的11月下旬,著名的阿拉曼战役结束后十多天左右,我所在的舰队接到了英国海军统帅部的命令,要我们在距离开罗不远的苏伊士运河地区接收在北非战场上的伤员。上级要求我们将接收到的伤员从苏伊士地区运往印度,再从印度拉载新兵前往北非战场。 对于这次任务,船员们并没有什么不满,因为从埃及到印度的一大片海域已经被盟军全面控制,德国和意大利海军根本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所以,当时的我们都感觉这次任务会很轻松,而那时的我还因这次任务的原因,结识了一位让我魂牵梦绕多年的女子。 她叫爱丽丝·诺顿,是一位身材窈窕而又温文尔雅的金发女孩。记得当时,我第一眼见到她,便被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女性魅力牢牢吸引。时至今日,回想起她时,我都会记得她那张秀丽的面庞,当然,还有当时在她身边的她的战友,以及她们两个所护送的重症伤员。 那是在我们的舰船停泊在苏伊士地区的港口时,爱丽丝小姐和她的战友抬着一副担架登上了船只。她和战友穿着一身洁白的护士行装,就像两个白衣天使,在护送着一位尚在襁褓里的婴儿。 带领着她们的美军军官向我出示了证件,又让她们两个出示了自己的铭牌,还向我简单的汇报了那个伤员的情况:原来这个倒霉的家伙在阿拉曼战役时被一个爆炸的汽油桶所波及,全身严重烧伤,现在连声音都发不出,每天只能依靠护士喂饭喂水,甚至还需要她们两个帮忙处理排泄物。 我看了看那可怜的家伙,他身上裹着件绿色军大衣,貌似浑身缠着绷带,全身上下只露出两个黑洞洞的鼻孔,还有若隐若现的窄缝般的嘴。这种惨状,任凭是谁见了都会怜悯他。 我主动给两位护士和伤员分配了一间宽敞一点的房间,那个房间有一个圆形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大海,当然也方便她们随手扔出那名烧伤患者的排泄物,省得她们在船舱里跑来跑去了。 当所有的人员都上船后,按照预定的计划,我们所在的舰队驶离了苏伊士地区,准备沿着红海一路航行到印度西部的港口城市——孟买。 当我们的船只离开港口后,我和带着爱丽丝小姐上船的美军军官闲聊了起来。原来他所在的部队在阿拉曼时受到隆美尔部队的猛烈炮击,损失惨重。而美军上级决定将他所在的部队调回开罗,并将其中的重症伤员送往印度疗养。而那个被全身烧伤的倒霉蛋之前在开罗得到了初步的治疗,烧伤症状已经得到了控制,虽然已无大碍,但仍然需要转移到印度接受更好的疗养。 在闲谈中,我们也聊到了对现在战局的看法,他认为隆美尔的部队已经被盟军压制住了,北非的局势在向英美两方偏转。我对他的看法深表赞同,但事实上,我所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并不只是阿拉曼战役和隆美尔,还有美丽的爱丽丝小姐。 于是,我有意无意的向美国佬打听爱丽丝小姐的事情,而他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心思,便爽快的告诉了我一些关于爱丽丝小姐的事。 爱丽丝小姐出生于美国西海岸的城市,今年才只有22岁。而她参军入伍的理由很简单:身为一名学习医学的学生,祖国和世界都在呼唤着她。美国佬对我说这些时,我不禁在心里对爱丽丝产生了由衷的敬意。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孩,我不想白白错过这个机会,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想尽办法接近我的心上人。 我一直在寻找着每一个能跟爱丽丝小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甚至是夜间巡查船舱时,我也会偷偷的驻足在她所住的房间门口,偷听房间里的谈话。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爱丽丝小姐和自己的女伴在谈话中却几乎从未提及自己的本职工作,对于航海交通等细枝末节的事情她却经常谈起,就好像一个不务正业的庸医一样。 但是,这些细节反而更让我对她着迷了,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散发出一种吸引着我的独特荷尔蒙,就像斯芬克斯之谜一般时刻萦绕着我的内心。我在心里暗暗决定,要把爱丽丝小姐揽入自己的怀抱中。 由于单调的航海生活让船员和乘客们都感到厌倦,所以船长组织起所有的船员和健康的乘客每天晚上都聚集到船舱中部的大厅里一起聚会。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换上自己最漂亮的一件衣服,寻找着距离爱丽丝小姐最近的坐位。终于,在第三次晚宴时,我和爱丽丝小姐一起坐在了一张桌子前。 围着那张桌子就坐的一共有六个人,除了我和爱丽丝外,还有三名美军的后勤人员和一名英国士兵。我们六个人玩起了一种猜人名游戏: 通俗的说就是六个人分别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上一个人物的名字,之后将这些纸条全部扣上,每个人将自己的纸条贴在右手边的人的脑门上,然后轮流的开始猜测自己脑门上的人名。其他人可以看到猜谜者的脑门上贴着的名字,但是他们不能说出这个人的年代和国度,或者是职业,只能说出一些和这个人物有关的细节特征。当其他五个人都提示完后,如果猜谜者没有猜出自己脑门上的人名,就会被罚喝一杯红酒。 当然,这个游戏的每一位参与者都想要尽可能的让别人多喝酒,所以他们都会故意的避开和谜底有关的明显线索。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个游戏开始变得有趣了起来。而我则已经开始幻想着看到爱丽丝小姐被罚酒十多杯喝的大醉,最后被我怀抱着送回房间的情节,啊,我可真像个高大而伟岸的护花使者。 但正当我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时,游戏却先从我这里开始了。 “这个人有很多的马匹。” “这个人的头发是黑色的。” “他去过很多地方。” “他的后继者到达过中东。” 最后,到爱丽丝的提示了。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并非寿终正寝,确切地说是非正常死亡。” 我被这个谜题难住了,黑色头发又有很多马匹,而且去过很多地方,似乎是在说一位君主,但他又不是自然死亡的,也就是死于意外,那么会是谁呢? 我开始在脑海里回忆过去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人名,但却被好几个候选人难住了。 没办法了,我只得说出了一个名字:“亚历山大。” 可当我揭下纸条时,看到的人名却是“成吉思汗”。 “亚历山大大帝的头发不是黑色的吗?还有成吉思汗不是寿终正寝吗?”我向周围的五个人发问。 其他人对我的问题一筹莫展,爱丽丝却果断回答了我:“传说中亚历山大大帝的发色是黄色的,而且成吉思汗是在一次远征时意外死去。” 我不得不为爱丽丝小姐的博学而折服,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更高的敬意。我拿起酒杯把红酒吞了下去,但对她的爱意也变的更深了。 当游戏进行到了爱丽丝那里时,众人似乎都想有意的戏弄戏弄她,便故意的挑选了比较晦涩的细节提示。 “这个人胡子很长。” “这个人病死了。” “此人有著作。” “这人有个也很有名的朋友。” 到我了,我正想着捉弄捉弄爱丽丝,便给了她一个我个人觉得听起来很有趣的提示:“这人很喜欢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可没想到,爱丽丝沉思了片刻,便给出了答案:“尼采。”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不只为爱丽丝的博学而臣服,更确切地说是为她的聪慧而倾倒。 “尼采就留着很长的胡须,而且他最后十多年的生涯都在精神失常中度过。他和瓦格纳曾经是好朋友,并且尼采曾经向俄国贵族女子莎乐美求婚,但以失败告终。” 爱丽丝若无其事的解释着,就好像回忆与伟人相关的知识对于她而言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 “哈哈,我在学校时也很喜欢阅读人物传记了啦。”爱丽丝腼腆的解释着,那白色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但这种表情却更加让我着迷。 那次晚宴,我在游戏中输了很多次,喝的烂醉如泥,而爱丽丝小姐却仅仅被罚喝了一杯酒。最后,反而是她搀扶着我回到了卧室。 她可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女人。那晚,我带着这种想法,沉沉的睡去了。 在那次喝醉醒来后,我便尝试再次寻找能够博得爱丽丝小姐欢心的机会。思来想去,我准备以给那位烧伤的伤员送饭的名义带给爱丽丝小姐一些我个人准备的美食。 我在船舱的厨房里和厨子打了声招呼,然后从厨房带走了一些印度特产的阿萨姆红茶。我将这些茶叶打包好,又将它和四人份的食物一起放置于托盘上,随后,我带着这些东西走向了爱丽丝住的房间。 ‘砰砰砰’,我敲响了爱丽丝房间的门。很快,门被打开了。 房间里的爱丽丝小姐和她的女护士战友都坐在床头看书,而那位伤员则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他面朝着墙壁背对着其他人,身体上正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似乎是睡着了。不过这家伙睡觉时从不发出鼾声,这一点对他的两位女性室友再好不过了。 “我带来了你们的午餐,当然还有些我自己的印度土特产,两位女士愿意让我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吗?”我向她们二人发问到,目光则停留在了爱丽丝小姐身上。 此时的她身着白色的连衣长裙,搭配着她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和秀美的五官,给人感觉就像是天使下凡一般。我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贪婪的品尝着这秀色,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当然可以,亚当先生。”爱丽丝小姐放下了手中的书,冲着我笑了笑。那一瞬间,我的心被融化了,我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圣母玛利亚一般,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爱丽丝小姐和她的女伴从床上下来,走到了房间的桌子前。我们搬来椅子围坐在桌子周围。当我们安置好桌椅后,我看了看那位躺在病床上的烧伤病人,却见他毫无反应,对我的到来无动于衷。 兴许是睡的太沉太死了,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又或许是听觉神经受伤了,我在心里暗暗想到。 “你在看他吗,他已经睡着了。我们给他打了一点麻醉剂让他好好休息。因为他的伤势并不容乐观,还是会有一定程度的痛苦,所以需要麻醉剂等药物来放松身体。”爱丽丝小姐的女伴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告诉了我那个浑身缠绕绷带的伤员的事情。 我并没有继续关注那个沉默不语的家伙,当然,我的目的是和爱丽丝小姐一起共进午餐。于是乎,我和两位女士一起入座,开始品尝我带来的午饭和印度阿萨姆红茶。 我顺手拿起了热水壶,还有三个杯子,分别沏了三杯茶。当那股浓厚的香味飘满整个房间时,爱丽丝小姐好奇的问我这是什么品种的茶叶,我回答她,是印度的阿萨姆红茶。 “阿萨姆?印度东北部的那个邦国吗?想不到那种地方居然也会有这么好的东西。”爱丽丝小姐面带着一种体验到新鲜事物的兴奋感,向我笑着说道。 “您的地理知识蛮丰富的吗。看样子在学校里绝对是饱览群书。” “是啊,地理和历史类的书籍我都有看过不少,不仅如此,我还看过不少人物传记类的读物,甚至是荷马史诗那种形式的文学作品。”爱丽丝小姐自豪的向我说起自己的阅历,这让我对她的爱慕之情更上了一层楼。 一位主修医学,又有着丰富地理历史文化知识的才华横溢的女神,我在心中已经给了她一个至高无上的定位。 我们三个人边吃边聊,爱丽丝小姐在吃饭时还给我讲述了成吉思汗以及亚历山大的故事,我和她的女伴就像两个观赏戏剧的观众一样,沉醉在她的话语中,她的声音就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甜甜的,让我倾倒,让我沉迷。我的视线始终在她脸上扫射着,我意识到自己此刻被雄性荷尔蒙激起了强烈的情欲。啊,此刻我多么想把她揽入怀中与她拥吻,但我还没来得及在这想象的画面中停留几秒时,就被船体的剧烈晃动惊动了。 似乎是一个巨浪打了过来,舰船短时间内剧烈的向上仰起了一个角度。这种事情在航海中是比较常见的。我跑到屋子里的圆形窗户向外张望,见前方阴云密布,几道很高的海浪翻滚着冲了过来。那些水墙和金属船发生了冲撞后,将这一叶扁舟撞的颤抖。 爱丽丝小姐和她的女伴滑倒在了地上,但很快又站起来了。 桌子上的茶杯翻了,茶水都洒了出来。当然,我意识到更重要的是那个受伤了的老兄。他已经从床上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但那麻醉剂的效力还在影响着他,此刻的他安逸的躺在地上,毫无动静,似乎还沉醉在自己的梦乡中。这不动如山的沉着,简直让我心生笑意。 正当我走到他身边打算扶他起来时,爱丽丝小姐制止了我:“还是我们来吧。不能用太大力气拉他胳膊,这事情交给我们做比较好。”她和自己的女伴飞快的跑了过来,一人抬上身,一人抬双腿,把那个全身绷带的烧伤士兵抬上了床。 我再次看清了那家伙的样子,脸上缠着绷带,眼睛似乎被隐藏在那白布条下,鼻子是两个若隐若现的黑孔,他的铭牌还挂在脖子上,这个造型给人感觉是如此的神秘,如此的怪异。我在脑海中想象他如此冷静的原因,除了麻醉剂外,估计还有久经沙场所带来的心灵上的麻木吧。 当我意识到在这个时候,我该回到岗位上巡查船只情况时,我意犹未尽的和她们二人道别。但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兄从始至终都没有起身吃点东西。我便对两位女士说:“请代我向那位仁兄问好。我带来的食物剩下的那份就是给他准备的。还有那印度阿萨姆红茶,一定要他好好品尝。等他醒过来后一定要告诉他招待他的是英国人亚当先生。” 我向她们行了个军礼,爱丽丝小姐点头答应了我,便关上了房门。我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就像捡到了黄金的乞丐一般压制不住狂喜的内心。 当晚,我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找出了以前母亲送给我当做生日礼物的戒指,准备在船只抵达印度前就向爱丽丝小姐正式求婚。 在船只距离孟买港口还有不到30海里时,我找出了自己那套最帅气的衣服,鼓足了勇气叩开了爱丽丝小姐房间的门。 当我叩开那扇门时,爱丽丝小姐先是一惊,随后又和自己的女伴对视了一眼。很明显,她们看到我身着正装手拿戒指的样子,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爱丽丝小姐,船就要开到孟买了,你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相遇。请问你愿意和我在这里订下婚约,以后一起终老吗?”我含情脉脉的望着爱丽丝那若有所思的双眼,她似乎是愣住了。毕竟,任谁突然遇到这种事情也会发呆吧。 沉默了几秒后,爱丽丝平静的对我说到:“我想去甲板那里,现在的海面一定很美丽吧。一会你可以陪我一起观望远处的印度海岸吗?我觉得那景象会非常的壮观。” 我答应了她,顺势牵起了她的手,她的女伴似乎惊异于爱丽丝如此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呆呆的站在了原地,并没有陪着我们一起出去。 我拉着爱丽丝的手快步走到了甲板上,我们一起登上了船头,远望那蔚蓝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海面,期待着远方陆地的出现。 我顺势搂住了她的纤腰,让她的脑袋靠上了我的胸膛,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这是我一生中唯一有过的情绪的**。 我们两个在苍穹的注视下一起望向远方,直到那地平线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但爱丽丝小姐却始终沉默不语,并没有答应我的求婚。眼见着印度海岸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从最开始的兴奋转变为焦急,想要让她尽快的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但遗憾的是,她并没有答应我的请求。 最后,她转身离开了我,径直往回走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呆滞的望向远方的海岸。那些原本散发着罗曼蒂克光辉的景观,此刻却变得悲凉,变得冷漠,变得忧伤。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体会到一个人的情绪从高峰跌落到低谷竟是如此的感觉。 当我从失望中回过神时,爱丽丝已经回去了。我发疯般的冲往她的房间,只求留下和她的一张合影,哪怕这样,我也能永远的保存下曾经和她相遇的记忆。 但当我赶到她的房间时,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似乎,爱丽丝去和她的那位带队长官汇合了。她们的动作是如此迅速,难道这就是美国军队的作风吗?我在心中暗想,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当轮船停靠在孟买港口时,离我而去的不只是那些乘客,那名美军军官,那位满身绷带的伤员,还有最重要的爱丽丝,以及我那颗已经被爱丽丝带走的心。 此后的几年里,我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位让我魂牵梦绕的女士,但随着时间的淘洗,我已经不再像最初时那样悲伤了,最后只有些许的遗憾。 本来在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那张让我魂牵梦绕的面孔时,我居然又一次看到了那张迷人的脸庞。 那是在伦敦的一次世界性的博览会上,我和朋友一起在展厅里观赏各式各样的展品。当我们走到一个写着”埃及出土文物”字样的大玻璃展柜前时,我却彻底呆住了。 因为我在展柜前看到发掘文物的考古队和出土文物的合影留念图片中,有爱丽丝女士那美丽的面容。 但是,更让我感到震撼的是面前玻璃展柜里那具全身缠绕着绷带的拉美西斯八世木乃伊。 (全文完) 解析:实际上那个烧伤伤员是一具被伪装成军人的木乃伊,美军军官和爱丽丝及其女伴是一伙的,他们几个合谋偷运木乃伊到印度,而结尾时爱丽丝之所以拉主角去甲板看风景,是为了给同伙拖延时间,来转移木乃伊,准备靠岸。 诡异的倒十字架【悬疑】 (一)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加入了撒旦教!” 闺蜜对我说这句话时,我霎时一惊,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把那个被世人称作魔鬼的撒旦当做信仰的本源,简直不可思议。但眼前的闺蜜却一本正经的跟我说起撒旦教的事情,我也只好信以为真。 “在撒旦教里,撒旦不再是邪恶的化身,而是给予人类知识的智者。还记得《圣经:创世纪》里说的,撒旦(路西法)化身为蛇,引诱伊甸园里的亚当夏娃吃下智慧之果的故事吗?上帝不愿意让亚当夏娃拥有智慧,便欺骗他们说智慧树上的果子有毒,但实际上智慧之果却让他们有了思维和智慧,懂得是非善恶。上帝害怕他们再继续吃下生命之果成为和他等价的存在,便将亚当夏娃逐出了伊甸园。如此看来,上帝是虚伪的,撒旦反而很真诚,是带给我们人类祖先智慧和知识的先知。” 闺蜜扯出来一堆长篇大论,振振有词,她嘴里的撒旦似乎变成了引导人类走上正途的神明,不再是那个反叛上帝被逐出天国的堕落天使路西法了。 我对她的说辞半信半疑,不过好歹她也算是苦口婆心的向我传教了半天,我便想好好倾听关于她所皈依的撒旦教的事情。 “其实撒旦教有很深的历史渊源,早在中世纪时便有撒旦主义、黑弥撒这些神秘的宗教名词,但那些只是撒旦教的原始形态。直到1966年,美国人 Anton Szandor LaVey 正式创造了成型的撒旦教,他写出了《撒旦圣经》,这本书的出现也标志着撒旦教的成立。” 闺蜜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口吻一股脑的向我传教,虽然我本不相信撒旦能是什么正面角色,但我并不想让她感到不受我的尊重,便也只好点头附和了。 “说起来,你要不要去我们的圣堂看看?在那里还可以品尝免费的餐饮。”闺蜜拉着我的手,直视着我的双眼,没办法,我只好跟她一起去了。 (二) 那个所谓的圣堂实际上就是一间坐落在郊区的别墅,这间别墅从外观上看和周围的别墅并无太大区别,除了门前立着一个大十字架外——哦,仔细一看,是一个倒置的十字架。 我的天,居然是倒置的十字架,那代表什么?亵渎上帝? 我忐忑不安的指着那个东西向闺蜜问到:“亲爱的,那是什么东西?十字架为何要倒着放?” “倒十字架象征伟大的撒旦,也就是路西法殿下。”闺蜜一边对我说,一边用手拉开了自己衣服的拉链,将她胸前戴着的东西展示给我看——是一枚银色的倒十字架。想不到她居然把这个象征着自己信仰的符号隐藏了这么久,她隐藏的可真深。 我们一起敲开了“圣堂”的门,片刻,一个老妇人打开了房门,闺蜜向她介绍了我,老妇人满脸笑意的邀请我们进来了。 我四下扫了一眼,这圣堂的大厅里摆放着一些桌椅,似乎是撒旦教徒们平时聚会使用的,正对房门的大厅墙壁前则立着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倒十字架,十字架的顶端还有一个小型的六翅天使雕像——哦,我想起来了,那就是堕落天使路西法,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撒旦。 它那经典的六翅造型让我想起了基督教史诗《失乐园》里的插图,不禁让我浮想联翩。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路西法的地狱联军和上帝的天国军队拼杀的画面,我仿佛看到了闪耀着光芒的大天使米迦勒和加百列,还有他们的天使军队。 我又看到了长着六只翅膀的路西法,他的身后是长着角和獠牙的魔鬼军团。 突然,我的耳边开始出现了一种陌生的声音,似乎在呼唤我,那种紧张的感觉让我的呼吸越来越重了。我感觉到一种未知的事物在不断的干扰着我的大脑,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影响着我? “你发现了吗,这大厅里有6张桌子和6排长凳,每张桌子上放了一个路西法大人的小雕像,这合起来就是666,这个数字象征着伟大的撒旦哦。”闺蜜像导游一般向我解说着,我被她的声音召唤回了现实世界,那些天马行空般的图景瞬间消失了。 “再看看四周的墙壁,一共贴了666张纸质的倒十字。”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四周,被墙上密密麻麻的倒十字图案搞晕了。 霎时,我仿佛被吸入了一个由倒十字架构成的空间,我的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倒十字架,这些诡异的符号似乎在我眼前跳动,不,它们不光入侵了我的视觉系统,还有我的听觉神经,也被它们占领了。 我好像又一次听到了来自地底深处的呼唤,那种声音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却又忽然变得和蔼可亲。天啊,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进入了这幻象的世界。 终于,老妇人的呼唤声将我从倒十字架的感官迷宫中带出。 她向我说到:“小姐,请你来我们的休息室吧,那里有其他人在,你可以和他们说说话。” 我点头示意,在她和闺蜜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有着铁门的房间。 进入了房间后,首先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大餐桌,周围摆了一圈椅子,而房间的左右两侧分别有一排沙发,上面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和三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 “这位先生是我们这座撒旦圣堂的教父。”闺蜜将手掌对着那个白胡子老头,向我介绍到。 眼前的老头脖子上戴着一个银质的倒十字架,他的衣服上还印着倒五角星的图案,这让我联想到了象征犹太教的六芒星。说起来,撒旦教和犹太教有什么关系? 正当我开始浮想联翩时,我的脑海中又开始出现那让我晕头转向的幻象了,我的周围似乎堆满了倒十字架和倒五角星,这些密集的符号似乎在引导我靠近一个未知的事物,那到底是什么?这该死的魔咒紧紧的束缚了我,让我无法从这宗教异象中脱出。 正当我被围困在幻境中时,上帝的声音出现了。 “她是谁?”我循着这声音的来源望去,哦,谢天谢地,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他的声音将我从异象的包围圈中拽了出来,我长出一口气。 闺蜜说:“教父,这是我的好朋友啊,她对撒旦教感兴趣,我便带她来到了这里。”闺蜜可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女人,我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 “哦,这样啊。那么,小姐,你有兴趣看看我们的《撒旦圣经》吗?”那位被闺蜜称作教父的老头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的向我问到。 “嗯...好吧,让我看看贵教的《撒旦圣经》来了解一下大概的知识吧”我注视着教父那湛蓝的双眼,认真的回答他。 教父递给了我一本封皮印着倒五角星的书,我双手接了过来,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开始翻阅这本《撒旦圣经》。 可当我刚翻开书页,就觉得那种神秘的力量又开始干扰我的灵魂了,我总能感觉到一个来自于地底深处的声音在不断的召唤着我的名字,时刻在我的大脑中作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简直要让我发狂了。 我不断的在胸前画十字,心中不断地向上帝祷告,终于是暂时赶走了那尝试侵占我的意识的东西。 我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书上,这本书并不像圣经那么厚,扉页上写着Anton Szandor LaVey的名字,哦,我想起来了,这是闺蜜之前对我说的那个撒旦圣经的作者。 我继续往后翻,看到了一些关于撒旦教的介绍。 我看到了“九训”、“十一诫”、“九罪”的字样,但这些仿照基督教条文所写的似是而非的训诫并没有吸引我的意识,真正让我着迷的却是书中那时不时就出现的倒十字架插画,还有书的正反封面上的倒五角星符号,它们一齐奏响了来自异世界的交响曲,让我的灵魂接受了来自撒旦的洗礼。 我在这种奇幻的感觉中遨游了许久,却被一个声音又拉回了现实世界。 (三) “小姐,我们要吃午饭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呢?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就叫厨师多做一人份的食物。”这是那个一开始给我和闺蜜开门的老妇人的声音,我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哦哦,好的,承蒙招待。”我立刻答应了,与此同时,我的身体内涌现出了一种洪水泛滥之感,我意识到,该上卫生间了。 “请问,卫生间在哪里?”我向身边的撒旦教教徒们问到。 “在地下室那边,就在出了这个房间左转的楼梯那里。”教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嘴角扬起了一丝异样的笑容,我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我环视四周,这些撒旦教徒们似乎都在看着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让我感到恐惧的东西,不好了,我又感应到了那种奇怪的呼唤声,我的大脑快被这种不详的声音装满了。 不,我不能被这种东西侵占了灵魂,我拼命的在心中想象着上帝的形象,终于,这幻象的暴行结束了。 我左转进了地下室,才发现这别墅下面有一块偌大的空间,这里有不止一个地下房间,昏暗的灯泡向四周传送着微弱的光明,在那没有被光照到的黑暗角落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双恐怖的眼睛正盯着我,我打了个寒战,转身走进了门口画着女人图案的房间。 “这里应该就是女卫生间吧。”我喃喃自语,靠着微弱的光线找到了马桶,开始方便。可当我刚刚排泄完准备离开时,我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从上面下来的人发出的,向我所在的卫生间走近,却走过了门口,向地下室深处的房间走去了。 我走出卫生间,望向那个黑影,却发现它不见了。 我向地下室的深处走去,预感到一种恐怖的东西即将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本想转身逃回上面,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自动的走向这危险的深渊。 终于,我看到了一个似乎很大的房间,门敞开着,里面好像有盏灯,应该是被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打开的,灯光并不明亮,我在门外无法看清屋内的全部情况。 我走了进去,却见到这屋子里堆着一堆大木桶,而那个黑影正背对着我,似乎是在用一个玻璃器皿接着从木桶的水龙头中流出的不明液体。那种液体在灯光下泛出了诡异的血红色光芒,哦。我的天呐,那是血!我不禁喘了一口气粗气,却让那个黑影察觉到了,该死的,他回头了。 那个男人的面孔转向了我,他的双眼好似两个深不见底的小洞一般毫无生气,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也顾不得什么了,我头也不回的往地上跑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圣堂”。 我飞奔到了别墅的第一层,又见到了那位老妇人。她问我为何这么急,我没有解释什么,直接无视了她,我只想找到我的闺蜜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当我在休息室里看到她时,我却被她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吓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闺蜜说着,双眼中涌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邪恶之光,我恐惧极了,没有回答她便往休息室外跑去,却见到老妇人站在别墅的出口那里,她望向我,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邪恶气息。 我脆弱的灵魂快要被彻底打败了,不,我不能被这些撒旦教徒困在这里,我一定要逃出去!如果逃不出去,宁肯玉石俱焚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无助的在别墅里乱跑,想要找到一样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终于,我跑到了一个开着门的像是堆放杂物的仓库的小房间前,被里面的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那好像是一把斧子,对,我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我抓起了斧子便奔向了休息室。正在谈话的撒旦教徒们见我拿着斧子闯了进来,却开始张牙舞爪,终于,他们露出了真实面目——那是一张张长满獠牙的狰狞的魔鬼面孔。 在内心突然迸发出的求生意识驱使下,我抡起斧子不顾一切的砍去,桌子,椅子,沙发,魔鬼,顷刻间被我彻底毁灭殆尽。血液从那些魔鬼的身体里喷涌而出,四处飞溅,我的闺蜜也倒在了尸体之中,但我不知道这些魔鬼中哪个是她,我已经认不清这些东西的面孔了。 我提着斧子走出了休息室,老妇人见到满身是血的我,那张原本还有人样的脸瞬间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鬼模样。我没等她向我攻击,先她一步砍死了她。 她在被消灭前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种声音是我在人间从没听过的恐怖声音,这声音把厨房里的一个魔鬼吸引了出来,他拿着菜刀不断的靠近我,我在本能的指引下冲向了他。就在他的菜刀即将接触我的身体时,我灵敏的向一边躲开了,他扑了个空,却被我趁机砍下了头颅。那颗狰狞的魔鬼之首像足球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便停了下来。 似乎,别墅第一层的魔鬼都被我清理干净了啊。 哦,对了,还剩下那个在地下室里的家伙了。 我悄无声息的慢慢向地下室走去,顺着楼梯潜入了地下。一切还是原来那副样子,昏暗的灯光依然如此,我静悄悄的走向最深处那个房间,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走到了那个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却发现刚才的那个魔鬼消失不见了。 我走进屋里,环视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正当我感到诧异时,房门的后面传来了一丝寒意。我刚转过身,头上却挨了重重的一铁棍。 我用意识里最后的几秒钟时间疯狂的向眼前砍了下去,然后倒在了红色的液体中,失去了意识...... (四) 不知在黑暗中度过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头顶天花板上有着明亮的日光灯,而身边的人一身白衣,我发觉自己好像到了天国了。 “她醒了。”那个白衣人说话了。我转头看着他,发现还有好几个白衣人在看着我。 “我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我向身边的人发问。 “你现在正在医院里。”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了,我顺着声音来源望去,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哦,我明白了,这是一名警察。 “医生,她现在可以正常交流了吗?我们需要对她进行审问。”警察转头向我身边的一名医生问到。 “她的脑部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可能受到了影响,也许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才可以康复了。”医生对警察说。 “这女人在本市6号公路的“第6公里”社区6号别墅用斧子砍死了整个别墅里所有的人。那里本是一个小型的基督教教会所在地,却被她彻底毁掉了。她被发现时正躺在别墅地下的酒窖里,手里还握着导致其他别墅居民死亡的斧子。”警察感到惋惜的向医生说到。 我却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什么?那里是一个基督教场所?不对啊?那里不应该是撒旦教徒聚会的地方吗?那么我之前看到的倒十字架,倒五角星,还有路西法的雕像,以及那本撒旦圣经,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我着急的向警察问到。 “什么撒旦教?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已经查过了,你去的那栋别墅是那个街区唯一的基督教活动场所,那里的神父是被梵蒂冈教宗承认的。 我们是接到该街区里的居民报警,他们在前去参加聚会时,敲了很久门都没人来开门,后来他们发现门没有锁,便直接闯进去了,结果发现了很多具被斧子砍死的人的尸体。 而那把斧子被发现握在酒窖里躺着的你的手里。而你刚才说的什么倒十字架、路西法雕像那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我猜这些不存在的东西都是你编造出来骗我们的吧。” 正说着,黑衣警察拿出了一堆照片,向我解释到:“这是我们在现场拍摄的照片,都是物证,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他严肃的看着我,我从他的表情中并未看出有撒谎的迹象。 我颤抖的从他手中接过现场照片,却彻底呆住了。 还是那所别墅,门口根本没有什么倒十字架,还是那个大厅,根本没有什么后背长着六个翅膀的路西法雕像,墙壁上也只是钉着两个木质十字架,我之前所看到的666个纸质的倒十字架贴纸全部消失不见了。 我发疯似的翻阅着那打照片,却发现之前我所看到的东西全都神奇的消失了。 可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又该怎么解释呢?我在那里呆了至少有一个小时,不可能搞错的啊。 对了,闺蜜呢?最开始是她叫我去那里的,也许可以和警察提到拉我去那里的闺蜜,应该能查到些什么线索。 “是我的闺蜜叫我去那里的,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我的闺蜜就是撒旦教徒,你们也许可以从她身上找到线索。”我紧抓着救命稻草,向警察说到。 “你的闺蜜?她叫什么名字?”警察皱起了眉头,紧盯着我的双眼。 我听到他的质问,却突然僵住了。是啊,我的,闺蜜,她,叫什么来着?刹那间,我发现,我不光想不起她的名字,包括她的相貌,她的声音,就像一场梦一样,统统从我的记忆深处消失了。 我强行安慰自己,可能是我大脑的海马区受到了伤害,让我失去了对闺蜜的很多记忆。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那熟悉的来自于地底深处的呼唤声。 我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却摸到了一个金属的饰品。我把它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银制的倒十字架。 该死的,我终于找到了那让我产生幻象的根源了。 (全文完) 解析:主角自己才是真正的撒旦信徒,闺蜜是她臆想出来的人,实际上她被倒十字架的神秘力量诱导去到了666号基督徒教堂,在那里撒旦借她之手杀死了所有的基督徒。 消失的黑色棺材(一)【推理】 我是一名程序员,同时也是一名忠实的悬疑推理小说爱好者。 我曾有幸拜读过柯南道尔和爱伦坡、希区柯克等大师的诸多作品。在他们精心创作的故事中,我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诡计和骗局,这也让我对凡事都抱以小心审慎的态度。 而与此同时,我也是一名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 在这个充斥着谎言和荒谬的世界上,我们总能看到一些诸如上帝显灵、轮回转世、灵魂出窍之类的莫须有的报道。 每次当我见到这类谈及牛鬼蛇神的不可靠消息时,都会对此抱以不屑一顾的态度。 尼采曾说:所谓的信仰便是不去了解事情的真相。而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扑朔迷离的事情,究其根源都是人们的主观臆想和以谣传谣。真相,这个弥足珍贵的东西,始终都隐藏在迷雾的深处,等待着人们去摸索,去探寻。 而在那种对因果关系的执念的驱使下,那些被人们冠以学者和侦探之名的人终于将那隐藏于表象背后的真实曝光于普罗大众的面前,将恐惧、愚蠢和无知驱散。 而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是一件被假象环绕曾蒙蔽数百人的事情。当时的整个过程就如同一场华丽的魔术表演让人感到目瞪口呆,但其背后的真相最终也没能躲过真知之眼那锐利的目光。 那是在2010年炎热的夏天,我大学时代里一个难忘的暑假,我曾和一位友人一同去往我在乡村的老家度假。那里是一个位于山间平原上的村落,村民们虽然热情淳朴,但也因教育和信息闭塞等原因,不可避免的受到封建迷信的影响。在已经步入信息化时代的21世纪,还有相当多的村民相信一些神棍道士的法术,甚至不惜把大量的金钱浪费在看风水、算命这类愚蠢至极的事情上,真是叫人扼腕叹息。 而那位和我一起度假的朋友,他在大学时是我学校里侦探爱好者协会的副会长。至于他的真名,绝对是让所有推理小说爱好者难忘的。他本来姓杜,名字是三个字的。但据他口述,他在读中学时开始接触侦探推理小说,非常崇拜侦探小说之父——美国作家埃德加·爱伦·坡,便强行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杜宾。杜宾就是爱伦坡先生在《莫格街血案》、《玛丽·罗杰疑案》和《失窃的信》这三篇堪称最早的推理小说中,所创造的一个虚构的侦探。作品中侦探的本名叫西·奥古斯特·杜宾。他便将那名虚构的法国侦探的姓氏糅合进了自己的名字里,从此以杜宾这个名字示人。每次叫他杜宾时,我都会莫名的想到爱伦坡那张著名的忧郁面孔。不知爱伦坡先生知道了有人直接拿他作品里的人物名字当自己真名,会作何感想呢。 现在再回到我们的故事。我和杜宾当时度假期间呆在的那个村子,是我儿时的故乡。我的爷爷和伯父一直住在那里,后来到了我该上学的年纪,我父亲便带着我和母亲一起搬到了附近的城市里居住。之后我只是偶尔才会回到那个童年时代的乐园了。 而至于我所要讲的故事,虽然已经过去了有十年光景,但直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那个乡村的大致样子。在我印象里,那是一个有着上百户人家的村落。村子里往往都是一个家族的人住在一片区域内,彼此离得很近。那上百号户人家,或者说是几十个家族,都蜗居在同一片平地上,大家的住宅彼此都很近,建筑风格也大相径庭。而出了村庄的住宅区往西边走便是农田,还有一些手工作坊和一个小市场。出了村庄住宅区的东边有一条很宽很深的河流,村里的渔夫和部分运货的商人经常在那条大河上活跃。而村民们的祖坟就建在河对岸的斜坡上,与整个村庄隔河相望。连接着村庄与墓地的是一座大木桥,村民们每次祭祖或者是把新死去的人送往墓地时都会通过这条必经之路。 我和杜宾在那个村庄的生活体验其实并不差,在这里我重温了阔别已久的自然风光,也尽情的体验了田园牧歌的生活。而至于杜宾,几乎每天都会去和我伯父一起划着船沿着河流来回游荡。 虽然那里没有网络,但我们随身带着的侦探推理小说完美的填补了这一空缺,让我们在无聊的闲暇时间里得以沉浸在大师那丰富的想象力构成的幻想世界中。 本来我以为在这段夏日乡村生活中不会有什么打破这份平静的东西出现,但一次诡异的“黑色棺材失踪”事件却将那个夏天里的记忆永远的铭刻在我的海马区里。(注:海马区是人体大脑中掌管记忆的脑区。) 故事开始于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打算前往墓地给自己父亲换新墓碑的村民李某发现,最靠近河边的张先生的父亲墓穴有被掘开的迹象!他壮起胆子上前一看,却发现那墓穴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无一物的深坑,本该躺在里面的棺材不见了! 他吓的够呛,毕竟挖人坟墓还偷走棺材这种事情可是村民们从未见到过的。 老李也顾不得给自己父亲换墓碑的事情了,直接飞奔到了村长家里,把这件事告诉了村长。 村长听说了这件事,便叫人挨家挨户的叫来了村子里所有的居民,当然,我和杜宾,以及我父亲,我伯父,我爷爷也被叫去了。 整整三百多号人聚集在了墓地里,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在那已成空洞的墓穴中。可怜的张先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哭诉着自己父亲的不幸。众人对此议论纷纷,而挤在人群中的我则总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 毕竟,这个村庄的人并不是很富裕,墓地里也都只是些死人和棺材,根本没什么值得偷盗的随葬品。 并且,这个村庄的墓地据人所言,最初是为阴阳先生精心选址后建成,为了节约这块风水极佳的宝地那有限的空间,这里的人为死去的亲人订做的棺材尺寸一般都不大,用的木料也只是最常见最便宜的松木,简单地说,不过就是一堆边长半米左右的正方体,由六块松木板拼接而成 ,外面涂上防水漆的那种“木箱”。里面通常也只会存放骨灰盒之类的小物件,根本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棺材刚买的时候就不值几个钱,更别提在地下深埋已久后的价值了。 不过,这就有点意思了,难道是为了报复张先生所以挖走他父亲的棺材吗? 可是据村民们的说法,老张平日里从不惹事生非,根本没什么人和他结仇,出于报复心理而偷走他父亲棺材的说法并不是很靠谱。 那么,又会是什么原因呢?掘人坟墓又抬走棺材这种费时费力的活绝不会没有十足的理由。看来,也只有仔细查看一下现场才能得到些许线索了。 我和杜宾从人群中往前挤了过去,站到了最前排。我们努力的靠近了被挖开的墓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这个墓穴的周围尽是绿色的杂草,而那块墓碑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应该是已经过了很多年都没有去换新墓碑了。墓碑前的土地则被挖开了一个足有两米深的深坑,而墓穴的周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也没有堆成堆的土。如果说这盗墓事件真的是人类所为,他恐怕不会刻意的把挖出来的土也给带走吧。 而更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已经空无一物的墓穴里居然还有水迹,看样子这里曾被灌入过大量的水。在这种气温30度以上并且还是大晴天的外部环境条件下,少量的水分很快就会被蒸发殆尽。这墓穴里的深坑却潮乎乎的,肯定是被水淹过。 而从墓穴洞口处向河流那里张望,则可以看到一条挺宽的、像是被水流冲击后留下的痕迹。那种痕迹从墓穴处一直延伸到河水中,就好像是墓穴里凭空出现了泉水流向了河里一样。 我对杜宾轻声耳语: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偷走棺材的话,盗墓贼有必要再往墓穴里灌水吗?而且还是灌入足以淹没墓穴体量的水? 或者,是为了其他的什么目的? 正当我们俩沉浸在思考中时,村长的高声呼喊打断了我的思路。 “大家都让开!道长来了!” 村民们听到村长的喊声后,自觉地散开了,而那位一身道袍扎着束发冠的道士则不紧不慢的来到了老张父亲的墓前。那种气质,倒确实像个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 只是,他脸上那股子过分严肃的神情,让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自然。 “道长,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父亲的灵柩不知被谁给挖走了!您一向精通奇门八卦之术,请您帮我算出我父亲现在身在何处吧!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老张已经泣不成声,快要语无伦次了。那副模样,真是叫在场者心如刀绞。 道士点头答应了老张的请求,示意他站起来,随后他走到了墓穴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又用手抓了一把墓穴周围的泥土,紧闭着双眼,做出了掐指算卦的手势。片刻,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你父亲的棺材应该是被这河里的水鬼抬走了。”老道语出惊人,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墓穴里面有水迹,这种痕迹一直延伸到河流中。而且,这个墓最靠近河边,离河岸大概只有10米的距离。这种痕迹是河水中水鬼上岸后产生的,水痕是水鬼一路留下的,棺材此刻必定就沉在这河流里的某处。”老道振振有词的向村民解释着,我却对此深感怀疑。水鬼真的能爬上这陡峭的坡地吗?而且还是在距离河岸有10米的情况下? “那么我父亲的棺材呢?您能帮忙找到吗?”老张向道士哭诉着祈求他的帮助。 此情此景,在场者无不为之所动。空气中似乎都开始涌现出一种悲伤与焦急的气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堪称“希望”的道士身上。 “哎。其实你父亲生前为人善良淳朴,而你平日里也一直安分守己,本不该遭此劫难,但因为我们村这么多年都不曾祭拜过河神,他老人家有些不满,于是差自己管辖的水鬼跑到墓地偷走了棺材。我估计你父亲的棺材之所以被偷,也是因为离河边最近的缘故。” 在场的村民听到了这番话,无不呆若木鸡。毕竟,如果道士所说可信,那么接下来整个村庄的墓地都会陷入被盗走棺材的危机中。而我听到了大师的此番言论,却只觉得匪夷所思。 那个道士继续说到:“不过大家不要急,既然此祸来自于河神,那么,只要我们安抚河神的愤怒,他自然会放过我们村墓地里那些长眠的先民们。而张先生父亲的灵柩也会被河神自动归还。只是......”他突然悬崖勒马,让人悬着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这急刹车般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原本就已经趋于寂静的氛围又被他笼罩上了一层阴云,我仿佛感受到了一股不可知的神秘力量在暗中窥视着所有人。 “只是什么?”村长急不可待的发问,似乎是要打破这片死寂。 “想要安抚愤怒的河神,需要做很多事情,我需要做场法事,之后可能还需要做一些大家都不太高兴的事情,嗯......”这位神秘兮兮的道士再次把话咽了回去,我真想给他一巴掌让他快点把话说完免得吊人胃口。故弄玄虚可不是什么讨喜的行为。 “我已经大概推算出了,你父亲的棺材就沉在河底,但具体的位置我并没有办法直接算出。现在,我们也不应该盲目的去河里寻找那口棺材。河神的怒气尚未平息,我们现在必须要先安抚神明。只有明天做场法事,再用贡品祭拜河神,平息河神的愤怒,之后他自然会把你父亲的棺材还回来。而我们村也会摆脱这场危机。不然的话,类似的事情还有可能发生。”道士对张先生和村民们信誓旦旦的说到,那种语气就好像他已经知晓了一切一般。 村长听了老道的话后,便也说了些安抚张先生和村民们的话。他叫大家都回去做各自的事情,等明天做法事时会叫人通知大家集合。众人听了村长的话,相继离开了墓地。我和杜宾绕着老张父亲的墓走了一圈,做了最后的勘察后,便也回到了朋友的家里。 哼哼,接下来就看那位道士怎么做了。我虽然并不信鬼神之说,但也因这次尚不明确缘由的事件感到疑惑。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尚未被我查清,但我无法接受将其归咎于鬼神之类的说法。 真相其实就在某个角落里,安静的等待着我们去摸索,去探寻。 而所谓的恐惧,其真正的来源,是愚蠢和无知。 消失的黑色棺材(二)【推理】 半夜时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在思考着这次奇怪的盗墓事件。 究竟为何那些本该堆在墓穴深坑旁的土堆消失不见了?为何深达两米的土坑里会被灌过水?以及那一直蔓延到河流中的又宽又长的水痕?做这些麻烦事明显不符合盗墓者的动机啊,这只能说是画蛇添足的行为,还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如果说把这些异常的现象解释为鬼神所为,似乎的确要比解释为人类的手笔更为可信,但我却并不相信牛鬼蛇神的那些东西。 我看到杜宾也没有睡去,他似乎也在想事情。我叫了他一声,跟他畅谈起今天的事情。 杜宾说:“今天的事情确实很奇怪,虽然我现在有了点初步的想法,但我觉得在没有掌握到足够的线索前妄自猜测,是徒劳的行为。我可以很明确的说一点,等到那个道士做法事时,你我二人一定要仔细的观察全过程。我们必须尽可能的挖掘出线索,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推论。” 杜宾说的不错。无论如何,到最后我也要把这次事件的起因挖掘出来,而且是把这个原因完美的解释为人为因素。至于那些乱力怪神的东西,无非都是人捏造出来的罢了。 我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 我照常洗漱后,和杜宾整理了一下昨晚讨论的结果,随后便和杜宾还有家人一起吃早餐了。 在餐桌上,我们几个人就这次棺材消失事件做了一次私底下的讨论,父亲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他认为道士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但估计他早就已经算出棺材的位置,道士只是在把事情搞的复杂化,只要他肯告诉大家棺材的位置,趁着正午阳气重时叫人下水捞棺材就能找回张先生父亲的灵柩。 他还认为,那个道士说的河神根本不存在,水鬼才是真实的,因为他小时候就见到过有人在那条河游泳时突然下沉淹死的,从那时起这个村子就有水鬼的传闻。而河神之类的名词却从没听人说起过。无论是过去的老人还是年幼的儿童,都没人听说过什么河神之类的东西。 “对了,伯父,那个道士在村里住了多久?他父母的坟墓也在那块墓地吗?”杜宾向我父亲问到。 “是啊,那个道士很多年前就来到这里了,想来大概有二十年了吧。但他父母在他来我们村时就早已过世了,他是后来把自己父母的墓迁过来的。估计他当道士也是在自己父母去世后吧。” “那么,你觉得那个人真的有本事吗?”杜宾继续追问到。 “这也不好说,不过据说有人找他看风水算财运什么的,他算的比较准。” 我隐约觉得,父亲似乎对那个道士也是半信半疑。 毕竟,如果说他已经知道了棺材就在河底,以及水鬼的存在,那为何不直接用所谓的法术杀死水鬼再叫人捞出棺材呢? 再者,这么多年我们家人也没听人谈起过河神,以前洪水泛滥时他们也没见那个道士提到过“河神”二字。这关于河神的一切似乎都像是那个道士在无中生有。 “说起来,那个水鬼应该是在夜晚把棺材偷走的吧”我年迈的爷爷突然说了一句。这句话虽然并不能显示出他有多睿智,但这确实是一个可以作为先决条件的基本假设。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吧。只有夜晚做那种事情才不会被村民发现。”父亲回答到。 “这么说的话,盗墓贼需要在一夜之间挖出来一个足足有两米深的坑洞,太不可思议了。人力只怕根本无法做到这点吧。”伯父接起了话茬,但他说的也确实是我之前曾考虑过的一个问题。 “如果说那是人类所为的话,一个人绝对办不到。但当时那个墓穴周围也没发现多少人的脚印。如果说在一夜之间挖出来一个两米深的空洞,只怕必须得靠很多人的力量吧。但当时现场只有极为模糊的三四行脚印,其中两行还是最先发现异常的李先生踩出来的。那里的土壤土质比较软,照理说的话,脚印不会一夜就消失。这次的事情的确很奇怪。至少在目前,想要破案的话,线索根本不足。”杜宾以一贯的口风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一点想法,他那堪称毒辣的观察能力让餐桌前的所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实际上,这些线索我们两个早在吃早饭前就记录在了笔记本上,这个手法也是我们在侦探推理爱好者协会时惯用的。当时的我们经常会做一些解谜类的难题,会长经常把会员们私下交给他的一些推理解谜类题目公开来,让我们一起解谜。用脑子记下那些不重要的、大致的整体情节,用纸笔记录下关键的线索和假设性推论,早就成了我们推理协会所有人的习惯。 不过,目前我和杜宾所做的的那些记录只是第一现场,也即是案发现场的初步调查结论。 而接下来那个道士到底要干什么,将会很重要。他的所谓法术,也许就有玄机。 在我们吃过饭后,大约过了不到半小时,村长的人就来家门口喊话了:“温大师(注:老道姓温)要召集村民一起去河边了,他要做法了,你们家的人快去河边和大家集合吧!最好所有人都去,他说人越多越能显示出对河神的敬意!” 哎,这个温道士还真是喜欢折腾人啊,罢了,我就照着他说的做好了。我要好好看看这个神秘兮兮的家伙能不能像自己之前承诺的那样找回消失了的棺材。当然,我也知道自己到时该做什么。 我和家人还有杜宾一起来到了河边,见到已经有相当多的村民聚集在那里了。 而紧靠河边处的地面上已经摆好了一张铺着黄布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道士用的木剑符纸之类的东西。桌子上最让我感到有意思的则是一个像是八卦镜的物件,还有一个似乎是用来装什么东西的绿色金属器皿,那个器皿足有一口锅那么大,似乎是中小型的青铜鼎。 这些东西就能把棺材召唤回来吗?我不由得心生疑窦。 而温道士此刻正跪在地上,不知嘴里在念叨着些什么咒语。 他身着黄色的长袍,手拿着几根燃着的香,不断的上下摆动自己的头颅,做出对天地祷告的姿态。此番情景,让我觉得,如果他比林正英早出生10年,估计也不会有林先生出道爆火的机会了。 而此时的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温道士正在做的事情。有人说他在祭天地,也有人说他在镇邪。而我则出神的凝视着眼前的河面,河水的流速并不是很快,水面波澜不惊。而着眼于河对岸,我还能依稀看到对岸墓地里张先生父亲的墓碑矗立于绿色的草海中,似乎正在孤独的等候着自己主人的回归。 而那条远看清澈的河流,若是靠近仔细观察,便能看到河水里那些绿色的水藻。那些水藻有的附着在河底的石头上,有的漂浮在河水中,鱼儿时不时在那些绿色的水生植物间穿梭,这幅生动有趣的图景让我沉浸于其中,此刻,我仿佛已经与那些河水中的动植物们融为了一体,化身为了自然的一部分。道教所说的“天人合一”是否说的就是这个状态呢?就算不是,只怕我也已经接近那种境界了吧。 大概十几分钟后,村民们终于都到齐了。周遭的喧闹逐渐降温,一切重新归于宁静。村长一一清点了人数,确认所有人都在场后,便向村民们宣布了一个有点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现在,大家全都跪下,听着温大师的指示。我们一定要摆出虔诚的姿态,千万不能激怒河神。因为河神一会就要来了!” 那些习惯于服从权威的村民们听到了村长的话后,相继跪了下去。我本来并不想屈从于那个道士和村长的指示,但为了不打破这和谐的氛围,我也只好“入乡随俗”,双膝下跪了。而杜宾似乎比我的抵触情绪小的多,我双膝碰到地面时,他就已经聚精会神的看向温道士那边了。 终于,那道士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咒语,站起了身,告诉我们不要站起来。他自己走到那张铺好的桌子前,拿起木剑贴上了符纸,随手又拿起了八卦镜,念起了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词语。他举起木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后,便将那个八卦镜直接扔进了河里。那镜子在水中激起了漂亮的水花后,便沉了下去。 “大家耐心等待,过不了多久,河神就会出现了。在此期间,所有人务必保持安静,不要说话。”温道士胸有成竹的向跪在地上的众人郑重其事的说着,就好像他已经预知到了一切事情一般。 我偷偷的向四周瞄了一圈,见没有人离开现场,大家都跪在地上望着前方的河流,似乎是在期盼着那奇迹的出现。这种情景让我联想起历史书上所描述的,部落时代的原始人在祭司引导下向象征神明的图腾跪拜的场景。我恍然大悟,纵使过了几千年,人类对于未知的神秘事物都是抱以这般敬畏的态度。 但是,那条河上还是平静的出奇。河水照样向下游奔流,水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伴随着周遭那沉寂下去的气氛,一切都显得是如此的寂静。我的耳边充斥着河水流动的声音,这旋律是如此的和谐,似乎是在为一场暴风雨的到来制造着反常的宁静。那就让那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我想起了高尔基的那句名言,同时也为记录下那即将到来的神秘事物做好了准备。 可是,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般,一切还是照旧运行,并没有什么能够打破这常态的异态事物出现。我有点等不及了,不,实际上不是我等不及,而是我的手机内存快等不及了。我已经用手机对着前方录像很久了,再拖延下去会占用多少手机空间,我暂且蒙在鼓里。 终于,十几分钟的寂静过后,那位道士突然大喊了一声,向我们说到:“快看!河神来送棺材了!大家可以站起来了,但不要离河岸太近!绝对不可惊动河神!”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眼前的河流中。我依稀看到,远处似乎是有一个黑色的东西顺着水流游了过来。那个黑色冰山的一小部分露在水面上,大部分似乎都沉在水里。但那个东西游动的速度很慢,不像是鱼之类的水生生物。 过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那个黑色的东西移动到了我正对面的河中央,我终于看清了那个黑色的不明物体——那是一具黑色的棺材!而那口棺材露出水面的部分比之前的时候多了一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推着它上升一样。棺材的水平移动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这个黑色的箱子就好像一个在慢慢上浮并且横向加速的潜艇一般,顺着水流不紧不慢的从村民们眼前游过,又向着下游漂去了。 这神奇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而当几个水性比较好的人说要下水捞棺材时,温道士却制止了他们。 “不得无礼,一切都要遵照河神的意愿。他现在要把棺材带到下游去,就要随他去,待到一会我做完法术,才可以去追赶那口棺材。” 说罢,他又摆弄起自己的木剑在那张桌子前挥舞了一番,那些戏码让人看的眼花缭乱。而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所看到的神奇的现象上,那口随着河流游走的黑色棺材仿佛停留在了我的眼前,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我被那还无法解释清楚的一幕迷住了。 终于,待那个道士停下动作后,他回过身向村民们大声说到:“大家快点回到家里,多拿来点玉镯珍珠银器之类的东西,一会统统放进我面前这张桌子上的青铜鼎里,我要把他献祭给河神大人。大家切不可怠慢,我已经费尽了力气求河神把棺材还来了,但他还要我们缴纳过去这些年来欠他的债,如果我们稍有怠慢,他还会叫水鬼来洗劫我们村庄的墓地!到那时我们那些沉睡在墓地里的先民们将不得安宁!” 村民们一听道士那义正言辞的话,瞬间炸开了锅。各家的大人都跑回家里去取东西了,而那些年轻一些的青少年们,比如我和杜宾,则留在了河边。 我在脑海里反复的思考着刚才出现在眼前的现象的原因,但却毫无头绪。难道这一切真的是超自然力量所为吗? 其实,刚才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河水中时,我和杜宾都偷偷的拿出手机录下了那口黑色棺材从村民面前飘过的画面,还有之前那个老道上演的戏法。但现在,人们的注意力已经不再集中在那棺材上了,我不想当着周围剩下的人的面掏出手机回放视频,没办法,也只有等到回家里时,才能细细的分析这一切了。 杜宾轻声对我耳语到:“我这边只录了刚才棺材出现的录像,你那边有录下之前那个道士的所有行动吧?” 我对他点了点头,让他放下心来,我对于取证这一环节是不会含糊的。 待到那些回家去取东西的人陆续回来后,村长再次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一个不缺后,他叫大家排着队将那些首饰珠宝之类的东西放进那个绿色的青铜鼎里——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承载着村民们传家宝贝的聚宝盆,即将被送往一个未知的地域。 待到大家把给河神的祭品都投进了青铜鼎里后,温道士便把铜鼎的盖子盖上了。他又叫村长派人去河流下游打捞回棺材。两个渔民临危受命,被村长派去回收那口已经顺流而下的黑色棺材。 那些渔夫的船就停靠在河岸边,他们两个带上了打捞棺材用的网兜,便划着船驶向了河的下游。 我望着他们那随着河水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发觉了一件事——似乎渔船在水里航行的速度要比那口随着河水前行的棺材快一些。我在此时突然冒出了一个猜想:会不会是有人在水底用手托着棺材游泳,所以才会出现之前的“棺材不断上浮”的现象? 但实际上,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那口棺材在整个上浮过程中显得都很稳定,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水底潜泳用力往上推动棺材的话,他真的能够保持恰到好处的力度,并且不被村民们察觉吗?我对此心存疑问。 杜宾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久违的凝重表情。那个表情,只有在他面对信息量较大的谜题时,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我明白,待到回家后,估计又要写上个几百字的线索记录了。 没过多久,那两个回收棺材的渔夫便返回了,还带回了那口黑色的棺材——确切的说是黑色的正方体箱子。那个黑箱就像海盗的宝箱一样,被那两个渔夫抬到了岸上。 “这次灾祸基本就要平息了,我们所需要做的最后一步也就是给河神祭祀了。村长,您去叫几个人和我一起,把送给河神的东西埋在上游河流的发源地附近,一切就都结了。 不过大家以后一定要牢记,待到青铜鼎入土后一个月内,大家绝对不要再靠近这条河的上游,最近一段时间也不要捕鱼了。等过一个月,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温道士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就像一个准备退场的魔术师,在向观众们说着华丽的退场词。 我仔细的回忆着刚才见到的种种现象,梳理着所有的细节,尝试把这场魔术的原理搞个清楚。但至少在目前,智慧女神并没有眷顾我,真相依然隐藏在迷雾的深处。而我就像一个盲人,在漫无目的的摸索着,不知何时才能追寻到那表象背后的真实。 而能带我走出迷宫的,会是杜宾吗? 消失的黑色棺材(三)【推理】 B君见到自己父亲的棺材被找回来了,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他连连对C道士道谢,说必定会重金报答他。 随即,几个人一起帮他拔出了用来钉住棺材板的铆钉,把棺材盖打开了。 果不其然,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的缘故,棺材内部积累了一定体积的水,但幸运的是,b君父亲的骨灰盒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太大影响,盒子还安详的躺在那黑箱子里面。 b君拿起父亲的骨灰盒,颤抖着打开了盒子,见到“父亲”还完好的睡在自己的小屋里,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是彻底落地了。 他又转过身去和c道士连连道谢,不光称赞道士的法术之高,还再次许诺会重金酬谢c先生。 我趁着他和道士说话的间隙,靠近那口黑色棺材简单的观察了几十秒。 我发现,这口涂着黑色防水漆的棺材表面并没有留下撞击形成的痕迹。 如果说这口黑棺材是从河的上游很远处被河水冲过来的话,那么它的表面理应会留下些许受到撞击的痕迹才对。 这河流虽说水流速度并不快,但我之前和朋友一起去过河的上游处,看到那里有很多横亘在河水中央的大石头。如果说棺材是从河上游处过来的话,那么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表面如此之光滑。 所以,它应该是从距离我们当时在河边的聚集地点不远处的河流中部漂浮过来的。而且,可能距离我们当时的聚集地点只有几百米。 这样的短距离漂流,遇上河水中石头的概率会变的很低,自然也不会留下被石头撞过的痕迹。 在我所能观察到的那口黑棺材的五个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明显的线索。 但棺材那挨着地面的一侧,我就不知道了。 但现在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就去翻倒b君父亲的棺材去一探究竟。 至少,现在还不是去直接细致调查黑棺材的时候。 得到了这些初步的线索后,我立刻回到了朋友的家里。 在朋友家中,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仔细的回放当时黑棺材顺着河流飘来又飘走的录像。在录像中,我看到那口棺材从河流的远方缓缓漂浮而来,一开始只是露出“冰山一角,”之后却是在一点点的上浮,在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里,棺材在一点点的“浮出水面”,虽然上浮的速度不是很快,但肉眼足够捕捉到这个细节了。 如果说粗略的看这段视频的话,的确会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推动着棺材一点点上浮并且顺河流游走,但那东西又会是什么呢?如果说不是什么河神鬼怪之类的东西,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为了更方便的观察这段视频,我用数据线将手机里的那段灵异录像传输进了电脑里,准备用视频类处理软件仔细的观察这段只有几分钟的灵异视频。 我将视频里的每一帧画面都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果不其然,有一些在正常播放时会被忽略的细节被我捕捉到了。 当我将那口黑棺材飘到当时人群正前方时的几帧画面放大观察时,我注意到了黑棺材的下方隐约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和棺材底部接触着,但因为当时拍摄距离较远,我并不能够清晰的判断出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似乎造成棺材上浮现象的原因就是那个和棺材底部产生物理性接触的东西。 而在现有的可上手使用的工具帮助下,我能观察到的线索也只有这些了。 我再次开始回想,那口棺材是最开始是只有一个角露出水面,随后在慢慢上浮并且顺着水流前进,这种现象的发生最可能的原因是棺材的底部受力不均匀,而且极有可能是单点受力。 也就是在对棺材进行受力分析的那一瞬间,我脑海中灵光一现,我注意到了之前所忽略了的一个细节,那就是:棺材的重量,或者说: 那口黑棺材和下方的物体所构成的系统的整体密度。 如果说这个由棺材和下方物体构成的整体系统的密度比水小的话,那么它就可以在浮力作用下浮出水面。 如果说这口棺材本身重量比较小,里面的东西也被拿出去的话,只要把棺材的缝隙处处理一下,再把棺材盖钉紧,那么它就可以在河水浮力的作用下漂浮在水面上,这样一来,只要用什么东西在底部拉住棺材,就可以防止棺材浮出水面。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让棺材底部受到的拉力,随着时间一点点变小,就可以制造出棺材在慢慢上浮的现象。 而我一开始下意识的以为那口棺材会很重,所以才误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在推着棺材往水面上走,实际上,那个东西是用来拉住棺材的。 现在,第一个关键猜想就是黑棺材在内部东西较少的情况下可以浮在水面上。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我拉着朋友火速的前往了附近的县城,向着城里最大的殡仪馆出发了。村民们所购买的棺材,最大概率就来自于那里。 而那家殡仪馆实际上也是一个家具加工厂,它们家除了做棺材外,还制作各种家具。 当我和朋友赶到那里时,我们刚一进殡仪馆的门里就见到了一排红黑白等多种颜色尺寸各异的棺材——有的和之前在河里见到的浮棺是一样的外观。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几口黑色的小型立方体棺材上,那个尺寸,那个颜色,和之前见到的b君父亲的棺材别无二致。 我问了一下老板那口黑棺材的价格,他告诉我这种小型立方体棺材只要100块,甚至多订做的话还会打折。 我用手搬起了一个棺材掂量了一下,果不其然,这黑棺材轻飘飘的,估计只要棺材盖钉的足够严实,抛在水里立刻就会成为浮棺。 而村里的人为了省钱,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为死去的亲人订做这种规格和材质的松木棺材。 为了更严谨的证实我的猜想,我买下了一口黑棺,还有一个骨灰盒,准备回去做一次实验,来再现那个道士所上演的戏法。 不过,除了棺材外,我还需要一些其他的道具,来像那个老道一样,能让棺材化身“潜艇”,在可控的时间范围内“下沉”后再自动“上浮”。 但,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最关键的突破口在于,制造出一种可以让棺材先沉在水里,而后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动上浮的机关。 而这个机关,就是这场精彩的魔术表演最核心道具。 消失的黑色棺材(四)【推理】 但是,想要破解这个摆在眼前的谜题并不是很简单,看起来可供选择的工具有很多,但这反而让我无从下手。 那东西会是什么呢?塑料做的沙漏?亦或是可以溶于水的固体物质?或者是什么装着到了一定时间就会发生化学反应产生气体的塑胶袋?不过,我觉得这些东西在这种乡村之地不会很容易搞到手。我应该,从最常见的东西里寻找灵感。 不过,有一个细节很关键,那就是时间的控制。如果说那个道士想要成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瞒天过海的计俩的话,他就必须要精确的计算好时间才对。可是,这一点并不容易做到,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反复练习过这类表演。 如果说他反复演练过这种操作的话,那么,去他最可能演练的地点,估计就可以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而那个地方,最可能的就是河流下游处,因为在那里,一切的道具都不会被长期在河流中游地带活动的村民们发现。 而且,对于我而言,那里也是做实验验证猜想的理想地点。 回到朋友家后,我们二人找了两辆自行车飞速的沿着河流向下游进发,一面骑行一面寻找着河流沿岸适合做实验的地点——当然那里也是那个道士演习的理想地点。最开始时,我们并没有看到合适的地方,这河岸边杂草丛生,满是淤泥,我们光是骑车就必须要在河边那模糊的小路上前行,自然也无法靠近那宛如沼泽地般危险的河岸。 大概过了3或4km的距离,我们看到了下游处一片比较开阔的河流冲积形成的平地。那里堆积着大量的鹅卵石和泥沙,似乎是比较理想的实验地点,而这里也最可能是那个道士之前来过的地方了。 当然,那里除了鹅卵石和泥沙外,还有很多从河流中上游飘来堆积在那里的垃圾。 我们只得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踏上了这片由石头、河水和垃圾构成的大陆。但正当我弯下腰准备仔细观察脚下的东西时,朋友却大叫了一声。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是一口在河岸边浅水区域搁浅的黑色棺材,貌似还挂着渔网,和我们那天见到的那个浮棺一模一样。 似乎,除了智慧女神外,命运女神也开始对我微笑了。 我走近那口黑色棺材,仔细地观察着它。这个边长半米左右的黑色箱子表面布满了凹痕,似乎是被无数石头狠狠撞上后留下的痕迹。我翻倒了这黑棺,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被铆钉死死地钉在棺材底部的渔网,渔网里面还有几块鹅卵石,明显要比渔网的孔洞更大,似乎是被困在了这牢笼里。 我望着眼前的黑色棺材,突然想到了潜艇和轮船。其实这次浮棺事件的机关,就类似于潜艇和轮船的机制。 说起潜艇的上浮和下潜,其实是靠改变潜艇的自身重量来实现的。 潜艇有多个蓄水仓。当潜艇要下潜时就往蓄水舱中注水,使潜艇重量增加超过它的排水量,换句话话说也就是让其重力大于受到的水的浮力,潜艇就下潜,反之则会上浮。 这可以用物体在液体中的下沉、上浮两个动态过程中的受力分析来解释。 而轮船的大致原理也与此类似,船只本身的排水量,也就是他沉入水中的那部分体积,会让其受到水的浮力作用。 如果说那口棺材的六块木板本身密度不大,再加上其内部的那部分空间,其排水量就将大于棺材的重量,这样一来,只要棺材的防水性比较好,就可以化身“船只”,漂浮到水面。 而如何让这个棺材从“船只”变为“潜艇”,则是问题的关键。 如果说在这种穷乡僻壤会有能工巧匠制作出“土制潜艇”,是不太现实的。事实上,那个道士当时所做的只是让棺材在一定时间段内从河水里上浮到水面,所以说,只需要考虑如何一点点让排水量与整体重量之间的差值不断增大,这个上浮效应就可以实现了。 在这一瞬间,谜底似乎是解开了。我终于是初步摸清了这个道士所用到的手法。 我对朋友说到:“这棺材就是那个道士展示给村民们看的那口黑棺,真正的b君父亲的灵柩根本没有被他用来做表演的道具,而是被他放在了某处。我们眼前这口黑色棺材底部的渔网应该就是用来挂住重物的,而那个重物便是拉住棺材不让他快速浮上水面的机关。渔网里的鹅卵石应该就是剩下来没有漏出去的材料,那个道士所用到的东西,实际上应该就是冰块、鹅卵石这些东西。我们可以看到,这张渔网的孔洞并不大,很多鹅卵石无法溢出渔网的范围。如果将一堆鹅卵石和冰块用这张渔网捆在一起,随着冰块的不断融化,渔网内部重物的重量便会不断减轻,而棺材本身就像一个气囊,重物的重量越轻棺材浮出水面的体积越大,最终便会产生棺材缓慢上浮的现象。” 朋友听完我的推理后,若有所思。我能感受到他正在脑海里给这口黑棺材进行受力分析,那种沉思的表情让我心中生出一股得意的情绪。我甚至开始哼起了小调,为自己初步破解了道士的戏法而洋洋得意。 但朋友随后的话却宛如一盆冷水,从我的上方劈头盖脸的浇了下去,把我原本的推论推翻了。 “可是,你难道忘了吗,冰在水里沉没的话,因为冰的密度小于水,他所受到的浮力要大于其自身的重力,所以从头到尾冰块就不可能给棺材提供向下的拉力。如果按照那你所说的那样做,与其说冰块是用来增重的材料,倒不如说他是一个给渔网内部重物提供向上的浮力的一个气囊。随着时间的推移,冰块融化后,渔网下方的重物堆虽然重量减少了,但因为其整体密度变大,且原本能起到缓冲作用的冰块消失了,所以其提供给上方棺材的拉力反而增大了。这样一来根本就无法实现棺材的缓慢上浮,只会让他一直沉在水里才对。” 他的这番话有如醍醐灌顶,让我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机关的设计原理。 那么,如果说棺材底部捆着一袋沙子,袋子上面扎一些窟窿的话,这样的方法可行吗? 我仔细的开始分析:如果说棺材板底部和一袋沙子连接,并且袋子上面有很多窟窿的话,因为装着沙子的带眼袋子在水里泄露的速度本身会比较快,这样的话棺材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浮出水面,根本无法实现长时间的让棺材大部分没入水里的效应。 但是,如果说,让沙子的泄露速度在可控的范围内,这一切就可以实现了。而这种机关,要设计出来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沙漏之类的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根本无法让沙子的溢出速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突然,我想起了冰这种神奇的物质。 如果说,在一堆沙子或者小石头的外围包裹着一层冰壳,当冰壳逐渐融化后,沙子和里面的小石子会一点点溢出,这种解释似乎比较合理。如果说事先用模具冰箱等做出来一个开口的正方体冰外壳,然后往里面倒入小石头和沙砾之类的东西,最后再灌入水,将这个正方体封死,由于水会慢慢渗入石头沙砾之间的间隙里,这个时候再冷冻的话,那些由小石头和沙砾堆成的分散化的重物堆会被固定在冰壳里,而且当外层的冰开始融化后,由于内部的冰还没有开始融化,这样外层的沙子石头会先泄露出去,并且这种泄露速度会比较缓慢,至少经过反复的操练,调整好冰水和沙子石头等东西的比例,就可以做到较好的控制冰壳内部的溢出物的溢出速度。这样的话,一个简易的“定时上浮装置”就完成了。 想到了这些,我把我的推理讲给了朋友。经过了他那缜密的分析后,我的推理终于是站稳了脚跟。而接下来我所要做的,便是将那个道士及其同伙所上演的“移花接木”的把戏全部过程进行细致的分析。而我似乎看到,胜利女神所闪耀出的光芒正在一点点将那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真相一点点曝光,这场在我和道士团伙之间展开的激烈的智力角逐,已经要接近尾声了。 消失的黑色棺材(五)【推理】 继分析清楚那个浮棺所用到的机关原理后,眼下我们的任务便是: 理清这次事件的所有参与者,以及他们的动机,用到的手法,掌握整个事件过程的来龙去脉。 眼见着天色在一点点变暗,我和朋友决定趁早回家。那口黑棺材还有渔网也被我们一并带走了。我用随身携带的简易绳索把棺材捆在了自行车后座上,便和朋友一起原路返回。 此时已经步入黄昏时分,光线正在逐渐减弱,我们只得加快前进的速度。我在骑车的同时,也在脑海里思考着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 实际上,最开始时,那个道士应该是购买了几口棺材,来进行自己的实验。而待他对控制棺材上浮的机关设计轻车熟路时,他便召集了几名同伙连夜挖开了b君父亲的坟墓。而因为b君父亲的坟墓埋的比较深,他们在挖出深坑终于找到b君父亲棺材后,为了制造水鬼盗墓的假象,也为了方便把棺材从坑洞中带出,这些人便连夜往墓穴里灌入河水。 因为墓穴那片区域的土地都被夯实过,土壤比较紧致,所以水渗入土壤的速度不会那么快,这也方便了他们施展自己的行动。当墓穴深坑被水灌满后,那口棺材也自然而然的浮了上来。 而接下来,他们为了制造更多的假象,便趁着夜色的掩护将挖出来的土全都运到了河边,倾倒进了河里。如果说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么多的土,他们可能在一开始时站在河边往河水里扔进去了一小部分。但那么大量的土,他们单单站在岸边用铁锹小车那些工具无法全部让其全部淹没在河水中,那样只会让土全部堆积在河边浅水区,这样迟早还会被发现。 我估计这伙人为了运走那些土(大概有三立方米以上),自然而然的用到了渔船。这些人把土倾倒在渔船上后,再由渔夫驾驶渔船将其运到河流深处,倾倒在了河水里,这样一来,其他人也就无法发现端倪了。 但是,这样的话会让渔船留下土灰的痕迹,这可以说是第一个可以查证的证据。 那些人在把棺材取出来并且处理掉挖出的土后,便开始了下一步行动,那便是把取出来的b君父亲棺材存放在一个隐蔽的地点。而那个地点不出我所料的话,应该就在河流的中下游处,也就是当时那个道士做完法术后,两个渔夫前往的地点。b君父亲的棺材其实根本没有被水泡过,因为假设那口棺材真的被长时间沉在了水里的话,他父亲的骨灰盒必然会被河水一定程度的渗透,他父亲的骨灰也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当时我亲眼看到他父亲的骨灰根本没什么异常,还完好如初的呆在骨灰盒里,而棺材里积累的河水,估计也是那两名渔夫临时灌进去的,这么做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以便配合道士的说辞。这也顺带解释了为何那口棺材被发现时表面光滑无损,因为它根本就不是我们当时看到的那口浮棺。 至于那口出现在村民们眼前的浮棺,其实就在我们的手上。而这上面的渔网,也是第二个证物。相信如果将其交给警方的话,他们只要对比村庄渔民们各自常用的渔网的特征细节等,便可以找到那个提供渔网给道士做道具的渔夫。 而最为关键的东西,就是那个出现在村民们面前的浮棺了。实际上,那个道士所做的法事,还有叫我们集合后等待河神出现,都只是他为了拖延时间的托辞,他事先估算好了棺材从河底浮出水面所需要的大致时间,待到时间一到,那个被重物拉着沉在河底的棺材便开始缓缓浮出水面,出现在人们眼前。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那口浮棺连带着它的机关,实际上就被沉在距离当时村民聚集地点大概三百到八百米的河流中上游处。而那口棺材飘到我们所有人面前的河中央时,他制止当时想要下水的人捞棺材,也是为了防止浮棺的秘密被发现。 之后他叫村长派渔夫d和e去收回棺材,其实是去叫他们取回被藏好的b君父亲的棺材。那口真正的浮棺实际上飘到了河流下游处,也就是我们撞见的那个。 这些事情做完后,他的戏法基本也就大功告成了。但他最大的失误就是忽略了那个被当做道具的浮棺的危险性,他没有想到一切结束才这么快就会有人去河流中下游活动,这也可以说是其最大的败笔。 而至于那些参与了这起**裸的诈骗活动的所有人,他们在道士的表演结束后,估计要么就是去河流上游去埋藏那个聚宝盆,要么就是去帮着b君赶紧埋棺材去了。毕竟那口棺材上有很多的线索,极有可能包括那些人的指纹等证据。他们巴不得马上把棺材掩埋进墓穴里。这样一来,出现在村民们眼前的明显物证便可以被遮掩住了。但这么说的话,他们就极有可能没有来得及夯实b君父亲墓穴的土壤,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抓住时机前去掘墓寻找证据的话,这会是一个有利的条件。 而b君父亲的棺材真身,将会成为第三个有力的物证。 而第四个物证,便是那个聚宝盆里村民们的传家宝。那个诈骗犯道士估计已经计划好分赃给所有参与诈骗活动的人了,这张名单包括:c道士,村长,渔夫d和e,还有其他未知的一些参与者。当然,要查出这些绝非难事,只要我们通报警方,把物证和我所录下的那个视频提交给他们,再向他们证实村民们被集体骗取财物一事属实,警方就会对那些人一一进行审问,最后那些诈骗团伙成员的所有人都逃不出这张法网。 哦,对了,还有第五个物证,如果说那个道士在之前曾反复演练过浮棺表演的话,那么他就一定在殡仪馆**过棺材,而且极有可能不止一口。我估计在他家里,以及殡仪馆老板的账簿上,都能查到重要的证据。 不过,我之前的推理也有些许的错误。那个道士真正的实验地点极有可能不是在我之前去的地方,因为如果他去过那里,就会意识到那里容易堆积起来自河流中上游的杂物,他的浮棺也极可能在那里搁浅。如果他知道这点,估计也不会不叫人在一切结束后来取回这个关键的证物。 并且,若是他的机关真的需要使用冰的话,他就不会选择远离村庄的地方当做实验地点。毕竟,让那些起到计时器作用的冰在到达实验地点前就融化掉相当一部分,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在村庄中游,尤其是那座木桥附近,他们一伙人展开行动最为方便。但他们的一切行为应该都是在夜幕掩护下进行的,这样才最为稳妥。 而c道士之前叫大伙在最近一个月内不要捕鱼,估计就是要方便自己和同伙收回所有被他们遗漏在河底的证物,在那里,极有可能有第六个物证。 但是,我最感兴趣的,其实是这个道士的真实身份,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要交由警方来调查了。 而此刻的我和朋友两人,也已经快回到了村落边缘。时间不早了,可见度开始变低。对于我们而言,这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将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我们所带回来的东西——那口即将成为最关键证物的黑色浮棺。 正当我在想着这些时,我们二人却注意到,在大河中央有一艘船正在向下游行驶着,船上还有明亮的灯光。我似乎看到了几个人的身影,那些人的注意力并不在河岸边上,而是集中在了河里。似乎,那帮人终于开始寻找那对他们最为重要的东西了。 我明白,我们剩下的时间不会太多了,必须赶在他们有所戒备前搜集到证据。如果他们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口浮棺的话,这些人极有可能心生疑窦,并会迅速的抹掉证据。 现在,我最该做的事情,便是将自己的全部推理和分析记录在纸上,准备在第二天递交给警方。不,也许今晚,就该行动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