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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互换》


 01

范菁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炼狱般的一天。
2019年12月23日。平安夜前一日。圣诞节的前两日。
她经历了炼狱般的一天。她想。
三入领导办公室经历素质教育而不跪。她觉得必须要给自己颁个奖。
范菁下班的时候和一院的同事一路走一路说着今日的心得。领导如何如何不讲理。领导如何如何不听解释。领导如何如何的拍案而起、怒向胆边生等等等等。说到兴起她甚至唱起了不太押韵的rap——哟、哟、他问我是不是不想干、本来要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转念一想、我为了蛋蛋（司宠橘猫）、我留了下来！
范菁说我真的很想扑在Yancy的怀里大哭一场啊。同事们纷纷问Yancy是谁啊。范菁顿时就来了兴趣说。你们都没有看过令人心动的offer吗？八位素人实习生在为期一个月内争夺仅有两个名额的offer。里面有个小机灵叫何运晨啊——没有看过吗？欸——
不过说真的除了范菁这样碌碌无为一事无成的人才会有那么多精力去看这样迷惑性很强的节目——综艺节目靠的一是噱头二是剪辑三是滤镜。偏生最可悲的不就是那么多人明明知道这个套路可还是一个接一个的买单吗。智商税哪来的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可小何是真的优秀啊。范菁鼓着腮帮子。才思敏捷。冷静自持。细致入微。随机应变。进退自如。谦谦有礼。温柔耐心。成熟世故。年少有为。责任心重。体贴包容。不骄不躁。沉稳大气。双商在线。随时随地虚心求教。品味不俗。该A的时候A。该二的时候也二……
停停停停……同事慌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是很想听你说彩虹屁。你的Yancy——哦不对。你说他有女朋友的。可是他再优秀与我又有什么瓜系？嗯？与你又有什么瓜系？
嘿——范菁顿时气笑。这不是你问我才答的么。再者。向往优秀的小锅锅是人之常情呀。虽然我不一定会因为他而变得和他一样优秀。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影响了我不是吗？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又不敢有意见。同事见状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范菁也识趣地闭嘴。大家其实本就也没什么好谈的。不过就是一起赚钱的关系。
就这么一路吐槽着、抱怨着。范菁与同事在地铁口分道扬镳了。同事要乘11号线。而范菁要步行大概两公里回家——公司离家虽近。可就是路况太差。凹凸不平。道路狭窄。也没有直达的车可以往返。
范菁在多次试图骑车上班而险些被飙车不要命的快递员或者外卖员撞到后。终于弃车选择步行。
也好。减肥。范菁摸了摸双下巴。沉声道。



 02

在这条路上往返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范菁喊过无数次累。骂过无数次草。在微博上写了好多次抱怨却又很快删除——母上也玩微博。范菁不是很想让母上也时常看到消极的她。只在票圈偶尔写点带黑色幽默的发泄。
现在。范菁收起了笑容。人后她没必要再像一只二哈贼兮兮地笑了。真的有点累了。她突然极度后悔今天没有嘴快说出那个好。说了这个好。意味着她明天不用再面对那几张因为财务部作假而审核通不过的票据作废事务。意味着她虽然会失去下个月的工资但是她再也不用一边被河东狮吼一边还要强行维持微笑。意味着她在过年前的一个月重新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她又要开始流浪了。
她的确喜欢流浪的生活。她不排斥现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不代表她从内心就愿意这样。
好吧。范菁送给自己一个白眼。说那么多还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钱！连改变生活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说。励志逆袭的故事全是假的。从一开始的起点就和想要的生活相差了几个银河系。而范菁却试图站在地平线上去触摸看似很近的太阳。太愚蠢了。
那么。接下来的剧情就和以往下班别无二致了。跌跌撞撞。坎坎坷坷地走到了小区楼下。刷门禁卡。进门。脱大衣。洗手。吃饭。洗碗。倒垃圾。刷手机。洗头洗澡。刷手机。睡觉。
范菁在脑海里大致过了一遍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情。苦笑。还真是完美复刻的人生。哦不。不一定完美复刻。每一天只会比从前过得更难罢了。



 03

【那么今晚八点我就会发布本次实习最后一次课题的成绩。请各位注意邮箱的查收。】
导师丢下这句话和一个神秘的微笑后便回到了办公室里。
八位青年神色各异。现在是晚上18:56。他们刚刚完成了短暂也漫长的一个月的实习中最后一个课题。事务所并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完全是根据课题的难度决定加班与否。而在这一个月内。大家无一例外的见过清晨三四点的S市。今天的课题完成的早。本打算先去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回家补一个美美的觉。想看海绵宝宝的。想拿着巨额实习工资上街血拼的。想去和挚友畅谈人生的等等等等。在脑海里早已都布好了对周末的美妙幻想。随后等下周一再面对成绩的发布。谁料导师出其不意。竟然选择当日发布成绩。这是完全不打算给他们度过一个美好周五啊。
当然。也有职场怪物面无惧色。认为人生本就是挑战。尽了全力就好。为何要害怕他的结果如何？何运晨喝净手边最后一口巧克力维他奶——他觉得软饮能帮他维持清晰的思考——当然有可能就是因为——他喜欢甜食。



 04

何运晨办公桌对面是他的搭档李浩源。公认的职场怪物。他想要超越的对手。他从心底里佩服的好友。
我还从未见过他怕过什么。何运晨假模假样地点着电脑鼠标在刷新邮箱。其实他心里早就对这次成绩有了ABCDEFG数。根本就不需要去康。只是大家惴惴不安的样子。他便也不好表现得过于轻松。人的心理可承受压力说大很大。可说小也很小。
课题结束后。他用余光扫了一眼他的同桌邓冰莹。嗯。何运晨觉得以他有限的词汇来说。她现在很可怕。最好不要和她说一句话。他总觉得邓冰莹的头顶有一朵即将炸开的乌云。
更何况以邓冰莹这个要强的性格。谁要是在这个时候去安慰她两句【没事的啊。一个课题没有发挥出全力可是你前几个都做得很好啊。加油！比心~】。这种话可能用在郭旭或者李晨身上很有效果。邓冰莹可是要成为徐老师那样刀枪不入的女人。要是也这么来一波。在她心里对你的好感度说不定就会刷刷的掉了。
我可不做傻事。何运晨把已经空了的奶盒捏扁。往jio下的垃圾桶一投。好的！三分篮！法学院何运晨这个球非常漂亮！
……并没有。
奶盒掉在了电脑桌底下。顺势还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他的搭档李浩源的jio下。
……………………
失误。纯属失误。
何运晨选手此刻只有弯下腰钻进桌下去捡因为自己装逼过度而没有投进的【三分奶盒】。
……那话怎么说？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哟。何Partner。】就在何运晨苟到了奶盒正准备扔进垃圾桶时。他的搭档——不。这个时候叫住他何运晨的不是黄金搭档李浩源。而是小恶魔李浩源。呼喊了那个他很喜欢的称谓。
试想谁会在搭档不得不维持这么羞耻的姿势的时候秃然叫你一声？十三点嘛这不是？？？？？？
嘿巧了。李浩源还真就是这么一个十三点。
【一会去吃什么啊？】十三点李浩源继续问。
嗨咻。何运晨尽量保持帅气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在这个十三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之前。他必须要保持在大家心中完美的学长人设而不是一个狼狈的投球手。他掸了掸西服上的灰尘。轻咳一声。【我都可。】
【是吗。】李浩源在作死的边缘似乎是越走越远了。次次都在挑战他的底线。【我现在也不太饿。要不你先给我一盒维他奶怎么样。】
【……………………】何运晨的脸上逐渐露出假笑。不不不。不是假笑。是礼貌且疏离的围笑。【真糟糕。刚刚我喝掉了最后一盒。】
【Pity。】李浩源的英语发音非常标准。在涉外那个课题上何运晨就意识到了。他还下决心一定要在今年年底前加强他的英语水平。不能被李浩源超过呀。
现在。他只想一拳打到李浩源那张嚣张的脸上（虽然他确实有资格狂）。
【我还想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三分篮。】



 05

……
【您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上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设置手机静音。连接电脑版微信。只要手机提示有消息。电脑版便也会同步显示。
显示器右下角的微信图标跳动了一下。何运晨点开。嘴角抽搐了下。
【你很闲？】
不用说。海绵宝宝的表情包还能是谁发的。肯定是对面那个皮痒的人发来的。咳。虽然他也很喜欢海绵宝宝就是了。
【是啊。
【我们肯定又是第一。所以我才问你晚上吃什么庆祝啊。】
【辣炒花蛤？】
【醋溜鱼片？】
【梭子蟹？】
【红烧茄肉？】
【……】
【凉拌番茄？】
【你报菜名啊。】
【这不是怕你无聊吗。】
【？我怎么会无聊。
【倒是你啊。独孤求败的大神。我看您才是真无聊哦。
【无聊到和我报菜名。】
【我看你都不敢和冰莹说话了。看得出她挺受挫。
【但是胜者为王。她必须要承认人和人之间的确有差距。玻璃心在职场上是无法有任何进步的。】
【说得好像我不知道一样。
【只有努力更上一层楼。不然她就永远在原地踏步了。
【不说了。我得背英语单词了。
【假装我已经从焦虑状态转变为不听不想不知道。否则冰莹要是看我一直在聊微信。估计就要识破了。
【溜了。】
【海绵宝宝表情包
【海绵宝宝表情包
【海绵宝宝表情包
【see ya！】
……
【完了。】
【咋了？】
【刚刚一篇论文写了个超棒的开头。】
【然后。】
【思绪断了。】
【噢~！可是海绵宝宝~你刚吃了记忆面包呀~】
【滚！】



 06

【……小旭旭？】
【我在这我在这~】
【我夜盲……】
【冰莹别怕别怕哈。你男票不在的时间我保护你~】
【……哼。他就是大猪蹄子……看起来只有我们这一层楼断电了。等会我们是不是得从38层走下楼去啊……】
【看起来是这样的~哎鸭太烦了~咋肥这样呢~徐律？金律？物业有回复吗？】
【大家不要慌张。嗯。是这样的。物业现在已经下班了。一时之间是没有办法恢复了。
【……呜……】
【……邓冰莹？没事吧？】
【没事徐律！我拉着她呢。冰莹别怕啊~】
【好。你多照顾她啊。】
【那么由于今天这个意外断电。也无法继续工作了。大家就下班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
【金律拜拜~徐律拜拜~】
【柴律王律拜拜~】
【拜拜拜拜~下周一见~】
【回家小心~】
……
【为了让你们不要怕。】李浩源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居然显得有些兴奋。何运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又要吟诗诵词了。【我来给你们赋诗一首。】
完了。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
【噫。】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小李晨先一步表示了嫌弃。【李浩源你这么一念我本来不怕的徒然背后生出一股凉意。】
【呃……】蔡昆廷挠挠本就显著的发际线。【李浩源太优秀了。btw。李白的诗？】
梅桢扶额。她现在知道李浩源为什么没女朋友了。本来还想让老公介绍几个学妹给好圆认识。一上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满江红？可以的。
【好圆你今天不对劲啊。平日里你就算再沙雕……不是。再搞笑也不会念什么满江红啊。】何运晨终于没忍住还是拆了他的台。【速速招来。】
【我？我哪有。】李浩源拉了拉滑落下去的书包带子。满不在乎地搭住他的肩膀。快步超过了一旁正在神游天外的薛俊杰。【走啦不是你说已经饿得要吃遍全上海的日料店吗。】
【……】



 07

【……可以……嗝。说了吧？】第五杯清酒下肚以后。一向自诩酒量不错的何运晨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刚要伸手去夹桌面上的最后两块刺身。被李浩源抢先一步。他佯怒瞪了一眼。收回了筷子。但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他都觉得眩晕又加重了一番。忙灌了一口柠檬水。
【啊？】李浩源忙着往嘴里塞战利品。压根没空理睬他的提问。
【现在没别人了。】何运晨不依不饶。【说吧。啥事。你今天太反常了点。】
【运晨。你这语气就像盘问出轨的丈夫为什么今天又晚回家一样。而作为{出轨的一方}。我也只好回答你。今天的确是加班~阿娜达~】
【鬼咧。】何运晨才不吃他那一套。【就你这胡搅蛮缠的哄哄别人还行你哄我？】他说完这句。眼见对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料定自己判断没错。【你不会是失恋了8？】
李浩源捂住胸口作痛心疾首状。【扎心了兄dei——然鹅并不是。】
【快说。】
【我总觉得……你的明天会是另一番模样……什么模样我说不出来。反正就不是现在这样。】
【？什么啊。听不懂。说人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唉——】李浩源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点烦躁地看着杯里的冰块来回撞击。【不好说。说不上来。】
【……】何运晨听得云里雾里。他暂且不管李浩源在发什么神经。他现在要确定的是另一件事。
【你就是为了这个破预感特意给我念了一首满江红？】
【啊。】李浩源愣了下。【你听出来了。】
【你……】何运晨又好笑又好气地指着他。【我觉得你今天没吃药海绵宝宝。】
【哦！！是呢派大星！你有带记忆面包吗！】
【我跟你说。等会服务员要给我们两个年龄加起来不满六岁的小孩买单。你千万要藏住了不能让他们发现未成年人居然饮酒啊。】
【得咧兄de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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