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使们的礼物》 天使的礼物——一 你相信这世界上存在天使吗? 我曾相当认真的向身边的人问起这个问题,但令我费解的是他们要不把我当傻瓜,要不便把这个问题当成一个无聊的调侃。 逐渐长大之后我才意识到,那原来相比起其他人的童年,发生在年少时的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 我也曾不断怀疑那些奇迹,可每当我面对过去的那个小房间里收到的礼物时,我不得不选择相信天使是存在的,就这样我尝试将这个无聊的调侃封藏在我的心底,怀着一颗相信天使存在的心生活了十年。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无聊的调侃竟会在十年之后因某个契机而被再度唤醒...... 我回到这一切发生的根源。 旧屋位于淘金路的一条小巷里,棕红的木门曾经显得高贵无比,现却已经有些褪色,表面铺满名曰“怀旧”的灰尘,他的背后,便是那个曾经发生过奇迹的世界,那个我心灵的归属地。 一股从未变质的清香,在我打开木门后立即扑鼻而来。 房子内属于我个人的小房间的房门紧闭着,我仿佛听到了失去光泽的门锁,正诱惑我开启那扇仍残留着十多年幸福与温暖的房门。房门往左后方打开,当我迈进房内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脚是如此沉重,仿佛这一步是从一个世界跨入到另一个世界去的决定性脚步。 房门背后的一切都未曾改变,就像是将我脑海中的画面直接呈现出来那般:面对着房门是一个大衣柜,左边是一个书柜,现在里面只放着两张妈妈生前珍藏的张国荣的黑胶唱片;门口的右边是一张学习桌,桌面印译着一些卡通图案,看起来虽然很丑,却是引导我走向成熟的指标,也是曾陪伴我沉浸于幼稚浪漫之中的知心朋友。 天花板的中央是一盏提供房内光明的电灯,房间最右方是我的小床,小床上方有一扇窗户,其大小一次性能允许一个成年人通过,但因为里面装了铁栏,所以身躯再小的人类都不可能从窗户进出,在窗户上方接近天花板处,有一台空调,空调被一块印有花纹的空调罩包着,他们仿佛具有鲜活的生命,正处于沉睡状态中等待着猛条导火线的引爆,而我则不忍心惊醒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移动,保持原有的宁静。 十五年前,就是在这个当年每晚供我安睡的小小空间里,发生了超出常识的奇迹,此刻我置身于房间中央,思绪不自觉地飘回那个时候…… 我生长在一个三口之家,母亲是一名超市职员,而父亲年轻时是一名正统推理小说家,可惜发展不顺利,后来不得不转职成为了一名建筑工人。 整件事情的开端发生在我六岁那年,我的妈妈在一次外出办事时突然失踪了,没有半点关于她离开的消息,而身边的亲戚都对我隐瞒了这件事,从此关于妈妈的话题在我面前连提都不提一下。 年幼的我虽完全不知妈妈的去向,但仍坚信着她迟早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与父亲度过了一年,可仍然得不到半点消息,这激发了我要主动去寻找妈妈的愿望。 可是在我七岁生日那天,突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让我从此打消了寻找妈妈的念头,并改变了我的一生...... 这件事给我的印象已经深刻到心底的最深处了: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准时在七点三十分醒来,准备上学。但我忽然注意到学习桌上放着一件之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一个被精美的包装纸包着的长方型小盒子,我当场打开了它,里面装着的是我当时梦寐以求的玩具手枪,当天放学之后,我跑去舅舅家问是不是他送给我的礼物。结果舅舅的回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舅舅说这是我的妈妈送给我的礼物。 他还说我的妈妈已经从人类升华为天使了! 按照我舅舅的说法是妈妈早在一年前便成为了人类看不见的天使,正在我们并不了解的世界里快乐的生活着,这就是为何她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的原因。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天使,那些已经成为天使的,他们作为人类生活于人间时做了不少善事,为社会做出了无法估量的贡献,于是上帝才让他们回到天上逍遥自在,给予他们长生不老以及无尽的快乐以做回报。但是一旦从人类化为天使便不能再变回人类,天使能够在人间活动,但任何人都无法发现他们,而我的妈妈确实每时每刻都陪伴在我身边,她从未离开过我,也没有忘记过我的生日。今后的每一年她都会给我送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个具备十足吸引力和新鲜感的童话故事,但也许正因为它的简单与朴素以及我对妈妈与舅舅的信任,才会令幼稚的我深信不疑,而实际上之后五年发生的事情也的确证明的舅舅所说的都是无误的。 天使的再度下凡,正是在我八岁的生日那天。 第二年的状况与第一年没什么差异,当天早上我醒来后便发现了,在同一个位置放着一个和上次同样包装的礼物,不同的只是这次是一个体积较大的正方体,里面装着一套我一直很想拥有的刑警样式的服装。但我记得除了两年前告诉过妈妈以外,我不曾将“我想成为刑警”的愿望透露给其他人。这让我更加深信“天使”的说法了。 第三年也是一样的情形,而礼物则是一本我非常喜欢的《少年卧底》。整个事件出现了一点不同是从第四年开始的…… 那时我已经四年级,心智逐渐成熟,我开始怀疑所有的礼物其实都是舅舅送的,我已经有点朦胧的察觉到妈妈之所以不在,并不是成为了什么天使,而是已经......去世了。但我完全没有证据证明这些想法,只是凭借自己身为孩童的直觉想象罢了,我一直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是因为我隐隐觉得这才是真相,而这想法令我感到恐惧。另一方面,我却十分想知道,所谓“天使的礼物”是否都是舅舅的谎言。于是我选择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故意用尖锐的工具把房门外的把手的锁孔捅坏。 其实那时候我对门锁毫无了解,胡乱用力捅了好几下之后,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坏掉,随后用房门钥匙试了一下,发现根本无法插进锁孔,才确定门锁真的无法用钥匙打开了。 房门的钥匙只有一把,是属于父亲的。我根本没有房门钥匙,所以万一在外不小心反锁了,我只能让父亲给我开门。捅坏锁孔的那天我用以检查的就是父亲的那把。钥匙挂在父亲平常随身带着的钥匙串上,小时候对钥匙感到陌生的我能够从一大堆钥匙中认出那一把,是因为我曾看到过父亲,就是用那一把钥匙打开了被在外面的我不小心反锁了房门。 按道理来说,如果前三次的确是我舅舅从房门进入房间放置礼物的话,那这一次礼物,就不可能出现了,因为当门锁被我在内开启后,现场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密室,然而第2天礼物仍然如以往那般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房间的学习桌上。 这次的礼物是一座足有一米高的埃菲尔铁塔模型. 欣喜若狂的我查看礼物后赶快检查门锁,发现反锁装置依然处于打开状态。 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完全消除对舅舅的怀疑,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受爱伦坡的《莫格街谋杀案》的影响颇深,顽固地认为事实是舅舅通过某种手法进入密室. 于是在11岁生日的前一晚,我反锁房门后再仔细搜查房间,确定不存在任何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事物,在我打开了风扇准备入睡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次应该做得更加保险一点为好,可我那时想不出什么太高级的办法,只能拿出笔袋里的透明胶带撕开一点贴在了房门的墙壁上,我虽然明知道人不可能从窗户那边进入,但还是认真的都给贴上了. 我在房门与窗户上个贴了三块胶带。我撕下的胶袋长度不超过三厘米,刚好粘住了墙壁与房门。那么,如果房门和窗户被打开过的话,胶带一定会撕成两半,或者在再次关上时无法粘紧墙壁. 但第2天礼物还是送来了,而房内的一切都完好无损. 我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进来过的痕迹,但那天早上在我蹲下检查完房门的最后一块胶带之后,注意到了地板上紧贴着墙壁放的书被水弄湿了. 那些是我很久之前放在地板上的学习资料,他们就放在房门的旁边,门锁的下方,我已经很久没动过他们了,但那天早上我却发现放在那堆书中最上面的那本挨着墙的那一边的边缘湿了,索性湿的并不严重. 这是那天唯一奇怪的地方,但我弄不清楚这些被水弄湿的书籍和“天使的礼物”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联系. 这次的礼物非常特别,是一条吊坠。奇怪的是,我认出这条吊坠是舅舅在我出生时送给我的礼物,我出生之后便一直带着他,从未脱过下来。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当时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脖颈,发现原本一直戴在我胸前的吊坠不见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拿下了,但在昨晚睡觉前他还存在,毫无疑问,礼品盒里的就是我的吊坠,不同的只是吊坠的绳子,之前那条绳子是褐色的,很旧也很难看,而礼品盒里的那条则是鲜艳的红色。说实话我一直想换掉吊坠上的绳子,但总是碍于麻烦没有对妈妈说,收到礼物时我真的不敢相信,但还是立马戴上了吊坠。 能够将我不曾说出口的心愿也实现,还能穿过密室,摘掉我的吊坠,的确只有化作了天使的妈妈才能做到,这真的十分神奇。不过要论最神奇的应该是在我12岁生日时收到的第6件天使的礼物,神奇之处不仅仅是礼物本身而已,因为他是在我眼皮底下突然冒出来的! 12岁生日的前一天,我幻想着也许能够与成为了天使的妈妈进行间接交流,所以与以往不同的是在那天我通宵都没有睡. 想起通宵这件事,现在的我才意识到,其实当年隐隐中发生了一个反复的,难以解释的现象. 这个疑点很细微,那时仍是小孩子的我不可能察觉到. 那就是生理与心理上的矛盾. 虽然通宵这个想法我是在最后一年里才付诸行动的,但是想亲眼目睹母亲送礼的渴望在前5年里便产生了。这样子的话,我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应该会由于兴奋而导致无法像平常那样入睡。但问题偏偏是,在前5年,无论我多么兴奋,到了接近零点的时候,困意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向我袭来。而我每次都睡得非常安稳,一觉直接睡到天亮。 要是6年来都是这种情况的话,或许还能让人比较容易找到这个疑点的答案。可是,最后一年在我身上却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我不知道这是否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平常我是在21点30分入睡的,但那晚我在20点便回到了房间里睡觉,我对父亲解释自己有点累,他没有怀疑我说谎。实际上,我偷偷的把闹钟调到了23点50分,然后像以往一样对房间进行“例行检查”,最后才关灯小憩一会儿. 指定时间到了我便立即苏醒,那时房间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化,我没有开灯,也没有走出客厅,父亲已经入睡了,房外无任何动静。为了让自己能一直坚持到礼物出现——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所以我做好了等到早上的准备——我坐在学习桌前的椅子上玩起了游戏机,这样子便能让我一整晚处于兴奋状态而不犯困. 但是大概在0点30分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从客厅传来的惨叫声,我只好装出被吵醒的样子,打开房门看一看,父亲趴在客厅的地板上,他说胃痉挛发作,好不容易从房内爬到客厅,喊醒我帮忙去楼下的药房买止痛药。我立刻去了,但来回也就10多分钟左右,父亲吃下药后便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继续睡觉。我打开灯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于我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后便恢复之前的状态. 我肯定自己一整晚都没有入睡,就连一刻也没闭过双眼! 可是......在6点的阳光投射进来时,我抬头把视线从游戏机转移到桌子上,竟然发现桌子上放置着一封我之前从未见过的信件! 最重要的是信件上的字体全属于我母亲的笔迹! 天使的礼物——二 我在书柜最下面的格子里拿出那封信. 以玻璃纸材质制成的白色信封表面,既没有写寄信人,也没有写收信人或地址,什么都没写,却在这10年之间积累了岁月流失的痕迹. 我像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的,将保存在内的信纸拿了出来. 信纸已经泛黄,用黑色签字笔写下的工整字体刚好填满了整张纸。 顿时,怀念之情油然而生. 十年后我,在此再次阅读这封信,感觉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儿子: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妈妈在六年前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你,而且一直没有回到你的身边。 这么多年来我最想对你说的一句话就是,其实妈妈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直至永远也绝不离开。 我成为了天使——我知道这件事你从舅舅处打听到了,所以我最亲爱的林斌不需要再因妈妈不在身边而倍感孤独,也不需为同学们的闲言闲语而烦恼了。 林斌今年也该小学毕业了,当你慢慢长大,会发现人生有很多艰辛的事情,甚至有一些会让你迷惘,绝望,对完成这件事情的意义感到疑惑。但是,在奋斗过后,你必定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等到了葡萄成熟的季节,你自然而然就会领悟到这一点。 未来将会有更多新鲜的快乐与不可预估的悲伤等待着你。人生总有苦与乐,当快乐来临时,请尽情享受它;当痛苦来临时,请将它化作你追逐快乐的力量,正因为人世间有了苦痛,我们才要更加努力的去争取快乐。 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活出自己的价值。儿子,你一定会有梦想的,不管是什么梦想,只要对自己无害,能对社会作出贡献的,它们都是伟大的,都是必须得到尊重的。不要轻视自己的梦想,也不要贬低他人的梦想。追梦很快乐,但也会有无数的痛苦与心酸,你会发现大自然对你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敌人,其实最让人畏惧的是人类自己,也是社会。 未来你会与不同的人接触,其中有与你志同道合的人,也有与你不同道路的人,针对或瞧不起你的也必定存在,他们对你的评论常常会让你烦恼,占据你大脑的也许更多会是他人的看法,而非大自然本身存在的障碍。 记住:散步的人不会将跑在自己前面的人当做对手,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来散步的。 千万不要夸大一个片面去评价他人,更不要只以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评价他人,他不会让人变得高尚,反而只会显得非常愚蠢。 但另一方面请坚持自己的标准,他是人生中最不能被他人打碎的东西。 妈妈希望你能永远守护当初最纯真的自己,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价值,面对他人的看法,请认真思考过后再选择是否接纳。还有,妈妈会永远站在你的背后,成为你的依靠。天使早已在荆棘路的终点处安排好了只属于你的成功,所以即使你未来经历了许多希望破碎的瞬间,也请不要认为未来是一条死路,我会一直在你的背后看着你,我不想看到林斌跌倒之后就再也无法站起来。 聪明不等于聪慧,智慧也不同于智力。若你是一只向上飞的小鸟。那么智慧与思想决定了你能飞多高,而智力与努力则决定了你花多长时间能到最高处。所以,你可以原谅自己是一个笨蛋,但绝不能允许自己变得愚蠢! 儿子你也要努力成为天使,天使是绝对不会做坏事的,就算在无意中犯了错误,天使也会立刻反思与改正。只有这样你才能避免犯下的更严重的错误,才能有所成长。 天使是为了帮助人类而存在的。社会上存在很多有各种困难的人,他们的痛苦并不是我们可以体会的,上天与社会对他们并不公平。因此,天使们会给予这些人相应的帮助,但是只有天使是无法完全消去社会上的不公的,人类也必须合作。每一个人都有善恶,人类能做的就是尽量用善净化恶,那么林斌愿意与妈妈共同为这个社会增添一点温暖与正义吗? 在这六年里,我每一年都会在你生日那天满足你心中最大的愿望,但是这次是最后一次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不劳而获的,即使我送你一把手枪,一套警服,顺便教会你如何射击,但在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究竟是你死还是对方亡就完全靠自己的实力了,能实现心愿的并不是妈妈,也不是舅舅或其他人,而是你自己。人生道路上一定会有人帮助你,但不会有人能让你将全部身躯依靠对方,就好像妈妈一样,我只在终点处安排了属于你的成功,但能否走到那里就全由你自己来抉择了。 若这世界上真有既定的命运,人一定会习惯依赖于他。不过,我知道这世上绝不存在早已被决定了的道路。现实就是人类在永不屈服的心态下用双手创造出来的!可我实在无法理解有些人到底了解人生的什么,以至于决定人生就是这样或那样的。 每一个人都是人生的新手,既然不了解人生,就一定要华丽的度过人生! 所以别说什么未来的道路在过去或现在就被决定了,能决定你未来的永远是自己。 在这封信中我把自己最想说的对你未来人生最重要的都告诉了你,希望我的宝贝儿子能将这一切铭记于心。 还有要和爸爸好好相处,不要再闹矛盾了。他其实是爱你的,只是你们之间缺乏交流,尝试理解一下爸爸,你让爸爸进入你的心扉,好吗? 天使与人类的联系是有次数限制的,这也是为何我选择写下这封信作为最后的礼物留给你,今后妈妈或许无法再联系你了,但愿你能一直努力向前,直到成为天使与我见面。 一辈子都要好好保管这封信,当你感到无助时,就打开这封信看一看,提醒自己: 妈妈永远在你身边! 你最亲爱的母亲 是他人伪造了这封信——我相信任何人第一时间都会有这个想法。 可是说实话,我不觉得这世上有人能够模仿妈妈写信,首先信中清秀工整且缺乏明显特点的字迹是极难模仿的,只要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就一定会被我发现。另外信中的语气也完全符合妈妈平常的风格,我实在无法认为有人能够了解我的妈妈到如此深的地步以至于完全骗过了他的儿子。 不过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他人伪造信件还是妈妈成为了天使更让人难以置信,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都太不可思议了! 信中不少字体的墨水有被擦过的痕迹,看得出是写这封信的天使妈妈(或许应该说是某人?)在写信时尾指无意碰到了未干的墨水造成的。 信纸的左下角也有墨水的痕迹,很容易便能看出这些痕迹是写信者借信纸来擦掉手指上沾到墨水时而留下来的。擦痕不下十道,大小形状都一样。从其颜色的深浅能够判断写信者的手指是从右往左放擦的。 另外整封信的内容的最后一行的第一个字(也就是那句妈妈永远在你身边的“妈”)擦痕尤其明显,墨水较多,也许因为刚刚换了一支笔芯的原因。 天使也需要烦凡人的墨水与信纸才能与我交流吗?天使也需要亲自动手写字的吗? 我不知道。 在收到信之后的一周,我便再次为“天使”一事去找舅舅。 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并不是第一个收到天使信件的人。据舅舅所说,他在妈妈刚成为天使的时候,便已经收到过以同样方式出现的妈妈的信, 这也是为什么舅舅能够在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时,便知道这是妈妈送的原因。 可惜的是舅舅的信件在我收到来信之前,便由于一场小意外而被舅妈撕毁了,因此我无缘目睹那封信。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封信究竟是否存在过,也很值得怀疑。 天使的礼物——三 “我倒是很好奇,你在第一次收到礼物时为什么不向父亲询问礼物是不是他送的,而选择在放学后找舅舅说这事呢?” 曾经有一个我信赖的友人在听完故事后如此问我。 我当时坦白,我并不爱我的父亲,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从父亲处我感受不到一点爱意。他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对我尤其严格,每当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他意时,他就会用各种方式惩罚我,这不是生理上的惩罚,而是心理上的,那不是暴力却是比暴力更加让我痛苦,让我切身体会到恐怖的恶行。 而另一方面,他却从不买我想要的与学习无关的东西,他认为那是浪费钱的表现,但从平常生活的一些细节能看出,他不过是想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吝啬与贪婪罢了。他天生便有一种不愿为他人花过多的钱的心理。这种人性早已根深蒂固于他的思想中。 我的父亲从来就没给过我温暖。他既不向我展现笑容,也不让我拥有笑容。停留在我脑海中的那些有关于我和他的记忆,最清晰的莫过于他的每一次责骂以及我的哭泣声。 他早已为我的人生打好了如意算盘,打算按照他的计划来规划我的人生。换句话来说,他在我出生时便毫不留情的否定了我的个性,思想与能力...... 偏偏我不是唯命是从的“好孩子”,也不是天赋异禀的学霸。而我需要的,绝不是被别人决定好的命运。 他以为自己永远是最正确的,不允许我违背他的意愿,总是以自己所谓的见识为借口来命令年幼无知的我。他口口声声的说是为了我好,但和他一起生活了20年,我最了解的,就是他心里,我与其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儿子,不如说是作为一个将来的摇钱傀儡,面子工具而存在于他的身边! 因此,天使送给我的所有礼物,父亲都是一无所知的。 而我之所以称父亲为父亲,称母亲为妈妈,也是这个理由,血缘关系并不能使我和他变得亲近。 那时候,我感受到的温暖来自于妈妈,她与父亲截然不同,妈妈很清楚我心里的想法。对于我想要的玩具,她就算手头紧也还是舍得瞒着父亲花钱给我买。当时我不懂得挣钱的艰辛,经常向妈妈索取却从未体验过她的感受。但他从未埋怨过一句,就连一个忧郁的眼神也没有。 毫不夸张的说我之所以能坚持住这个家,全,因为我最亲爱的也是最爱我的妈妈。在无边的黑暗中只存在一点光芒,却能够照亮温暖我的整片天空,并让我对未来怀有美好的向往。 而我的舅舅在亲戚中他是最亲近我的,也是除了母亲外我最喜欢的人,他很温柔,对我照顾周到,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应该是舅舅的儿子才显得合理。小时候我在家无聊的话,便会瞒着父亲赶往他家玩耍。那里就像是我内心的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所以,当我第一次收到礼物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是舅舅送给我的。那天放学后我拿着礼物过去舅舅家,一问完礼物的事就回来了。 刚好那天父亲说他要加班,让我放学后一个人在家呆着,我回到家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所以父亲并没有发现我去过舅舅家。 母亲实际上是在火灾中去世了。这个事实我是在十五岁时从舅舅口中得知的,那年放假,我独自去舅舅家玩,他说要把一个关于我妈妈的秘密告诉我。其实在我六岁那年妈妈去外地办事时遇到了火灾。那场火灾,就是当年X市a旅馆的煤气爆炸事件,我的妈妈不幸遇难了,然后便因此升华为天使——原来人是在死后才有机会成为天使的。在火灾之后亲人们瞒着把我妈妈安心葬在了乡下的墓地里,他们认为不该如此打击幼小的心灵,准备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事实。 父亲并不知道我已经得知妈妈去世的真相。即使在他临死之际,他也没有对我谈起妈妈的一点一滴。舅舅曾带过我去妈妈的坟墓,乡下的墓地比城市便宜的多,但外形却十分不堪入目。妈妈的坟墓与乡下的其他坟墓一样,只是一堆泥土堆成的小山状,上面立着一块肮脏的碑,附近全是杂草。这一切包括葬礼等全由我的父亲一手安排。 因此在我第一次随着舅舅去祭奠妈妈的时候,我就有了在长大赚到钱之后,要把妈妈葬到大城市里的打算。 在“天使的礼物”结束之后,我还是和父亲住在一起,表面上我装的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会尽量把吊坠藏在衣服里面,不让他注意到那鲜艳的红色。 一起生活的余下那几年,没有什么幸福可言,但我倒是因为妈妈留给我的信而心里有了一个支点,他让我在失去妈妈之后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并不是为了父亲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其实我在家里能接触的只有父亲,但我也总能感觉到妈妈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 我与父亲的关系并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妈妈在信中让我和父亲搞好关系,但我总感觉这事是永远不可能的,直到他在我踏进二十岁的那年病逝,仿佛还有一堵墙伫立在我们父子两之间。 他的烟瘾一向很重,而且年纪也大了。在我十九岁那年他被测出了肺癌,从此变得越来越颓废,毫无生气,一年后便去世了。 父母的遗产不多,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在父亲清冷的葬礼之后,我搬离出去,但并没有变卖旧家。 有一段时间我常常因为自己与父亲有着相似的地方而感到烦恼。例如我在推理创作方面与父亲同属于奎因流,家里的妈妈与舅舅都是左撇子,偏偏我与父亲是右撇子,而我们俩的左手尾指都留着一颗黑痣,幸好现在这个“病”已经不再烦扰我了。 我的人生似乎是有生命的,因为我在听到了它在我父亲死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过去的压力通通像对待垃圾一样扔出去。同时,它又深吸了一口气,暂将远去的命运重新吸进自己的身心。 天使的礼物——四 大脑将我的思绪从过往的回忆,拉回到眼前的现实。 我之所以在事件结束的十年之后再次回到这里,是因为我在偶然之中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一件小事。 那就是门锁。 门一般都有门锁,而门锁有必有相对应的钥匙。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一般次家里的房门,厕所门的门锁都是没有齿的,也没有独立的相匹配的钥匙。原因是不必要,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意外。他们有反锁装置,但在外面的人打开,他们只需要转动锁芯便OK了。当然,单单握住锁头转动是不可能打开的,而转动锁芯的话也只需要能刚好控制住锁孔的那个缝的工具便可以了,一般来说任何钥匙都能做到这一点,所以不能保证能否插进去,但带动锁转动是可以做到的。 在我小时候,父亲用钥匙打开了被我不小心反锁的房门他其实也是用了这样一种方法,之所以我之后使用这条钥匙无法插进锁孔。也是因为父亲当时使用这把钥匙根本就不是这个锁的原配,但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过去,我错误的认为自己当时所谓的钥匙无法插进锁孔,是指齿轮被我破坏了而不对应,但事实上这个锁孔本身就是没有齿的,但我发现了这个问题时才肯定自己小时候所谓的无法插进,应该是指钥匙的大小与锁孔不匹配。 小小的疏忽让我在长达十年的时间内一直欺骗着自己...... 也就是说,门锁其实根本没有被破坏。 我能够发现这个错误,全是因为上周我在拜访朋友家时,从闲聊中得知原来家中的门锁基本都是如此构造的。 舅舅也是一位父亲,必定知道这个常识,而我家大门的钥匙恐怕就在任何时候都能轻而易举地从妈妈处得到。 那封所谓的“被舅妈撕毁的信”,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舅舅只是为了使我尽信妈妈真的变成了天使,而故意欺骗我罢了。 不过即使我发现了门锁的秘密,仍然没有任何理由或证据能够证明门锁在十年前的事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它无法完全解释如何在房门被贴着胶带以及我的监视下无声无息地将礼物送到我面前。 既然对手是密室,那么我首先要考虑的毫无疑问是暗道的可能性,因为它是打破任何密室最佳,最简便的方法。 可问题是我住在这里二十年,能够肯定的是这个房间里不存在任何暗道之类的入口,而且这个房间狭窄又堆满了东西,移动和恢复原状都比较麻烦,衣柜书柜这些大物件更是不可能移动,所以就算在这些家私背后有暗道存在,也无法派上用场。 因此我唯有尝试思考是否存在某种手法可以不用亲自下手也能把胶带贴紧,或把断开的胶带复原。 既然我自己当年也设置了同类型的胶带密室,那么舅舅(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人为的话),很可能就是借鉴了以往推理作品中的手法。 据我了解,在推理小说历史上卡尔于一九四四年发表的《爬虫馆杀人事件》以及他的对手劳森于一九四八年创作的《来自另一个世界》都是十分经典的以“胶带密室”为主题的杰作。 在此之后“日本的埃德里·奎因”有栖川有栖,也创作了《马来铁道之谜》这部含胶带待密室的作品。国内的林斯谚与玉手洗熊猫皆有此类创作。 想在胶带密室诡计上进行突破创新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在现实中根据哲学上的奥卡姆剃刀原理,能实行的轨迹几乎都是一些可行性高,足够保险,且相当简单的手法。所以我原本很有信心能够从现成的作品中找出与当年条件相符合的轨迹,但结果却令我大为失望,无论对胶带实施怎样的诡计,他们始终都无法做到,让礼物在被我监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于我的面前。 要是按照密室讲义来思考,倒是存在一种礼物,实际上早已存在于房间,并在特定时刻通过某个机关而出现于学习桌上的可能性。可是暂不说我没有发现机关之类的,不应该存在于房间的物品,房间里也根本没有地方能隐藏前五年里那些体积大且如此显眼的礼物。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并不存在任“犹大之窗”的密室以及一件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不可能出现”的事件! 我孤零零的坐在小床上纠结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怀疑,其实我一直都是多么的渴望舅舅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那可憎可恨可恶的直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我坚决的向立场偏向于人为。 我看了看手表,是时候该去舅舅家了,今天是八月九日。我人生中的第23个生日,昨天舅舅在电话中说打算为我庆祝生日,邀请我在今天中午前往他家吃一顿大餐,趁着于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我便顺路回到旧屋试图发掘灵感,结果当然不乐观了,不过等下直接质问舅舅的话,也许可以不用再耗费那些小小的灰色脑细胞了..... 我一边理想地期待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旧屋。 天使的礼物——五 舅舅在郊区有1栋3层的大宅,虽然没有想象中那般豪华,但搭配着此处的地理环境也颇为令人羡慕。 阳光曝晒着大地,我用手遮挡着烈日,在快步走向大宅的同时抬头观望着它,当我的视线移至大宅3楼杂物室的窗户时,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眼光接触了另一双眼球,我忍不住光线的刺激,眨了眨眼睛,再次望向那个窗户时,对方已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秒,但我认为自己真的看到了一双流露着慌张的眼睛。 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从那双眼睛与窗户的高度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小孩子,其身高大概只有155cm,但舅舅家的成员包括我认识的亲戚身高都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那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我得不出答案,想着等下询问舅舅好了。 毕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来到大宅门口按了两下门铃,大宅里头立刻传出了熟悉的浑厚男声。 “是林斌吗?等等,我马上来开门!”不一会儿穿着睡衣的舅舅颇有气势的往门口走来,虽然已经告别拳击台多年,面对着他一生不随着年龄衰老的格斗型肌肉,作为外甥的我也会有些惧怕。 我跟随舅舅进了大宅,室内的空气飘着淡淡的檀木香,使人神清气爽。我坐在一张纹有中国龙的红木长椅上等候,而舅舅则径直走向厨房,准备两人的餐具。 昨天舅舅在电话中提到,今天舅妈和表弟有事不得不外出,家里的保姆也请假回了老家,所以目前家中,只剩舅舅一个人。 3楼杂物室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我不禁再次想起了那个带着慌张的眼神。 此时生日歌突然响起,似乎是约定好的那般,在此同时,舅舅捧着一个大蛋糕。脸带微笑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我想自己的脸一定不善于隐藏内心的情绪,因为用餐过程中坐在饭桌对面的舅舅正凝视着我的眼睛,问我是否有什么烦恼。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舅舅......那所谓‘天使的礼物’其实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啊,原来是这个,不是说了吗?那是你妈妈在成为了天使之后送给你的。怎么现在你又突然怀疑起这个呢?”舅舅面不改色的答道,这让我感到意外也有点失望。 我把自己发现了门锁的奥秘一事告诉我舅舅。 “是因为这样啊......”舅舅露出了释怀的笑容,“但他不能证明任何事,因为每家每户都是这样的,这在正常不过了。最重要的是门锁不一定与天使送礼有联系啊。” 确实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天使的说法更具说服力。 舅舅亲身却满载温柔的说道:“林斌,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虽然我们都感觉不到,可你妈妈现在很可能就在你身旁为你庆祝生日呢,你这样愁眉苦脸的还怀疑了成为天使的妈妈,这怎么行。快吃蛋糕吧,你妈妈现在一定也是这样催促你吧。” “所以那封信果然是妈妈写的。”这句陈述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我向空气发出了一句感慨,可舅舅却似乎把它当成了我对他的发问,手上动作突然停止了一下,一丝犹豫快速掠过他的五官,接着他采用一种我猜不透的语气回答了一句,“是啊。” 我注意到舅舅的行为变化,可我没有过于在意这个可疑的瞬间,因为另一个疑问立刻占据了我的大脑,冲上了我的喉咙。 “舅舅,3楼住着什么人吗?”我以平常闲聊的语气问道。 “没有人啊,”舅舅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这样问自己问题,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此刻像是为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流露而变得僵硬。“那里一直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我没有追问下去意思,接下来直到午餐结束,舅妈和表弟还没有回来。这让我有点失望,我和舅舅虽然在谈论欢乐有趣的话题,但不知为何无法抵抗弥漫于空气中的郁闷。舅舅还是显得如平常那般无忧无虑,但他的内心似乎也被某种我不了解的烦恼缠绕着。因为在我离开大宅时,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大门口微笑着目送我离开。 我踏上归途,偶尔转头望一下3楼窗户,那里只有印着花纹的窗帘在孤独的随风飘动。 那里真的没有人吗?这时我意识到有一股捉摸不透的浓雾挡在了我与舅舅之间...... 天使的礼物——六 当乌云在寂寞之中占领了蓝天时,我忽然觉醒,还以为时间已经在我轻闭着眼缝之中流逝至夕阳西沉的傍晚。幸好响亮的雷声如一个巨大的闹钟,将我的神智也一并叫醒。我才发觉距离自己离开舅舅家不过半小时而已。不久硕大的雨点撞上我头部靠着的玻璃,伴随着而来的凌风,从尚未关紧的车门缝中溜了进来,呼呼的将我的疲倦刮走。 此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张报纸,在风雨的驱动下不偏不倚地贴在我面前的玻璃上,他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那般,既孤单又无力反抗,还要连累我无法观赏车窗外的雨景。 虽然今天没做过什么事,但我还是感觉十分累,冲破了牢笼般强势的袭击我的脑海。 也许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吧——虽然舅舅一再肯定天使的存在,但我的鼻子仍然嗅出了谎言的味道。 事到如今我仅仅渴望自己能够得知真相而已,无论当初的事实究竟如何,我已无力再去了解谁获得怪罪谁,只愿能够取得心灵上的解脱,彻底将“你相信这世界上存在天使吗?”这个疑问打碎。 外面的风雨并没有减弱的趋势,原本苟喘残留着的一丝阳光也彻底被掩盖了,在我看来自己的希望就像那一丝阳光,不久之后也将会被灰暗的失望所替代。即便我是如此喜欢风雨,却不能忍受在应当阳光明媚之时,只看得见满天的乌云。 因为他们代表了谎言,代表了愚弄...... 此时附在玻璃上的报纸被风吹走了,夜色的光线映射进来,红灯酒绿的世界,就在车窗的那一边却是朦胧的。就像天使那般在我心中光彩夺目,让人遐想与向往,却也是朦胧的。 无聊之余,我将视线移向前方,发现在公交车的广告牌上贴了一张寻人启事,失踪的人名叫张媛媛,今年9岁,两周前放学后没有回家,之后一直不见踪影,也没有他的消息,我向这位名叫张媛媛的小朋友的照片望去,当我的眼神接触到对方眼神时,我的心头猛然一阵: 他的瞳孔与刚才在三宅大楼的窗户闪过两秒的那个人瞳孔十分相似! 此时我的脑海里蹦出了一个罪恶的词语:监禁 不可能!但是等等...... 或许是那样! 在这一刹那,我切身体会到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在大脑飞速运转之过后,我相信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对的。 没错,我解开舅舅设置的密室之谜了,整条链子中唯一缺失的那一环终于被我找到了。 我来不及感受喜悦与激动,就连雨点打湿自己的全身也顾不上,我仓促的下了车,回头再度向舅舅家的方向走去。 (事件篇结束,未完待续,敬请期待解答篇) 天使的礼物—七 “ 舅舅,那持续了长达6年的密室手法终于被我解开了。” 杂物室里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纸皮箱子,我们俩面对面站立在室内的正中央,舅舅对于我的突然返回,不但没有感到惊讶,还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他以沉默迎接我,当我注意到他的眼色时,我便肯定自己的推理是正确无误的。 他不发一语,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我的演讲,这让我觉得这些年来舅舅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之所以我之前没有办法想通诡计,是因为我一直犯了一个思维定势的错误。从一开始,我便认为那六年的一切都是由某个诡计造成的。而事实上,在这六年里,我设置了三个条件不同的环境,同样你送礼物时也是使用了三种完全不一样的手法。 确定了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才可以往下进行,因为下面我要说的一切都是以‘人’为做绝对的前提,否则一切都不算作成立。 那么,是什么因素导致我肯定‘天使的礼物’实际上就是人类的轨迹呢? 是水。 在第五次‘天使的礼物’事件中,水与礼物一样,都是在同一个时间截且只在那个时间里莫名其妙的凭空出现,而且得不到解释,而在那五年里,我真正做出改变的只有在第五年为房门和窗户贴上胶带。在房间中,只是且能只能发生了送礼事件。根据逻辑学上的求异法,便可以肯定水与胶带存在直接关系。 那晚进入过我房间的只有化作了天使的妈妈。因此,房间里的水,既然不是我留下的,就必定是我妈妈留下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水绝对不是妈妈留给我的另一样礼物。而且,妈妈是一位能够隐形加穿墙的天使。无论我在房间内设置怎样的密室,对妈妈每年送礼的行为是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 那么我便再也找不出天使与水之间的一点联系了。 水的出现不是与天使相关,便是与人类相关。既然水出现的理由在天使送礼中找不到任何可能性,我只能选择改变逻辑的大前提,考虑水对人类的作用。 水的作用在人类送礼中存在着诸多可能性。很明显,按道理来说,这一切都应该是人类的诡计,而与胶带有直接关系的水则是为了协助某人进入密室。既然肯定了第五年的礼物是人类送的,那么其他的,也一定是人类送的。 虽然我在第四年锁了门,但实际上由于家居门锁的特殊构造,在外的你使用任意一把钥匙都能打开被我反锁的门。而对于房子的大门,过去你随时可以从妈妈处得到钥匙,所以进入我家并不成问题。这样的话第四年便和前三年没锁门的状况大同小异。 第五年生日的前一晚我照常进入卧室,从笔盒里拿出并贴上胶带。这一想法是我在入睡前突然想到的,所以你不可能知道我贴上了胶带,你必定是进房时才发现胶带的存在。 在室内莫名其妙出现了水,一定是在我睡觉之后从室外带进来的,因为室内本不存在任何含水的物质。 既然如此,那就证明了你进来时一定会破坏胶带,而水的作用是为了保证我在早上时仍然会认为胶带是完好无损的。 刚才我在回家时,注意到狂风暴雨的车窗外飘来了一张报纸。那时我便想到了水对于胶带来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当年你在进入密室时必定破坏的胶带。但所谓的破坏究竟是指胶带被撕成了两半,还是指胶带没有断裂,却失去了粘劲而无法再紧贴到墙上呢。 如果是前一种破坏,即使用某种物质将那两半的胶带重新贴在一起。断开的痕迹依然无法掩饰。另外我贴上的每条胶带,不过三厘米。要分别在两边施加相反方向的力,使它断掉的话是相当难的。反之越短的胶带在受力时越容易脱离墙壁,而且,水本身可没有办法像胶水一样达到粘合两条胶带这种目的,但是在现场出现的水能在一定程度上掩饰后一种破坏情况,让我误认为没有断裂的胶带仍然凭借着它本身的粘性紧贴在墙壁上。 但实际上能让胶带重新贴在墙上,靠的并不是他本身的粘性,而是水的吸力。在水的作用下,胶带的粘性会大大减弱;另一方面,由于水本身的特殊性质,能使原本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无法粘回墙壁的胶带重新与墙面相接。 当年你应该是这样做的;先往墙面与胶带上弄点水,然后按下反锁离开房间并关上门。胶带碰上墙壁上的水在吸力作用下自然会向墙面靠近,最终不留一丝缝隙地贴着墙壁,于是便有了当天早上我看到的那个样子。 事实上就是这么简单,你在打开房门的时候破坏的只是胶带贴着墙面的一部分,同样胶带沾上水的也只是那一部分而已,另一部分还是完好无损的贴在门上。于是我在隔天撕下胶带的时候,固然会感到有一部分比较容易撕。但我不会产生什么怀疑,因为剩下的部分还是正常的,更何况每条胶带的长度不超过三厘米,撕下他们只是一瞬间的事,让我难感觉到他们是否有什么异样。但即使是三厘米,我用肉眼也一样能够发现胶带是否还全部粘在墙壁上,而附在胶带背后的少量水迹,没有被我注意到也并不奇怪。于是这个小诡计带来的假想便彻底骗过了我的视觉以及触觉。 墙面上的水滴垂直流落到地板上挨着墙放的书本的边缘,就这样形成了早上醒来看到的水迹,你自然不会担心这个小诡计会被我发现,即使被我发现了,恐怕你也有其他解释吧。” 推理暂时告一段落,我让自己的嘴巴稍微休息一会儿,头脑也需要整理一下信息,以保证话语的流利,我等待着舅舅说什么话,无论是否定还是肯定都好。可杂物室里只剩沉默,飘荡在空气中。他脸上的表情既像是在催促着我往下讲述,又像是极力压抑着内心某种强烈情感的爆发。 “接下来该说第六年的事情了。 由于我确定了第六年的手法与第五年毫无关联之处,那么第五年里限定条件就不必带入到第六年中。在第六年,由于我一直醒着,你无法亲自进入现场,这就证明第六年的信件一开始便存在于房间中。 我一开始确实不敢想象,舅舅仅仅为了每年给我送个小礼物,竟然运用多达三种轨迹,不过跳出思维定势,我当时所谓的找遍房间,不过是指找遍了房间的地面箱子,抽屉等一切我触手可及的物品罢了,至于那些我无法触及碰到的范围对我来说仍然是一片未知领域。 我无法检查的地方有衣柜顶部,书柜顶部以及空调顶部。因为空调的位置相比于衣柜与书柜更靠近天花板,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机关不会被我发现,我认为当时的信件应该是被你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安置于最不会受到怀疑的空调顶部,然后凭借某个机关转移至学习桌上。 以我想象,信件应该是被小冰块压着一脚,同时一直受到靠近墙壁的空调顶部后方的手持小风扇的作用,待冰块全部融化后,便可以顺着风力从空调顶部飘落下来,过后你只需要趁我不在时回收掉风扇就可以了。 而信件刚好飘落到学习桌上,大概只能算作偶然的奇迹吧。 至于信件里的字迹与语气的问题,我虽然认为没人能模仿到骗我的地步,但如果模仿者是一直陪着我妈妈长大的你,那就很难说了。 然后,‘天使的礼物’计划便伴随着那封信的成功送出要彻底结束了。” 原以为舅舅在我结束了解谜之后会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意味深长的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下楼,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毫无生气的杂物室里,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舅舅很快便回来的,他的手里多了一封信。 他把信件递给了我,我注意到他的眼里噙着欲坠的泪水。 他露出一个悲壮的笑容,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 “很遗憾,你的推理是错误的。” 怎么可能!我震惊了一下,然后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没有注明任何信息的信封里取出了信...... 天使的礼物——八 在开头,请允许我先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家里只剩下我和你的时候,我开始思考你对我的意义,还有你自己人生的意义,我会突然这么想,是因为当这个家只剩下两名成员朝夕相处时,本应与我携手共进的你却像行尸走肉般无了生气,眼里满是厌倦与失落。但尚存一丝期待,当然我很清楚,你眼中涌现的期待,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的母亲,我想你的冷漠与抗拒大概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只是你早已习惯了如此面对父亲,而这对我来说也是最可悲的。 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淌血。并开始意识到过去对待你的态度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我扼杀了你的童真,扼杀了你作为个体存在价值,扼杀了你追寻生活意义的动力,试图将你塑造成一个只懂得渴求活着,而不懂得创造生活意义的平凡人。 你不原谅父亲没关系,但我想尽我所能去弥补这一切。 于是‘天使的礼物’便诞生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带你的母亲回来了,但我不想让你失去对生活的所有热情,于是和你的舅舅计划了这一切,希望让你觉得母亲仍然守护在你的身边。 第一年,我给你买了一把你很想要的玩具手枪,虽然你并不是这样认为,但你毕竟是我儿子,我当然懂你的心,即使你不说出来,我也了解你的想法,包括后面那几年的礼物都是我弄来的。 在收到第一件礼物之后,我以为你会询问我是谁送的,但我便会按照计划对你说出天使存在论。但是你没有跟我说,而是直接去找了你舅舅,幸好你的舅舅和我是一伙的,你从他那里听到了天使存在论,也算是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第二年、第三年就不提了。到了第四年,你反锁了房门,我只能随便拿一条钥匙打开它,当时你以为自己破坏了门锁,但你现在应该明白那门锁的结构了吧? 第五年,你设置了一个胶带密室,幸好,我想到了能用水把胶带粘回墙壁上,当时我很担心会被你发现,但第二天我看你并没有察觉到。 在前五年里为了确保诡计能够实施,我不得不在晚饭里给你下安眠药......对不起,请原谅我! 第六年我早已看出你打算通宵,为了让你对天使存在论深信不疑,我故意在最后一年里没有给你安下安眠药,我打算用某种手法让我准备好的信件凭空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于是在你12岁生日的那天凌晨,我假装胃病突然发作,让你下去帮我买药,趁着这几分钟的空隙,我赶快设置好机关。 机关其实很简单,信封是由玻璃纸制成的,只要沾上水,玻璃纸在一段时间内便会十分稳定地贴在墙壁上,那晚我从阳台拿了一把扶梯,然后将沾了水的信件粘在了天花板中央的电灯旁,当时是半夜,你只有在开着灯的情况下才能发现信封,但即使你打开灯盯着光源,由于光线的直射你也没有办法发现信封,而且信封表面与天花板是一样白色的,起到了很好的隐藏作用。 这样的话当玻璃纸上的水干透了,信件便会掉下来了。 那封信是我凭借你对母亲多年的了解而模仿着笔记、语气写下的,我把我自己还有你母亲生前对你的寄望通通写在了信里.....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信竟然会落在以往天使礼物出现的地方。 也许真的是天使的眷顾吧.......不忍心让你持续了六年的美梦在最后一年露出一点小瑕疵。 在此我由衷的感谢上天,感谢他愿意帮助我们这个家庭。 我马上就要去世了,上天这么快便把我带走,或许就是对我曾经做的那些暴行的惩罚吧。 不过能为你完成天使的礼物,能见到你收到礼物时眼里压抑不住的喜悦,我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这封信我交给了你的舅舅保管,他会在你25岁的时候交给你。当然如果你能够在25岁前解开一切,那你也会更早的发现这封信。 当你看到这封信,请不要因为谎言而悲伤,你的母亲并没有成为天使,但这个事件却存在着天使。 你是天使——你是我们的天使,你是你自己的天使! 生活有多好,不需要以物质来衡量,更不必以此来博取他人肤浅的尊敬,最后我有一个愿望,但愿你与你的另一半以及后代都能保持着原始的纯真 就这样吧......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不确定你是否有耐心看下去。 我爱你。 你的父亲 逐字阅读下来,我要强的内心防线终究抵挡不住情感与回忆的冲击,泪水已无法安置于瞳孔内滴落到木地板上。在冷暖嘈杂的寂静中发出沉重的呐喊。 可我并不清楚自己的眼泪到底是为父亲而流,还是为自己的错误推理而流,亦或是为那位并不存在的天使而流...... 脑海中的父亲身影正逐渐变得模糊,我真的认识这个人吗? “一切....真的...真的都是我...爸爸吗?”我异常艰难地说出“爸爸”这两个字。至于说出口后是否感到舒服,现在的我也说不清,道不明。 舅舅坚定的点了点头。 就在我的身心快承受不住时,舅舅终于开了口。将缠绕在我身边的一切杂碎驱赶至九霄云外,让我得以抓住自己的理智。 “好了,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不要再管这一切了......接下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比之前还要更好的生活,我亲爱的外甥!”舅舅的声音哽咽了,“我作为你的舅舅,对曾经的欺骗也感到很内疚,我没有资格奢求你原谅我,但我希望,林斌你即使知道了坚持十多年的信仰,只是个谎言,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为自己的道路坚持奔跑,还愿意信仰那位并不存在的天使天使妈妈。” 我的内心百味杂陈,只能倚靠在舅舅的胸口渴求着珍惜的安心。 “对不起,林斌,我欺骗了你。” 我很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谢谢”我深情道。 我感觉到有水断断续续地滴在自己的头顶,我无意抬头确认那是来自屋顶的漏水,还是人类带有温度的泪水。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我正站着的这个地方出现的那双眼睛,真是奇怪,我竟感觉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感性这东西还是难以相信,它其实离现在并不遥远。 当我站在这个杂物房时,才明白自己在那两秒里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而已,监禁之类的并不存在于我和舅舅的世界中。 “舅舅,为什么在我问你三楼住着什么人的时候,你的表现突然变得不自然?” “哦,那是因为你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令我有点措手不及,而且你那时的神色似乎是在说自己正因三楼的什么东西而烦恼,所以我也很不解,不过那时你并没有往下说,于是为了我们能度过一个愉快的生日宴,我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话说回来吃蛋糕时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说的是有关这里三楼的事。” 果然,那两秒钟我看到的只是幻觉。 “没什么呢”我想此刻确实没必要再说多余的话。 舅舅抚摸着我的后脑勺以作回应。 “林斌,人是为了改变社会现实而存在的。而我相信,你一定能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创造奇迹。” 天使的礼物——九 我暂时还是不愿去思考父亲(爸爸?)的事。 未来我做好自己便足矣,难道还不够吗? 我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推理,才发现那真是漏洞百出,不禁心生羞愧。 第一个问题,舅舅并不知道我在那晚有通宵的打算,那么他为何在最后一年不像以往那样亲自进入房间送信,而非要选择那么麻烦的方式来达到同一目的呢? 第二个问题,冰块融化时间是无法确定的,那么舅舅要如何保证他一定是在生日当天的凌晨,而不是在前一天的傍晚时分融化致使信封提前掉下呢? 第三个问题,在前五年里他要如何才能保证我在他送礼物的时候已经入睡了呢?虽然当时是凌晨,但他还是没有办法确定我是否已经睡着了。 很明显六年来一直给我送礼物的并不是舅舅,而是父亲。 整个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我在生日当天收到礼物,万一有那么一次我在生日之前便收到,那就无任何意义了,而且也会对整个计划造成影响。尤其是在最后一年,那么要绝对保证信封在零点之后才掉落,就必须在零点之后或接近零点时,才设置机关。而在零点之前的数小时里,我一直在屋子里,小冰块不可能在空调顶部放置数个小时,所以某人是没有设置机会的,就只有零点后我出去买药的那10分钟,而在那10分钟能设置机关的只有我父亲。 我的父亲处于实施诡计最有利的方位,所以虽然舅舅与父亲是合谋的,但每一年的送礼都只是由父亲亲手进行,既然父亲一人便能做到这些,那也就不需要毫无作用的舅舅来搀一脚了。 同样我吃了安眠药这个真相,也能凭借之前对送礼条件的限定,以及我在那几年的生日前一晚生理与心理间产生的矛盾而得出。 而能在我的饭菜中添加安眠药的只有父亲一人。 既然安眠药也被使用了,就能反过来证明这一切并不是天使所为。 而我一开始想到的那个“冰块诡计”在常理上是说不通的,信封被由冰融化而来的水沾湿,会被吸在空调顶部,即使能被吹下来也只能落到床中央,绝不可能飘到学习桌上,更何况新风扇毫无沾过水的痕迹。 我踏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洋溢着浓浓的暖意。 天气真不错,即使乌云已经开始堆积,雷公正在蠢蠢欲动。 但这其实是大自然的神圣洗礼。 他们说,我是天使。 没错,我是天使,我是天使! 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其他人也明白,这世上确实存在能拯救人类的天使,而天使就是我们本身。 我想,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天使,又何尝不是展露真性情,懂得自重与自爱的自己呢?而天使最大的礼物,又何尝不是在自己人生道路上汲取到的一切呢。 礼物总有好的与坏的,也有称心和不如意的。但世上的一切都不是绝对的,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形状,完全取决于作为天使的我们的眼光。 曾经的天使不再送礼物了,但天使以及天使的精神将会继承至永远。 此刻我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冲动,催迫我回到旧屋去拾回被隐藏在那里十多年的温度、速度。 旧屋的客厅墙壁,挂着一幅毛笔字,据说是我妈妈在我一周岁时写下的。 那是一个“我”字 “我爱‘我’,但我不喜欢‘我们’,准确的说,是我不喜欢‘们’这个字,有时候‘们’能传递爱与温暖,但很多时候却会让人在潜移默化之中忘掉了‘我’,无视了个体,忽略了‘我是什么’的概念 而你则是我的孩子,且不属于外人所指的‘孩子们’。” 我曾天真的向妈妈询问过这幅字画的含义,而她则如此回答我,虽然我当时不懂装懂,但妈妈所说的一字一句都被我刻在了心脏中。 我盯着这幅字画出了神,可大脑却在自动运转着,当杂乱无章的信息被整理过后,我看见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世界像重返之混沌一般,我忍住了作呕的冲动,但用以支撑身体的双腿霎时失去了所有力气,最终我倒在了名为冰冷的灰尘上。 冰冷被倒下的身躯装的四周皆是。 天使的礼物——插曲 两天过后 电话铃声响了,是我两天前委托的私家侦探打过来的。 “喂,林先生,你要我调查的事情,有着落了,关于15年前发生在x市a旅馆的煤气爆炸事件中的死者,我一共调查出有28名,死者中确实有一位名叫林心安的女性,不过这个人和你给我的描述完全不一样,他出生在东北,身高只有153cm,死亡时已七十五岁,被葬在了L市,他和你们家是完全没有交集的吧!那里离你家乡可是有十万八千里,那么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吗?如果不是的话这也太巧了,您确定两天前提供给我的关于李新安的个人信息是准确无误的吗?” 不管是否有误,只要查到了这些,我就满足了。 天使的礼物——十 我没有事先通知舅舅,便赶到了他家门口再度来访,只不过隔了三天,我却丝毫想不起三天前那场生日宴的情形,包括那个被我吃下了蛋糕,在我脑海里早已化作无用的枯木。 我的情绪急躁得顾不及那可悲的礼仪,只是用嘶吼般的声音呼唤大宅内的舅舅。 待他开门后我径直跑上了3楼的杂物房,舅舅在我身后以散步一般的步速也来到了我站着的地方。 “你和父亲都隐瞒了我一件事吧”我抢在他之前迅速开了口,“就是关于10年前我收到的天使之信的问题。” 我不忍看着舅舅的脸色说出接下来的推理,于是只用后背迎接他的目光。 “那封信除了文字外还有一些用手擦过的墨水痕迹,这种情况在用圆珠笔写字时经常发生,信的最后一行的那第一个字也有被写字人的尾指不小心擦到了痕迹,那么这个微不足道的痕迹能说明什么呢?”我尽力掩饰内心的波动,坚持用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当人是右撇子时,无论如何写字右手永远都不可能擦到左边第1个字的,而且这个字位于全文的最后一行,也就说明了,字被擦是在这个人刚刚写下这个字的时候,而不是在写完一行后又回到最左边再写一行的时候,这也能说明写信人确实不是一个右撇子。 当然也存在着一种可能性,就是右撇子在写字时原本压着信纸的左手不小心擦到而形成的痕迹。可是整封信不只是那一个字有痕迹,实际上有不少的字都有大小不一的被擦过的痕迹,如果那个字的擦痕是一个右撇子的左手不小心造成的,那其他的大多数应该都是右手造成的,那么右手位置上的墨一定比左手的要多。可是我只在信的左下角发现了不少擦痕,这些擦痕并不是手指不小心碰到墨水造成的,相反那是沾上了墨水的人想借此擦掉手指上的墨水而留下的痕迹,痕迹说明了在那里留下痕迹的是左手,因为每一道擦痕都是从右往左擦的,而且痕迹位于左下脚也印证了这一推理。 反而在信纸右边的任何一处我都没有发现哪怕一点的类似痕迹,如果右手的墨迹真的比左手多的话,既然左手试图擦拭过,那右手就不会连一点擦痕也不留下,而且左下角的擦痕数目不少于10道,这绝不是一只没有写字的手在不小心时粘上的墨水量,综合以上几点我可以肯定,写信人是一个左撇子。” “哦,你是通过信上的痕迹来判断写信人的习惯手是哪一只,但是如果前提错了,你的结论也就错误了吧,那么你要如何保证那些痕迹不是伪造出来的呢?” 舅舅竟然向我提问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挑战的味道,我回头看他,而他正以一种我猜不透的眼神凝视着我。 “这是指‘后期奎因问题’吗?”我不自觉的提高了语速,面对着舅舅,我不知道自己的理性什么时候会彻底崩溃,只能选择刻意保持严肃的态度,“假设那些痕迹确实是伪造的,那么写信人究竟想达到一个什么目的呢?毫无疑问他想让人凭这些痕迹判断出写信人是左撇子。可是任何人都知道我父亲是写字右撇子,如果父亲真的想让我以为信是左撇子写的,那他干嘛还要说是自己写的呢?而且如果他真的让我推理得出左撇子的话,又如何能够保证这些如此隐蔽的线索能被我发现呢,更何况我收到信时不过12岁,能否保证我把这些伪造线索完好无损的留到自己能发现他的日子也是一个问题,就算我如他所愿推理出错误结论,也不过证明了信是你舅舅你写的而已,但这与我相信信件是父亲写的,根本没有什么不同。这毫无意义,而且还会与你们的初衷相违背,造成反作用。 另外写信人在十年前的信中留下了许多擦痕,但在眼前的这一份中,却一点也没有留下。人平常的写字习惯是很难发生大变化的,光是这一点也能加深父亲说谎的嫌疑。 所以信纸上的痕迹不是伪造的,既然确定了线索是真实的那就可以证明我十二岁时收到的信并不是父亲写的。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看似毫无意义的地方欺骗我呢?甚至当我问起你时你还是一口咬定信是父亲写的。这样看来,你们都撒了一个无谓的慌。 但这个谎言一定有它的意义。而它的作用就是...... 掩饰‘真正的写信人其实是我母亲’这个事实。 这两天我拜托了私家侦探调查15年前那场火灾的具体情况,结果是在那场火灾的遇难者名单上,确实有一位与我妈妈同名的死者。但他只不过是巧合罢了。事实上我的妈妈确实经历了那场火灾,但他根本没有死。”我竭力不让心中的冲动冲昏头脑,继续往下说道,“我并没有亲眼看过妈妈的遗体,也没有看过死亡通知书之类的东西,我得知妈妈死亡的消息全是从你口中听来的,我怎么会怀疑这一切的真假呢?是的,出于对舅舅的信赖,我想要不是真相摆在我面前到死我也不会怀疑这一切。 我早该在十年前就揭破真相了——我凭借字迹与语气肯定那封信是妈妈写的,其他人不可能有能力伪造,而事实也确实就是那么简单。 而你曾经带我去的那个简陋的坟墓,根本就是你们伪造的,想在乡下做出这种事并无难度。 父亲留给我的信其实也是计划了一部分吧,你们知道我在长大之后很有可能会揭破这个幼稚的谎言,但又不能让我发现妈妈其实仍然活着,于是实行了‘计中计’,以父亲的信作为整个谜团的结局,让我不再怀疑真相,但其实这封信和十年前的那封一样,都是用作误导我走入你们的陷阱。” 随着我的分析深入,舅舅的神色愈发凝重,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我不清楚这是否只表示他认同我的推理,而不包含其他情感上的含义。 我说完了却丝毫感觉不到解脱或放松,小说里的名侦探在解谜之后不都充满自豪与成就感吗?但为什么我在解开一切之后换来的却是更大的谜团!?谜团逐渐侵蚀我的天空,让我无法呼吸,就算用力的呼吸,我也只觉得是在无力挣扎罢了。 为什么妈妈要这样做!!! 我控制着自己,没有把心里的呐喊发泄出来,我怕自己会失去那仅剩一点点的理智。 但舅舅似乎能听见我心中的疑惑,他缓缓的开口道:“ 你的妈妈她在十五年前那场火灾中毁容了,并且失去了双腿,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后她的精神一直不稳定,”一颗沉重的大泪滴,不自觉地从舅舅的瞳孔中坠落至地,直接震动着我的心窝。“她的脸部烧伤不是一般的严重,当他死里逃生之后,他宁愿装死也不愿来见你,是因为害怕自己这幅面貌不被你接受,他害怕自己会吓坏你;他害怕母亲这个形象会在你幼小的心里留下阴影;他害怕自己会对你的未来造成不好的影响;他害怕自己的不稳定情绪会对你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他害怕......” 作为一个大男人的舅舅,竟会露出令男人感到羞耻的难看表情,他的面部僵硬,嘴巴像抽筋一样说不出半个字来,而没出息的我也相当不甘心的和他一副模样。 晶莹的泪珠已无法再安置于我们两人的眼睛里,可怜的他们顺着脸颊缓缓流下,现在竞争着谁的眼泪流得更多、更快。 要是在平时这样的情形,一定会令我和舅舅感到可笑而开怀大笑,当然我知道妈妈也会如此...... 可能是舅舅意识到现在这个时刻,自己在外甥面前要假装“冷血”一点吧,他艰难的收回眼泪,将那堆等待了14年的情感再回心海深处,已看起来惹人可怜的“冷血”理性继续对我坦白道。 “你有时候会来我家玩,姐姐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见你一面,他有好几次想去触摸一下你,但是......唉,我很难体会那种痛苦,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凝望。十五年来你所经历的一切,作为母亲的她一清二楚。但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他都无法与你分享或分担。你不喜欢父亲,所以每当有什么烦恼时,你总会来找我诉说,姐姐在三楼什么时候都能听到。儿子有烦恼,却与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分担,而自己只能躲在暗处默默的聆听,那种心酸,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呢?由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无法帮助你。束手无策的她是多么内疚,15年来她没有丝毫的快乐,只有在你拜访我家时她才会露出欣喜,然而每次当你打算离开时,她的伤心便完全淹没了之前的欣喜。 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愿意去面对你,作为一位母亲,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有多么难看,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形象对你脆弱的小心灵造成不好的影响罢了,或许外人会觉得这是一种自私的行为,但其实这一切全部是为了你着想。” 我不知该做什么回应。 “那封信,当时姐姐说她要亲自完成最后一个天使的礼物,我与你父亲是极力反对的计划的,最初姐姐是打算一生隐瞒着你的,而亲手写信,这样的行为无疑真于增加了自己身份被曝光的风险。明显与初衷相违背。虽然你那时还小,对于我的谎言深信不疑,但难以保证这封信在你长大之后不会成为揭开真相的重要线索,可是姐姐她执意如此,我们只能无奈的接受了。到后来我才意识到姐姐的真心其实就是希望你在长大之后,能够有机会找到自己,可以说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在写给儿子的信中给予的最大的希望,天底下哪位母亲不想与自己的孩子相聚呢?可是姐姐他非常矛盾,我之前说过的原因一直缠绕在他心中,到底该不该让你发现真相呢?她把答案交给了命运,最终儿子能否找回自己就全看你的造化了,这大概就是姐姐她当初写一下这封信的本意吧。 那些墨迹不是她刻意留下的,姐姐只是想亲手写下这封给你的信件,让那一刻成为永恒不变的事实罢了。 不过姐姐会在无意中留下些墨迹,而那些墨迹也刚好会被你发现,或许真的是天意吧。” “林斌”此时舅舅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还记得那时自己在收到第一件礼物之后跑来了我家吗?当时你的父亲正好就在这里,但那时是在三楼,所以你没有看见他,可他知道你的到来也听到了你和我的谈话。 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你的父亲在留给你的信中所写的一,、、一些部分内容是错误的,他最初是不愿意和我们实行天使的礼物这个计划的。在第一年愿意送你,全是因为他可怜你妈妈的遭遇,但是你来找我那天他看到你眼里兴奋的像一股旺盛的火焰,使你小小的身躯像正午的太阳般朝气蓬勃,他还听到了你一阵阵最纯真,最透明,最具感染力的童声。 偏偏儿子的这一切都是作为父亲的他在过往从未领略过的,在那一刻他也被你的童真彻底感染,最终醒悟过来了。” 虽然看不到,但我觉得自己的耳根变得通红。 “在火灾之后姐姐选择了住进这里,他的房间确实在三楼,但不是我们正站着的这个杂物房,而是走廊对面的那间毫不起眼的房间。三天前我听你说你察觉到这个杂物房里有人影闪过,那的确是你的妈妈,她知道你的到来,于是来到这个能望到你的房间等待着你,但出乎我意料的事,你竟然会看到他,所以我当时才会显得手足无措,以为十多年来的付出全白费了,不过幸好坐在轮椅上的她并没有露出身体太多部分,而你自以为看到的幻影也让我舒了一口气。” 我回想起那双在两秒内匆匆掠过的瞳孔,那真的是妈妈的眼睛吗? 我怎样都想不起来了,印象变得十分朦胧——真没用! 在平常她会选择在一大早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装扮一下自己再外出。平常他有什么困难的话就由我们来帮他,我们高价请优秀的女佣,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姐姐在那次事故中失去了很多,不仅物质上的,但主要是精神上的。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对于被烧毁了一大片面容,失去了双腿的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虽然他很幸运地死里逃生的,但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 所以妈妈她此刻也正在走廊对面那个毫不起眼的房间里,听着我与舅舅的谈话吗? 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脱离这个身体,下意识的飘向走廊对面那个神秘领域。 “到了这个地步你该做出选择了。” 舅舅似乎已经在叙述之中恢复了冷静,不过他所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林斌”舅舅降低了声音,像教书一般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就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不久,保姆带着你的妈妈出去散步了。 这就表示你的妈妈并不知道你的到来,也不知道你已经解开了所有真相。我刚才说了,你妈妈将这一切都交由天命来决定。对她来说,自己能不能再与你拥抱,能不能在临死时身边有你的陪伴,她都无所谓了,只要你过得好,他的下半生也就彻底满足了,虽然她是这样想的。 但我清楚姐姐其实一直都在纠结与矛盾当中度过,那么你作为一个成熟的大男人,既然知道了一切,就该做出自己的,同时也是自己母亲的重大抉择。 抉择?是关乎人生的抉择吗?舅舅所说的抉择就是让我在两个选择中选一个吧。是的,我无法逃避,我试图想象这15年来妈妈在这里三楼的生活情景,但我做不到。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像是在玩rpg游戏,当名曰“人生”的剧情进行到某一阶段时,作为玩家的我必须面对着眼前如NPC的舅舅,替我自己以及妈妈在分岔路里选择一条,然后沿着这条路继续冒险,不能回头。 真的无论选哪条都能通往幸福吗?原来人生比玩游戏还保险呢。 是因为人间存在天使嘛? 舅舅像是要看我的想法似的凝望着我,他没有说话。像是电影开场般,我的脑海里的杂碎突然不见了踪影,从小与妈妈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开始如幻灯片一样不断的播放着 第一次与妈妈去游乐园,第一次见到妈妈的笑容,第一次惹妈妈哭泣,第一次被妈妈骂, 还有当我半夜发热时,妈妈身上还穿着睡衣,便抱着我跑去医院, 还有还有....... 我不禁泪中带笑回顾人生,可不是我现在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啊。 我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回到眼前的现实当中。 我是该按照原本的计划那样,使自己的侦探rpg游戏在妈妈爸爸的信中结束,不再打扰妈妈目前的安定生活,还是选择挑战隐藏关卡,获得最大却无法预估的未来的人生会如何的胜利呢? 我的双眼自觉地将视线移向灰白的天花板,仿佛看到了天使在对我献出倾城的微笑。 我想......我得出结论了。 想说的话 全文完 后记: 作为一名中国青年写者,我希望每一篇推理作品给予读者的不仅只是逻辑的冲击,还有人生的智慧,前者强烈却短暂,后者清淡却永恒。我不希望自己的拙作只提供消遣作用,若能对大家的人生有好的影响,我便心满意足,因此温情的日常推理《天使们的礼物》便诞生了。 这部小说短短两万字,到此也就结束了。 希望大家在2020能走出病毒的阴霾,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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