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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诡事》


 1.噩梦

贺强非常后悔走进这条巷子，竟连个路灯也没有。深更半夜，伸手不见五指，他本想打开手机照明，但不知为什么，手机竟然关机了，无论他怎么按，都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国产的玩意儿就是不行！”贺强骂骂咧咧地，接着微弱的星光，努力辨识方向，继续向前走去。
贺强刚才外地来到江城，在一家公司做保安，今天第一次下夜班。从公司到住处本来也不远，但是因为修地铁，其中一段路上午封掉了。因此要想回去，要么从主干道绕过三个路口，多走一两公里，要么穿过这条小巷子。
贺强刚到公司时，同时大刘曾带他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得知他住的地方时，便诡异地说：“晚上的时候，绝对不要走那条巷子。”
“为什么？”
“大刘眨眨眼：“你不知道那条巷子的名字？叫阴阳里。传说那条巷子，白天走人，晚上过鬼。”
“切！”贺强鄙视大刘一下，“啥年代了，还说这些。”
“哎！老弟，你不知道。江城这地方地邪，好多事儿都怪得很。”他指了指脚下，“就拿咱们公司来说……”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报告队长！”大刘连忙上去，“我这不是给贺强介绍工作环境吗。”
“有空再说吧。大刘，你去后勤领点东西。”保安队长支开大刘，对贺强说：“小贺，你别听他瞎咧咧，这家伙十句有九句瞎话。”
“好的。我又不是小孩了。”贺强不在乎地说。
“不过。”队长慢慢说，“那条阴阳里，你没事别走那边过。白天还好些，晚上，绝—对—不-—行！”
“多大点事！”贺强慢慢地骑着自行车，在巷子里摸黑前行，满不在乎地说着，“一个个神叨叨的，不就是没有路灯么。”
“嗖！”一阵风吹过，贺强头皮已麻，全身一激灵。
“日！到底立秋了，晚上的风就是凉。下次值夜班得多穿点。”贺强想着，忽然“咯噔”一下，自行车好像压过什么东西。紧接着，“嘭”得一声，车子猛烈一震。
这下把贺强惊了一跳，差点从车子上摔下来，他跳下车子，按了按车胎，前轮竟然全瘪了。
“出了鬼了！”贺强骂骂咧咧地，低头回身，努力寻找是什么东西扎了他的车胎，可奇怪的是，地面上非常平坦，连一块石子都没有。
贺强又用脚在地上趟两趟。发现真的没有任何东西，不由大为惊奇：“奇了怪了，怎么突然爆胎了。”
“咿——”忽然，静谧地巷子里凭空传来诡异的声音，像嬉笑声，也有点像叹气声，还有点像哭泣声，显得尤为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贺强有点害怕了，他慌慌张张地推起自行车，连跑带走，向前冲去。这条一百多米的巷子似乎无尽长，他怎么都跑不到终点。而没了气的自行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尾随着贺强。
“嗨！我真是蠢！”贺强猛然站住，骂道：“我推这个车子干嘛。不如先放一边，明天白天再找地方修理。”他打量一下四周，发现正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柱子，倒是可以用来锁车。
贺强连忙推着车子走过去。可是当他走近时，借着朦胧的月光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柱子，而是一具枯焦的尸体，尸体的双眼早已没有眼珠，黑洞洞的眼眶直对着贺强，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似乎在冲着贺强狞笑……
“啊！”
李铭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息着，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脸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太可拍了！”李铭喃喃自语。从他小时候起，便会经常在梦中看到一个女人。起初，是一团迷雾，离他非常遥远，十分模糊，根本看不出迷雾之下是什么。后来，迷雾渐渐散开，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再后来，那人影越来越近，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个女人。
这个怪梦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小时候，大概几个月会出现一次，上大学后，便三五十天出现一次，然后是一个月、半个月。而现在，则是一个星期梦见一次。
就在昨晚，李铭似乎看到那个女人的容貌。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虽然醒来后，李铭无法准确地描述那个女人究竟长着什么样子，但他可以肯定，那绝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虽然在梦中遇见美人，并是一件坏事。但李铭却感到非常害怕，这是一种无名的恐惧感，是动物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而产生的预警。
他隐约感到，梦中的那个女人，似乎将会给他带来灾祸。
“呜呜呜——咚咚！”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李铭吓了一跳，他的手机铃声是胡伟立的《破斧沉舟》，当年，他看《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的时候，对这首充满了日本特色的音乐非常喜欢：诡异、神秘、压抑、苍凉的韵律征服了他。从那以后，他就把这首曲子用作手机铃声。
“喂——你好，哪位？”李铭抓起电话问道。
“你好。”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请问是李铭先生吗？”
“我是。”
“您好，这里是前景无忧网站，您之前在我们网站上投递了应聘简历，这里有一个岗位应该比较适合您……哦，好的，好的……请您注意查收。祝您顺利……”
李铭挂了电话，赶快打开网站邮箱，虽然那个怪梦让他感到恐怖，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恐怖的事：他没钱了。
毕业之后，李铭不愿意回到老家那个18线小县城，拒绝了老爹托人给他安排的事业单位，毅然决然地留在江城这座繁华的大都市。那一天，他和爹娘大吵一架，最后昂然道：“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在江城出人头地，我会在30岁之前成为亿万富翁，我会成立一个伟大的公司，我会在福布斯排行榜上留下我的名字……”



 2.阴阳里

不过很快，李铭发现，30岁之前成为亿万富翁，这个小目标对他真得很渺茫——连成为亿万负翁的可能性也没有。
半年之内，他跳了七家公司。现在失业状态下的他，兜里只剩下不到一百元，他也不愿意向家里低头开口。如果再找不到工作，他就要睡桥洞了。
李铭迫不及待地打开邮箱，一行字映入眼帘：礼品店招聘店长，五险一金，伙食补贴……
李铭按照地址，找到了地点。这家店坐落在城南一个高档小区旁边，虽然离主干道很近，但绝对是闹中取静。刚一进门，便闻到淡淡的檀香，再定睛一看，这家店店面不过五十平米，大堂中间供奉着一尊金灿灿的佛像，周围花团锦簇，佛像前供奉着水果、香烛左右两侧，摆放着八个玻璃柜子，里面摆放着佛牌、手串等小挂件，后面的壁柜上则安放着佛像、貔貅、珊瑚等大一点的摆件。正中间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牌匾，上书：梵天净土。下面则是一张茶桌，几张茶凳，桌子上摆着一套功夫茶茶具。
“欢迎来到大梵天都市禅堂。”一个浑厚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李铭回头看去，是一个中年男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既不英俊，也不难看，但是一眼便让人产生敬重、亲近的感觉。
“你好，我叫李铭。”李铭连忙自我介绍，“我是来应聘的。”
“欢迎，欢迎。我叫陈理，这家店是我经营的。”
“陈老板好！”
“客气客气！”陈理笑道，“你就叫我陈哥吧。走，咱们坐下说话。”陈理将李铭让到茶桌边坐下，沏了杯茶，递给李铭。
“怎么样，这茶还成吧。”陈理缓缓说道。
“好茶，好茶！”李铭连声说，不过心里想：“我可不是来喝茶的。”
“我知道你是来找工作的。”陈理似乎猜到李铭的心思，说道，“你看我这家店，环境优雅，工作也轻松。你的工作主要是……”
陈理将情况介绍了一番，李铭心中有了大概：这是一家都市禅堂，涉及佛具经营、风水起名、禅修辟谷等玄学，平时的客人真不多，多是些熟客。这些客人大多事业有成，不是经商，就是做官，与其说是一个禅堂，倒不如说是一个高档会所。
简单介绍后，陈理对李铭说：“我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能守在店里。因此我需要诚实可靠，又能言会道的人来帮我打理。小伙子，你颇对我的眼缘，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给你这个数的底薪。”说着，他伸出右掌晃了晃：“虽然不多，但是有提成，有分红。更重要的是——”陈理眨眨眼：“在这里，你接触的人可是非富即贵，做好了，对你的前程很有帮助。”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李铭，“是啊，这个社会上人，越有钱越信这个，还有那些当官的……我要是能结交这些人，一个亿的小目标不是很容易实现嘛。”
想到这里，李铭一拍胸脯，大声道：“陈哥，请您相信我……”
“陈哥，陈哥在不在？”忽然一个人闯进店里，大声嚷着，李铭循声望去，来者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当他看到陈理后，忙不迭地奔过来，嚷道：“陈哥，你可得帮帮我。”
“好说，好说。”陈理招招手，“先坐下喝杯茶，有什么话慢慢说。”说着，将一个茶盏递过去。
看着陈理波澜不惊的样子，来人也不好意思了，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陈理呵呵一笑：“马队长，不着急，慢慢说。”同时转过头来，对李铭说：“这位是鸿达大厦的安保队长马队长。咱们的生意可多仰仗马队长照顾了。”
“马队长，您好。我是新来的，您叫我小李好了。”李铭连忙伸出双手，马队长也是场面人，伸出手紧紧地握了握，笑道：“陈大师抬举我，我哪有那个能耐照顾您的生意。倒是您得帮帮忙。”
“说来听听。”陈理呷了一口茶。
“是这样，我有一个新入职的下属，昨天晚上经过阴阳里……”
“阴阳里啊！”陈理幽幽说道，“想来又遇到那种事了。”
“可不是嘛！”马队长一拍大腿，“我们都和他说，让他晚上别从那过，可他就不听。这不出事了，现在人还迷糊着呢，唉，这小子是我的老乡，一个人在江城，你说我不管他，谁管他。”
“马队长宅心仁厚，这是为自己积福报啊！”陈理赞道，“这种事既然被我遇到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走，带我去瞧一瞧。”他又拍了拍李铭的肩头：“你要是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瞧瞧去。”
李铭也是个爱凑热闹的，看二人说得那么玄妙，哪有不去之理，当即表示要跟在陈理后面学习一下。
三人坐上马队长的车，李铭悄悄问道：“老板，这个阴阳里是怎么回事，那么玄乎？”
陈理笑了笑，说：“其实啊，阴阳里叫法是错误的。在明朝的时候，朝廷有支军队叫鹰扬营，驻扎在那一代，老百姓叫着叫着，就叫成阴阳营了。而那条小巷子，就叫阴阳里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铭恍然大悟，“阴阳里阴阳里，听着邪门，还是原来的名字好，多霸气。”
陈理淡淡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倒是马队长叹了口气：“李老弟，你有所不知。阴阳里还真得很邪门。”
“马队长，说来听听撒！”李铭来了兴趣，身子向前探了过去。
“你阿晓得！”马队长话匣子一打开，也来了兴致，“江城这个地方虽然好，但是惨哦！历史上光是被屠城，就有多少回了。”
李铭点点头，江城繁华富裕，但也是一座悲惨的城市，从古到今，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就有好几次，哪一次都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死亡。就连这座城市，也曾经被夷平过。



 3.悲惨往事

“所以说啊！江城这个地方地邪，好多个怪异的事，你小年轻都不晓得。”马队长喋喋不休地说道，“就说这个阴阳里，清朝是旗人聚居的地方，旗人啊懂？唉，长毛来的时候，把好多个旗人堵到里面统统杀光；长毛内乱的时候，又在里面杀了好多人；后来清军打回来，后杀了好多长毛；民国初年，张大帅搞屠城，阴阳里又是一个屠场；日本人来了后……不说了，说了憋屈！”
一时间，车里的三人都沉默了，这座城市的悲哀和凄惨，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心头，使他们难以言说。好在这个时候，到地方。
马队长停好车，带着二人走进一个老旧的小区。这个小区周围没有好的学校，离地铁也远，是典型的老破小。甚至连物业都没有，只有几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无精打采地坐在路边上，漠然地看着三人。
三人到了一栋楼里，虽然是白天，楼道依然显得昏暗，阴森，墙壁蒙着厚厚的灰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墙角布满蜘蛛网，再加上遍地都是杂物，真是可以用破败来形容。
“没得办法，租金便宜。”马队长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二人解释着。李铭心里想：“我若不是找到工作，估计连这种房子也住不上。”
三人来到一扇门前，马队长敲了敲。很快便有一个黑瘦的男子打开门，马队长问：“还没醒么？”
男子摇摇头，指了指屋里：“一直昏迷着。”
“进去看看吧。”陈理说，跨进了屋里，李铭紧随其后，不由呆了一呆，这间房子两室一厅，竟然住着八个人，四个人一间，睡在高低铺上。自从离开校园，李铭就再也没见过这种床铺。
三人走到一张床前，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苍白，嘴唇发青，时而发出一声**。陈理只看一眼，便说：“魂魄不全了。”
“陈大师，您救救他。这孩子也挺可怜的。”马队长哀求道。
陈理点点头：“既然遇到了，自然要出手。”
“谢谢，太谢谢了！”马队长连连道谢，“需要我做些什么？”
陈理微微一笑：“马队长，你先忙吧，我自有安排。放心，明天一定让他恢复过来。”说着拍了一下李铭：“咱们走！”
二人来到大街上，李铭问道：“老板，你刚才说他魂魄不全，莫非，人真有三魂七魄？”
“有些事情，你相信就好解释，若不相信，那就很难沟通。”陈理答非所问。
“我信，我信。”李铭忙不迭地说，“我相信有人哼哈一声，能把人魂魄收走。还有各种法宝，可以镇魂，可以收妖，可以诛仙……”
“也没那么玄乎。”陈理说，“世间的奇人异事还是很多的，但他们和普通人其实没有多大差别。不要被传说蒙蔽了你的双眼。”
“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阴阳里！”
阴阳里确实是个小巷子，长一百多米，宽不过两三米，连汽车都不能过去。不过，这是一处正儿八经的老巷，地上还是铺着青石板，两边白墙灰瓦，不过这一切都印上了岁月的沧桑，带有一股厚重的历史感。只是整条巷子看不到有人生活的气息。
“这里好破败啊！”李铭感慨道，“怎么没有开发商打主意？这里离市中心不远，要是开发楼盘，一平米得五万起步吧。”
“**不批的。这里有很多文物保护单位。”陈理指着前面，“那间屋子，是文学家吴敬梓的故居；还有那，是民间手工博物馆；那边……”陈理顿了顿，“是日据时期慰安所遗址。”
“怪不得很少有人从这过。”李铭恍然大悟，“这都改成历史陈列馆了。”
“这是一个原因。你在观察一下，这条巷子还有什么不一样的？”陈理有意考验李铭。
李铭环视四周，认真看了又看，忽然说道：“这里的路灯大部分是坏的。”
“哦？”陈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说。”
李铭见陈理对自己的发现肯定了，兴奋地指着上面：“这几盏灯，灯泡都没有；那几盏，线路都断了，露在外面……”
“你的观察很仔细。”陈理称赞道，“确实，这里的灯全部都坏了。”
“市政为什么不来修？”李铭奇怪地问道。
陈理摇摇头：“不是市政不修，而是修了就坏。”
“修了就坏？”
“没错，明明电路是好的，灯泡也没问题，但就是不亮。这条巷子只有白天有少许游客，到了晚上，基本不会有人来。市政部门索性就不管。”
“这么邪乎？”李铭惊讶地说道。
“还有更邪乎的。”陈理幽幽说道：“所有的电器，晚上到了这里，几乎都会失灵。包括手机、电筒、电动车……”
“我靠，那真是见了鬼了。”李铭兴奋地叫道。
陈理盯着李铭，问道：“怎么，你不害怕？”
“怕！怕得要死！”李铭兴奋地有些颤抖了，“不过我就是对这种灵异的事情有兴趣，越怕，我越要探个究竟。怎么样，老板……”他凑到陈理跟前，“你是不是知道其中的奥妙？”
陈理耸耸肩，双手一摊：“刚才这些我都是听人说的，至于是真是假，我可不知道。”
“那还不容易，晚上过来走一趟呗！”李铭叫道，“要是开个直播，我岂不是很快就成网红了！”
陈理严肃地拍了拍李铭，劝道：“小伙子，有好奇心是好事，但好奇害死猫，你没听过吗？”
“那老板，你不管了？那个保安你不救了？”
“救自然是要救，但是救人之前，首先要保住自己。”陈理意味深长地说着，“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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