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星霜归途》 第1章噩耗 “请问祝小蕊家属在不在??” 市人民医院一楼急救中心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一身白大褂的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目光扫过门口各家焦急等待的家属。 “祝小蕊家属!!”医生稍稍抬高了声调,“请问祝小蕊家……” “医生,我…我是小蕊的家属……” 门口不远处靠墙站着的一名男子回应了医生,迈着稍显僵硬的步伐向医生走来,显然已保持站立不动的姿势多时。 医生望向走来的人;这是一名年约三十岁的男子,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中等身材;有些蓬乱的头发下是一张白净的脸,如果此时下巴没有那些稀稀拉拉的胡茬的话,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秀,而即使是现在面对医生勉强挤出的那一丝笑容,也能给人一种温暖亲近的感觉。 “我记得送她来的人里面没有你的。”医生有些迟疑望着这个男子,“对了,送她来医院的人呢?” 男子解释道:“是邻居拨打急救电话从小区送来的,我当时不在家,接到邻居电话我才赶过来的,我是她的丈夫。” “这样啊……”医生扶了扶眼镜,伸手轻轻拍了拍男子的手臂低声说:“来,我们去办公室说。” 男子此时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但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跟着医生往不远处的值班办公室走去。 “我们尽力了……” 很职业的说辞!刚坐下,医生便开口了。 “你妻子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很不好了。”医生观察着男子的表情轻声解释着,“是心脏骤停,也就是常说的猝死,造成这个的原因有很多,例如电解质异常,血糖异常或者是某次服药……” “就是说……”男子打断了医生,问道:“没抢救过来?” 医生有些诧异他的直接,随即抿着嘴缓缓摆了摆头。 男子垂下了双眼,低头痴痴的望着手上的戒指,微微张开的嘴唇有些颤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发出声音。 此时医生眼神示意办公室里另两名同事缓缓靠近这名男子,随时准备进行搀扶。 作为医生来说,尤其是急救医生,这种场面他们见过太多,甚至有些习惯了。当家属们从他们口中听到噩耗后,有昏厥送去急救的,有当场下跪磕头求医生再救一把的,而更多的则是哭天喊地、放声悲恸的;是的,干他们这行的,同情心早已不够用了,到后来,也就麻木了。 正当医生准备职业性的应付男子即将到来的情感溃堤时,男子却缓缓站了起来,只是伸手捏了捏发酸的鼻头。 “我想去看看她。”男子转身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医生连忙跟上。 抢救室内,各种仪器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消毒药水混合血腥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各抢救人员像在战场上似的来回穿梭,精神高度的紧张。 这时一名急救护士匆匆跑到刚进来的医生面前,看了看医生身后的男子,然后对医生轻声说道:“七号床祝小蕊的插管都已经拔出,人停放好了,可以让家属来了。” 医生点点头,将男子带到七号床边,叮嘱完护士将床位四周帘子拉上后,再次轻轻拍了拍男子的手臂以示安慰,随后便走出抢救室。 一双颤抖的手缓缓揭开了尸体上的盖布,露出了一张面色苍白的女性面孔。 “小蕊,你受罪了。” 男子弯腰抚摸着妻子毫无血色的脸庞,柔声说着:“不怕,小蕊不怕,我来了……” 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妻子冰凉的额头上,男子温柔的擦拭着。 即使是毫无血色的惨白,那仍可称得上是一张美丽的脸庞,那是一张陪伴了男子将近十年的脸庞,而此刻这张美丽而熟悉的脸庞的温度在逐渐消退,正如男子的心一样。 片刻后,男子直起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再次温柔的望了一眼妻子,盖上了布;正欲转身离开时,男子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伸出右手隔着盖布放在妻子的额头上,随后左手掐了个指诀抵住右手手腕。 男子眉头微皱,黑色的瞳孔内似乎有道微弱的红芒一闪,随即左手指诀顺着右手手腕向上一滑,此时男子眼内的红芒消失,转身拉开帘子,走向了抢救室内的护士站。 此时一名年轻的护士见男子走来,忙上前递上一张清单,轻声对男子说道:“先生,这里的抢救耗材费用还得麻烦您签字确认一下,然后我们会联系车辆将您太太送往殡仪馆。” “谢谢。”男子接过纸,随意看了看。 “虽……虽然您太太没有救过来,可这个过程的确会产生费用……”年轻护士盯着男子手上的笔,小心的说着。 “应该支付的,谢谢你们的努力,你们也尽力了。”男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护士微微点了点头,签完字后默默转身向门口走去。 正当男子准备拉开抢救室大门时,大门猛的被人从外撞开,男子反应十分迅速,敏捷的侧身闪开,险些被门撞倒。 只见几个病人家属哭嚎着扑向另一个床位,很显然,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刚刚消逝了;几名家属情绪已经崩溃,扑在逝者的身边竭力哀嚎着,这时一名年纪较大的家属体力不支,身体渐渐滑向地面,男子见状忙上前一把搀住,交给了上前劝阻的医护人员后,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此时护士站内一名年纪较大的护士望着男子离开抢救室的背影,喃喃说道:“自己妻子刚走,还显得这么平静,少见哩,这要换别人早就崩溃了吧!这人看着年纪也不很大,怎么跟见惯了生死这些事似的呢?” 年轻护士不明所以的抓了抓头,低头看了一眼单子右下角男子的签名。 “叶彬” 。? 第2章公司 市东郊。 从环城路拐入一条并不算太小的小路没多远,便可见一栋四层的老旧建筑立在路边。 建筑规模并不算大,占地不过四五百来平方,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在现在的审美观念中已经显得格格不入,外墙面多处瓷砖已经斑驳脱落。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老旧的建筑外,却停放着几台价值不菲、外形精致的新款豪车,显得尤为突兀。 建筑入口处挂着一块同样典型的九十年代单位风格的白漆木门牌,已经开裂的白漆面上竖向排着几个严肃的黑色宋体字——安和顺信息咨询公司。 此时从豪车上下来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戴着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的手费力的提了提将军肚上的皮带,另一只戴着大金表和翡翠珠串的手朝身后挥了挥,示意身后几名随从跟上,肥腻的脸上表情十分焦急,迈着小碎步领着一行人进入了建筑。 肥腻男刚走入一楼大厅,便哭爹喊娘似的嚎开了:“罗小姐……罗小姐啊……你可得救救我啊……” 而此时一楼几间办公室内似乎有些员工正在工作,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嚎叫声却并无一人感觉诧异,竟无人出来查看,貌似已经习以为常了,而肥腻男就这样一遍遍嚎叫着,仿佛这个罗小姐掌握着他生杀大权一般。 “这里是你能喊叫的地方么?” 伴随着一阵高跟鞋有节奏的咚咚声,一位身材高挑,身着黑色修身西服职业装的冷艳女人从走廊踱了过来,女人眉头微皱,双眼轻蔑的望着肥腻男。 “罗小姐……”肥腻男声泪俱下,抢到女人的跟前,竟扑通跪了下去!他抬起那张涨红的肥脸卑微的望着罗小姐,而肥腻男的随从见状,忙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 罗小姐却没有任何反应,居高临下斜眼冷视着肥腻男。 “求求您,求求您网开一面,不计我这小人过,帮帮我吧!”肥腻男对着这个比他年轻二十多岁的罗小姐卑微的弯下腰去,就差头没磕到地上。 “网开一面?你把我们安和顺当成什么了!?”罗小姐轻蔑的望着他,“我们派出业务员去你家处理你委托的业务,现场却发现你还请来一位什么苗大师?” 肥腻男听罢浑身哆嗦,全身已被冷汗打湿,不敢答话。 “听说你还当场挥舞着支票,嚷嚷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时肥腻男的头已经磕到地上去了。 罗小姐冷哼一声,露出讥讽的笑容说道:“相必这位苗大师已经解决了贵府的麻烦,贵府已经阖家安康,乐享天伦了?” “罗小姐啊,怪我瞎了眼啊!!这天杀的苗大师啊,是个骗子啊……” 肥腻男抬起早已淌满泪和鼻涕的脸,泣不成声的说道:“我儿子……我儿子先前还只是半夜起来胡乱闹一番,天亮就老实了;而前两天他竟开始拿刀自残,割的满身伤口;而我女儿……我女儿她……” “你女儿?”罗小姐似乎动了恻隐之心,问道:“你女儿也出状况了?” 这时肥腻男瘫坐在地上,情绪已然完全崩溃,仰天吼道:“这天杀的鬼东西!!天杀的苗骗子!!” “说你女儿!”罗小姐厉声喝道。 “死了……” 说完这俩字,瘫坐在地上的肥腻男耷拉着脑袋,眼神空洞,仿佛身上能量已被抽干,肥硕的身躯偶尔伴随着抽泣抖动一下。 罗小姐轻叹一声,转过身去,食指抵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三百万。” 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肥腻男疲惫的朝身后挥了挥手,一名随从马上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封装有支票的信封,恭敬的小跑到罗小姐侧方双手递上。 罗小姐接过支票,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不多时,只听见吱呀一声,一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被打开,一个懒散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中。 一名年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形消瘦,睡眼惺忪,顶着一头被烫染成金黄色的卷毛,双手插着裤袋,懒散的迈着罗圈腿向罗小姐走来。 “罗姐,找我啥事?”青年哈欠连天。 “喏……”罗小姐朝肥腻男方向努了努嘴,“阿亮,记得你上次去处理的那个业务吗,委托人还请了个什么苗大师的那个。” “哈?姓高的?”阿亮顿时来了精神,迈腿准备过去调戏肥腻男 。 “慢着!” 罗小姐拉住了阿亮,在他耳边小声说着肥腻男家里事情的后续部分,阿亮听着听着,脸上戏虐的表情渐渐褪了下去。 待罗小姐说完,阿亮表情已然严肃起来,只见他利索的将胸前松散的领带系整齐,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西服外套并扣上,大步走向瘫坐在地上的肥腻男,半蹲下来,伸出手轻轻拍向肥腻男的肩膀。 “高总,凡事有果必有因,您得此恶报,与自己作过的孽是有关的,这点您自己应该最清楚。”阿亮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安和顺既然肯收您钱财,就肯定会为您消灾,我是四十二号业务员钟亮,由我来为您服务。” “呵。”罗小姐听阿亮说完,冷笑一声:“那个人的开场白你倒也学的挺像。” 阿亮挠头苦笑,瞄了一眼走廊第一间尘封已久的办公室,随后搀起肥腻男高总,往外走去。 “阿亮!” 罗小姐叫住了阿亮,又望了望肥腻男,随即冷冷说道:“那东西既然已害出了人命,就不必和它讲究什么六道轮回了,灭了吧!” “了解!” 阿亮朗声回答着,背对着罗小姐比出了剪刀手。 经阿亮演了这么一出,罗小姐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踱到了那间尘封已久的办公室门口,门上悬挂着一块不锈钢名牌,上面的信息已经被一张写有“仓库”二字的贴纸掩盖了,她轻轻撕掉了贴纸的一角,露出一个“叶”字…… “嘀嘀嘀………” 手机铃声将她从回忆中扯出,罗小姐低头一看来电显示,赶忙接通,神态恭敬的认真应答着电话。 “是的,是的秦总,我在公司。好的,我马上去四楼找您。” 于是这座破败建筑的楼梯间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咚咚咚的高跟鞋声音。? 第3章先天阴眼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一台酒红色的跑车停在了紫金苑小区外。 这是本市最为顶级住宅小区,地处寸土寸金的繁华路段,紧邻城市CBD,价格自然是十分昂贵,昂贵到一般市民百姓平时想都不去想。 但叶彬足够负担得起这里的房价,而且他家是紫金苑内最贵的那套--顶层带两个临空露台的大复式户型。 是的,他有不少的钱,因为他在曾经工作的领域里,是顶尖的,所得到的回报自然也是顶尖的;他本想挑一处僻静的别墅区落脚,但祝小蕊一句我喜欢热闹,于是叶彬把家安在了最热闹的地段。 他总是这么听妻子的话。 酒红色跑车的剪刀门开启,伸出一只被紧身牛仔裤包裹的修长美腿,脚上还是那双高跟鞋;车门关闭,一阵咚咚咚有节奏的高跟鞋声音进入了紫金苑小区。 门铃声响起,叶彬开门便看见站在门外的罗小姐。 “敏月?”叶彬有些诧异,但随即很快让开了身位,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进来吧。” “你从没来过我家。”刚落座,叶彬便淡淡的说道。 罗敏月不客气的从冰箱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一双美目直视叶彬:“你应该记得我说过的,既然当初我输给了小蕊,我便不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那双美目一改平日的冷酷,射出炽热的目光,叶彬的眼神闪躲着不敢对视;他本就话不多,这下彻底不知该如何聊下去,他开始后悔自己起头的那句话。 “是秦总派我来的,我们知道了小蕊的事,派我来了解下情况。”罗敏月主动让出台阶,解救了对面这个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接着说道:“公司已经派出几位同事去殡仪馆帮忙料理小蕊的后事,秦总让你放心。” “秦老大……”叶彬若有所思,“离开公司五年了,秦老大还惦记着我和小蕊,替我谢谢他。” “你心里应该明白的,秦总一直很关心和体谅你,所以当初你们俩想退出公司过平静的日子,秦总并没阻拦,他总是很体谅你,可没想到小蕊她……”说到这里,罗敏月停了下来,掏出纸巾擦了擦发红的眼角。 叶彬低着头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你离开后,公司业务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罗敏月整理下情绪,接着说道:“一般的委托还好说,可偶尔碰到些有难度的委托,在没有你支援的情况下就比较凶险了;这些年公司接连折了好几位业务员,秦总也有些灰心了,甚至开始减少承接高难度的委托。” 叶彬依然低头听着,一言不发。 “也许现在提这个并不合适,但我认为你也是时候回去帮帮他了……” “是时候?”叶彬突然抬头直视罗敏月,“指的是在我失去小蕊的时候?” 气氛陷入了尴尬。 罗敏月后悔自己不合时宜的说出了这些话;她几乎和祝小蕊一样深知叶彬的性格,他很少生气,他总是那么的克制,总是表现的很开朗;而现在他心中的逆鳞被碰触,而他还在强忍,在克制。 “哎……” 叶彬的一声轻叹打破了安静,他起身踱步至餐厅,那里没有开灯,叶彬不想让罗敏月看见自己脸上涌现出的忧伤和颓废,他想在黑暗中缓一缓。 罗敏月担忧的向餐厅望去,却发现黑暗中,两道红芒随着眨眼的频率闪现着,这是两道很微弱的红芒,如果不是借着黑暗的环境,很难被发现。 “你开了阴眼?” 罗敏月开始警觉起来,右手伸进随身的挎包里探着什么东西,双眼则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她对这双眼睛再熟悉不过了。 先天阴眼!多少驱邪者梦寐以求的先天能力。 多年和他在安和顺共事经历让她明白,叶彬只有在工作时才会开阴眼,而且是在碰着棘手问题的情况下;而在处理一些简单的业务时,他甚至不用开阴眼,也照样能轻松完成;也就是说,他绝不会无故开启阴眼! 此时罗敏月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保持戒备的姿势,冷冷说道:“竟有阴物敢往你家里闯?这得是多厉害的东西才敢来惹你?” “别紧张。”叶彬从餐厅缓缓走过来,眼睛望着罗敏月的挎包说道:“你可别乱撒什么东西,很难打扫。” 是的,有他在身边,哪会那么容易陷入危险境地? 想到这里,罗敏月将手从挎包里抽出,全身逐渐放松,可仍不解的望着叶彬闪着红芒的眼睛。 叶彬避开了她疑惑的目光,默默的坐下,抚摸着沙发扶手上搭着的几件衣服;那是祝小蕊还没来得及折叠整理的几件衣物,以往这个时候,它们早已被叠的整整齐齐送入衣柜了。 “难道是?” 罗敏月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立刻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小蕊?你把她的阴魂带回来了?” 叶彬总算点了点头。 “我早该想到的。”罗敏月恢复了冷酷的表情, “看来我还是打扰到了你们,我……” “好了敏月,别说了!小蕊她……”叶彬情绪有些激动,“小蕊她……死的很蹊跷,应该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 罗敏月不可置信的盯着叶彬,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小蕊的阴魂告诉你的?” “她如果能告诉我就好了……”叶彬仰天无奈的说着。 “她告诉不了你??”罗敏月再次陷入到疑惑中。 原来普通的驱邪者无法直接看见阴魂,需用各自的方法开启阴眼才能观察到较为模糊的一团影像,但这已足够为驱邪人确定方位然后施展手段;而修为较低者即使勉强从视觉上观察到,但也无法听见阴魂说话,更别说交谈了。 但叶彬不同;他作为此行业内的顶尖高手,除了一身扎实的本领和多变的手段,更重要的是他拥有先天的阴眼!开启阴眼后,不但视阴魂如活人般清晰,而且周身感知能力极为灵敏,清晰自如的与阴魂交流更是不在话下。 所以,罗敏月疑惑为什么叶彬没能从祝小蕊阴魂的口中得知遇害的具体细节。 叶彬仰面叹气,接着说道:“小蕊的三魂七魄,缺了两魄!一魄导致内脏受损而死亡;而缺失的另一魂,导致无意识、无记忆。现在的小蕊,只是个痴痴的阴魂,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罗敏月美目中生出怒意,说道:“是谁竟然下这么恶毒的手段,死了也不给留个全魂!!” “对方应该知道我的底细,这么做是不想让我得知任何信息……”叶彬仰面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罗敏月手指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又面露疑色,问道:“可小蕊只是个普通女人,即使原来在安和顺工作时,也只是个会计,也不曾去过业务现场,她能去得罪谁呢?谁会对一个普通的女人用如此谨慎的方法下手呢?” “针对的应该是我!”叶彬拍了一下沙发扶手。 他接着说道:“从十五岁起,我被秦老大带到安和顺工作,为了报答秦老大的知遇之恩,也为了金钱和行业声望,公司派下来的单我从不拒绝,也很少去了解每个业务的来龙去脉,我只是默默的去执行……” 叶彬有些激动,罗敏月静静的听着,只是偶尔点了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无意间得罪过某些人或者某些势力,只是……只是可怜我的小蕊,成为了别人报复我的牺牲品……” 罗敏月给叶彬倒了一杯水,问道:“只是这样毫无线索,该怎么去找凶手?” “我不知道,”叶彬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凡事有果必有因!先把小蕊安置好,再去细想自己作过的孽吧!” 罗敏月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句熟悉的话,是在如此悲伤的氛围下。 “你们俩也是多年的旧相识了,要去看看她……她的阴魂么?”叶彬问道。 “嗯。” 罗敏月点了点头。? 第4章召阴差 罗敏月跟随叶彬来到二楼的露台。 今晚难得的凉爽。露台栏杆下的地面上有几个盆栽,几株紫色的莺尾花随着晚风不时摇摆着,可以看得出这几株花被照料的很好。 “以前她就偏爱紫色的花,我记得……”罗敏月轻声说着。 睹物思人,却物是人非;眼前这几株美丽的紫色莺尾花在盛开着,可照料它们的主人却已凋零。想到这里,这位一向冷酷的安和顺冰美人,也不禁鼻头发酸,红了双眼。 而叶彬此时却痴痴的望着盆栽旁边的空气,闪着红芒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她……在那里?”罗敏月轻声问叶彬。 叶彬微微颔首,目光仍然温柔的注视着那个方向。 罗敏月从挎包中取出一个口服液大小的玻璃瓶,拧开小盖,小心的倒出少量黑褐色的粉末在掌心上,随后伸出白皙修长的玉指蘸了些粉末,在双眼的眼皮上各涂抹了一下,就像画了两道黑色的眼影。 这是安和顺的通用制式装备之一,用千年阴沉木制成的粉末,是暂时开启阴眼的手段之一,时效短,效果也与叶彬的先天阴眼比起来差的太多,只能大概模糊的看见阴魂或者阴物的轮廓。 其实罗敏月原本师出正一道的一个分支,用符箓开眼才是她的手段;可一来这位冷艳冰美人嫌弃掐符念咒的姿态不雅,二来,她现在在安和顺实际上是管理层的职务,去业务现场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平时已经很少做到符不离身,只是随意带些通用的制式装备,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罗敏月涂抹完木粉后闭上了双眼,片刻后再睁眼时,一道人形的模糊身影已出现在紫色的莺尾花盆栽旁边。 这道身影很淡,而且模糊,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位女性,因为白色的裙子轮廓很明显,正是祝小蕊最后的装扮。 虽然在罗敏月的眼中无法分辨出这道身影的脸部表情和特征,但在一旁叶彬的那双先天阴眼中,眼前的祝小蕊和生前模样并无二致。 此时的祝小蕊身着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依然和生前一样,简单的扎着一个大马尾。 叶彬仍然温柔的望着她,就像是平时回到家里,从后面望着自己的妻子在露台上欣赏城市风景,或者是在忙碌的照料那几盆她心爱的花朵;但她那空洞的眼神和痴痴的表情又将叶彬拉回了现实,一阵阵心痛绞动着叶彬的胸口。 “她丢失的魂魄你找回来了……” 毕竟罗敏月也曾经是安和顺一线的业务员,她也是一名驱邪人,所以辨识三魂七魄自然不在话下。 “可你应该明白……魂魄一旦离散,即使你找回然后强行拼接上去,它们再也不会融合到一起。” 叶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的望着眼前不能与自己沟通的妻子,其实罗敏月的话已经像尖刀一样,在他的心头上划着。 “其实你这么做很正常,我应该想的到……”罗敏月接着说道。 是的,缺魂少魄的阴魂并不能再世投胎为人,更大的可能是在进入六道轮回后,堕入到畜生道,或者是饿鬼道;叶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从医院出来后并未护送遗体去殡仪馆,而是去做更紧要的事,回到妻子倒地的现场施展寻魂的手段,找回了那两道失散的魂魄。 “可是小蕊现在这个样子……”罗敏月面露担忧,“她现在这个状态,自己是找不到黄泉路的,只会……” “我又怎会忍心让她四处游荡!”叶彬打断了罗敏月,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亲自送她!” “可…可就算你找到黄泉入口,将她带过去强行送入,可黄泉路上也是危机重重,就拿过恶狗岭来说,没有神智的她肯定会被撕扯的魂飞魄散的!” “我要召阴差,直接护送!” “你说什么!?”罗敏月睁大双眼盯着叶彬。 原来人死后,阴魂必须在规定的期限内自己踏上黄泉路,归于阴间;那些想为非作歹或者留恋人世的阴魂,往往不会自觉的上路,还有像祝小蕊这样失去神智的阴魂,虽无恶念,但也无法在期限内靠自己踏上黄泉路,只能在阳间无意识的四处游荡;而阴差就负责拘捕这些阴魂,通过阴差带往阴间的阴魂是要定罪受罚的,无一例外! 所以罗敏月听到叶彬主动要求阴差带走祝小蕊后,吃惊的并不是召阴差所需的强大技力,而是被阴差带走的后果。 “你应该知道被阴差带走的后果,”罗敏月惊讶的望着他,“小蕊会被带去受审的,会受罪的!” “敏月,子时应该到了吧?”叶彬没有回应她的惊讶。 罗敏月低头看了眼腕子上的手表,十一点一刻,她对叶彬点了点头。 “抱歉……”叶彬望向罗敏月的挎包说道:“五年多没干过这行了,家里没准备家伙,能借你的符纸和朱砂一用吗?要蓝符。” 罗敏月面露尴尬,支吾说道:“没……没带,我也……也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业务了……。” 叶彬有些无奈的望着她,就像看着战场上不带枪的士兵一样。 “我回去拿,很快!”罗敏月担心耽误叶彬的事,急忙转身,但高跟鞋的声音没响两下便被叶彬叫住了。 叶彬对她摊开右手:“算了,阴沉木粉给我,我换个方法。” 罗敏月忙从包里掏出那瓶木粉,咚咚咚的上前递给了叶彬;能让眼前这位安和顺的冷艳冰美人慌乱成这样,除了秦总,估计也只有他叶彬了。 叶彬抬头环视星空,确定了下方位,然后半蹲下,打开小玻璃瓶,将木粉细细的撒出,似是在地上以木粉作画;不多时,地上便出现一排奇怪的符咒,这些奇怪的符咒首尾相连,组合成一个半圆形,从头到尾没有中断,一气呵成,而木粉此时也刚好用完。 此时叶彬右手掐一指诀,左手用力抓住右手腕使其稳定,双眼红芒一闪后,低声吟唱的咒语声也从他的喉咙中隐隐传出,而豆大的汗珠也不断的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一旁的罗敏月此时一动不敢动,唯恐制造出噪音打扰到正在施法的叶彬;只见他吟唱了片刻咒语后,轻喝一声,右手食指指尖一小团青色的亮光出现,此时叶彬迅速将右手食指点向地面上的符咒。 “嘭!” 就在瞬间,地上的木粉符咒爆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一旁的罗敏月惊讶之余,好奇的靠近观望,她伸出手去却没感受到普通火焰应该有的热浪,反而感觉到了阵阵的阴冷。 “被阴火灼伤的可不只是皮肤,还有魂魄!你能不能离阴火远些!”叶彬此时停止了吟咒,有些无奈的望着罗敏月。 正当罗敏月向后倒退时,一阵急促又短暂的大风突然刮来,短暂到让人几乎没反应过来就停止了!而当罗敏月再去看地上的阴火时,却发现符咒和阴火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怪风给刮的无影无踪。 “桀桀……”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哑怪笑声仿佛是从某个已经风干的喉咙内传出,罗敏月皱眉顺着声音望去,赫然发现,露台的栏杆上竟坐着一个人。 此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栏杆上,一身干净整洁的黑色西服套装,白色的衬衫上系着一条黑色领带,头发向后整齐的梳着,如果不看那白的不正常的脸和那双幽幽闪着青光的眼睛,基本和普通公司里职员的形象没什么两样。 “见过上差!” 叶彬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 第5章诀别 “上差!?” 罗敏月随即意识到,这便是阴差了。 可阴差也属于鬼魂,却竟然能在阳间显现实形让普通人都能看见,可见其实力的恐怖,远不是她以前遇过的普通鬼物能够相比的;想到这里,罗敏月不自觉的又往后退了两步。 “桀桀……” 阴差又怪笑一声,没有理会叶彬,甚至没正眼看他;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不断的翻看着。 “我查查,我查查……”阴差自言自语,眼睛盯着小本子边翻边叨叨着:“小子有些本事,不过最好是有要紧的事,不然我……噢,查到了查到了,你叫……叶彬?” “正是晚辈。”叶彬答道。 “可你寿元未到,也并未……咦?你小子阴德倒是积了很厚呢,貌似帮我们处理过很多不听话的家伙?”阴差依旧沉浸在那个小本子里,“但是……” 没等叶彬回应,阴差忽然啪的一声合上了小本子,塞入怀中,终于抬起了那双闪着青光的眼睛,盯了叶彬半晌,才开口说道:“就算你阴德深厚,如果你无故召来阴差,那你麻烦可就大了!有事?” 叶彬忙恭敬的答道:“不敢无故劳烦阴差,实在是……” “咦??这里还有个小家伙?桀桀桀……”这位阴差好像很没耐性听人把话说完,这次又被一旁祝小蕊的阴魂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他慢慢的从栏杆上下来 ,故作蹑手蹑脚的模样靠近祝小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两只黑色的手套,慢斯条理的往手上戴去,嘴里似乎还开始哼上了小曲。 “不好,这阴差职业病要犯!” 叶彬立即右手呈爪状伸出,隔空将祝小蕊的阴魂迅速拉到身边,然后一步抢上去,挡在了祝小蕊的前面。 “哦??” 阴差嘴巴张成夸张的O型,两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扶着双颊,摆出一副夸张的吃惊表情;如果没看错的话,是的,他扶着脸颊的两只手,竟翘起了兰花指! “变态??难道本市范围内就没有正常些的阴差么?”一旁的罗敏月不敢出声,只敢在心里暗暗的嘀咕。 可叶彬深知这些阴差的恐怖实力和怪诞的行事风格,而刚刚自己阻止了阴差拘捕祝小蕊,这种行为是犯了大忌的,于是叶彬赶忙低下头,拱手恭敬的说道:“还望上差明鉴,后辈实属无奈,才……” “停!我很忙,我不想听……”这阴差再次打断了别人说话,左手插着腰,右手伸出食指摆动着,满脸傲娇。 正当叶彬不知所措时,这阴差却又桀桀一笑:“不如我来说给你听?” “你叫叶彬,这小家伙叫祝小蕊,是你结发妻子;你妻子三魂六魄受损,神智全无,所以无法在期限内自己踏入黄泉;而你不忍她流落阳间,又担心某天碰到某阴差被拘往阴间受审定罪;所以你就主动召来阴差,想当面说情,好送你妻子平安轮回,再世为人……” 阴差嘴里一顿的噼里啪啦,手上的动作甚至都有点RAP的意思。 “桀桀桀……我说的对不对?你,有求于我!” 叶彬点了点头。 “不行!” 谁料阴差竟突然将双手甩到身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叶彬,俨然一副生气而且拒绝哄的小孩模样。 “你……”一旁的罗敏月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已经受够了这位阴差的怪异行为,将先前对他的恐惧抛到了脑后,彻底爆发了。 “混蛋!人家痛失爱妻,求你网开一面,属人之常情!你个混蛋要拒绝便拒绝,何必故做这副滑稽的模样,故意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安和顺冰美人的脾气并非浪得虚名,面对着虽然有些变态的但实力恐怖的阴差,她愣是照吼不误。 而阴差被她这么教训一通,竟没表现出生气,反而背对着他们摇晃起了他的后脑勺,一副“你能怎么样怎么样”的德行。 “呸!凶女人 !活该一把年纪嫁不出去。”阴差继续摇头晃脑,实在是在火上浇的一手好油! “你……”罗敏月怒不可遏! “敏月!不得对上差无礼!”叶彬急忙喝止了罗敏月,眼神不安的望向阴差,不知他接下来的反应是如何。 “桀桀桀……玩够了。”这阴差却并未生气,转身恢复了常态。 只见他边摘手套边望着叶彬,正色说道:“这位姓叶的小友,如不是念在你对阴间有功,本官差你可召不来。” “是晚辈唐突了,还望前辈宽恕。”终于能正常对话了,叶彬忙拱手答道。 “你是阳间的驱邪者,这规矩你该懂得!”阴差此时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双青光跳动的眼睛望着叶彬, “千百年来,由差人带入阴间的鬼魂,必上殿接受审判;虽然你妻子此生枉死,你心有不甘,但到时三生石上一查,是非因果自然一目了然,阴司判官的账是算的最清楚的,从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叶彬听完,低头沉默;“有果必有因”这个道理他岂能不懂?这可是当年他惯用的开场白。 沉默片刻后,叶彬抬头说道:“上差的所说的,晚辈明白;上差要拘小蕊的阴魂送去阴间,是您的本职工作,晚辈不敢阻拦!晚辈只是希望上差肯帮个忙,替晚辈做个证明!” “嗯?”阴差那双青色的眼睛转了转,随即眯着眼问道:“你是想替你妻子,转功?” “是的!”叶彬答道。 “桀桀桀……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你不觉得可惜吗?” 叶彬坚定的摇了摇头。 “倒是个重情义的孩子。”阴差投来几许赞赏的目光,接着说道:“如果你把这些年积攒的阴德转让给你妻子,我估摸着已够抵消她三世的罪孽了,即使是再让她转世为人并且投入一户好人家,也是足够!” 叶彬低头静静听着。 “但我今天可以如实告诉你,从我手上无常簿所记载的来看,你所积攒的阴德,已足够让你死后地府封差,这可是普通人一百辈子难得的机会!你说不定会成为我的同僚哦?” 阴差说倒这里顿了顿,眼睛观察者叶彬的表情。 “即使是这样,你也甘心将它拱手让给你妻子么?”阴差接着问道。 “我愿意!”叶彬坚定的回答。 “还有,必须折损你三年的阳寿,这你也愿意??” “我愿意 !”叶彬再次干脆的回答道。 这一声声的“我愿意”,让叶彬想起了当年和祝小蕊的结婚典礼上,主持人为了调节气氛,一次次的调侃的问着这对新人各种问题,逗的这对新人一次次的说着“我愿意”;那天,一席白纱的祝小蕊光彩照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些欢乐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而今天当叶彬再次对着妻子说着“我愿意”时,竟已是诀别! 阴差确定了叶彬的意愿,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无常簿翻开,伸出一只手指在无常簿上快速写着,口中念念有词…… “今证明,有阳人叶彬,愿将一世阴德转予其此世妻祝小蕊;并愿自损阳寿三年以表诚心,请上官明鉴。庚子年六月初三,阴司下差,李非。” 而此时在叶彬的耳朵里回响着的,则是当年婚礼上主持人说着:“今宣布,新郎叶彬、新娘祝小蕊……” 随后,阴差从无常簿上撕下这张证明,随手一抛;只见这张证明飘到祝小蕊阴魂的身后贴上,随即整张纸在她背后化作金色的烙印,一闪一闪。 “好了,该你用魂印画押了。”阴差对叶彬说道。 叶彬点点头,伸出拇指按向妻子的后背,而此时金光一闪,待叶彬抬起拇指时,祝小蕊背后的金色烙印里除了文字,多出了一个金色的指纹。 “放心吧,有了这个,到时判官就一目了然了!”阴差说罢,重新戴起了黑色手套,叶彬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 只见阴差抬起手掌在空中随意一划,空气就像被割伤了般,出现了一道口子,阴差一手牵着无意识的祝小蕊,一手像掀开帘子似的掀开了那道口子,向里望去,漆黑一片,别无他物。 “小蕊!!!!” 叶彬终究还是喊了出来,此时他已泪流满面,无数过往温馨的画面飞速在脑海中闪过。 阴差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去,听见叶彬的喊叫,停下身来,回头看了看叶彬,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牵着的眼神空洞的祝小蕊。 “有最后的话?”阴差问道。 “来世…来世还在一起!!!”叶彬挥手,叶彬呐喊! “桀桀……”阴差笑望着叶彬说道:“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妻子在轮回前会恢复神智,到时我会转告你对她最后的话。” “多…多谢上差……”叶彬已泣不成声。 “桀桀桀……叶小友,我们还会再见的……”阴差的声音渐渐远去。 露台上,恢复了安静。 那几株紫色的莺尾花,随风摆动……? 第6章寻龙园 已是深夜,幽静的紫金苑小区内一男一女并肩向小区外走着。 “虽然代价很大,但你还是办到了。”罗敏月打破了沉默。 叶彬默默点了点头。 这区区三年阳寿和一世阴德又算什么呢,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她。 可逝去的生命终究无法挽回,但能让她死后阴间不再受罪,让她拥有幸福的来生,就当做是对她最后的弥补吧! “小蕊,如果还能见到来世的你,再让我慢慢偿还欠你的债吧!” 想到这里,叶彬的步伐渐渐轻快了些,而一旁的罗敏月看着这个曾让她倾心的男子渐渐舒展开了,一颗为他揪着的心也跟着轻松不少。 “今后你想怎么办?”罗敏月问道。 “还没想好。”叶彬掏出根烟点上,长长的呼出一口后说道:“先把小蕊的遗体安置好了,再说吧。” “我以为你戒了。”罗敏月望着叶彬手上点燃的香烟说道。 “小蕊不让抽……”叶彬弹了弹烟灰,抓了抓脑袋,“可我经常躲在外面抽。” “那刚刚我应该告诉阴差,让他转告小蕊!”罗敏月故意瞪着叶彬。 “呵呵,可千万别。”叶彬终于露出了微笑,“我可是个惧内的男人。” 罗敏月望着这久违的温暖笑容,心中一动,仿佛又回到了少女的时代,她几乎快忍不住想挽住叶彬的手,但还是压住了这种冲动,她明白,现在不合时宜。 跟着叶彬的步伐节奏,咚咚咚的高跟鞋声音向小区外传去。 出殡日,阴天。 出城的道路上几台黑色加长款豪车组成的车队打着双闪灯,匀速移动着;这是安和顺公司为叶彬安排的。 领头那台的便是祝小蕊的灵车;祝小蕊的弟弟手捧遗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叶彬则抱着着妻子的骨灰盒与岳父母坐在后排。 车内氛围压抑安静,无人说话,只有小蕊母亲偶尔的抽泣声,她的父亲则不时拍拍老伴的后背。 虽然祝小蕊此刻在阴间已不会受罪,叶彬转给她的深厚阴德也会让她顺利轮回,但想到此时妻子从此孤身一人在他方,而自己再也不能相伴,还是不禁悲从中来;想到这里,叶彬抱着妻子骨灰盒的那双手又用力了些。 后面几台车里,都是叶彬以往相识的同事,健在的基本上都到了;阿亮今天特意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把那头金黄色的卷毛给遮盖了起来,和罗敏月一起坐在第二台车上。 一路上无话,罗敏月只是透过前挡风玻璃,默默注视着前方叶彬所在的灵车。 车队缓缓向城东郊的一处墓园驶去。这是一处高档墓园,名为寻龙园。 此处墓地的价格动辄数千万元起步,贵的令人咋舌。但不要以为出得起价钱就能得到,因为这座诺大的墓园只设有九十九块墓地,建园迄今五十余年,只被使用了三十六块墓地,而这三十六块墓地中,有大半是这座墓园拥有者的至亲,而真正是通过购买得到的,只不过十几块而已。 是没人来买吗?恰恰相反,每年排队求购者不下百人,而几乎都被这座墓园的拥有者拒绝! 因为这座墓园的拥有者对客户极其挑剔,除了能支付得起费用,还得入得了这位拥有者的眼;说白了,如果无缘,多少钱都不卖! 这寻龙园的墓地如此珍贵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风水位极佳;整个墓园被半圆形的山脉围护着,这称为回龙脉,龙头位置又有一汪泉眼常年冒出清澈的泉水,顺着山脉流淌而下,形成了一处水潭,形成了回龙吐水,十分难得。 其二,因为这座墓园的拥有者是当地风水堪舆大家-梁时元。他在中年时发现了这处回龙脉,买下地后亲自督造了这座墓园。 当年的梁时元,全国各地来求见他的富商权贵数不胜数,他们不远千里只为得到他只言片语的指点,若有幸能将他请往家中或者工作地点亲自指点摆设一番,无不事业飞黄腾达,从此高歌猛进。 而经他手指点过阴宅的家庭,儿孙辈时来运转、否极泰来的故事也是屡见不鲜;更何况是这座回龙脉下、经梁时元亲自勘测只有九十九穴可用的寻龙园?如果家中逝者有幸葬在此处,其子孙后代的的气数可想而知!! 梁时元去世后,将寻龙园留给了他的孙子,也就是本市当代堪舆大师,梁永。 那叶彬又何德何能可以将妻子安葬在如此珍贵的地方呢? 因为,梁时元是他的外公!而梁永,是他的表哥! 原来叶彬是遗腹子,母亲怀他五个月时,父亲患急病去世;四岁时,母亲改嫁到远方,将叶彬留在了他外公家;梁永比叶彬大三岁,表兄弟俩便在一个屋檐下成长。 梁家祖上相传是袁天罡后人的徒弟,不仅只会风水堪舆,驱鬼辟邪也是家传本事,只不过梁时元性格好静,偏好风水堪舆,很少显露驱邪的本领。 本来梁家的家传本领从不传外姓,作为外孙的叶彬也不例外。 但到叶彬八岁时,被外公发现了他竟有罕见的先天阴眼,这可是学习驱鬼辟邪的大好材料!梁时元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始将这门本事传授给了叶彬。 没料到叶彬不仅先天条件罕见,后天学习领悟能力也是超强,梁时元越教越高兴,于是将驱鬼辟邪这一路的本事倾囊相授;到叶彬十五岁时,梁时元已自认在驱鬼辟邪这一块,这个外孙已是青出于蓝,便放他自己出去闯荡。 而同时跟随自己爷爷学习的梁永,在驱鬼辟邪这一块似乎没什么热情,只囫囵学了个大概,继而专门研究风水堪舆一路去了,倒也被他闯出了名堂,成为了当地知名的堪舆大师。 梁永在得知表弟媳妇的事情后,早已亲自挑了时辰,让手下的人开了一处墓穴,墓穴四周已经收拾整洁,只等叶彬一行人到来。 不多时,车队已到达墓园,梁永见捧着骨灰盒的叶彬下了车,忙迎了上去。 “老弟!” 梁永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叶彬的肩膀,安慰道:“你要想开些。” 叶彬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外公以前是不会让没有血亲关系的人随意葬到这来的,你这样会不会……” “什么话!!”梁永打断了叶彬,说道:“你是我弟弟,小蕊是我的弟媳,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当然有资格葬在这里!现在这里是我说的算!” 叶彬面露感激之色,正要说话,却被梁永挥手制止:“你就别跟我废那么多话了,时辰快到了……” 梁永边说边走向小蕊的父母,和二老一一握手道节哀,两位老人岂会不知这座墓园的名气,当得知自己的女儿真的可以葬在此处,并且是梁大师亲自来迎接,震惊之余心里也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梁永引着一行人向墓穴走去,边走边对叶彬说道:“一会我亲自颂往生咒,让小蕊好好上路。” “不用了。”叶彬说道。 “嗯?”梁永不解的望着叶彬。 叶彬说道 :“小蕊魂魄受损,我已经召来阴差把她带走了。” “竟然是这样?”梁永面露惊讶之色, “阴差带走的,那岂不会……” “没事了,”叶彬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把我的阴德转给小蕊了,她在那边应该不会受罪。” “把阴德给她了啊,你自己认为值得就好。”梁永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说道:“连阴差都能召来,不愧是曾经安和顺的金牌业务员……” 叶彬苦笑道:“别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因为小蕊的魂已归阴,省去了为亡魂超度的过程,所以葬礼进行的很快,结束后叶彬和小蕊父母站在新立的坟墓边和参加葬礼的各位一一握手道别致谢。 “彬哥……”阿亮最后一个过来,不舍的望着叶彬。 “行了,我没事。”叶彬扯掉了阿亮头上的帽子,揉了揉那一头的金色卷毛,叮嘱道:“凡事量力而行,你小子的性格我知道的,要多动动脑子,没把握的情况下不要硬上,安全是第一位的!” “你以前教过我的,我记得的。”阿亮红了眼睛。 “行了别这样,又不是见不到我了!”叶彬又揉了揉他那头卷毛,“有事就来找我,快去吧!” 送别了阿亮,叶彬从怀里摸出了一串钥匙,钥匙串上吊着一个樱桃小丸子的小公仔。 “这是紫金苑家里的钥匙,是小蕊的。”叶彬说着将钥匙递到了小蕊母亲面前。 “孩子,你这是?”小蕊父亲不解的望着叶彬。 叶彬看了看小蕊的弟弟,缓缓说道:“这房子就当是小蕊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吧!小川还没成家,以后结婚用得着。” “不行啊孩子,这不行……这太贵重了……” 小蕊母亲擦了擦红肿的双眼,悲声说道:“小蕊也没给你留下一儿半女,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怎么能厚着脸皮去要你们的东西……” “能和小蕊今世结为夫妻,是我叶彬的福分,如果二老不肯收下这份心意,我心里一辈子不安!”说完叶彬对着二老弯腰鞠躬。 此时一旁的梁永见状,上前接过叶彬手里钥匙塞到小蕊母亲的手里,望着保持鞠躬姿势的叶彬说道:“您要不收下,他就起不来了。” 梁永塞完钥匙,为了防止小蕊母亲再将钥匙塞回来,忙招呼司机过来扶着他们上车。 “二老放心,我会吩咐墓园管理处精心照看弟媳的坟墓,二老保重身体……”梁永代替叶彬挥手告别了小蕊父母。 送走了他们,梁永过来拍了拍叶彬,叶彬这才直起了身子,望着新立的坟墓,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汉白玉的围栏我已经吩咐人去制作了,下回你再来时应该就全部弄好了。”梁永掏出一只精致的烟盒,拿出一支烟递给叶彬,说道:“你先在家里休息两天,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我在来凤楼预定了包间。” 这时帮忙送客的罗敏月走了过来,梁永说道:“正好请罗小姐赏个光,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我后天晚上有别的安排……” 一向冷酷的罗敏月竟显得神色有些慌张,匆匆告别,像躲避着什么似的急忙逃上了车;梁永扶了扶金边的眼镜,表情略显不悦,目送着罗敏月的车子驶离了墓园。 梁永拍了拍叶彬,说道:“走吧……” 叶彬点了点头却没动,眼神依然痴痴地望着墓碑。 “别想太多,以后再来看吧,我先送你回家。”梁永见状,只好强拉着叶彬上车离开了墓园。 墓园又恢复了宁静,夏日的蝉叫声阵阵响起,此起彼伏;一座新立的坟墓前,两枚婚戒套着的一束紫色莺尾花斜倚在墓碑上……? 第7章苦劝 来凤楼是间高档中式餐厅,位置处于市中心附近商业区;据说该餐厅不对外开放,只招待有预约的VIP客户,能经常来这里享受的客户,当然是非官即富;这里的食材和厨艺都堪称顶级,消费水平自然也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 叶彬家所在的紫金苑距来凤楼不远,只隔了三条街而已,所以叶彬选择走路过去;他很喜欢在熙攘的人群中散步,人来人往的感觉让他觉得温暖,因为周围都是活生生的人,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除了紫金苑的豪宅,生活中的他很朴素,虽然不缺钱,但在物质上他只要求着最低的配置。 叶彬推门进入餐厅的前厅,惊讶的四处打量着这奢华至极的装修,就连四处走动的普通服务员也是个个身着量身定制的高档西服。 很快,一名服务员发现了这个一身廉价休闲装、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正在前厅四处张望。 “您好先生,请出示您的VIP卡。”服务员的语气十分客气,可是脸上还是挂着藏不住的鄙夷。 “VIP卡?”叶彬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我是应约来吃饭的。” “请出示您的VIP卡先生。”服务员根本不相信叶彬的话,机械的重复着。 叶彬无奈的笑着说道:“真没有卡,是梁永约我来吃饭的,他订了……” “请您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服务员彻底失去了耐性,满脸不耐烦的拿出对讲机。 “这……”叶彬尴尬的保持着笑容,“行行,你别叫保安,我先出去就是。” “等等!” 这时一名主管模样的中年人过来叫住了正要转身出门的叶彬,问道:“你刚说是梁大师约了你?” 叶彬点了点头。 “请您稍等。” 主管拿出电话,显然是拨打给梁永确认,只见他拿着电话一顿的“是、是、好的”之后,面露愧色的对叶彬说道:“对不起叶先生,怠慢了您了,不知您是梁大师的贵宾,我们会为您准备一份礼物以表歉意,并且马上开除这名对您无礼的服务员。” “呵呵,别开除了,没那么严重……”叶彬依然笑着,丝毫不见生气,伸手拍了拍一脸惶恐的服务员,“行了没事的,赶快带我去梁永的包间就是了。” 如获大赦的服务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慌忙为叶彬带路;当服务员推开包间房门时叶彬却发现里面除了梁永,还有另一个男人。 这人看上去五十岁出头,身材虽微微发福,却显得魁梧壮实;头上留着较长的花白头发,整齐的向后梳去,扎了一个小辫子;写满沧桑的古铜色脸上布满了同样花白的胡茬,此时正微笑着望着推门进来的叶彬。 “秦老大?”叶彬有些惊讶,说道:“没想到您也来了,好久不见。” 是的,此人正是安和顺的总经理,秦正风。 “这有什么奇怪的!”梁永拉着叶彬坐下,然后说道:“我和老秦也是多年的业务合作关系,这你知道的,约来一起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嘛!” 正说着,服务员已陆续将菜上齐,梁永让服侍的服务员出去,拿起一瓶五粮液亲自给每人杯中倒满。 “我们兄弟俩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你也好几年没见着老秦了,来,这第一杯我们敬久别重逢。”梁永举杯。 三人碰杯仰头干了,叶彬又接着拿起酒瓶给秦正风和自己满上,双手捧杯说道:“秦老大,这一杯感谢您还惦记着我,您为小蕊的后事操心了。”说罢叶彬仰头干了杯中酒。 “小叶,你跟我有什么客气的。” 秦正风的声音很低沉,富有磁性,他缓缓喝了杯中的白酒,接着说道:“小蕊的事情我听敏月汇报过了,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我回去后会调查以往你处理过每单业务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说完,秦正风给叶彬和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抬杯说道:“来,小叶,这一杯愿你早日振作起来。” 于是二人又干了一杯。 梁永见聊到了小蕊的话题上,气氛开始沉重起来,忙拿起筷子指着桌上说着:“别光顾着喝,今天我点的是淮扬菜,掌勺的可是做过国宴的师傅,快尝尝……”说罢夹了一颗蟹粉狮子头在叶彬的碗里。 而秦正风却并未动筷子,只是端起面前的小炖盅喝了一口鲜笋鲍鱼汤。 “前天我本应该去参加小蕊葬礼的,只是公司的业务员碰到了一单比较麻烦的业务,差点出意外,公司的主力业务员又都去寻龙园了,我只好亲自去了,费了不少力才搞定,我这把老骨头,哎……” 说完秦正风捶了捶自己的腰。 “老秦,赚钱也太拼命了吧,都自己亲自上了。”梁永笑道。 “呵呵,哪有你梁大师轻松,动动嘴皮就可以日进斗金,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喽!” 叶彬放下啃了一半的狮子头,问道:“是什么业务?很棘手么?” 秦正风叹道:“一只差点成厉鬼的东西而已,要是碰上以前的你也就几分钟的事,可对其他业务员来说,哎……” 叶彬低头继续啃狮子头没答话,他明白秦正风的言外之意。 “老弟……”这时梁永放下了筷子,扶了扶金边眼镜,“今天做哥的得说你几句,我们是自家弟兄,我也就顾不上得不得罪你了。” “没事,说吧哥。”叶彬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微笑说道。 “好,那我就直说。”梁永掏出精致的烟盒,点了一支烟。 “即使小蕊没出这档子事,我也是准备最近找你谈一下的,你看看你,没做正事多久了?好几年了吧?虽然你不缺钱,可总这样游手好闲,我觉得不应该。” 叶彬微笑听着,不时的点点头。 梁永瞄了一眼秦正风,接着说道:“咱家老爷子教了你一身本事,难道你就准备这么荒废了?你才三十岁,就准备这么虚度光阴下去?我告诉你,做哥的我可看不下去!”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作为兄长的真情流露,梁永说到这里有些激动,甚至用手指将桌子敲的邦邦响。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叶彬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廉价软盒香烟,抽出一根点上。 “我不想以这行为职业了 ……”叶彬吐出一口烟,说道。 叶彬本就是个温暖和善、与世无争的人,可偏偏一双先天阴眼长在了他身上,冥冥中就注定了他会走上驱邪人这条道路;随着他诛杀驱散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他就越意识到,它们也曾经是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自己有什么权力去决定它们的命运?渐渐地,他开始反感自己作为驱邪人过往的所作所为,最后下定决心离开了安和顺公司,告别这种生活。 “哪怕是开个小卖店,我也不想以这行为职业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叶彬的话说的很直接。 梁永听罢,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 “你说什么!?你对得起老爷子么?你……” “好了,小梁!!”这时秦正风也站了起来,打断了梁永的话,将他按回了椅子上重新坐下。 “小叶是你自家兄弟,要体谅一些才对,”秦正风看了看这两兄弟,用极富磁性的声音接着缓缓说道:“小叶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并不是什么过错;你作为他的兄长,而我作为长辈,我们只要看到小叶他平安健康,过得开心,那我们就应该为他高兴!” 说罢秦正风给三人的酒杯满上,又说道:“来吧,我当一回和事佬,你们自家兄弟嘛,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罢了罢了,随你……”梁永不想驳秦正风的面子,毕竟堪舆和驱邪两方面经常有业务合作来往,只好强压情绪,干了自己杯中的白酒。 叶彬心里也明白,秦正风一开始诉苦公司业务难做,话外之意就是盼着自己回归安和顺,而梁永一方面是实在看不惯自己这五年多来碌碌无为,二方面也是想顺手帮帮秦正风,秦正风既然不好意思明说,他这个做哥的以关心为由把这个事挑明了,也算是名正言顺。 可叶彬早已对职业的驱邪生涯产生了厌倦,他向往的是无拘无束的阳光生活,而不是整天和阴物打交道;所以哪里肯答应他们。? 第8章最后一次 梁永和秦正风二人一明一暗的劝叶彬回归安和顺无果后,包间内的气氛开始尴尬了起来,梁永脸上表情已是明显的挂不住了,而秦正风毕竟老辣,不但遮掩住了失望的情绪还做了一把和事佬。 “秦老大,感谢你的理解。”叶彬端起酒杯,说道:“您也要自己多保重,以后像今天这样的险情可千万别自己硬上,您年纪也大了……” 秦正风端起酒杯,面带微笑的听叶彬说着。 正说着,秦正风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放下酒杯匆匆走出包厢接电话,不多时,等他再进来时,已是满面愁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老秦,有事?”梁永问道。 “我公司的阿亮受伤了,我得过去一趟。”秦正风站在包厢门口,没有回到座位的意思。 “阿亮受伤了?严重么?”叶彬立即问道。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得去看看。”秦正风说着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想到叶彬和阿亮以前关系就很不错,于是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叶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叶彬没有丝毫犹豫,匆匆告别了梁永,马上起身跟了上去。 阿亮十五岁便进入了安和顺公司,那是叶彬离开公司的前两年。那时的阿亮成天跟屁虫似的黏在叶彬身边,而叶彬也很喜欢这个小老弟,于是每次出业务的时候都带上他,虽然阿亮经常闯祸,但每次叶彬都乐呵呵的替他善后;而对于阿亮提出的各种驱邪门道上的问题,叶彬也是知无不答,经常悉心指点他。 二人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这时听到阿亮受伤的消息,叶彬心里又怎会不急? “这小子如今的实力不算弱,公司这次派给他的业务难度很高?”叶彬边走边问。 “哪里派他业务了!”秦正风边走边说道,“谁知道这家伙在哪里多管闲事,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二人匆忙走出来凤楼的大门,钻进已经等在门口的车上,急速向城北郊区的方向驶去。 车子一路向北,很快就到了城北的城乡结合部,沿着国道的路边零散的有些民房,在一处幽暗的路灯下面停了几辆车,叶彬所在的车子也停了过去。 秦正风和叶彬下车后便看见阿亮坐在地上,身体斜靠在车门上闭着双眼,脸色煞白;身边有几名业务员正蹲着给阿亮检查,罗敏月也在其中;而不远处站着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正满脸慌张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们。 “秦总!” 罗敏月快步迎了上去,当她发现秦在正风身后叶彬的时候,惊喜的表情瞬间代替了原本脸上的冷酷,“叶彬!!你也来了!” 在场的其他几名业务员都是在叶彬离开后进入公司的,虽然没见过他,但叶彬留在安和顺的大名他们是如雷贯耳,几人齐刷刷望向叶彬,目光充满了好奇与崇拜,而叶彬回应他们的,是他招牌式的微笑。 “到底怎么个情况?”秦正风沉声问道。 罗敏月忙收回望向叶彬的炽热目光,开始向秦正风汇报起来,叶彬也在一旁听着。 原来前天中午,罗敏月和阿亮从寻龙园参加完小蕊的葬礼回到公司,看见这对夫妻在公司门口张望,经阿亮询问,得知这对夫妻是公司以前一名客户的远房亲戚,他们是从这位客户那里打听到安和顺公司的。 当阿亮继续问他们为什么来安和顺时,这对夫妻说到,这十几年来他们被折磨的已经不行了,事事不顺,到现在连个孩子也没有,每次都是胎死腹中;不但如此,隔三差五的大半夜里,家里总是有些异常响动,长期这样下去,导致这对夫妻都有些精神衰弱,而且家里这些年养的家禽畜类也是经常无故的死亡;夫妻二人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常年小病不断;于是他们就怀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直在整他们。 罗敏月当时听完后,瞄了一眼夫妻二人寒酸的衣着,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们就走开了,而阿亮却动了恻隐之心,私自答应了这对夫妻过两天晚上去他们家看看。 听完罗敏月的叙述,叶彬走到阿亮面前蹲下,伸出两根手指搭在阿亮的天灵盖上,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 “还好,魂魄只是受了些震荡,不是很严重。”叶彬松了一口气,对周围的人说道。 此时阿亮听到了叶彬的声音,幽幽睁开双眼,虚弱的强打着笑容说道:“嘿……彬哥,我又…又闯祸了……” “你小子!”叶彬抬手轻轻给了阿亮脑门一个栗子,“事情没办错,但是太鲁莽!”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时一名业务员问罗敏月。 罗敏月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那对夫妻,冷声说道:“哼,能怎么办!都回去!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 秦正风此时却微笑的看着叶彬,问道:“小叶,你看呢?” 叶彬望了望虚弱的阿亮,略显无奈的摆了摆头,随后伸手解下了阿亮腰间的黑色帆布腰包自己挎上,起身插上腰带的卡扣,将腰包固定在了自己腰侧。 “还是原来的通用装备?”叶彬问道。 阿亮点了点头。 “哎!最后一次吧……”叶彬自言自语的说着,向那对夫妻走去。 “凡事有果必有因,你们得此恶报,必是与你们作过得孽有关,这点你们心里应该最清楚。”叶彬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是安和顺四十七号业务员钟亮的朋友,将由我来继续为你们服务,带路吧!” 罗敏月听着这熟悉的开场白,内心感慨万千;而此时虚弱的阿亮看到这久违场景,双眼噙满了泪水。 留下了一个业务员照顾阿亮,其他的人都跟了上去;夫妻二人的房子离国道边不远,一条小路走进去三十来米就到了,周围稀稀拉拉的倒也有些同村的房子,不过大多都搬到市区居住了,空置在那里,只有条件比较艰难的那对夫妻还住在这里。 两层楼的老旧砖木结构房屋并不大,但是院子倒是不小;叶彬让夫妻二人在院外等着,一行人吱呀一声推开了院门,一阵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了!” 叶彬刚叮嘱完,一对微微闪烁的红芒便出现在了他的双瞳中,众业务员均被这罕见的先天阴眼吸引住了! 只见叶彬的目光在院中扫动着,很快,在院内一颗大槐树下发现了一个人影;叶彬微微眯眼望去,只见此人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男性,发型和衣着有着明显的九十年代风格,周身幽幽散发出淡淡的红色烟气。 “嚯!好家伙,还是个厉鬼……”叶彬微微一笑,伸手向腰包内掏去。 “厉鬼!?” 罗敏月和众业务员一听,纷纷后退了几步,各自用不同手段开启阴眼,可他们所见的只是一团模糊的人形影像,不过那幽幽散发的红色烟气还是可以被注意到。 “这是初成气候的厉鬼,你们退远些,不要连累小叶。”秦正风说道。 “好好看着,学着点!”罗敏月添了一句。 于是众人又向后退去,几乎靠到了院墙角。 “你能聊聊么?能避免动手就更好!”叶彬从腰包里掏出一根桃木甩棍,“唰”的一下将棍子甩开,边说边向那厉鬼慢步走去。 那厉鬼似乎没察觉到叶彬是在和他说话,并没有回应,一动不动的盯着慢慢走来的叶彬。 “人死变阴魂,魂过七七四十九天成鬼,所以阴司限定阴魂四十九日内必须归阴间,严禁在阳间成鬼……”叶彬边靠近边说着,手上的桃木甩棍不时的在空中点两下,神似在讲台上授课的老师。 “我看你这样子,别说七七四十九天了,得有三七二十一年了吧?” 这时他已经站到了那厉鬼的跟前,笑嘻嘻的问道。 “二十五年!”厉鬼回话了! 年轻人模样的厉鬼脸上露出恶狠狠地表情说道:“你,比那黄毛要厉害些!” “呵…还是你厉害,能躲避阴差搜捕这么多年。”叶彬依然是微笑着,那放松的状态就像是在街上碰着了熟人愉快的聊着天,这一幕看的躲在墙角处的众业务员一身冷汗,而秦正风和罗敏月却面无波澜,似乎已经习惯了。 “你这已是严重违反了阴司条律,不过,怎么处罚你是阴司和阴差的事,如果你能离了这户人家,不再害人,我叶彬敬你一炷香,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管,如何?” “桀桀桀……你说呢?” 此时这年轻男子模样的厉鬼冷笑着,容貌开始出现了变化;只见他的额头上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口子深可见骨脑,不断有鲜血涌出,淋了一脸,一只眼球已经从眼眶掉出,被一根肉筋吊在眼眶边,形象十分骇人。? 第9章会的真杂 “这就是你的死状?”叶彬问道。 “你马上也能看见自己的死状,桀桀桀……” 话音刚落,厉鬼双手锋利的指甲猛的暴涨,毫无征兆的抬手朝叶彬的脖子猛刺去,速度极快! 叶彬几乎是在对方刺出的同时迅速将头偏向一边,厉鬼的利爪贴着叶彬的脖子划过,刺了个空。 叶彬此刻并未停下,未等对方抽回手,贴着厉鬼一个回转身,桃木甩棍反抽出去。 “啪!” 一记干脆的转身反抽正中厉鬼的右肋,此时叶彬却并未收招,顺势又将桃木甩棍立起向上一刺,厉鬼的腋下又被棍头戳中。 “咦!?” 厉鬼惊叫一声,以几乎闪现的速度向后飘去,与叶彬拉开了十来米的距离。 这时只见厉鬼身上被击中的两处有丝丝青烟冒出,但似乎并未给他造成严重的伤害,他那鲜血淋漓的恐怖脸上此时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用还在眼眶内的那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彬。 叶彬却没去看他,低头打量着自己手上的桃木甩棍,只见甩棍上击中厉鬼的两个地方就像被明火灼烧过似的,一片焦黑。 “啧……”叶彬皱眉望着甩棍,“毕竟只是普通装备啊,哎凑合着用吧,反正最后一次。” “桀桀桀……是有些手段,那对贱人看来是请了个好帮手。” 厉鬼口中的那对贱人,当然指的是住在这里的那对夫妻。 然而叶彬却并未理会这句话,抬头微笑问道:“怎么样?我刚说的话你考虑一下?只要你不再害人,我不管你,阴差没逮着你算你本事,你大可自由的四处游荡。” “我只是承认你有些手段而已,就翘尾巴了?”厉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道轻微的伤痕,桀桀一笑:“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对付我可没什么用!” “陪你玩玩而已,真要对付已成厉鬼的你,这个不顶用。”叶彬说着晃了晃手上的桃木甩棍,苦口婆心的又劝道:“你走吧大哥,真的不想伤害你。” 厉鬼立刻被这句话给激怒了! 只见他长啸一声,周身红色的烟气翻滚,整个院子的温度陡然下降;忽然厉鬼双爪对着叶彬快速挥动,十根锋利的指甲竟爆射出来,如飞镖般急速射向叶彬! 叶彬见状迅速扔掉手上的甩棍,双手各掐一指决,口中飞快的低声吟咒,紧接着身体微微下沉,扎起马步,轻喝一声:“纯阳护体!” 锋利的指甲悉数击中了叶彬,然而却并未如厉鬼预料般洞穿他的身体;只见这些指甲在刚接触到叶彬身体的一刹那直接消散了,就像被融化在了空气里。 厉鬼暴怒,红色的烟气大涨,只见他疯狂的再次挥动双手,数道阴气犹如被压缩的空气波,再次袭向叶彬。 叶彬明白如果被这些阴气波击中,魂魄必然会被震伤,阿亮很有可能是败在了这一招之下,因为阿亮所开启的阴眼无法看见袭来的阴气波。 只见叶彬依然保持马步姿态,双手指决未变,沉声再次喝出一声:“纯阳化阴!” 随后指决迅速变拳,向前击出,这一拳刚挥出,刚好迎面撞上奔袭过来的数道阴气波,只听的“噗噗噗”数声闷响,这几道阴气波被这一拳轰散了。 “真不听劝!?” 叶彬大吼一声,向厉鬼快速冲去,厉鬼见形势不妙,竟“咻”的一声,消失了。 “看来明着干不过,这鬼玩意想偷袭。”躲在墙角的秦正风眯着眼说道。 “怎么办,要不要支援?”一名业务员忙问道。 “闭嘴,看着就是了!”罗敏月冷声说道,只见她此时已经拿出数张蓝色符箓,布置在众人所在的墙角周边。 叶彬此时见厉鬼消失,马上回头望向墙角的众人,他担心厉鬼会突然出现向他们发起进攻,当看见罗敏月正在布置防御时,叶彬松了一口气,远远的对罗敏月露出了微笑。 今晚天气晴朗,皓月当空,视觉条件很不错,墙角众人的目光在院内四处搜寻着,却并未发现那厉鬼的踪迹;此时只见叶彬双瞳内红芒爆闪一下,随即闭上了双眼,仔细感知着周围环境,一动不动。 “果真不听劝的话,别怪我了!” 突然,叶彬睁开了双眼,迅速从腰包中抽出一把袖珍折叠连发驽,又摸出三支卷着黄色符箓的枣木针装入,斜向上对准大槐树那茂密的枝叶,连射三发! 果然,一声闷叫之后,一道身影向地面飘来,只见这道身影左手捂着右手臂,正是那消失的厉鬼,看来是用右臂挡下了那三针。 叶彬见状迅速的扔掉了那只小驽,又从腰包中摸出一只刻有梵文咒语精钢指套套在右手,急速冲向厉鬼,在他未落地前一拳轰向了他的胸口,只见厉鬼胸口被轰中的瞬间金光一闪,厉鬼惨叫一声,重重的撞在了槐树上。 “你们厉鬼不同于普通的鬼,这几下不至于击溃你,你会很快恢复……”叶彬望着瘫靠在槐树上的厉鬼,面无表情的说道:“在你恢复之前,要么彻底击溃你,要么,你就按我说的,离开这里!” 叶彬还在给他机会。 “没…没想到来了个狠角色……”厉鬼此时收起了死亡时那恐怖的面孔,变回了年轻男人的正常模样,可以看的出表情十分痛苦,在强撑着。 “你还是灭了我吧!”厉鬼眼神坚决的望着叶彬,狠狠的说道:“不然我先灭了你们,再去解决那对贱人!!贱人!!!” “那没办法了。” 说罢叶彬从腰包里拿出一只记号笔,外形上和普通的记号笔差不多,只是笔筒内的墨水被红色的朱砂水替代了。 只见叶彬摊开左手掌,右手拿着记号笔迅速在手掌上画着符咒,随后右手掐诀快速吟咒,片刻后只听见左手掌中噼啪作响,一团电光在掌心出现。 没有丝毫犹豫,叶彬手起刀落,抬起左手将那一团劈啪作响的电光砸向了厉鬼的胸膛,随后响起了厉鬼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是……”墙角一名业务员满是惊讶,“那是掌中雷啊,五雷符的一种啊!” 这时秦正风解释道:“是的,是属于五雷符,但是能做到用肉长的手掌为符去召唤雷电,可不是那么容易,这样做的优点是施术快,隐蔽性高,如果是用符箓来施展的话,速度慢很多,容易贻误战机。” “诶,罗姐,”这时另一名业务员说道,“罗姐是龙虎山出身的,这五雷符我记得是龙虎山的本事吧,罗姐你也会掌中雷吗?” “闭嘴!” 罗敏月此时铁青着脸,恨不得将这个情商低劣的业务员就地掩埋;因为,她确实不会掌中雷。 即使是在龙虎山内部,掌中雷也是高级法术,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能画符箓成功施展五雷术就已经算是高手了。 “他会的可真够杂的!” 低情商的业务员掰着手指头,“我没看错的话,他前后用到了茅山、武当、龙虎山、佛门的驱邪方法。” “呵呵,是够杂的。”秦正风惋惜望着叶彬,说道:“这就是我们安和顺昔日的王牌……” 正说着,叶彬回头对众人招了招手。 “都过去吧,差不多了。”秦正风忙率众人围了过去,众业务员急切的想知道这一个掌中雷下去会怎么样。 此时这年轻男人模样的厉鬼瘫在地上,身形已经开始涣散,逐渐变得透明,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夜空,两行不甘的血泪从眼中滑出,等待着最终的彻底消散。 “还没打散?你留力了?”罗敏月皱眉望着厉鬼,对叶彬说道:“你以前可不会这样。” 叶彬微笑着,对罗敏月说道:“麻烦你给他来一道固魂符,不然真的就魂飞魄散了。” 虽然罗敏月不明白叶彬的用意,但只要是叶彬开口,她就会照办;于是她摸出一张已画好咒的黄符夹在在玉指间,低吟了几声咒语后,将黄符扔向了身形涣散的厉鬼。? 第10章两个造孽的玩意 当这张黄符接触到这厉鬼后,红光一闪,随即这道红光蔓延至厉鬼全身,片刻后待红光消失再看他时,只见他的身形已停止了继续涣散,但看上去仍然很虚弱。 “你连魂飞魄散都不惧怕,难道还会怕去阴司受审?”叶彬点了一根烟,在厉鬼跟前席地而坐,微笑着对厉鬼说道。 “留点希望,总比彻底消失在六道轮回中的强,你说呢?” 厉鬼听完,浑身一颤! 两行鲜红的血泪顿如泉涌,竟似个孩子似的放声悲哭起来,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宣泄着多年的压抑;渐渐地,那两行红色血泪颜色不再那么鲜艳,再后来,竟然彻底变成了两行清泪。 “嗯?”秦正风有些诧异,“这厉鬼的戾气竟会自己逐渐消退??” 此时厉鬼渐渐停止了哭泣,挣扎着坐了起来,虚弱的靠在槐树上。 “我叫程建国,死于一九九三年……” “你好,程建国,”叶彬仍是微笑的看着他,“说说你嘴里的那一对贱人的事?” 程建国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院墙外的那两个人,男的叫程建军,是我的堂哥,女的叫何秀莲,是我的原配妻子……” 原来程建国二十岁出头时与何秀莲结婚,婚后的程建国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常年在城里的建筑工地上打工,用汗水憧憬着夫妻俩以后美好的生活。 一日,工地上停工检查,程建国自工地返家,推开家门竟撞见了程建军与自己的妻子搂抱在一起欲行苟且之事! 程建国本是老实憨厚的人,又担心家丑外传没脸见人,只是口头严厉警告了二人下不为例后,也就没再追究了。 从那以后,程建国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为了看紧自家婆娘,也没去打工了,就围着自己家的那几块田地忙活着,安于现状。 就这样过了半年,忽有一日妻子身体感觉不适,去医院检查,竟发现此时妻子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程建国大喜过望,心里想到有了后代就有了指望,于是他再次振作了起来,又开始回到工地上打工,拼命的想为孩子多挣些奶粉钱。 可天有不测风云,工地上吊车的钢索突然崩断,一捆从天而降的钢筋瞬间夺走了程建国的生命。 死后程建国的阴魂舍不得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便想尽量的在家附近尽量多逗留些时日再去阴间;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在他去世一个月之后,何秀莲便去医院打掉了他的孩子,搬到程建军家里堂而皇之的过起了日子。 这巨大的打击让程建国暴怒不已,戾气横生,在过了四十九日之后,便直接化成了厉鬼,留在阳间只为报复这二人,心中除了仇恨别无他念。 说到这里,程建国停了下来,抬起虚弱的眼睛望了一圈围观的众业务员,就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孩子在人群里寻找父母的安慰。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俩?”叶彬问道。 “杀了他们?”程建国摇了摇头,疲惫的说道:“不,我想要慢慢的折磨他们,我要让他们也和我一样没有孩子,我要把他们折腾到死前的最后一刻,甚至、甚至死后也不放过他们……”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年你也让他们的孩子多次胎死腹中吧?”叶彬问道。 “我很累……”程建国没有回答叶彬,闭上了双眼,“就这样吧,给我一个痛快,把我打散吧,反正我做人做鬼都是那么的失败……” “我说过的,你要留有希望。”叶彬站了起来,低头望着程建国轻声说道:“听我的劝,去阴司受审吧,我相信你在赎完罪之后,总有一天还会再来到这世上,忘掉一切重新再活一次!” “好吗?”叶彬又问了一次。 程建国紧闭的双眼里渗出了两行清泪,终于点了点头。 叶彬转身望向众业务员,微笑问道:“麻烦你们谁有容器借用一下。” 罗敏月听到叶彬的需求,马上对那名低情商业务员皱眉冷声说道:“你还不快点!?” 低情商业务员这才从眼前的剧情中反应过来,忙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慌乱的递给叶彬说道:“我有、我有,给……” 叶彬接过小瓷瓶打量了一会,问道:“纳魂瓶?你是灵宝派出身的?” “额,是……”低情商业务员有些忐忑,盯着叶彬手里的纳魂瓶小声问道:“你该不会……连我们灵宝派的收魂术都会吧?” “哈哈哈……”叶彬大笑起来,“要不麻烦你帮个忙?帮我把他收进来,送到城北郊的城隍庙去?” “送…送城隍庙去干嘛?”低情商业务员犹豫着接过叶彬递回来的纳魂瓶。 这时秦正风有些无奈的说道:“城隍庙有值守的阴差,你把他送过去在门口放出来就行了!” “还不干活?”罗敏月又皱起了眉头。 “哦哦,好……” 低情商业务员不敢直视罗敏月,闷着头捧着纳魂瓶上前了两步。 “要走了,准备好了?”叶彬轻声问道。 程建国虚弱的点了点头,对叶彬说道:“九一年春天我在工地干活的时候,挖出了一个铜疙瘩,我也不认识是什么,兴许值些钱,偷偷埋在我家院子里的石碾子旁边,向西走那栋快倒了的青砖瓦房就是我家;我也没什么人可留的了,送给你吧……” 说完程建国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于是叶彬对低情商业务员点了点头。 这时低情商业务员摸出一盒朱砂泥,两只拇指在里面蘸了蘸,然后将纳魂瓶口对准了程建国,两只拇指从瓶口划向瓶底,在瓶身上留下两道红色的指痕,随着吟咒的开始,程建国身形渐渐化为点点绿光,缓缓进入了纳魂瓶口,随后低情商业务员拿出一块写满咒语的红布盖住瓶口,又用一条细麻绳将瓶口扎紧。 “好了,我的最后一单业务顺利完成。”叶彬微笑着望向秦正风。 秦正风此时心里不是滋味,但脸上仍挂着笑容对叶彬点了点头。 “对了,程建国说送我一个东西,我们去看看。”说着叶彬出了院门向西走去,很顺利就找到了那间破败的青砖瓦房,进入院子,叶彬一行人朝一件爬满了青苔的石碾子走了过去。 东西埋的不深,用折叠铲没几下就露了出来,众人望去,是一件布满了黄绿铜锈的物件,像个大碗,又像一个大号的青铜红酒杯。 罗敏月用手指了指这物件,依然是对低情商业务员说道:“来吧,又是你的业务范围,干活!” 低情商业务员再次忐忑的望向了叶彬,只见叶彬这时一脸的无奈,摊开双手说道:“别看我,这个我真的不会。” “终于有你不会的了……”低情商业务员小声嘀咕着,小心的端起那件青铜物件,拿出一只聚光手电在上面扫着,仔细的打量着这青铜物件。 “这是一件西周时期的青铜豆,皇家祭祀用品。”低情商业务员边看边说着。 “哦这里这里,这里还有十几个铭文,是件正经的好东西呢……” “你就说值多少钱!”罗敏月不耐烦的打断了低情商业务员。 “五百到六百万的样子吧。” 叶彬听完双手捧起这件青铜豆塞到罗敏月手上,对秦正风说道:“秦老大,我还是记得公司规矩的;阿亮既然私自接了这单业务,那这件青铜豆就当是阿亮收回来的服务费吧。” 说罢叶彬也没等秦正风推辞,率先走了出去,罗敏月嫌弃的将满是铜锈和泥土的青铜豆往低情商业务员手上一塞,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程建国家的院子,向国道方向走去,路过程建军家时,只见这两口子还是不知所措的站在自家院墙外面。 “再见程建军,再见何秀莲。”叶彬率先路过,微笑说道。 “别跟过来!”罗敏月翻着白眼路过。 “祝…祝你们幸福。”捧着青铜豆的低情商业务员路过。 “两个造孽的玩意……”其他业务员路过。 程建军夫妻俩彻底懵了,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转头望了望自家的院子,不知道是进去的好还是不进去的好。 来到国道边,众人将已经昏昏睡去的阿亮抬上车,陆续驾车离开;秦正风此时也明白想要叶彬回来是彻底不可能了,于是和叶彬聊了几句后大方的告别,也上车离开了。 “你没开车来,我送你回去。”罗敏月指了指身后自己那台酒红色的跑车。 叶彬此时却仰天叹道:“有些鬼看起来邪恶,却原本是个善良可怜的人;而有些人看起来善良,可心里却住着邪恶的鬼!真真假假,是非难辨,哎!还是简单的过日子的好!” “至少我…我对你是真的……”罗敏月柔声说着,目光炽热而直接的打在叶彬的脸上。 “我知道的…”叶彬没有上车,转身离开,沿着国道向市区的方向走去,“我想散下步,回见。” 罗敏月此时竟因兴奋涨红了双颊,望着叶彬的背影眼中尽是温柔,心里不断回味着叶彬刚刚低声的回应。 “至少,他这次不算拒绝吧。”? 第11章乌石街老宅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办理各种手续,叶彬将紫金苑的房子过户给了妻弟。 他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是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自己常用的衣物,还有一个小相框,是当年和妻子去外地旅游时的合影。 将家里的钥匙留在茶几上,叶彬拖着行李箱打开家门,最后回头望了望曾经的爱巢,他的眼睛发了酸。 “再见了,小蕊……” 几乎任何城市都有老城区,这里也不例外;而几乎每个老城区都有那么几条最老的街道,这里也是;其中最长的一条街道名为乌石街。 乌石街道路宽度仅有五米多,道路两旁是紧挨着的老旧房屋,大多都是两到三层,有红砖的也有青砖的,甚至偶尔还能见着几栋幸存的木质结构房屋;这里的街道是非机动车道,人来人往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街坊。 凌晨六点,此时大多数人还未起床,街道很安静,只有几家老字号的早餐店已经开门做准备,几名环卫工人用竹笤帚扫街的刷刷声甚至在这狭长的街道里产生了回音。 此时街道上一家馄饨店的门口站着一名手扶行李箱的男子,抬头打量着馄饨店所在的这栋二层小楼。 这是叶彬父亲留下的房子,在他去世后就一直空着;叶彬四岁后便去了外公家生活,所以对这里并不熟悉;在叶彬十岁时他外公做主,将这房子的一楼临街的房间租给了一对夫妻开了这间馄饨店,虽然当时也谈好了房租,但也一直没去要,只是要求他们每两个礼拜去二楼开窗通风,收拾打扫,免得破败了。 这时馄饨店里出来一位系着围裙的肥胖妇女,年约五十多岁,看见店门口站着的叶彬忙招呼着:“来进来坐,真够早的哩……” 店主不认识叶彬,这很正常,因为他没回来过;但叶彬此时并不介意这些,因为他真的饿了,先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于是笑嘻嘻的点点头进店坐下要了碗馄饨。 一只白色的瓷碗,放入半勺猪油、白胡椒粉、葱花、盐,再放进少许蛋丝和榨菜丁,加入一大勺滚烫鲜美的猪大骨高汤,最后捞起锅里煮熟的菜肉馅的馄饨放入,一碗地道老风味的馄饨摆在了叶彬的面前。 “刚出油锅的油条,来一根就着馄饨吃吗?”老板娘问道。 “来…来一根……诶唷……”叶彬沉浸在馄饨的世界里,嘴巴在与滚烫的馄饨战斗着,最终叶彬大获全胜,油条和馄饨被消灭的一干二净,满足的擦了擦油嘴,掏出钱递给老板娘。 “味道不错,来买单了,老板娘您贵姓?” “好吃常来啊…”老板娘笑着低头在围裙兜里翻着找零的钱,“街坊邻居里比我小的都叫我顾大姐。” “哦,你好顾大姐,是这样的,这栋房子是我家的,我从今天起准备回来住了。”叶彬微笑着说道,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 “什么!?” 顾大姐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讶,盯着叶彬望了半晌,说道:“我只知道这间房子的房东是姓叶,听说很早就去世了,我们当年是在一个姓梁的老头手上租下来的。” “对,我是房东的儿子,你们当年是在我外公手上租下的,我外公前些年也去世了,因为那时候我还小,做不了主。” 也许是在这里居住生活了二十年,心里潜移默化的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今天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声称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顾大姐心里相当不舒服,又看到眼前这个男人说话总是笑嘻嘻的,气更不知道打哪一处来。 “我也没见过房东,你说姓梁的是你外公,又说他也死了,这怎么证明?除非你给房产证我看。”顾大姐黑起了脸,没好气的说着。 叶彬听完脸上一抽搐,但还是强打微笑,解释着:“房产证我从小到大也没见着,应该被我外公收着了,可他去世前也没交代在哪里,你看身份证行么?”。 “身份证能证明什么?难道是个姓叶的过来就是房东?”顾大姐黑起了脸,没好气的踢了一脚店里的凳子。 “把你妈叫来让街坊邻居证明一下。” “不好意思,我母亲在我小时候改嫁去别处了,我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见几次呢。”叶彬依然微笑着。 “那就没办法!”顾大姐起身有赶客的意思,翻了个白眼说道:“除非你把你妈喊回来!” “注意你的嘴巴,说话别太过分了!!” 叶彬终于暴怒了,起身一脚踢翻了跟前的桌子,饶是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被人放肆的反复揭开心中的伤疤。 “有人打人了!!!” 顾大姐立即就开始撒泼了,冲出店门跑到街中央大声嚎叫了起来。 “有个骗子打人了啊!!打人了啊!!!” 嚎叫声吸引了附近已经起床的街坊邻居,很快三三两两的围向了顾大姐,打听是个什么情况,顾大姐在人群中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诉说着,众人议论纷纷。 “是啊,我从小在这长大的,是没见过这个人……” “他知道这里是老叶家的房子,这是没错,可老叶家的孩子咱从小就没见过呀……” “嗯,不好说呢,不好说……” 围观的街坊邻居小声的嘀咕议论着,不时的偷瞄一眼店里的叶彬,叶彬无奈的望着门外。 “叮铃铃……” 忽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响起,一名身着白色短袖衬衫工作服的清瘦女子骑着自行车过来。 “街道办公室的人来了。”这时有人说道。 “都散了吧,散了吧啊!”衬衫女将自行车停好,对人群说道。 “顾大姐,出什么事了吗?慢慢说…”说着衬衫女搀着顾大姐回到了馄饨店,可看热闹的人群哪肯就这么散了,纷纷站在店门口向里张望着,衬衫女只好将店门关了起来。 “怎么了顾大姐,这一大早的。”衬衫女扶着顾大姐坐下。 “小左啊,就是他……”顾大姐撒泼劲还没下头,依然是哭喊着,手指着叶彬嚷嚷道:“你看,这个人把我店里的桌子都踢坏了,他是个骗子,还要打人!!” 接着顾大姐将早上的情况声泪俱下的向这名衬衫女诉说着,衬衫女不时的抽出纸巾递给顾大姐。 “大概情况我明白了。”衬衫女听完顾大姐的讲述,起身从头到脚瞄了一眼叶彬,又瞄了眼他身边的行李箱,问道:“你是不是本市人?” “是。”叶彬点了点头。 “跟我去趟街道办公室!” “我的个天…回趟自己家碰这么多麻烦…”叶彬嘀咕着。 “你说什么?”衬衫女瞪了一眼叶彬。 “我说我不是骗子。” “是不是骗子一会就知道了!走!” 于是无奈的叶彬只得跟着这位衬衫女走出了馄饨店;街道办公室位置在相邻的另一条老街上,叶彬有些疲惫的拖着行李箱跟在推着自行车的衬衫女后面。 “同志,要不我骑你的自行车载你吧,我不会跑的。” “严肃点!!”衬衫女喝道。 “……” 到达街道办公室后,衬衫女将办公室风扇打开,又打开了电脑的记录软件,将夹在显示器上的记录仪对准了叶彬,准备开始进行讯问。 叶彬这时才仔细打量起衬衫女起来,她的气质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有着典型的东方女性的知性美。 只见她留着一头齐耳长的女士中短发,两侧鬓角处的头发干练的别在耳后,天然白皙的脸上未用任何化妆品,一对微皱的眉毛下有一双大大的水灵的杏眼,从眼角有细微的眼角纹来判断,年龄应该和叶彬不相上下。 “年龄、姓名?” 衬衫女的问话让叶彬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叶彬只好一一回答着,然后衬衫女又问了一些关于刚刚在馄饨店事情的经过后,让叶彬将身份证给她。 “你说这房子是你家的,然后又没有证件可以证明是吗?”衬衫女接过叶彬的身份证,边看边问道。 “是的。” 一顿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音响起,衬衫女在电脑里输入叶彬的身份证信息,开始在资料库里查询他的信息。 “这里显示你曾经在一家名为安和顺信息咨询公司的企业工作?” “是的。” “公司的营业范围是什么?” “帮人辟邪驱鬼。” “……”衬衫女的头偏过显示器,水灵的大眼瞪着叶彬说道:“你要再不给我严肃点信不信我报警?” “咳…那是家给各企业提供市场最新动态信息的公司。”叶彬满脸的无奈。 “我去户籍科查查,在这等着别动!” “好的,不敢动。” 衬衫女起身又瞪了叶彬一眼,走了出去。? 第12章鸠占鹊巢 叶彬坐在街道办公室里百无聊赖,便扭头四处打量着,忽然发现一面墙上悬挂着岗位公示牌,上面有工作人员的照片和信息,叶彬好奇的站起来走近公示牌看着。 “街道管理员,左铃。” 看着墙上的衬衫女的名字,想到那一声自行车铃铛“叮铃铃”的清脆声音,叶彬咧嘴笑了,这时办公室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叶彬急忙跑回原位坐下。 这次衬衫女进来后看叶彬的表情平和很多,倒了一杯水放在叶彬面前,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叶先生,刚刚我查清楚了你的户籍关系和家庭信息,你的确是那间房子的合法继承人。” “呵呵,都说了我不是骗子。”叶彬微笑的说道。 “这是我的工作,请不要介意叶先生;刚刚顾大姐对你说的话确实不妥,你被激怒也是人之常情。” 很显然,衬衫女刚刚查询的信息里也包含了叶彬亲属的情况。 “没事,我理解,你们的工作也很辛苦。”叶彬喝了口水,“刚刚是我冲动了,我不该踢翻她店里的桌子,我愿意赔偿,如果要涉及到了侵害他人财产,我也愿意承担后果。” 衬衫女见叶彬性格如此开朗又明事理,态度也随和了起来。 “那顾大姐和你或者你父亲有过租约吗?” 叶彬思索了一下,摆了摆头:“据我所知,并没有,当年也只是和我外公口头约定了而已,就算有,在我外公去世后这些年,也肯定是没续约了的。” “就算你外公和她有租约也是无效的,毕竟户主是你父亲的名字…”衬衫女将身份证递还给叶彬,接着说道:“那就要看你追不追究了,如果追究的话,那倒是顾大姐非法侵占你的财产了。” “哎,真麻烦。”叶彬双手抱着后脑勺,说道:“我最怕麻烦的。” “呵,别怕麻烦,是问题总要解决的。”说着衬衫女关上了电脑,起身对叶彬说道:“走吧,我们再去馄饨店,看能不能顺利调解。” “噢对了,我叫左铃,是乌石街道的管理员,”衬衫女微笑着做着自我介绍,又接着说道:“抓紧时间去房管部门办理继承手续吧,把房产证拿手上多好。” “噢,好的,我叫…” “你叫叶彬,好了我们快走吧。” “……” 见二人再次来到馄饨店,顾大姐立马迎了上去,对衬衫女说道:“小左,怎么样,是个骗子吧,我都在这二十年了,房东叶家从没人来过。”说罢恶狠狠的瞪了叶彬一眼。 “……”叶彬无语。 “顾大姐…”左铃关上了店门,“这位叶先生确实是这间房子的合法拥有者。” “……” 这次轮到顾大姐无语了,半张着嘴呆呆的盯着左铃,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听到的话。 左铃接着说道:“你当年和叶先生的外公的租约,或者是口头约定在法律上都是无效的,你这是非法侵占了叶先生的私人财产,要不要承担法律责任和民事赔偿,这要看叶先生追不追究了。” “什…什么?”顾大姐目瞪口呆的望着左铃,半晌才回过神来,神色慌张的瞥了一眼叶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好了,顾大姐,没事的。”叶彬倒是爽朗的笑了起来,接着说道:“误会解除了就好了,你接着开你的馄饨店,我住我的二楼,就这样吧,呵呵。” 左铃有些诧异,暗自佩服叶彬的大方和开朗的性格。 说着叶彬拉起行李箱,乐呵呵的打开店里的后门,找着楼梯后向二楼走去。 “诶,别…上去……”顾大姐却急了。 她此时本应感激叶彬的宽容,可反而却表现的很慌张,小跑着也上了二楼,左铃见她的表现很反常,于是也跟了上去。 二楼不算大,上楼就是一间房,被当成客厅,左右两边墙各开了一个门,分别是两件卧室,可与叶彬想象中应该放满父母曾使用过的老旧的家具、破旧的四壁不同,这里被重新装修过了,而且装修的比较精致,所有家具和家电一应也是全新的。 “嗯?”叶彬来回在各个房间查看着,有些疑惑,“顾大姐,怎么重新装修了?原来的东西呢?” “我…我以为你们家没人来了,这么多年了,所以…所以去年就装修了下,准备,准备…” “嗯?准备什么?”叶彬不解的问道。 “准备给…给我儿子结婚用。”顾大姐的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 这么明目张胆的鸠占鹊巢? 叶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问道:“我父母原来的东西呢?” “还…还有些在一楼的杂物间里,大件的被…被劈了当柴烧炉子了…”顾大姐已经巴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声音细的像蚊子一样。 “啪!” 叶彬将行李箱重重的扔向沙发,吓的顾大姐浑身一抖,随即叶彬转身下楼,左铃忙跟在后面轻声劝道:“你别激动,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推开一楼杂物间的门,里面横七竖八的堆放着些老旧的小家具和其他物品,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叶彬也顾不上是否把身上弄脏,在里面一阵翻弄着,不多时,一块老旧的红漆木框的相框被叶彬找了出来,相框的玻璃已摔碎,里面是一张黑白的二人半身照合影,好在这杂物间常年昏暗无光,照片倒没怎么褪色,只是上面布满了灰尘。 那是叶彬父母当年的结婚照片。 叶彬双手小心的捧着相框,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来到前面的店面,将相框小心的摆在馄饨店里一张桌子上,拿出一支香烟点上;没有愤怒,他的表情很平静。 一个能做出美味馄饨的女人,内心却散发着贪婪的恶臭! 这时已经有些附近的街坊邻居推开店门,站在门口观望,这次左铃没有制止他们,任由店门敞开。 “给你一天的时间,把一楼店面搬空,你走吧!”叶彬吐出一缕烟,平静的说着。 “我装修和家具家电可花了十来万块钱呢,你给我,我就走!”顾大姐知道局势无法挽回了,索性抬高了声调,准备耍赖。 左铃听完手扶额头,摇着脑袋,彻底对这位顾大姐无语,甚至已经开始为她感到害臊了。 “二十年房租,我只收你三十万;毁坏原来的家具物品,要求你赔偿八万;如果我明天来还看到你在这里,我先报警,然后走司法程序,就这样。” 叶彬平静的说完,将烟头掐灭 ,双手捧着相框站起来,堵在门口的众人见状忙让开了路。 “对了,当着左小姐的面我警告你,从现在起,你不准上二楼,搬完一楼的东西马上离开。”说完叶彬走出了馄饨店。 “叶先生这算仁至义尽了,你赶快搬,真要报警立案了你吃不消的。”左铃丢下了这句话,跟着叶彬出了店门。 “叶先生…”左铃推着自行车赶上了叶彬,“你没事吧?” “叫我名字吧。”叶彬说道。 “那好吧,叶彬,刚在街道户籍科查到的信息里显示你的户口在紫金苑小区。” “嗯对,我过段时间就把户口迁过来。”叶彬答道。 “那么高档的小区你不住…偏要回来住老街区?” “那个……”叶彬顿了顿,半晌才说道:“那房子我送给我妻子的弟弟了。” 左铃这才猛的想起刚在查询叶彬的户籍信息的时候,妻子那一栏显示的是“死亡已销户”,暗自责怪自己不该问这些,又想到叶彬能将价值至少几千万的住宅送给亡妻的家人,想必是因为他对妻子的感情太深吧! “哟,快九点了,”左铃故意岔开了话,看了看腕表,“接班的同事该来了吧,我可以下班喽。” “嗯?你是夜班的啊?”叶彬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赶快回家休息吧,累够呛吧?” “哎,本来平时都是去顾大姐家吃碗馄饨再回家睡觉的,现在没的吃喽…” “哦?”叶彬笑了起来,“怪我喽?要不换一家我请你?” “我们的街道管理员纪律是不可以拿群众的一针一线的哟。”左铃莞尔一笑,骑上了自行车。 “走了,下班了!” 街道中又响起了清脆的车铃声。? 第13章书店和百货 “你好大爷,请问哪儿有修这种相框的?”叶彬拿起那老式的红漆木相框,向一位路过的老人家打听着。 “喏,那里……”老人家手指了指了不远处一条小巷,“从那儿插过去就是老东街,那条街上有。” “好嘞,谢谢大爷。” 穿过仅能并排通过两人的小巷,就来到了与乌石街相邻的老东街,这条街也是与乌石街差不多同时期的老街道,只不过街面比乌石街还要窄,街两边的老楼相距不过三四米,说是条比较宽的巷子比较合适。 老东街虽然没乌石街宽敞,但人来人往的看上去甚至比乌石街还要热闹,放眼望去,街道两旁的老旧店铺招牌上有写着算命测字、看相摸骨、周易卜卦,也有通俗的写着择吉日、取名、阴宅方位等等,类似的店铺鳞次栉比,几乎完全占据了这条街道。 “嚯,热闹啊,算命一条街?” 叶彬兴奋的在这条街道上逛着,虽然他的表哥梁永是这一行的大师级人物,这些小铺在其眼里也许就是些江湖骗子,又或许只是些略懂皮毛的大忽悠,可叶彬却没有丝毫蔑视的意思,他心里明白,不是人人都花的起几百万去取真经,小老百姓们花些小钱买些心理安慰,又何尝不可? 叶彬乐呵呵的逛着,终于找着一家写着“遗像,相框”招牌的小店,连忙进店,在得到可以修复翻新这个相框的回复后,叶彬高兴的付了钱,和店主约定了取相框的时间。 走出相框店的叶彬无所事事,正不知做什么好,这时不远处老东街尽头的一家店吸引了叶彬的注意。 “嗯?把书店开在这条街上,能有生意么?” 这是一家由两间店铺组成的二手书店,属于一栋青砖二层老楼,店外墙没任何包装修饰,只有一块用廉价塑料广告纸打印的简单招牌挂在门头,上面简单的写着“明德书店”四字。 叶彬好奇的推开吱呀作响的铝合金店门;只见书店内光线昏暗,几个破旧的木头架子上毫无规则的堆满了旧书,大多书页都已经发黄翻卷,有些甚至连封面都缺失了,就连地上都胡乱的堆了好些摞。 一名年约七十来岁的老头,稀拉的白发没剩几根,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短袖上衣,眼睛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此时正坐在桌前捧着本旧书看着。 “随便看……”老头目光没离开手上的书,随意的说着。 叶彬心想闲着也是闲着,找几本打发下时间也不错;于是随意的在书堆里翻看着,此时书店里也没第二个客人,就连翻动书本的细微声音在这里也很明显。 “你还真的是来找书的?” “啊?”叶彬从书堆里探出脑袋,茫然问道:“大爷你这不是书店嘛…” “哦没事,你看吧,看中了我便宜租给你…”老头放下了书,笑呵呵的问道:“年轻人,不是住这里吧?” “噢对,刚搬过来的,” 叶彬翻出一本故事会,边看边说:“我说大爷,你这书店开在这条街上,生意能好嘛?你看这外面全是看风水算命的。”。 “卖书肯定生意不好,驱邪的话,开在这里不是很合适吗?”老头呵呵一笑,说道:“年轻人,家里有需要吗?” 叶彬听完心里暗笑,这敢情是碰着同行了啊!可这条算命街上的业务水平最多算是业余中的业余,能在这里做驱邪买卖的,又能好到哪儿去?八成也是为普通老百姓提供安慰的吧,不太可能有高水平的驱邪者会屈尊在这里,估计阿亮过来随便露一手都得把老头吓尿。 “诶唷,大爷,您别吓唬我。”叶彬故作惊讶,笑道:“我听说请这行当的人得花不少钱呢?” “老百姓要碰上个平常邪乎事,给个两三千块也就到顶了…”老头摘下老花镜擦拭着,自顾自的小声说道:“要真碰着个大事,安和顺他们也去不起哟……” “嗯!?”叶彬闻言大惊!心里暗道:“安和顺公司的真正业务范围基本只在富商权贵的圈子里有人知晓,这一平常老头竟然会知道?看来不能再多聊了,这老头不简单,露馅了可会给自己添麻”。 “小伙子,真的只是来找书的?”老头眯眼望着叶彬,又乐呵的问道:“家里太平就好、太平就好,挑中哪本了?” “蜀山剑侠传。”叶彬不敢再多说。 “押金十五块,日租五毛;对了年轻人,家里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给你钱。” “奇怪,年轻人怎么突然不聊了?” “再见。” 叶彬匆匆出了书店,从老东街找着条小巷七拐八拐的走出了整个老街区,来到旧城区的主干道旁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百无聊赖的瘫在床上看了一下午的蜀山剑侠传,天黑后随便在旅馆旁边的小吃店随便解决了顿晚餐,早早就睡了。 翌日早晨,叶彬又回到了乌石街,站在自家门口望着搬的一干二净的馄饨店,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几个包子,在思索着什么。 “难道这店就这么空着?”叶彬啃了一口肉包,嘀咕着:“要不再租给别人开个什么店?” 这时住在对面的一位大妈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小伙子啊,当年你被带走的时候才三四岁咧,我见着过的。”大妈自来熟,笑吟吟的说道:“咱这隔壁对面的,都是几辈的老邻居了,我是你齐大妈。” “齐大妈好!”叶彬忙吞下嘴里的包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叶彬。” “哎,你这老叶家我们还以为都没了呢,这二三十年也没见人回来过,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正说着,街坊四邻的大爷大妈们也陆续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有向叶彬诉说着旧事的,有自我介绍的,有谴责顾大姐的,还有些打听着叶彬是否单身的,叶彬一时应接不暇。 “叶家小子,你这店现在空出来了,要租出去不?”这时一位大爷问道。 “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呢。”叶彬挠了挠头。 “要不租给我小儿子开个小卖店?那小子整天窝在家里啥也不干,都快废喽!给他弄点事做一下也好。” “小卖店?”叶彬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次和梁永吃饭时,在梁永苦劝叶彬回归安和顺的时候,叶彬直接怼了句“哪怕开个小卖店,我也不再干这行”,将梁永惹的大为光火。 “既然这样,一不做二不休,我还真就开个小卖店!”叶彬想到这里,双手一拍,哈哈笑道:“谢谢这位大爷提醒,这个小卖店我自己开啦!为各位街坊邻居提供方便!” 各邻居愣了两秒,然后叽喳的就议论开了。 “这孩子看样子混的不好啊,也没个正事……” “是啊是啊,一个年轻人开个小卖店能有啥出息。” “我还准备把李婶的侄女说给他呢,还是算了……” “啧啧,长的也算是一表人才,可惜了……” …… 可叶彬丝毫没在意街坊四邻七嘴八舌的议论,呲牙笑着望着大家,仿佛是谈定一个很大的项目,满脸的得意。 说干就干!雇人简单的将小店墙面刷白,换上两条新的日光灯,再装一吊扇,网上随意买了些轻便的组合小货架,门口再摆上一个小收银台,又联系了个百货供应商,不到一个星期,已全部搞定。 叶彬站在自己的店门口,望着刚装上去写着“小叶便民百货”几个字的门头招牌,傻傻的笑着。 “哟,你怎么开了个小卖部?”一个女人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将正在傻笑的叶彬吓的一抖。 “是左管理员啊,今天上白班呢?” “我站你后面看你傻笑半天了,当了小老板很自豪吗?”左铃一双水灵的大眼望着叶彬,脸上强忍着笑意问道。 “这个…人各有志嘛!”叶彬满脸尴尬。 这时一个年纪差不多三岁的白净小女孩从左铃的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望着叶彬,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极了左铃。 “这是,你女儿啊?”叶彬问道。 “嗯。”左铃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对小女孩说道:“我们天天最有礼貌的,应该说什么呀?” 小女孩松开了抓着左铃裤腿的小手,奶声奶气的说道:“叔叔好,我叫天天,今年三岁了。” “哇好可爱,你好你好,等着……” 叶彬被这小女孩萌的一脸血,忙跑回店里抓了一把棒棒糖要塞到她手上,天天这时有些紧张的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妈妈,看见左铃笑着点了点头,才开心的接了过来。 “谢谢叔叔。”天天又奶声奶气的说道,叶彬快被萌化了,恨不得把她抱起来用脸使劲蹭一蹭。 “走了天天,跟妈妈上班去,跟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 “真是可爱。”叶彬望着小女孩的背影,心里想着,如果自己和小蕊也有孩子,也该这么大了!轻叹了一口气,回到店里。 “小左又带着孩子来上班啦?”齐大妈从店里买了一瓶酱油,望着左铃的背影,“哎小左也不容易,又要上班又要自己带孩子,都三十岁了,还单着身呢。” “那孩子的父亲呢?”叶彬疑惑的问道。 “听说是离了,三年多了,好像是怀孕时候的事。”齐大妈说道。 “啊?怎么会这样?” 齐大妈搂着酱油瓶,慢慢施展着街道妇女的八卦魅力。 “听说他前夫是医院的主任医生,本来很有前途的哩!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性情大变,变得脾气暴躁还爱打人,后来小左怀了孕,还是经常的打骂,有一次差点把小左打流产了呢,那还不把人的心给打凉喽?估计小左也是为了孩子的安全,就离了。” “医院?突然性情大变?”叶彬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对对,小左原来也不是咱这街道办公室的,好像是以前的单位那里太忙,小左又要自己照顾孩子,就申请调到咱这儿来了。” “我说齐大妈你都哪儿打听来这么多的消息?” “也是听别人说的呗!我得回家做饭了。”说着齐大妈抱着酱油瓶回对面去了。 叶彬望着左铃离开的方向叹道:“单身母亲啊,不容易呢……”? 第14章一胖一瘦(1) 转眼立秋,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 这天叶彬吃过午饭后便关了店门,步行走出老街区来到一处地下公共停车场,驾驶着一台汽车驶出车库,直奔环城快速路。 这是一台灰色的吉普牧马人越野车,是叶彬认识妻子的那年买的,陪伴了他十年;他当初从新城区搬来时就在老街区附近的地下车库租了车位,一直将它停放在那里,此后就一直很少驾驶。 越野车在环城快速路上奔驰着,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束紫色的莺尾花;今天是他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叶彬想去看看她。 经过约三十分钟的驾驶,车子到达了寻龙园,叶彬来到祝小蕊的坟前,却发现妻子的坟墓和刚下葬时孤零零的土堆完全不一样了。 只见坟包外圈已经被整齐的花岗岩石块围住,整个墓碑前方也用白色光亮的大理石砌成了一个宽敞的平台,坟墓的最外层则围着一圈雕工精致的汉白玉栏杆,墓碑前甚至还多了一个用整块汉白玉掏空制作的花瓶和一个香炉。 这时一名墓园的管理员走了过来。 “叶先生您好,这是梁总吩咐这样布置的,您还满意吗?如果您需要改动,我马上按您的意思去办。”管理员恭敬的说道。 “谢谢,我很满意,你们梁总费心了。” “哦对了,叶先生,这是给您的。”说着管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盒,递给了叶彬。 叶彬接过小盒打开一看,是他和妻子的结婚戒指。 “是这样的叶先生,您上次放的花已经干枯了,我在打扫时发现了套在上面的这对戒指,我想这应该对您很重要,于是先帮您保管了起来。” “谢谢你!” “不客气,那就不打扰您了。”管理员转身离开。 “小蕊,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来看你了。”叶彬轻声说着,将那束新买的紫色莺尾花插进了花瓶,“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他靠着墓碑坐了下来,手上摩挲着那对婚戒,虽然他知道此刻妻子的亡魂已归阴曹,但还是在轻声对着墓碑诉说着,诉说着别分以后自己的生活,诉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了下来,叶彬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寻龙园,驾车原路返回,一路心情压抑。 待回到老街区附近的地下车库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叶彬这才想起晚餐还没解决,于是随便找了个小吃店。 吃完晚餐,叶彬并没有直接返回乌石街,而是径直穿过整个老街区,来到了一条老护城河边。 初秋的夜很凉爽,气温适中,叶彬沿着护城河边独自散步,想纾解一下心情;河边很安静,叶彬双手插着裤兜,沿着河堤慢慢的踱着步,偶有凉爽的清风吹过,感觉很惬意。 忽然,前方河道下隐约传来了声音,仔细听去,像是有人嘀嘀咕咕低声念着什么。 “这大晚上,谁跑河道下去了?”叶彬好奇的寻着声音走了过去,发现一个约摸二十岁的小个胖子,正在自己脚下的河道上,对着护城河嘀嘀咕咕的,手上不时的做着些什么动作。 “这大半夜的,精神不正常?”叶彬担心这小胖子想不开跳河里去了,于是轻手轻脚地坐在了河堤上,看这小胖子到底搞什么名堂。 这时只见这小胖子从兜里抓出一把黄纸装模作样撒出,嘴巴又开始嘀嘀咕咕,叶彬侧着耳朵仔细听去,倒有些像是在念往生咒,不过这胖子好像背的不是很熟练,遇着记不清的地方就用哼哼的声音含糊过去了,这一口气念过去,哼哼声占了一大半,手上还胡乱掐了几个连叶彬都看的一头雾水的指决。 “这小胖子在干嘛?给谁超度那?”叶彬看着小胖子似是而非的动作,不禁哑然失笑。 这时小胖子跺了跺脚,自言自语的忿忿说道:“怎么啥方法都试了,还是不管用呢?昨天还浪费了几枚我辛苦收集的铜钱呢!胖爷我要是会大威天龙就好了,直接轰他个稀巴烂……” “哈哈哈……”叶彬终于忍不住了,大笑着问道:“喂,你在干嘛那?” 小胖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浑身肥肉一颤,转身发现叶彬后,忙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说道:“快离开,这里不干净!” 这胖子一转身叶彬才看清楚,他的一边太阳穴上贴着一张黄符。 “喂,脑袋上贴着什么呢,给我看看。”说着叶彬跳下了河道。 “哦好的。”小胖子马上撕了下来,叶彬伸手拿了过去。 “诶不对!!你说给你就给你?快还给我!都说了这里不安全,你快点走!”这胖子的反应貌似延迟很严重。 “是张普通的开眼符啊,你自己画的?”叶彬强忍着笑意将黄符还给了胖子。 “不是,我师父给我的…诶不对,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胖子费力的又将那黄符往脑袋上贴。 “噗呲……”叶彬终于没忍住笑。 “诶?不对,你怎么知道这是开眼符?” “哈哈,你够了啊小胖子……”叶彬被这胖子逗的大笑,之前心里的压抑早已一扫而光,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小胖子了。 其实他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一丝阴气,但这对他来说很正常,身边如果不是有特别强烈反常的阴气存在,他一般都懒得搭理,直接路过。 “都说了快点离开,我是为你好,亏你还笑的出来……”胖子有些焦急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叶彬收起了笑脸,突然用手指向河中心,“是在那里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胖子大惊。 “看你忙的一头大汗,那我就帮你了却下心愿吧,”说完叶彬的双眼泛起了红芒,往河中心望去,“好让你早点回去睡觉,大晚上的在这儿神神叨叨的吓着过路的人多不好。” “你是不是得了红眼病?”胖子问道。 “别闹!看好了。” 只见一只普通的阴魂正飘在河中央,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身形高瘦,和胖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胖子,不时咧嘴笑一下。 “不是所有的阴物都是害人的,不是碰着了就一定要去怼,知道吗?”叶彬对胖子说道。 胖子木讷的点了点头。 “知道阴魂和鬼的区别吗?” 胖子木讷的摇了摇头。 “你说你都跟你师父学了些什么啊,连它都在笑你。”叶彬笑着指向那高瘦的阴魂。 “你能看的清楚它啊?”胖子盯着叶彬的先天阴眼,“我看的好模糊,我就知道你这不是红眼病,你这眼睛肯定很厉害。” “哎,我的个天……”叶彬懒得和这啥都不懂的小胖子扯了,直接对着河中心的阴魂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高瘦的阴魂似乎没反应过来叶彬在和他说话,因为他还没碰着过能和他直接交流的活人,仍飘在河中一动不动。 这时叶彬伸出右手呈爪状,左手掐指决,简单的吟了一声短咒后,右手向回一扯,轻松的隔空将那阴魂拉到了眼前。 “啊!搞什么……”胖子眼里一团模糊的阴魂瞬间被拉到跟前,吓的连连后退。? 第15章一胖一瘦(2) 此时高瘦的阴魂反应过来碰着高人了,这才明白过来刚刚叶彬是在对他说话,满脸惊恐的说道:“别……我什么都没做……” 叶彬说道:“没事别怕,我问你,怎么死的?” “那…那天闲着没事,在上游的河里电鱼,一个不小心,电…电着自己,倒在河里晕倒了,然…然后就淹死了……” “人才!” 叶彬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高瘦的阴魂抓了抓脑袋,竟然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和这小胖子这是对着耗了多久了?你非得就这么戳在河里不动吗?” “额…好、好像有一个礼拜了。” “什么!?”叶彬吃惊的问道:“一个礼拜?这胖子每天都来?” 这时高瘦的阴魂嘿嘿笑了一下,说道:“这胖子挺好玩的,每天变着花样想赶我走,我就每天天黑后来这里等他,想逗他几天再去黄泉的。” “你们俩也真是闲的蛋疼!”叶彬满脸无奈的转头望了望胖子。 “你…你能和他说话?”胖子满脸惊讶,“他…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真好玩,每天到点就来逗你…”叶彬强忍着笑。 “什么!?敢消遣你胖爷?”胖子听完气的手舞足蹈,可又不敢太靠近那阴魂。 “哈哈,这胖子就是这么好玩,我活着要能认识他就好了。”高瘦阴魂哈哈笑道。 “那个……你先别乐,我想问下你,”叶彬一脸坏笑,“据我观察,你都快成鬼了,你不着急吗?你死了多久来着?” 高瘦的阴魂听完,眼珠望着天空皱着眉头回忆着,不时的掰掰手指头。 “啊糟了!!啊西巴……”阴魂突然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绝望的喊道:“今天是第四十八天了!怎么办怎么办……” “哈哈哈……” 叶彬今晚肚子都快笑破了,捂着肚子说道:“恭、恭喜你哈哈……玩过头了吧?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到四十九天了,你马上就要在阳间成鬼了,你就等着阴差逮你吧!” “这…这怎么办,两个小时也来不及去找那黄泉入口啊……”高瘦阴魂捶胸顿足,急的团团转。 “怎、怎么了这是?”胖子盯着高瘦阴魂,“我看他好像转来转去的?” 叶彬好不容易停下了大笑,说道:“这家伙逗你的报应来了,来不及去阴间了,还差两个钟头,阴差要来逮他了。” “让你消遣你胖爷!报应了吧!”胖子听完壮着胆子上前了两步。 “那…那被阴差逮住了,会怎么样啊?”胖子又问道。 “也没多大事,直接押去阴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惩罚他逾期归阴再说,炸炸油锅什么的,反复个十几万次,然后要是判官心情不好,直接判他投胎做畜生了,说不定你下次吃的火腿肠里面就有他。” “这…这也太狠了点吧……”胖子看了看手表,着急的说道:“这怎么办,我啥都不会,怎么帮他啊……” 还真是可爱又善良的胖子。 叶彬微笑着问道:“你不记仇了?那我帮帮他?” 胖子忙上下晃动着满脸的肥肉。 “好了别转了,我头都晕了,胖子让我帮你。”叶彬对那正在转圈的阴魂说道。 “真的?”高瘦阴魂喜出望外。 “胖子,带朱砂和笔没?”叶彬问道。 “我哪会有!” “我料到了。”说着叶彬从地上捡起一张胖子刚撒的黄纸,对胖子说道:“想帮他就把你食指弄破,放点血出来。” “干嘛不放你的,我怕疼。” “怕疼就别帮他。” “好!胖爷今天豁出去了……” 说罢胖子掏出一把小剪刀,咬着牙戳破了自己的食指,叶彬忙抓住胖子的手指,在黄纸上画起了符咒。 “这画的啥?”胖子收回手指含在嘴巴里嘬着,望着刚画好的符咒问道。 “引路符的一种,识冥途!” “不懂。”胖子摇头。 “我就不该废话告诉你!” 说罢叶彬两指夹着符咒,轻声吟咒,随后将符咒扔向高瘦的阴魂的胸口,只见符咒在他胸口泛起微微的红光,渐渐的化成一条细细的暗红色光束,自他的胸前射向远方。 “跟着去吧,那里就是距离最近的黄泉入口了。”叶彬对阴魂说道。 “谢谢高人!那我走了。”高瘦阴魂欣喜的说道,刚飘起身,又停了下来,转身望着胖子说道:“谢了啊胖子,跟你玩的挺开心的,有缘的话下辈子我们做朋友!走了!” 说完高瘦阴魂顺着着那束红光向远处飘去。 “他走了啊?应该赶得上吧?”胖子望着远处。 “嗯,别担心,赶得上。”叶彬微笑看着胖子,说道:“他临走跟你说了话呢。” “是吗?说啥?” “他说谢谢你,这些天和你在一起他很开心,希望下辈子做朋友。” “噢!”胖子满脸失落,像极了被小伙伴抛弃的小朋友。 这时叶彬收起了阴眼,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明白了吗?它们不一定都是邪恶的,如果你非要跟你师父学这些,明辨是非善恶是第一课。” “知道了。”胖子点了点头。 说罢叶彬快速翻上河堤离开,他不想过多的留下自己的信息。 “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我跟你学吧?你看上去比我师父厉害呢……” “别闹,赶紧回家睡觉……” 叶彬的声音远远传来。 翌日清晨,叶彬起床洗刷完毕,下楼早早的开了店门,忽然又想到自己借的那本蜀山剑侠传早就看完了,于是拿起书又把店门关上,脚上踩着塑料拖鞋向老东街走去,路上顺便买了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 “完了,拖了这么久书没还过去,那怪老头肯定要把十五块押金扣光了。”叶彬嘀咕着。 没多久就到了明德书店门口,叶彬推开快要散架的铝合金店门后,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昨晚的那个小胖子,正蹲在地上收拾着一堆旧书! “咦?是你!!” 胖子看到叶彬,激动的喊道:“红眼病!!诶不对,你叫什么来着,你好像没告诉我……” 叶彬恨不得用油条抽胖子的嘴,因为此刻那老头正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他。 这时一名穿着蓝色工装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身材高大且魁梧结实,皮肤黝黑,相貌给人感觉很憨厚,蓝色的工装上印着四个大字,“哥力空调”。 “嗯?修空调的?这破店哪来的空调。”叶彬在四处张望,怎么也找不到空调装在哪里。 胖子却没在意进来的男子,满脸兴奋的对老头喊道:“师父师父,他就是我和您说过的昨晚碰见的人,他好厉害……” 叶彬想杀人的心都有。 老头却笑呵呵的:“来还书的吧?先坐一会,我先处理点事。” 随后老头对那名黝黑的男子说道:“回来了啊吉星,昨天还顺利吗?” “嗯。”黝黑男子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老头,“郑大妈给的,两千八,您点点。” 老头接过钱,数出了一千五百块又给还了这名叫吉星的男子。 “呵呵,我们这里上不了台面,比不得安和顺。” 老头说着将剩余的钱揣进兜里,笑吟吟的望着叶彬说道:“让你见笑了,叶彬。” 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叶彬忙嘬了一口豆浆压压惊。? 第16章书店老头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还有安和顺?”叶彬惊讶的问道。 “怎么,”老头站起了身,“难道秦正风那小子手下的昔日王牌里,还有第二个拥有先天阴眼的?你在驱邪者的圈子里名头可是很响的哩!” “你认识秦老大?”叶彬不可置信,头上有很多问号。 “原来你这红眼病叫先天阴眼啊!”胖子兴奋的说道。 “胖子,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然后攮死你?” “呵呵呵……”老头大笑,“小叶,你不要怪他,我们进去聊。” “那这书……”叶彬举起手上那本蜀山剑侠传。 “十五块早扣完了,你再补五块。” “……” 老头说着掀开一道门帘,示意叶彬进去;进去后是一间不大的堂屋,老头沏了两杯茶放在一张八仙桌上,叶彬坐了下来。 “既然您认识秦老大,那我称您一声前辈。”叶彬此时表情严肃,率先开口说了话,“相信您也知道,我已经退出这一行了,如果您有拉拢的意思,那还是免谈。” “年轻人,别误会。”老头喝了口茶,从容说道:“你天赋异禀,目前驱邪这一行当,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你年纪轻轻便放弃回报丰厚的工作,退出了这个行当,我猜你肯定有你的苦衷,我老头子怎么会强人所难。” “但老头子还是要冒昧的问一句,怎么会离开秦正风呢?”老头又问道。 叶彬犹豫了一会,回答道:“秦老大公司的作风讲究的是效率,而我,做到后来越来越下不去手,我越来越认为那些阴魂,甚至是恶鬼,它们也曾是人,我没有权力去做他们的裁决者,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他们打散,这和无故杀人有什么区别!” 叶彬接着说道:“就像和人一样,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如果每一单业务我都去了解了它们的过往,我很可能下不去手,完不成公司的任务。” “所以,不如干脆退出,不理这些,简单的过自己日子。”叶彬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老头自己会如此主动的吐露心声。 “说的好!”老头拍了下桌子,满眼欣赏的望着叶彬,“人,就应该这样,驱邪者更应该如此;要时刻明白,我们驱的是邪!如果只是为了个利字,不去辨别是非善恶,昧着良心一概诛杀,那自己,迟早也会成邪,还怎么以驱邪者自居?” 叶彬逐渐对这老头有了好感,甚至还有些敬佩。 “那您和秦老大的关系……”叶彬还是很疑惑。 “也罢,和你投缘,就告诉你一些,”老头拿出一把蒲扇摇着,缓缓说道:“安和顺公司的前身是一间叫作安和观的小道观,我和秦正风的师父是这道观的最后一任观主。” “原来你和秦老大是同门师兄弟!” 老头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叶彬让他说完。 “师父师出茅山派,羽化前将道观交给了我师弟;后来道观逐渐没落破败,在某次运动中被推倒了,风头过去后,秦正风便用道观多年积攒的老底,在原址上建了栋新楼,创立了现在的安和顺公司。” “从没听秦老大讲过,公司原来是这样建立的。”叶彬点头说道。 “那按道理来说,您也应该是公司的股东,毕竟公司是在道观积攒的底子上建立起来的。”叶彬又问道。 “呵呵,这事就不跟你说了。”老头摆了摆手,笑道:“你看老头子和你一样,悠闲的过着日子,这不好吗?” “这叫悠闲吗?您这不是还在干这买卖么?”叶彬笑问道。 “不悠闲吗?偶尔处理些老百姓的寻常事件,合作的闲散驱邪者接不接单也是自愿,他们要是技痒了就去,正经工作太忙了就别去,又没有人去约束他们,你说自在不自在呢?”老头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态。 “正经工作?敢情他们在你这是兼职啊?”叶彬想到了外面那个黝黑男子的工服上“哥力空调”四个字。 “可以这么说,但有几种情况的委托我是不接的,也严厉禁止他们接,如果他们自己接了,以后就别到我这来了。” “哪几种?”叶彬问道。 “富商权贵的不接、害人嫁祸的不接、同行已接的不接。” “嗯,前面两点这我理解,是为了避免卷入纠纷,那这第三点?” “同行已经承接的业务,即使是委托人的要求,也不可接,这叫呛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矛盾,也不符合规矩。” 叶彬点了点头。 说着老头踱着步子掀开了门帘,又来了前面的书店,叶彬也跟着出来,此时那黝黑的男子已经离开了,就剩胖子还在整理旧书。 “这胖子说是你的徒弟?”叶彬问道。 “呵呵,哪里是,我可从没承认,”老头笑望着胖子,低声对叶彬说道:“这家伙看多了正英的电影,中毒了!带他去做了几次事,就是想吓退他,谁料胆子还越练越大,随他去吧,小胖子挺可爱的。” “哈哈哈,我说呢……”叶彬想起昨晚的事,笑出了声。 “红眼病你笑啥呢?”胖子蹲地上抬头问道。 “没、没什么,对了胖子,你有正经工作吗?成天耗在这不干正事哪来的收入啊?” “有啊,”胖子一脸的坦诚,“我是个程序员啊,在我爸的公司里上班,我每个月给师父三千块,师父就让我随时可以过来。” “咳咳!!乱说什么,快去把书收拾干净!!”老头涨红了老脸对胖子吼着。 一个做程序员的富二代胖子整天跟着一个奇怪的旧书店老头屁股后面混?叶彬无语。 “我该回去了。”叶彬拉开了门,又回头问道:“前辈,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都叫他邹老头……”胖子抢答。 邹老头对着胖子的肥屁股就是一脚,笑呵呵对叶彬说道:“无聊了就过来?” 叶彬明白邹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和他刚刚的一番交流让叶彬的心结渐渐打开不少。 “好的。”叶彬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说道:“我住在隔壁的乌石街,回见!” “我知道,你开了个小卖部,我在附近观察过你……” “……” 猥琐的老头啊! 回到小卖部已经快是中午了,叶彬刚开了店门,街道八卦魅力妇女齐大妈就凑了过来。 “买点什么齐大妈?”叶彬问道。 “是不是很多天没见着小左了?”齐大妈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对哦,说起来是有些天没见着她了,怎么了齐大妈?” 叶彬这时才想到的确已多日没见着左铃了,本来平时总能在街道见着她的身影,不是在四处检查安全隐患,就是了解困难户和孤寡老人的生活状况,几乎每天路过他的小卖部时都会打个招呼。 “小左去他前夫的医院了。”齐大妈小声说着,像是国家机密似的,生怕被别人听见。 “去就去了呗,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叶彬无奈的望着齐大妈,面无表情的说道:“刚进了点干红枣,来一袋不?美容、养颜还补气血。” “去去,别打岔!听说是她女儿病了,好像挺重的,才去找他前夫的。” “天天病了!?” 叶彬想到那张可爱的小脸和奶声奶气的声音,一颗心揪了起来。? 第17章奄奄一息的天天 “病的很严重么?是什么病?”叶彬问齐大妈。 “详细的就不知道了,”齐大妈摇了摇头,“住咱街道西边的老沈家的女儿在那家医院上班,我也是听老沈说的。” 叶彬叹道:“哎,左铃本来自己带着孩子就不容易了,还碰着这事。” “谁说不是呢,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她自己父母身体也不好,被他哥哥接到了外省,这会也没个人在医院帮她……” 一边听齐大妈说着,左铃那清瘦的身影和那双水灵的大眼浮现在了叶彬眼前,还有抓着她裤腿的天天;叶彬的心越揪越紧。 “我想去医院看看天天。”叶彬说道。 “小左对我们街坊这么好,是该去看看的。”齐大妈忙点着头表示赞同,“你就替我们去瞧瞧什么个情况,回来和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放心。” “是在哪家医院?”叶彬问道。 “新城区那边的双华医院。” 双华医院是本市设备最为先进,医护力量最为雄厚的医院,叶彬当然知道在什么位置;于是叶彬马上关了店门,一路小跑出了街区来到地下车库,驾车直奔新城区去了。 到达医院后,叶彬径直走向住院部的咨询台。 “请问左铃登记在哪个病房,带着孩子看病的。”叶彬问咨询台的护士。 护士问道:“您是患者的亲属吗?” “是患者的叔叔。” 护士点了点头,开始在电脑里的患者登记系统里查询。 “查到了,在住院部三楼的ICU。” 竟然在ICU?这意味着病情十分危重,叶彬忙向楼梯间奔去。 刚来到ICU病房外,叶彬便看见了左铃;此时她已经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睡着了,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苍白无血色,头发散乱的搭在脸上,本就清瘦的身形此时看上去显得更为单薄。 这本是个美丽柔弱的女人,可残酷的现实像沉甸甸的大山一样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逼迫得她不得不坚强。 叶彬不忍打扰她,轻轻的走近病房,透过观察窗向里看去。 昏迷状态的的天天躺在病床上,那张稚嫩可爱的小脸上已看不出来生气, 小小的身体上插着许多不同的管子,围在床边的许多监控仪器发着不同的滴滴声,这场景叶彬似曾相识;即使是不懂医学,叶彬也感觉的到,天天凶多吉少了。 “天天,坚持住,叔叔给你加油!”叶彬轻声说道。 “我得救她!”他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于是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找到了天天的主治医生。 “天天很不幸,她的这种状况我们称为炎症风暴,就是人体的免疫系统突然紊乱,免疫系统对病毒细菌和人体正常细胞已经区分不清楚,疯狂的做出反应,对身体持续造成损害。”医生介绍着天天的病情。 “治愈的把握有多少?”叶彬急切问道。 “很不乐观!”医生摆了摆头,“很快各器官就会出现衰竭,接下来就……” “没有任何办法了?”叶彬问道。 “有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叶彬追问。 “有一种国外的特效药物,最少要分三天注射三瓶,便有希望重建人体的免疫系统,可是很贵。” “多少钱?” “六十万一瓶,三瓶也就是一百八十万。”医生看了看叶彬,摇着头接着说道:“小左是负担不起的,这些天她到处借钱,也没筹到多少,ICU的费用就要一万五一天,光这个费用她都快扛不住了,已经是欠费状态了。” “那她前夫呢?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啊!”叶彬问道。 医生叹了口气:“别提了!韩主任是小左的前夫,也是我们的同事,这几年来脾气越来越古怪,整天关在病理研究室里搞研究,基本上不和同事朋友们来往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想不通。” 医生接着说道:“小左走投无路,这才向韩主任求救,他竟然当众痛骂了小左一顿然后摔门而去,我们同事当时都惊呆了,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么冷血的态度。” “几年前突然性情大变?”叶彬问道。 “对,很奇怪,我们同事都估计韩主任再这么下去,担心他有一天精神会出现问题。” “先不说这个,救孩子!”叶彬拿出一张银行卡,“你现在马上开那种特效药的处方单,开三瓶,我现在去交费!” “你说真的!?”医生惊喜的望着叶彬,“那这样天天有救了,我马上安排做出治疗调整,我亲自去给天天注射!” 说着医生很快的开了处方单,叶彬忙接了过来,跑到一楼的缴费大厅交了费用,并且又预存了二十万在天天住院卡里。 左铃忽然被匆匆奔入ICU病房的几名医护人员惊醒了,以为是女儿危重了,不知所措的拉住正往病房里冲的主治医生。 “诶呀,小左快放手!”医生甩开了左铃,“天天有救了!有人刚给天天买了三瓶那种特效药,我马上给天天注射!” “什…什么?” 左铃呆住了,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半晌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嘴唇问道:“真…是真的吗?是…是谁?” “喏,那里。”医生指了指刚回到三楼的叶彬,便匆忙进入了病房。 “叶彬!?” 叶彬微笑的望着左铃:“好了没事了,别担心。” 谁料左铃突然冲向叶彬,竟扑到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出来,将叶彬的胸前打湿了一大片。 叶彬明白,当紧绷的神经和天大的压力突然消失的时候,压抑多时的情绪便会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出来。 叶彬轻轻的拍着左铃的后背安慰着,忽然左铃整个人瘫软的滑了下去,晕倒在了地上。 “喂!左铃!?” 叶彬忙抱起左铃冲向医生办公室,两名医生马上将她放在了办公室的检查台上,拿出听诊器和血压计检查着。 “是体力透支了,没事的,打两瓶营养液,一会就醒过来了。”一名医生说道。 另一名医生接着说道:“这些天小左就没怎么合过眼,一直守着女儿,也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哎!还好,孩子有救了。” 当左铃醒来时,天色已黑。 “醒了?我给你买了碗粥,快吃了吧。”叶彬说道。 可左铃却挣扎要下床去看女儿,叶彬按住了她,说道:“放心吧,第一针已经注射进去了,天天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医生说情况挺好的,再注射两次应该就没事了,我去看了好几次呢。” 左铃这才平静了下来,红着眼眶感激的望着叶彬,说道:“叶彬,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钱…我会想办法还你。” “先不说这个好吗?”叶彬将放着粥的小桌推到左铃跟前,微笑着说道:“你要是倒下去了,天天怎么办?快吃吧。” 看着左铃大口的吃着粥,叶彬才放下心来:“你今晚好好的在病床上睡一觉,我已经请了两个护工轮流照顾天天,你一个人扛不住的。” “不…不用,我自己来,护工很贵的。”左铃忙摆手说道。 “听我的好吗?”叶彬提高了声调,“可以不说钱了吗?” 左铃不说话了,只是感激的望着叶彬。 “放心吃吧你就!我先回去了,有事电话。”叶彬走到病房门口,“对了,你一会去洗个澡吧。” “嗯?”左铃不明白什么意思,歪着脑袋看着叶彬。 “因为,医生说天天明天可能会醒过来,”叶彬笑嘻嘻望着左铃,“她可不想看见浑身散发着汗臭味的妈妈哟。” 说罢叶彬走出了病房,左铃红着脸低头嗅了嗅自己。? 第18章貌似中邪 转眼半个月过去。 “小卖部叔叔,天天好勇敢呢,天天一点也不害怕打针……” 稚嫩的声音从叶彬的手机里传出来,叶彬微笑看着天天的视频,心都快萌化了。 这些天来,左铃通过手机每天拍摄天天的照片或是视频发送给叶彬,从一开始的顺利转到普通病房,到后来渐渐活泼起来,天天的情况逐渐的好转,叶彬揪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了。 “老板,拿包烟。” “好嘞,要什么烟?” “六块钱的白沙。” 叶彬抬头却看见了邹老头那张笑呵呵的脸。 “邹老?”叶彬收起了手机,笑道:“怎么不守着书店有空到这来了。” “买点菜,路过,”邹老头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咧嘴笑道:“也不请老人家抽包烟?” “六块!”叶彬也晃了晃手上的烟,“我看你一本书都收了我二十块,忘了?” “年轻人,冤冤相报何时了……”邹老头极不情愿的摸出六枚硬币递给叶彬,拿过烟,“走了!” “邹老,等等……”叶彬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住了邹老头。 “怎么了?” “邹老,有件事想问你一下,来坐会呗?”说着叶彬拉过一个小凳子放在店门口。 “老头子我很渴……” “好吧,我输了大爷,给。”叶彬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绿茶递了过去。 “这还差不多,呵呵呵……”邹老头接过绿茶笑呵呵的坐下,“说吧,什么事。” “有这么个人,突然就性情大变了,我觉得连人格啊脾气啊什么的也跟着大变了,您怎么看?” “此人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药不能停!”邹老头正在拧瓶盖。 “把水拿回来!”叶彬马上就去抢了。 “好好好,我重新说……”邹老头忙护住心爱的绿茶。 “好好说啊!” “这人做什么工作的?”邹老头喝了一口绿茶,满脸享受。 这个人当然是左铃的前夫,韩主任;自从经历了天天病危这件事后,叶彬感受到了左铃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艰辛,没有男人支撑的家庭就像纸壳搭建的房屋一样,经不起风雨;叶彬想帮她们,他不想看到天天在缺失父爱的环境中成长。 “医院,搞病理研究的。”叶彬答道。 “病理研究?那少不了要解剖遗体的吧?” “应该是吧……”叶彬点了点头。 “老头子认为应该有两种情况,”邹老头摸了摸下巴几根稀疏的胡茬,“第一种,可能是被戾气侵蚀了他自己的生魂,导致行为或者性格明显改变,也就是常说的中邪,这个最常见。” “那确实有可能,医院里嘛,接触到各种原因死亡的人也多,那另一种呢?”叶彬问道。 “第二种可能就糟糕了,他得罪了人,有人故意对他的生魂做了手脚导致主管情绪人格的那一魂一魄变异;不过我认为这可能性不大,因为有本事能在他生魂上做手脚,那就有本事直接剥离掉他生魂中某一魂一魄,直接一命呜呼而且还没有证据,那不痛快多了?” 叶彬听到这里心头猛的一震,蹭一下的站了起来,因为祝小蕊正是活着被人剥离了一魂一魄才导致死亡的。 “谁会用这种手段!?” 叶彬突然的激动,将邹老头吓的不轻。 “小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邹老头眼神奇怪的望着叶彬。 “不说这个,您到底知不知道有谁会这种手段?”叶彬急切的问着。 “有正经门派传承的驱邪者,哪会去学谋害活人的方法?那是禁忌!就算师门有类似的手段,也绝不会传下去。”邹老头正色说道。 叶彬听完失望的坐了下来,他本以为终于碰到了一丝线索,可以用来去查寻到底谁是害了自己妻子的凶手。 “小叶,对于已经发生的事,要想开些。”邹老头似乎看出了叶彬有什么心事。 “也对,不想开些能怎么样!”叶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按您的看法,那就应该是中邪了,你那书店里有处理这类事情的驱邪者吗?” “这种小事情,你自己来嘛!” “不是……”叶彬有些难为情,挠了挠脑袋,“您叫我去对付阴物那我行,可这阴气侵蚀生魂的事我还真没把握,我怕出手重了伤了生魂,干这个得用别的细腻些的方法吧?” “说的也是,这毕竟不是阴物整个上身,可以简单的轰出去,”邹老头转着眼珠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一个人,净明派出身的,他们那的都擅长解除阴秽侵蚀,你要是需要,提前和老头子说一下,我把人约过来。” “那行。” “小叶,你看看……”邹老头又咧嘴笑了,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你看陪你这么一聊,做饭都耽误了,街东边那家小吃店的焖烧肥肠味道绝了,要是配点小酒……” “您慢走,不送。” 叶彬直接打消了邹老头的妄想,笑脸送客。 又过了半月,秋意渐浓,气温明显的下降,来往的路人都已经穿起了外套。 这日,叶彬正窝在小卖店里埋头看着一本破旧的小说,这次换成了三侠五义,不用说,当然是在明德书店掏回来的。 “叮铃铃……” 忽然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在街道上响起,叶彬抬头便看见了左铃。 “回来上班了?”叶彬忙放下小说,欣喜的问道:“天天呢?怎么没带来?” “送幼儿园去了,周末带她来看你。” “康复了就好,康复了就好……”叶彬这时发现,左铃已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扑闪的大眼睛又水灵了回来。 “我……我不知道怎么谢你,这次如果没有你……”说着左铃红了眼眶,抽泣了起来。 “孩子能救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叶彬微笑着递过去一张纸巾。。 “可你花了这么多的钱,我们又非亲非故,我不能……”说着左铃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了叶彬。 叶彬打开一看,是一张两百万金额的借条,叶彬本想说不用这么正式,但抬头却看到了左铃眼里的坚持,叶彬明白这张借条代表了她的自尊,她是个要强的女人。 “好吧,我不急的,你慢慢还,但别委屈了天天。”叶彬将借条收了起来。 “我已经把房子挂中介了,等卖了我就……” “别傻好不好!”叶彬打断了左铃说话。 “房子卖了你让天天住哪去?寄人篱下还是去租房住?这样孩子的成长环境能好吗!?再提卖房子我把借条撕了啊!” 叶彬明白左铃的想法,凭她的工资来还这笔钱不知还到何年何月,况且还有孩子生活学习的支出;所以在她看来,卖掉房子来还这两百万比较现实。 “都说了我不急的,慢慢来,我很有钱的,你信不信?”叶彬故意呲牙笑着,他想让左铃放宽心。 “真的?”左铃表情严肃的看着叶彬。 “诶呀大姐,真是没办法……” 为了安抚左铃,叶彬豁出去了,拿出手机打开网上银行,将屏幕怼在了左铃的眼前。 “你…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左铃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上九位数的余额。 “以前上班攒下的。”叶彬轻松的说道。 “那个安和顺信息咨询公司?就靠卖市场信息?”左铃回想起第一次见叶彬时查过他的资料。 “靠辟邪驱鬼,我和你说过的。” 左铃依旧是瞪了叶彬一眼,她哪会信这个;但既然这个男人如此有钱却回到这老街区生活,甚至还开个小卖部,肯定有他不想说的原因,便没有追问。 “现在信了?可以不折腾了吗?慢慢还?” “那…那我就慢慢还你,不管还多少年,哪怕用我一辈子来还你……” “啊?你说啥?我没非分之想啊,你别误会。”叶彬故作惊讶,捂嘴笑了。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左铃一时慌张表达错了意思,急的双脚直跳,羞红了双脸。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叶彬微笑说道。? 第19章目标韩主任 “对不起,我刚只是为了让你放松,活跃下气氛而胡乱说的,你别多想。”叶彬明白,对一个脆弱的单身母亲开这种玩笑,也许会给对方敏感的心理造成伤害。 “我没有多想,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 叶彬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着。 “那我去上班了,过几天我带天天来看你。”说着左铃出了店门。 “那个,”叶彬站在店门口望着准备骑上自行车的左铃,犹豫着问道:“如果你前夫还是四年以前的样子,那你觉得他现在会是个好父亲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左铃停止了上车的动作,她怔怔的望着自行车扶手,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对…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叶彬马上就后悔自己鲁莽的提问。 “他应该…会是吧……”沉默许久,左铃还是回答了。 叶彬点了点头,带着歉意的微笑望着她。 “没关系,我知道这是在关心天天,谢谢你。”说罢左铃没有回头,骑上自行车走了,叶彬知道,这个鲁莽的问题肯定伤害了她。 左铃刚走,叶彬便拿起电话联系了邹老头,对方答应明日中午约那名擅长处理中邪这类情况的人过来。 次日吃过午饭,叶彬便匆匆来到明德书店,推门进去却只看见了邹老头和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胖子,没见着第三个人。 “你约的人呢?”叶彬问道 “应该快到了吧,”邹老头看了看钟,“也该下班了。” 正说着,书店门被推开了,一名扎着高马尾辫的二十岁出头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身材高挑,只见她上身穿着运动外套,下身穿着一条贴身的瑜伽裤,脚上踩着一双钩子牌新款运动鞋,浑身散发着青春阳光的运动气息。 “嗨,你好!”这女孩大大咧咧的向叶彬挥了挥手。 “你好,不办健身卡,谢谢。” “咳咳…那个小叶,”邹老头被茶水呛了一口,“这就是我给你约来帮忙的人,她叫许莉莉。” “啊,误会!不好意思,我叫叶彬。” “久仰你的大名啦,彬哥!”许莉莉性格很开朗,丝毫没介意,大咧咧的叉着腰自我介绍道:“我确实是健身房的教练呢,我的座右铭是:肉体灵魂都健康才是真的健康哟!” 叶彬尴尬的望着许莉莉。 “呵呵呵,她没说错……”邹老头笑着说道,“她是净灵派出身,给人的生魂祛邪扶正、强魂固魄是他们的专长,所以我才请她来。” “具体情况邹大爷电话里给我说了,听这么一说倒像是普通的阴邪侵蚀呢,去把人叫过来看看就知道啦!”许莉莉说道。 “那个,难就难在这里……”叶彬抓了抓头,“当事人我不认识,他自己也肯定是不肯配合我们的,我是帮一个朋友的忙。” “诶呀,这怎么给他检查啊,我要接触到他才行呢。”许莉莉嘟起了嘴 “怎么办呢……”叶彬皱着眉头,来回踱步思考着。 “有了!”叶彬忽然说道,他似乎有了主意,“下午下班的时间我开车去接你,到时我带上个朋友一起去帮忙,你看你方便么?” “好哒!”许莉莉爽快的答应,留下了自己工作的地址和电话,蹦跳着出去了。 “我说邹老头,”叶彬望着许莉莉蹦跶的背影,“这姑娘靠谱么?” “她的天赋虽不及你,但也是百里挑一的,放心。”邹老头答道。 “哦?”叶彬有些意外。 其实叶彬刚想到的主意并不高明,也是实属无奈的办法;要让许莉莉在韩主任不知情的状态下给他检查,然后再为他祛邪,这需要足够的时间,只有趁其不备将他掳到车上才行。 下药还是击晕?叶彬选择了后者,因为根本没有靠近韩主任然后再给他饮食里下药的机会,直接击晕是最现实的。 而叶彬想到的担当这个任务的人,就是阿亮。 阿亮是佛门外家弟子出身,一身外练功夫和轻功火候纯熟;这小子在对付阴物时惯用伎俩就是趁其不备快速的突袭,将佛门六字大明咒灌于拳脚上,对着阴物一顿快速的噼里啪啦,基本上对方就已经七荤八素了。 所以要想快速隐蔽的击晕韩主任,擅长奇袭的阿亮是不二人选。 阿亮接到叶彬的电话后很兴奋,满口答应,在得知叶彬的具体地址后,撂下电话后就驱车前往叶彬处会和。 见到分别多时的彬哥,阿亮十分开心,那头金黄的卷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剪成了小平头,但仍然是金黄色的,远看就像一颗去了皮的菠萝。 下午五时,叶彬驾车接上了许莉莉,前往双华医院。 阿亮见到许莉莉后,双眼放了光,便投其所好,大聊外家功夫的健身心得,果然引起了许莉莉兴趣,没一会功夫两人便在后座叽叽喳喳的聊的火热。 不多时,叶彬已将车开进了双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让阿亮和许莉莉在车上等着,自己直奔医院病理科所在的办公楼,在出口处附近等着。 叶彬上次去医院探望天天时刻意留意了一下医院工作人员的岗位牌,对于韩主任的相貌已了然于心,所以辨识他不成问题。 耐着性子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韩主任的身影出现了,叶彬谨慎的尾随着他进了地下停车场,记住他所驾驶的车辆特征后,忙跑回自己的座驾,驾车跟上。 从韩主任的驾驶风格上可以看的出,此人脾气性格非常暴躁,只见他在车流中左穿右插,随意的强行别车,丝毫没有礼貌可言;叶彬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跟上他。 约二十来分钟后,韩主任驾车拐入一条支路,进入一片独栋住宅区,只见他将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又拐入一条小巷,应该是准备步行回家。 叶彬将车停在巷口,探头望去,四下无人,时机到了! “阿亮!可以了!” “明白!” 说着阿亮轻轻推开车门下来,脚底运起轻功,猫着身子悄无声息的快速从背后靠近韩主任,抬手一个干脆的手刀砸向他的后颈,在他向后瘫倒的同时,阿亮迅速的接住他拖回了叶彬的车内,整个过程不过三十来秒,相当干脆利落! “许莉莉,看你的了,抓紧!”叶彬紧张的向车外四处张望着。 “好,我先用探魂术检查一下他。” 说完许莉莉一手放在韩主任的天灵盖上,另一手掐一指决点向自己的眉心,双目紧闭,片刻后,许莉莉额头布满了汗珠,双眉紧皱,随后睁开满是震惊的双眼呆呆的望向叶彬。 “怎么了!?”叶彬感觉许莉莉不太对劲。 “难道是…”许莉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再确定一次!” 这次许莉莉将手放在了他的丹田处,另一只手仍是掐诀点着自己的眉心,片刻后再次睁开双眼时,许莉莉已经脸色煞白,仍是呆呆的望着叶彬,张着嘴巴半天没发出声音。 “怎么了这是?”叶彬问道。 “先…先回书店再说。” 叶彬皱眉望了望许莉莉的脸色,感觉到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便对阿亮点了点头;阿亮探出车窗四处望了望,确定没人后,迅速的将韩主任拖回被打晕的位置,然后飞快的回到车上。 叶彬驾车往回赶去,一路上车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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