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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牢笼》


 一：粉墨登场（一）

这是个寂静有声的夜晚，可能有人会问，寂静有声是个什么词？说句实话，这个词是我临时想出来的，各位读者，但这确实是一个最符合此时此刻的状况的词汇了。
寂静指的是这个夜晚之中没有一丝杂音，蟋蟀的鸣叫，道路上午夜计程车的引擎声，空调风箱的转动声，这些平时夜晚细小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全都不存在于这个夜晚，在这一点上倒是完完全全地符合寂静这个词。
但是我为什么又说“有声”呢？因为在这寂静当中，一道“沙沙”声始终贯穿着，整个世界 整个夜晚就只有这么一种声音。
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呢？我们先让目光投进一扇窗户，这是一间卧室的窗户，卧室里一名少年正躺在床上熟睡，微热的天气让他的脚自觉的踢开了身上的薄被，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躺在床上。
我们的视线环顾一圈，这个卧室并不是“沙沙”声的发源地，但是读者朋友们，我们离那种“沙沙”声更近了。
遵循着那道声音，我们让目光穿透禁闭着的卧室房门，房门之外是这间屋子的客厅，此时整个客厅都笼罩在一层微弱的光芒中，那是一种灰白颜色的光芒，发源自客厅里的电视机。
“沙沙”声也是自那台电视机上传出来，电视机的屏幕此时已被无数的雪花斑纹占据，闪烁着灰白的光芒，这光芒罩住了整个客厅并且配合“沙沙”声不停的细微闪烁着。
“嗯……”终于，电视机发出的“沙沙”声穿透了禁闭的卧室门，影响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年，他有些朦胧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毫无疑问此刻的他还有些迷糊。
“我去……什么声音，我明天还要上课，闹毛线啊。”少年拍了拍脑袋，非常不满的低估了一句，向身边环视一周，没有找到噪音产生的声源，于是他下床仔细侧耳听了听，声音好像来自客厅……
“好像是客厅传来的……”少年带着心中的疑惑打开了紧闭的房门，顿时客厅之中闪烁的灰白光芒率先映入了他的瞳孔之中，并将他的视线引到了充斥着黑白雪花的电视屏幕上。
“谁开的电视啊？”少年起初只是有些奇怪，但他旋即又反应过来，他们家的电视是液晶屏大尺寸电视，而此刻在客厅内闪烁着黑白雪花的却是零几年的大头电视机，屏幕小的可怜，后面的机箱异常厚重。
不对，这里确实是我家客厅……少年四周看了看，客厅里其它家具都没有什么变化，茶几上还放着自己喝了一半的冰红茶，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台电视机，还有……
少年好像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整个房间**静了，除了电视的“沙沙”声外便在也没有其它的声音，就连老爸睡觉打呼的声音也没有，少年回头看了看自己卧室隔壁一道紧闭的房门，眉头一皱，将门打开，这里是少年的老爸和老妈的卧室。
门开后，显露出来的场景却是空无一人，没有丝毫父母的身影。
少年眉头微微皱起，他有些慌张了，然后他又看了看厨房，厕所，依旧没有人，接着他又试着离开这间屋子，但是屋子的防盗门却打不开了，好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少年面色有些难看，略超同龄人的冷静让他还没有崩溃，稍稍在脑海里面分析一下现状后，少年又很清晰的得出了一个自己勉强可以接受的结论——这是在做梦，此刻的自己还在睡梦中，这里应该是自己的梦境。
那这应该是噩梦咯？少年可不觉得这种阴沉的气氛会是什么美梦，他刚才试着打开客厅的灯，却发现根本没用，整个房间的电路好像都坏了一般，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灯都打不开。
“这么清晰的梦我倒是第一次做。”少年有些无奈，这时他注意到在自己喝剩下的冰红茶旁还放着一盘录像带，出于好奇，少年走上前去拿起录像带看了看。
既然有录像带，莫非……少年挠了挠下巴，看向那台大头电视机，在电视机旁连接着一个小方盒子上面有一个开口，正好可以把录像带放进去。
这种机器叫什来着？DVD？不对那是放光盘的……少年对这种机器没有丝毫印象，现在看视频都直接在手机上看了，谁还看光盘？
出于好奇，少年将录像带放进了小方盒子按下了插入口旁边的一个按钮，只见大头电视机闪烁几下后，跳出了一个画面，画面之中是一间客厅，少年发现画面中的客厅和自己家的客厅一模一样，或者说这盘录像带录的就是自己家的客厅。
录像带的画质似乎很不好，灰白的画面总是闪烁不停，连带着被电视机放映的光笼罩着的客厅也闪烁不停，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少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在电视机里面的那个客厅之中。
假手效应……这种感觉让少年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有趣实验。
研究员给一名实验者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假手，并且让实验者将手和假手一起放到桌子上，假手与真手之间搁一块木板并且用不透明的布盖上，让实验者看不见自己的真手，只能看见假手，然后研究员会拿出一只小毛刷同时刷在真手和假手上，并且使用相同的频率，大概五分钟后实验者就会将假手当做自己的真手，这时研究员便会抽刀砍假手，真手自然安然无恙，但实验者却会激动的跳起来躲避砍刀，因为实验者已经将那只假手当做自己的真手了。
此刻的少年也有着这种感觉，他感觉电视里的那个录制的房间才是自己待着的房间，因为四周闪烁的和电视机画面闪烁频率相同的光将他蒙蔽了，拖进了“假手效应”里。
这时，电视里的画面出现了变化，电视里面紧闭的卧室房门缓缓打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看到这里，少年感觉毛森森的，虽然知道电视里面的客厅不是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但他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下。
身后，是两个大开的房门，少年这才想起自己早已把两间卧室的门都打开了，于是略微松了口气。
但是当他再起将目光落回电视机上时，心里却猛然“咯噔”了一下，之间电视机的画面里，客厅的沙发上不知何时突然坐了一个人，而客厅后面两扇卧室的门依然紧闭着，好像从未打开过。
坐在沙发上的人本来头颅低垂，但他好似觉察到了少年投注回来的目光，于是抬起低垂的头颅，露出了一个笑容，道：“hello，陆夜航。”
在电视里的那个人抬起头之后，少年陆夜航忽然感觉到名为恐惧的情绪在自己心中蔓延，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一：粉墨登场（二）

此刻这种诡异的情况完全不在陆夜航的意料之中，谁又能想到录像里面会出现另一个自己呢？不过好在陆夜航已经清楚自己只是身在梦境中，所以在最初的惊恐之后，陆夜航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错，镇定是一种良好的品质，能够让你在游戏里面的存活率大大提升。”电视机里的陆夜航赞许道，“但是在正式开始游戏之前，还需要通过一个考验来证明你自己，来证明你有资格参加这个游戏。”
“什么游戏？这里好像是在梦里吧，那我有为什么要听你的？”陆夜航略微皱了皱眉头，本来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但是这个梦却没有丝毫的朦胧感，场景，物品，都十分的清晰，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也是充满了智慧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在和另一个长的很像自己的人对话，渐渐的，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心中扩散开来。
“呵，不必不安，只要通过这个考验，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另一位陆夜航淡淡开口，好似洞穿了陆夜航的内心。
“为难？如果通不过考验又会怎样？这里是我的梦境吧？”陆夜航嘴角微微翘起，语气充满了不在乎的感觉，像是要把心中的不安给抹去，毕竟这只是一场噩梦。
“呵，游戏的机制自然是万无一失的，若是拒绝或者是回答错误，我们裁决人都会将结果评定为失败，失败的下场便是死亡，当然这里的死亡不单单只是梦境里的死亡，在这个游戏中有些假象是会反映到现实的。”
话说到这里，另一个陆夜航的脸色肃穆异常，凝重的气氛渐起，但下一秒，他脸上的严肃表情又化为乌有，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道：“当然我说的这些也都可能是假的，真与假只取决于你相信与否，何不在时间证明一切之前就把这场噩梦当做一场游戏愉快的享受一下呢？反正又没坏处，不是吗？”
拒绝就是失败，失败就是死亡，而梦里的死亡也会反馈到现实吗？陆夜航有些难以相信另一个自己的言语，但多种顾虑，难以言说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犹豫片刻后，他问道：“好吧，反正也没坏处，考验的规则是什么？”
“明智的选择。”录像里的陆夜航鼓了鼓掌，以显示他的赞扬，然后道：“规则很简单，这里有三个问题，只需要全部回答正确，便可以通过考验获得正式参与游戏的资格，那么请仔细听了，这是第一个问题。”
“司机驾驶着末班公交车停靠在一个站台上，因为是末班车，车上没有一个人，不过这个站台上有个女孩要上车，女孩带了一个较大的行李箱，一只手提着行李箱上了车，女孩上了车后，车门关紧，末班车再次上路，过了几个站后，末班车又在一个站台旁停下了，不过这次停的有点久，车门也没有打开，又过了一会儿，车门开了，女孩两只手提着行李箱下了车，此刻从门外看去，司机也不在驾驶位上不知去了哪儿，请问，这一趟末班车还能开到终点站吗？”
这是第一个问题，像是给陆夜航讲了一个小故事一样，但是这个故事却透露着一股子诡异的感觉，配合黑夜里低沉的气氛，让人感觉十分的压抑。
思索了片刻之后，陆夜航看着录像之中的另一个自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认为这一趟末班车恐怕开不到终点站了。”
“哦？为什么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提着行李箱上车的女孩应该是一个杀人凶手，行李箱里面应该装的是她杀了人后分尸的工具，她上车的时候行李箱只装了一个人，比较轻，所以她一只手就把行李箱提上了车。
上了车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行李箱里面尸体的血渗出来了，被末班车的司机发现，女孩为了灭口就把司机也杀了，末班车停靠在站台却没有开门，可能就是那个女孩在处理司机的尸体，处理好了后此时的行李箱已经装了两个人了，所以比上车的时候重，于是女孩用了两只手才把行李箱提下了车，既然司机已经死了，末班车自然就不能开到终点站了，这就是我的答案。”陆夜航淡定的说出了一系列丧心病狂的推理。
“不错，很精彩的回答。”录像里的陆夜航赞许道，“那么请听第二个问题。”
“有一个卖肉的光头屠夫，他的肉肉质很好，所以有很多的回头客，女人是第一次来屠夫这里买肉，屠夫把肉砍下来包装好后递给女人，女人打开袋子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又不干净，肉上面有几根半臂长的头发，女人觉得恶心要求退货，屠夫觉得不好意思，要补偿她，请她进屋选一块新肉，请问女人进了屋子后还能再出来吗？”
“不能。”陆夜航几乎没有思索就回答道。
“理由呢？”
“这个故事的开头就有一个引人注意的细节，这个屠夫是光头，然后女人在肉里面发现的头发有半只手臂那么长，应该是女人的头发，所以那个屠夫买的肉应该是人肉，女人发现了散落在肉上没有处理干净的头发，为了以防万一，屠夫便要杀人灭口，所以我说女人不能再走出那个屋子。”
“真是才思敏捷。”录像里陆夜航赞许似的点了点头，好像对陆夜航的回答颇为满意，于是他又道：“下面请听最后一个问题。”
“一位姐姐的妹妹失踪了，她非常的着急，于是发布了寻人启事，也在警察局那里备了案，但是寻找了很久，她的妹妹还是没有丝毫的音讯。过了两年，春节的时候，姐姐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姐姐打算杀猪招待这些客人，杀猪放学的时候，姐姐年幼的儿子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头猪的血没有小姨的多，请问姐姐还能找到自己的妹妹吗？”
“不能。”陆夜航这次不等录像里的自己发问，便直接说出了理由：“这个问题的重点便在姐姐的儿子说的那句话上，儿子会说那句话说明儿子看见过自己的小姨放血的过程，说明妹妹已经遇害，而他说给自己的母亲听，说明母亲也在当时的案发现场，这样才有所比较，甚至我推测凶手就是姐姐，是她杀害了自己的妹妹。”
“真是精彩的推理。”录像之中的陆夜航点了点头，鼓了下掌表示鼓励，然后道：“我觉得你有参加游戏的资格，你获得了我的认可，也通过自己的实力赢得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里，陆夜航打断了另一个自己的话，问道：“什么是身份？”
“身份？”录像之中的陆夜航笑了笑，道：“身份是你在游戏中赖以生存的根本，是你要由始至终扮演的对象，当你醒来时请看向自己的枕边，那里有我们游戏主办方送给你的小卡片，上面有你身份的线索，那么，明晚见。”
告别的话语始一出口，大头电视的屏幕上便开始出现点点雪花，信号不良的杂音愈发严重，录像的画面也开始消散，就像暖阳下的积雪，山顶上的空气一般，开始渐渐消融，稀薄。
“等等。”陆夜航开口想要制止这种消散，但就在这一刻，无数的光从不知名的地方射来，将黑暗的梦境驱散，光芒刺眼无比 强烈的让陆夜航睁不开眼。
又过了一会儿，陆夜航略微适应了光芒，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照在自己脸上，原来，天亮了。
“呼……这个梦真是……”陆夜航坐起身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头，想要说一句真是个古怪的梦，但下一秒他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枕边，哪里，放着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
卡片上引着一个小丑图案，那小丑嘴巴咧的大大的，双目好像活过来一般和陆夜航对视着，这一瞬陆夜航看着小丑的眼睛，从小丑的眼神中读出了无数的情绪，狂笑，嚎哭，冷淡，癫狂。
每一种情绪都是一位不同的小丑，他们都一同藏在这一张卡片的图案之中，透过卡片和陆夜航对视，在小丑图案的下面，印着一个哥特式的英文单词：
joker！



 一：粉墨登场（三）

印着疯狂，混乱的小丑图案的卡片就像是不请自来的恶客，用它的出现狠狠地扼住了陆夜航的咽喉，让他惊悚的说不出话来。
“昨天晚上，我很确定枕边没有任何东西。”陆夜航这么想着，扭头看向一旁的窗户，他下了床俯身仔细检查窗台上的痕迹，没有看到任何他想象中的鞋印，昨天擦拭过的窗台依然洁净，没有任何灰尘，看来是没有人半夜潜入送卡片了。
这一瞬，陆夜航想起了梦里录像带中的另一个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在这个游戏中，有些假象是会反应到现实的，当你醒来时请看向自己的枕边。”
“这倒确实是反映到现实来了，joker，我的身份是小丑，扮演好我的身份……我是要扮演小丑吗？糟蹋自己让别人发笑？”陆夜航轻笑一声，回到床边看着枕旁的卡片，略微犹豫还是把手伸过去将卡片拿起。
就在陆夜航的手触碰到那张卡片的一瞬间，那张卡片忽然开始融化起来，是的，就是融化，一抹淡淡的血红色自卡片中心浮现，然后向卡片四周蔓延而去，血红色所过之处固体的卡片渐渐消融成了液体，转瞬之间，这张卡片便变成了一小摊状似鲜血的液体，然后刹那间这摊液体又蒸腾起来，陆夜航还没反应过来，这摊液体便又全部变成了血色的蒸汽融入了空气之中，消散不见。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卡片上发生的变化简直是突如其来，让陆夜航心中微微不适，闻了闻刚才触碰到卡片的指尖，虽然卡片已经消失无踪，但是陆夜航却在自己的指尖上问道了淡淡的腥臭味儿，而血红蒸汽融入的空气中却依旧清新，毫无异味。
卡片溶解成的那摊液体不会真的是血吧……就在陆夜航脑子琢磨这事儿的时候，卧室门忽然被打开了。
“起来了？起来了就赶紧把早饭吃了上学，赶紧的。”陆夜航的老妈叶玲本来想叫他起床，结果一开门发现陆夜航自己已经起来了，当即说了一句话后又回厨房做自己和陆夜航他爸陆雨行的早饭去了。
陆夜航摇了摇头，不再思索这事儿，赶紧把早饭吃了，去学校才是正事。
略有些惊悚的卡片并没有打乱陆夜航的生活，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稍稍扰乱了陆夜航今早的行程，比如到校时间比平时晚了些许。
“还有五分钟上课……我才到校门口，看来只能从操场上横穿过去了……”校门和教学楼间隔着学校操场，大多数学生都是直接横穿操场赶到教学楼，陆夜航不怎么喜欢跟着人流平时都是绕开操场走，但是今天，也只能委屈委屈自己了。
不知是不是第一节课就是体育课的缘故，这一大早的篮球场就有几个男生拿着球争抢篮板，一些女生站的离篮球场稍远一些，看着向教学楼赶去的人流聊着天，陆夜航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那群打篮球的男生注意力都在篮球上，即便不远处就是赶路的人流，一群人也是打的如火如荼，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纵身一跳，投了一个三分，可惜力道过大，篮球撞上篮板发出一声悲鸣，旋即向着赶路的人流弹去，好像是要发泄被砸在篮板上的怒火，而发泄的目标正是行色匆匆的陆夜航。
“我去，同学小心！”那个投篮的高个男生全程关注着自己投出的球，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篮球撞击篮板所产生的变向，顿时冲着陆夜航吼了一声，但他也没指望陆夜航能反应过来躲开这一球。
但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在那个篮球即将撞上陆夜航的时候，背对着篮球的陆夜航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脑袋向左微微偏过，以细小的晃动躲过了那个飞驰而来的篮球，这还没完，篮球刚刚驶过陆夜航的脑袋便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没有给它继续狂奔的机会，而这只手正是陆夜航的右手。
那边正在打球的学生们都已经被陆夜航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给惊呆了，除了那个发出提醒的学生外，其它学生都打算看陆夜航出丑来给自己的早晨增添一点乐趣，虽然被篮球砸比较惨，但是从他人的痛苦上找寻乐趣不正是人们所擅长的吗？
但他们却没想到，陆夜航居然能够躲过那个篮球，而且还拦截了下来，一群准备看笑话的人当场像是被按了定格健一般愣住了，不过让他们更呆愣的事还在后面。
只见陆夜航接住球后，转身一个起跳便将篮球向它冲来的方向抛了回去，他这一手抛地漂亮，篮球划过一抹完美的抛弧线，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篮筐里，这是三分球吗？不，比三分球还要远，但总之，球进了。
短暂的呆愣寂静之后，那群打篮球的学生突然炸开了。
“我去，高手啊。”
“背后长了眼睛吗？太牛了吧？”
“同学，来校队吗？”
旁边一些看热闹的学生还鼓起了掌，这些人的表情短短几秒内便经历了看笑话，惊讶，痴呆，震惊，喝彩等多种变化，而且表情浮夸程度丝毫不下于某些小鲜肉演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陆夜航没有丝毫兴趣理会这些人，转过身继续赶路，不过嘴角却是挂上了一抹名为讥讽的弧度。
到底，谁是小丑？
极其不合理的肌肉控制力，近乎完美的身体协调性，迅速的反应能力，种种这些苛刻的条件加在一起才诞生出了那惊艳的反身进球。
上课中，陆夜航不断的回想自己的那一击反身投球，心中已经有了一点明悟：“这种反应能力，肌肉爆发力，控制力，还有身体协调性，不适合进行依靠耐力的运动，却挺适合……唔……怎么说？杂技表演？我这算是杂技小丑吗？”
这种程度的力量当然算不上是超凡，那些经过长年训练的杂技演员也可以做到，但是陆夜航却是只用了一个晚上便脱胎换骨，这想来应该是“身份”所带来的变化之一，“小丑”身份所赋于他的一种能力，一种本能。
“这种能力……也不能说自己就是超人了，勉强和别人有所不同，也不是太离谱，这就是身份所带来全部变化吗？还是说还有其它还没变现出来的变化？或者是……现在没有在梦里，身份带来的变化还无法完全的表现出来。”陆夜航略做思量，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课堂之上。
身份带来的变化，陆航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而且到目前为止都是比较好的变化，但任何的东西都有两面性，一种不适的感觉在陆夜航的身体里不断的酝酿，或者说他的身体里渐渐出现了另一个人？
“这种烦躁，焦虑的感觉……”又是一节下课，陆夜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觉心中的燥热好像已经蔓延到了脸上，也许洗个冷水脸可以摆脱心间的烦躁。
陆夜航这么想着，将手里写写画画的钢笔收起，插到上衣口袋里，起身向厕所走去。
谁知刚走出教室门，一个端着泡面和其他人聊天的男生就和陆夜航撞了个满怀，好在陆夜航反应力提升了不少立即后退躲开了泼洒的汤汁，而那个男生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一半的汤汁洒在了他的身上，泡面的倒了一地，课间的零嘴也没了着落。
这运气……陆夜航眉头皱了一下，心中那股说不清的感觉愈发强烈，好像快要爆发了一般，如此情况下，他只想快点到厕所泼自己一脸冷水，让自己的难受缓一缓，哪里还会在意被自己撞到的男生，当即管也不管继续向厕所走去。
“站住。”就在这时，那男生一只手抓住陆夜航的肩，将陆夜航拦了下来，这男生也是一肚子火气，打翻了我的面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小子够可以啊，尖子班了不起？打翻我的面就想跑路，啊？”这男生冷笑一声，手上忽的发力，将陆夜航猛地一推撞到了一旁的走廊墙壁上。
“这小子够狂，阿奋，得和他好好聊聊。”
“讲讲道理，别揍太狠。”
和阿奋一起的几个狐朋狗友兴奋地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来，我跟你扯扯皮，是不是觉得自己好成绩了不起啊？撞了人，屁都不放一句就想跑？你跑的掉吗，啊？”有了狐朋狗友的鼓舞，阿奋愈发嚣张，凑到陆夜航面前伸手想要拍陆夜航的脸。
谁知陆夜航却忽的将阿奋伸过来的手抓住，之前插在上衣口袋的钢笔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另一只手上，笔尖发起隐隐寒光，有点像医生们使用的手术小刀，而下一瞬这把小刀便狠狠地扎在阿奋伸过来的手臂上。
噗嗤一声响起，伴随这声溅起的好像还有点点血花，数量不多，却是触目惊心。
“我操！”剧烈的疼痛让阿奋脱口大骂，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尖子班的书呆子会这么狠，真的敢下手，第二个反应便是这个伤口一定很深，我他妈要宰这个小兔崽子。
可还没等阿奋发作，陆夜航又一把抓住了阿奋的衣领子，猛地将阿奋扯到了自己面前，而手里的钢笔从阿奋手臂中抽出，笔尖已是顶在了阿奋的脖子上。
“你最好给我让开。”陆夜航面色阴沉，浓烈的鼻息不断喷吐在阿奋脸上，好像这样就能将他内心的狂躁全部排出，同时，顶在阿奋脖子上的笔尖也缓缓用力，好像下一秒就会刺穿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阿奋感受着顶脖子上冰冷的笔尖，心里冷笑一声，吓唬人谁不会？他觉得陆夜航根本不会刺下去，于是便要开口说几句讥讽的话语，刚要开口，却看到了陆夜航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从阴沉变成了微笑，笑的温文尔雅，像是一个老派绅士，但在这绅士的眼中，却潜藏着暴戾癫狂的杀人犯。
顿时，刚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阿奋的脸色由白转青，丝丝汗液慢慢从自己的毛孔溢出，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微微地颤抖。
旁边几个跟着起哄的小混混也屏住了呼吸，他们也被陆夜航的气势给吓住了，阿奋很想扭头对他的这些狐朋狗友们放声大喊，快来救我啊，但是他发现他除了止不住的颤抖，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下一秒，陆夜航缓缓放开了阿奋的衣领，重新将钢笔插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放好，然后贴心的帮阿奋将凌乱的衣领理了理，然后拍了拍阿奋的脸，道：“快滚吧。””
这到声音仿佛是按下了暂停视频的播放键一般，阿奋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如获大赦，恐惧的看了一眼陆夜航离去的背影后，落荒而逃，根本就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了。
“洒——”澎湃的水流自水龙头里窜出，落在陆夜航捧起的手心里，然后陆夜航将脸埋进了这一摊冰水中，好像这样就能洗去自己心中的狂躁不安。
“呼——”陆夜航长出一口气，双手撑在水池边缘，垂头站着，水滴自他脸上滑落，水池里的积水映出了他的脸的模糊倒影，此时，陆夜航脸上眉头微皱，闭目不语，像是在忍耐什么，但是水池里面的倒影却模糊的呈现出与之截然相反的表情，那是一张有些癫狂意味的笑容，让人心生恐惧。
就在此时，陆夜航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然睁开眼睛，顿时看到了积水倒影中的那张自己的模糊笑脸，瞬间，惊恐的感觉像电流一般传边他的全身，一股寒意自陆夜航心底升起，将他心中一直跳动着的狂躁暴戾一股脑浇灭了。
但是，下一瞬，一切恢复如常，水池中的那张脸又和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保持了一致，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厕所里寂静一片，陆夜航死死盯着水中的倒影，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厕所回荡。
“身份的效果如何？”夜晚的梦中，还是在那间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录像带里的陆夜航看着坐在大头电视跟前脸色铁青的陆夜航，面带笑意地问道。
今天上午哪一次在厕所水池倒影里面看见那张笑脸之后，那种身体仿佛住着另一个暴戾人格的感觉忽然不见了，那个癫狂的小丑就像一个潜入别人房屋的小偷，被主人发现后躲藏了起来。
“那种感觉是什么？那种身体里藏着第二个自己的感觉，这是身份带来的副作用吗？”陆夜航看了眼录像带中的自己，问道。
“没错，你可以把这种感觉叫做失控。相信我，你不会想完全失控的，那种结局绝对比死亡还要难受。”录像之中的陆夜航点了点头，道：“只有合格的扮演角色，才能抑制失控 而如何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怎样扮演，这便是你自己需要考虑的，同时游戏的规则也需要你自己在游戏中摸索……”
说到这里，录像带里的陆夜航指了指客厅茶几的位置，道：“看看哪里，有给你的小礼物。”
陆夜航闻言扭头看去，只见茶几上的一处空白角落之中放着一盒金属质感的扑克，就在陆夜航拿起这副扑克的一瞬间，一种指挥如臂的感觉出现在他的心间，这一盒金属扑克的一切相关信息在这一刻猛然涌入他的脑海中，顷刻间他便完全明白了它的使用方法，就像已经用过许多年一般。
在这盒扑克旁，放着一个纸团，陆夜航拿起纸团小心翼翼的打开，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陆夜航发现这张纸已经被揉过许多次了，泛黄的纸上已经有了一些点点斑斑的小破洞，好像稍微用点力这张纸就会立即破碎一般。
打开纸团后，只见纸团上已经被红色或者黑色墨水圆珠笔给写满了字，密密麻麻的几乎已经糊做一团，大部分字的内容都已经看不清了，只有少数的字迹还依稀可以分辨出内容，而这些可以分辨而出的内容却让陆夜航瞳孔微微一缩。
“为什又要打我，为什么要伤害我，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
“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不制止他，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冷漠……”
“好痛，全身都好痛，皮肤好像裂开了，出血了……”
“血怎么止不住，血还在流，好多血，为什么实现变暗了，头好晕，血……”
“我回来了。”
“一刀，两刀，三刀，割在你的身上，嘻嘻……”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他们。”
在这一大团红黑相见，糊在一起的字迹中央，有一列单独用蓝色粗体记号笔歪歪扭扭写下字，很是显眼。
“不闻，不问，不说，红色的怪物，白色的蠕虫，无色的自我，世界像是个五颜六色的垃圾桶，而我想毁了这个世界。”
陆夜航看完这一段话，觉得心中有些压抑，感觉书写这张纸的人是一个怨念的集合体，正从地狱归来要报复这个世界，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陆夜航开口问道：“这个纸团……是给我的提示吗？”
“不错。”录像中的陆夜航点了点头。
陆夜航噓出一口气，将纸张放下，将手中的扑克牌牌盒打开，这些扑克牌牌面上没有数字花色，只是印着一个个不同表情的小丑，或哭，或笑，或愤怒，或傲慢。
这些扑克牌就是将要陆夜航在游戏中使用的武器，通过小丑身份所带来的精确控制，他完全可以用出精妙飞牌技术，这些金属扑克在他的手上会成为一发发子弹，而且根据这些牌上不同的表情每张扑克会在牌面上分泌出不同的神经毒素，通过血液的传播从而影响一个人的情绪，一共有四种牌面，悲伤，欢喜，愤怒，傲慢。
而且，陆夜航回想起今天上午遭遇小混混是自己忽而愤怒，忽而微笑的表情转换，猛然意思到小丑身份所赋予自己的肌肉掌控力，与其说是为了表演杂技不如说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掌握肢体，控制表情，从而煽动观众的情绪，控制表演的节奏。
陆夜航摩挲着牌面，他好像有一些把握到扮演小丑的一些行为准则了……
录像带中的陆夜航看着大头电视机前摩挲卡片的自己，缓缓开口道：“这盒卡片是你身份的一部分，在现实你只会保留身份所带来的知识，但在游戏之中你的身份还会有一份对应的道具，这是让你在游戏中增加生存率的筹码，也是我们游戏官方的馈赠，而这份馈赠的代价就是随时可能发生的失控，那么，请扮演好你的身份，在游戏中……”
说到这里，录像带中的陆夜航缓缓起身，向着电视前的自己微微鞠躬，与此同时，客厅通向走廊的那扇防盗门伴随一身解锁的声音，慢慢打开，录像带中的陆夜航也随之吐出最后几个字：“尽情的挣扎吧，只为一线生机。”



 一：粉墨登场（四）

推开房门之后，出乎陆夜航意料的，门外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楼梯过道，而是一片暗红色的世界，没有陆夜航所熟悉的高楼大厦，只有分不清天空还是地面无际的混沌的暗红色空间。
而在这一片混沌之中，一条长无边际的公路横呈，陆夜航此刻便站在公路右侧的人行道上，在他的身旁矗立着一根铁棒，铁棒最上面挂着一张牌子，牌子上用暗红色的油漆突出一个数字五，这个涂着数字的牌子应该是金属制成，牌子的右下角铁锈班班，不知这牌子在这里屹立了多久。
“这就是……梦境的世界吗？”陆夜航环顾了一遍四周的世界，面色微微凝重，这里的环境给他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而且四周都笼这一层雾气，几十米开外的景象基本看不清楚了。
就在陆夜航大量周身环境时，他的身后传来轻微的咔哒声，陆夜航连忙向身后看去，却发现自己后面也是一片暗红的虚无空间，而送自己出来的那扇防盗门已然不见了踪影。
“出来之后就没有退路了吗？”正当陆夜航喃喃自语之时，公路的左边远处隐隐有昏黄的灯光闪过，引擎响动的声音由远到近，片刻后一辆老式的公交车缓缓驶入陆夜航的眼帘，而在这公交车正面玻璃窗的左下方用锈铁钉钉着一块纸牌，纸牌上也用暗红油漆涂了一个数字五。
“原来是公交站牌……”陆夜航撇了眼那个挂在铁杆上的牌子若有所思，此时，五路公交车也驶到了他的面前停下，车门缓缓打开。
陆夜航抓住车门上的栏杆扶手，刚想上车却抬头瞟见了驾驶位上的司机，这一瞟顿时就让陆夜航停下了动作，因为他发现那个正扭头望向他的司机，好像没有脸……
车上的司机穿着很平常的工作服，但在工作服之下的皮肤却是白的过分，就像是患了白血病一般看不见丝毫的血色，而司机的头上没有头发也没有五官，不，只是没有眼睛，嘴巴和耳朵，他的脑袋上还有一个鼻子，此时这个鼻子正对着握着栏杆的陆夜航，所以陆夜航感觉这个司机正在看他，但是他可不想上这个无面人的车。
陆夜航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放开了握在蓝矾上的手，强装镇定地远离了这辆破旧的五路公交车，他打算步行向前走走，累一点总比坐上一辆危险程度未知的诡异公交车要好的多。
那辆公交车倒是没有因为陆夜航不上车而从车里跑出什么恐怖的东西，见陆夜航不上车站台旁又没有其它乘客，这辆五路公交车缓缓关上车门向着雾气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便超过了陆夜航，身影渐渐隐没在雾气之中，消失无踪。
先前走了一会儿，陆夜航发现前面隐隐有一个铁杆的轮廓，这个铁杆上好像也挂着一块牌子应该也是公交站牌。
随着距离的拉近，陆夜航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个站牌好像和上一个站牌十分相似，这个牌子右下角的铁锈和上一个站牌上的铁锈形状相似，位置也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刚才那个牌子陆夜航并没有仔细观察，只是感觉两块牌子很像，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块牌子。
“鬼打墙吗？”陆夜航嘀咕了一句，记下了这块站牌牌子上更多的细节，然后继续向前走去，他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一只在同一个地方循环打转，是不是被鬼打墙了。
很快，陆夜航便来到了下一块站牌之前，这块站牌的所有细节都和上一块一模一样，显而易见，自己确实是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这是某种限制吗？莫非我必须要上那辆公交车才能达到游戏中所谓触发剧情的目的，进入游戏的下一个阶段？”陆夜航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虽然这个造梦游戏一开始就给人一种残酷异常的诡异感觉，但就算再残酷它也依旧披着游戏的外壳，那么其中的机制一定和游戏的机制有些相似，鉴于开头给出的提示纸条，以及没有给出任何游戏规则，陆夜航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自由度极高的解谜游戏。
但是，一个游戏不可能什么限制都没有，
而这种鬼打墙的空间应该就是限制之一，强制玩家登上公交车。
揉了揉眉心，陆夜航在站台旁停了下来，虽然公交车已经体现出来肉眼可见的诡异，但他还是决定上车，若是一直困在梦中他不确定梦境之外自己的肉体会怎么样，至于公交车上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似乎是这个梦境感觉到陆夜航停在站台旁边了一般，不一会儿又是一辆破旧的五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从雾气中驶出，停在了陆夜航身前。
“嘎吱”一声，公交车门再度打开陆夜航无视了无面司机的观望径直登上了公交车，结果看到公交车内部的情形，陆夜航又是一愣，几名零零散散在公交车内坐着的乘客都是和这个司机一般皮肤森白，没有五官。
陆夜航表面不为所动，强装镇定，手臂上已然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将手放进口袋里轻轻摩挲了一下扑克牌盒，陆夜航心中稍稍安定下来，选了一个四周无人的位置坐下，全神戒备的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时间慢慢流逝，公交车缓缓开动，又驶过几个站后四周的无面白人们上上下下，没有丝毫的异动，除了没有脸，皮肤白的过分之外，好像和梦境之外的正常世界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陆夜航自身的戒备慢慢放松之时，一名少女缓缓上了车，这位少女长相清秀，身上好像穿着的是校服，服装右胸的位置绣着一枚徽记，徽记下面有几个小字“明山中学”。
少女好像没有察觉到四周那些无面人的古怪，上了车刷了卡后先是环顾了一圈，最后坐到了陆夜航前面几排的靠窗位置上，而随着女孩的走进，一直仔细的观察着女孩的陆夜航发现这个少女的神情疲惫不堪，眼角还有斑驳的泪痕，可能是刚刚哭过。
“这是除了我之外的第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啊……”陆夜航在心中默默调侃了一下，“而且她对周围的无面乘客一点反应也没有，既不惊讶，也不恐惧……莫非在她眼里这些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她会不会就是游戏中所谓的剧情人物？”
在陆夜航的思量之中，公交车继续前进，很快便又到了下一个站台，乘客们上上下下，陆夜航下意识向门口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看却让他心中一惊。
一位“血人”走了进来，为什么叫他血人呢？因为这名乘客整个裸露在外的皮肤部分都是血红色的，隐隐还可以看见皮肤上蜿蜒着青色的血管，这名乘客也没有五官，就像是一具还能行走的被剥了皮的尸体，说一句行尸走肉都不为过。
血人先是站在车门位置环视了一下车内的情况，然后径直向着陆夜航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看着向自己方向走来的血人，陆夜航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不过万幸这名血人并没有坐到陆夜航旁边的空位上，而是坐到了陆夜航前面的那个少女身旁。
在陆夜航的高度警惕下，公车再次开动起来，本来陆夜航以为这个血人上车之后应该就会立即触发下一步剧情，谁知一连过了几站，这个血人都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乘客一般。
“什么意思，难道是我的思路有问题，这血人并不是什么剧情人物？”就在陆夜航纳闷之时，坐在前排的血人终于动了，不过却并不像是陆夜航想象的那样暴起伤人，而是将手伸进了那个少女的包里摩挲着，那少女好像正偏着头睡觉，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血人的动作。
不多时血人便从少女的包里掏出了一部有些老旧的手机，一个钱包，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没人看见吗？”陆夜航目光瞟了瞟车上的其它乘客，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身旁血人的行为，陆夜航见此情形心中不由一动，若是自己现在提醒了这个女孩，会不会对自己之后在游戏里面的处境带来正面的影响？
想到这种可能，陆夜航便有些意动，但就在他想要开口出声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动不了了，就像是被定身符定住了一般，除了眼珠子还能转动外，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我推断错了吗？现在只是在给我看剧情，而我不能参与？有点像单机游戏开始时的动画……”动不了身子，陆夜航只得放弃提醒少女的打算，继续旁观剧情的发展。
血人得手之后，公车刚好开到了下一站，车门缓缓打开，血人起身离去，没有丝毫的停留，而少女还在熟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就在血人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坐在少女身后的一名无面人将少女推醒，示意她看一下自己的包。
坐在后面的陆夜航看见这一幕，忽然意识到，好像不只有自己看见了血人偷窃少女的行为。
少女刚醒先是有些迷糊，而后反应了过来，看了看自己的包，脸色瞬间煞白，无助的环顾四周，坐在她前面的一名无面人指了指快要走到门边的血人，少女顿时明白了，连忙起身向着血人冲去。
血人本来走的不紧不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便看见了向自己冲来的少女，连忙加快步伐就要下车，谁知少女直接用尽全力向前一跃，整个人都撞在了血人的背上，两人一起撞到了公交车投币的箱子上。
“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只有这些了———”血人被少女撞到箱子上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少女却猛然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挥舞着手臂开始在血人身上摸索，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血人怎么会让她得逞，他的包里可不止有一个人的赃物，猛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想要离开公车，却又被少女一把抱住了腰，整个车厢回荡着少女逐渐变得乞求的叫声：“还给我，求你还给我———”
血人好像是被少女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和尖叫给刺激到了，又或许是周围默不出声的人群给了他无以伦比的底气，他将手伸进自己的包里，拿出的却不是偷窃的赃物，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然后径直将刀刃刺进了少女的身体之中，血人的手臂好似机械一般抽出，再刺入，如此往复。
一刀，两刀，三刀……
车上的乘客们依旧默不作声，各自坐着自己的事情，司机捧着保温杯，好像在看窗外的风景。
“喂，不是吧，没有人站出来吗？你们应该都看见了……”陆夜航现在依然不能动弹身体，他也对这样的画面心生寒意，虽然他沉着冷静，但现在这个梦境世界中呈现出来的人性的冷漠还有麻木依然让他惧怕不已，这种扑面而来的人性之恶，比妖魔鬼怪更加恐怖惊悚。
“啊……吧……”少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血人，嘴巴张了张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她一开口便有血浆从她嘴里涌出，让她说的话含糊不清，变成了无意义的古怪音节，血水不断的自她的体内涌出，将她穿的校服大半部分都浸染成了红色。
血人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将刀收回，然后把已经无力支撑身躯靠着自己的少女推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车厢。
“哎哟，还真是惨淡，这女孩的就不该冲上去，钱哪有命重要……”
“还好我没有多管闲事，这女孩的命也太不好了。”
“嘿嘿，幸好被偷的不是我。”
“啧啧，人命真不值钱……”
“这女孩真是的，冲上去干嘛，死在车上，血流了一地多脏啊……”
就在血人下车之后，车厢内渐渐响起了许多不同的人的话语，而这时的陆夜航已然无法动弹，声音自然不是他发出来的，但我们可以看见他的瞳孔却猛地收缩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些皮肤雪白的无面光溜溜的后脑勺上都裂开了一张张嘴，不断的低语着，倾吐出他们藏在内心的想法。
公车在无面人们低语中继续开动，依然没有人在乎已经死去的少女，恍惚间陆夜航好像看见少女身上的血色在不断的扩散，先是蔓延至少女尸体全身，然后是尸体附近地板，车窗，天花板，但车上除陆夜航之外的乘客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种诡异，因为他们自身就很诡异。
“我并不是游戏里面的NPC，和这些无面人不同，我若是被这片血色碰到了会发生什么？”陆夜航看着逐渐扩散开来的血色，心中的弦渐渐绷紧，但他此刻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血色靠近。
血色不断扩大，慢慢地将陆夜航眼中的视野全部占据，好似下一秒就会将他吞噬在血色之中，就在这时，车厢内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铃声，伴随着这道铃声，所有的血色都消失不见了，地上少女的尸体也无影无踪，好似之前的惨剧并未发生过。
“叮咚——各位乘客，终点站明山中学站到了……”温馨的提示音在车厢里回荡，陆夜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恢复了活动的能力，不仅如此车上的其他乘客也都不再是无面人的形象，都有了五官。
一位老人看着陆夜航打量的目光，并没有生气而是和蔼的笑了笑，然后下了车，陆夜航也没有继续在车厢内停留，跟着其他乘客一起下了车，只剩下温柔的广播提示音还在车厢内回荡。
“各位乘客，终点站明山中学站，到了。”



 一：粉墨登场（终）

下了公车，陆夜航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一条孤零零的公路，出现在了一座城市里，四周车水马龙，人群来来往往，热闹非凡，但天空依然是暗红色，阴沉欲坠。
就在陆夜航四处打量变化之后的场景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招呼声：“张林，你咋还在这儿啊，还不返校啊，晚自习要开始了。”
陆夜航闻言，看见一名穿着明山中学校服的男生正看着自己，他扭头看了看左右，发现自己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回应这个男生，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个人是在叫我吗？这是在游戏空间之中啊，他怎么会认识我，而且还叫我张林？莫非……”
陆夜航在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就在他思考之际，那男生径直走到了他身边，颇为熟稔地给了陆夜航后背一巴掌，道：“在这儿沉思啥呢，今晚上是老班的晚自习，前阵子出了那件事儿，虽然不是在学校里发生的，但造成的影响挺大的，老班这阵子心情都不是很好，你可别撞老班枪口上，快走吧。”
陆夜航看了看这男生洋溢这笑容的脸，忽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于是缓缓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啊？你再说什么……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的，你不会忘了吧？就是方晓静在公交车上被歹徒刺死的那件事儿啊。”这男生略显差异的看了眼陆夜航，回答道。
听见这个回答，陆夜航心中一凌，暗道一声果然，出现在公交车上的那一幕应该就等于单机游戏开始前的CG动画，也是整个剧情开始的源头，应该也是造梦游戏给予玩家的提示之一，和出发房间里面给予的那张纸条应当会有所呼应，但现在还不是仔细思考的时候，于是陆夜航笑了笑道：“没有没有，就是脑袋突然卡住了，快进学校吧，我可不想被老班给骂一顿。”
张林这个身份可是游戏给予他更好地融入游戏剧情的马甲，他自然要扮演好一个学生的身份，更何况陆夜航在现实生活之中本就是一名学生。
两人一起进了学校，陆夜航不动声色地跟着男生一起走进了一间教室，比较幸运的是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来齐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剩下的两张座位自然就是那个男生和自己的了，倒是免去了自己找座位的尴尬。
陆夜航看着坐在座位上或学习或聊天的同学们，心中微微放松，就在这时，一位带着眼睛身形高挑的斯文男子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方块物体，男子先是看了看手中的方块然后环视教室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陆夜航身上，“那位同学，能不能出来一下，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看见这一幕，陆夜航又警惕了起来，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问道：“老师，你是在叫我吗？”
斯文男子笑容和蔼的点了点头，刚才和陆夜航一起进学校的那个男生幸灾乐祸道：“付主任找你有事，你可得好好享受啊。”
陆夜航还得扮演好一个学生的角色，以此来融入游戏剧情，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跟着斯文男子往办公室去了，但一只手却伸进口袋里，打开了口袋里牌盒的封口，摸索着牌盒之中的扑克牌，只要情况不对，他可以立即有所反击。
“不用这么紧张，你也是玩家吧？我叫游辑，也是一名玩家，一场游戏之中一般会有五到十名玩家一同参与，除了你外其他的玩家都在我办公室，大家一起讨论一下，交流情报。”斯文男子回头看了一眼陆夜航，笑了笑。
陆夜航有些吃惊，原来眼前这个斯文男子也是玩家，但现在游戏里面的NPC都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这个男子又是如何一眼就看出自己同样是玩家的？
猛然间，陆夜航想起游辑之前站在教室门口好像看了眼手里的方块物体之后再确定的自己的位置，莫非那个方块物体是某种探测器？虽然心中有所猜测，陆夜航还是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现在和其他NPC可没有任何区别。”
“我能够找到你，是因为这个东西。”说到这里，游辑给陆夜航亮出了那在手中的方块物体，是一部异常破旧老人机，机壳上布满铁锈，屏幕上也有几道细小的裂纹，微弱的幽蓝光芒从屏幕上透出：“你应该是新人吧，一般经历过一轮游戏的人都会在休息室里换一个这种辅助用的诡物。”
游辑看了看满脸疑惑的陆夜航，解释道：“休息室就是你看录像带的那个地方，而那个录像带就是所谓的游戏官方了，一轮游戏结束后你还能活着的话，可以用游戏分数在官方哪里换取诡物。”
“而诡物，就像我手里的这个老人机，是能在游戏中起到不同效果的物品，和你的身份附带的道具不同，诡物无论是谁，只要拿在手里并且掌握使用方法而且能承受住使用诡物所带来副作用就都可以使用，而道具则只能由它的主人使用。”
陆夜航摸了摸下巴，问道：“承受副作用……诡物的副作用是什么？”
“和道具带来的可以预防的失控不一样，诡物的副作用大都不相同，而且不能避免，比如现在我手里的这个老人机，它可以探测其他玩家的方位，这只是个辅助诡物，所以副作用也比较小，只会让人更加容易口渴想喝水而已。”游辑扬了扬手里的老人机，又道：“而且诡物的来源不仅仅只是从官方那里换取，还可以通过深度挖掘游戏场景来发现诡物，不过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很难遇见。”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了办公室前，陆夜航跟着游辑走了进去，只见办公室内早已有几道身影在等候，陆夜航仔细数了数，算上自己和游辑，这次游戏一共有七名玩家参与。
其中有三个人都是和陆夜航一样做学生打扮的，分别是两男一女，还有一名看着有些温文尔雅的男子正在和这三人交谈，气氛比较融洽，而最后一人却单独靠在办公桌上，和其他的人相距较远泾渭分明，显得有些孤僻。
这孤僻男子身材有些魁梧，左眼角旁有一道狭长的疤痕，径直延伸到这男子的嘴角，给这男子平添了几分凶恶的气质，不由得让陆夜航多看了他几眼，并且在心中对他暗自警惕。
游辑走到大伙中间，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道：“各位，这应该就是这场游戏里的所有玩家了，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怎么称呼，还有自己的身份和能力……”
“身份和能力？每个人的能力都相当于是自己的底牌，就这么说出自己的能力，那不是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底裤掏出来给别人看吗？游戏里的危险可不止来自厉鬼，毕竟没有明文规定玩家不能自相残杀。”游辑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一旁的孤僻男子便开口打断道。
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玩家自相残杀……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孤僻男子提醒了一下，各自警惕起来。
游辑倒是没有被人随意打断的羞恼，反而赞许的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能力关系到各位的隐私，既然如此就简单说一下各位怎么称呼，还有身份名吧，不过自相残杀是不可取的，合作共赢通过游戏才是利益最大化，来，从我先开始吧。”
“我叫游辑，游戏的游，逻辑的辑，身份是【医生】，可以处理中等程度伤情，算是辅助角色吧，经历过两场游戏。”游辑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能力，大大方方说了出来，然后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儒雅男子。
儒雅男子笑了笑，接过了话头，道：“我叫吾家，五口吾，大家的家，各位可以叫我吾先生，身份是【律师】，也经历过几场游戏，不是新人。”
接下来是和陆夜航一样穿着学生装的两名男生，一个叫张宇浩，一个叫罗山，身份分别是【学徒】和【士兵】和陆夜航一样，都是第一次参与游戏的新人。
两人介绍过后，便是在场唯一一位女生自我介绍了，这是位长相清纯的少女，她甜甜笑道：“我叫肖莉，大家叫我小肖，莉莉都可以，身份是【读者】，也是新人，希望大家可以多多照顾我一下，谢谢。”
“我叫陆夜航，身份是【演员】，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表情，还是新人。”陆夜航的介绍更为简略，而且还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小丑】，他觉得真实身份的名称可能会给人猜出自己真正能力的线索，于是说了个假身份，而且还透露出了些许能力做出错误引导，而被陆夜航隐瞒的【小丑】身份所带来的身体控制力和协调能力则被当成了底牌，隐藏在了他自己透露出来的牌面之下。
陆夜航言罢，微笑着环视了众人一圈，以示友好，但心里却在暗自思量，有哪些人伪造了信息，以假乱真。
现在，只剩下那个刀疤脸的男子没有自我介绍了，众人的目光都向他身上汇聚而去，毕竟刀疤男子是在场的人中最有压迫感的一位，男子淡淡和众人对视，吐出三个字：“江昼行（xing）。”然后便没了下文。
游辑看江昼行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道：“现在看来我们中有四位新人，那我就简单概括一下游戏规则吧，如果有错漏就由吾先生补充。”
站在一旁的吾家温和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陆夜航看见这一幕，心中有了计较，看来游辑和吾家之前应该接触过，就是不知是在他们以前所经历过的几次游戏里遇见过，还是在众人集合之前便进行过比较深入的交流。
“游戏官方没有给出明确的游戏规则，但是经过玩家的总结，整个游戏过程不外乎就是解除诅咒，解除厉鬼的诅咒，而游戏的绝大部分危险也都来自于发出诅咒的厉鬼。”
“想必各位也都看过一些电影比如《咒怨》，《山村老尸》，里面的主人公都是不小心沾染上了厉鬼的诅咒，想要解除诅咒就得帮厉鬼还愿，或者找到可以镇压厉鬼怨气的东西，所以想要通关，就得了解剧情发现线索，或还愿或镇压怨气，这都是通关的办法。”游辑缓缓说道。
“游辑说的很对，但是想要通关游戏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站在一旁的吾先生适时的插话补充道：“有一些厉鬼的诅咒很难解除，于是玩家们便想出了另一种通关的办法，叫做逃离诅咒地，一般来说厉鬼发出诅咒后，我们所在的场景比如一个学校，一段隧道，甚至一栋楼，都会出现诡异的封闭现象，也就是俗称的鬼打墙，当然也不止是鬼打墙，一般来说玩家是走不出诅咒地或者走出去就会死，但如果找到可以联通外界的物品，就可以走出诅咒地，这样也能算是玩家通关。”
“吾先生补充的很好。”游辑赞赏了一句，他只经历了两场游戏，确实不知道还可以通过逃出诅咒地来通关，“而且有一点要注意，尽量不要在游戏中进行探索类的活动，因为在一场游戏中可能不只有一只厉鬼，换个意思讲一场游戏里除了解除诅咒的主线任务外，还有许多隐藏的支线任务，但是今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新手，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能力去完成支线，所以希望各位不要分散行动，这也是我把各位聚集起来的原因……”
就在游辑讲的正酣之时，张宇浩忽然出声打断，指了指窗户外面道：“等等，你们看见了吗？刚才窗户外好像有一团人影掉下去了。”
在场众人只有张宇浩一个人一直面向窗户，自然是没有看见什么人影，但听见他这么说，顿时都扭头看向窗户。
“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怎么可能有人影，这里可是六楼……”罗山大大咧咧开口，但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因为窗户外又有一道人影落下，然后传来中午坠地的声音，接着便是楼下人群的尖叫声响起。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窗外开始接二连三的掉下人影，沉闷的落地声不断传来，和楼下人群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篇恐怖的乐章。
江昼行神色依然平淡，喃喃道：“开始了……”
晚自习开始之前，位于教学楼一楼的一些班级还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在楼下散步聊天，有两个女生正坐在教学楼外的花坛边八卦校园趣事，忽然其中一名短发女生眯着眼看向教学楼顶，道：“诶，楼顶上有人站着，好像还不止一个……”
和她聊天的那名长发女生闻言也向楼顶看去，只见楼顶之上有几十道人影并排站立在屋檐上，黑压压的一片，将几十米长的屋顶边缘都站满了，其他还没有进教室的同学也都注意到了屋顶上的异常，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就在人们疑惑楼顶上怎么那么多人的时候，屋顶上上的其中一道人影却忽然张开了双臂，然后从楼顶上一跃而下，随着一道沉闷的响声，那道一跃而下的人影径直砸进了那个短发女生身旁的花坛之中，而且还有大量的鲜血伴随巨大的冲击力溅射而出，喷洒在短发女生身上。
第一道人影的坠落好像是一个信号，信号一出，其他人影也随之向下坠落，鲜活的血肉之躯和坚实的地面撞击在一起，在地上炸开一朵又一朵血色的烟花，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这些学生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血腥场景，胆子小的女生立即就惊吓过度，开始崩溃尖叫，就算是胆子大的男生也是一阵反胃，心中恐惧不已呆立在了原地。
短发女生看着不断坠落的人们怔怔出神，已经看呆了，这时之前落在她旁边的那具尸体却忽然动了起来，碰到了这名短发女生，顿时女生回过神来看向尸体，却发现那具尸体居然也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他。
虽然尸体的五官已经被血肉糊的有些模糊了，但如果陆夜航在这里的话应该能看出这具尸体正是之前和他一起进学校的男生，那尸体看着短发女生咧了咧嘴，然后脸上的皮肤开始脱落，几乎是转瞬之间就脱落干净了，露出了皮肤下的血肉组织和森森白骨，猩红的血肉蠕动不已，将头骨上的孔洞纷纷填平，刹那间整个头就成了一个椭圆的血球，再也看不见五官，而尸体身上的血肉组织也开始向体外渗出血水，血肉组织很快便开始褪色，从猩红转变成了雪白，就像是得了白血病一般。
短发少女在呼吸之间就目睹一场诡异的变化，心里紧绷的弦瞬间断裂，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双眼瞬间充血，用尽全身力气踢打眼前的无面人，好像这样就能摧毁这一场噩梦。
那无面人也不还手，开始远离短发少女，像是在游荡一般，但很快短发少女发现自己意识开始模糊，她发现自己的皮肤从接触过无面人的地方开始溃烂，那些沾染了无面人喷射出来的血液的地方的皮肤也开始脱落，很快少女便失去了皮肤，血肉开始蠕动填平了头骨上的孔洞，一个新的无面人诞生了。
但这个新生儿却没有放出身体中的血水，而是带着一身猩红的血肉存活，变成了一只血尸。
这血尸呆愣了一秒后，疯狂地扑向了身边的长发女生。
而其它地方也发生着类似的一幕幕，那些掉落在地的尸体纷纷爬起，大多数都稀释掉了体内的血液，变成了白色的无面人，只有几具尸体变成了血尸。
白色的无面人像是游魂一般开始游荡，而血尸则是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去袭击其他学生，而被袭击的学生也开始脱落表皮变成无面人，当然，绝大多数都成为了白色的无面人。
地上的血水越积越多，血尸们开始窜进教室，白色无面人在各处游荡，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时之间，人间如狱。



 二：精确预言（一）

位于六楼办公室的众人此时都围在窗前，楼下地狱一般的场景都落入了众人眼中，一时之间办公室里面的气氛压抑不已。
“啪啪！”清脆的掌声再次响起，游辑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来，道：“各位，看来潜藏在这个校园之中的诅咒已经开始发作了，我们也应该开始行动了，诅咒可不会暂停下来等我们准备好，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效果更加强烈……”
“那还等什么？快点出发啊，我可不想死在这儿。”罗山不等游辑把话说完，便急不可耐的打断他，但却没有一个人响应，只得闭上了嘴。
“呵呵，罗山兄弟倒是性子急，现在时间确实很紧迫，不过大家可以先计划计划，有了目标在行动也不迟。”游辑笑着抹去了尴尬的气氛，俯身从办公桌之下拿出了一个背包道：“这一次咱们玩家当中有几位新人，想来是没有空余的游戏分数兑换这些东西的，我多兑换了一些，你们不嫌弃可以先用着。”
说着，游辑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几把手枪和**放在了桌上，道：“手枪虽然不能对鬼造成伤害，但是子弹的冲击力还是可以造成击退效果，对游戏场景里面的正常人还是有很大的杀伤力的，而且要得积分也不多，你们不必客气。”
游辑这一手人情倒是卖的不错，就算这些手枪和弹药要得积分不多，也是一个人情，博得几分好感还是比较容易的，包括陆夜航在内几名新人都没客气，拿了好处之后张宇浩，罗山等人看向游辑的目光中都有了几分感谢，肖莉和陆夜航都笑着对游辑道了声谢。
吾先生没有去拿游辑提供的枪支弹药想来是自己有更好的，而让陆夜航有些诧异的是，冷漠的江昼行却是拿了一把枪和一些**，然后看了眼游辑轻笑一声：“你倒是舍得。”
游辑也对江昼行的举动有些意外，但还有正事要做，只是对江昼行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大不了，然后给新人们演示了一下如何使用手枪，毕竟陆夜航他们之前也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
肖莉一个女孩对枪倒不是很感兴趣，稍微尝试了一下后便把枪收了起来，罗山和张宇浩倒是兴奋不已，拿着抢反复把玩，陆夜航虽然对枪械的兴趣同样不小，但只是稍稍尝试了一下，然后便对游辑道：“游哥的计划具体如何实行，可不可以详细说明一下，我们好分配工作。”
“当然”游辑点了点头，又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道：“我可能是最早进入游戏场景的人，借着这个时间差，我大致将这个学校转了一下，绘制了一个简化版地图。”
众人都向着地图靠拢，洗耳恭听游辑的计划，张宇浩和罗山两人也不再摆弄手枪，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能够分清什么才是当下要紧的事情。
“想必各位进入场景之前，都上过那辆公交车吧，据我推测公交车上那个被捅死的女生，可能就是这个学校诅咒的起源，接下来我们应该尽量去调查，了解那个女生。”游辑缓缓道，“一般来说，诅咒都是寄托在物品身上的，特别是死者尸体所在的地方，但那个女生却并没有死在学校内，那么诅咒就应该寄托在学校内的某个死者经常接触的物品上。”
“而且，能够封印或镇压诅咒的物品也是对死者十分重要，可以平息厉鬼怨气的东西，而我们要找的这些物品就得对死者有足够的了解，但据我所知那个女孩却是一个极为内向的女孩，在学校根本没什么朋友，而且经常被几个校霸女生欺凌。”
“那怎么办啊，我们岂不是无从下手？”罗山急切问道。
陆夜航斜眼瞟了罗山一眼，心中降低了几分对这个性格急躁的人的评价，就不能安静一点吗？陆夜航有些看罗山不顺眼了。
游辑到还是很心平气和解释道：“没有朋友也不代表我们无法了解一个人，人遇见烦心的或高兴的事情都会宣泄出去，可能是对好友谈论，也可能是对家人倾吐，但对于十分内向的人来说，相比于对别人倾述的宣泄方式他们还有一种更好的选择。”
讲到这里，游辑停顿了一下，给了众人一些反应的时间，陆夜航听到这里倒是知道游辑的意图了，但他闭口不言，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聪明表露在外面。
“莫非是……写日记？”陆夜航不提，吾家倒是接住了游辑的话头，说出了答案。
“不错。”游辑点了点头，道：“据我了解，在那个叫方晓静的女孩死前不久，被几个笑霸在女生寝室里面欺凌过，还把她的日记找了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由此可见方晓静应该是有写日记的习惯的，而且她的日记应该就是放在宿舍里面的。”
说到这里，游辑开始在地图上指点道：“而根据我的简图上来看，宿舍和教学楼之间还隔着食堂和操场，从距离上来说无论是穿过食堂到宿舍还是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建议我们分成两组，因为我们不知道食堂或是操场之中有没有其它隐藏的厉鬼，不能所有人都走一条路线，以避免全军覆没，对付厉鬼并不是人多力量就大。”
吾家赞同道：“游辑说的没错，但是我们也并不是对那两个地方一无所知。”
游辑略有些惊讶的看了下吾家，等着吾家开口，吾家道：“我个人比较喜欢了解奇闻异事，在到达游戏场景之后便收集了一下这方面的信息，恰巧有两个怪谈正是描述的食堂和操场，在老师和学生们的传闻中傍晚之后的食堂卖的是人肉饺子，收费也收的是人肉，而且这个学校的食堂六点之后就会关门不在开放，但有学生曾在深晚自习后路过食堂，听见里面好像有很多人在里面吃东西。”
“体育场的传闻就平淡许多了，据说是曾经有一名体育老师在看台下面的体育办公室里面自杀了，后来那个办公室便被学校废弃了，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我想只要不进办公室，经过体育场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吾家说罢看向游辑等待他的决策，游辑略微思量了一下，道：“虽然传闻不能太当真，但还是可以做一定的参考，从吾先生了解到的怪谈来看，体育场的危险性应该是小于食堂的，但也有可能是误传，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组还是得分，作为老玩家我选择食堂路线，你们呢？”
“游辑你都带头了，那我就和你一起吧，我经历的游戏次数说起来还比你多一些。”吾家温和地笑了笑，也选择了食堂路线。
“两位前辈，都是很有担当的人呢，但是我有点害怕，还是想选择安全一点的体育场线路。”肖莉腼腆笑着称赞了吾家和游辑，然后带着些许紧张地道：“不过我一个人走的话很害怕，有人愿意陪我一起吗？”
说罢，肖莉双手合十，眼神中带着一点恳求和期待，环视了一圈还未曾做出决定的人。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我和你一起去体育场。”罗山咧嘴一笑，选择和肖莉一起。
“我也觉得操场那边要安全一些，作为新人，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我选择操场线路。”张宇浩也随之做出了选择，理由很充分，但在话语结尾的时候陆夜航发现他偷偷瞟了一眼肖莉，看来又是一个被肖莉激起了保护欲的男人。
“我选择食**路。”虽然从传闻上来看操场要安全一点，但是相比于和三个新人一起行动，陆夜航还是更偏向于和游辑还有吾家两个老玩家同行，毕竟强大的对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猪队友。
“江兄，你的选择呢？”游辑看着还未做出选择的江昼行问道，如果江昼行和他们一起前往食堂那么他们会更有把握，毕竟江昼行也是一名老玩家。
“应该还有其它路线吧？”江昼行抬眼淡淡地看了一下游辑，道：“我比较喜欢一个人行动，当然我会稍稍绕远一点，走其他路线，不会和你们起冲突。”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我们首先要走出这个教学楼，想必外面已经到处都是行尸走肉了，我们得下到三楼，那里有一条锁着的消防楼梯，钥匙在我这里，我们可以直接从三楼下到一楼的教学楼后面，避开那些无面人。”游辑也不恼江昼行特立独行的行为，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然后温和笑着对江昼行邀请到：“江兄，出了教学楼之后你再单独行动如何？我们先齐心协力走出教学楼。”
江昼行深深看了一眼游辑，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很好，各位，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能一起通关。”游辑收好简绘的地图，站在众人之前，率先踏出了办公室。
陆夜航看着游辑的背影默默沉思，这个游辑无论是肚量还是气魄都确实很有领导者的潜力，他第一个走出办公室也是给在场众人展示自己的胆魄，刚才讨论的时候为了安全办公室的门是上了锁的，外面情况如何是否危险，没人知道，但游辑却第一个走了出去。
坏的将军和好的将军区别就在于，一个喊的是给我冲，而另一个喊的却是跟我上。
教学楼第六层外的走廊空无一人，看来无面人还没有蔓延这里来，不过再往下几层就不好说了，众人跟着游辑握着武器来到了楼梯口，就在这时陆夜航眼神却是微微一变。
只见六楼楼梯口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旧的邮箱，就是那种圆柱形一人高的邮政邮箱，不过这个邮箱上的不是绿色的漆，而是红色的，而且邮箱上锈迹斑驳好像已经在这里摆放了很久，但陆夜航分明记得自己和游辑上来路过这里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这个邮箱。
“你在看什么啊？”张宇浩看见陆夜航望着空荡的位置怔怔出神，不禁有些紧张地问道。
陆夜航被张宇浩这么一问，顿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张宇浩瞬间反应过来，莫非这古怪的邮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陆夜航想起了游辑所说的诡物，难道这邮箱也是一件诡物？
“没什么。”陆夜航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声张，然后稍稍远离了那个邮箱一些，就当自己没看见过这个邮箱。
但就在陆夜航路过那个邮箱走下楼梯的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口袋被人拉拽了一下，好像有人向他的包里塞了什么东西，当即他回头看去，身后却空无一人不仅如此那个老旧的邮箱也消失无踪了。
陆夜航将手放进包里，一个纸质触感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口袋里面，结合刚才出现的邮箱，陆夜航已经猜到这个出现在他荷包里的纸质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了，是一封密封好的信件，等待着陆夜航开封查看。
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陆夜航不断变换的脸色，现在众人已经快到第五层了，都在留意第五层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注意力都不在陆夜航身上，更何况陆夜航还稍稍拉开了一点和其他人的距离，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毫不犹豫的，陆夜航直接把那封信件丢在了地上，不管是人还是鬼寄给他的信，这种诡异的东西他是不可能主动沾染上的。
但下一秒那种有人向他口袋里面塞东西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陆夜航脸色一黑，连忙向地上看去，只见刚才才扔在地上的信件已经无影无踪了，应该是又回到了他的口袋里面。
陆夜航郁闷地将那封信件再次拿出，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封信给缠上，他不是一个逃避的人，保险的方法已经试过了，但这封信显然是甩不掉了，那就只能面对了，他深吸口气，看了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其他人，打开了信件取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
信上的字是用一种红色的液体书写而成，带着淡淡的腥味，陆夜航有些怀疑是不是人血，但接下来陆夜航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情绪愈发沉闷，并不是因为这些字体，而是因为信上所写的内容，只见信上写着：
“我是陆夜航，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第一次游戏里，继罗山，张宇浩……他们之后，我也死了，我死的时候一开始的七名玩家只剩两个了，而我在死前终于确定了，所有已死的玩家都死于这两人中的一人之手，剩下的两人是江昼行和……”
信件的最后，血色的墨迹变得越来越淡，到“和”字的时候便没了墨迹，而那个空缺的幸存者的名字仿佛变成了一个空洞，深邃无比，一股巨大的恐惧感从信件的空缺处传来好像要将陆夜航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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