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蒙昧之诗》 红莲业火01 我真没想过我鬼哥会有这么一天,我特么让人绑柱子上一天一夜滴水不进。 这里是个废弃的工厂,周边是待开发的城中村,平时很少有人会到这里转悠,我直楞楞的被绑在水泥柱上?,眼睁睁地看着掉落一旁的手机被我那帮兄弟打到没电。 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手机也没电了,兄弟们想救我都没办法。 时间回到前天,国庆节,我跟我一帮兄弟在夜总会?泡妞喝酒玩的正嗨,突然,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酷似黑客coser的装逼青年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一众酒保和兄弟们惊呆的目光中硬生生把我扛了出去,然后我被丢上了一辆破面包车,以光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再然后,我特么就被绑在了这个破地方?。 期间那个装逼佬问了我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实在回答不了,他就把我扔在这了,还不给我松绑,靠,这是要饿死我的节奏啊! 不知道我那些兄弟会不会报警,不过要是报警的话,就?我们这帮人为非作歹的身份,一个都别想跑,更何况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还以为我在哪招惹了女人人家雇人找我寻仇呢。 总之,说多了都是泪。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工厂车间里光线暗淡下来,一抹金色的夕阳从窗户照进,我甚至能看见在阳光中翻飞的灰尘。 我真心觉得,再这么绑着我,我就快断气了,可是那个该死的装逼佬?到现在都不来,我就算叫破嗓子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歇着省点力气。 “哐”?,沉重的铁门发出声响,我眯着眼看,一个男人拎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我的角度正好对着大门,虽然那个男人没有戴墨镜,但我还是能认出他就是绑架我的装逼佬——黑客coser。 “挺顽强的,还没死啊。”? 男人走近,他把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放到一旁的塑箱上?,从里面拿出一瓶水拧开,在我满怀期盼的眼神注视下他把那瓶水送到自己的嘴巴边,“你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什么时候放你走。” 我一下从希望变为失望,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实际上嘴都干死皮了,还有什么口水?。 “你问的都是什么鬼?”? 这是实话,但眼前这个人就是不相信。 “你最好是好好想,我不想动手惹出什么乱子,但你要一直顽固不灵,我不介意弄死你,毕竟见过我的人都没好下场。”?男人大口喝着水,看得我更加难受。 “你先给我喝口水,不然你还没弄死我,我就先渴死了。”?话一出口,我就想扇自己两耳光,我怀疑是不是因为缺水饥饿引起的思维迟缓,我这不明着提醒人家怎么搞死我呢嘛! 我虽然是个打架不要命的混混?,但我想活下去,你说这是人类本能或求生欲也好,不管怎么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在想什么?”?男人笑笑,将喝过的那瓶水递到我嘴边,“想喝的话我喂你啊。”他的声音好像带着蛊惑意味,我虽疑惑,但也不管别的了,顺着他的动作就喝,很快,这瓶水让我喝光了。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说话,敢碰我碰过的东西的人。”?男人开口,只是他说的话让人奇怪,什么是我敢? 你是个人不就得了吗哪那么多废话??当然我也只敢在心里嘀咕,毕竟我的小命还拴在这位爷身上。 “言归正传,叶尧到底跟你说过什么?”?男人又问,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我不下五十次,叶尧叶尧的,老子又不认识!我只能继续回答“我不认识”,他这次倒没像之前那样给我来一拳,相反,他从袋子里掏出一块面包,“你说一句,我就让你吃一口。” 靠,这是要拿食物来诱惑我?,美食计?! 我似乎闻到了面包的香甜气味,人在饥饿状态下,对食物的感知度会更加敏锐,我很想吃,但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样吧,你不记得叶尧这个人,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你还记得八年前的131古宅被盗案吗?”?男人的声音随着夕阳一同落下,骤然间黑暗吞噬了我,哪怕正是秋老虎横行的时节,我也依然克制不住地全身颤栗。 “131,131……”?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我从体育馆出来后直奔宵夜摊,因为天气太热,我点了一堆冰啤酒,结果没几下就把自己灌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我家在铜都锦江别墅区?,我坐错公交去了相反的方向——西观区明清古建筑群。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明亮,古建筑群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我有些害怕,但因为醉酒体力不济且头脑昏沉,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闯进了一处古宅。 那里面漆黑一片?,我东走西转地貌似搞了不少破坏,后来被一个重物砸了头,再醒来的时候我倒在西观区的公交车站,被早起的行人指指点点,我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手上一把血。 我跑回了家,也没去学校,当天中午,我家里来了一群警察,他们告诉我,我涉嫌一起盗窃文物案。 在审讯室里,一个穿蓝短袖的青年负责讯问我,从他口中,我得知出大概的来龙去脉,明清古建筑群有处排号131的古宅失窃?,现场混乱不堪,丢失的文物是一件蜀锦制唐太宗校猎山林图,那里还有我的生理体液,监控也显示了我昨晚的去向。 因此他们判定我是醉酒后起了盗窃文物的贼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供述我的犯罪经过及赃物去向。 但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误入进去的,况且我压根就没偷什么狩猎图,我交代哪门子的犯罪经过? 我要求找律师,可我爸在我被抓后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是当着警察的面给了我一巴掌,他说我丢他的脸,骂我跟我妈一样是个惹祸精。后来我被拘留,我一次又一次说我没有去偷东西,但没有人相信我……再后来,我就进了监狱。 我进铜都监狱的那天我爸没来看我,我的继母和弟弟握着我的手说我爸去国外谈生意了,让我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我那年十八岁,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被判了七年,在监狱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痛苦的,我无数次被人打,无数次让人欺辱,我强撑着尽量去做好每一件事,就这样,我减刑两年,提前出来了。 也是到那时候我才发现我家已人去楼空,我爸他们的电话也变成了空号,一瞬间,我从一个没有尊严的劳改犯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其实这种身份上的转变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了,无论是哪种身份,他们放弃我,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后来我在闹市街头因一个掉进水沟的馒头跟人打了起来,打架之凶狠是招招要命,也就是这一场斗殴,我在市南立了场子,手底下一帮兄弟叫我鬼哥,现在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也没想再找我爸他们了。 “想起来就说,趁我耐心还没完全消失前。”男人幽幽说道,我在黑暗中瞪大双眼,灰蒙蒙的窗外透着灯光,黄的,白的,五彩的,是那么喧嚣繁华;而我以一种痛苦的姿态被绑在这间厂房里,四周漆黑一片,燥热和不安一遍又一遍冲击着每根神经;我所处的环境就像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我是个渺小卑贱到尘埃里的人,在我身上,毫无未来可言。 我真不知道他说的“叶尧”是谁,是我接触过的犯人吗,还是审讯过我或者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不过他问的是“叶尧跟我说过什么”,这样推测的话,那应该就是审讯过我的警察吧,只是我想不起来。 “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再想想……”我喃喃道。 再想想,再想想吧…… 审讯室的灯光很强烈,它直直地从我头顶落下,将我从黑暗中硬拉到台面上,再进行残酷的解剖,我连续几天没睡好,眼睛很疼。 我皱着眉,看着桌子对面的警察,还是上次那个穿蓝短袖的年轻人,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能感觉出,他在试图捕捉我的一举一动。 毕竟警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让这个群体掌握更加有效更有决定性的审讯方式,严刑逼供肯定不行,那他们就选择从犯罪嫌疑人的心理角度出发,通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他们就可以推断出一个连锁的反应过程。这招对我没用,我不否认我进过古宅,但文物失窃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随便你怎么审,反正我不认罪。 “不要以为只要你不说就没事了。” 年轻警察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很恼火,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就撬开我的嘴啊!” 后来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年少无知,如果我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那我绝对不可能说出刚才的话。 警察笑了笑,他放下记录的笔,两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灯光从他头顶洒下;在静默的有些可怕的审讯室里,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压迫性;就好像我站在深渊的边缘,劲道的山风把我刮的失去平衡感,下一秒就会随着惯性摔下去,粉身碎骨。 “难不成你们还想来个屈打成招?”我仍旧嘴硬,手铐冰冷的触感埋没进肌肤,异样的疼痛泛起。 “不,只会是你自愿。”警察缓缓说出几个字句,他伸手打了个响指,说:“来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致于我后来的那段记忆是空白的,我模糊记得那个警察打了个响指后就停电了,黑暗中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恢复感知的时候,我面前的招供书上已经签上了我的大名,是我本人的字迹。 在我惊怒不已难以置信之时,警察走了出去,他在门口停顿了几秒,说:“等着吧,杀鸡婆呀,好戏要开始了。” 等等!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想起那个警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难道,这就是装逼佬要的答案? 我有些激动,同时也很担心,我并不记得那个警察有没有跟我说过他的姓名。 “大爷,我知道一人,但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叶……叶尧。”我惴惴不安试探着,生怕这个家伙一个不顺心就把我解决了。 “说。”对方一个字就差点送走我,我咽着口水,努力回忆道:“那个人就是一审讯我的警察,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长得吧……呃,我想想……”我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他左眼那有颗痣,就在眉峰下面,大眼睛,双眼皮,长得不错。” 我能记起那警察的长相完全是因为他放笔的时候,我注意到那只用来记录的钢笔,是个价格不菲的国外牌子,所以才特地仔细看了看他;那笔的价格真的很贵,我爸那就有一支,寻常人应该不会买这个牌子,真买的话,用我的话来说,那最起码也是局长那样的身份。好了,不说笔了,谈正事儿! “是吗?那他说了什么?”男人依然是淡淡的腔调,听不出激动,也听不出不激动,很没情绪的一个人。 “他说的都是有关案子的话,不过最后他说了句我听不懂意思的话。”我如实回答,“什么?”男人好像站起来的样子,我在黑暗中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能听到布料摩擦和碰到塑箱的声音。 好家伙,终于有动静了吧! 我假装在想,面包的香气一个劲儿的往我鼻子里钻,我舔舔嘴唇,索性豁出去了,“你给我吃一口,我再说,老子都快饿废了。” “呵呵。”男人干笑两声,我一听他笑,我就心慌,又开始后悔刚才的要求,万一他不想听我说怎么办?说白了,我又是给自己挖了一坑。 “好吧,我说。不过你得答应我,我说了你就得放我走。”我决定最后再小小的争取下,哪怕只有1%的机会,我也不能放弃。 沉默中,一阵风掀起,一块柔软的东西堵在我嘴上,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是面包啊! “吃,吃完了就快点说,是我要的答案就放你走,不是,你就完了。”男人的声音响起,我心想竟然没让我打马虎眼糊弄过去,虽然心中不满,但能吃口东西不当饿死鬼我也认了。 我没法用手,只好靠两片嘴皮子艰难地把面包吃下去,整个过程滑稽又心酸,我不确定那人能不能看见我此时狰狞的面部表情,如果能看见,他一定会不留情面的嘲笑我吧。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吃完面包,也不想磨蹭了,我说:“那个警察走的时候,他说,‘杀鸡婆呀,好戏要开始了’,杀鸡婆,杀老母鸡干什么?” 确实,这句话的含义我不清楚,我在狱中偶尔回想起也猜测过,但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还有那警察,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又是如何认罪签字的?我这个当事人竟然一无所知。 黑暗重归于寂静,我听不见对方的呼吸声,唯独自己一颗心脏“扑通扑通”不停,难道这不是装逼佬要的答案?要是这样的话,我命休矣!我死了都没人请道士唱念做打更没人给我烧香车美女了,我鬼哥的命,忒惨了点吧。 长时间的静默,在我这也只剩死寂二字形容,我甚至怀疑那人是不是趁我吃东西时就已经偷偷走掉了,不然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在我昏昏欲睡时,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传到我耳中,“你还没走啊太好了!快快快!你赶紧给我松绑吧!”我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 “你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男人开口,听语气竟是在询问我。 “不就杀鸡吗我在乎这个干嘛?话说这是你要的答案吧,是的话就赶紧给我松开,我就当没发生过这茬事儿!”我忍不住催促道。 “好。”男人这次回答的干脆,我听见脚步声渐渐朝我过来,我激动难耐,却让什么劈在脑后,我略微挣扎几下,又晕过去了。 “看来,事情已经发展到我们不得不动手的地步了。”男人轻声说道,他将被自己打晕的人身上的绳子松开,将他扛了出去,大门“哐”的一声关闭,在黑暗中激起尘埃,随着尘埃落定,两个世界就此隔绝。 我醒过来时已是午夜,我像个醉酒的人倒在马路牙子边,没电的手机插在裤兜里,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和张纸条,我忍着身体的不适抖开纸条一看,一行如行云流水般的字映入眼帘:钱给你打车用,这儿离市区远。 昏黄的灯光将那行字变得模糊,那些字在我的眼里被放大,缩小,再放大,再缩小……脑袋里轰隆隆的如同碾过几百辆拖拉机,我抬头望望夜空,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说“睡吧睡吧。” 好的,我睡。明天的都市早报一定会蹦出一条某男子路边猝死,疑似生前受虐的新闻。 ? 红莲业火02 我是鬼哥,铜都市南小霸王?,打起架来,连望江区一霸铁锤李都害怕,这么英勇无敌的我,近来却被手下的兄弟们当做饭后笑料每天必谈。 一个礼拜前,我以一个“流浪男子疑精神病发作路边休克”?的版块登上了都市新闻头条,不负责的记者还贴出了我非常清晰的正面照呼吁广大市民一定要远离精神病人群,我也因此被自家兄弟和结了梁子的人笑话。 这一切都拜那个绑架我的装逼佬所赐?,老子一世英名,全特么毁在那家伙手上,以后我都没脸去见各个场子的老大了。 我的小弟三虎看到新闻后赶往了铜都兴荣精神病院?把被强行关进去的我接了出来,他问我这几天都去了哪那个带走我的人是谁……一连串的问题让我不知如何回答,出于各种顾虑,呸,说白了,我挺怕那装逼佬的,于是我选择说谎来瞒过这件事情。 三虎明显不信?,我有些不明所以,这臭小子却故作神秘的让我跟他去一个地方,我跟他兜兜转转到了一个快拆迁的居民楼,他摸出钥匙带我进了其中一个屋子。 打开门我才发现房间的窗户被完全封死,朦胧的光线让我看不清里面,只闻到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有些不适应黑暗,三虎摸索着打开吊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短暂失明,很快,我恢复正常,但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说不出话。 房间,也就是客厅的正中间?,赫然放着一口黑乎乎看上去还有些青苔的棺材。 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呆怔几秒后?,我特么明白为什么要封闭窗户了,也清楚了怪味来源,我转身把一旁的三虎摁在墙上,怒不可遏地道:“你他妈这是要干嘛?老子待你不薄,你还想害老子吗?” 三虎跟我很长时间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认定三虎要害我,很长时间后我再想想,果真是我太冲动了,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对三虎,那他就不会死,不会因为我送命。 “鬼、鬼哥你听我解释嘛,这又不是给你准备的。”?三虎毕竟还是个半大小子,一时间怕我怕得有些口齿不清;我也有所收敛,慢慢松开他,我对地上啐了一口,推开门就出去了,三虎并没有跟出来。 我从居民楼回来后,就窝在出租屋里看下载好的岛国动漫,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面,我身处一片沙漠,沙漠中间有一片湖;那湖水是鲜红色的,还散发着恶臭的味道,我正欲走开,原本静止的湖水突然炸了锅似的沸腾着,再接着,我看见一个人从湖水中缓缓站起;我觉得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那人在干什么,那人回过头来,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流了…… 那个人,哦不,那个残缺不全的人,近视眼一向十米开外男女不分的我竟然从对方腐烂的脸上依稀辨认出那是我兄弟三虎。 我大叫一声惊醒,天已经完全黑了,还下起小雨,我的手机还在放着动漫,我看了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零三分,我忍不住给三虎打了个电话,那边却无人接通。 这臭小子,难道生我气了? 我挠挠头,把手机扔在一旁暂且不管,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镇汽水,颇为郁闷的坐在沙发上思考着。 三虎这小子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主儿,他不相信我那番说辞,还带我去看一口棺材,这一切放到一块儿,就有些不合常理。我不免想起刚才的梦,一时有些恶心,于是赶紧喝了口气水压压想吐的欲望。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系统提示一条陌生信息,我点开一看,内容是:来天润小区B栋505,一个人。 我瞅着这条信息,并没当回事,不一会儿,这个号码又陆续发了几条同样的话,我一下火了,将号码回拨过去,但对方却显示关机。 反复了几次,我忍不住骂了声去你大爷的,我几乎是在信息发过来的一瞬就拨了回去,速度再快也不会快成这样吧,我骂了出来,但很快,我就被“三虎在那”四个字吸引住,我又尝试着拨三虎的号码,还是无人接通。 我有点慌了,又联想起那个怪异恶心的梦,我伞也没打,就冲出了门,花了不少功夫才拦住一辆出租车告诉师傅去天润小区。 那师傅一边开车一边问我这么晚去一个快拆迁的破小区干嘛,我只好说找人让师傅开快点,嘿,这师傅还真跟打了鸡血似的把我送到。 当我站在天润小区前时,我傻眼了,这特么不是白天三虎带我来的小区吗? 我也不想多余的抬脚就跑进去了,因为已经是半废弃,所以也没门卫值守什么的,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我找到了B栋505,是那间存放棺材的屋子,我是试探性敲门,整个楼道静悄悄的,只有头顶老旧的声控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一遍又一遍敲着门,没有人应答,屋里还有口棺材,这又将近凌晨了,我心里发怵,为了三虎,老子豁出去了。 我抬脚就踹,结果这门突然被打开,我因为惯性导致收不住力摔进门去,这破门在我倒地的瞬间被关上,我死狗似的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四周一片静寂。 僵持许久,我才想起该站起来打开灯,我骂出声一边爬起来一边询问三虎在不在。 我凭感觉摸到开关,正欲按下,一只手就覆在我的手背上,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呼吸也急促起来。 黑暗中我也不知道该动还是不该动,我保持着按开关的动作,那只手也还覆在我手上。 “三、三虎?”我问,但没有人回答我,“小兔崽子,别吓你鬼哥,不然待会儿有你好看的。”我提高音量给自己壮胆,这房间有口棺材,说不怕那是假的,但也不能让三虎看我笑话。 我咽口唾沫,伸出自由的右手去摸对方的身体,突然,我伸出去的手被人钳制住,一个冷冽的声音几乎是贴在我耳边说:“不想死就闭嘴。” 我一哆嗦,对方贴着我的身体从后面捂住我的口鼻,草泥马的!敢暗算老子。 我挣扎着,无奈这人体格太好,我一个满身腱子肉的青年竟然动不了半分,这个人从我身后一只手钳制住我双臂,另一只手按在我脸上,就这个被劫持的姿势保持了很久。 我挣扎的同时,还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说不上来,像坏掉的收音机,“嗞嗞”的声音极其刺耳,我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咬了捂住我口鼻的手。 “你属狗的啊!”那人暴喝一声抽回手,我趁这个空档狠命肘击对方的肋部,他一个吃痛,松开了我,我想象自己是武侠小说里面的大侠,凭着感觉利落的转身往旁边一退,身体碰到了墙上的开关,“啪”,灯亮了。 我因兴奋张大的嘴也随着灯亮后看到的场景闭不上,我的对面是个蒙着脸的黑衣人,而我旁边是三虎,不不不,不是三虎,三虎不会变成一副被人剥了皮的样子!然而理智告诉我,我旁边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就是三虎。 “该死。”黑衣人低声咒骂,他趁我发呆的空隙一个箭步冲上来,速度惊人的把我一把扯住打开门踹了出去,我跌坐在地,看着那扇门关上,听着里面传出的类似野兽发狂般的嘶吼声,我呆呆地坐在原地,惊愕到无法消化刚才看到的东西…… 我在做梦吧,肯定是在做梦!我一拳砸在地上,骨节处泛起的疼痛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黑衣人是真的,变成那个模样的三虎也是真的,一切都他妈是真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痛苦的抱头低吼着,五脏六腑都充溢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三虎为什么会变成那个鬼样子? 我陡然想起之前的梦,梦里面的三虎从那片红色的湖水中站起来,他像被剥了皮血淋淋的兔子,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这一切,都、都不是真的,都不是! 我大吼一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踹开门,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必须亲自去弄清楚,坐以待毙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随着门被踹开,我看到屋子里面混乱不堪,黑衣人和三虎扭打在一起,显然,三虎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见我踹开门,黑衣人微微有些停顿,但很快又一脚将三虎踹向与我相反的方向,他对我大喊:“快走。”这声音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不如我细想,被踹开的三虎又张着他的血盆大口扑上来,他的嘴巴以人类无法做到的限度张到最大的程度,全身破烂污秽的他口中发出沙哑的嘶吼声,我吓出一身冷汗,呆呆的望着他那副鬼模样,脑中不可避免跳出了丧尸这个词汇。 三虎张大的嘴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蛇类,音调稍微变动就变成了收音机信号不好时的电流声,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痒。 刚才我进屋听见的“嗞嗞”声也是三虎发出的,如果那时候黑衣人没限制我的动作,很可能,我一开灯就成了怪物三虎的猎物。 想到这,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唰”地一下抽出腰间的皮带,脑袋一热就冲了上去,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冲入鼻孔;我白天来的时候,那口棺材也散发同样的味道,而现在棺材被打开了,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这口棺材是黑衣人还是三虎打开的,总之,先制服三虎,才能了解这些事情。 黑衣人快步上前脚尖点在凳子上腾空一个右旋踢,三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墙上落下,黑衣人几乎是贴着地面瞬移过去,一套擒拿使出来,动作快的让我怀疑是不是在看武侠片。 只见他出手钳制住三虎的胳膊,将其塞到对方嘴里,我一见时机到了,也冲上前,皮带一绕落下,“啪”的一声拉紧扣好;黑衣人脱口一句“真猛”,他一甩手,直接在三虎脖子后一捏,随着那声骨头传来的嘎嘣脆响,我感觉脖子都麻了,原本被皮带绑住拼命挣扎的三虎,此时也如米虫一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我虚脱般往地上一瘫,黑衣人仍笔挺的站着,但也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刚才真的是太险了。 我放空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起这个怪物是三虎,我兄弟三虎!我欲翻身去看,黑衣人一步挡在我跟三虎中间,“滚开!”我大怒,也没想自己打不打得过对方,就一拳上去。 破空的气流落在我脸上,我的拳头被对方握住,“你有完没完,他已经死了!”黑衣人托着我的胳膊把我推翻在地。 “我去你妈的!这他妈是我兄弟!”我破口大骂,从地上爬起来时,我的牛仔裤支撑不住,从我腰上滑落下去,我的哆啦A梦裤头暴露在空气中,一时间,我跟黑衣人面面相觑,气氛诡异而尴尬。 “你大爷——”我先反应过来,弯腰捞起裤子,“你是谁?” “你猜啊。”黑衣人的脸被一种类似于面罩的褶皱布料遮盖住,不过听他的声音,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陷入了沉思,蓦地,我想到了一个人。 是他吗?操,是他的话,老子跟他拼了! “你……你是不是那个coser?”我问出来,提着裤子的手此时已握紧成拳,如果是,老子拼了命,也要冲上去给这王八蛋一拳。 “coser?”黑衣人疑惑的反问道,不等我回答,他又仰头笑了两声,“你说那次的装扮是吧。” 他伸手摸向脑后,随着面罩落下,那张白净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妈的,还真是!我不假思索抡起拳头就照着对方高挺的鼻梁挥了下去,一声闷响,这王八蛋捂着鼻子痛呼。 “我操你妈的,你毁了老子,现在又害我兄弟!”我暴怒,还想再给他来几拳头,但这几下落空了,不出一个回合,我被这家伙压在地板上不能动弹。 “呸。”他啐出一口血水,冷声说道:“尹流川,我从来没害过你,至于你的兄弟,是你自己害死的。” 什么?!! “我日你祖宗!我他妈是不是被你绑架?我兄弟出事你在这你还敢说是我害死的?我宰了你!”我失去理智,重复着破口大骂,虽然对这家伙而言,我这些粗鄙不堪的话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哼,如果不是你中途离开,他就不会因为好奇打开棺材,也就不会因为打开棺材中了留给你的招数替你去死了。”男人的话如兜头冷水浇下,我一时忘了反抗,尤遭雷击僵在原地。 我脑中回马灯似的闪现白天的事,骂了三虎之后我离开了,三虎出事,原因是他打开了那口棺材;而黑衣人的话似乎在指该打开棺材的人是我,该死掉的人也是我……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情况! 我整个人都混乱了,我并不知道黑衣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如他所言,三虎现在就是死人了。 “冷静了吗?冷静下来的话听我说,或许你没有办法接受甚至没办法消化我要说的事,但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跟你开玩笑。”黑衣人松开我,他盯着我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该不该听他说,我条件反射的点点头,黑衣人继而开始讲述一个亢长的故事。就像他说的一样,他的故事如同天方夜谭,难以让人相信,但我不得不相信。 我总结了这个故事,非要用一句话概括它的话,那我会说:啊,这真他妈是个万年不变的烂俗狗血电影剧情。 这个故事涵盖的是一个被黑衣人称作“长生”的任务,我不是太清楚他说的事情,可是这么一个奇葩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经历落在我身上,以致我后来大半段人生都被它笼罩。 我从黑衣人的讲述中得知叶尧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杀鸡婆”并非我理解的那样,它的准确字义是“莎吉婆娅”,这是个女人的名字,而且这个名字的主人存在于一千多年前的武周时期,也就是中国第一位女皇在位时的年代。 “这口棺材叫‘狱莲棺’,是从沙漠里运出来的,叶尧会对你说出那句话,是因为你的身上有我们想要了解的因素。”黑衣人顿了片刻,接着道:“你坐牢的事……我们感到抱歉。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如果你不去那里的话,整件事情就会脱轨,而计划一旦偏离轨道,往往会伴随这无法估计的后果。所以,你现在必须选择相信我。” 他加重语气,似乎想让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地上,喉咙深处发出我无法克制的呜咽声,对方还在说着什么,但我却听不清了。 我的世界如同被消音一样,我茫然的望向黑衣人,木纳问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三虎……他到底因为什么才出事的?” 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三虎已经死了的事实,他白天还活蹦乱跳的,晚上他就变成了一具恐怖的尸体。 我想起曾经很多日子他跟在我后面忙来忙去,虽然他比我小上几岁,但却像个大人反过来照顾我,跟我一起挨打,陪我喝酒……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但他已成为了冷冰冰的没有知觉的尸体。 仅仅是因为他打开了那口棺材,这不科学,我不相信! 我跟黑衣人对视着,气氛越发沉重,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道:“这口棺材是个邪门的存在,有人把它寄给你,而你被我困在废弃工厂。这个东西辗转到三虎手上,你没去打开它,反而是让三虎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出来后,他就成了你的替死鬼。” “谁寄给我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里面他妈的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认知中棺材是用来放置尸体的,到底是什么人会寄这种东西给我呢?况且,这口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我一连串的问题让黑衣人皱起眉,我以为他不会说或者会揍我,但想象中的拳头没有落下,他叹了口气,沉吟道:“那个信息就是我发给你的,我接到了上面的通知,可是我们都来晚了。有些事情我也很想去搞清楚去弄明白,但遗憾的是有些人偏偏不让我们知道。” 我浑身一软,再也没力气了,黑衣人也不管我,他转过身面朝三虎的尸体,不知掏出什么东西撒下去,顷刻之间,三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滩透明的液体,在我瞪大的眼睛下迅速化为白色蒸汽…… 我的妈,化骨水?我打了自己一耳光,提醒自己这不是在看鹿鼎记。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