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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之乱起》


 第一章

元帝历三十二年。十月初冬。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边境安宁，国富民强。
时年元帝六十大寿，大赦天下，并召集天下文武百官入朝共庆寿辰。
长宁城，位于帝国的北原地区，是一座一年一半时间都飘着鹅毛大雪的北原第一城，也是帝国第一关。曹家家主曹正英，现年五十五岁，于二十年前带领曹家亲兵入主北原城，二十年来驰骋沙场，兢兢业业的替帝国镇守着北原地区，抵御着关外雪国蛮夷，官封北原王、镇北大将军。
夜幕下，北原王府，曹正英站在书房内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雪，眉头紧皱，半晌，轻叹了一声气，对身后的贴身侍卫说道：“去将范老和白公子请来吧。”
“是，主公。”侍卫答道，转身离去。
曹正英坐到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一道圣旨和三封信笺。圣旨是让自己去帝都为元帝祝寿的。三封信笺也同样都是来自于帝都，两封有来源，一封却不知是何人送来。这三封信笺都是傍晚前送来的，曹正英已经看了无数遍了，对信内的内容思疑不定。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
“主公，范老和白公子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看好周围，别让人接近。”
“是，主公！”
书房门被打开，门外走进二人，一人年约七十，白发白须，面色红润，相貌和善，一身灰袍；一人不过二十七八，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一身白衣，长发披肩，温文儒雅。这两人正是曹正英的智囊，范维和白泽宁。
“拜见主公。”二人向曹正英施礼。
“两位先生请勿多礼，先坐下喝口热茶吧。”
两人分别坐下，范老喝口茶问道“不知主公有何事招我二人？”
“范老，白公子，陛下下月大寿，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你们对此次入帝都怎么看？”
“回主公，陛下逢十大寿，必招五王入帝都，现今关外平稳，雪国人已经五年未进犯了，主公无需担忧有战事，主公此问是不知备何贺礼吗？”范维答道。
“不是贺礼的事，我这里有几封信你二人先看下。”
曹正英摇摇头，将有来源的两封信先推了出去。范老和白公子起身走向前，一人拿起了一封信看了起来。
信不长，两人很快就看完了。
“白公子，你手中的信所述为何？”范老问道。
“范老，此信是太子殿下所书，大部分是一些问候话语，除了一点，太子殿下说素来仰慕主公的玄甲卫，然一直未有机会见识到，所以希望主公这次进帝都可以将玄甲卫作为贴身侍卫一并带去。”白泽宁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玄甲卫不同于一般军士，是专为杀生而组建的，自跟随主公入主北原以来便从未离开北原，我想这是让主公忧虑的一部分原因吧。您的信中呢？何人所写，写着什么，范老。”
“老夫这封信是国相所书，信中除了一些客套话外也很有意思。国相想和主公联姻，说他**素来仰慕军中男儿，听闻主公二公子素来骁勇善战并至今无婚配，想让主公此次入帝都将二公子一并带去。”
范老顿了顿，对曹正英又道：“主公，国相素来与您不和，当年就极力反对您入主北原，此次突然想与主公联姻，老夫恐是别有用心啊。”
“哎，两位先生所虑正是我所忧啊。我这还有一封信，两位先生再看下。”曹正英将第三封匿名的密信推了出去。
范维先拿起了信，看完后皱起了眉头，而后将信递给白泽宁。
白公子看完片刻后问道：“主公，此信何人所书？”
“不知，是今日我回府时街边的小乞丐给我的，他只说是一位蒙面人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将信交予我。两位先生对此信怎么看？”
“主公，老臣觉得此信虽有危言耸听之意，但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元帝年岁已高，几位皇子恐都不愿甘居人下，老臣斗胆谏言，恳请主公勿入帝都，别趟这摊浑水了。”范老答道。
“嗯，范老所言有理，白公子你的意思呢？”
“回主公，您是太子殿下的舅舅，有些事就算主公不站位也是逃避不了的。”
曹正英没有再言语，倚靠在椅子上闭目思索着。半晌后说道：“二位先生，我已有决断，明日议事殿上再议，请回吧。”
范维与白泽宁听言起身，施礼后相继离开了。
曹正英依旧闭目倚在椅子上，心中思绪万分，他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二十年前举兵入主北原，杀溃雪国大军，斩杀雪国君主，将雪国人赶出北原外，当初面对千军万马心中只有高亢的战意，从未有过一丝惧意，从未后退过一步，但此次却被几封信笺乱了心绪，甚至心中有了一丝害怕的感觉。
“看来几年的平稳生活让我变得懦弱了。”曹正英轻笑自嘲了一句。
“来人！”
“主公，有何吩咐。”门外护卫进门半跪下问道。
“连夜招二公子回长宁城，急函命北原七位将军明日巳时前到达议事殿，延误者军法处置！”
“是，主公！”护卫起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让金统领带领玄甲卫也赶回来吧。”
“领命！”
窗外大雪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宁静的长宁城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再平静的夜晚，整个帝国也从今夜开始慢慢变化起来。。。
北原王府外，范维与白泽宁并肩而行。
“谢白公子赏脸，不乘座驾，愿意与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起同行一段路啊。”
“范老言重了。”白泽宁轻笑答。
“哎，白公子，主公此行恐不会**稳，你刚才为何不劝下主公啊。”范维叹道。
“范老，主公在招我们时就已经有了决断了，劝与不劝又有何意呢？主公做的决定还从未改变过，范老不必太过担忧，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也未必。”
“你还真是宽心啊。”
“放心吧，主公此行必带玄甲卫，有玄甲卫在主公安危无忧。”白泽宁笑道。
“嗯，对了，白公子，你来长宁也有五年了吧。”
“嗯，五年左右，怎么了，范老？”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来历，愿意跟我这个糟老头子谈谈过往吗？”范维眯眼问道。
白公子笑了笑，道：“范老不必对我有所怀疑，我的一切主公尽知，我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落魄书生而已，哪有什么过往。”
“呵呵，老夫也只是随口一问。”范维干笑道。
“范老，到您府上了，今夜雪大，范老回府早点歇息吧”白泽宁拱手道。
“嗯，好的，明日议事殿见。”
白泽宁转身离去，范维站在府门口，盯着那道清瘦的身影，由近至远，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哎。。。”范维深叹一口气。
长宁城以北百里处，一片针叶林，宽十余里，纵横千里，因为常年被雪覆盖，一片白茫茫，人们称之为白森林。白森林的北方就是雪国人现在的居住地。
金弘，现年四十三岁，无父无母，自幼入玄甲卫，二十三岁一战成名后，被曹正英封为玄甲卫大统领。玄甲卫虽然人数不多，只有百余人，但是独立于北原所有军队以外，除了北原王，不接受任何人的征调。
玄甲卫没有驻守地，金统领认为，百天的训练不如一天的实战，所以他们常年在白森林巡逻，猎杀私入或误入白森林的雪国人。
深夜，金弘坐在营帐中，他刚刚接到长宁城送来的急报，命他即刻率玄甲卫回长宁城。“长宁城有什么变动吗？主公数年未发过集报了。”金弘心想。
“大统领，我进来了！”惊雷般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音还未落，只见一个足有七八尺高，满脸胡须，虎背熊腰的大汉闯了进来。
“玄二，回来了啊，你还是这么火急火燎的，夜这么深了，动静小点。”金弘道。
“不好意思哈，大统领，这不是有急事跟您汇报吗。”
“哦？有什么急事？”
“大统领，我今天在东边百里处发现了一个姓宁的。”
“什么！你确定是姓宁的吗？”金弘惊跳了起来。
“当然确定了，他后背有宁家人的特有的麒麟纹，我玄二虽然笨，这个麒麟纹还是认识的。”玄二拍着胸脯道。
“人呢？快带过来！”
“斩了。”
“你把他斩了？”
“对啊，他们四五人见我就跑，我叫他别跑他还跑，我就追上去斩了他啊。”
“莽夫！主公千叮万嘱的如若发现宁家人只准活捉，十几年了才发现这么一个，你竟然把他斩了？”
“谁让他不听话的，再说不把他杀了，不扒他衣服，我哪知道是宁家人啊。不过我把他后背皮也扒下来了，送给你，大统领。”说罢，玄二将一个布袋扔了过去。
金弘接过布袋，无奈道：“罢了罢了，你退下吧。”
“哦，那我走了，大统领。”
“嗯，去吧，还有今夜别喝酒了，去让玄一准备下，所有人马上拔营回长宁城。”
“知道了，大统领。”
金弘掂量着手中的布袋。“想不到宁家还有人在世，这天要变了啊。。。”
第二天巳时，长宁城议事殿。
曹正英端坐在主位上，看了一圈坐着的十几人，道：“诸位，元帝半月后六十寿辰，本王决定这几日就启程前往帝都，今日召集各位来此，是想将各位将军的驻扎地调整一下，并将北原诸事宜安排下。”
“曹景天！”
“在！”一位身着华服，三十余岁的男子起身答道。
“本王命你代掌北原军政所有大小事宜，直至本王归来，范老会协助你。”
“领命！”
“你作为本王的长子，希望你莫要让本王失望。”
“父王敬请放心！”
“袁将军，拓跋将军！”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北原第一军第二军驻守长宁城。”
“末将领命！”
“赵将军，陆将军，苗将军！”
“末将在！”
“命尔等三人率北原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分别驻守海望阁、雪殇城、黑水堡。”
“末将领命！”
“单将军，邓将军！”
“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北原第六、第七军驻守白森林。”
“末将领命！”
“金统领！”
“末将在！”
“命你率玄甲卫随我等一同入帝都为陛下祝寿。”
“末将领命！”
曹正英连续下达数道军令，看了众人一眼，再道：“诸位将军，此行快则一个月归来，慢则数月，近年来虽无战事，但望各位将军莫要懈怠，时刻警惕。”
“末将等绝无半点懈怠之心，主公尽可宽心。”袁将军答道。
曹正英点点头，道：“好，七位将军即刻启程调军吧。”
“末将告退！”几位将军依次施礼离开。
此时，殿内只剩下曹正英，曹景天，范维，白泽宁，金弘几人。
“范老，这段时日还劳您多费心了，北原诸事你都要多操心下了。”曹正英看着范维说道。
“主公放心，大公子文武双全，有大公子在，北原无忧。”
“白公子。”曹正英又看向白泽宁。
“主公。”
“此次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帝都？”
“主公说笑了，白某自当一切听从主公安排。”白公子连忙施礼答道。
“嗯，你身子弱，此次路途遥远，你要多受累了。”
“主公放心，白某无恙。”
“好，白公子，金统领，你们都去准备下，两日后出发，去帝都！”



 第二章

帝都，位于帝国中心位置，自开国兴建，已有三百余年历史。帝都是帝国最繁华，人口数量最多，面积最大的城。有着众多穿金戴银的各类富商官员们，但更多的是大量食不果腹的底层平民。
帝都的中心位置，坐落着一片巍峨浩大的宫殿，这些宫殿，就是整个帝国的核心所在，帝宫。
朝阳殿，朝会大殿，可容纳千余人而不显拥挤。距离元帝六十寿辰还有十天，早朝，元帝端坐在龙椅上，下方分两侧站立着帝都的文武官员们，为首的是两位六十来岁的老者，一位身着紫金官袍，长须消瘦，面色红润；另一位身着紫金盔甲，腰中佩剑，身形魁梧。两人正是帝国的两位支柱，国相百里霂和护国大将军寇仲一。
“国相。”元帝看向百里霂。
“臣在。”
“北原王何时能到帝都？”
“禀陛下，昨夜已接到快报，北原王已经于三日前启程，料想就在这两日便能抵达帝都。还有其余三地边王今日内应该都可抵达。”
“刑部郭尚书呢？今日怎么没来，听闻他昨夜受了惊吓？”元帝话锋一转，问道。
“老臣只听闻郭尚书身体不适，并未听说是何缘由。”
“国相啊，这件事你自个去查清处理吧。”元帝顿了顿，又说道，“你身为国相，文官之首，所有尚书直接归你管辖，下属出现何问题你怎可以一无所知呢。”
“陛下赎罪，老臣会立马将此事查清。”百里霂赶紧施礼答道。
“太子。”
“儿臣在。”一位三十余岁，浓眉剑目，仪表堂堂的男子答道。
“孤最近有点疲乏，这几日就由你在偏殿代孤上朝吧。”
“儿臣领命。”
“这几日就不要打扰孤了，让孤清闲一段时日。”说罢，元帝便起身，转身向后殿离去。
“恭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一齐跪地恭送。
“退朝！”
国相府，百里霂心神不宁，自早朝回来后他就一直待在书房，此时已是深夜，他刚刚才得知，郭尚书昨夜竟然连夜收拾行装逃出帝都了。
“大人。”百里霂正思索着，门外传来声音。
“姜先生，进来吧。”门外走进一位略显富态，面容光净的中年男子，此人名为姜岑，是百里霂的客卿。
“大人，已有郭尚书消息。”姜岑关上门，而后说道。
“人在哪？”
“郭尚书昨夜出城往东而行，他刚走两个时辰不到，军机阁的一队人马就追出去了，刚才已被带回军机阁了。”
“郭尚书因何离开？”
“还不知。”
“是军机阁谁带队的知道吗？”
“大人，是军机三处的童术带队的。”
“竟然是那个油盐不进的童术。”百里霂思索片刻，又说道，“姜先生，召集府内护卫，随我去一趟军机阁。”
“大人，军机阁的事我们不好插手吧？”
“哼，郭尚书好歹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百里霂的人还轮不到军机阁来管！”说罢，百里霂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姜岑跟在其后，赶紧召集护卫随百里霂一起前往军机阁。
军机阁距离国相府不远，没一会，百里霂的马车就到了军机阁的门口。
军机阁门头不大，从外面看就是一座年久失修的老宅而已，百里霂站在门口，他面前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皮肤黝黑，个头不高，身形健壮，正是军机阁军机三处的处长，童术。童术倚靠在门框上，磕着瓜子，笑嘻嘻的看着百里霂。
“国相大人，您来了啊。”童术笑道。
“你知道我要来？”
“那是，要不这大半夜的，天气这么冷我站在这门口干啥啊。”
“那想必童大人应该知道本相所来为何吧。”
“嗯，知道，是为郭尚书来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废话我不多说了，将郭尚书带出来，陛下命我查清他的事，我要将他带走。”
“不行。”童术摇摇头，又磕了几颗瓜子才慢悠悠说道。
“陛下的命令你都不听吗，你军机阁想干嘛！”百里霂有点怒意了。
“情况有变，郭尚书的事现在由军机阁全权处理。”
“如果我今天非要带走郭尚书呢？”
“国相大人，您别难为我啊，我就是一个小处长，奉命行事的，上面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童术笑嘻嘻道。
“哼，你黑面黑心的童术会在乎谁的怪罪？”百里霂不屑。
“哎，国相大人，话不能乱说，我童术虽然面黑，但自我为官以来兢兢业业，尊老爱幼，爱护动物，保护植物，前两天东街的王阿婆还夸我最近白了点呢，还有西街的李三爷。。。”
“童大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跑题了，对不住啊，国相大人。”
“童大人，如果本相今天非要带走郭尚书呢？”百里霂厉声道。他身后的护卫同时向前一步，全都怒视着童术。
童术手中的瓜子终于吃完了，他拍拍手，伸了下懒腰，看着百里霂，道，“国相大人，郭尚书今天你肯定带不走，如果你想来强的话，光凭你身后这些府内护卫，别说军机阁了，恐怕连我童术这关都过不了。”
“童术，你太放肆了，你真觉得我不敢动你！”百里霂怒道。
“要不，国相大人您试试？”童术依旧笑嘻嘻说道。
“童术，不得无礼！”这时，军机阁门内传来一道声音。话音刚落，军机阁内走出三人，为首的一人五十来岁，独目，一头灰发。此人名为单重，军机阁副阁主，军机二处处长。
“单某见过国相。”单重瞪了下童术，而后向百里霂施礼。
“单副阁主客气了。”
“你们聊，我回去睡觉了，天真冷。”童术咕隆了一句就转身走进了军机阁。
“童术不懂礼节，国相大人见笑了。”单重道。
“单副阁主，无需多言，我想问，可否将郭尚书交予我？”
“国相大人，郭尚书不在军机阁。”
“单副阁主，你在说笑吗？”
“国相大人莫要误会，我是说郭尚书现在不在阁内，郭尚书一到军机阁，阁主就将他带走了。”
“郭尚书究竟所犯何时？连大半年没露面的军机阁阁主都亲自操劳了？”百里霂心里不大相信。
“这个我也不知，带回郭尚书这些都是奉阁主之命。”
“郭尚书被带到哪里去了？”
“国相大人，阁主做事想必您也了解一二，阁主亲自下令的事情我们只管行动，其余一概不知并不可问的。”
“本相知道了，告辞，单副阁主。”百里霂不再多留，转身上了马车。
“国相大人慢走，夜深了，早点歇息，今年的帝都特别冷啊。”单重悠悠的说道。
“单副阁主也早点歇息吧，寒冬还未到。”
单重站在军机阁门口，看着百里霂的马车渐渐远去，整条路寂静了下来，再无一人，单重站立了许久，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走进了军机阁。军机阁的大门缓缓的关上，整条路上都回荡着军机阁老旧的大门咯吱咯吱的声音。
百里霂与姜岑端坐在马车内，百里霂闭目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国相大人，您相信单重的话吗，郭尚书真被军机阁阁主带走了？”姜岑问道。
“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军机阁的水太深了，本相不想掺和进去。”
“那您为何还要特意带护卫来军机阁要人？”
“郭尚书是本相的人，不能寒了其他人的心啊。”百里霂叹道。
“那郭尚书的事？”
“以后莫要提了，今夜这么一闹，若是确定了郭尚书所犯何事，只要不违背原则，想必军机阁的人会告知本相的。”
“属下明白了，还有曹将军这两日即将到帝都，国相真想将四小姐许配给曹家二公子吗？您可是最疼爱四小姐的啊。”
“这是陛下的意思。”说罢，百里霂又闭上了眼，不再言语。姜岑也没再说话了。
帝城内，御书房。
元帝拿着书，踱步看着，旁边跪着一位全身黑衣蒙面人正在向元帝汇报着今夜帝都内的一切。黑衣人说到国相到军机阁一事时，元帝停下了脚步，问道：“百里霂就这么走了？”
“回陛下，是的。”
“寇仲一呢，今夜在干嘛？”
“回陛下，大将军今夜在府内饮酒过多，早早歇息了。”黑衣人答道。
“这两个老家伙，越老越贼了。”元帝摇头笑道，而后又问道，“孤的几位皇子呢？”
“回陛下，太子殿下在东宫翻阅今天的奏章，二皇子在府内与帝都内的几位字画名师鉴赏他新得的一幅画作，三皇子在烟雨楼找了两名歌姬饮酒，四皇子早早的就歇息了。”
“嗯，不错。军机阁把郭尚书带哪去了。”
“陛下赎罪，属下没能打探到军机阁阁主的动向。”
“无罪，那么容易被你打探到就不是军机阁了。”
“陛下，是否需要属下去询问下军机阁？”
“不必了，军机阁的事随他们自己折腾去。”
“陛下，北原王明天可以到达帝都。”
“嗯，孤知道了，随行都有哪些人？”
“回陛下，有北原王的**，曹嫣，玄甲卫统领金弘以及北原王的一位客卿。”
“曹景晟呢，他二儿子没来？”
“随行队伍中并没有见到曹家二公子。”
“带了多少护卫？”
“回陛下，护卫只有北原玄甲卫百余人。”
“果然把玄甲卫带来了吗，这下帝都热闹了啊，好了，你退下吧。”元帝顿了下，又接着说道，“等下，明天曹正英到了后让其先休息几日，五日后再见他。北原王的招待事宜交由二皇子全权负责。”
“属下遵命。”黑衣人慢慢退出书房，关上房门后，一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元帝合上了手中的书，背手而立，自言道，“看来今夜很多人都无法安眠了。”



 第三章

距离元帝寿辰还有九天。
帝都北门，二皇子背手站立在城门外，看向道路的尽头，等待着曹正英的到来，他辰时就已来此等待，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初冬的冷风不停吹在二皇子的脸上，原本红润英俊的脸庞现在已经微微泛白。
“二殿下，这样的大风天您何必亲自等在这里呢，派几个人等候在此不就可以了。”二皇子旁边一位不过十六七岁的男孩说道。
“不可，父皇有令，让我接待北原王，今天北原王刚到，我怎可不来迎接呢。”二皇子微笑说道。
“那您也来太早了，不是说北原王未时左右才到吗。”
“现在不是快未时了吗，小云，要不你先回府里吧。”二皇子依旧微笑着说。
“我不要，二皇子去哪我去哪。”
二皇子转过身，摸了摸小云的头，宠溺的说道：“你还小，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总跟在我身后怎能去欣赏这世间万物呢。”
“二殿下又说这种话。”小云噘嘴不满道。
二皇子笑着摇摇头，继续背手站立着，看着远方，小云在二皇子的周围转来转去，一会翻个跟头，一会踢踢地上的石子。
片刻后，通向北方官道的尽头，一队人马渐渐出现在二皇子和小云的视线中。
“二殿下，你看，是北原王的旗号，终于到了。”小云开心的说道。
“嗯，我看到了，小云你去让其他人打起精神，迎接北原王。”
“好的，二殿下。”
没一会，北原王一行人马就到了城门前。曹正英看到二皇子，于金弘、白泽宁几人一齐下马走上前施礼：“臣曹正英拜见二皇子殿下。”
“见过北原王。”二皇子向几人一一还礼。
“二殿下客气了。”
“曹将军路途遥远，一路辛苦了，我们先进城吧。”
“好，劳烦二殿下了。”
说罢，二皇子与曹正英并肩而行，前往帝都内。
金弘并没有立马跟上，他喊来玄一几人，吩咐道：“玄一，你率领玄甲卫在城外驻扎吧，玄二玄三玄四玄五，你们四人随我一起陪同主公，护卫主公安全。”
“遵命！”几人应允道。
“主公小心！”金弘突然冲曹正英大喊道，只见一道利箭从百米外的城墙上向曹正英射来，金弘话音还未落，玄二已经拔出腰中的刀掷了出去，但有人比他更快，小云持着两把圆月弯刀，高高跃起，在空中将这道冷箭斩落下来，同时，玄二的大刀扑了个空，深深的扎入了城墙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齐看向城墙上，城墙上是一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见一箭不中，不再犹豫，直接转身逃走，此时，小云已经跃上城墙，向黑衣人追去。两人一前一后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玄五，追上去，好大胆，在我等眼皮底下射杀主公！”金弘大怒。玄五听言几个闪身也消失在了城墙上。
金弘与玄一几人赶紧飞奔到曹正英身边。
“主公您没事吧？”金弘单膝跪地问道。
“无恙。”曹正英淡淡的说道。
“北原王放心，我绝对将此贼捉拿出来，光天化日行凶，太目无王法了！”二皇子也不再保持微笑了，说道。
“二殿下不必在意。”
没一会，小云和玄五就回来了，小云手中提着一条断臂。
“小云，你没事吧，刺客呢？”二皇子问道。
“抱歉，二殿下，被他跑了，此人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到了得，刚开始和我对了几招，被我斩了一臂后他就跑了，我没追上。”小云讪讪的说道。
“你没事就好。”
“玄五，你也没追上？”金弘在一旁问到玄五。
“属下无能，未能追上。”玄五答道，而后深深的看了小云一眼。
“怎么了？”金弘问道。
“那个小云很可怕，刺客武功很厉害，但跟他只对了三招便被斩掉一臂。”
“哦？能让你这么评价，有多厉害？”金弘起了兴趣。
“若与我交手，百招之内，必斩我！”玄五答道。
金弘、玄一几人听言都惊讶不已，玄五的功夫如何，他们心中最清楚了，这个小云如此年幼，武功竟这样可怕。
玄二阴笑了几下，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轻说道：“大统领，如此高手，我有点按奈不住了，好想宰了他啊，嘿嘿嘿。”
“休要闹事，这是帝都，不是北原！”金统领阴着脸说道，“你们给我提起十二分精神，一刻都不得松懈，主公若有任何差池，我等都以死谢罪吧！”
几人见金弘真的动怒了，都不再言语，老老实实的守卫在曹正英左右。
“主公，我们还是先进城吧？”一直没开口的白泽宁此时说道。
“也好，区区小贼而已，能奈我何。二殿下，我们进城吧。”
“好，曹将军请！”二皇子说道，而后，他又对身后一位护卫道，“全城搜查这个刺客，带我皇子令前往军机阁，让军机阁帮助协查抓捕刺客。”
“是！”护卫领命而去。
二皇子与曹正英等人前往帝都内，一路上，金弘几人不敢有丝毫懈怠，时刻关注着周围，只有小云蹦蹦跳跳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白泽宁走在队伍中间位置，他时不时的看下小云，向来喜怒不显于色的他此时乱了分寸，随着心绪的变化，脸色也变个不停，幸好他在一群家丁中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片刻后，白泽宁轻叹一口气，调整回了情绪。
片刻后，众人停在了一处一看就是新建的府邸前。
二皇子向曹正英介绍道，“曹将军，之前帝都的北原王府已经很老旧了，父皇为你新建了这座府邸。”
“陛下隆恩浩荡，二殿下，曹某现在就想去拜见陛下，不知可否？”
“曹将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几日吧，父皇有令，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不见任何人？”曹正英思索了下，又道，“曹某明白了。”
“曹将军，我在府内为您设了接风宴，您先休息会，稍后还望曹将军赏面去府内，我们共同小酌几杯。”二皇子微笑道。
“不麻烦二弟了！”曹正英的新府邸内传来声音，只见太子率着一帮随从从北原王府内走出。
“拜见太子殿下！”众人见到太子，纷纷施礼。
“见过皇兄。”二皇子也施礼道。
“舅父，我来看下您的府邸有没有安排妥当，是否还缺点什么。”太子向曹正英施礼道。
“太子有心了。”曹正英回道。
“二弟，今晚就由我这个做外甥的为舅父接风吧，你看如何？”太子看向二皇子道。
“谨遵皇兄安排。”二皇子微笑道。
“舅父，听闻您在城门处遭人行刺，舅父您没事吧？”太子关心道。
“无恙，一个小贼而已。”
“舅父放心，我定将此贼揪出来，给舅父一个交代。”
“谢太子。”
“舅父您不必多礼了，您是我的长辈，何必遵循这些繁文缛节呢。”
“哼，假惺惺。”小云此时在旁咕哝道。
“小云，不得无礼！”二皇子斥道。
“二弟，没事，小云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太子笑道，“二弟今夜也来我府上吧，我还请了三弟四弟，我们兄弟四人也好久没在一起饮酒了。”
“是，皇兄。”二皇子应道。
“舅父，我宫内还有些事，就先不陪您了，稍后我会派人来接您，您先稍事休息会。”
“国事要紧，太子殿下不必客气。”
太子点点头，而后就不再停留，率人离去了。
“曹将军，我也先不叨扰您了，我们晚上再见。”二皇子说道。
“二殿下请自便。”曹正英施礼道。
看着二皇子远去后，曹正英这才进到府内，他没心思打量这座崭新气派的府邸，先招呼府内家丁带他去往书房。金弘、白泽宁等人紧跟其后。
众人先后走进书房内，金弘吩咐道：“玄四玄五，你二人在书房外守卫，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大统领！”二人领命道。
“玄三，检查下全府，看下有无暗道、密室类的地方。”金弘又吩咐道。
“是！”玄三转身离去。
书房内此时就剩下曹正英、白泽宁、金弘、玄二四人。
“主公，金弘今日护卫不力，让您受惊了。”金弘跪地道。
“起来吧，不必自责了，我没事。”曹正英坐到椅子上，说道。他揉了揉额头，看了下几人，又问道：“你们觉得这帝都内是谁想杀我？”
“不管是谁，我都会将他揪出来宰掉！”玄二恶狠狠地说道。
“这里是帝都，不是北原，不是白森林，做事要动脑子，玄二。”曹正英淡淡的说道。
“主公教训的是。”
“白公子，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曹正英看向白泽宁。
“回主公，小生觉得，敢在帝都内刺杀，并且可以如此快的退走，刺客身手是一部分，恐怕更多的是有其他人策应着刺客退走。”白公子顿了顿，又道，“这帝都内有这能耐的，数的过来。”
“哦？说来听听，哪些人有这能耐。”曹正英道。
“回主公，有四位皇子，国相，大将军，军机阁，以及还有陛下。”白公子轻声答道。
“等将这个刺客揪出来就知道了，他断了一臂，也不难认。”金弘在旁边道。
“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之前，这个刺客必定会找到，不过，找到的应该只是一具尸体而已。”白公子淡淡的说道。
“白公子何出此言啊？”玄二问道。
“敢问玄二将军，您会留一个任务失败，并且留下证据的人的活口吗？”
玄二挠挠头，道：“那自然不会。”
“那依白公子所言，我们就没办法知道是谁下手刺杀主公了？”金弘问道。
白泽宁摇摇头，说道：“刺客之所以选择在我们刚入城时动手，是算准了那时是我们最松懈之时，虽然时机很好，但在城内行凶，尤其是在二皇子眼皮底下，这有太大的风险，刺客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刺杀，可以看出幕后之人欲杀主公之决心，所以，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刺杀，这就要有劳各位将军了，下次若能抓住活口，自然有办法知道幕后之人。”
“这不是拿主公做诱饵，置主公于危险之地吗？”金弘不满。
“我相信玄甲卫几位将军定能保主公无恙。”白公子轻笑道，“今日就算那位小云没有出手，玄二将军的刀也可将箭劈下，只是从现在开始几位将军要辛苦了，必须时时刻刻警惕，不得有半点松懈。”
“护卫主公安全是我等的使命所在，没有辛苦一说。”金弘面无表情的说道。
“白公子所说也是我所想，暂时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曹正英此时开口道。
“主公放心，我玄二从今天起就护在您身边，寸步不离。”玄二大大咧咧的说道。
“曹景晟如何了？”曹正英问到白公子。
“回主公，二公子一切按计划进行着。”
“那就好，你们退下去收拾下吧，白公子和玄二晚上随我一起前往东宫太子府。”
“是，主公！”几人听言依次施礼告退。玄二走到门口替下了玄四玄五，护卫在书房门口。
“主公，三皇子求见。”没过片刻，玄二敲门说道。
“主厅备茶，让白公子也过来。”曹正英打开书房门。
“是，主公。”
曹正英同白公子、玄二一前一后前往主厅，只见一位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身着华服的二十五六岁男子站立在主厅。
“拜见三皇子殿下。”曹正英与白泽宁上前施礼。
“见过曹将军。”三皇子还礼。
“三殿下请坐。”
“曹将军请坐。”
两人相继坐下，白公子和玄二站在曹正英身后，三皇子坐下说道：“听闻曹将军还未入城便有小贼前来刺杀，没伤到曹将军吧？”
“多谢三殿下关心，曹某无恙。”
“曹将军没事就好，听闻此贼躲在帝都，我已命帝都卫军全城搜查此贼，必将此贼搜出。”
“三殿下费心了。”
“父皇让我统领帝都卫军，在帝都内发生这等事，我难辞其咎啊。”
“宵小之辈哪里没有，三殿下不必挂在心上。”
“好了，见曹将军没事我就放心了，曹将军刚到帝都，路途遥远，就先不叨扰曹将军了，曹将军好生歇息，我们晚宴上再见。”三皇子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完便起身告辞。
“三殿下慢走。”曹正英施礼道。
“来人，换茶。”白公子喊来家丁。
“换茶干嘛？”玄二问道。
“等人。”白公子笑道。
没一会，四皇子、国相、大将军、军机阁副阁主相继来拜访，关心曹正英今日遇刺一事，曹正英一一应付。直至天色渐黑，单副阁主才离开。曹正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着。
“他奶奶的，这些当官的一个个说话这么文绉绉，磨磨唧唧的，真浪费时间。”玄二咕哝道。
“这才哪对哪啊，玄二将军就受不了了？再说主公也是当官的啊。”白公子打趣道。
“我不是说主公，你可别挤兑我啊，白公子。”
“好啦，不会再有人来了，收拾下准备出发吧，玄二将军，东宫的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片刻后，太子府的仆人到来，曹正英几人前往太子府赴宴。



 第四章

帝都，太子府。太子独自负手站立在内院，抬头静静的看着已经漆黑的夜空，一朵朵厚重的云遮住了今夜的满月，也蒙蔽了璀璨的繁星。
“客人都到齐了吗？”太子淡淡的说道，不知在对谁说话。
“回殿下，已到齐了。”角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处传来声音。
“听闻二弟身边那个小云武功盖世。”太子顿了顿，又道，“今夜有机会的话试下他的能耐吧。”
“毛头小孩而已，殿下不必在意，属下马上安排。”
“看情形行动，不要莽撞。”
“属下明白。”
太子不再言语，半晌后整理下衣领，大步前往会客厅。
“舅父、几位皇弟久等了，不好意思啊，事务繁忙。”太子满面春风的步入会客厅，向厅内端坐的几人招呼道。
“拜见太子殿下。”众人见太子到来，纷纷起身施礼。
“今天都是家人，是家宴，各位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太子笑道，而后吩咐仆人上菜。没一会，一群侍女依次端着酒菜而来。众人分主次落座，各自的随从单独坐在一桌，太子为他们也备了酒菜。
太子见众人都落座，站起身来，高高拿起酒杯，说道：“这第一杯，我们共同敬父皇，愿父皇万岁安康。”
众人闻言都举杯起身，“敬陛下！”
太子笑着看着众人，身后侍女为众人又满上酒，太子接着说道：“这第二杯，我们共同敬帝国，愿帝国永远昌盛繁荣。”
众人再次饮尽杯中酒。
太子再次举起又加满的酒杯，看向曹正英道：“这第三杯，我们共同敬北原王，曹大将军，没有曹大将军在边疆守卫国土，就没有这天下太平。”
“太子殿下太客气了。”曹正英说道。
众人随着太子饮下第三杯酒。
“诸位，别客气，快请吃吧，今夜我可是特意把醉仙楼的当家厨子请来了，希望能合诸位的胃口。”太子笑道。
“哈哈哈，皇兄真是有心了，醉仙楼的厨子手艺那可是一绝啊，我不客气啦。”三皇子大笑道。
众人都举筷开动，不时互相碰一杯，气氛融洽，玄二吃的最欢，根本没用筷子，直接用他蒲扇大的手，一只手拿着一只小乳猪，一只手提着一个酒坛，吃一口，喝三口。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诸位，光饮酒不够尽兴，我让下人为我等舞剑助兴如何？”太子笑道，未等有人开口，太子便吩咐门外仆从：“拿剑。”
没一会，一位仆从双手托着一把剑走进来，玄二那桌一位灰衣三十来岁的男子此时站起身来，接过剑，向太子、二皇子他们施礼道：“小人献丑了。”
此时，弹琴的侍女适时的换了琴音。
灰衣男子走到空旷处，右手慢慢的拔出手中之剑，左手将剑鞘射出门外，剑鞘如一道闪电般穿过门庭，深入庭院内一株大叔枝干上。灰衣男子持剑而立，突然，男子动了，随着琴声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一朵朵白茫茫的剑花闪烁在灰衣男子四周。众人都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只有小云瞟了几眼便不再关注。
随着琴音的起伏，灰衣男子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刺入苍穹。片刻后，琴声渐止，灰衣男子也慢下了动作。
“二弟，你看此人剑法如何？”随着灰衣男子停下，太子问二皇子。
“天下无双，恭喜皇兄又得一良才。”二皇子微笑道。
“哦？天下无双吗？听闻二弟麾下的小云武功盖世，不知比他如何？”
“皇兄说笑了，小云怎可与这位壮士相比。”二皇子笑着摇摇头。
“今日如此高兴，机会难得，让他二人比试一番如何？”
“皇兄，小云年幼，不是这位壮士对手，我们还是饮酒吧。”二皇子举起酒杯，微笑道。
“主公。我能不能与这位壮士切磋切磋啊？”玄二突然开口问曹正英。
“不得无礼！”曹正英斥道，而后向太子施礼：“殿下，此人是个武痴，不懂礼节，殿下莫要见怪。”
玄二低头挠了挠脑袋。
“舅父言重了，我早听闻玄二将军乃玄甲卫第一高手，今日若能见识下玄二将军的身手也算开了眼界了，就让他俩切磋一番如何？”太子笑道。
“谨遵殿下安排。”曹正英答道，而后转身瞪了一眼玄二，低声道：“回去再收拾你！”玄二嘿嘿笑了两声，向太子施礼：“谢太子殿下。”说完，玄二大步走到门外，令人取来他的兵器。没一会，两位家丁一起吃力的抬来一把雪白大刀。玄二单手接过大刀，对灰衣人道，“这里面有点施展不开，我们到院内切磋如何？”
“将军请。”灰衣人淡淡道。
玄二与灰衣剑客一前一后来到庭院内，太子等人也起身前往，观看两人比试。
“刀剑无眼，将军小心了。”灰衣人站定说道。
“嘿嘿，兄台才是，接我一刀！”说罢玄二单手提刀，飞奔向前，在离灰衣剑客五步远时，玄二高高跃起，双手举刀力劈而下，灰衣人低喝：“来得好！”提剑向上，斜刺而去。
只听叮的一声，灰衣人一剑刺在刀面上，玄二顺势一刀横劈，灰衣人脚尖轻点地面侧身闪过，同时提剑刺向玄二腋下。
两人有来有回，转眼间已过百余招而未见高下。两人又一次碰撞后各自分开。
“阁下好剑法，敢问阁下大名？”玄二问道。
“在下凌一剑，将军的刀法才是天下罕见啊。”灰衣剑客答道。
“哈哈哈，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人称南岭第一剑的凌大侠，痛快，痛快！”玄二大笑道。
“这就是南岭第一剑啊，一般般啊。”小云在二皇子旁低声咕哝道。
“小云，不得放肆！”二皇子斥道。
太子转头看着二皇子和小云，笑道：“二弟，要不就让这位小兄弟和凌一剑切磋一番吧？”
“皇兄，小云年幼不懂事，您莫要见怪。”
“无妨，让他们比试一番吧，切磋而已，二弟莫要推辞了。”
“这，好吧，皇兄。”二皇子无奈应道，而后将小云拉到一旁，叮嘱道：“小云，切记不可伤人知不知道？”
“知道了，二殿下，你放心吧，我让着他。”小云傲娇道。说罢，小云从侍卫那取来自己的兵器，两把寒铁铸成的圆月弯刀，小云将一把背负在身后，只提一把走上前。
“小兄弟，你有两把弯刀，为何只取一把？”凌一剑问道。
“一把够用了，快点来吧。”小云不耐道。
凌一剑眉头皱了皱，心中虽不悦，也未在说什么，提剑就向小云咽喉刺去。小云站在原地未动，直到剑锋到达眼前，小云左手握刀随意一拨，将剑拨开，而后手腕急速翻转，向凌一剑挥去，凌一剑急忙撤剑挡刀。哐的一声，凌一剑被刀的力道震的连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好了，小云，回来吧！”二皇子喝住了正欲追上前的小云。
“哦，好吧。”小云答道，收刀回到二皇子身边。
小云的身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此时，没有一人言语，庭院内寂静无比，只有凌一剑在低声喘着气。
太子面无表情的盯着小云，三皇子面带微笑，不知在想什么，四皇子负手而立，紧攥着着拳头。
“二弟真是找了个好护卫啊。”半晌，太子才悠悠的说道。
“皇兄见笑了，凌大侠刚刚与玄二将军比试过，气力不足，小云侥幸而已。”
“二弟不必谦虚，我帝国有这等高手在是我帝国之幸。”太子恢复了笑容，说道。
“皇兄廖赞了。”二皇子回道。
“三弟四弟，你们手下可有人出来比试一下，也让我等开下眼界啊。”太子问向三皇子、四皇子。
“皇兄，小云弟兄武功盖世，常人不可敌。”三皇子道。
“没错，皇兄，小云弟兄的武功称天下第一页不为过。”四皇子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我等继续去饮酒吧。”太子微笑道。
太子话音刚落，一位侍卫从前厅奔来。
“太子殿下。”侍卫跪地。
“何事？”
侍卫看了左右，欲言又止。
“都是自家人，有何事说吧。”太子道。
“回殿下，军机阁童术求见。”侍卫说道。
“童术？他为何事而来？”
“童大人说有礼相赠。”
“送礼？让他进来吧。”太子皱眉道。
“是！”
片刻后，侍卫带着童术来到众人面前，童术提着个大布袋，笑嘻嘻的走进来，见到众人，一一打招呼。
“童术拜见太子殿下，许久不见殿下，殿下越发风采照人了，看到殿下就看到了帝国璀璨的未来啊。”
“童术拜见二皇子，二皇子最近消瘦了些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告诉童某，童某替您排忧解难啊，咦，这不是小云兄弟吗，小云兄弟又长高了一点哈。”
“臭话痨。”小云在二皇子身后向童术做着鬼脸。
“小屁孩一边玩去。”童术嬉笑道。
“童术拜见三皇子。。。”
“童术拜见四皇子。。。”
“童术拜见北原王。。。”
“童术见过。。。”
“童大人别来无恙啊。”童术向所有人见礼后，二皇子微笑道。
“有恙有恙，最近是吃不好睡不好啊，二皇子您也知道就军机阁那破房子真不是人住的啊，阁主又舍不得拿钱整修，您看，这天一冷，晚上睡觉那冷风是飕飕的吹啊，还有那伙食，这是一天不如一天。。。”
“好了，童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太子制止住了童术的喋喋不休。
“哦，对了对了，说正事说正事。”童术将手中的大布袋往地上一扔，接着说道：“这个，是我奉上头的命令给大家送的礼物。”
童术没等众人开口，又说道：“其实吧，我本来是想偷偷跑过来的，听闻太子殿下为了今晚的宴席找了醉仙楼的厨子，我都好久没银子去醉仙楼，可刚出门就被副阁主那死老头发现了，不过也还好，副阁主刚好让我来送个东西，咦，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不会已经吃完了吧？”
“童大人，你这布袋里为何物？”太子感觉头疼。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还没打开看呢。太子殿下，你们不会真吃完了吧？我可还饿着肚子呢。”
“童大人，您去厨房里自便吧，醉仙楼的厨子还在。”太子无奈道。
“谢太子殿下。”童术摸摸肚子，又看向小云：“臭小子，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臭话痨、饿死鬼，我才不跟你一起。”小云又冲童术做个鬼脸。
“不识好歹。”童术笑嘻嘻的说道，而后便跑向厨房去了。
童术走后，众人都看向地上的大布袋。
“打开。”太子吩咐侍卫道。
两名侍卫上前，将布袋解开，慢慢露出里面之物。



 第五章

随着袋中之物慢慢显现，众人都皱起了眉头，首先映入大家眼中的是一颗满脸刀疤，眼睛紧闭，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性头颅。
“继续。”太子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两名侍卫继续将布袋拉下，一具男性尸体呈现在众人眼中，尸体全身被黑衣包裹着，左臂被切断。
“小云，是今天刺杀曹将军的刺客吗？”二皇子皱眉道。
小云走上前，翻看了下尸体的断臂处，回道：“二殿下，是那个刺客。”
“刺客是怎么死的？”四皇子突然开口问道。
“被人从后心一剑刺死的。”小云又翻了翻尸体，说道。
众人看着尸体，各自沉思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童术！你给我过来！”片刻后，太子怒吼道。
过了一会，童术手上拿着一只烧鸡，边啃边晃悠过来，“太子殿下，有何指示啊？”
“童术，你好大胆！你深夜将一具刺客尸体送往我的府邸是何意！”太子言语愤怒至极。
“太子殿下莫要动怒，童术也是奉命行事而已。”童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奉命？奉何人之命！你军机阁好大的胆子！”
“殿下，非军机阁之命。”
“你在耍我？普天之下除了父皇，谁人可以号令军机阁？”太子顿了下，疑问道，“你是想说这是父皇的旨意？”
“的确是圣上的旨意，圣上说了，要在四位殿下面前给北原王一个交待。”童术正色道。
“敢问童大人，刺客是军机阁捉拿到的吗？”四皇子问道。
“不是，入夜前，阁内有人在城外十里处发现了刺客，发现时，已经是具尸体了。”童术看了看众人，说道。
“来人，将这具尸体清理掉。”太子吩咐道，而后又问向童术，“童大人，您还有事吗？”
“没事了啊，怎么了，太子殿下？”童术啃了一大口鸡，道。
“黑胖子，人家是嫌弃你了，叫你赶快走！”小云在一旁嬉笑道。
“毛孩子一边玩去，太子殿下您不会真的嫌弃我吧？。”
“童大人多心了，怎么会呢。
“皇兄，天色不早了，若无事的话我先告辞了。”二皇子这时说道。
“二弟请自便。”太子笑道。
“三弟四弟，曹将军，不胜酒力，恕在下不能奉陪了。”二皇子对几人施礼笑道。
“二哥慢走。”
“二殿下慢走。”
二皇子带着小云离开了。
“二殿下，稍我一段行不行啊，吃的太多了走不动路了啊。”童术向二皇子叫道，而后向其他几人打过招呼跟上了二皇子。
“黑胖子，你自己走，少来烦二殿下。”
“臭小子，一段时间不教训你你要反了天了啊。”三人渐渐远去，只有小云和童术的争吵声模模糊糊的传来，渐渐的，争吵声也听不见了。
没一会，三皇子与曹正英同太子寒暄了几句后也离开了。
此时，庭院中只剩下太子、凌一剑、四皇子和他的两位随从五人了。
“一剑，你先退下吧。”
“是，太子殿下。”
“你们两人也先退下吧。”四皇子吩咐两位随从。
“遵命。”三人先后离去。
两人沉默了许久，四皇子先开口了：“大哥，刺客是你的人吗？”
“不是我派的。”太子摇摇头。
“那是二哥或者三哥的人了？”
“不知道，现在死无对证了，很难查出是谁派的了。”
“西漠的一位密探今天去三哥府上了。”
“无妨。”
“大哥，那个小云很麻烦啊。”
“乳臭未干的孩子而已，曹正英今天带来的人你注意没？”
“大哥是说那个玄二？一介莽夫而已，有什么值得大哥在意的吗？”
“不是他，是那个白衣书生。”太子皱着眉头说。
“他怎么了？没感觉有何不同啊。”
“我也不知道为何，他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要不找机会把他给。。。”四皇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太子沉默片刻，摇摇头，“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一切按计划来吧。”
“明白，那我先告退了，皇兄。”说罢，四皇子将两位随从招来便离去了。
看着四皇子远去后，太子独自站立在庭院内，闭目思索着。
夜，更深了，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慢慢飘下一朵朵雪花，落在太子的长发上。
“殿下，下雪了，您进屋吧。”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裙，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女子走过来，为太子披上一件长袍，温柔的说道。
“婉儿，今夜风这么大，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弱，别受寒了。”太子回过神来，看向女子温柔的说道，眼中尽是怜爱。
“婉儿哪有那么娇弱，看殿下在这发呆，婉儿想陪着殿下。”女子莞尔一笑，说道。
“是我最近慢待了你，走吧，我陪你进屋。”太子搂住女子，相伴走进屋内。
二皇子府邸。
“黑胖子，你怎么还在这赖着不走！”小云指着童术，气呼呼的说道。
“我在这保护你家二殿下啊。”童术拨开小云快碰到他鼻子的手指，嬉笑道。
“二殿下有我保护就行了，黑胖子你肯定有什么坏心眼！”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你保护谁啊你。”童术捏了下小云耳朵。
“啊~气死我了，我今天要把你那张黑脸打成猪头！”
“好了，小云，别闹了。”二皇子无奈道。这两人一碰面就胡闹，让二皇子头痛不已。
“童大人，您是有什么事吗？”二皇子看向童术，微笑道。
“二殿下，我真的是来保护你的。”
“此话从何说起？”
“阁主推测，今日刺杀曹将军的幕后之人，他的目的不是刺杀，而是想将帝都这趟水搅得更浑浊一点。”童术收起笑容，正色道。
“贵阁主觉得此人会派人来刺杀我？”
“阁主只说目标应该是在四位殿下之中，童某觉得肯定会对二殿下下手。”
“我不明白，还望童大人解惑。”
“因为四位殿下中，只有二殿下无争位之心啊。”童术叹道。
“是贵阁阁主令童大人来护卫的？”
“没有没有，阁主只让我注意下四位殿下，是我自己想来二殿下这的。”
二皇子闻言笑了笑。
“哼，有我在，谁能伤的了二殿下啊。”小云在一旁双手抱胸傲娇道。
“你个臭小子下手没轻没重万一刺客被你宰了怎么办，我还想查出幕后人呢。”
“有小云在，明知不可为还为之，看来此人手下有不少的死士啊。”二皇子道。
“所以啊，二殿下，这几日我就在您府上叨扰叨扰了啊。”童术嬉笑道。
“童大人若不嫌弃，尽可自便。”二皇子微笑道。
三皇子府邸。
三皇子看完了手中的信笺，半晌后，对面前的西漠密探道：“这封信是西漠王的意思，还是王蒙的意思呢？”
“回三殿下，少主的意思就是主公的意思。”
三皇子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你告诉西漠王，我答应他的条件。”
“小人告退。”西漠密探施礼转身离去。
“三殿下，就这样答应西漠王，是否会有一点草率？”屏风后走出一人，低声道。
“答应他未必会给他。”三皇子目无表情的说道。
帝都，北原王府。
曹正英坐在书桌后，手指轻敲着桌子沉思着。白泽宁、金弘、玄二恭敬的站在一旁。
“帝都的情势比我想象的还麻烦，我想从北原调一支军，让谁过来比较合适。”许久后，曹正英才开口道。
“主公，让赵将军带第三军过来吧。”白泽宁道。
“为何是赵将军？”
“赵将军骁勇善战，心思细腻，又跟随主公多年。并且，北原几处要地，只有海望阁的兵马可动，其他几处若要抽调兵马，风险太大。”
曹正英点点头，道：“修书给赵将军，让他见信即动。”
“是，主公。”
“还有，白公子，你明日代我去拜访下军机阁单副阁主吧。”
“明白，主公。”白泽宁施礼应道。
帝城，御书房。
“老二收了个好帮手啊，那个小家伙武功比你如何？”元帝听着黑衣人汇报完太子府的晚宴后问道。
“禀陛下，属下难胜，也可不输。”
“哦？不错，查下这个小云来历。”元帝笑道。
“是！”
“童术之后跑哪去了？”
“禀陛下，童大人在二皇子府上住下了。”
“嗯。”
“陛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文臣这套了？”
“是，陛下，您曾下令过皇子们不得干预军机阁任何事务，可二皇子今日让人携皇子令请求军机阁帮助抓捕刺杀曹将军之人，今夜童大人还住在二皇子府上，这是否会有点不妥？”
“老二并未越界，童术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跟老二的私交而已。”
“是，陛下，是属下多想了。”
“明夜让军机阁阁主来见我下，他不是回来了吗。”
“遵命，陛下。”
“好了，退下吧。”
“属下告退。”



 第六章

距离元帝寿辰还有八天。
整夜的大雪覆盖了帝都，一眼望去，整片的白茫茫。天空中积云已散去，初雪也停了下来，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白泽宁的身上。白泽宁推开房门，走到空旷的庭院中，抬头看向天空，迎接那刺痛他心神的，让他无法直视的暖阳。
“玄三将军，白森林有这样温暖的阳光吗？”白公子静立了许久，轻声开口道。
“公子，白森林，没有。”白公子身后房屋的顶上，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轻轻摇头说道。他有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身着青甲，身后背负着黑弓银箭，腰中别着一把短刀，静静的坐在房顶上。
“白森林再北边呢？”
“公子，那里终年寒风冷雪，也没有。”
“活着，真好。”白泽宁转过身，看向玄三，满面笑容。
“是啊，公子，活着就好。”向来不苟言笑的玄三也露出了笑容。
“将军今日陪我一同前往军机阁吧。”
“公子稍等，在下去去就回。”玄三先点点头应道，而后几个闪身消失了身影。
没过一会，玄三去而复返，“公子，走吧。”
“跟主公说好了？”白泽宁笑问。
玄三点点头没有回话，两人并肩走出王府，向着军机阁方向徒步而行。
两人走到街角一间茶馆处，被一位二十五六岁，背着一个三尺画筒，手持幢幡的年轻道士拦下，幢幡上高书“乐天知命故不忧”七字。
“你有何事。”玄三问道
“这位公子，可否驻步听小道几言？”年轻道士看向白泽宁说道。
“道长有何事？”白公子抱拳问道。
“小道手中有极北地区冰山雪茶些许，不如我们到这茶馆品鉴一番如何？”年轻道士指着茶馆，笑道。
白公子愣了下，而后微笑道：“道长请。”
“公子，这不合适吧？”玄三在旁疑惑道。
“无妨，这位道长与我有缘，还烦请将军在此稍等片刻。”
“公子注意安全。”玄三看了看年轻道士，说道。
白公子与年轻道士走进茶馆，要了一间雅间，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年轻道士放下幢幡，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的打开，将里面茶叶倒入茶壶中。
年轻道士泡好茶，为白公子倒了一杯：“公子请。”
“道长请。”
两人都浅饮了一口。
“这冰山雪茶虽产量极低，价格高昂，可这苦涩味，喝了这么多次还是不怎么习惯啊。”年轻道士轻笑道。
“先苦后甘，茶，不是一向都如此吗。只不过雪茶的苦更加浓烈、悠长，但换来的也是更加清新的甘甜，您说对吗，道长？”
“哈哈哈，公子所言极是。”
“不知道长找我有何事。”白公子又饮了一口茶，笑问道。
“公子，我这有一幅画想先请您看下。”说罢，年轻道士将身后背着的画筒取下，拿出里面的画，平铺在桌上。
“公子可识此画？”
“这是《雪夜山河图》，听闻过。”白公子看了看画说道。
“这是雪国宁家幼子宁羽乔唯一流传在世的画作。”年轻道士抚摸了下《雪夜山河图》，看着白泽宁，接着道：“公子，我给您说说宁羽乔吧？”
“愿闻其详。”
“雪国宁家有五子，皆才华出众，尤其是幼子宁羽乔，传闻他三岁识字，四岁习画，五岁通音律。这幅《雪夜山河图》便是他八岁所作，此画完作不久后，帝国大军便杀入了北原长宁城，宁家在城内的三百余口人皆被屠杀，包括宁家五子，宁家人的尸体堆满了宁府，镇北大将军一把火将宁府燃烧殆尽，除了这幅《雪夜山河图》当时不在宁府，宁乔羽其他所有的字画皆被焚烧成灰烬，这幅画也成了他的绝作。”
“此事在下略有耳闻，原以为只是传闻。”白公子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既然此画如此名贵，敢问道长如何得到的。”
“偶然所得而已，公子觉得此画如何？”
“在下对字画并无研究，看不出好坏。”白公子摇摇头。
“是吗？”年轻道士笑了笑，接着说：“在贫道看来，现今在世的那些字画大师连宁羽乔八岁时的水平都比不上啊。”
白公子笑了笑，并未言语。
“宁羽乔如若还在世的话应当和公子差不多年岁了。”年轻道士看着白公子说道。
“嗯，算起来的确与在下同岁。”白公子看着年轻道士，回道。
年轻道士将杯中茶一口饮尽，拿起幢幡站起身，笑道：“感谢公子赏脸，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道长，您的画。”
“贫道看公子与此画有缘，送您了。”年轻道士渐行渐远，头也不回的说道。
年轻道士刚走，玄三不放心就进来了，他进来看到白泽宁面色不对，就没有说话，站在一旁。
白泽宁看着《雪夜山河图》，饮了几口茶，半晌后，轻叹了一口气，恢复常态，收起画作，起身离开了茶馆，玄三紧跟其后。
“公子，这位道士是何人？”两人走在路上，玄三问道。
“不清楚他的来历，但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士那么简单。”
“要不要追上他？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不必了，还会再见面的。”白公子摇摇头。
“哦？公子为何如此肯定。”
“直觉而已。”白泽宁笑了笑。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军机阁的门口，大门紧闭。玄三上去敲了敲门，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向两人抱拳：“阁下是北原王麾下的白公子和玄三将军吧？”
“见过大人，还烦请大人向单副阁主通报一声。”白泽宁施礼道。
“白公子不必多礼，副阁主已等候多时了，请进。”
白泽宁和玄三被此人带到一间简陋的小屋前。
“白公子，将军，请进。”黑衣侍卫说道。
两人推门而入，白公子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不大，摆设很简单，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几张椅子，再无他物，连窗户都没有，大白天也点着几盏灯照明，此时屋里空无一人。
“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请副阁主。”侍卫说道，而后关上门，转身离去。
白泽宁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微微闭目。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单阁主何必如此。”又过了片刻，白公子睁眼轻叹道。
房门从外面打开。单重走了进来，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六位带着金属面具的黑衣人以及一位蒙面人。
“白公子，得罪了，在下想借您头颅一用。”单重盯着白泽宁，面无表情的说道。
“单副阁主要在下的脑袋说一声即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白公子站起身来，轻笑道。
“没办法，要你命的人在下得罪不起，不可出现半点意外。”
“我主公同意了吗？”
“同意了。”单重点点头。
“能否告知在下是何人之。。”白公子话还未说完，突然一把寒铁铸造的短刀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胸膛，玄三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身后，手中紧握着刀把。
“公子，得罪了。”玄三轻声道。
白泽宁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白皙的面庞此时一片惨白，他慢慢低下头，看着胸膛那染血暗红的刀尖。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寂静无声。
“滴答、滴答、滴答。。。”鲜血一滴接着一滴的顺着刀尖落在青石地上。
玄三猛地拔出刀，鲜血喷在他面无表情的脸庞，白泽宁踉跄了一下，吐了一口血，摇摇晃晃再也站立不住，他缓缓的跪下，而后“噗通”一声倒落在地，身子再也无法支撑，白公子的视线渐渐模糊，眼中只有一片灰茫茫，渐渐的失去了意识，停下了呼吸。
房内昏暗的火光不停跳动着，艳红的鲜血从白泽宁身下慢慢渗出，染红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随单重一起进来的蒙面人走上前蹲下查看了一下，确认好后站起身来，对单重、玄三抱拳：“有劳两位大人了，在下先行告退了。”说罢就欲扛起尸体。
“慢着，这尸体你不能带走。”单重道。
“大人，我家主子说了，死要见尸。”蒙面人毫无感情的说道，手中动作未停下。
“告诉你家主子，这尸体军机阁阁主需要。”
黑衣人停了下来，站起身盯着单重，片刻后说道：“既然贵阁主需要，在下便不强求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将军也请回吧。”单重对玄三说道。
“记住，军机阁欠我主公一个人情。”
“将军请放心，还烦请将军代我军机阁多谢北原王”
玄三点点头，将刀上的血渍甩了甩后收起，面无表情的走出这间充满血腥味的房子。
“将尸体送到阁主那去。”单重吩咐侍卫。两名面具人闻言麻利的将尸体抬起离去。
“你们几人也退下吧。”
房内只剩下了单重一人，单重走到白泽宁坐过的那张椅子前。提起衣袖，轻轻的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慢慢坐下，半晌后，喃喃自语道：“阁主，这样做真的值吗。。。”



 第七章

曹正英端坐在府中书房内，双目微闭，手指轻敲着座椅扶手。金弘安静的站立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血渍的玄三走了进来，玄三跪地轻声道：“主公，事情办妥了。”
曹正英闻言身体轻颤了下，缓缓睁开眼睛，轻叹了一口气，道：“辛苦了，白公子尸首呢，有没有好生安葬？”
“回主公，尸首被军机阁阁主留下了。”
“你退下吧。”曹正英略显疲惫的说道。玄三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金弘为曹正英的茶杯中添了一口茶，说道：“主公，白公子虽年轻，但学识渊博，计谋过人，对您也算忠诚，这样，太可惜了。”
“储君之争，连我都宛若汪洋中的一叶浮萍而已，更何况我的一个谋士呢。”曹正英无奈道。
“主公是想入局这番争斗吗？”
“白公子说的好啊，自从我等入帝都起，是否愿意入局就不再是我等能决定的了。”
“主公不必太过担忧了。”
曹正英倚靠在椅子上，半晌后说道：“白公子的事就此结束吧，你去准备下，我们去趟国相府，拜见下百里霂。”
“是，主公。”
片刻后，曹正英带领金弘、玄二等人乘坐马车向着国相府而去。
马车行驶到闹市区时停下了，前方一群百姓们围在路中间，只见四个大汉正对两个乞丐模样的小孩拳打脚踢着，两个小乞丐一男一女，大的男孩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小的女孩七八而已，都有着一头栗色的头发。男孩紧紧护着小女孩，用他那瘦弱的身体抵挡着骤雨般的拳脚，血迹顺着小男孩的嘴角不停的溢出来，全是破洞的单薄衣物下是男孩伤痕累累的皮肉，小男孩一声不吭，他身下的小女孩大声的哭喊着：“我求你们了，不要打我哥哥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围观的百姓们面色各异，有一脸怜悯不忍直视者，有满面怒容咬牙切齿人，更有一脸笑意看热闹者，唯一共同的是无一人有上前劝阻的意思。人命如草芥，人心似磐石。
曹正英拨开车帘，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玄二，去看下。”
“是，主公。”玄二跳下马车，走上前去，拨开围观的人群，几脚就将四个大汉踢出七八米远，斥道：“这么大岁数人欺负两个小孩，还要点脸吗？”几个大汉看到玄二穿着官服，没敢造次，迅速爬起来低头道歉。
玄二不耐烦的看着几人，道：“快给我滚！”几人听言头也不回的跑开。“别在这围着了，该干啥干啥去。”玄二对围观的百姓们道。没一会，人群都散开了，只剩下两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蜷缩在积着雪的地上。
“嘿，小鬼，能起来吗？”玄二双臂抱胸看着两个小孩。
七八岁的男孩踉跄的站起身来，而后将小女孩也扶起，紧紧的拉着女孩冻得通红的小手，一双清澈无暇的双眸盯着玄二，没有言语。小女孩双手都握上了男孩的手，半躲在男孩身后，怯怯的看着玄二，不时抽泣几下。
“嘿，看样子没被打坏啊，快回家去吧。”玄二憨笑了下，说完便转身跳上马车，驾车向着国相府的方向继续前行。
没一会，曹正英一行人就到了国相府门口。
曹正英下了马车，整理了下衣物，对金弘两人说道：“你们就在外面等候吧，不必进去了。”
“是，主公。”两人应道。
曹正英在国相府护卫的带领下大步走了进去，剩下金弘二人等在门外。
“嘿，小鬼，出来吧！”玄二看曹正英进去后，对十丈外的一个墙角笑喝道。
话音刚落，只见墙角处两个乞丐模样的小孩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正是玄二刚刚护下的一男一女两个小乞丐。两个小孩手牵着手，胆怯的看着玄二。
“来，过来。”玄二招呼两人。
男孩看着玄二，犹豫片刻后，便牵着妹妹向玄二走了过来。
玄二看着走到面前的两个小鬼，咧开嘴笑了：“小鬼，不回家跟着我们干嘛？”
“我们没有家可以回去。”男孩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玄二，说道。小女孩半躲在男孩身后，有点害怕也有点好奇的打量着玄二和金弘。
“你们父母呢？”金弘在一旁皱眉道。
“爹娘前年闹饥荒时都饿死了。”小女孩在男孩身后红着眼睛小声说道，“哥哥说爹娘把吃的都给我和哥哥了。。。”
“前年？没听说这几年有闹过饥荒啊。”玄二看向金弘，小声嘀咕道。
金弘摇摇头，用两个孩子听不到的声音回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道理还要我告诉你吗？”
玄二挠挠头，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递给两个孩子说：“拿去买些吃的和衣裳吧。”
两个孩子没有伸手去接银两，男孩咬咬牙，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大叔，我们不要银两。”
“哦？那你跟着我们干嘛？”玄二问道。
“大叔，我想跟你们学武功！”男孩盯着玄二，清澈的眼睛有了更多的坚毅。
“学武功？你为什么想学武功？”金弘似是对这两个孩子起了兴趣，问道。
男孩握紧女孩的手，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而后道：“爹娘不在，我要保护好妹妹，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欺负！”
“我也要学武功，我不要哥哥再被那些坏蛋打！”小女孩看着金弘，眼睛里不再有一丝的怯意。
金弘没有立马言语，而是盯着两个孩子，半晌后，金弘笑了：“好，我教你们武功。”
听道金弘应允，男孩高兴的笑了起来，赶紧拉着妹妹一起跪倒在地，向着金弘与玄二两人施礼：“谢谢两位师傅成全！”
“你们叫什么名字？”金弘问道。
“我叫安黎，我的妹妹叫安素。”
“嗯，好名字。”金弘笑着点点头，而后看向玄二：“玄二，你将安黎和安素先送到玄一那里去，暂时由玄一照看。”
“好勒，大统领。”玄二应道，便招呼两个小孩跟着自己一起走。
安黎两人并未迟疑，没有担忧自己遇见的人是否值得相信，因为他们早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家，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值得被人索取的东西。
金弘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玄二他们三人远去。
“我这布满鲜血的双手想必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救赎吧。”金弘苦笑着低声呢喃。
曹正英与百里霂在府内相谈了许久，谈了些什么除了他俩，无人得知。一直到天色渐黑，曹正英才面带微笑的从国相府内走出。
金弘看见曹正英，赶紧迎了上去：“主公。”
“走，回府吧。”曹正英笑道，而后环顾了下周围，又问道：“玄二呢？”
“回主公，今日玄二救下的那两名孩童，属下想让他们入玄甲卫，让玄二带他们去城外驻地了。”
“哦？这两名孩童很特别吗？”
“暂时未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可不像你的作风啊，罢了，玄甲卫一切事宜向来由你做主，你看着办吧，我们先回府。”说罢，曹正英踏上马车，安稳的坐下。金弘紧跟着跳上马车，架着马车向北原王府的方向驶去。
二皇子府邸。
“二殿下，最近好无聊啊，你带我出城去玩玩呗。”小云蹲在地上，看着旁边正在擦琴的二皇子，说道。
“还有八日就是父皇的寿辰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别出城了。”二皇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微笑的看着小云。
“还有八天啊，这么久。”小云低下头，手指在地面上乱画着，咕哝道：“都怪那个死黑胖子，天天赖在这，哪都不给我们去。”
“好啦，小云，这样吧，等父皇寿辰结束，我带你到庆元城玩。”二皇子宠溺的摸了摸小云的头，说道。
“真的吗？二殿下你最好啦，哈哈，不过可千万别让那个黑胖子跟着我们哦！”小云跳起来，高兴的说道。
“臭小子，才一会没见就背后说我坏话，皮痒了是不是！”小云话音刚落，童术就大步的走了进来。
“呸，当面我也喊你黑胖子，黑胖子黑胖子！”小云跳到二皇子身后，向童术做着鬼脸。
“小云别闹了。”二皇子看向童术，又道：“童大人，今天这么急着回军机阁，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童术找了个椅子坐下，先大口喝了一口水，擦擦嘴，正色道：“阁主回来了，今天在阁内杀了曹将军麾下的白泽宁。”
“白公子？军机阁主为何要杀他？”二皇子愣了一下，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阁主做事应该有他的道理。”童术摇摇头。
二皇子轻轻抚摸着琴弦，深叹一口气，道：“哎，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此人，只见过两面，但我看的出来，此人绝对是一代人杰，这帝都内的杀机是越来越浓了啊。”
“哇！呜呜呜。。。”站在二皇子身后的小云突然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
“小云，你怎么了！”二皇子转过身，拉着小云，面色焦急的问道。
小云没有回话，只是在大声的哭着，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不停的流下来。
“小云！”
“二殿...殿下，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好疼，就想哭，呜呜呜...”小云哽哽咽咽，边哭边说。
二皇子没有再说话，搂着小云，任他在自己怀里一直哭着。
半个多时辰后，小云的哭声停下来了，可能是哭累了，小云倚在二皇子的怀里睡着了，眼角挂着泪水，不时的抽泣两声。
“二殿下，这白公子可能与小云的身世有关。”这时，童术走上前，正色道。
“是啊，从小云来到我身边后，我从未见他流过一滴眼泪。”二皇子轻轻擦去小云眼角的泪水，说道。
二皇子抬起头，看着童术：“童大人，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二殿下是想让我去查清这个白公子？”
“没错，虽然小云好像从未在意过他的身世，但哪有人不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不想知道故乡在哪呢。”
“二殿下放心，为了小云我也一定会尽全力去查清。”
“还有小云如此反态的事，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童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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