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原罪城之傲慢篇》 Chapter1同学你手机掉了 “下课。” 铃声响起的瞬间,顾罔注意到学生们都松了口气。而他只是不在意地笑笑,推门走出了教室。 身后的学生立即闹起来。在一片哄闹之中,顾罔听到一个男生开玩笑似的打趣道:“老顾是不是讨厌我们啊?每次都走这么快!” 无奈地摇摇头,顾罔轻轻关上了教室的门。他当然不会扭头对那男生说“我不讨厌你们”之类的话。 他一向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但那年填志愿也不知什么原因,头脑一抽就填了A城最牛的一所师范大学,后来又历经各种波折才进了现在的学校。 一转眼,他也为这个职位付出了好几年的光阴了,虽然依旧未能改掉喜欢独处的习惯。 走廊上静悄悄的。即使顾罔下课下得早,留给亲爱的同学们的笔记也一如既往地不会少。路过隔壁教室时,顾罔还能听到他们班物理老师熟悉的口头禅“再讲两分钟就下课”。 “顾老师!” 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顾罔驻足,回头便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学生朝他小跑着来。她的额前隐隐渗出汗珠,并顺着脸颊快速滑落。 顾罔本来还在想是哪位老师如此仁慈,看到她的情况又猜想是不是刚上完体育课,但女孩怀里抱着几本书,笑得又很阳光,且一点不累的样子……长得还有几分眼熟。 正常人累得满头大汗都脸不红心不跳的吗?顾罔感到疑惑,但还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关键她抱的书也不是他教的科目。 “顾老师好!”停在顾罔面前,女孩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怀里的书险些掉落,顾罔下意识要帮忙,所幸她自己又抓住了。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女孩抱着书的双手紧了紧,头也不敢抬地绕过顾罔跑了。 顾罔愣了一下,只觉得这学生的脸越看越眼熟,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到底是哪个班的。 突然一声脆响,什么东西从那女孩的校服口袋里飞了出去,在光滑的地板上滑了好几米远,但女孩连顿都没顿一下,只管闷头往前跑,眨眼便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喂!同学!”顾罔几乎是瞬间喊出声,可好巧不巧的,偏生这时候旁边教室下课了,学生们就像解除了封印的巨兽一样吵闹起来,他的声音自然瞬间被淹没在这嘈杂之中。 顾罔叹了口气,刚要走上前,教室的门就被打开了,顶着地中海的物理老师一见地上有个手机,立即皱起眉:“这是哪个兔崽子的?都说了多少遍了不允许带手机进校园!没收!” 转头就看见正在靠近的顾罔,物理老师的表情一僵,随后和蔼道:“哎,小顾啊,这是你的?啊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还当是哪个不听话的学生!年轻人不要太浮躁了,几大千的手机,还是小心拿着,摔坏了多可惜,现在挣钱也不容易……你说是吧?” 说着,物理老师将手机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递给了顾罔,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顾老好!”“顾老好啊!今天下课有点晚哦。” 见顾罔杵在这儿,路过的隔壁班学生纷纷打起招呼。 被强行塞了个手机的顾某只能一脸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追到楼梯口时,也只有物理老师上楼的身影,那女孩早不见了。 “嘿嘿!老顾!逮到你了!咋还没上去?”已经抄完顾罔留在黑板上的笔记,出来上厕所的某位学霸看到他站在楼梯口,立即上前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老顾你换手机了?新锁屏很emmmm……特别,啊我不是故意看你消息的。” 闻言,顾罔才后知后觉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人发消息来了,内容是:你在哪儿?而女孩手机的锁屏貌似是一张照片。 照的是一张儿童画,不知是像素还是光线问题,看起来有些模糊。画画的纸张发黄,许是有些年头了。画上是一栋大房子,只用了黑色和红色的笔,房子线条是黑色,没有填充色彩,房子下面的土地用了大量红色颜料,看不出是水彩笔还是蜡笔。 整张画充斥着孩童的稚气和……一种奇怪的氛围。的确很特别。 顾罔收了手机,看向自己的学生,恰巧他也看了过来,甚至还在嬉笑:“哇!看不出来啊老顾!小师妹今年多大了?” “嗯?”顾罔被这个问题惊到了,有些诧异。 “还装!这不是小师妹画……哦!难道是小师弟?男孩子喜欢画画也不错啊!咱们师娘漂亮吗?有时间让我们瞅瞅照片呗。” 顾罔反应过来,心下无奈,只好临时编了个借口:“亲戚家的小孩,我看很有特色就照下来了。” 那学生长长地“哦”了一声,顾罔不知他信没信,因为下一秒他就大叫着“马上要上课了我先去厕所了老顾拜拜”跑了。 回到办公室,顾罔拿出捡到的手机,想要给她的家人发条信息来认领。毕竟没收是没收,性质不一样,捡到东西是得归还的,况且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呢,顾罔很快就因为不知道手机密码而放弃了这一选项。 不如去调下监控看看是哪个班的学生?说做就做,顾罔起身,反正下午也没课了。 “罔儿今天这么早回去啊!”隔壁桌的老李羡慕地叹道。 “不,去找个学生。” 一个小时后,做完PPT的隔壁老李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准备去食堂吃饭了。 顾罔推门而入,难得露出了疲惫的神情。 “找到那学生了吗?”揉着酸疼的脖子,老李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 顾罔摇摇头,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纸笔开始忙起来。 他去了监控室,看了一个小时的监控录像带,可什么也没找到。 上午10:40他从教室出来,10:41遇到那学生,10:42左右隔壁物理老师下课,他一向很准时。而那名学生消失在楼梯口的时间大概就是10:41:55前后,上一层楼撑死了一分钟吧,况且她还是跑的。但其它层的监控却没有在她该出现的时间里拍到她。 就算是他计算失误,也不可能误差到几小时上。 而唯一一层拍到她出现的监控摄像头,居然戏剧性地全部都没有拍到正脸。很奇怪,太奇怪了。 于是顾罔试图将那名学生的脸画出来。 可是一抬笔,脑海里本来清晰的模样瞬间模糊起来。草草几笔完事,就只有个轮廓,连胖瘦都看不出。能找到就怪了。 “叮咚。”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响了,顾罔拿出来就要查看,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那个学生的。 锁屏上还存留着之前的那条信息,而新一条信息依然是同一个人发来的,就连内容都一成不变。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突然间,对面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接连发来多条信息,内容无一不是“你在哪儿?”。 办公室的两位老师看了过来,顾罔立即将手机调成了静音。老李正在收拾东西,也忍不住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咱顾老师交女朋友了?” “没有。”看着桌上模糊的肖像画,顾罔头疼地应了一声,兴致不高。 老李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他和顾罔“同桌”有几年了,还是比较清楚这家伙的性子的。顾罔说没有,99%是真的没有,至于剩下的1%,那是绝对没有。 哦对,那学生顾罔看着眼熟,估计是教过或者见过几次。不过这学期他只带了两个班,八十几个人的样子和名字他还是记得清楚的,而那丫头明显不是两个班上的学生,总不能把一年级所有人都过一遍,毕竟这数字在这儿搁着。 ……那不如交给上级,让他们头疼去? “好了,”隔壁老李突然拍案而起,但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向他投去目光,大概都习以为常了,“去吃午饭了!各位也要按时吃饭哦!” “知道了,老李。”“知道了,谢谢李老师提醒,做完课件就去。” 顿了顿,老李看向顾罔,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尤其是你啊顾罔同学,好好吃饭!” 顾罔盯着捡来的手机,点点头。 老李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嘟囔着“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却很自觉地没有凑过去看,而是转头跟两位女老师说笑了几句,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顾罔看了看桌上极具模糊美的肖像画,又看了看旁边开了静音的手机,突然眉头紧锁。他注意到在众多“你在哪儿?”中,竟然夹杂了一句“我知道你在看。”。 顿时后脊一凉,再看去屏幕上却只剩下满满的“你在哪儿?”了。 抬头,顾罔发现老李还没走。他停在门口,似乎在与门外的人交谈。从老李和善的表情可以看出,应该是女性,且有很大几率为学生,还是那种比较优秀的学生。 紧接着老李笑了笑,扭头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又转回去和那人说了几句,然后才笑呵呵地走了。没有关门,看来外面的人是要进来。 顾罔觉得老李刚才那一眼是在看他,说明外面那人要找他,女的,还可能是个学生…… 于是顾罔拿起桌上的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一个少女倚在墙边,却不是掉手机的那位。 她身材高挑,合身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出几分慵懒。她生得极为标致,清瘦,肤色白皙明亮,放在人群中亦能熠熠生辉。她的五官秀气却不娇气,螓首蛾眉,明眸皓齿,是典型的东方美人。 不过她懒懒地倚在墙边,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就有点破坏这份东方美了。 “你知道我会出来?”顾罔顺手关上了门,好奇地看向她。 顾罔自然是认识这个女学生的。和他同姓,名小槐,二年级的级花,家道殷实,成绩优异,获奖无数。顾罔常见她登台领奖,见得多了,感叹之余,也就眼熟了。 顾小槐看了过来,同时慢慢站直了身子,歪头笑了笑,不置可否。 “……” “手机给我?” 闻言,顾罔低头看了看那捡到的手机。 “你认识她?” 顾小槐嚼口香糖的动作一僵,她挑了挑眉,平静道:“不认识。” “不行。”顾罔拒绝道。 只是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捡到了那学生的手机? 顾小槐神色如常,却轻轻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零四零九。密码。” 顾罔愈发奇怪了,但还是照她所说试了试,结果竟真的打开了。想必是那学生的生日,可是顾小槐真的不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她。”顾小槐向后退了一步,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我下午再来找你,希望到时候你会改变主意。”说着,便蹦跳着离开了,轻快得就像顾罔给了她什么好处似的。 拿着解开了密码的手机,比起顾小槐,他更像是个受了好处的,不,他还真就是受了好处。 坐回办公桌前,顾罔再次打开手机,手机壁纸和锁屏明显不是一个风格。手机壁纸很正常,就是普通的流行在小姑娘之间的那种卡通小猫壁纸。 点开通讯录,顾罔试图联系她的家人或者朋友,手机卡了一下,他不曾在意,但当通讯录打开以后,淡定如他,也不禁愣了愣。 通讯录一片空白,没有一个联系人,也没有任何通话记录。 于是顾罔退出去,点开了短信,同样的,也是一片空白,就好像,之前那一连串的叮咚声是他的错觉一样。 反复翻看了几遍,没有找到想要的记录,也没有找到有关的“可以消除记录”的按键或APP,顾罔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退出了短信,他的目光立即被壁纸所吸引,甚至于瞳孔都微微缩了缩。 “啪!” 手机掉在桌上,突然有人打来电话,却因为开了静音而在桌上震动起来,两位女老师刚才就已经离开了,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人,更显诡异。 顾罔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并不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他才二十八岁,放在人类社会还不算老,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眼看着手机就要把自己震到地上了,顾罔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迅速按下接听。 “喂?您好,我是——” “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不等他说完,手机那头就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顾罔离得近,只觉耳膜生疼,当机立断就给她挂了,把手机扔到桌上。 刚才他从短信退出来,手机壁纸忽然变了,变成了一张照片。许是在一间狭小昏暗的密室,壁纸,不,照片的主人,他无法判断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个人也许带着相机,才能拍下这一幕。 这个人想要躲藏,衣柜里,桌子下,不行,都不行,他最后选择了床底。门开了,有人进来了,但没有脚步声,她为什么不进来?门边的女人忽然大笑起来,又像是在兴奋地尖叫,门关上了,她冲到桌子前,她查看了桌子下面,没人,她不笑了,将目光投向衣柜。一步步靠近衣柜,她又忍不住笑起来,怕惊扰了衣柜里的人,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直流。可衣柜里也没有人,女人终于笑不出来了,她疯了似的在狭隘的密室里走来走去,床底下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但女人苍白的、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双脚停在了床前。 密室里静得听不见二人的呼吸声。床下的人死死捂住口鼻,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指缝间全是泪水。女人向前走了一步,床下人瞪大了眼睛,只盼望着女人快些出去。 “嘻嘻嘻,你在这儿啊,找到你了,嘻嘻嘻嘻嘻……”下一秒,女人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头发蓬乱,一边脸紧贴在地板上,她笑着,凸出的眼珠快要掉下来,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模糊的液体从她嘴角流落,慢慢地在地上积了一滩。 也就是这时,拍摄者拍下了那张壁纸。 再打开时,壁纸已恢复之前粉粉嫩嫩的模样,顾罔点开通讯记录,也依然和短信的情况一样,没有痕迹。 顾罔终于意识到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嗯,”缓缓起身,顾罔深吸一口气,扫了眼桌上的肖像画和手机,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份外卖,“老李说,要按时吃饭。” ——————分割线—————— “顾老师很努力啊!您的学生一定很幸福!啊,我老公来接我了——顾老师,我先走了,您走的时候记得锁门!天色不早了,您也别太辛苦,小心累垮了身子,得不偿失啊……”年轻的女老师笑着离开了,顾罔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六点钟学生下自习,六点十分学校统一放学,现在都六点四十七了。 默默关了电脑,顾罔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等,就听到外面传来顾小槐悠悠长长的声音:“顾罔是吧?” 顾罔立即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她正在看办公室外墙上的教师信息。 “出来干什么?进去说啊。”顾小槐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身为学生的自觉,蹦蹦跳跳地走进了教师办公室,随便抽了把转椅出来坐。 顾罔看她一个人转得欢快,无奈地摇摇头,就要回去收拾东西。 哪曾想刚一转身,就听到顾小槐干呕了一声,从转椅上跌了下去,摔得好不狼狈。 “没事吧!”顾罔想要扶起她,伸出去的手却被她轻轻打开。 顾小槐撑着地站起来,动作有些迟缓,一手护在被宽松校服遮盖的小腹前,一手捂住嘴,弓着腰背,颤颤巍巍挪到门外,蜷成一团开始干呕起来。 好一会儿了,顾小槐才缓过劲儿来,一转身,就对上了顾罔审视的目光。 “顾小槐同学,这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顾小槐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她的眉头却是一跳:“顾罔……我没有……” “不是说早恋不好,但女孩子还是要爱护自己。”顾罔语重心长地教导。 顾小槐的眉头再次跳了跳,她想说什么,终究压了下来,沉默了几秒,突然道:“手机给我。” 顾罔很自然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贴心地问道:“去医院还是联系家里人?” “顾罔你怕不是个傻x!”强行按下把他手机拍飞的冲动,顾小槐指了指他的办公桌,面色阴沉,“我要她的手机。” 顾罔这才想起来,自己等顾小槐就是为了手机的事,结果她刚才这么一闹,给忘了。 “不行。” “顾老师,我希望你,啊不,我希望您,认真考虑一下。”顾小槐慢慢站直了身子,脸色稍微有了一点点血色。 顾罔依然拒绝。 “她已经死了。”顾小槐咬咬唇,撇开视线,似是不忍。 顾罔有些迷茫:“谁?” 顾小槐立刻投来看白痴的眼神,冷冷道:“你画上的女孩,手机的主人。” 与设想的情况不一样,顾罔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甚至瞳孔也没有什么变化,只听他问:“什么时候?” “不知道!”顾小槐有些烦躁,“你已经打开手机了!你到底给不给我?!” “不给,你又不认识她。”顾罔坐回去,开始旁若无人地收拾起东西来。 顾小槐眉头一跳,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给,就算了……你找不到她的,她已经死了……” 收拾完东西的顾罔起身,一边敷衍地应着,顺手递了颗巧克力糖给她。 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顾小槐却神色如常地接过,甚至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要我送你回家吗?”顾罔问。 拿着糖的顾小槐立刻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摇头道:“不用!不同路!” 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半点没有刚才的威风样。 顾罔无奈地摇摇头,拎上背包,锁了办公室门,才慢悠悠地离开。本来想问点什么,结果什么也没问到啊。 直到顾罔的身影走出了学校大门,顾小槐才缓缓从一间教室里走出来。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她的目光沉寂,神色冰冷,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着婴儿咿咿呀呀的嬉笑声。 只听她淡淡地叹了口气:“这事,不好办。” Chapter2一个童话故事 斜背着包穿行在人群中,顾罔眉头微蹙,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今日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奇怪。 顾小槐说那女孩已经死了,可他并不记得自他到学校教书起,哪届学生出过事,近些年倒是平安无灾。 如果不是学校的孩子,那么也就不会是他教过的学生,看着眼熟,必定是见过的,可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却是想不起来…… “哇!那个小哥哥超好看!”“哪儿呢哪儿呢?我x!仙男下凡!我可以!”“要到联系方式请喝奶茶!谁去?” “小哥哥,打扰一下,你有女朋友了吗?”安静地站在候车线处等着,旁边突然跳出个穿制服的小姑娘,看着年轻,该是在校大学生,眨眨眼睛,羞涩地望着他。 顾罔看了她一眼,简单地做了下分析,冷淡道:“没有。” 闻言,那小姑娘笑了笑,似是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在身后,怯生生地问:“那、那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本着“孤身在外要注意安全小心被骗”的原则,顾罔刚想拒绝,就听到那小丫头又补了一句:“你给我的话,我可以、我可以请你喝奶茶!” “他不喜欢甜食。”身后传来少女清冽的声线,顾罔和那小姑娘都一愣。 还不及顾罔反应,顾小槐就冒了出来,脸上挂着狐狸似的笑容。 “小哥哥,你不是说……小姐姐你别误会!我和小哥哥之间什么都没有!”那姑娘急忙解释道。 顾小槐摇摇头,示意她不慌,上前一步,站在二人中间,笑道:“这不是还有个我吗?” 见那姑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顾小槐耸耸肩,一脸嫌弃:“怕什么,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顾罔迷茫。 “这样,你请我喝杯奶茶,我给你他的联系方式,如何?”大方地拍了拍“学姐”的肩膀,顾小槐笑得人畜无害。 顾罔疑惑。顾小槐什么时候有他的联系方式了? “不、不用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面前这个丫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危险气息,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顾小槐微笑着目送她离开,转头便敛了笑,简直是翻脸比翻书快的典例。 “顾老师没车?” 顾罔点点头。坐地铁习惯了,加上这号线的乘客比起其他路线少得可怜,倒也不拥挤,便免去了买车的念头。 顾小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句,脸上的嫌弃更甚。有坐地铁送人的吗???真是! 顾罔懒得理她,这丫头嚣张得紧,倒是坐实了家境富裕的传言……不过这家境富裕的丫头也坐地铁? “为什么找我?” 顾小槐正使劲儿往前探头看地铁来没来,头也不回地答道:“喜欢你不行吗?” “不信。”顾罔觉得好笑,那敷衍的态度他是瞎了才看不出。 叹了口气,顾小槐回头看着顾罔,忽然笑了笑:“很有自知之明嘛。” 顾罔无奈地摇摇头,拽了拽背包带子,准备上地铁。 地铁很快来了,顾小槐快步上去,顾罔紧随其后。 这号线的乘客一如既往稀少,零零散散空了许多座,但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去坐。 顾罔有些好奇。他不坐是因为在学校坐得久,出于对健康的考虑,十几分钟的路程,站站也就过去了。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顾小槐,这么个不管自己的身体状况,见了转椅都要坐下甩几圈的女孩子,竟也抓着扶手不坐? 还是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喜欢硬邦邦的地铁座位?可这地铁都乘了,还在乎这个? “不坐?”拽了拽背包,顾罔好奇地看了眼顾小槐,却发现她的脸色惨白。 “他不喜欢。” “没事吧?又不舒服?……他?” 目光下移到顾小槐护住小腹的手上,顾罔愈发好奇了。 她这么明显的情况,家里应该知道,知道了也不管,奇怪,实在是奇怪。 顾小槐往后退了几步,那警惕的模样,确实很像狐狸。 “别多问,顾罔,管好你自己,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接下来的一路,二人都沉默以对,就像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陆陆续续有人下车,却很少见人上来,仿佛这地铁将要驶向什么荒芜之地似的。但实际上顾罔要下车的地方也算是闹市。 每接近站点,顾小槐的视线就会在闪亮的标识和顾罔之间来回跳跃,那副“你tnd为什么还不下车”的表情由最初的稍加掩饰,到最后的完全不掩饰了,狰狞得令人心疼。 而顾罔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若是他注意到顾小槐的表情,也许会心软一下提前下车。 他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安静的时候他总这么干。至于顾小槐那半句没说完的话,他通过表情也能猜出来,着实是个不善于管理自己表情的孩子呢。 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说是今晚有小雨,明天多云,看来又要降温了。 悠悠地叹了口气,顾罔将手机关上,车厢缓缓停下,他抬眸望了眼亮起来的地点标,嗯,到站了。于是下车了。 看着他离开,顾小槐笑着松了口气,几乎整个人瘫软下来,刚想在栏杆上靠一靠,就感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裙角。 “嗯?我x!我要下车!”反应过来的顾小槐脸色猛然一变,而地贴门已经在嘀嘀叫着准备关上了,她连忙蹬着地跳了出去,门差一点夹住裙子,所幸动作还算快,倒也无事。 整了整衣着,顾小槐转身,地铁缓缓行驶起来。透过玻璃门,她看到她刚才所在的那一列车厢里空无一人。 地铁行驶得越来越快,玻璃门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团一团会动的黑雾,乍一看,好像一大车人影在里面走动。 “多谢。”顾小槐歪头笑了笑,玻璃门上倒映出她苍白美丽的面孔。 早已走远的顾罔并未看到这一幕,出了地铁站,他就直接闪进了一家面馆。 面馆的生意一向火爆,顾罔是这家的常客,在店里有个固定的位置,是老板娘的儿子给他留的。 他坐下,正在对面打瞌睡的小孩立即迷迷糊糊地说:“这里有人了,麻烦……诶?老师来啦!” 小孩睁开眼,顿时来了精神,高兴地跑进厨房跟他妈妈说了什么,然后拿着一本厚厚的童话书出来了。 “老师,我帮你叫了你爱吃的面!老师老师,今天该讲哪个故事了?” 接过书,不知什么原因,顾罔觉得这书比平日重了一丢丢。 翻开目录,他的指尖从一个又一个童趣可爱的名字上划滑过。昨天讲的这个,这个讲过了,这个也讲过了,讲过了,讲过了…… 刚想提议换一本书,顾罔的视线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上。 “林林,老师讲过《荆之语》吗?” 小林林一脸期待。 “那就讲《荆之语》好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国王,他……” “三位王子中,第三位王子长得最俊俏,也十分优秀,国王最喜欢他,但是……” “于是小王子向大伙儿提议……” “荆棘仙子……”卸下了一条手臂以便逃脱,殊不知这是魔女的诡计。在计划好的地点,魔女如期而至,领着她的卫兵,将荆棘仙子抓了回去。一路上,荆棘又哭又喊,魔女心烦,便割下了她的舌头吃掉,剜出了她的双目吃掉…… 看到这里,顾罔早就念不出声了,而林林还在求他继续讲下去。 “荆棘仙子逃走了,魔女的卫兵没有找到她。后来仙子遇到了一位正义的猎人,猎人听说她的遭遇后非常生气,拿出了他最厉害的一把猎枪把魔女打伤了。魔女不敢再作乱,仙子感谢了猎人,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合上书,顾罔温和地笑了笑,为林林编造出一个圆满的结局。 “哇哦!猎人好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做猎人!去打坏人!biubiubiu!” “调皮蛋!顾老师要吃晚饭了,写作业去!”这时,老板娘端着热腾腾的面出来了,“还不快谢谢顾老师!” “谢谢老师!” 放下童话书,顾罔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老板娘,这书我能借几天吗?亲戚家的小孩要来。” 说完,顾罔自个儿都觉得这谎撒得拙劣。 但老板娘没有丝毫犹豫地揉了揉儿子的头,柔声问:“林林愿意把书借给顾老师吗?” “当然啦!老师对我这么好!老师,你想借多久都可以!”林林笑得纯真。 顾罔也笑了:“那就多谢小林林了。” 童话书,他回头重新买一本就是,这本,还是永远不要再出现比较好。 ——————大家好我系昏割线——————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富饶的王国,王国边境有一片魔法荆棘林。年迈的国王有三个儿子,大王子淳朴善良,二王子刚正不阿,小王子英俊潇洒,聪慧机警。小王子有一头金黄的卷发,还有一双大海般碧蓝的眼睛。所有人都说小王子是上天赐给国王的天使,但小王子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小王子喜欢酿酒工女儿的火一样红的头发,便常常叫她进宫陪伴,后来酒工的女儿就失踪了,一年后,她埋在花丛中的腐烂的身躯和一头红发被花匠发现,小王子大怒,当即处死了花匠。小王子希望全国的诗人都为他作诗,于是举办了诗人大赛,但凡写不出赞美他的诗句的诗人,全部都被砍去了十指。总之,有着天使外貌的小王子,内心并不是那么干净的。 在遥远的海与天交汇的地方,诞生了一座阴森森的海岛。岛上寸草不生,只有形状可怕的岩石和成群的乌鸦。美丽的魔女就住在这里。为保持年轻的美貌,魔女每个月都会抓一个美丽的少女吃掉。魔女身后的山洞里,堆积着数不清的白骨和未吃净而腐烂生蛆的肉。终于有一天,魔女开始在王国海滨出没。 年迈的国王坐在王座上,听着士兵报道谁家的女儿又被魔女吃掉,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小王子提议,荆棘丛中不知有多少仙子,个个都美若天仙,将她们一个一个送给魔女,想必也能拖上一段时间,只要王国趁此造出可以杀死魔女的武器。国王听后,立刻派出士兵进入荆棘丛,抓了一个荆棘仙子。 荆棘仙子实在太美了,美到魔女看见她就嫉妒得发狂。于是魔女开始折磨荆棘仙子,将她绑起来,剥去衣物,蒙上双眼,在王国内游行。走完一圈,便拿针线将荆棘丰满娇嫩的红唇缝起来,再生生拆开,一次次缝上,一次次拆开,直到丝线被鲜血浸到发黑,软烂得无法再使用为止。 魔女不再抓年轻的女孩,她的美貌迅速老去,但她丝毫不在意,她现在的乐趣只是折磨荆棘仙子。魔女故意放荆棘仙子离开,又一次次将她抓回来,每一次都会挖下点什么。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舌头,大拇指,食指……到荆棘不能再逃,不能发声,不见光明,只剩微弱的呼吸时,魔女才将她绑到山顶的十字架上。就连秃鹫也不愿靠近,魔女才笑了…… 如果这个故事出现在讽刺小说或者恐怖小说中,顾罔大概还会夸一句“讽刺得不错”。但它出现在一本童话书中,与之前之后的故事风格截然不同,充斥着血淋淋的欲望,而且出现得也很突然,就显得格外奇怪了。 “哇!顾老师你抢到小福家新出的限定了!你咋做到的啊!” “真的?我x!牛x啊顾老师!我周末起得老早去排队,等了一个多小时,nmd到我就售罄!你品品!你品品!太气人了!” “哈哈哈哈哈你太可怜了!我老公昨天去接宝宝,顺路给我带了份,真的超好吃!” “等下!顾老师不是不喜欢甜的吗?” “顾老师有女朋友了!” “瞎说瞎说!净瞎说!你们顾老师有个p的女朋友!回去备课了!看什么看!”老李突如其来的发声倒是让女老师们笑得更欢了。 说笑归说笑,老师们还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的。办公室很快安静下来,只余下噼噼啪啪的打键盘声。 顾罔的目光落在了那精致的礼袋上。他确实不爱吃甜的,但今日路过,不知怎的就想买一份。大概是要浪费掉了。 捡到的手机他装在包里,已关机了,是不敢随便打开的。 顾罔看了会儿电脑,忽然觉得脑海里女孩的容貌又清晰了起来,便翻出昨日的肖像画,又是草草几笔。 比起昨天倒是清晰了不少,相熟的人估计可以认出,但还是差了很多。 “顾老师画得真好啊!” “嗯?这个孩子,好像……” “谁谁?小杨你认识?” “不,不认识。你傻了吧,我怎么会认识……” “也是哦。顾老,能不能教我画画啊?我愿意出钱!” 闻言,顾罔温和地笑了笑,但并未答应下来。 “顾罔,有人找。”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顾罔觉得奇怪,四下看看,但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隔壁老李还催促他赶快出去。 顾罔带着一肚子疑惑走了出去。走到门边才发现,连他也觉得那声音本就该从这个办公室发出了。 摇了摇头,顾罔来到走廊,就见顾小槐趴在栏杆边上,好像在欣赏风景。 “唉——顾老师还活着啊。” 转过身,顾小槐的神色平静,依然美得不可方物,说话的语气也一如既往恶劣。 “早上买了份甜点,你吃吗?”顾罔不为所动,随口问道。 顾小槐双手环胸,挑了挑眉,不说话。 “我不喜欢甜食。”回想了一下她昨天的口气,顾罔模仿道。 顾小槐立即露出“你有病嗦,不喜欢还买,就知道浪费粮食”的表情,但还是没表现出接受的意愿。 顾罔笑了,没继续坚持下去,只问她要不要看书。 顾小槐神色古怪,不过这回爽快地答应了。顾罔便返回拿出童话书给她,不等他提醒,那丫头就翻到了《荆之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内容浏览了一遍。 递回书的时候,顾小槐痛呼了一声,低头看去,指尖不知何时被扎破了,外涌的鲜血很快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小血珠。 被书页划到了?大小姐的皮肤这么娇贵?看伤口并不是,况且小孩子的读物,质量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顾罔立即道:“我去拿创口贴。” 刚转身,就听到顾小槐悠悠地说:“不必了。” 顾罔回头看去,她已经拿出上好的丝帕把血迹擦掉了。 “顾罔,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打算把手机给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顾罔叹了口气:“你说你不认识她,可你却说出了她的手机密码。你说她死了,我信,但既然她找的是我……” “行了。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你想当英雄,那请你继续。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的痛苦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你会不会死,我也不确定,只能说十之八九。她选你的原因,我就更不清楚了。至于你非要理解为你是天选的英雄,那是你的自由,我不在乎。她的名字是荆夙,你会后悔知道真相的。祝你好运咯。” 顾小槐笑了笑,白皙的肌肤透着些许病态的红润。 “谢谢你的忠告,顾小槐同学。祝福我就收下了。如果身体有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老师,学习固然重要,身体才是本钱。”顾罔不怒反笑,且笑得温温和和,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顾小槐难得没有立刻反驳,她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才说:“都说了我没——算了,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奇怪的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了。 回到办公室,有过来接水的女老师随口问了句“谁呀”。 顾罔便应了声“二年级的顾小槐”。 然后一坐下,隔壁老李就凑过来八卦:“罔儿,顾小槐是你什么人?侄女?外甥女?” “不是。一个学生而已。”顾罔冷淡道。 “啊好吧。”老李一副八卦之心不死的表情。 顾罔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一脸疲惫:“我可能要死了。” Chapter3她的名字 见他这么悲观,隔壁老李干笑了两声,问:“算命的真这么说?” 算命的?顾罔轻笑一声,算命的有时候也算不准啊。 “算是吧。她说十之八九。” 老李挠挠头:“十之八九?这么可信?要不你找他来给我算算?” 顾罔移开手,看向隔壁老李,神色冷淡:“她说我十之八九会死。” 老李一下噤声了,尴尬地安慰了几句,转身投入事业的怀抱。 一不小心就到了中午,老师们陆陆续续出去吃饭了。 顾罔正在整理下午的课所需资料,瞄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2:19:19。 预计资料还得十五分钟才能整理出来,顾罔便拿起手机打开外卖APP,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大概二十分钟后就会送达。 这些奇奇怪怪的童话故事,以后还是少看为妙,实在影响胃口。 检查,保存,退出,一气呵成。顾罔看了眼时间,12:34:28,相差倒是不大。 接着他再次点开了那个已弹出不少乱七八糟的小广告的网页,并耐心将小广告一一关闭。 xx56年冬月,不足三月大的小夙被生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门口。她在孤儿院待到十二岁,才被一对因海难痛失爱子的夫妻领养。本以为可怜的女孩从此将过上幸福的生活,谁知这才是噩梦的开端。“她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我们也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我们真的很痛心。”“我可喜欢小夙姐姐啦!她对我很好!对妹妹也很好!” 无法承受丧子之痛,妻子整日以泪洗面,精神很快崩溃,常幻想儿子就在身边,时而疯癫时而正常。据丈夫回忆,她曾多次对自己及养女大打出手,甚至出现自残倾向。迫于无奈,丈夫才将妻子安置在地下室,每隔几日便请私人医生给她治疗,用药物控制着,但绝无虐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丈夫盼望着妻子好转起来,但悲剧还是发生了。xx72年4月9日夜,丈夫在外应酬,失控的妻子打伤私人医生,逃出地下室,纵火烧毁了整幢房子。21:23左右,消防队赶到。妻子因伤势过重当场死亡,医生和两位保姆经抢救无效当场死亡,一位保镖重伤,十三人轻伤。 令人气愤的是,死者养女的尸体在浴缸中被发现,被发现时早已失去生命体征多时。据时间,养女死亡时间约在火灾前9-12小时,死因为大量液体进入呼吸道,导致心脏停搏。初步推测是死者因精神创伤,将养女溺死…… 这则新闻距今已过去了两三年,顾罔不由想起它刚被曝到网上时,网友们个个义愤填膺,讨论得热火朝天,现在还能想起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看着电脑屏幕上,荆夙离开孤儿院时,站在门口与院长的合照,顾罔不禁愣了愣。 照片上的荆夙,模样还很稚嫩,留着短发,整个给人一种青涩可爱的感觉。 顾罔忙翻出那张肖像画,与屏幕上的黑白照片做对比,画上女孩的模样逐渐与年幼的荆夙重合。 同时,他也想起两三年前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曾感叹这么个朝气蓬勃的孩子,碧玉年华却遭遇了这样的毒手。 想必如今她找上门来,与那次感叹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可是就没有别人可怜她的不幸遭遇吗?实在是过于奇怪。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把目光投向桌面上的肖像画,顾罔拿起笔,照着屏幕上的照片,稍稍做了些加工,画上的模样便和走廊上的女孩相差无几了。 “顾老师。” 顾罔闻声抬头看去,是办公室的小杨老师回来了。 “顾老师还不不去吃饭?我回来拿包包,车钥匙在里面……”小杨老师笑着从顾罔身边走过,目光在他桌上的肖像画上停留片刻,突然沉声道,“顾老师,不管您和荆夙什么关系,我希望,不,我劝您,别再查下去了。” 顾罔愣了愣,温和地应道:“多谢关心,我点了外卖……这会儿该到了。” “顾罔!你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我说,别查了啊!……抱歉。顾老师,如果你是因为感兴趣才去搜寻,我劝你就此打住。荆夙她……的确很可怜,但逝者已逝,你还是——” “不好意思,杨老师,我外卖到了。”向来礼貌的顾罔难得出言打断了别人的讲话。 他迅速收拾好桌面,然后在小杨老师复杂的注视下走出了办公室。 不知怎么的,他明明很清楚别人在关心自己,但心底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 兜里的手机响了,深吸一口气,顾罔才接起来。 “喂,顾先生吗?你的外卖到了,学校保安不让进,我放门口了啊。” 顾罔应了声“好”,便下楼了。 ——————I am a dividing line.—————— 醋溜白菜,西红柿炒鸡蛋,外加一道酸菜粉丝汤。大概因为是常客了,老板还额外赠送了两包榨菜。 恰逢吃食堂的老李回来了,一看这几道素净得连肉渣渣都不见的菜,不禁诧异道:“咋的罔儿?最近家里困难?” 顾罔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拆开一次性筷子,冷淡地说:“没。” 老李哈哈一笑,在隔壁坐下,打开电脑,连上新买的头套式蓝牙耳机,开始追剧。 顾罔夹起一筷子白菜,入口,嘶,酸得皱眉。喝口汤,嘶,酸得发抖。吃点炒鸡蛋吧,嘶,一个比一个酸。 放下筷子,顾罔看了看那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还是拿起手机,想问问商家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非要把菜做得这么酸,这时才注意到,手机上有五六个未接来电,全是商家打来的。 还有一条短信,说外卖小哥在路上出了车祸,汤菜全翻了,人去医院了。 而商家已经把钱全数退还,还在w信上给他发了个十二块的红包以示歉意。 只是这些刚才都没有看到而已,因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按到了勿扰。 抿了抿唇,顾罔关闭勿扰模式,陷入了沉思。 钱都退了,菜也翻了,那这菜是谁做的?小哥出了车祸,那是谁把菜送来,又是谁打的电话? 所以这饭,他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最终,顾罔的胃还是没能战胜求生欲。他默默收起了外卖,下楼,扔到了楼下垃圾桶里。 回到办公室,顾罔看向桌上的甜品袋,悠悠地叹了口气。 也许顾小槐真的会算命也说不定。 打开限定福袋,里面有一块红酒布朗尼和两个水果鲜奶泡芙。 兴许是饿了,兴许是被酸到了,兴许是小福家的东西并不是太甜,顾罔这个不爱甜食的人,也能全部吃完。 隔壁老李:????罔儿受啥刺激了,又是吃素菜又是吃甜食的???? “坏消息!小杨回去的路上出车祸了!据说是开到非机动车道上,撞了一个外卖小哥……” 半掩的门“砰”地一下被打开,带来的却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消息。 顾罔打击着键盘的手指一僵。 老李取下耳机,面色也是一变。 外卖小哥出了车祸,外卖却到了。小杨老师好意提醒他,转头却出了这样的事。 要说和她没关系,顾罔是很难相信的。 于是顾罔拿出手机,荆夙的手机。 锁屏又变了,还是儿童画,但画的内容有了些许差别。 三个人站在疑似花园的地方,看起来是爸爸、妈妈、女儿。周围用红色的笔画着很多像花一样的东西,背景是一座大房子,应该是最初锁屏的那座。 用零四零九解开了手机,顾罔苦笑了一下,密码原来是她的忌日。 鬼使神差点开了短信,原本空白一片的页面出现了一个联系人。 荆夙给的备注是一串数字:7249。 顾罔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那则新闻。点开,翻看过往记录,却发现荆夙这方并没有发过任何消息。 但7249却向荆夙发了许多,甚至每隔几分钟就连发几条。不过顾罔并不能理解,因为全是些长短不一的空白消息。 「你要我做什么?」 切换到顺手的九宫格,顾罔迅速打出几个字,完成,发送。 一秒、两秒、三秒,对面开始回复,不过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发来。 「让」 「大」 「家」 「知」 「道」 「真」 「相」 真相?顾罔的手指顿了顿,接着打出「大家?」 那边沉默了五秒,这才开始回复。 「所」 「有」 「人」 「你是荆夙吗?」顾罔问。 1、2、3、4、5、6……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头却迟迟没有再回复。 而办公室的老师们已经开始讨论什么时候去探望小杨老师了。 “罔儿,过几天去探望小杨,你去不?”老李问。 已经有两分钟了,那边还是没消息,顾罔抬头:“什么时候?” 老李说:“等几天吧,等她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学校已经派了人去安抚她家里人。” “好。”顾罔点点头。 话音刚落,因为长时间没人触碰而暗下去的屏幕就亮了起来。 「她」 「死」 「了」 那你是谁? 犹豫了一下,顾罔还是删去了那行字,转而问道「什么真相?我要怎么才能找到真相?」 「回」 「到」 「过」 「去」 「历史」 「会」 「告」 「诉」 「我们」 「一」 「切」 「救救我」 「们」 「找到真相」 「好痛啊」 「活着」 「才能」 「解」 「脱」 还想再发问的顾罔突然扑到桌前,翻出笔开始在手背上记录这一个个奇奇怪怪的字词。 因为他注意到,短信记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活着才能解脱?历史?回到过去? “顾老师,怎么了?”有老师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即投来关心的目光。 放了笔,顾罔一边说着“没事”,一边看向手机,短信界面已是一片空白了。 退出短信,放下手机,顾罔刚准备捏捏酸疼的后颈,余光瞟到屏幕闪了闪。 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个女人的脸代替了原本的壁纸,连APP也不见了。 女人的头发又黑又亮,梳得很整齐。但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如同死尸,眼下的乌青也极重,好像几周没睡过觉似的,眼里没有神采。 盯着这样一个女人看,起初会感到不适,但看着看着,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竟渐渐生出一种美感。 “啪!” 手机摔在地上,顾罔看向电脑屏幕,刚才拿着手机的手自然垂下,微不可闻地颤抖着。 那女人刚才笑了。 他以为是错觉,多看了一眼,那女人的嘴角立刻就咧到耳根了,露出黑洞洞的口腔,没有一颗牙齿。 顾罔觉得,手机掉下去的时候,女人的眼珠一直追随着他。 “罔儿你没事吧?今天怎么怪怪的?”老李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手机。 “别……” 老李递回手机:“啊?你说什么?” 顾罔摇摇头:“没什么。”然后默默接过手机,那女人已经不见了,但屏幕上多了一条裂缝。 “年轻人不要太浮躁了,几大千的手机,还是小心拿着,摔坏了多可惜,现在挣钱也不容易,你说是吧顾老师?”有老师凑过来说道。 老李笑道:“还年轻人!咱罔儿可比你大一年!” “是是是,那老年人,老年人行了吧?” “你小子找抽呢吧!” 拿着手机,顾罔无心玩笑,只觉得那老师说的话过于耳熟。 对了,昨天隔壁物理老师捡起来时,也说一样的话,几乎是一字不差。 “啊呀,顾老师,这屏幕都摔坏了!顾老师找人修一下吧,我认识一位老师傅,手艺可好,也不会乱叫价,这种小问题——” “谢谢,不用了。”顾罔将手机关机,放进了背包里。 那老师又劝了几句,见顾罔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才讪讪地走开了。 等人走了,老李才小声说:“罔儿,其实他说的也不错,你还是修一修吧。” 顾罔扭头看了眼老李,好像又想起那个惨白的女人了,不禁皱起眉:“真的不用。” 老李不再多说,坐回去继续追剧去了。 顾罔就趁着这会儿把手背上的字词按顺序抄到小本子上。抄完后,他去了趟厕所把手背上的笔迹洗掉。 回来看见老李正抱着一大包薯片“咔嚓咔嚓”吃着,顾罔扫了一眼,看的是古装言情剧。老李真是,几年了口味都不变啊。 “诶呀,罔儿,吃薯片不?” 刚坐下,老李就取了耳机,递来那包薯片。 顾罔摇摇头,看了看桌上的小本本,忽然问:“老李,你知道顾小槐是哪个班的吗?” 老李明显噎了一下。 “十三班的,咋了?” “……” 老李好奇询问:“你找她?我下午有节十二班的课,需要我帮你叫一下不?” 正在看电脑屏幕的顾罔立刻应了声“好”。 老李被这一声“好”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有些复杂地看着顾罔,问:“什么时候?” “上完自习吧。”顾罔想了想说。 然后。 “罔儿!你是不是惹到那丫头了?”上完课的老李将教材扔到桌上,面色古怪地问。 顾罔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老李抽开椅子坐下,叹气道:“那丫头火气可大!……她说上完自习来不了,要收拾东西,让我捎了张纸条。你看看。” 顾罔接过折好的纸条,打开,上面写着两串数字,前头标注了手机号和w信号。 最下面还用颜色特别浅的笔写了句话,顾罔挑了挑眉,细细一看,竟被气笑了。 “啥啊笑成这样?”老李满腹好奇,却又没有主动凑过去看。 “大小姐发脾气。”顾罔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机存了个号码,又提了个好友申请,这才折起纸条扔进垃圾桶里。 “顾罔啊顾罔,”老李自顾自摇着头,叹着气,“不诚实哦!” 顾罔一脸迷茫。 “说!你和顾小槐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 “女儿肯定不是……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啊?” “同父异母的妹妹?侄女?外甥女?” “……” “难道是……孙女?” “……请你闭嘴。谢谢。” Chapter4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六,前几日绵绵细雨不断,今天的天气倒是好,阳光明媚,和风拂面。 A市图书馆人虽然多,但A市市民良好的素质让整个图书馆沉浸在安静祥和的氛围中。 即便有人讲话,也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自动门开了,没有专注于书本的高中生抬眸望了望。本来只是随便看看,谁料竟睁大了眼睛,被书本熏陶起来的瞌睡劲儿也瞬间烟消云散。 高中生倒吸一口气,忙拉了拉一边看书看得睡着的小伙伴,拿起笔写道:我x!!!!太他妈好看了!!!! 被拽醒的小伙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高中生示意的方向,顿时也精神了起来,忙拿笔回道:仙女吧我的天!好好看啊! 高中生又写道:是模特吗?我x!!这身材好好啊!!! 小伙伴回道:是很正点,但是这脸更绝!快,好好学习,争取以后也能交到这么美的女朋友! 高中生朝自家小伙伴比了个OK的手势,二人便投身于书海了。 门口的少女自然是顾小槐。 因为是周末,她并没有穿校服。一身牛油果绿法式茶歇裙,搭了件米色针织外套,背着某大牌昨天刚出的限定款包包,扎着丸子头,化了淡妆。 取下限定包同系列的墨镜,顾小槐四处看了看,然后径直走向贵宾区楼梯口处,向保安出示了她的贵宾卡,慢悠悠上了楼。 “一份芭菲,一杯潘趣酒,一份酸奶可丽饼,加草莓。谢谢。” 向迎上来的服务员递出贵宾卡,顾小槐走向正埋头苦读的男人。 对面的椅子被人抽开,顾罔才缓缓抬头。 “来了。” “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顾小槐取下包包,想放在桌上,但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和文史资料,根本没法再放个包包了。 于是她只好将包挂在椅子靠背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两下:“你看这些干嘛?” “回到过去,历史会告诉我们一切。”重复着那句话,顾罔翻开小本本,展示给顾小槐看。 放下手中的书,顾小槐迅速扫过小本子上的内容,立即从书堆中随手拿出几本。 《M国通史》《Y国历史》《走近F国:Ⅰ》《走近F国:Ⅱ》《你真的了解A市吗》《A市秘辛》《L国野史》…… 默默将书放下,整理得好好的,顾小槐的眉头跳了跳:“我看你是脑子有屎!” 而顾罔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顾小槐嘴毒又不是一天两天,身为她的老师,这点还是能容忍的。 “不是——”顾小槐大概没想到人的脸皮也是能越磨越厚的,一副见鬼的表情,“好歹也是名校出身,顾罔你咋就这么蠢!?荆夙的历史学得是有多好,非要把答案藏在史书里?稍微动动您那尊贵的大脑想一想,也知道她不是要你大清早的不在家睡觉跑这儿来啃几个小时的书好吗!” 顾罔迷茫的神色随着她愈来愈控制不住的吐槽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两三年前的事实也叫历史,而回到过去不一定要会穿越时空。 所以,顾罔放下正在翻阅的资料,温和地笑了笑,顾小槐同学的确很清醒。 “……天哪!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能这么蠢?” “……呵!要是荆夙真把答案藏在史书里,按你这智商,顶多找到个标点符号……不过她发短信好像都不用标点的,那你能找到个**吧。” “顾罔,给爷腾个地出来,爷待会儿要吃点心了。” “愣着干嘛?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后悔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唉——” “……你干嘛突然笑得那么恶心?” 那头的顾小槐还在喋喋不休,见顾罔笑了笑,不禁皱起眉,一脸嫌弃地把椅子往后蹬了蹬。 恰巧顾小槐的甜品端上来了,面带职业微笑的服务员将她的三样甜品一一放在空出来的地方,柔声细语嘱咐不要把书弄脏了,以及提醒她小点声,有客人投诉了。 服务员走后,顾罔笑着摇了摇头,顾小槐立即瞪了他一眼,拿勺子挖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表情一下就舒缓下来了。 “来都来了,谈谈你吧,顾同学。”顾罔一边收拾书,一边低声道。 顾小槐手上动作一僵,她缓缓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另一只手已经悄悄摸向挂在椅背上的包包了。 看样子是准备逃跑啊。顾罔挑了挑眉。他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几个问题而已。 “你身体究竟怎么回事?你家里人到底知不知道?手机的事你怎么知情?你和荆夙什么关系?” 小动作被发现了,顾小槐迅速收回手,目光落在面前的芭菲上,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她的芭菲有融化的迹象。 “我只能回答一个问题。”顾小槐咬了咬唇,小声说道,停在空中许久的勺子终于再次朝冰淇淋落了下去,“我和荆夙没有任何关系,她生前不认识我。”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说,顾同学。”顾罔扬了扬眉,很快恢复平日的冷静表情。 吃了一口冰淇淋,顾小槐却没有再露出享受的表情,而是皱眉喃喃道:“姓顾的,你真的很奇怪。” “你不也是吗。”顾罔淡然回应。 咬着勺子,顾小槐一脸纠结的表情,被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罔将最后一份资料装回文件夹,淡淡地说:“自然是回到过去——拜访旧址了。” 他查阅过很多消息,其中不乏有火灾现场照片,看起来是某个别墅区。 得亏有仇富的人去找了别墅以前的照片和如今的惨象做对比开了个帖子冷嘲热讽,他也不必再耗费精力去查别墅区的名字了。 当然,大量消息称整个别墅区已经荒废了。 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谁还有心情再住下去?都是不差钱的人,一幢房子而已,搬就搬了。 “很危险哦。”将手中的勺子插入冰淇淋中,顾小槐的神色刹时变得明亮起来。 她顿了顿,但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仿佛得了什么天价之宝似的:“讲真的,你可能会死。噢不对,你肯定会死的。” 顾罔没有答话。他的面色平静,实在不像将死之人,反而更像死去老久的尸体一样冷冰冰。 “啧。”顾小槐白了他一眼,皱眉道,“没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吃起冰淇淋。 顾罔这才笑了笑。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接着顾小槐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把椅子再次往后退了点。 顾罔并不恼,起身示意服务员可以来收书了,扭头看向顾小槐:“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的帮助,顾小槐同学。” 顾小槐耸耸肩,也不看他,拿起潘趣酒喝了一小口,随后摊在椅子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唉——这个世界上总有作死的家伙。” ——————私は昏割线君です。—————— “小伙子啊,别怪叔多嘴,你去那边干啥啊?” 出租车上,司机盯着后视镜中顾罔的倒影,不禁抹了把冷汗。 顾罔望向后视镜,与司机来了个深情对视,见司机立刻移开视线,他才冷淡回道:“家访。” “啊?捞月府那边还有人住?”司机明显吃了一惊。 顾罔把视线投向窗玻璃,淡淡道:“学生住附近。” “哦哦。”司机点了点头。 “小伙子啊,捞月府前几年不是出事了吗,听说搭上好几条人命呢!我一表侄在那边当保安,说里面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一出事啊纷纷搬出去了,那边没多久就荒废了,现在有消息说上头准备……” “哎呀不说了,小伙子啊,看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处对象没啊?我家里那闺女和你差不多大,有兴趣处处吗?你看看叔,就知道那丫头样貌肯定不赖,加个w信怎么样?” 司机大叔应该有四五十岁了,但不难看出,他年轻时也是大帅哥。 顾罔将车窗摇了一半下来,拒绝道:“多谢,不必。” 司机笑了几声,虽然没再提这事,但讲他闺女的事讲了一路。想来那女孩应该非常优秀,才能让她老爹这么自豪。 “那小伙子,叔就给你送到这了哈!这荒郊野岭的,你那学生住哪儿呢?” 扫码支付完毕,顾罔拉过背包下车,见司机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假装拨打电话。 “打过电话了,还有几分钟就到。”关了手机,顾罔说。 司机这才道:“那叔就先走了,注意安全哈小伙子!” 等出租车看不见影儿了,顾罔才背着包慢悠悠地往捞月府走去。 捞月府坐落在山坡上,沿着两侧种满泡桐树的水泥路往上走两三分钟,就能看见一块巨大的灰头土面的大理石上刻着“捞月府”三个字。 据说只要沿着泡桐树路继续往前走二十多分钟,就能走到捞月府的后门。 当然,年久失修的水泥路早就长满了野草,落叶堆积腐烂,还有不少断枝挡路。前些日子都在下雨,枯木腐叶上生着青苔,地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一不小心就会踩得满鞋底淤泥。 两三分钟的上山路程,顾罔愣是走了十分钟。 站在捞月府大门前,顾罔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16:45了。今天天气好,现在天还很亮。 纵然捞月府荒废了一年多,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也不是顾罔能轻易挑战的。 在门口晃了一圈,并未找到什么突破口,顾罔打开论坛,点开收藏的一个帖子。 楼主是一位主播,捞月府出事后两个月,他想进去做直播,但被保安拦下。不死心的楼主过了几天又带了一小队人,找到监控死角,三更半夜去挖墙,结果被巡逻逮到了,这事虽然没闹大,但楼主不久后被平台解约,怨气可大,便发了个帖子咒骂。 据说这帖子当时发出不到一天就被禁了,现在能看到,也不知什么时候解禁的。 总之顾罔上午想联系一下楼主探探虚实,但等了几个小时也没回音,所幸楼主在帖子里发了挖墙的照片,还描述了具体位置,于是顾罔就去小区旁边五金店买了把铁锤。 那位主播是在出事后两个月去的,而出事后第一周起,就开始有人搬出去了。 这说明捞月府已经走向落败。如同一只失去利用价值的母鸡得了重病,主人顶多给点吃食支撑它活着,还会另外花钱给它买药治病不成? 被破坏的墙是一定要修补的,但用什么材料…… 当然,不乏有尽心尽责的物业会好好做事,顾罔也不过是在赌,赌捞月府的物业会偷工减料罢了。 从背包里拿出口罩,帽子和手套戴上,再拿出那把铁锤,顾罔根据描述,艰难地向前走了一段路程。 对着帖子里的照片确认了几遍,顾罔才发现根本无法确认。墙上爬满了月季,一眼看去,这块和那块,分明一模一样。 想来就是楼主本人到了,都不一定能找得出来。 叹了口气,顾罔拉低帽檐,一边拨开野草,一边走上前。 对不住了。在心里给月季花道了个歉,顾罔伸手抓住一把藤,试图拽下来。 哪知这玩意就和扎根在墙里似的,拽都拽不动。 所以应该就是这里。他运气倒是好。 往后退了一步,顾罔再次用力,只听到什么裂开的声音,接着面前的墙就“砰”地一声塌了。 拽着一大把花藤,顾罔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勉强没摔倒。 一般的墙都是砖头水泥砌的,也就泥巴墙才能让植物扎根进去了。 扔掉那一大把花藤,顾罔跨过高高的杂草走上前。看来楼主的团队还挺厉害,那么一小会儿竟开了这么大个洞。 一眼望过去,里面没有顾罔想象中的奢华,也没有那么破败。 跨过参差不齐的墙根,落地是荒芜的绿化带,顾罔也算是进过别墅区的人了。 想拿手机看看时间,低头才发现手套上全是尘土,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灰。 顾罔哭笑不得,从绿化带走出去,脱了只手套。拿出手机一看,已经17:18了。 但是今天进都进来了,不去别墅旧址看看,简直对不起新买没多久的衣服和鞋。 顾罔一边到处看看,试图找找地标,一边打开论坛,查看自己下午匿名发的帖子。 回复倒是有很多,但都是在跟他开玩笑,能说出有用信息的几乎没有。当然也有人警告他不要乱闯捞月府,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刷新了一下,顾罔突然看到一条评论,回复时间是17秒前。 「楼主,我在捞月府住过一段时间,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不相信。那幢房子在事发不久后就被全网封锁了,当时除了几则新闻里有一两张无关紧要的照片,在网上几乎找不到任何信息。现在网上流出来的照片,也只有少数才可信。那幢房子的编号我会私发给你,因为很不巧的,我当时住在对面。不过,我劝你不要随便进去。」 回复刚出来没多久,就有一堆人在喷了。有说“层主是骗子,楼主你别信”的,有骂“层主故意炫富吧,迟早遭报应”的,也有嘲讽“私发了编号还劝楼主别进去?惺惺作态”的。 总之热闹非凡。但顾罔看了一下,那位神秘的层主并未现身和他们开战。 无奈地摇摇头,顾罔点开消息,的确有一条陌生人消息,是那个神秘人发来的房子编号。 于是顾罔开始打字,可一句“多谢了”还没发出,对面就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知道你在哪儿/笑脸」 顾罔的手指僵在发送键上空。 「你已经进入捞月府啦/笑脸/笑脸」 顾罔默默删去了那句“多谢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哭泣」 「快走吧/哭泣/哭泣」 「快离开吧/哭泣」 这里?顾罔觉得后背有些发凉。那个人还住在这儿?可是捞月府不是已经完全…… 「走啊!为什么不离开!快回头!回头吧!/笑脸」 他也想离开啊。 但是他不觉得这么一走了之,荆夙就会放过他。 后悔没把手机交给顾小槐?…… 「快离开!还有机会!跑啊!快跑啊!/哭泣/哭泣」 「为什么不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笑脸/笑脸」 「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坏人吃掉/生气」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惊恐/害怕/害怕」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害怕被吃掉吗/笑脸」 「快跑吧」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好痛啊/哭泣/哭泣」 「好痛」 「好痛」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快跑/笑脸」 Chapter5好饿啊 看着屏幕上一条接一条的信息,顾罔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他屏住呼吸,心跳声仿佛在耳旁。 这是身体在告诉他,害怕了,想要逃避了。 可是顾罔却觉得自己的头脑十分冷静。不是他托大,而是他真就那么冷静。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很多时候,身体会对某个危险或者无法确定的情况表现出抗拒反应,但心里好像总有个声音对他说: “去做吧。这是你的命。你不会后悔的。去吧。” 然后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去遵循那个声音。 当初报考大学也是,填专业也是,选择实习学校也是。 就像冥冥之中有人在给他规划人生一样。 但走都走到这一步了,轻易掉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默默关掉了手机,顾罔准备去保安室看看,那边应该会有分布图之类的东西。 捞月府里面的路比外头情况好一些,顾罔没耗费多少时间就到了大门附近。 不出所料,保安室门边的墙上挂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依稀可见一些路线和房屋编号。 不过这块牌挂的位置巧妙,站在大门外的人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 根据可见的编号推测房屋排列的规律,顾罔大概判断出那幢房子在哪个位置。 奇怪的是,牌上对应位置处,竟有几条清晰的划痕。 划痕是在生锈后出现的,也就意味着很可能是最近才出现。之前他观察过大门和锁的状态,并没有被破坏或最近打开过的痕迹。 所以,一定的概率,捞月府里还有人住。 之前那个神秘人发的奇奇怪怪的消息,也透露了他依然住在这里。当然,这也可能是神秘人的恶作剧。 不过谁会闲得没事干去和陌生人开些奇怪的玩笑?又不是精神病人。 时间不早了。即便今天天气不错,天色也渐渐暗了。 顾罔转身,准备去看看现场。大不了站在外面不进去,记个位置下次早点来也行。 可是余光却瞟到保安室布满厚厚灰尘的玻璃上有一团黑影一闪而过。 顾罔的身形一僵。是野猫吧? 保安室里随即响起摇椅“吱呀吱呀”的声音。 正在顾罔犹豫是进去看看,还是先去找旧址的时候,那“吱呀吱呀”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传来什么东西拄在地上的声音,“蹬、蹬、蹬……”,缓慢无力,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悲凉。 “吱呀——” 保安室的门被一只枯木似的手从里面推开了,仿佛老旧的关节,活动得很费力,同时发出尖锐的叫声。 顾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盲老头,满脸血迹,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身,蹒跚地从保安室走出来。 他的眼珠浑浊,没有神采。这让顾罔想起壁纸上女人的眼睛。 经过顾罔身边时,老头一下停住了,两只眼珠开始乱转,仿佛想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样。 “有小东西进来啦!”老头突然大笑起来,继续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他笑得很疯癫,加上一脸不知从哪儿沾上的血,就更显恐怖了。 “喵呜~”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猫叫,没走远的老头步子一顿,随即笑得更大声了,一边大笑一边猛咳嗽,几次差点笑摔倒。 老头的笑声逐渐远去,顾罔才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17:46了。这里边时间过得还真快。 不过捞月府现在真的还有人住? 顾罔走近保安室,往里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一把老朽的摇椅,角落里还挂着很厚的蛛网。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顾罔再次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幸好还没摘口罩,万一这里监控还能用,他的一世清明就要毁于一旦了。 一路上,顾罔看到很多别墅。花园里不是野草丛生,就是寸草不长,荒芜至极。有的屋窗门紧闭,阴森可怕,也有的屋窗户坏了,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隐约可见屋内空空荡荡,什么家具都没有。 总之确实是荒废得不能再荒废了。 但有一点说不过去。粪土尚有蛆虫作伴,这么大块区域除了植物竟没有其他生命存在。 除了刚才那个疯疯癫癫的盲老头还有呼吸,顾罔这一路几乎没看见、听见任何活物。 绿化带里的树木无人看管,长势也还好,但却没有一只鸟。 麻雀、斑鸠、鹊鸲,哪怕只是一只,顾罔都没见到。刚才拽月季花的时候也是,一只小虫子都没有。 明明来的路上还有很多飞鸟蚊虫,一接近捞月府,除了植物,就什么都不剩了。 虽然遇到盲老头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猫叫,可那只猫却始终都不曾出现。 顾罔的脑海里不断播放着今日所遇到的一切,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但他的心里却是平静如水。 “去看看吧。” “没事的。能发生什么?” “去看看吧。” “去看看吧。” 叹了口气,顾罔继续按着记忆的路线向前走。 街道两侧都是荒废的别墅,风吹来,身子感到发凉。没有虫鸣鸟叫,安静得让人心发慌。 “喵呜~” 顾罔停下脚步,看向传来猫叫的那座废弃别墅。 大门微掩,似乎在邀请过路的人进去一坐。里面黑黢黢的,实在看不清状况。 “呜~”那猫儿又叫了一声。 又一阵风吹过,顾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应该加件衣服的。 不知是错觉还是那风真的吹动了门,顾罔正在反思衣服穿少了,余光忽然瞟到那微掩的大门动了一下。 “x。”顾罔难得口吐芬芳一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走了几步,他就听到身后屋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脚步一顿,接着往前。 顾罔不知道的是,他走后不久,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从屋里伸出来,发泄似的抠住了门板,留下三道深深的划痕。 木屑里夹杂着断裂的指甲和鲜红的血肉。 又走了一段路,顾罔渐渐放慢了脚步。 他现在可以确认的是规律没有推错,因为那幢房子已经不远了。 一眼望去,花园里满目荒凉,几丛被烧焦的腊梅和果树看样子并没能复苏,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张牙舞爪。 而房子就更好辨认了,整体焦黑一片,窗玻璃破的破,碎的碎,隐约可见里面被烧毁的家具,但紧闭的大门奇迹般完好无损,至少外面是这样,仅仅是有些落灰。 和右边灌木丛生、几乎快被绿植吞没的房子比起来,荆夙家实在太过苍凉。 但和左边的房子比起来,两家都只能说是**了。 左边的房子,墙壁和屋顶都很干净,窗玻璃也擦得亮亮的,欧式窗帘像刚买的一样崭新,一楼餐厅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吧台上还放着半杯香槟。 花园里的观赏绿植修剪得很精致,小亭子里的圆桌上放着三架层英式茶点和昂贵的茶具,茶杯里的红茶甚至还在冒着热气。 但是独独没有人。 不,更像是他的到来打乱了房子里人的生活秩序。不过现在应该快六点了?这喝的是哪门子下午茶。 站在荆夙家门口,顾罔看了看右边绿油油的房子,又看了看左边奢华得诡异的房子,最后看向那扇紧闭的落了些灰尘的大门。 他想进去看看,但感觉那样做会很危险。心里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似乎想让他自己做决定。 天色昏暗,阴云拢聚,看样子快要下雨了。他没带伞,得快点做决定了。 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顾罔这么想,伸手就要推花园的门。 手指刚触碰到木栅栏门,熟悉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隔壁院里的割草机不知被谁碰到了开关,也突然轰轰作响,吓了他一跳。 顾罔连忙收回手接起电话:“喂?” “嘘,别跟我说话。” 那头传来少女清脆而急促的声音,呼吸有些喘,大概在跑步。 “屏住呼吸,往前走一步。” 顾小槐在电话那边命令道。 不知怎的,顾罔就觉得她此刻一定在皱眉,但还是听话地屏住了呼吸,乖乖往前迈了一步。 那扇门近在咫尺,不,应该说他的脸就快贴到那扇门上了。 “……来了。别回头。” 顾罔听到她吸了一口气,无法判断是紧张还是跑得喘不上气了。 隔壁割草机还在轰轰作响,但顾罔突然听到身侧传来非常细微的“蹬、蹬、蹬”声。像拐杖拄在地上的声音,仔细一听好像又不见了。 就这么过了十几秒钟,电话那边的顾小槐依然没有做声,顾罔只好继续屏着呼吸,也不敢多问。 “呼呼……”突然间,一个人凑到他耳边,沉重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呼……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腐烂的恶臭。 余光瞟到盲老头那张满是鲜血的干巴巴的脸,两颗浑浊的眼珠子还在乱转,顾罔只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好饿啊……”盲老头抱怨道,“好饿啊,好饿……” 但他在笑,嘴角一点点咧到耳根:“嘻嘻嘻嘻嘻好饿嘻嘻嘻……找吃的嘻嘻嘻嘻……好饿……” 身体开始渴望氧气。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允许他呼吸,哪怕周围到处是空气。 盲老头在他耳边嬉笑了一阵,才慢慢退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呼吸产生了幻觉,顾罔隐约看到盲老头退开时眼眶里流出了血泪。 “先别出气。” 那头的顾小槐压低了声音说道。 身后响起盲老头拄杖时“蹬、蹬、蹬”的声音,这一回倒是很清晰,而且越来越大声,根本不像远去。 而更像那家伙站在自己身后,一边咧嘴笑着,一边用拐杖敲击地面,不断用力,恨不得欢呼雀跃起来。 割草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以了,轻一点。” 顾小槐松了口气,说话依然有些喘。 顾罔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余光注意到拄拐杖的盲老头走进了隔壁树木丛生的院子里。 地上有很多灌木,女贞、黄杨和一些浆果植物,高大的有桂树、白兰树以及一些顾罔说不上名字但枝繁叶茂的树,到处还挂满了爬山虎、牵牛花、茑萝和三角梅,是真的非常像原始丛林。 盲老头一进去顾罔就看不见他了,只听到约莫半分钟后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以及小孩的嬉笑声。 其实废弃的别墅里还是可以住人的,但前提这人得是正常的啊。 谁家正常老头子会顶着一脸干涸的血迹凑到陌生人耳边笑啊?怎么看都很奇怪好吧。 “谢谢。” 意识到还在打电话,顾罔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也怕老头再出来凑到他耳边笑好吗。 “……挂了。” 顾罔听到她笑了一声,然后耳畔就响起“嘟嘟”音了。 “嘻嘻嘻嘻嘻!好饿呀!我们什么时候才吃饭啊?” 刚想看下时间,顾罔就听到小孩子隐隐约约的嬉笑声,只觉得脖子一僵。 “嘻嘻嘻好饿啊!好想吃东西!嘻嘻嘻嘻……” 缓缓抬头,循声望去,顾罔看到在爬满了爬山虎的玻璃上,贴着一张小孩的脸孔。 那小孩正趴在玻璃上往下看,五官压在玻璃上显得有些扁平,皮肤苍白,嘴里不断流出涎液,顺着玻璃往下流。 顾罔觉得,那位小朋友的眼珠珠好像在盯着他,那些口水也很有可能是为他而流的。 “好饿啊!好饿好饿好饿啊!想吃肉啊!嘻嘻嘻嘻嘻好饿啊!” 小朋友趴在玻璃上,一边笑,一边流口水,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玻璃上的白气。 顾罔看得心里一阵恶寒,向后退了几步,就听到手机上传来消息的“叮咚”声。 低头看去,是论坛那位神秘人发来的。 「为什么不逃啊?现在逃不掉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吧。/笑脸」 「这样就不会痛了。/哭泣/哭泣」 「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笑脸/笑脸」 顾罔一脸懵。这神秘人好奇怪。 “顾老师!”不远处传来少女清脆好听的声音。 这声音顾罔一点不陌生,毕竟刚刚才打过电话。可是顾罔却感到一阵害怕。 是真的害怕,非常害怕。 渐渐的,少女跑近了,熟悉的脸,高挑的身材,上午才见过的服饰和发型。 “顾老师,都跟你说了不要来这里,你偏不听!” 离顾罔还有一段距离时,少女放慢脚步,开始大喘气,似乎很柔弱。 看着眼前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顾小槐”,顾罔第二次口吐芬芳:“我x。” “怎么了、顾老师?”正撑着膝盖喘气的“顾小槐”闻言看了他一眼,白皙的面颊上浮现些许红晕。 顾罔连忙低头,打开通讯录,准备拨打顾小槐的号码,问她“遇到个假冒的你我该怎么办”,还没来得及按下拨通键,就听到一阵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 Chapter6冰坨坨 顾罔抬头看去。 对面的“顾小槐”缓缓直起身子,脸上露出奇怪的微笑,一点一点扭过头去。 就见一个背着名牌包包的少女正朝这边跑来,漂亮的裙边上沾着点点泥渍。 “顾罔!退开!” 那少女忽然大喊了一声,猛地停下,右腿膝盖微屈,前脚掌用力,一跃而起。 顾罔默默退后,但想起后面的屋子里住着盲老头和怪小孩,又往前走了一步。 等等……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顾小槐”转过身去,望着凌空而来的少女手中的巨大血斧,嘴角咧开一抹笑,露出雪白的贝齿。 就在斧头快要劈到“顾小槐”时,她迅速抬起双手。 顾罔站在后边,只看到她手上冒出很多妖冶的黑雾,斧头砍下去后,并没有出现想象中血淋淋的场景。 只有“叮”的一声,像是铁器撞击在一起,很是刺耳,伴随着一圈强大的气波袭来。 黑雾立即随气波散去,“顾小槐”手中竟凭空出现了一根滴血的铁棍。 她两手抓着铁棍,正在抵御砍下来的血斧,而血斧离她的脸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看起来处于劣势的“顾小槐”笑了起来,抓着铁棍的双手突然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铁棍再次与血斧发生碰撞,又产生了一圈气波,二人各退开十几米远,顾罔俨然成了中间的那个。 顾罔一脸迷茫。 “顾小槐”歪了歪脑袋,松开抓着棍子的左手,右手爆发出黏稠的黑雾,迅速覆盖在棍子上。 “嘻嘻嘻嘻!”单手拿着铁棍,冒牌货朝顾小槐奔去,咧开的嘴角几乎到了耳根,血泪从眼眶里流出。 离顾小槐还有几米远时,冒牌货学着她刚才的动作一跃而起,挥起手中的铁棍朝顾小槐打去。 “小心!” 铁棍落下,黏糊糊的黑雾炸开,在空中化作烟尘。而铁棍已变成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刀。 顾罔愣了愣。 因为他看到顾小槐抬起左手挡住了那把长刀,右手拿着巨斧砍了过去。 “嗤啦——” 冒牌货的身体被拦腰截开,顿时鲜血四溅。 大概因为单手不好上劲,身体并未完全断裂,骨肉牵连,血淋淋的内脏争先恐后挤出来。 冒牌货往后退了两步,手上的长刀掉落,很快化为烟尘散去,她还是笑着,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 顾小槐皱起眉,说实在的,自己砍自己的感觉并不怎么样。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在冒牌货诡异的笑声中,她的身体逐渐融化成黏稠的黑雾,随后像那把长刀一样散去。 地上细碎的脏器和血迹也消失不见了。 旁边的顾罔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顾小槐的面色突然一白,抓着血斧的手一挥,那斧头就消失了,随后她弯下身子,开始疯狂干呕起来。 顾罔连忙跑过去扶起她:“没事吧丫头?” 顾小槐难得乖巧地仍由他扶着,右手捂着嘴干呕,眼圈都红了,左手颤抖着指向那座丛林似的别墅。 那只手上全是血,顺着手腕流下,染红了她米色的针织外套。 顾罔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神色也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跑……” 爬满爬山虎的玻璃后面,趴着那个流口水的怪小孩,他旁边站着一个穿围裙的妇人。 妇人手上还拿着锅铲,似乎刚才在做饭。妇人身边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看样子这是一家人。 而这一家人,包括男人怀里那个婴儿,脸全都贴在玻璃上,瞪大了眼睛,嘴角咧得很开,流着涎液。 刚才看完顾小槐和冒牌货魔幻的战斗,顾罔就觉得这事是真真不简单了。 现在又来这么一群奇怪的人? 顾罔几乎是看了一眼就回过头,一把抱起看样子就跑不动的顾小槐,拔腿就往大门跑。 如果现在有人出门,就会看到昏暗的街道上,一个戴着黑鸭舌帽、黑口罩的男人抱着个妙龄少女疯跑,身后追了一群流着口水、手脚并用、像动物一样的人。 “x!”顾罔侧头瞄了眼身后的距离,忍不住暗骂一声。 好在顾小槐不仅看着轻,抱起来也轻,不然他还真没信心跑出去。 而窝在他怀里的顾小槐从被抱起来那一刻就懵了。 “……放我下来。” “你疯了?!” 顾小槐轻笑了两声,突然正色道:“顾罔,放我下来。” 身为人民的好教师,顾罔怎么敢现在把她放下来?但是又觉得这丫头很清醒? “……” 顾小槐不禁皱眉催促道:“扔出去!” 这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个物件了!顾罔深吸一口气,手臂稍用力…… 顾小槐腾空而起,一个空中前翻落地,很轻松地跑在了前面。 纵使轻,也是有重量的,没了顾小槐,他还是跑得快了些。 没有顾罔在前面带路,顾小槐也跟在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跑得那叫一个自如。简直让顾罔怀疑她以前是不是在这儿住过。 在快要路过之前传出猫叫的那间屋子时,顾罔瞄到大门比最初打开得更大了,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几乎是挨着地板,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孔从黑黢黢的屋内冒了出来。 顾罔哪有心思猜测这家伙是趴在地上还是怎么的。 因为那个女人以下腰的方式撞开门走出来了。 脸还**是正着的!这**是下腰的时候把脖子拧了一圈吧! 手脚并用,下腰的女人反着也能走得轻松自如。 顾小槐跑在前面一点点,自然也看到了那女人。 在跑过那家院子门口时,她忽然蹲了下去。 顾罔还没来得及爆粗,顾小槐又站了起来,在门上捣鼓了下,接着跑了。 好在没有突然不舒服。顾罔松了口气。 跑过那院子的时候自觉离得远了些,但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差点就无法呼吸了。 那女人已经到院子门口了,整个人以下腰的方式走动,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布满青色的血管,关键她的脸真的是正着的。 不过她应该是顾罔进来以后,除了顾小槐,看到的第一个不笑的人了。 那女人正在撞门,但门上插着一根枯木,一时还出不来。 顾罔只看了一眼就跑了。 先不说那根脆弱的枯木能坚持多久,他后面还跟着一大家子人呢。 眼看着离顾小槐越来越近了,顾罔心里没有喜悦,反而有几分担忧。 这丫头体力不行了吧? 天色暗了,光线不好,地况糟糕,有很多断枝枯木挡路,总得花精力去避开。他们又不能像后面那家人一样横冲直撞。 不过好在顾小槐没体力之前,他已经看到捞月府的外墙了。 “去大门口!”顾小槐喊了一声。 顾罔刚想说什么,突然想起她那把巨大的血斧,于是乖乖闭嘴了。 想来这丫头是用斧头劈开大门进来的? 可是真的跑到大门口时,顾罔才发现那门锈迹斑斑,完好无损。 跑了这么久,两人早就疲惫了,与那家子的距离顾罔看在眼里,是越来越近。 这么一停,那家人离他们就剩不到五米远了。 顾罔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直跳。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害怕了。 “走啊!”顾小槐吼了一声,拽过顾罔的手臂就往铁门上撞去。 …… 想象中和铁门亲密接触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顾罔觉得身体好像穿过了什么,类似一层气膜的东西,软软的,凉凉的,很温和。 然后两人就出现在大门外了。 “……”顾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还活着的自己,回头看去,隔着捞月府的大铁门,里面一片荒凉。 没有追上来的那奇怪的一家人,也没有那个下腰把自己脖子拧断了的白皮肤女人。 外面很安静。有虫鸣,有鸟叫,有小动物在林间穿梭的声音。 如果不是顾小槐的左手还在滴血,顾罔恐怕会觉得刚刚只是一场幻境。 拉过她的手看了看伤口,顾罔取下背包,想找找看有没有东西能用来包扎。 结果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小槐就这么被拉倒了。 顾罔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掐了半天人中才把她弄醒。 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顾小槐忍不住笑了笑:“不用管,会好的。” 顾罔没理她,一边扶着她,一边在包里翻找。 “顾罔,我要说很重要的话,你好好听。”顾小槐似乎很不满被无视,皱眉道。 顾罔看了她一眼,继续翻包包:“你说。” 刚低头就感觉脑袋被人轻拍了一下,满脸疑惑地抬起头,顾罔就看到她气鼓鼓地站着,眼圈还红红的。 ???? “你说,我好好听。” 顾小槐这才吐了口气,小声说:“我走不动了。背我回去。” 顾罔迷惑地歪了歪头,但还是应道:“好。” 顾小槐补充道:“走回去,回市区。” “啊?”顾罔懵。 “就这一段路……听好了,路上不管谁跟你说话,不要理会,不要接电话,有车停下来也不要看,记住了吗?” 顾小槐的脸色很白,顾罔怀疑她是失血过多,可是她又坚持不要包扎伤口。 顾罔只能点点头,把背包换到前面,半蹲下让顾小槐趴在背上。 都说少女的身体是软玉温香,但到了顾罔这里,咋就变成一块冰坨坨了? 刚才只是抱她还不觉得,现在一背,真的冷得跟冰冻尸体一样。 要不是这死丫头趴在他耳边,他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顾罔真的就要怀疑这背的是个死人了。 不过捞月府里那盲老头也有呼吸,看起来却不像个人。 奇奇怪怪。 跨过横在路上的断木,又绕过大大小小的水洼,走到大路上时,阴云密布,天色已经很暗了。 顾罔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很好,18:52了。 他从小区打了个车过来,大概花费了五十分钟,车开得不快,出市区五十码上下,在市区还堵了五分钟车。 从这儿走回市区大概有十公里出头,身上还背个人,保守一点估计,可能需要三个小时。 也就是说,回到市区都十点过了。 “要下雨了。” 背上的顾小槐忽然说道。她的声音很轻,轻到顾罔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继续走了十分钟不到,天空果然飘起了绵绵细细的小雨。 顾小槐大概是睡着了,呼吸微弱但很均匀。 她真的很冷,简直是冰坨坨本坨。 走了一个小时,顾罔只觉得隔着几层衣服脊柱都被冻疼了,叫了她几声也没反应。 又走了二十分钟,顾罔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小心翼翼地把顾小槐放下来,才注意到她头发上、衣服上全是细碎的小冰晶。 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后背,不出所料,衣服上也挂了些雪花。 这丫头是移动造雪机吧? (酒贩:……嗯???小顾你说脏话????) 顾罔一手扶着软绵绵的顾小槐,另一只手放在唇前呵气,试图暖和暖和。 休息了十分钟,看着面色白得跟死人一样的顾小槐,他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果然减少接触面积就没那么冷……还是好冷。 “喂!没事吧!要不要帮忙啊?”前方走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老远就在喊了。 本着“听大佬的话别作死”的原则,顾罔没开口,也没看那两个小伙子,径直从他们俩之间穿了过去。 突然打了一道响雷,顾罔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却发现两人已经不见了。 雨势渐渐变大了。 顾罔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走着,耳边只剩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地上的声音。 路上已经很黑了。因为是郊区,路灯隔得老远才有一个。 顾罔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遇到不是人的东西,那玩意不理会也就过了。他怕的是这乌漆嘛黑的,万一有疯子冲出来行凶怎么办? 不过,大晚上还下着大雨,他才更像那个疯子吧? “咳咳咳!咳咳……”被盖在外套下的顾小槐突然猛咳起来。 顾罔连忙停下,把她轻轻放下来扶着,顺便取下外套,抖了抖上面的冰晶。 恰巧这时外套兜里的手机响了,顾罔下意识就要去摸手机,忽然想起顾小槐的警告,又缓缓收回了手。 手机响了几下就没声儿了,但顾小槐并没有醒。 顾罔犹豫了下,还是拿出手机。不接电话,看看时间总行吧。 21:17。 看样子又走了半个小时,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十分钟后,顾罔把帽子摘下来拧干再戴上,摘下口罩,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 后背的衣服被雨水打湿,还在滴水,前面衣服却冻得硬邦邦的,皮肤都快冷麻木了。 这一块儿又奇迹般没有信号,想看看还有多远都不行。 ……没有信号?果然是那玩意打来的电话?料事如神哦。 给手机定了个闹钟,顾罔抱起冰坨坨顾小槐,继续往市区走。 好在这边没太多岔路口,来的路上也记了下路线,倒没有迷路的迹象。 10:00的闹钟准时响起,顾罔将顾小槐放下,拿出手机定了下一个闹钟。 抖外套上的雪花,拧干自己的衣服,摘帽子擦头发,戴帽子,摘口罩擦脸,戴口罩,一边扶着顾小槐一边跳动暖暖身子。 十分钟后,继续启程。 本来预计这个时间已经到市区了,结果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啊。 接近十一点时,顾罔终于抱着顾小槐走到了市区的边边。 这时雨已经下小了。 顾罔放下顾小槐,把外套重新穿上。外套冰冰冷,但是意外的干爽。 站在路边,顾罔一手扶着顾小槐,一手招呼出租车。 他现在只想马上回家洗个热水澡,在暖气的吹拂下吃碗热腾腾的泡面。 至于顾小槐这个冰坨坨,自然是能离多远离多远。 Chapter7祖宗牌造雪机 在路边等了十多分钟,顾罔单手环着顾小槐的腰以免她摔倒,换手都换了好几次,也不见车来。 要不是怕他这个样子进城会被人当成拐卖少女的怪叔叔,他早就进去了好吗? 又等了两分钟,顾罔把口罩摘下来放进包里,一把抱起了浑身散发着寒气的顾小槐。 回了市区应该更好打车。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美妙的鸣笛声。 一辆某马x3缓缓停在了顾罔身边。 车窗摇下来,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烫大波浪卷、身材火辣的美女,驾驶位上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 青年身上都是名牌,顾罔虽然不怎么关注,但常听隔壁老李吹这个好,那个好的,也就熟悉了。 比如那副墨镜,就是F国某奢侈品牌上个月刚推出的,价值两千多软妹币。 因为老李连说了几天,顾罔对它印象尤其深刻。 “嗨老哥!大晚上的拐卖未成年少女啊?”把墨镜往下拉了拉,那满身名牌的青年凑过来说,一边在副驾驶美女光滑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惹得那美女娇笑连连,胸前波涛翻滚。 “我妹妹,”顾罔冷冷地解释道,“这么大了一点不懂事……就因为一点小事和家里闹掰了,离家出走让我给逮回来了。” 事后顾罔表示真的很佩服自己那么冷静地说谎,而且还说得有模有样。 “是该好好教育一下……”车里的青年坐了回去,“上车吧!载你们一程。” “那就多谢了。”顾罔丝毫不客气,轻轻将昏迷不醒的顾小槐放了下来。 然后很巧的是,顾小槐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了。 “上车。”顾罔低声对她说道,同时打开了车门。 顾小槐没有回答,安静地坐了上去。 关上门,顾罔刚想问可以打开暖气吗,就听那青年吐槽道:“我x!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你,快把窗关了!” 然后美女就乖乖把车窗摇起来了,并很自觉地打开了暖气。 “哥们儿住哪儿啊?” 那青年估计是想点烟,又担心顾罔二人不喜,便招呼美女给他剥了根棒棒糖递到嘴里。 顾罔沉默。他又不好当着青年的面问顾小槐“你住哪儿”。哪有哥哥不知道妹妹住哪儿的道理? 好在顾小槐已经醒了。 “不回家,”顾小槐闭上眼睛,声音轻飘飘的,“去你那儿。” 顾罔也不问为什么,大不了到了再给她送回去,直接报了小区名字。 “好嘞!”那青年叼着一根棒棒糖,嘴角露出一抹纨绔弟子的邪笑,“老哥和家里闹矛盾了?” 顾罔“嗯?”了一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青年“哈哈”笑了两声,说:“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顾罔皱了皱眉,还是道:“在学校教书。” “倒是很符合你的气质。”那青年笑着,顿了顿,补充道,“斯文败类。” 然后在美女的大腿上狠狠捏了一把。 接下来的一路,车里气氛都很沉默。 顾罔本就不喜欢热闹,顾小槐虚得都快昏了,更别提说话。只有开车的青年偶尔说两句,那美女就在旁边笑着附和。 “这破车送的什么风啊!越吹越冷!” “你看看是不是送的暖气!” “啊?那还这么冷?这破车不行了啊!” “回头叫老爹给我换一辆……” “……” “快到了,”青年让美女给他扶了扶墨镜,提高声音说,“都是兄妹,关系别闹僵啊!多大点事嘛!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不行吗?” 顾小槐抬了抬眼皮,瞥了顾罔一眼,没说话。 在青年看来,简直是闹得不可开交,便不再多说了。 某马x3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住。 顾罔连道了两声“多谢”,刚准备开车门,就被顾小槐拽了拽衣角。于是他就不动了。 顾小槐拉过自己的包,拉开拉链,拿出和青年墨镜同品牌的限定女式钱夹,抽出一叠红彤彤的软妹币递给了顾罔。 接过钱,顾罔扫了一眼,就转递给驾驶座上的青年了。 他看到那位大波美女的眼里发着光。说实话,他也有点惊了。 那可是整整一千块啊! “抱歉,弄脏了你的车。还有,谢谢你载我们。”顾小槐说完话就闭上眼了,很是疲惫的样子。 顾罔这才打开车门,将她小心地抱了下去,再次道了声谢,关上了车门。 雨已经停了,但路面很湿滑。 顾小槐身上还是散发着寒气,不过整个人却是干干爽爽,除了裙边在来的时候沾了点泥渍。 而顾罔就比较惨了。 淋成落汤鸡不说,又是冰冻,又是暖气的,想来将要面临一场重感冒了。 “顾大小姐,我打个车送你回去?”取下湿乎乎的帽子,顾罔抹了一把头上的水汽,扭头看向表情比他还迷茫的顾小槐。 见顾小槐沉默不语,顾罔又说:“这样吧,我先上去换衣服,你上去吗?” “今天不回家了。” 顾小槐突然扔下一句,就往顾罔小区走去了。 “啊?”顾罔懵了懵,然后追了上去,“什么意思?” 顾小槐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苍白得吓人:“今天住你家,不可以吗?顾、老、师——”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了。 顾罔连忙拉住她:“顾大小姐,开不得玩笑。” 顾小槐被拉得走不动,只好转过身瞪着他,一脸气鼓鼓的:“我大老远跑过去救你这个作死的家伙,你居然就给我来一句‘开不得玩笑’?怎么,是今天的事很好笑,还是我现在像在和你开玩笑?” “顾小槐,我也没在和你开玩笑。这么大个女孩子了,能随随便便往别人家住?我又不是你那些能一起聊八卦的女同学……” “你给我闭嘴!顾罔,我告诉——” “哈喽小姐姐!我觉得你刚才给的钱多了,这么回去估计会被老爹骂一顿,所以我准备还你一半……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都是兄妹嘛,一家人要相亲相爱才……诶?小姐姐你手好像流血了!” “闭嘴!”顾小槐恶狠狠地瞪了车上的青年一眼,和刚才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形同两人。 青年立即噤声了。 顾小槐一把甩开顾罔,潇洒地走了。 见顾罔要追,青年连忙拉住他的衣服:“我x老哥你衣服也太湿了吧!”然后数了五百软妹币递给顾罔。 “放手,我不要。”顾罔冷淡地拒绝。 “这样吧老哥,我放手,你收钱,别一会儿你妹把你锁外面了。” 顾罔挑了挑眉,从裤兜里拿出表面还挂着水的门禁卡:“她进不去。” 就是把钥匙送到顾小槐面前,她也不一定找得到是哪间屋。 “……”青年沉默着松开了顾罔。 顾罔立刻转身离开。 “喂喂!老哥!钱啊!我不能要啊!阿西——爸又要骂我了!” …… 顾罔到小区门口时,顾小槐果然没进去。 这十一二点的,又下了雨,鬼才要出门。 那丫头正背着手和门口保安大爷唠嗑,看起来一片祥和。 “不聊了爷爷,我哥哥来了。”顾小槐朝保安大爷甜甜一笑,小跑过来挽住了顾罔的胳膊。 顾罔:?????我能甩开吗??? 保安大爷憨厚一笑,还贴心地替二人打开了门禁:“快进去吧。” “走啦哥哥!”顾小槐笑得甜甜的,拽着顾罔就直往里冲。 顾罔满脸复杂地看了保安大爷一眼,什么也没说。 走过拐角,顾小槐立即松开了顾罔的胳膊。 “不回家总得有个理由吧。”夜色正浓,顾罔叹了口气,说。 顾小槐望了望没有星星的夜空,又转头看向顾罔,笑道:“你觉得大晚上十一二点的,你一个大男人把我抱回家,合适吗?” 顾罔挑了挑眉:“你需要抱?你现在不是能跑能跳还能唠嗑吗?” 顾小槐叹着气摇了摇头:“没良心啊没良心,顾罔你可真没良心。” 顾罔不做声,顺势走进一栋公寓楼里,按了电梯。 顾小槐跟在身后,睁着大眼睛四处打量,很新奇的样子。 走进电梯,按下七楼的标志,顾罔嘱咐道:“房子是租的,安分点,别把墙壁和沙发弄脏了。” “哦,好。”顾小槐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你怎么跟家里交待?”顾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女,见她正拿着手机玩,不觉皱了皱眉。 关上手机,顾小槐笑眯眯地说:“跟他们说了,在同学家过夜。” “叮”的一声,七楼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拿出钥匙开了门,顾小槐也跟着进去,但只站在屋内的门垫上,四处张望着,活像一只初到陌生环境的小狐狸。 习惯性锁好门,顾罔换上拖鞋,就看到顾小槐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 “……” 因为平时不接待客人,顾罔根本没考虑多备几双拖鞋的事。 为了不弄脏房东心爱的进口原木地板,顾罔忍痛祭出了自己冬天才舍得穿的毛拖。 “有点大,”穿着软绵绵、毛乎乎的拖鞋,顾小槐开心地在客厅里逛起来,“拖鞋哪里买的?挺可爱啊。” 顾罔没理她,只叫她去卫生间把手洗了。 洗干净手的两人就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顾罔注意到她的左手并无伤口。 不过那血应该是她的。冒牌的血可是会和冒牌本人一起消散的。 毕竟顾小槐可是能让一把巨斧凭空消失的小姑娘,能简单到哪里去。 “我去洗澡。”顾罔率先打破沉默,走进卧室拿了换洗衣物出来,又拐进了浴室。 顾小槐便把手背在身后,在公寓里转着。 三室两厅的公寓,约莫一百平出头,一间屋做卧室,对面屋房东做成了书房,卧室挨着的那间屋房门紧闭,没上锁,顾小槐也没去看。 公寓装修是比较小清新的美式田园风,家具也都是口碑很好的品牌。 大概逛了一遍,顾小槐就坐回沙发上,晃悠着两条纤细的小腿,依旧是一脸新奇。 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十一点四十四分了。 顾小槐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才拿出手机刷了几条视频。 手机上显示11:52时,顾罔穿着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了厨房,看也没看沙发上的顾小槐。 喝了半杯水,顾罔拿着毛巾走出来,冷冰冰地命令道:“去洗澡。” “好的。”顾小槐从沙发上跳下来,把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就蹦蹦跳跳地进浴室去了。 顾罔:????这能跑能跳还能唠嗑的?? 进卧室把头发吹干,顾罔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利索地换下他睡过的床单被套,又拿出一套干净的换上。 打开充着电的手机,已经0:06了。 探头出去看了看,顾小槐貌似还在洗,于是顾罔又打开柜子搬出一床薄棉被和一个枕头,一块儿扔到沙发上,顺手把她昂贵的限定包放到了同样昂贵的茶几上面。 再看看墙上的钟,十二点十一分。 算下来她进去也有将近二十分钟了,还不出来?不会晕倒在里边了吧? 顾罔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去茶几下面翻出两包感冒药,冲了一包喝掉。 仔细想想还没吃晚饭,顾罔从柜子里拿出一袋方便面泡好,还煎了个荷包蛋。 吃完一碗面,顺便把碗洗了,还漱了个口,顾罔又一次把目光投向墙上的挂钟。 十二点三十四了都!还不出来? 正在顾罔犹豫要不要去问问什么情况时,浴室的门开了,传来顾小槐的声音:“顾罔,你有多的睡衣吗?我穿什么啊?” 顾罔的眉头跳了跳:“……你就不能穿白天的衣服吗?” “……”浴室的顾小槐沉默了下,随即道,“裙子和外套都脏了。” 裙边上全是泥渍,外套上还有血迹。 这下换顾罔沉默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回到卧室:“给你找。” 倒还真找着一套,买了有段时间了,买回来洗过一次有点缩水,穿着不大舒服,就没再穿了。 把衣服递进去,顾罔回到餐厅坐着。 又等了五分钟,那丫头才慢悠悠地从浴室里磨蹭出来。 “什么味道?你吃东西了?不行!我饿了!我也要吃!” “你好烦。” “顾罔,我能不洗碗吗?” “不行。” “还是好饿……再给我煮一碗嘛顾罔,最后一碗!” “把药吃了。” “我好饿!我不吃药……再煮一碗呗。” “吃药。” “吃完药了!再煮一碗面呗顾罔……” “会胖。” …… 折腾到一点过,顾小槐才乖乖去睡觉。 躺在沙发上,盖着薄棉被,顾罔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今日在捞月府遇到的事。 本来是去找荆夙的秘密,结果正主连个影儿都没露,他们反被一群配角搞得要死不活。 关键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顾小槐竟然还不肯松口透露下荆夙的事情。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顾罔只觉身置冰窟,从头冷到了脚,身上的关节都被冷疼了。 咋的,大半夜寒潮来袭? 顾罔坐起来,懵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床让给顾小槐了,他睡的是沙发。 踩在地板上,试图摸黑找到拖鞋,下一秒顾罔就彻底清醒了。 这**哪是地板啊,分明就是冰面。这冻脚冻的,生疼。 好不容易找到了拖鞋,却发现拖鞋也结了一层薄冰,一脚踩上去简直透心凉。 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打开了客厅的灯,顾罔忍不住捂住了脸,一脸痛心疾首。 不仅是地板和拖鞋,墙根、茶几、抽屉,甚至是他睡的沙发,全都覆盖上了一层极薄的冰。 移动造雪机的威力还真够大哦。 顾罔走到卧室门口,想开门把她叫醒,结果发现门把手从里面冻上了,掰不动。 所以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惨况?顾罔根本不敢想象。 轻轻拍了拍门,顾罔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吵到邻居就不好了。 但是顾小槐在里边根本听不到。 在家,这觉肯定没法睡了。不,这根本没法在家待着。 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也不知到底是没睡好还是被冻疼了。 顾罔走到生活阳台上,收下来一套还算干爽的衣服换上,拿了钥匙、手机和一把伞,把灯一关,出门了。 走在小区里,顾罔只觉得外面的世界真暖和。也没下雨,也不吹风,实在比里面暖和了不知多少。 和门口的保安打了个招呼,顾罔来到小区旁的24小时便利店。 现在是3:37。 顾罔拿了盒速食拉面和一根玉米肠,一边扫码付钱,一边打了个呵欠。 找店员要了开水泡面,就端着面坐一边看视频去了。 店里有两个人值班。一个女店员在看电视剧,一个男店员戴着耳机在打游戏。两个人都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应该是在读大学生出来兼职。 在等拉面泡好的过程中,顾罔虽刷着手机,却呵欠连天,偶尔还打个冷颤。 让顾小槐在家过夜,简直就是供了个祖宗牌造雪机。 可怕,太过可怕。 Chapter8主要是你忘记关灯了 一碗热腾腾的拉面下肚,顾罔只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不少。 扔了垃圾,顾罔坐回原位,随便点开一个视频播放器。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看的。 看看时间,3:55。玻璃外面还一片漆黑。 又打了个呵欠,顾罔一边抹去眼角的生理泪水,一边点开了部古装剧。 管它呢,随便看看。 但是只看了两集,顾罔就一脸复杂地退了出去。 演的都是些啥?这老李也能看得下去? 算了,还是看纪录片吧。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顾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默默关上快要没电的手机。 已经六点过了,玻璃外面的天黑蒙蒙的,隐约可见西边还挂着一弯残月。 顾罔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又拿了杯某飘飘奶茶,扫码支付完,找店员要了热水泡奶茶,就把手机交到收银台充电了。 捧着冒热气的奶茶,顾罔走回靠着玻璃的长条吧台处,却发现刚刚坐的位置已经被一个长发女人占了。 走到女人身边,顾罔拿起刚才随手放在旁边椅子上的雨伞,准备到第一个位置去坐。 偶然一瞥,发现那女人眼眶黑洞洞的,本该有眼珠的位置正往外溢着暗红的血。 顾罔后脊一僵,然后打了个喷嚏。 就见那女人缓缓转过头。 皮肤青白,布着点点尸斑,黑洞洞的眼眶溢着血。 顾罔冷静地挪开视线,把奶茶放在桌上,拿着伞去找店员要回了手机。 在店员迷惑的注视下,顾罔将手机放进兜里,一手拿起奶茶,一手拿着伞,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直到走进小区,顾罔才回头看了看,确认那个没有眼睛的女人没跟上来。 一转头,就见那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顾罔下意识深吸了口气,随后冷静地绕过她上楼了。 从女人身边走过时,顾罔听到她抽了抽鼻子,轻轻说了句“是樱……的味道”。 她的声音真的非常细微,顾罔听得不太真切,只想赶紧上楼。 半夜并没有人出门,所以电梯还在一楼。 很快到了七楼,顾罔摸出钥匙,起初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把大门也冻上,但很轻松就打开了。 他走的时候没关灯,一开门,一股凉气袭来,到处看看,并没有薄冰覆盖。 顾罔换上拖鞋,鞋里凉凉的,却意外的干爽。 地板、茶几、墙上也不见水渍,如果不是屋内的的确确比外面冷上不少,顾罔恐怕又要觉得刚才是幻境了。 放下奶茶,顾罔走近卧室,温度越来越低,不过没有出现结冰的情况。 敲了敲门,没动静。 顾罔握住面前的把手,嘶,冷得跟冰块似的。 里面估计还结着冰,因为按把手有些费劲,好像门后面有什么东西抵住把手,不让人按下去一样。 “咔嚓咔嚓……”顾罔听到冰松动的声音,然后“咔”的一声脆响,门开了。 顾罔打开灯,只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迅速关上了门。 床上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双目紧闭,抱着膝盖,如婴儿般蜷缩起来。 暗红色的冰茧把她包裹其中,墙面、天花板上生出无数笔直光滑的浅赤色冰棱柱,将那颗巨大的冰茧支撑起来。 冰棱柱粗细不一,但每一根都连接在冰茧上。整体结构很特别,像虫网,尤其是那个冰茧。 他隐约看到有液体在棱柱和茧里面流动。灯光照在上面,折射出淡红的血色,竟有几分好看。 站在门外,顾罔忍不住皱起了眉,退回客厅,喝了口奶茶。 刚才开门,的确有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想来应该是冰里包着的液体。 顾小槐现在的情况,他想管也管不了,所幸已经退冰了,睡觉吧。 起身关了灯,顾罔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到沙发上,盖好被子。 睡梦中,顾罔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闹哄哄的,脑袋就更昏沉了。 翻了个身,顾罔突然睁开眼睛,顿觉头痛欲裂,像针扎一样,动一下疼一下。 慢慢坐起来,还没得及反应,就听到顾小槐懒洋洋的声音:“你起来啦。先放着吧……都给我好好干,听到了吗?” “是,大小姐!” 整齐划一的回答声排山倒海,震得顾罔脑袋突突的疼。 坐在沙发上按了按太阳穴,顾罔看了看那群正在往家里搬东西的人,又看向顾小槐,头疼地蹙起了眉。 顾小槐穿着件白衬衫,下身搭了条浅棕色粗呢格子裙。脸上还敷着张面膜。 “……你干什么?” 拿过凉了的奶茶,顾罔问。 顾小槐正坐在茶几边上指挥,听到他的话,看了过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们要成为室友啦!开心吗?” 顾罔一脸懵。 而顾小槐说完话就把头转回去了,根本不在乎他什么反应。 “顾小槐。” “诶,我在呢。” “你到底——” “是这样的,我准备把这套公寓买下来。我联系过你现在的房东了,她人在国外,等她过两天回国,我们就去签合同。” “……你是不是疯了?” 顾小槐这才转过头来。 虽然她敷着面膜,可顾罔觉得她现在的表情应该不太好看。 “你**才疯了。顾罔,不会说话就闭嘴。” “x。老子面膜都气掉了……顾罔你知道这面膜有多难买吗?气死了……” 顾小槐念念叨叨地进卫生间了。 顾罔隐约看到,有个搬东西的人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顾罔:????? 拿着奶茶,顾罔突然发现比之前轻了很多。 他明明只喝了一口啊……揭开盖子,奶茶只剩四分之一了。 这时,卫生间的顾小槐吼了一声:“顾罔!泡奶茶一定要放糖包!你那杯不甜!听到没有!” 顾罔:双重迷茫??????? 绕过那大大小小的包裹,顾罔走进厨房。 回头看了看那堆在客厅里的货物,未拆箱的立式空调、茶吧机、吸尘器、电熨斗,席梦思和羽绒被,还有大箱小箱的东西,估计是她的衣服和化妆品。 顾罔忍不住叹了口气。鬼知道那死丫头脑袋里在想什么。 倒了杯水,顾罔拿出手机看了看,24%的电量,上午9:36。 “大小姐,您让买的早餐买好了!” 因为不停有人进出,门大开着。便有人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东西直接进来了。 “放着吧。”卫生间的顾小槐刚洗完脸,正在护肤,漫不经心地说。 顾罔看到那人把东西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朝顾小槐的方向鞠了一躬,说了声“我先退下了”,才出门。 茶几上是油条、豆浆和白面馒头。 看来顾小槐吃得还是挺平易近人。 “顾罔!吃饭去!”卫生间的顾小槐大吼道。 正在喝水的顾罔差点喷了自己一身。 “大小姐已经吃过了,顾先生要听一下吗?”突然有个穿正装的女人出现在厨房门口,吓了顾罔一跳。 见顾罔不说话,女人板着脸禀报起来:“是可颂面包,牛油果酱和黑咖啡。” 话音未落,她又转头对卫生间里的顾小槐说:“大小姐,我去开车,请您动作快点。” 然后单手提起一个铝合金手提箱下楼了。 10:25,电量77%,顾小槐从卫生间出来,梳着马尾,化着淡妆,优雅地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米色粗呢风衣。 “顾罔,走了。” “哦,再见。”坐在沙发上的顾罔正在喝豆浆。 顾小槐眉头一跳:“……叫你走了。把我包拿来。” 把喝完的豆浆扔进垃圾桶,顾罔将茶几上的包包递了过去。 “要装半个月。” 接过包,顾小槐从里面翻出小镜子和一支口红。 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她看向顾罔,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你确定不和我一起走?” 这丫头是个疯的。顾罔在心里叹了口气。 “带上你需要的文件就好,”顾小槐一边将口红塞回包里,一边拿出一副流苏耳坠,“拿下镜子……上来点,看不见……很好!别动!衣服没必要收拾,你这身还行,家里会准备的……哎!别动!看不到了!” “顾小槐,你真的是个高中生?”帮她拿着镜子,顾罔神色复杂。 顾小槐戴好耳坠,正不断转着脑袋欣赏镜子的影像,瞥了他一眼:“不仅是,还是家庭富裕的那种。” 把镜子还给她,顾罔走进书房,拿了一个装着资料和俩U盘的文件袋出来,背着顾小槐熟悉的黑色背包。 看着这一屋子价值不菲的货物,以及听到她毫无压力地说出“买公寓”这种话,顾罔莫名就很信服。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这丫头是个疯的。 “好了?” 顾罔点点头。 他注意到鞋柜边放了个崭新的鞋盒,logo是老李最近常提的那家Y国奢侈品公司。 老李说那双他在存钱买的鞋,三个月后发售,价格将在七千软妹币上下。 顾小槐半蹲下去打开了鞋盒,从里面提出一双黑色马丁靴,然后把昨天那双满是泥的小白鞋装了进去。 顾罔又注意到,小白鞋后面也有个logo,和顾小槐脚上的马丁靴出自一家。 “走吧,江姨一会儿又该说我了。” “你们好好干,知道了吗?” …… 走出小区,顾罔就看到一辆某马H2停在路边。 顾罔自己虽然没车,但有老李天天在隔壁念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 比如顾小槐家这辆,和昨日青年那辆,品牌一字之差,价格却悬殊。 “江姨。”顾小槐走上前,副驾驶的窗立刻摇了下来,看着驾驶位穿正装的女人,顾小槐乖巧地笑了笑,“我坐后面。” 然后拉着顾罔登上了车。 “江姨,有吃的吗?” 刚启程不到一分钟,顾小槐就开始不安分了。 “没有。”江惊絮硬生生地回答道。 出乎顾罔意料的是,那疯丫头竟没有继续闹下去。 “顾罔,你刚才干嘛老盯着我鞋看?” 只不过一转头,又跟他闹了。 “……” 顾罔不好说没有,毕竟的的确确有在看她的鞋子,但这理由,实在不好说。 正在顾罔沉默之际,前面的江姨厉声道:“大小姐,这样很不礼貌。” 顾小槐轻哼一声,没再继续追问。 江姨看着三十岁出头,没想到是个厉害人物,连顾小槐这样的丫头都能管住。 想想自己年龄和她差别应该也不大,这地位却是天差地别,顾罔就不禁轻叹了口气。 “顾罔,你叹什么气?”顾小槐大概是太无聊了,连这点细节都不肯放过。 “大小姐。” “行行行,我不说话了。”顾小槐一脸生无可恋。 顾罔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不肯回家了。 “叮咚。”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顾罔拿出来一看,是顾小槐发来的。 「傻x」 顾罔一脸迷茫地看向坐在旁边的顾小槐。 「你手好了?」 顾小槐“唉”了一声,突然朝顾罔伸出了左手,还翻来翻去展示给他看。 玉指纤纤,肌肤白皙,掌心红润,的确没有伤口。 江惊絮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立即板起脸道:“大小姐——” “是是是,”顾小槐连忙收回手,故作维诺,“都听江姨的。” 「你看到了吧/白眼」 顾罔挑了挑眉,回复道「看到什么?」 正在看手机的顾小槐抬起头,神色不善地瞪着顾罔,余光瞥见江惊絮又在看自己,连忙乖巧地低下了头。 「那个样子」 顾罔脑海里立刻闪过房间里布满虫网似的冰棱,而她蜷缩在血红冰茧里的画面。 「你醒着?」 「……不算是,主要是你忘记关灯了」 「下次会记着。」 「顾罔你有病啊????」 「为什么这样问?」 「……天,你真的,很神奇」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了」 顾罔关上手机,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好奇,没意思。” 顾小槐也关了手机,但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 江惊絮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眉头几乎是微不可闻地蹙了蹙。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顾小槐又低下头玩起手机。 顾罔便闭上眼睛小憩。 他还真是奇怪。疯丫头说离家他就离家,又不是没有工作,怎么突然间就活得这么窝囊了? “叮咚。”握在手上的手机又响了。 但顾罔并不想理会。没睡好觉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顾小槐见他不看手机,只能悄悄戳了戳他的大腿。 顾罔不觉得自己生气了或是在闹别扭,他是真的不想睁眼。 兄长,我……失败了。 顾罔猛地睁开眼睛。 看向顾小槐,她正低头刷着w友圈。 江姨认真开着车,从后视镜看见顾罔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挑眉道:“顾先生不看看消息?” 闻言,顾小槐也扭头看向了顾罔。 二人对视了两秒,顾小槐立即低下头,脸色煞白。连抓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她看到顾罔表情疑惑,还可能有点震惊。但在那瞬间,他的眼里充斥着令人绝望的冰冷和暴虐的杀意。 想杀她的人不少,但能让她从心底感到害怕的,刚才的顾罔绝对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人之首。 Chapter9就是“吃掉”的意思 顾罔一头雾水。 也不知道顾小槐那丫头在搞什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打开手机看了看,备注顾小槐的账号在三分钟前给他发了条w信。 「还要再去捞月府吗」 抬眸看了看顾小槐,才发现不知啥时候她挪到最靠边去了。 「要找到真相啊。」 顾罔无奈地耸耸肩,打下几个字。 手机响了一声,顾小槐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看样子是没事了。 “顾罔,你怕吗?” 顾罔正在等消息,没料到顾小槐会直接开口问,挑了挑眉,还是道:“怕。” “你怕什么啊……”话音刚落,顾小槐就反驳道,带了一丝哭腔。 顾罔:? 车子猛地一停,三人的身子都朝前倾了倾。 “抱歉,大小姐。”顿了顿,江惊絮说,声音有些颤抖。 车子很快重新开动起来。 顾罔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表情很复杂。 「怎么了?」顾罔问。 「没什么,你刚才闭眼想到什么了?」顾小槐反问。 顾罔的手指顿了顿,但还是道「听到有人在说话」。 说的是“兄长,我失败了”。很奇怪啊。 「说什么了」 顾罔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听清。」 那个声音说着“失败”时很冷静。但那声“兄长”,顾罔却听到了浓浓的不甘和……恐惧。 可是他没有妹妹。太奇怪了,不是吗?为什么会听到? 「下个周末,去捞月府」 「好。」 「你和荆夙到底什么关系?看年纪你们应该差不多大。」 如果荆夙还活着,今年应该有十七岁了。顾小槐高二,的确差不多。 「本来确实没关系的」 顾小槐瞥了眼那边的顾罔,他正注视着手上的屏幕。 「本来?」 「活着时是不认识。不过我准备把她收做养分」 “什么意思?”顾罔迷惑地看向顾小槐,而她也恰好看向了顾罔。 “就是‘吃掉’的意思。”顾小槐歪头笑了笑。 闻言,江惊絮也从后视镜看向她。 “懂了吗?Manger在F语中就是这个意思。”顾小槐笑着说,单词发音标准而优美。 江惊絮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满意的笑容从脸上一闪而过。 顾罔:??? “大小姐,还有五分钟就要到家了,请您收拾一下着装。” 听到最后一句,顾小槐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她皱了皱眉,掩下眼底的失望:“没必要,反正也没人关心。” “大小姐。”江惊絮的语气有些无奈,“夫人很担心您。”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顾小槐冷笑了一声。 顾罔忍不住按起了太阳穴,同时把车窗打开了一点透气。 看样子,顾小槐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啊……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处境略危险?? “为什么这样做?” “我需要啊。”顾小槐也打开了窗户,把视线投向外面的世界。 车减速行驶在一条铺着浅色不规则大理石的路上,路面不宽,一辆车尚能轻松通过,两辆就稍显拥挤了。路边铺着整齐的白色鹅卵石,把路和一望无边的草坪分开。 车继续行驶了两三分钟,就停下来了。不过江姨并未熄火。 等下人打开庄园的铁栅栏门,车子又缓缓行驶起来。 最终停在了宅邸前的巨大广场上。 穿黑色燕尾服的老管家先打开了驾驶座的门,江惊絮提起副驾驶的手提箱下了车,老管家就坐上了驾驶位。 而江惊絮则转身替顾小槐打开车门,二人都下来后,她才关上门,将手提箱递给迎上来的女仆。 顾小槐也将抱着的鞋盒塞给了女仆。里面装的是那双满鞋底泥的小白鞋。 至于她昨天换下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和江惊絮早上带来的餐具一起躺在那只手提箱里。 车开走了,江惊絮理了理黑色西服,直到没有一丝褶皱,才领头走在前面。 刚踏上府前的阶梯,大门就从里面缓缓拉开了。 门后面左右各站一行女仆,每人脸上都挂着令人舒适的微笑,且声音整齐划一: “恭迎大小姐回府。” 顾小槐看了她们一样,面色如常,并未多说。 和外观一样,室内的装潢,不,严格来讲,室内装潢比外观奢华了不知多少倍。 到处金碧辉煌,雕梁绣柱,甚至可以说,没有哪一个角落不在散发着珠光宝气。 墙上挂着数不清的价值连城的壁画,走廊上放着各种巧夺天工的稀世之宝,其中有一只珐琅花瓶格外亮眼。 主要是老李上个月跟他闲聊时提到,有只花瓶被某位富豪以两千三百万软妹币买下来了,还曾感叹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老李当时给他看了好几张照片,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我舅舅上个月送给父亲的。” 注意到顾罔对那只花瓶有些关心,顾小槐低声说道。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在楼上等您。”江惊絮看了眼迎上来的女仆,转身对顾小槐说道。 顾小槐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上了楼,女仆微笑着跟在她身后。 “顾先生,请跟我来。”目送着顾小槐离开,江惊絮看向顾罔,面无表情地说。 不断穿过走廊,上楼,穿走廊,上楼,江惊絮终于在一扇编号为409的门前停下。 拿出一大串钥匙,江惊絮迅速找到编号409的钥匙,取下来打开了门。 “顾先生,委屈你在这儿住几天了。” 她说得毫无感情,但顾罔就是觉得她很不爽自己? “顾先生有需要请打电话给小曳,她将是这段时间照顾您起居的女仆。您对她有什么不满,请直接告诉我。”江惊絮面无波澜地将钥匙递给了顾罔,刚要转身离开,顿了顿,又说,“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顾先生您务必离大小姐远些。” 目送着江惊絮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顾罔轻轻关上了门。 小叶? 连他一个借住的客人都派了女仆,也难怪顾小槐说话行事那么横。 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顾罔大概摸清了构造。 卧室,小餐厅,小书房,卫生间,装修还是非常华丽的欧式古典风。 有电视机、立式空调、饮水机等电器,装饰壁炉上还放着一座银制烛台。他看了看手机,时间是11:39,显示的是已连接WiFi,信号还挺好。 打开灯,顾罔只觉得眼睛快被那亮晃晃的灯光闪瞎了,连忙关上灯。 房间外还有个小阳台,小到什么程度呢,两个人并排站着非常挤,也就只能看看风景。 打开玻璃门,顾罔登上了小阳台。 下面并不是来时的广场,而是一片很宽阔的花园。 草坪修剪得很整齐,种着几丛玫瑰和浆果。花园中心有个很大的圆形喷泉池,池中央是一个美人鱼雕像,手上举着一个雕贝壳的花瓶,正在往外倒水,四周还有很多小海豚雕像正在喷水。 喷泉池还向外延伸出八条S形的水流,从上方看去,就是一个太阳的形状。 草坪上有戴着草帽的花匠在打理玫瑰花。 一位穿燕尾服的白发老人正在花园迷宫里散步,身边跟着一个穿女仆装的女人,二人在谈什么。 那位老人似乎就是之前那位开车的管家。 总之顾小槐家不是一般的富有。 顾罔回到房间,连鞋也没脱就躺在了床上。 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床垫和被子,又柔又软,只躺了几分钟就困倦得不行了。 “叩叩叩!” “叩叩叩!” 也不知外面的人敲了多久,反正顾罔醒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从床上起来,顾罔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看了看壁炉上方的挂钟。 十二点零一分。 顾罔走过去打开门,一个穿女仆装的……女性就推着小餐车进来了。 约莫二十岁出头,没化妆,眼睛很大,一看就是那种性子比较可爱的女性。 走到餐桌前,唐曳将餐车上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又把站在一边看的顾罔强行按着坐下,才一个个揭开餐盘上的圆盖。 “江姨说了,您不喜欢麻烦,一切从简就好。” “头盘是番茄生菜沙拉,汤是奶油鸡肉蘑菇浓汤,副菜是香煎三文鱼配奶油汁,主菜为红酒烩牛肉。今天的甜品是红茶和巧克力榛子蛋糕,大小姐帮您取消了蛋糕,红茶可以替换成黑咖啡。” 帮顾罔摆好餐具,唐曳就退到了一边站着。目光低垂,温顺得让人挑不出错。 拿起银制叉子,顾罔先从沙拉吃起。 期间,唐曳不断指正他的用餐姿势,频繁得让顾罔都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惹到过她。 “您别发呆啊。” “您用餐的速度太快了。” “您又在发呆了。” “顾先生,吃太快对胃不好。” “是的是的,但事实如此,您的确比标准时间快了十秒钟。” …… 吃完饭,被唐曳赶到一边的顾罔倚着墙站着,看她麻利地收拾桌上的残余。 “小叶,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顾罔随口问。 唐曳摇了摇头,笑道:“顾先生多虑了。还有,请别这么叫我。” “叶小姐?”顾罔说。 唐曳擦桌子的手一顿,突然站直了身子,看向顾罔:“我姓唐,名曳。罗衣曳紫烟的曳。” 顾罔点了点头,没再看她,而是拿起手机给顾小槐发了条信息。 「有事想问你。」 等了一分钟也不见回复,顾罔抬头,问一旁准备离开的唐曳:“顾小槐在做什么?” 唐曳瞪了他一眼,但提到顾小槐态度立即变得很温和:“大小姐现在用过餐了,应该在与老爷和夫人说话。” 顾罔耸耸肩,关了手机。 既然一家三口在联络感情,他就不多掺和了。 “叮咚。” 刚这么想,手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说」 是顾小槐回复的。 唐曳大概也猜到了他在和顾小槐聊天,但是估计没想到顾小槐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消息,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不方便。」 顾罔回道。 不出五秒钟,那头又道「明天吧,得写作业了」 顾罔突然笑了笑。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 「好。」 关上手机,顾罔准备去小阳台上透透气,却发现唐曳还站在原地。 “唐小姐?” 唐曳回过神,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温和道:“抱歉,顾先生。”然后推着小餐车出去了。 走上小阳台,顾罔深吸了口气。 上午的天气本来还算不错,有些阳光,吃过午饭却是聚了些阴云,风吹过,凉嗖嗖的。 顾小槐今天晚上应该没事。 睡着就会降温的体质,还真是世间罕有。 不过那把可以随手隐匿的血斧…… 的确很神奇。不仅仅是顾小槐、荆夙、捞月府,这个世界就很神奇。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顾罔突然皱了皱眉。 风吹过,太阳穴又有些发疼了。 于是顾罔退回房间,把玻璃门掩了三分之二,屋内略微有些昏暗。 但卧室的灯又亮得吓人。 顾罔走进小书房。这边采光非常好,灯光明亮但不晃眼,书桌上有一部笔记本电脑,书架上也摆满了书。 随手抽出一本翻看了两下,很新,应该无人,或者少有人看。 但没有一粒灰尘,想来是有人经常打扫。 把背包从卧室拎了过来,顾罔拿出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一个U盘,打开电脑插了上去。 这个文档周五在家做了点,昨天忙了一整天,也没时间做。 现在快一点了,唐曳刚才说晚饭时间是七点整,所以在晚饭前做完应该没问题。 大约四点钟时,外面的天一下就阴了,随后开始下起了细雨。 六点二十,顾罔检查了一遍成果,找出两个错误,更正后存入了U盘里。 关闭电脑,顾罔走到玻璃门前。 外面的雨比之前下得更大了,站在里面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 “叮咚。” 顾罔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顾小槐发来的。 「唐曳的号码18xxxxxxx45,江姨说忘记告诉你了」 顾罔回了个「好」,就默默存起来了。 毕竟还得在这儿住十天半个月。 “叮咚。” 停留在和顾小槐的聊天界面,手机还是响了。 顾罔退出去一看,原来是老李。 「罔儿,今晚去看杨老师,你别忘了啊」 「几点?」 老李那边回复得很快。 「医院那边说不方便太多人一起,我们就分成了三人一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七点开饭,至少得吃半个钟头,八点左右可以离开,大概半个小时可以到医院。 「八点半到。」 老李回复了个OK的表情包。 「你是不是在看一部叫《XHGZGDG》的剧?」 迟疑了一会儿,顾罔问道。 那头的老李立刻发来一张震惊的表情包。 「你是gw吗!」 「?是。」 老李沉寂了十多秒。 「顾老师你害怕点,我不正常/惊恐/惊恐」 顾罔默默回了个「?」。 「算了算了不跟你开玩笑。这是部烂剧啊,演员完全没演技,你看那评分低的」 「……」 「咋了罔儿?为啥突然问这个」 顾罔回了个没事,就关上手机了。 七点整,唐曳推着小餐车如期而至。奇怪的是,她穿着便服。 摆好餐盘,又一一揭盖,一边揭一边介绍。 “开胃菜,蜜瓜火腿。汤,西兰花浓汤。副菜取消了。主菜是青酱虾仁意面,餐后甜品是银耳百合雪梨羹。大小姐吩咐厨子给您熬了姜茶,大概会在九点半送到,请您不要睡得太早。” Chapter10唐掬不辱使命 晚饭过程很安静,唐曳没再“指点”他的不对。 也不是因为顾罔学好了。他总觉得唐曳不止一次想要指正,但是不知迫于什么压力并没有说出口。 19:27,唐曳打了个电话。 19:29,顾罔起身。 19:30,有人敲门。唐曳去开门,进来了两个女仆,非常利索地把桌面收拾干净,推着小餐车出去了。 “顾先生,走吧。”唐曳走到门口,看样子是准备出去。 顾罔一脸懵,但还是跟着她走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这附近打不到车,江姨有事要忙,只能我送你了。” 唐曳边走边取下脑后扎得松松散散的头绳,用手把头发梳起来,扎了个清爽的马尾。 “你怎么知——”顾罔蹙了蹙眉。被监视的感觉可不好。 走在前面的唐曳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大小姐吩咐的。” “大小姐还托我警告你,在外面千万不要惹事。” 那顾小槐又是怎么知道的?老李总不可能把她一起联系了。 台阶前停着一辆车身火红的某迪A3。老管家拿着一把伞站在一旁。 见两人出来了,老管家立即上前给顾罔打伞,帮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动作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 因为车子的驾驶座离台阶很近,所以唐曳直接打开门上了车。 从车门放水杯的地方拿出一副墨镜戴上,唐曳朝老管家招了招手,启动了车子。 老管家温和地点了点头,撑着伞把他们送到广场外的铁栅栏门处。 唐曳拿墨镜的动作非常熟练,好像这车就是她的,已经开过无数遍一样。 至于那副墨镜,不用多看,顾罔也知道一定又是哪个奢侈品牌。 这真的是一个女仆该有的待遇? 七点过,天还下着雨,光线很昏暗,但唐曳开车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大概比顾小槐还要疯……庄园是风水不好吗?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为什么做这种工作?” 车内安静了很久,顾罔突然问。 唐曳头也不回,笑道:“顾先生,别说得这么……诡异好吧?我这可是正正当当的工作。至于为什么……” 恰巧有个红灯,唐曳一个急刹停住,侧过头,把墨镜往下拉了拉,认真解释道:“这里工资高啊。” 顾罔没说话。 因为唐曳这个动作让他想起昨晚那个开某马的小青年。 仔细回想一下,会觉得二人眉目间有几分相似,但再观察观察,又觉得越看越不像,分明就是两个人。 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小青年一身名牌好几万,她却在别人家做女仆? 很奇怪。 “你有兄弟吗?”看着还剩十几秒的红灯,顾罔问。 唐曳戴好墨镜,不知道话题为啥转变这么快,但还是耸了耸肩答道: “有个弟弟。” 顾罔瞬间脑补了一部重男轻女的家庭情感大戏。 “他……怎么样?”顾罔问。 唐曳打了个寒颤,一把摘下墨镜,看向顾罔的目光里带着嫌弃和害怕:“顾罔你有什么毛病?” 顾罔沉默。 唐曳重新戴上墨镜,车子继续开动起来。 “是个混小子,一点不懂事。” 顾罔想了想他在车上的那些举动,还有出现的时间,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料唐曳一直在注意他:“你瞎点什么头!” “你家里人知道吗?”顾罔没理她,继续问。 唐曳气笑了,反问:“你是老师?” 顾罔点点头,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可我不是学生啊大哥!我已经毕业了!毕业了!” 顾罔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她不想说,那就算了。问问题没必要那么绝。 过了一会儿,唐曳开口道:“我爸妈都知道,我妈一直叫我别干了。” “但是你看啊,除了这工作,还有什么是不累人又赚钱的?我可不想和我那个混蛋弟弟一起啃老……再说了,我超级喜欢咱们大小姐,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好,出手又大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夫人和老爷都……” 说着说着,唐曳突然噤声了。 她看了一眼顾罔,一脸悔恨交加:“顾先生,我什么都没说,请当我是个哑巴!谢谢!” 听起来,唐曳并没有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相反,父母疼爱,家境也不错。 不过,性子好说的是顾小槐?? 那叫哪门子的性子好??? “顾小槐上高中后谈过恋爱吗?” 车子拐了个弯,唐曳有些疑惑:“没有啊,大小姐很乖的……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大小姐学校的老师吗?你们的消息应该比我灵通……不对!先不管灵通不灵通,当然我绝对不会偏袒大小姐,但是,的确没有。” “那她有健康问题?” 车子猛地一刹,唐曳取下墨镜瞪着顾罔:“你健康才有问题!” 说完,连墨镜也不戴了,气鼓鼓地继续开车。 顾罔寻思他说的也不是唐曳啊?再者他又没说什么不好听的。 不过看样子顾小槐是真的没问题。 但为什么要警告他不要惹事?他看起来很像刺头? “你弟弟见过顾小槐吗?” 唐曳淡淡地说:“没有。” “昨天晚上,”顾罔忽然笑了笑,“我们可能遇到他了。” 唐曳皱了皱眉:“谁?” “你弟。”顾罔看向窗外,这会儿快到了,这边应该只在早些时候下过雨,地面很湿润,“多谢他载我们一程。” “遇到大小姐了?啊!?他没说什么下流的话吧?!我x——”唐曳的神色变得五彩缤纷起来,“等一下,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和——我x!***你个**!**!” 唐曳把车停在路边,指着顾罔就开骂。 哦,原来顾小槐在他家的事,只有江姨知道?这下倒是麻烦了。 “江女士知道。”顾罔说,脸色平静。 唐曳沉默了一下,问:“真的没发生什么吧?” 顾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行了。我道歉。”唐曳松了口气,又像是叹了口气。 车子继续飞速开动。顾罔估计唐曳应该是限速多少开多少,完全不留余地。 在快要到达医院时,唐曳的手机响了。 “帮我接下电话,谢谢。” 顾罔小心地把手机抽出来,是备注为“小掬”的来电。 接通,顾罔“喂?”了一声。 “啊?你哪位?不好意思打错了……嘟嘟嘟……” 那头的声音的确是昨晚的小青年。 唐曳一脸迷惑:“你接干嘛?你给我啊!” 顾罔:“他挂了。” 唐曳哀嚎了一声。 顾罔觉得如果现在不是在开车的话,她就要拿头撞方向盘了。 但小掬又打了过来,估计没想到顾罔会这么快接,还在那头碎碎念:“不对啊,这就是我姐的号啊……她换号了?什么傻x玩意……” “哦通了,喂?你好?” 顾罔默默关掉免提,把手机递到了唐曳耳边。 “唐掬你是不是活腻了!”把车子猛地一停,唐曳接过手机,对着手机那头就是一阵骂。 顾罔打了声招呼就下车了。 素手掬青霭,罗衣曳紫烟。这名字取得倒是好,就是这唐掬,好像和语文课本上某篇古文的主角名字谐音了。 一看时间20:17,立即给老李拨了个电话说他到了。 大家住的都是附近,老李这会儿应该还没动身,拨个电话说一声,能少等就少等。 五分钟后,老李气喘吁吁地找到了站在医院门口的顾罔。 “罔儿,赵老师说她很快就到。” 又等了两三分钟,一辆车开进停车场,不一会儿就见赵老师出来了。 老李很热情地与她说了两句,三人就上楼了。 小杨老师现在只是脱离了危险,还未醒来,一行人便没有买什么礼物。 简单探望了下,赵老师去安慰守在病房的小杨老师的父母,老李和顾罔则到外面和她的男友谈了谈。 不过都是老李在说话,一是他的确健谈,二是他知道顾罔不会说这些。 “顾老师。” 顾罔猛地回过头。因为那是荆夙的声音。 女孩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穿着便服,长衣长裤。不知遇到什么了,从头到脚都在滴着水。 及肩的长发湿淋淋地贴在衣服和脸上,看起来非常狼狈。 荆夙的皮肤青白,嘴唇没有血色,脸比上次见到要浮肿许多。 这让顾罔想起了在便利店看到的那个没有眼睛的女人。 这一类生物,便是俗称的鬼了。看便利店店员的反应,普通人应该见不到鬼。 顾罔回头看了看老李和小杨男友。 两人都是一脸奇怪。 “罔儿,你咋了?”“顾老师你没事吧?” 顾罔突然笑了笑,估计是笑得有点假,老李都摸了摸手臂,似乎在抚平自己的鸡皮疙瘩。 “没事。我去下厕所。” 然后他看了荆夙一眼,示意她跟过来。 荆夙没什么表情,乖乖跟在后面。 好在这层的厕所在那个走廊的拐角处,顾罔并不用带着荆夙真的进去。 “你为什么出现了?” 荆夙歪了歪头,咧嘴笑了:“我看到了……我很失望……” 顾罔往后退了一步,问:“所以?” 荆夙继续歪头,嘴角咧得更开了些:“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我还需要你将真相……公之于众……” 看着她裸露的弯曲的脖颈上贴着湿漉漉的发丝,顾罔突然很担心她再歪头就要把脖子拧断了。 就像那个猫叫女一样。 然后,“砰”地一声轻响,荆夙的头掉在了地板上,青白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正在顾罔猜测她会不会叫自己去把头捡起来时,荆夙的身体慢慢蹲了下去,青白肿胀的手在地板上摸索,很快找到了头,拿起来,放回了断裂的脖颈上。 “听说她想吃了我?”双手捧着脑袋,荆夙正在调整位置,眼珠突然转向一边的顾罔。 那个“她”说的应该就是顾小槐?那他该点头还是摇头? “我要真相……我只要真相……吃了我也无所谓……只要给我真相……吃吧、吃吧……” 荆夙笑着说,嘴角继续咧大。顾罔看到有暗红的豆腐状液体从她撕裂的嘴角处一点点挤出来。 看得人心里一阵恶寒。 “罔儿,你站这儿干嘛?” 身后传来老李熟悉的声音。 顾罔回头看了看老李,沉默着不知如何解释。 老李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没事吧?” 顾罔在心底松了口气,摇摇头说:“没事。” “那走吧!赵老师也出来了。”老李松开手,笑着说。 顾罔跟了上去,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荆夙早就不见了,但她刚刚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些许水渍。 因为是被溺死的,所以上次见面才会“流汗”。 三人向小杨老师的家人告了别,乘坐电梯下了楼。 快到门口时,顾罔看到医院外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唐曳,看样子还在和唐掬打电话。 “李老师,顾老师,你们稍等一下。”刚要下台阶,赵老师忽然说道。 然后就跑到她的车子里去了。 两分钟后,赵老师提着两杯奶茶回来了。 “李老师,顾老师,这是给你们买的。我特意要了烫的,这会儿我摸着还是温热的。” 老李连忙说了声“谢谢小赵”,笑着接了过去。 见顾罔还在犹豫,赵老师笑着说:“顾老师,知道你不喜欢甜食,特意点的微糖。新出品的椰香芋泥,很好喝的。” 老李便笑着帮顾罔接过,赵老师与他说笑了两句才离开。 “喏,拿着吧。”老李喝着自己手上的奶茶,将那杯塞给顾罔,“罔儿,还看不出啊?木头脑瓜子!你说你都这么大了,真的不考虑找个对象?你知不知道,小赵这回还特意问我是不是和你一块儿呢……” “顾先生出来啦。”那边的唐曳打完电话就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几米外的顾罔。 老李看到唐曳也是惊了一下。这、这什么情况? 不过听她叫的顾先生,应该不是女朋友,况且前些日子才问过顾罔啊…… “顾先生,这位是?”唐曳走了过来,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她的眼睛是极其漂亮的。双眼皮,又大又有神,睫毛很长,翘翘的如蝴蝶翅膀。眼角自然上挑,媚而不俗,看久了甚至会觉得有几分可爱。 “同事,姓李。”顾罔淡淡地说道,又转头看向老李,“唐小姐。” 老李回过神,连忙朝唐曳伸出手,笑道:“唐小姐,幸会。” 唐曳温和地笑了笑,回握了一下,并未多说。 “那罔儿我就先走了。”老李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真的毫无留恋。果然是有家室的好男人。 “走吧顾先生。”唐曳看了一眼那杯奶茶,突然笑了一下,转身去开车了。 顾罔就站在原地等她。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顾小槐要警告他了。 因为现在,他看到很多皮肤青白的人正在医院附近走动。 之前好像都没有看到,似乎就是刚刚一下子冒出来很多。而且大概因为这里是医院,每个人的死状都不一样。 虽然停尸间的尸体看起来都很安详,但这些鬼并不是维持着尸体的样子。 比如刚刚就有个双目无神,一脸呆滞的人从台阶前走过。 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肚子那块被血大面积染红,时间久了有些发黑。 顾罔还在猜测他的死因,忽然就有一段血淋淋的月昜子掉了下来。 呼吸不禁一滞,所幸不再看了。 恰好唐曳也把车子开过来了,顾罔就拎着奶茶上车了。 人的身体在紧张时会想要依靠摄入水分来缓解紧张感。 但是车上并没有矿泉水,顾罔看了看手上的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随即皱起了眉。甚至开始怀疑赵老师是不是点错了。 这叫微糖? 顾罔把奶茶放下。 “我还以为你要喝完呢。”唐曳在一边说道,“毕竟待会儿还要喝大小姐吩咐的姜茶。” Chapter11你傍上富婆了?! 大概十多分钟后,老李发来消息,问顾罔到家了吗。 看了看窗外漆黑的风景,顾罔苦笑了一下。 「没。」 「她是你什么人啊?小姑娘长得挺漂亮,你也别太冷淡」 什么人? 学生家的下人……这个回答怎么看都很奇怪好吧。 「房东的朋友。」 顾罔含糊地解释道。 老李没再多追问,只是提醒他早点休息,明个儿还得上课。 九点二十的样子,二人到了顾家的庄园。 下车时,顾罔随手拿过车门放水杯处的奶茶,竟还是温热的。 这边的雨也停了。 注意着脚下,顾罔刚要踏上台阶,就听到身后的唐曳忽然说:“大小姐。” 抬头一看,顾小槐正和老管家一块儿站在门口。 老管家似乎正在劝说顾小槐,但她完全没听进去,一脸平淡。 看到顾罔手上拿的奶茶时,她的表情才稍微好看了些,几步冲到顾罔面前:“给我的?” “大小姐那是他——”喝过的!!!!! 唐曳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顾小槐已经夺过了顾罔手上的奶茶喝了一口。 疑惑地看向追上来的唐曳,见她摇了摇头,顾小槐又皱眉望着面前的顾罔:“不甜啊……不是买给我的?” “……”顾罔看着吸管上的咬痕,无奈地叹了口气,“别人送的。” 顾小槐又喝了一口,大概是吸上来几颗珍珠,说话有些含糊:“那进去吧。” 老管家站在门边,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顾罔走在最后,见顾小槐和唐曳进去的时候他都微微鞠躬了。 “大小姐!” 走着走着,唐曳忽然停了下来,朝着前面的顾小槐深深地鞠了一躬。 顾小槐转过身,松开了咬着的吸管,一脸惊讶:“怎么了?” “我听小掬说了,您昨晚给了他一千块做酬谢,请您一定要收回!这个月的工资我可以少——” “是你弟弟啊……很抱歉呢,我昨晚心情不太好,冲他发脾气了。” 顾小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笑了笑:“弄脏了他的车,希望他不要介意才好。” “小掬说还剩了很——” “精神损失费,不够我还可以再贴。”顾小槐拿吸管搅了搅底下的芋泥,笑着说。 唐曳连忙拒绝道:“不必了不必了!多谢大小姐!” “那好吧。”顾小槐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瞥了眼微笑着等候在楼梯口的女仆,“我上去了。” “大小姐晚安。”唐曳再次鞠了一躬。 直到听不见顾小槐的脚步声,她才缓缓直起身子,同时揉了揉有点酸的腰。 “你那是什么表情?” 顾罔摇摇头:“没,只是知道你为什么夸她性子好了。” 这态度,换他他也觉得顾小槐是个好孩子。 “钥匙带了吧?带了我就不送你了,找不到再打给我,OK?”唐曳白了他一眼,一边揉着腰,一边走了。 ——————みなさん、久しぶりです。我是分割线。—————— 前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顾罔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想来是顾小槐吩咐的姜茶? 打开门,果不其然。推着餐车的女仆把那碗盖着保鲜膜的姜茶放在了桌上,向他道了声晚安,就退出去了。 顾罔看到餐车上还放了其他东西,猜测除了他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住客。 揭开白蒙蒙的保鲜膜,一股呛人的热气扑面而来。 吹了吹滚烫的姜茶,顾罔发现根本下不了口,所幸放到了一边。 之前好像看到浴室有浴缸…… 说动就动,顾罔起身去浴室看了看,确认的确有个宽大的陶瓷浴缸。 虽然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渍,顾罔还是拿喷头把浴缸简单冲洗了一遍,随后开始放热水。 等热水放得差不多了,他回到小餐厅,喝了一小口姜茶试试温度,已经不烫了。 喝完姜茶,顺便把碗洗了,顾罔才走进浴室。 十点过一点点,顾罔穿着浴袍出来,看了看w信上的消息,在廊道留了个夜灯,才上床睡觉。 梦里,他身处迷雾之中,周围一片昏黑。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周围有了些光亮,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突然发现雾已散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跪在地上,一身黑袍,头上还束着一根黑玉簪子。簪子上似乎雕刻着什么,看不清,但总觉得是名贵之物。 朝前望了望,男人跪的大概是台阶上的黑袍少女。 少女歪歪扭扭地卧在黑玉雕的宝座上,一身黑袍丝滑如流水淌在身上,裸露的肌肤白皙胜雪,无瑕赛玉,但看不清容貌。 宝座旁边站着个穿蓝衣服的男人,三千青丝未绾,却是书生秀气,不见张狂。 少女似乎说了些什么,接着跪着的男人点了点头,起身,朝他的方向走来。 六点的闹钟响了,顾罔缓缓坐起来,拿过手机关了闹钟。 洗完脸,顾罔盯着镜子里的倒影,有些恍惚。 倒不是因为换了环境,而是,梦里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时的那张脸…… 那张脸分明和镜子里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男人留着及腰长发,穿着以前的服饰。 虽说西方某些国家在古代有过女帝执政,但他可不记得他们国家历史上有哪个皇帝是女性。 所以男人跪的又是谁? “叩叩叩!”外面传来敲门声,以及唐曳的声音:“顾先生你起了吗!我给你送衣服来了!开下门!” 然后又是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 在这嘈杂之中,顾罔甚至听到了从卧室传来的手机铃声。 拿毛巾把脸擦干,顾罔一脸头疼的表情,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唐曳抱着一个鼓鼓的袋子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推餐车的女仆。 “顾先生,请你在五分钟之内搞定。”将印有某奢侈品牌logo的袋子塞给顾罔,唐曳转身加入了布置早餐的行列。 接过袋子,顾罔稍微看了看,应该是休闲服之类的。 五分钟后,换好衣服的顾罔看向桌上的早餐。 是煎培根、茄汁黄豆和炸薯块,以及丹麦卷和麦片粥。 顾罔忍不住问道:“顾小槐每天都吃这些?” 一旁的唐曳正在打呵欠,听到顾罔发问不禁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即解释道:“差不多吧……每天的样式不一样……” 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顾罔暗自点了点头。也怪不得她对方便面情根深种。 6:21,提醒女仆收走昨晚洗干净的碗,顾罔提上背包,和唐曳一起出了门。 “你要出门?”看着呵欠连天的唐曳,顾罔有些担心地问。 唐曳摇摇头,说:“我下楼睡觉。” 果然,走到二楼时她就回去了。 顾罔来到一楼大厅,见老管家已经在等候。 “顾先生晨安。” 顾罔点点头,但见老管家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想来是要等什么人。 两分钟后,板着脸的江姨领着顾小槐从楼上下来了。 “大小姐您太磨蹭了。” “请大小姐下回务必动作快些。” “大小姐,迟到了丢的可是您的脸。” “大小姐,让客人等您是不礼貌的。” 悄悄瞄了眼老管家,见他表情温和,甚至还有些无奈。想必是习以为常了。 “让顾先生见笑了,”老管家突然看向顾罔,眉目间流露着和蔼,“许是大小姐又赖床。” 6:36,江姨把顾罔和顾小槐扔在地铁站门口,开车走了。 “姐早啊……哈啊……” 一个校服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顾小槐挥了挥手。 顾罔看着少年的脸,隐约有些熟悉,想了一会儿想起他是一年级网球队队长。 叫什么……江纤尘? “早啊小尘。”顾小槐微微一笑,上前捏了捏少年的脸。 “走吧姐,你今天好晚,不快点要迟到了。”江纤尘催促道。 “等等……你是,顾老师?” 已经转身的江纤尘脚步一僵,缓缓回过头,看着一脸淡漠的顾罔,表情五彩缤纷起来。 顾罔点点头,看了下表,提醒道:“不早了。” 三人运气还算好,刚下去就赶上了。 这个时间点乘客还不算多,江纤尘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抬头就看到顾小槐和顾罔都抓着扶手。 “……顾老师,您不坐吗?”江纤尘满脸迷惑,小心翼翼地问。 他家老姐不坐地铁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两个人都站着,心里很有压力啊。 顾罔摇摇头。 接下来的一路沉默。 顾小槐拿手机给顾罔发了条消息。 「他是江姨的孩子」 顾罔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朝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江姨的孩子和顾小槐一般大,真实年龄应该不止三十岁,怪不得二十出头的唐曳也管她叫姨。 到站,从一堆校服中挤下了车,三人走出地铁站,不约而同看了看时间。 6:58,稳了。 “周六晚上我遇到一个女人。” 走着走着,顾罔突然道。 江纤尘性子比较自来熟,这会儿已经玩开了,便笑着问:“然后呢顾老?然后咋了?” 顾罔看了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她说她闻到了樱的味道。” 顾小槐自然知道那天夜里他出了门。毕竟睡前穿着睡衣,没理由睡一觉起来就变成便服了。 而顾小槐既然去过顾罔小区,也就知道他们小区是不种樱花的。 顾小槐的步子猛然一顿。 顾罔看着她也停下脚步。 只有江纤尘这个神经大条的娃还在往前走。 “诶诶姐!你们怎么不走了!”走了几米远才意识到不对的江纤尘回过头,迷茫地望着后面的二人。 “没事。”顾小槐冲他笑了笑,拽着顾罔继续往前走。 “你猜到她在说什么了吗?”压低了声音,顾小槐笑着问。 顾罔摇摇头。樱……他实在想不到。 “你是不是听漏了?也许她说的不是樱,是婴儿呢?” 顾罔愣了愣。 他下意识看向顾小槐,却见她还是笑着,只是笑得有些危险,扬起的嘴角似乎在掩饰她的暴怒。 “姐……你为什么突然笑得那么恐怖……” 闻言,顾小槐瞪了旁边的江纤尘一眼。 “去医院的时候看到荆夙了。”顾罔又道。 这回顾小槐没什么反应,那一脸淡定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知道”。 江纤尘却道:“顾老啊,你这一天天的净讲些无关学习的话,对学习一点都没有帮助……” 说到最后,竟还有些小委屈。 估计是因为他们说的他都听不懂吧。 但是作为一个老师,既然学生提出了要求,他就要认真满足。 “好,”顾罔笑了笑,温和道,“我会联系你班主任给你多布置点学习任务。” 江纤尘:??????????? 顾小槐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按照顾罔这性子,这多出来的学习任务应该会真的落实下去。 “她说什么了?”顾小槐问。 顾罔看了看一脸欲哭无泪的江纤尘,斟酌着道: “Elle^est^d'accord^pour^que^tu^la^manges(她同意让你吃),但是要先给她真相。” 顾小槐耸了耸肩,道:“那好吧。” 说着,忽然朝二人摆了摆手,笑着跑了。 “她发什么疯?”顾罔下意识问。 江纤尘指了指路口那个背着复古英伦风书包的女生,解释道:“我姐好朋友,天天搁这儿等她。顾老你不知道吗?” “诶话说,顾老你为什么会和我姐一起来啊?” “你为什么叫她姐?” “因为小时候就这么喊啊……虽然老妈现在不允许我这么叫,但是姐她都不介意。” “哦。走吧。” “诶好的。诶不对啊,顾老,顾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老!” 由于顾罔并不是班主任,所以在没课前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 不过昨天把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上面暂时也没派新的任务,竟然闲下来了。 老李正戴着耳机和他媳妇视频,除了昨天买奶茶那位赵老师在,其他老师都有课。 过了一会儿,老李依依不舍地和他媳妇告别,取下耳机,看向隔壁顾罔。 “今天精神不错嘛!” 顾罔点点头,喝了口水:“睡得挺好。” 半夜没有被冻醒,没有敲门声,没有人乱糟糟的讲话声,一夜好眠,直到被闹钟唤醒。 这感觉能不好? “我x……”老李突然爆粗,然后凑过来看了看顾罔的衣服,一脸震惊,“罔儿你傍上富婆了?!” 顾罔一口水差点喷到电脑屏上。 正在认真办公的赵老师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是昨天那个唐小姐?!罔儿你还好吧?咋回事啊这?” 顾罔咳嗽了几声,看着隔壁老李,眼神极其复杂。 你说这不对吧,也对,说这对吧,又不对。 什么叫傍上富婆??? 明明是借住。 “妈呀,这一身得多少钱……我看看,上衣三千五百多,外套七千多,裤子贵,裤子一万多点儿,鞋九千……” “这**是多少钱……我拿计算机算算,我x,三万了!” “罔儿你是不是彩票中奖了?!” “我的妈呀!天呐!” 老李还在疯狂感叹,顾罔只觉有些头疼。 要不下午先回趟家,拿几件衣服再去顾小槐那边? “不对,”老李的表情突然变严肃,一个人在那边碎碎念,“应该不是唐小姐。她条件应该不错,但还没到全身上下都穿奢侈品的地步。那是谁呢……” Chapter12江天一色无纤尘 说来最怪的,还是顾小槐突然要买公寓。 尤其是去过她家庄园之后,这件事就更奇怪了。 由管家女仆从小伺候的大小姐,能一下子习惯独立的生活? 再者,之前通过顾小槐提到“夫人”“父亲”时的态度以及唐曳无意间暴露的话,可以判断她与家里人关系不好。 青春期的小孩子,多多少少有些叛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问题在于,他和顾小槐认识才多久?虽说是一个学校的师生,但不管怎么说都很奇怪。 之前也是鬼迷了心窍,现在头脑稍微清醒一点,用指头想都觉得不对。 荆夙想要真相,而顾小槐想要荆夙,那么只要找出真相,公之于众,这一切就会结束吧。 当然,也可能会开始下一轮。 毕竟,看到鬼这种超自然生物,不是他生来就有的能力。 至于顾小槐,的确非常特别。 呕吐反应,戒备时会下意识护住小腹,是较明显的人类妊娠反应。 而唐曳说她身体很健康,并没有什么疾病。 似乎就是狗血的“富家大小姐被渣男欺骗意外怀孕不敢和家里坦白”的戏码。 可是顾罔不这么觉得。 见到她身体不适也就那么一两回,庄园里没有任何异象,说明在家里也没有出现问题。 之前在捞月府跑了那么长一段路,还把她给扔出去,如果真的是人类妊娠,孩子怕是早就没了。 所以顾小槐绝对没有怀孕。 但早上提及那个无眼女的话时,顾小槐表现出了暴躁的情绪。 不是对“婴儿”,而是对提到“婴儿”的女鬼…… 头疼啊头疼。 “罔儿,一会儿中午吃啥?”隔壁老李问。 顾罔从背包里找出荆夙的手机,看向老李:“点外卖吧。” “也行,”老李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我中午也吃外卖好了,下雨到处湿淋淋的,懒得走……” 因为下雨,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改为在室内进行。 听着广播里传来上周值周老师干巴巴的声音,老李拿鼠标点击保存,屏幕上弹出“保存成功”四个字,他伸了个懒腰。 “搞定!” 顾罔正在淘书网站上找教材,忽然听见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拿出来一看,又是顾小槐。 「中午点外卖吗」 顾罔觉得奇怪,还是回了个「嗯。」。 「帮我点杯奶茶,全糖少冰」 「对了,还要小福家的蛋糕」 提到吃,这丫头的打字速度就快了很多。 「好。」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如今他这个状况,也容不得拒绝。 把手机放回兜里,顾罔拿过办公桌上荆夙的手机。 屏幕上有一道细细的裂纹,是之前摔的。 不过那次之后,他就把这个手机一直关机着,即使周六突然决定去捞月府看看,也没有打开过。 不知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人给这个手机发过信息呢。 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吧,毕竟留不下痕迹,最终都会消失不见。 开机了,锁屏是一张画。发黄干枯的纸上,有一个女孩躺在桌上。 为什么是桌上呢?因为顾罔看到旁边摆着刀叉。 儿童画嘛,画得都不怎么细致。但顾罔还是认出了女孩就是荆夙。 女孩躺在桌上,闭着眼睛,保持着甜美的微笑,这个笑容让他想起荆夙离开孤儿院时的照片。 输入零四零九解开了手机,壁纸还是可爱的卡通小猫。 出乎意料的是,竟有多条未读消息和几个未接来电。 打开通话,顾罔看了看未接来电,全是一个号码打来的,时间是周六下午。 也就是他进入捞月府的时间。 拨回去应该没事?这大白天的。 可是却是空号。 打了几次也都说是空号,顾罔只好放弃,点开了短信。 不出所料,那些信息也都是7249发来的,除了时间可以注意一下,其他没什么可看的。 因为还是空白消息。 兜里的手机响了,顾罔关上荆夙的手机,拿出手机关掉了闹钟。 他习惯定闹钟提醒自己有课。 “不是——”老李忽然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咋回事啊罔儿?不会真的被富——啊我开玩笑,你别这么看我……你咋俩手机啊?咋的这是?” 但很快老李就认出桌上那个是上周摔地上的,而顾罔手上的是平时用的。 “诶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哪里奇怪?”顾罔问。 老李挠了挠后脑勺,摇摇头,叹道:“就是不知道啊,你又不说。” 顾罔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然后老李就跟被附身似的抖了一下,摸着自己的手臂往一边缩了缩:“行行,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过了几分钟,老李又跟没事人一样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那你跟小赵的事考虑得如何?你不是说唐小姐是你那房东的朋友吗?看你那样子,应该没想追求人唐小姐……” 顾罔淡淡地瞥了眼老李,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拿过桌上的教材和资料,把手机塞进兜里,道了声“我下去了”,起身离开了。 留下老李一个人在座位上摆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其实距离上课时间还早,但比起坐在办公室被老李催着谈恋爱,还是到教室看着亲爱的同学们朝气蓬勃的笑脸更愉快些。 下楼梯时,顾罔听到一个耳熟的男声。 “哎,烦哦。” “那怎么办?” “不知道,她们又不愿意来,总不能把人家绑来啊!” “整个年级就我们班和冬瓜班上有仨女生报名,还都是冲你来的,实在是……哎!” 走廊上,三个男生趴在栏杆上看雨,看着一个比一个愁。 仨男生按着高矮顺序排列,中间那个接近一米七五的,就是江纤尘本尘。 个儿最高的那个应该是冬瓜。 “要不问问你姐?”江纤尘旁边的男生问。 江纤尘立刻拍了那男生一下:“不是说了不行吗!她老人家是二年级的!你小子想美女想疯了吧你!” 冬瓜在一边憨笑,江纤尘又扭过头瞪了他一眼。 然后看到了路过的顾罔。 “顾老!!!!!” 本来只是点了点头就要走的顾罔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小子上辈子怕不是个扩音器。 “顾老师好。”“顾老师好。” 两个男生也朝他打了招呼。 顾罔再次点点头,准备继续往下走,却被突然冲上来的江纤尘拉住了。 “顾老你救救我吧!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看了看江纤尘那茂密的秀发,顾罔挑眉道,“我是老师,不治脱发。” “没关——”江纤尘摆了摆空着的手,然后哭笑不得地看向顾罔,“不是啊顾老师,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就帮帮我呗!是这样的……” 因为还抱着顾罔的手,江纤尘长话短说,三两句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网球队招人,身为队长,江纤尘肯定要担一份力。这男生经过层层挑选是招齐了,但这女生吧,顾罔刚才也听到了。 整个年级就三人,还都是冲着江纤尘的美貌来的。 顾罔无奈地道:“可我不是体育老师。” 江纤尘见他态度松和,立即喜笑颜开:“没事没事,只要顾老您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就可以了。” “你先松开。”顾罔有些头疼,这上上下下多少人啊,还有监控拍着,这丫头,不是,这小子还真当周围没人吗。 “我松开,您一定答应我好不好?真的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小的忙!” 见顾罔点头,江纤尘立即松开了他的手臂,招呼旁边两个小伙伴过来,又跟他们说了什么。 不一会儿,就见冬瓜从旁边教室里拿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出来。 江纤尘接过笔记本和笔,一翻开,果然空白如新。 关键是封面上写着三个糙狂的大字:江纤尘。 尴尬一笑,江纤尘将本子和笔递给顾罔,满脸殷勤:“顾老顾老,您就帮我在这本子上签几个名字,写你的啊!一张纸写一个就好了,待会儿好撕下来。” 迅速写好所谓的签名,将本子和笔递还给江纤尘,顾罔一脸迷茫。 “哎妈呀顾老师这字儿写的!真是漂亮得很啊!” “我看看我看看!是比我们好看得多!” “那可不!也不看看谁写的!顾老师写的,我们能比吗?” 听着江纤尘乱吹彩虹屁,顾罔挑了挑眉:“我走了。” 正一脸爱惜地翻着本子的江纤尘立即做出“请”的姿势:“顾老师,您请!我们就不送啦!” 说着,抱着本子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他怎么了?”顾罔问。 同样懵逼的两个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顾老师,也是满头问号。 与此同时,江纤尘班上热闹非凡。 “来来来!小姐姐小妹妹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顾罔顾老师的亲笔签名!仅此四张,先到先得!” 江纤尘在讲桌前展示着自己的本子,大声吆喝着。 “江纤尘你是不是喝多了?顾老师有空理你?” “就是啊!别瞎闹了,下来吧。” “队长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没事吧?” “等一下!这好像真的是……”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看得清楚,脸色大变,“我闺蜜就是顾老师教的!我借她作业的时候看到过顾老师的字!” 班上顿时如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不是吧?!江纤尘你怎么搞到的?” “我x!Unbelievable啊!花月夜这么nb的吗?” “我都说了是真的,”江纤尘笑着说,就差踩在讲桌上手舞足蹈了,“哦对了!不要喊我花月夜!” 这时,一个女生突然站了起来,面色严肃:“花月夜!” 江纤尘吓了一跳,看向那个女生:“咋、咋了大姐?” 女生离开座位,朝江纤尘走来,气势逼人。 江纤尘完全笑不出来,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但背后是黑板,根本无处可退。 “签名……你怎么卖?” 江纤尘顿时松了口气。 x!他还以为这位大姐要干啥。 “免费,只要加入网球队。” “好!我加入!报名表拿过来!”女生真的非常豪爽。 江纤尘反而犹犹豫豫:“那个,大姐啊,你会,不不,您会打网球吗?” 女生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报名表,借旁边同学的笔迅速填好信息:“废话!还有,花月夜,不准叫我大姐!” 将填好的报名表塞回江纤尘手里,女生拿过本子,撕下一张签名,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其余女生立即蜂拥而至。 “花月夜!花月夜!我要报名!” “我先来的!江纤尘!报名表给我!我要报名!” “江纤尘!我要报名!我要报名啊!我网球打得可好了!” “花月夜!给个机会!我最喜欢网球了!” 底下的男生们懵逼过后,不约而同地朝江纤尘竖起了大拇指:这招厉害啊。 …… 已经到楼下的顾罔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签名引起了怎样的风波,只是跟在教室门口玩闹的男生们打了个招呼,在他们苦逼而幽怨的注视下走进了教室,继续面对同学们苦逼而幽怨的眼神。 “顾老师。”“顾老师。” 班上的女生立即凑了过来,嬉笑着问:“是不是李老师又催您谈恋爱了?” “周末作业难吗?”顾罔看了看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笑了笑,假装不经意问道。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但女生们还是瞬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难啊!怎么不难?难得我头发都掉了一把!”“顾老您还提!您简直就是魔鬼本鬼!”“我严重怀疑您出的题超纲了!”“诶对吧对吧!你也觉得超纲了对吧!” “其实还好。”顾罔回想了一下周五留的作业,温和地说。 女生们再次炸锅: “实锤了实锤了!顾老师就是魔鬼!”“这是哪门子的还好!顾老师您对‘还好’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吧!” 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第三节课就开始了。 一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响起的瞬间,顾罔说了声“下课”,拿上东西就走了。 “哎哎同桌,顾老师刚刚讲周末作业你听懂了吗?” “懂了啊。x的,你又走神了?” “没办法啊——他老人家过于好看。懂了你给我讲讲呗!放学请你吃东西!” “啊行吧,我先上个厕所。” “好嘞!您快去快回!” Chapter13我觉得她就是你妹 下了自习课,外面闹哄哄的。办公室老师们也准备去吃饭了。 戴着耳机的老李将视频界面缩小,熟练地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外卖APP。 “点个鱼香肉丝儿,点个宫保鸡丁儿……满三十送饮料!那再点个……萝卜干!OK了!” 重新点开视频APP,老李点了下播放键,继续看古装剧。 “罔儿,你点的啥啊?”调整了下耳机,老李看向隔壁顾罔。 正在给学生们找题的顾罔愣了一下,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您老人家是真的努力。”老李点了暂停键,取下头戴耳机,拍了拍顾罔的肩膀,“还是要好好吃饭啊!” 顾罔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点开外卖APP。 手指在常去的那家店上空停留了一下,还是放弃了,随便选了一家店,点了两个看评论还不错的菜。 又找了家奶茶店,点了杯新品奶茶,最后找到小福家,点了个蛋糕。 因为是附近的店家,送过来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十多二十分钟。 也不知道老李点的是哪家外卖,顾罔这边最后一家短信都发来了,他才接到电话。 “走吧罔儿,去门口拿外卖。”挂了电话,老李起身道。 ——————分割线—————— “不是,罔儿,你确定你真的没问题?”拎着自己的外卖,老李一脸复杂地盯着身旁的顾罔。 其实也不算重。顾罔摇摇头:“提得动。” 老李说:“不是,不是这个问题。我说你脑袋没有问题吧?你是顾罔吧?” 顾罔看向身边的老李,表情平静。 “行行行,你别这么看着我了,你是顾罔,你是还不行吗……为什么最近开始喜欢甜食了?身体还好吧?” 顾罔看了看手上的奶茶和小福家熟悉的礼盒包装,淡淡地道:“给别人买的。” 老李先是一脸懵,随后恍然大悟,空出一只手抹了抹眼角欣慰的泪水,一脸“孩子长大了终于知道谈恋爱了”的表情。 “不是给赵老师。”眉头跳了跳,顾罔一脸冷漠地打碎了老李的希望。 “那人家小赵有什么不好的?人也漂亮,又温柔又懂事,一个办公室还能天天见着,你有什么不满足的?”老李苦口婆心地劝着,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赵是他闺女。 “唉——等一下,等一下,罔儿,你好好跟我说,你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老李突然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 顾罔看也没看他,很自然地“嗯”了一声。 “我x!!”老李一脸吃了鲸鱼的表情,“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顾罔嫌弃地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对男人也不感兴趣。” “哦好吧。”老李瞬间恢复正常。 回到办公室,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暖和的气流。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办公室暖气。但现在外面这个温度还没有冷到开暖气的地步吧? “没人的哇?哪个开的空调哦?这天气开着浪费电不是?”把外卖随手一放,老李走到角落里关了空调。 而顾罔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你怎么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 刚关上空调的老李吓了一跳,提起外卖就跑了过去。 “是哪个啊?” “李老师好。”坐在顾罔椅子上的顾小槐歪了歪头,看着老李微笑道。 老李也是愣了愣,看看顾罔,又看看椅子上的顾小槐:“哈哈,好,你好啊……吃饭了吗顾小槐同学?” “吃过了。我是来找哥哥的。”顾小槐笑盈盈地说。 老李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成绩优异、家庭富裕、懂事明理、脾气暴躁”上,这回再见又有些不一样了。 等等……哥哥?!什么哥哥??? “谢谢哥哥了!”非常自觉地拿过顾罔手上的奶茶和点心盒,顾小槐笑得人畜无害。 “起来。”顾罔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疯丫头又想干什么? “可是起来了我坐哪里啊?”委屈地喝了一口奶茶,顾小槐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 顾罔坐下去,还在惊讶她怎么这么听话,下一秒顾小槐就坐在了他腿上。 “让我看看是什么蛋糕……”完全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顾小槐若无其事地打开了点心盒子。 里面有一块原味半熟芝士,一小盒蔓越莓曲奇,一袋柠檬马林糖,还赠送了两块蓝莓酥。 又喝了一口奶茶,顾小槐的表情松缓下来,拿起赠送的叉子,打开半熟芝士,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好吃!” 老李拿着外卖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也不是,站又不想站。 “你这样我怎么吃饭?”顾罔蹙眉道。 这情况他是真的头疼。 顾小槐看了他一眼,再次吃了一口蛋糕,才从他腿上跳下去。 “哥哥生气啦?” 顾罔冷淡地道:“回去上课。” “还早呢。”拿过桌上剩下的芝士蛋糕,顾小槐用小叉子继续吃着,“不慌。” 等到把手上的小蛋糕吃完了,顾小槐才从顾罔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那么,妹妹我就先回去学习了,哥哥加油哦!”拿过桌上的奶茶和小福家的点心,顾小槐朝顾罔挥挥手。 走到门口时,又扭头跟老李打了个招呼:“李老师也再见啦!” 说完,蹦蹦跳跳走了。 饭后,扔完垃圾的老李也不看电视剧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隔壁顾罔。 而顾罔专心在网上淘题,一点要理会老李的意思也没有。 最后还是老李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拍拍顾罔的手臂:“罔儿,我给你机会,你好好解释一下。” 看了看老李拍在自己衣服上的手,顾罔看向老李:“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就是你妹!” “那便是吧。”顾罔也没什么表情,回头继续在网上淘题。 “可如果真是你妹,为什么这些年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而且她升入高中部也有一年多了,怎么之前都不来找你?” 顾罔想了想,淡淡地说:“关系不好。” 老李接着提问:“你做什么了关系变好了?” “公寓装修,最近回家里住。”顾罔从容不迫地撒着谎。 老李虽然八卦,但绝不会到处乱嚼舌根子,顾小槐如今搞成这样了,他不撒个小谎圆一下,难道把真实情况告诉老李吗? 说两三年前捞月府那起火灾的受害人变成鬼来找他帮忙了?还是说顾小槐不是正常人?肚子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什么回家里……我勒个大x!****顾罔你就是个臭崽子!干嘛啊这是干嘛啊!我今天为什么不去食堂!去食堂多好啊!知道这些个**的事儿!太恶毒了罔儿!” “嗯?”顾罔迷茫地看着一脸痛苦的老李。 老李突然捂住心脏,颤颤巍巍地说:“罔儿啊,咳咳……你愿不愿意、咳咳……稍稍资助我一下……咳咳、那双鞋就要发售了、咳咳……老李我还差点资金……” “只是住几天。”他又不是顾家真正的少爷。 老李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吃起来:“算了算了,我继续追剧,中午这事我当不知道。” 然鹅过了几分钟,老李又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 “罔儿啊,我都没听你谈过你父母,说说呗。” 顾罔想了想,他好像没见过顾小槐的父母,虽然在庄园时江姨和唐曳不止一次提到“老爷”“夫人”等词汇。 真的很奇怪。 表面看去,顾小槐和父母的关系不好,而顾家财产按理说是掌握在她父母手中,如果真的已经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顾家顶多把她养活,怎么还让她穿得光鲜亮丽? 况且到庄园时,下人对顾小槐的态度也是非常尊敬的,不存在被家族抛弃的问题。 那么她为什么会那般厌恶自己的亲人? 还记得在车上,江姨曾说“夫人很担心您”,但顾小槐对此表示出不屑,以及一点点失望。 …… 这些实在太复杂了,顾罔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好吧好吧,不问你了。”见顾罔一直沉默着,老李生怕是踩到了雷区,连忙打住。 顾罔版眯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没事,只是我想不明白。” 完全不了解的老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默默把手上的薯片递了过去。 “谢谢,不用。”顾罔依旧冷淡拒绝。 下午上完课,顾罔回到办公室。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和往常一样跑了三个班的老李呼着“累死了”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高中部还有一节晚自习就放学。 换做平常,顾罔早就收拾好需要的书籍资料回家继续奋斗了。但现在不一样。 他要回的不是那套公寓,而是顾小槐的家。 就好比阿姨带着小崽子进公司,凭员工证领着小崽进出那是轻松无比。但突然有一天,阿姨叫小崽一个人去公司,还不给员工证。 天知道公司会不会讲人情放小崽进去? (妈耶好清奇的比喻。) 所以顾罔还是选择跟着顾小槐大佬。毕竟他连庄园真正的主人都没见过。 其实他还挺喜欢江纤尘那小子。也不知道江姨是怎么生出这么个猴儿似的小子来的。 不过江纤尘似乎不住在庄园里。 之前下课的时候,顾罔在w信上问了顾小槐,说是他爸来接他,并不会和他们一起走。 老李回家了,没人找顾罔聊天,而他现在手头上又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一时间竟然无聊起来。 w信聊天吧,老李回家找老婆去了,顾小槐又在上自习,身为老师,顾罔怎么能教坏学生? 打开网站,顾罔继续淘题。既然这个周末的难题已经找好了,那就找下个周末的吧。 因为是自习课,办公室老师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陆陆续续有老师离开,不出一会儿,办公室里竟只剩下赵老师和顾罔。 “李老师说的不错,顾老师您真的很努力啊。” “还好。”顾罔头也不回,冷淡地说道。 赵老师笑了笑,也不恼,站在他身后看着。 “多嘴一句,顾老师有女朋友了么?” 顾罔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 赵老师明显没料到他回答得这么爽快,一时间有些尴尬,咬了咬唇,问:“是昨晚那位唐小姐吗?” 想必是她看见唐曳了,今早又听老李在那里念叨。 顾罔摇头:“不是。” 赵老师似乎松了口气,但还是笑道:“那就不打扰顾老师啦!您继续加油。” 说着,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桌前。 “啊!” 黑暗随着她低低的惊叫声突然袭来。 该死,停电了。看着面前一下子黑下去的屏幕,顾罔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好今天只是在淘题。 不过他刚看到一道题还有点意思,好像是70年的压轴题,等回去了再看看吧。 其实这个时间点还不算黑,但是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今天又阴雨连绵的,室内光线肯定就要昏暗一些。 “怎么回事啊顾老师?”赵老师迅速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漂亮的脸上还有些慌张。 顾罔刚想说他也不清楚,就听到手机上传来“叮咚”一声轻响。 是学校发的短信,说是学校电力设备出了一点点小问题,可能要明早才能有电了。 至于通知学生们可以放学的任务,学校是交给各层楼巡逻的值班老师了。 听到外面闹哄哄的,顾罔道:“赵老师,可以下班了。” “哦、哦,好的。”赵老师笑了笑,打着手电迅速把东西收拾好。 顾罔没什么要带的,锁了门就下楼去了。 赵老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毕竟学生们得知放学了就跟野马一样在楼梯上乱窜。 到了一楼,顾罔停下来。 赵老师愣了一下,就见他抬起手看了看表,皱着眉似乎在等谁。 “叮咚”一声响,顾罔拿出手机看了看,是顾小槐发来的,叫他先去地铁站。 回了个「好」,顾罔收起手机,迅速离开了。 “拜拜!明天见!” “拜拜小槐!明天早点来哦!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拜!” 和校服少女打完招呼,顾小槐转过身,走向地铁站旁那个一身名牌、玩着手机的男人。 “走了哥~”一点点靠近,顾小槐突然玩心大起,用很腻人的腔调喊道,还主动上前抱住了男人的手,做出一副亲昵的样子。 看得旁人只能羡慕嫉妒。 “……”顾罔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她胸前抽出,嫌弃地“啧”了一声。 顾小槐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 “顾罔啊,你刚刚说什么了?” 顾罔默默挪远了一点:? “你是不是想死!?”顾小槐敛了笑,压低声音问。 顾罔摇摇头。 “哦?那你是对我的身材不满意?”顾小槐满脸阴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种危险的感觉,甚至让顾罔觉得如果答错了,这疯丫头会冲上来砍自己一斧头。就是捞月府那把。 “我x……” 正在这危急的关头,顾小槐面色突然一白,口吐一句芬芳,随即脚下一软。 顾罔吓了一跳,忙把她扶住,然后就见她捂住嘴干呕起来。 好一会儿了,她才逐渐缓过来。 眼圈红红的,眼里还含着泪,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回家吧。”顾罔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无奈道。 顾小槐想说什么,但一开口那股恶心劲儿好像又上来了,只能满脸疲惫地点了点头。 扶着顾小槐走了两步,她忽然转过身,抓着顾罔的袖子,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小声说:“要抱……” Chapter14甜心宝宝 见顾罔沉默,顾小槐又道:“不抱也可以,我要吃冰淇淋……” 说着,她看向了地铁站口旁边的冰淇淋店。 这大冷天的,排队的人还挺多。 “……”顾罔突然松开了扶着她的手,“好。” 面色苍白的顾小槐却没有摔倒,而是满意地点点头,站直了身子。看起来很轻松。 一点没有虚弱无助弱小可怜的样子。 玩了十分钟手机,顾小槐抬头望了望冰淇淋店的情况,还有两三个人就要买到了。 “还没说要吃什么味道诶。”低下头,顾小槐准备发w信叫顾罔买可可或者香草口味。 刚打开w信,还没点开顾罔的w信头像,顾小槐就再次抬起了头。 “小妹妹在等谁啊?” “小妹妹长得真水灵,要不要哥哥请你吃冰淇淋?” 面前站着两个打扮风流的青年。看衣服牌子,家里条件应该不差。 “不用。”顾小槐一脸冷漠地拒绝,低头继续打字。 “不喜欢冰淇淋?那哥哥请你吃棒棒糖如何?” 大概是被顾小槐的态度激怒了,其中一个黄毛小哥突然伸手就要抢她的手机:“给脸还不要脸了!” 顾小槐灵活避开,神色难看:“你tnd是不是脑袋有问题!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两个人愣在原地。应该是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丫头片子骂起人来毫不留情。 “你这死丫头有点意思。” “笑p啊你!行,死丫头跟我犟是吧?今天不把你艹得……”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顾小槐突然笑了。 两个青年愣了愣。 “你,”顾小槐笑着指向黄毛,“背后有个女鬼。” 两个青年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小妹妹,看来你的智商和长相呈反比啊!” “小妹妹,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不说‘看!有UFO’呢!” “嗯……”顾小槐笑容不减,但语气平静,“她是你的前任女友。交往两个月时她意外怀孕,你出轨被她撞见,她伤心欲绝,在去医院打胎的路上出了车祸,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看样子,现场情况是相当惨烈啊。” 黄毛已经呆住了。 顾小槐看了看手机,又笑着说:“她发给你的最后一条短信,是诅咒你以后遇到一个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但那个女人不爱你。” “我觉得这诅咒轻了点。”顿了顿,顾小槐笑得更加明媚灿烂,“祝你不孕不育,儿孙满堂更好一点。” 黄毛的脸色惨白,但眼睛通红,他抓着头发往后退了几步,指着顾小槐疯了似的喊:“你、你调查我!你调查我对不对!对不对!” “你说话啊!你说啊!” “你怎么说不出来!我就知道你是骗子!她早就死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见黄毛又哭又笑,像个疯子,另一个青年立即跑了。 顾小槐冷笑一声,但表情又高兴起来。因为顾罔买到冰淇淋了。 “他怎么回事?”看了眼不远处发疯似的抓扯自己头发的黄毛,顾罔迷惑地问。 舔了一口顾罔手上拿着的冰淇淋,顾小槐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然后小跑着来到黄毛的面前。 此时已有不少人在周围驻足观望了。 “你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非常愚蠢的哦。” “你爱她吗?爱吧?不爱吧?可惜狗改不了吃屎呢……所以你现在知道答案了吗?” “最后,说胡话之前,先想想自己配不配。啊呀,我的冰淇淋该化了……” 看着黄毛的表情由呆滞一点点变得痛苦,顾小槐耸了耸肩,微笑着跑回顾罔身边,接过他手上的冰淇淋。 “走吧哥哥,赶不上晚餐了。” …… 车上,江惊絮不断从后视镜观察着二人的神态,看得顾罔有一丢丢不自在。 “还请顾先生以后不要在晚饭前给大小姐买冰淇淋。”江惊絮忽然道。 正在玩手机的顾小槐手一抖,干笑道:“江姨您在说什么呢!” 而江惊絮面色平静,声音冷淡:“顾先生,请问您听清楚了吗?” 顾罔点了点头。 “大小姐。”江惊絮又道。 顾小槐打了个激灵,连忙把手机关了。 “少爷回来了。”江惊絮补充道。 顾小槐下意识“啊”了一声:“知道了。” 顾罔见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惊喜也不愤怒,没有排斥也没有失望,平静得有点不太对头。 难道不是唐曳家重男轻女,而是顾小槐家? “少爷希望,和您,”江惊絮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瞥了眼顾罔,“以及顾先生,一起用餐。” 顾小槐立即皱了皱眉:“为什么?他有病吗?” 江姨挑眉道:“大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您这样说自己的兄长,是非常不礼貌的。” 兄长?顾小槐的? 顾罔心里突然有点微妙。 顾少爷是哥哥,排在前面,而顾家的条件又不是一般的富裕,根本没必要再多生几个儿子争家产,重男轻女的成立因素不足。 “还有一件事,”江惊絮又说,“李小姐后天中午会在A市机场降落,随后我们将去办理手续,下午由我和少爷陪同您去签订合同,具体时间再通知,李小姐会提前订好位置。” 顾小槐胡乱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等一下,”刚要打开手机的顾小槐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去干什么?他有病吗?又不是给他买房子!他不许去!” 江惊絮淡定回复:“少爷说了,他这是在关心您。少爷还说了,若有什么不满,晚餐时可以向他倾诉。” 顾小槐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 买房?李小姐? 顾罔低声问:“李幼安?” 顾小槐一副见鬼的表情,也是压低了声音:“不然呢?还能是刘幼安?” 李幼安便是顾罔的房东了。女的,用老李的话来讲还是个大美女。今年三十岁,单身,父母十年前定居D国,所以她常年飞海外。 租了几年的屋,顾罔只见过她几面,隐约感觉这位女性性格直爽大方,但又很注重细节。 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顾罔和她寥寥无几的十几条消息中,有三分之二都是她在提醒顾罔一定要注意她那脆弱敏感的地板和墙壁。 “大小姐,今天学校怎么样?”江惊絮问。 顾小槐正在看消息,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就那样啊,立在那儿几十年了也没走过。” 车内死一样的寂静。 “对了,哥——顾罔,我给你买了东西。”突然,顾小槐抬起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顾罔。 顾罔注意到后视镜里江姨的表情僵了一下,但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变了回去。 “你之前不是老盯着我鞋看吗?”顾小槐翻着手机,然后把购物界面拿给顾罔看,“我用半个月零花钱买的,明天应该可以送到。” 这个logo很眼熟。 不出意外的话,这家品牌三个月后会发售一款七千块左右的男士皮鞋。 想到穿上顾小槐买的鞋子去学校老李看他的眼神,顾罔忽然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这可是限定款,小夏今早三点五十八就起床坐在电脑前等了!不许拒绝。”收回手机,顾小槐继续刷着消息。 “你别有心理压力。其实我买的这双也就比你脚上的贵了一点点而已,你今天这身都够买两三双了。” “……”顾罔沉默着看了看脚上价值九千多的运动鞋,忽然觉得自己好不配。 这时,开车的江惊絮轻轻叹了口气:“大小姐,您越是这样说,顾先生的压力才越大。” 正在看小说的顾小槐愣了愣,侧头看向顾罔:“诶?是吗?” “但是顾罔的表情明明很淡定啊……” 江姨再次叹了口气,安静地开着车子。 不出意外的,三人在七点过一分才到达庄园。果然,迟到了。 下车后,江姨淡淡地看了顾小槐一眼。 顾小槐则不自在地皱皱眉,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 迎上来的女仆恭敬地接过了她的书包,以及顾罔的黑色背包。 走进餐厅时,顾罔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零三分了。 这个餐厅应该不是顾家用来招呼贵客的,但应该也是招待客人用的。有点像咖啡馆,里面有一个个小圆桌供客人吃喝。 整体装修是欧式风,现代而不失优雅。餐厅角落里放着一架钢琴,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老管家正在弹钢琴。 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桌前,手里拿了半杯香槟,还冒着气泡。 男人打扮得体,也是二十岁出头,但比唐曳应该要年长几岁。他的容貌与顾小槐有几分相似,整个人带着一股成功人士的傲气。 明明他们刚进去时,顾长歌已经看到他们了,但他依然只盯着手上的香槟酒杯,轻轻摇晃着。 “少爷。”直到走到顾长歌的面前了,江姨才微微鞠躬,“大小姐和顾先生到了。” 放下手中的酒杯,顾长歌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江惊絮下去。 顾小槐倒是不客气,江姨一转身,她就抽开椅子坐下了,丝毫不掩饰满脸的不高兴。 顾罔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了下去。 顾长歌的目光追随着江姨的背影,一直到完全看不见江姨了,他才看向顾小槐和顾罔。 “小槐,好久不见啊……”顾长歌突然宠溺地笑了起来。不知怎么的,顾罔还从那浓浓的宠溺中看出了几分痴漢? “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不高兴?”顾长歌仿佛完全无视了顾罔的存在,眼里只剩下他的妹妹,“哎哟我的宝贝!别苦着脸啊!告诉哥哥,是不是这个顾罔惹你不高兴的?” 顾罔:? “哎哟!公主大人?甜心宝宝?小乖乖?到底怎么了?你不高兴,哥心疼啊……哦!哥知道了,是不是绵绵!那个死丫头,都警告她多……” “好了!”顾小槐的脸都快拧成苦瓜了,只见她瞪了顾长歌一眼,“闭嘴,吃饭。” “好好好,来人,快上菜,别饿着大小姐了。”顾长歌不恼不怒,很温和地唤下人上菜。 顾罔觉得新奇。这位顾少爷看起来是个妥妥的妹控啊?怎么顾小槐还能和家里闹翻? “顾先生,”顾长歌继而转向沉默不语的顾罔,笑容一下就淡了很多,简直比对待下人还淡,“鄙人姓顾,名长歌。” 顾罔陷入思考。既然顾长歌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那他还需不需要自我介绍? “没什么事,我们就开始用餐吧。”顾长歌接着说道。 晚餐进行到汤菜部分,顾小槐一边搅动着碗里的玉米浓汤,一边看向对面的顾长歌,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歌喝了一口汤,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在说:宝贝儿你在说什么鸭?哥哥怎么听不懂鸭? 顾小槐放下手中的勺子,冷笑一声:“呵,听不懂是吧?后天签合同,只要江姨和顾罔陪我去就行了。” 顾长歌也“啪”地一声放下了勺子,一脸难以置信加痛心加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顾小槐,最后恶狠狠地瞪向顾罔:“不行!” 正在认真吃饭的顾罔冷静地看了一眼顾长歌,又看了看旁边的顾小槐,继续喝汤。 果真是亲兄妹,瞪起人来,这一看就更像了。 “那你想干什么?搬过来吗?”顾小槐拿起勺子继续搅和碗里的汤,嘴角扬起不屑的微笑。 顾长歌也拿起了勺子,半天没说话,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已经谈好了,是不可能反悔的。顾长歌你应该不想浪费人家李小姐宝贵的时间吧?至于搬过去住,”顾小槐停下手上的动作,挑了挑眉,“就更不现实了。” 顾罔注意到他捏在手上的勺子已经有点变形了。 可是顾长歌忽然松开了手,软声软气地哀求道:“宝贝儿啊,你听话好不好?外面的世界不安全,再说了,爸妈会同意你一个小女孩和大男人住一块儿吗?听哥哥一句劝,你想要什么哥都给你买!宝贝儿啊,你乖好不好?”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顾罔都吃不下饭了。 “……”顾小槐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他们知道。”不然你以为谁给的钱? 顾长歌愣了愣,猛地站起来:“不可能!爸妈再糊涂也不可能答应!……宝贝儿啊,你先吃,哥去问问……顾罔!你要是敢对甜心宝宝做什么你就死定了!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然后他就扔下那扭曲的勺子离席而去了。 悠扬缓和的钢琴曲还在继续,看老管家一脸淡定,想必这样的场景见过很多回了? 甜心宝宝?顾罔看了看旁边阴沉着脸的顾小槐,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顾小槐头也不抬地捣鼓着碗里的汤,声音闷闷的。 Chapter15像一条咸鱼 顾罔摇摇头。 他没有兄弟姐妹,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哥哥是什么感觉。不过看样子,顾长歌是真的很疼爱顾小槐才对。 “不喝了,下一道。”轻轻推开面前的玉米浓汤,顾小槐皱着眉说。 立刻有女仆撤走了桌上的汤菜,上了下一道菜。 整个晚餐过程二人没再说一句话,顾小槐满脸阴鸷,讲话的兴致不高。 至于顾罔,还没神经错乱到主动挑起话题。 一直到晚饭结束,顾长歌都没再出现。 “晚安,做个好梦。”分别时,顾小槐露出平静的微笑,顾罔看出她有几分疲惫。 “你也是。” 在409房间的门口,顾罔遇到了唐曳。 那丫头背着他的黑色背包,头上放着一把备用钥匙,正蹲在门口聚精会神地打游戏。 嘴里还不停念着“上啊!上啊!唐掬你**倒是上啊!我x老子又死了!唐掬你是不是**!老子下回不可能救你了!绝对不可能!”。 “我x!又**输了!气笑我了真是!唐掬我告诉你!老子再也不和你打游戏了!我x!”怒气冲冲地关了手机,唐曳一把夺过头上的备用钥匙,猛地站了起来。 “我x!顾罔你有病吗!你**吓死我了!” 然后唐曳就因为蹲得时间太长,血液循环不畅而感到下肢麻木,差点坐地上。 还好顾罔把她拎起来了。 “你蹲外面干什么?”接过她递来的背包,顾罔满脸迷惑地盯着她手上的备用钥匙。 唐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拿备用钥匙开了门,跌跌撞撞地拉着顾罔进去。 “来来来,顾先生您坐。”给顾罔拉了张椅子,唐曳站在桌边,一边揉着麻木的小腿,一边胡乱蹦跳着,以促进血液循环。 “不必不必,我就不必坐了。”见顾罔又露出疑惑的表情,唐曳连忙摆摆手,还往后退了几步,“那个,顾先生啊,少爷回来了,你,您知道吧?” 顾罔点点头。 “那个啊,顾先生你,您有没有和少爷产生一些,一些争执?”唐曳关心地问。 但是那一脸八卦的表情并没有让顾罔觉得她在关心自己。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他好像都没怎么说话,于是摇了摇头。 然后顾罔非常清楚地看到一缕失望从她面上一闪而过。 “哦,好吧,也行吧。”唐曳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又关心地问,“那大小姐呢?大小姐还好吧?两个人有没有吵架?” 通过表情观测,顾罔觉得,这一回,唐曳是真的在关心顾小槐。 顾罔再次摇了摇头。那情节发展,应该算不上吵架?毕竟对待顾小槐的时候,顾长歌的态度都极其温柔。 “那就好。”唐曳松了口气,“那我走了啊,顾先生你也早点休息。” 说着,她就一边接起电话,一边骂电话那头的唐掬,一边离开了。 锁上门,顾罔走进浴室,放了一缸子热水泡了个澡。 吹完头发,顾罔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明明还很早,但身体就是没来由的疲惫。也许是因为在这边住,定的闹钟比平时要早一点。 看了下教师群消息,确认没有通知事项和未完成的工作,顾罔在廊道上留了个夜灯就上床睡觉了。 睡到半夜,顾罔觉得有些冷,起来上了个厕所,找到遥控器给空调定了时,回床上继续睡。 梦里,顾罔又来到了上次的地方。 其实上次做梦他也没看清周围的情况,但就觉得是这里。 青石铺就的地板,泛着冷调的幽光,仔细看看似乎不是普通石头,表面剔透,摸起来和玉一样光滑细腻。 四周飘着淡淡的水雾,隐约能看到挂着的灯笼散发出冷光,还能听到细碎的水流声。 看起来很像游戏里的地下宫殿,灯光昏暗,空气潮湿,但到处的装饰奢华大气又不失典雅。 不过这回没有跪在地上的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古装男人,不远处高台的宝座上,也没有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幼|女,旁边也没站着一个蓝衣书生。 顾罔试着走了两步,发现竟然真的可以在这里走动。 “兄长大人,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啊?” 身后突然传来小女孩脆生生的嗓音。 顾罔一愣,回过头,就看到那个和自己模样神似的黑袍男人,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在往这边走。 小女孩的五官看不清,但总觉得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孩子。她头上扎着两个丸子,左一个右一个,很整齐,看得出给她扎头发的人是用了心的。 顾罔看到男人侧头对小女孩说了什么,但听不到声音。 不过一直到他们两个消失在他面前,小女孩都没再说过话了。 画面突然变得昏暗,很快顾罔就什么也看不到了。黑暗之中,他听到人的呼吸声,很急促,由远及近,而那个人应该处于极度兴奋或恐惧状态。 这也让顾罔想起了捞月府之旅。 但脑子里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近得就像有人在他耳旁呼吸一样。 而这呼吸声也随着温热腐臭的气息一下一下打在他脸上的同时,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一秒、两秒,顾罔从睡梦中清醒,但那呼吸声还是没有停止。 顾罔觉得,如果自己现在睁开眼,那么就会有98%的几率看到一个鬼脸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在眼前。 总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脑子反应没有身体快,还没想好对策,顾罔就觉得身体一沉,然后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面对着西式古典风的天花板,顾罔松了口气。 因为廊道上留了夜灯,卧室隐约可以看到昏暗的光。顾罔刚松懈下来,就看到天花板上有个模糊的人影在动。 廊道上有人。 顾罔坐了起来,看到廊道的拐角处蹲着一个身影。那人背对着他,衣衫褴褛,头发稀疏。 似乎听到了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然后手脚并用着朝顾罔这边爬了过来,如果那还叫手脚的话。 “我x。”本来还有些迷糊的顾罔彻底清醒过来,只觉后背发凉。 那东西的速度很快,一句芬芳的功夫,离床就只剩两米远了。 跑是跑不掉的,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进来的。 深吸一口气,顾罔抓住被角,在那东西冲上来的一瞬间,掀起厚厚的被子朝它扑了过去。 想来那东西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成功地被压在了被子下面。 用被子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压在地板上,顾罔抬手对着它头部的位置打了一拳。虽然隔着厚厚的被子,顾罔还是疼得甩了甩手,不过那玩意挣扎的动作明显减缓了。 顾罔可不觉得他能蒙着被子把这东西干掉,直接起身就要去开门。 每天吃饭的餐具都是女仆现带来的,还得拿回厨房去洗。餐厅里除了喝水的杯子,根本没有任何可利用的锋利物品。 所以还是先跑出去比较安全。 几步冲到门口,顾罔按了下门把手没打开,才想起睡觉前锁了门,又伸手去开锁。 然而那东西早已撕开了被子。 锁上又不知道涂抹了什么,好像是什么生物的唾液,不仅黏黏糊糊还滑腻腻的,顾罔拧半天也拧不动。 听着那东西不断靠近,顾罔扭头看了一眼,见它流着涎液飞扑过来,果断放弃开门,迅速侧身避开。 那东西行动的速度很快,但反应似乎不是那么的敏捷,顾罔一避,它就狠狠地撞在门上,“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顾罔立刻绕开地上的生物,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可惜上次去捞月府买的锤子放回家里了,包里应该……有一把小水果刀。可是包在书房。 那怪物已经清醒了,正扶着门慢慢站起来,事不宜迟,顾罔跑到书房门口,然后发现门把手上也有奇怪的黏液,一下子根本打不开。 而怪物离他只有一米远了。 “咕噜咕噜……”随着怪声从那东西的喉咙里发出,那东西猛地扑了过来,脸上露出诡异而疯狂的笑容。 顾罔只好先放弃开门,抡起拳头给了扑过来的怪物一下,顿时感觉手骨生疼,并且有一股又麻又痛的感觉从和怪物接触的地方迅速升起。 “嘶……”顾罔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在他面前停下的怪物,不住地甩着手,“真**疼啊……” 相反,那东西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呆了两秒钟就又笑着朝顾罔扑过去了。 心底忽然涌出一缕绝望。顾罔觉得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 头昏昏沉沉的,眼睛看周围的东西也很模糊,但是他却闻到一丝血腥气。慢慢抬起右手看了看,他才发现,是刚才打那东西的时候,把皮肤磨破了,伤口正往外流血。 “好累。” 迷迷糊糊之中,顾罔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房间里只有他和那个丑陋的玩意,又是谁在说话?声音很熟悉,好像是…… 他自己。 顾罔突然清醒过来,为什么会说好累?这种情况不该说好怕吗? 手上好沉……他拎着什么? 抬眸望去,顾罔发现自己正掐着怪物的脖子,把它提得高高的。关键用的还是那只受伤的手,伤口一抽一抽地疼。 至于那怪物,轮廓看起来有几分像人类,但若要研究细节,就会发现它看哪儿哪儿不像。毫不夸张的说,它甚至比电影里的丧尸还恶心。至少丧尸身上的零件,不论拆开还是合体都还能勉强看出个人形。 不过现在要思考的应该是,他为什么会掐着这东西的脖子吧? 虽然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怎么说也有五六十斤,一直这么举着也不是办法,何况顾罔的手臂已经开始传来阵阵酸疼和麻木感了。 其实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东西根本没死,只是看起来像一条咸鱼,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不过那粗沉的呼吸声告诉顾罔,如果现在他松手,那么待会儿任人摆布的就该是他了。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东西给掐住的?走神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等把这个东西解决了再清醒? 手越来越酸软,手上还满是滑腻的黏液和血,顾罔开始无意识地把那东西往下放。 他试图挪到浴室,找东西把手上的人形怪物干掉,但不知怎么回事,竟是一步也走不动。 而那怪物似乎也感觉到了顾罔的无力,露出诡异的笑容,不再像一条咸鱼一样挂着,手脚都开始乱动起来。 于是顾罔做出了一个决定,掐着这东西是走不动的,松手又会危及性命,只能尽力把它……扔出去。 剩下的就看造化了。 咬咬牙,顾罔掐住怪物的手用力,又抬起另一只手扶持着,在怪物的注视下,稍稍举高,然后猛地往前抛去。 双方都愣住了。 一个是没想到能扔这么远,一个是没想到会被扔出去。 但顾罔立即回过神,拖着麻木酸软的双腿,跑进了浴室。 至于怪物,在半空中回过神,然后直接落地,手脚并用追了上去。 好在浴室并没有恶心吧啦的黏液,顾罔顺利进去,迅速反锁了门。做完这一切,他靠着门摊在了地上。 “砰!” 那怪物狠狠撞在了门上。 不过好在顾小槐家的东西不仅价格贵,质量也好,一时半会儿那东西是进不来的。 腿没有力气,右手疼得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安静下来,还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感受身体在发抖。 不管是手掌,手臂,还是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发抖。 但不知怎的,靠门坐在地上的顾罔,看着发抖的、满是血的手掌,听着一下又一下沉闷的撞门声,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笑完之后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笑。 不知休息了多久,顾罔觉得有了些力气,便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怪物撞门的频率在减弱,其中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上一次撞门应该是五分钟前了,顾罔估计它是累了。 摸到洗面池前,顾罔打开水龙头清洗手上的血迹和干涸的黏液,撩开袖子才发现右手臂上也有不少深浅不一的抓痕。 大概是听到了水声,那怪物又一次撞向门,顾罔闻声看向动也不动的浴室门,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手机落在卧室了,电脑又在书房,在起床时间之前,他暂时不可能联系到外面。 不过若真的到了起床时间,他是该出去,还是该待在里面呢? 出去有90%几率会死,不出去,那如果唐曳或者其他女仆进来了,又该怎么办? Chapter16我急得心绞痛 浑浑噩噩之际,顾罔隐约听到了自己的闹钟铃声。 从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坐起来,顿觉腰酸背疼,仿佛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在叫嚣着要罢工。 头又昏又疼,不过是坐起来时动作大了点,眼前就一片昏黑,至少有半分钟,顾罔才渐渐缓过来。 也不知道闹钟到底叫了多久。 揉着颈椎,顾罔看向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不过是一夜没睡好,整个人竟都憔悴了许多。 “……”忽然想起什么,顾罔抬起手看了看。 手上的血迹早洗干净了,但没理由把伤口也一并洗掉了啊。 顾罔皱了皱眉,撩开袖子一看,果然,手臂上的抓痕也都不见了。 并不是他突然获得了逆天的自愈能力,而是那些伤口,好像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如果不是洗面池里还有极少量没有冲干净而干涸的血水,地板上滴落了些血迹,顾罔就该怀疑自己有精神问题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简单洗漱了一下,顾罔昏昏沉沉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虽然还是想不起为什么会睡过去。 之前的记忆停留在洗完手后。 顾罔试图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仅什么都记不起来,脑瓜子还更疼了。 索性暂时放弃,当务之急是对付外面的怪物。也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进来的。 打开浴室柜门,顾罔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但浴室里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梳子、头绳、洗面奶、剃须刀吧啦吧啦的。 把剃须刀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顾罔打开最后一扇门,里面只有一块折叠好的毛巾。 叹了口气,顾罔看着手上的剃须刀,鬼使神差地伸手拿开了那块毛巾。 一把小剪刀安安静静地躺在柜底。 放下剃须刀,顾罔如见珍宝般小心地拿起了那把剪刀,在空中虚剪了两下,十分利索。 走到门后,顾罔的手缓缓摸向门把手,在还差一公分就要彼此接触时,他返回洗面池旁,把剃须刀装进了睡衣口袋里。 能抵一下是一下吧。 按下门把手的那刻,顾罔想起什么,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 他记得很清楚,逃进浴室后他是锁了门的。 那为什么刚才直接按下把手就可以开门了?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他的臆想? 抓着剪刀的手指不禁紧了紧,顾罔再次握住门把手,缓缓压了下去。 把门开了一条缝,顾罔冷静打量着外面的情况。廊道上的灯没关,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比较早,外面天并不凉,一眼看去,只看到室内很昏暗。 斜对面的书房房门紧闭,仔细观察可以看到门把手上有恶心的白斑,是那生物的涎液。 耐心等待了五分钟,房间里没有任何可疑动静,只能听到床上的手机在不断重复着单调的铃声。 摸了摸口袋,确认剃须刀还在,顾罔慢慢打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廊道上没有东西,卧室和餐厅里也没有东西,顾罔最后打开书房的门看了一眼,里面也没有东西。 顾罔丝毫不敢松懈,在屋里又走了一圈,还是没发现那玩意的踪迹。 也许…… 顾罔抬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当然,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有丑陋生物飞扑过来。 如果不是门把手上散发着恶臭的白斑,以及浴室里的血迹,顾罔还真就要觉得自己有臆想症了。 因为那床明明被怪物撕烂了的被子,现在正完好无损地躺在他床上。至于家具,则是摆放得整整齐齐,连朝向都和入睡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凌乱。 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顾罔走到床边,拿过手机关了闹钟。 一看时间,已经6:14了。 唐曳竟然还没来敲门? 手机上别说一个未接来电,就是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很奇怪啊。 “嘶——”刚想解开手机看看,顾罔就觉得头痛欲裂,手机掉在床上,他也没心思拿起来。 让人生不如死的头痛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左右,待头痛减缓,跪在床前的顾罔已是一头冷汗,浑身无力。 现在他是想坐坐不下去,站又没力气起来,仿佛被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头痛榨干了似的。 身体在发抖,却不是受了紧张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影响。顾罔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在下降,不出两分钟,就已经冷得牙齿打架了。 偏偏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连伸伸手指解开手机打几个字这种轻而易举的小事,于此时的顾罔来说,都已是奢求。 记不清这份冷持续了多久,当顾罔再次醒来,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是八点四十二分了。 身体还是发凉,但比起刚才没来由的体温下降,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顾罔撑着床沿站了起来,膝盖骨抽痛,小腿发麻,顿时疼得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在地上休息了五分钟,顾罔才靠着颤抖的腿慢慢站起来,在床边坐下。 头虽然不像最初那样剧烈地疼痛了,但还是一阵一阵地刺痛着,顾罔便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额头。 脑袋里刚对这个举动表示好笑,就被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刚才冷过头了还是怎么了,顾罔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 看来今天学校是去不了了。 拿起手机,打开w信,向主任请了病假,顾罔扔下手机,那艰难的模样,活像性命垂危的老人就剩一口气了。 倒在床上,顾罔觉得头昏昏沉沉,明明只是看着天花板,上下眼皮却跟结了血海深仇似的非要打架。 迷迷糊糊地,顾罔听到旁边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轻响,睁开眼,好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拿过手机看了下,是主任的回复以及几句关心的话。 顾罔再次扔开手机,这回不太幸运,好像掉到地上了,可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灌了铅,刺痛刺痛的感觉只有睡着了才感觉不到,索性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顾罔是被咕咕叫的胃叫醒的,身上很烫,头又沉又痛,四肢酸软,没有力气,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起身呆坐了几分钟,顾罔才下床走到另一侧,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好在屏幕没摔坏。 打开手机,给唐曳打了个电话,顾罔颤颤巍巍挪到餐厅,找了只杯子给自己倒了点水润润嗓子。 连喝了七八杯水,屋外终于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喂!顾罔!你还好吧!” 放下手上的杯子,顾罔缓缓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脸上浮现出迷茫之色。 唐曳又喊了几声,见里面没动静,才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一进门,唐曳就忍不住皱起眉,一手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地问:“你这屋啥味儿啊?” 顾罔迷茫地望着唐曳,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就是身体比较难受。 “行了行了,”打开了小阳台的门通风,唐曳一手扇着风,一手捏着鼻子,指了指扔在桌上的药,瓮声瓮气地说,“药给你送来了。” 顾罔只是一脸迷茫地望着她,并不答话。 唐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了!你今天还没吃饭!下午茶时间早过了,晚餐还有几个小时……可是饭后才能吃药啊……”唐曳捏着鼻子碎碎念起来。 “这样吧,我那里应该还有方便面,我拿一包给你垫垫肚子,先把药吃了……” “……喂!顾罔?你怎么不说话?喂喂!顾罔……怎么这么烫!顾罔!……天,不会烧傻了吧?刚刚打电话不还挺正常的吗?” “还没。”这时,顾罔突然摇了摇头,语气很冷静。 看他稍微正常了一点,唐曳这才松了口气:“那我马上下去!门不用关,开着透透气,这屋里都啥味儿啊……” 看了看手机,竟然已经5:28了。 他之前了解过,顾家的下午茶三点整准时开始,一般会在五点前结束。 而现在这个时间,再过一会儿,顾小槐都该回来了。 ——————额系昏割线啦。—————— 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下肚,顾罔虽然还是头昏脑胀,但好歹不饿了。 休息了二十分钟,在唐曳的督促下乖乖吃了药,顾罔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唐曳则戴上口罩,给房间做了简单的清洁工作才离开。 梦里,他也不知道在哪儿,总之不是前两次的地方了。 他看到黑袍男人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地低垂着头,面前站着那个出现在第一次梦里的黑袍幼|女。 女孩脸上戴着面具,三千青丝如泉水般倾泻而下,与那流水质感的黑色丝袍交汇融合,长长的丝袍淌在地上,一眼看去,叫人分不清那到底是青丝还是蚕丝。 顾罔之所以判断她是幼|女,是因为她的个儿不高,约莫一米四的样子,身材很是小巧玲珑。 唯一产生违和感的,不是那长得夸张的丝袍,而是面具幼|女那一身冰冷的杀气。 杀气?那便是即使他知道这只是个梦,还是会感觉到窒息和恐惧,想要逃离。 女孩在说些什么,跪在地上的男人也在说些什么,可是顾罔听不见。 “……喂!” “顾罔!顾罔你醒醒!喂!” “……顾罔!你醒醒啊!” 眼前有黑雾弥漫,逐渐盖去了二人的身影,顾罔只觉天旋地转,耳旁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睁开眼睛,顾罔首先看到的是顾小槐漂亮的脸蛋,随后是她旁边的唐曳,最后才是床尾的顾长歌。 顾罔:? “你没事吧?”顾小槐皱着眉问。 顾罔可没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关心,反倒有点像“学霸被难题难住愁眉苦脸正在思考对策”的样子。 “他能有什么事……”床尾的顾长歌不爽地嘀咕着。 唐曳笑着松了口气,看向顾长歌,无奈道:“少爷您就别装了!您刚才分明紧张得很!” 顾长歌淡淡地瞥了唐曳一眼,语气凉飕飕的:“我那是担心他吗?我那是担心甜心宝宝!看她那么着急,我急得心绞痛啊!能不紧张吗!” 顾罔慢慢坐了起来,头还是有些沉,但身体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无力了,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穿在身上黏黏腻腻的。 “顾长歌,小唐,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问他。”从顾罔醒来就一直皱着眉的顾小槐扭头看向二人,面色凝重。 唐曳点点头,拉上一旁还想再说几句的顾长歌就往外走。 顾小槐则突然把手伸进被窝,轻轻拽出了顾罔的右手。 而不死心的顾长歌刚好回头看到这一幕,立即暴跳如雷:“顾罔你做什么!放开甜心——唔唔!唐曳李干神摸!晃开我!晃开我!” 听到身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顾小槐无奈地摇摇头,重新看向顾罔那只被她抓着的手。 “受伤了?” 顾罔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抓着他的手看了两下,顾小槐迅速松开,面露嫌弃:“没什么大碍。” 说着,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汗渍。 “有问题?”把纸巾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顾小槐侧头看向床上面色惨白如纸的顾罔。 顾罔咳嗽了好几声,才缓缓道:“那是什么?” 顾小槐转过身,笑靥如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快死了呢。” 见顾罔面色平静,她才不满地“啧”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始解释道:“荆夙,以及那个觊觎‘樱’的女人,她们都是鬼。你已经见过了,所以也知道,常人是看不见鬼的。还记得捞月府里的东西吗?那个瞎子老头,追我们的那家人,还有别墅里那个倒着走的女人……” “这些东西不能算是鬼。” “那么这个世界的鬼是什么呢?你可以理解为生物死后的意念,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魂魄’。” “而我要说的东西,包括昨晚袭击你的那个生物,都是还活着的。也就是说,如果它们出现在街道上,常人也是可以看见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但是这一类生物已经不能算是人类,或者它生前曾经属于的物种……明明说它们还活着,转头又说生前,有没有很好奇?” “这种生物我们暂时称它们为‘怪’。你叫它们怪物也可以,反正都不好看。为什么会有怪?怪又是怎么形成的?怎样才能杀死一只怪?我也不是很明白。” “你别一脸懵地看着我!” “……总之,怪比鬼更危险,因为它们攻击一切活物,杀伤力各不同,且有实体。总之很危险。” 顾罔按了按太阳穴,不禁笑道:“我能活下来倒是不容易了。” 顾小槐耸耸肩,没再打趣他,反而追问:“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闻言,顾罔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八点二十五分了。 看样子晚餐结束很久了。这觉睡得还真是…… “学校附近的面包店今天做活动,我买了牛奶吐司和蜜豆蛋糕卷,还赠送了两个海苔肉松小贝。”顾小槐突然道。 见顾罔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顾小槐继续道:“等会儿我让唐曳给你送来。晚上少吃点,明早就不安排你的早餐了,换换口味。” 说完,顾小槐就转身离开了。 Chapter17小花六号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了张口,顾罔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为什么会有怪出现在这里?如果按顾小槐的说法,怪有实体,那它是怎么进来的?手上的伤又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以及,那只怪最后到底怎样了? 他醒来之后,找遍了房间也没有看到,房门还是锁着的,他不能确定怪是不是跑出去了。但若是跑出去了,应该会有人受伤…… 看唐曳的表现很自然,几乎和平时一样,说明要么怪用了其他方法逃脱,要么受伤的事被压下来了。 “对了,”走到门口的顾小槐停下脚步,平静地说道,“晚些时间管家会给你送盆植物来。” 也不曾多解释。 听到门口传来门关上的声音,顾罔躺了下去,抬起手遮住亮晃晃的灯光,同时眯起眼睛观察自己的手。 的确没有任何伤口,结痂或伤愈后的疤痕。 摸到手机,顾罔打开看了看。 有老李的消息,赵老师的消息,主任的消息等等。 客气地把每个人都回复了一遍,顾罔吐了口气,仿佛这是什么劳神费力的事情一样。 他不是没有感冒过,发烧过,但这次似乎……不太对劲。许是“怪”的原因吧。 “叮咚”一声脆响,正举着手机发呆的顾罔猛地坐了起来。 “嘶。”然后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扭到了僵硬麻木的脊柱,痛得直皱眉。 w信首页,在备注为“李幼安”的联系人右上方,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Hi,小顾~」 顾罔缓缓回复道「李姐。」 对面安静了几秒钟,随后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说了多少次了别姐啊姐的叫」 「叫幼安小李小安都可以」 「你这个人就是不听人话,都说你多少回了」 翻了翻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顾罔回复了个「加上这回,一共是四回。」 那头的李幼安立即回了个“呵呵”的表情包。 沉默了几分钟,李幼安又发消息过来了。 「小顾,没看出来啊~」 「?」 「家里这么有钱还出来租房子……唉有钱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 回想了一下李幼安的大概资产,以及她出租房屋时敷衍的态度,哪里不是有钱人? 「小顾你租公寓也有几年了」 「我都没听你提过你还有个妹妹!真是一点都不厚道」 「听声音应该是个小美女,说话轻轻柔柔又懂礼貌,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了」 「你应该知道吧?我明天回来的事」 「接机就算了毕竟你还得上班,下午签合同你应该要来吧」 看着李幼安的消息如连珠炮一样砸过来,顾罔有几分担忧。 「你是李幼安吗?」 对面的消息一下就断了。沉默几秒,李幼安突然发来一连串问号。 「你遇到危险了?」 李幼安发来一串省略号。 「我就是李幼安!要不连个视频看我有没有被绑架?我们现在可是天人永隔,就是真的遇到危险了我也不会先找你啊」 「天人永隔用错了。」 鉴定完毕,确实是李幼安本人。 「……顾罔你很烦诶怪不得没有女朋友,该!」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聊天吗?因为和你这大男人真的没什么好聊的,我还是对你漂亮的妹妹比较感兴趣哈哈哈哈哈哈」 顾罔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哦。」,刚要放下手机,就听到“叮咚”一声脆响。 不是李幼安。 「那可是我亲自栽培的小花六号,顾罔你必须好好对待她」 「听到了没有!!!!!」 顾罔挑了挑眉。顾小槐还会栽培植物? 「嗯。」 刚按下发送键,外头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顾先生!”唐曳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顾罔放下手机,下床打开了门。 接过唐曳提着的袋子,顾罔有些惊奇,竟然是超市里那种五毛钱一个的塑料袋。 “大小姐让我买了八宝粥,不知道顾先生的口味,就都买了一罐。还有一些小零食,说是给顾先生解解馋。” 唐曳微笑着说,语调温和。 —————— 快乐分割线。—————— 拿出塑料袋里的面包店袋子,顾罔取出了里面赠送的两个海苔肉松小贝。 一边吃着,一边看吐司和蛋糕卷包装上的信息,日期新鲜,成分看起来健康,但价格是真的不美丽。 吃了两个小贝,顾罔把剩下的收起来,准备回床上继续窝着。 刚掀开被子,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顾罔愣了愣,接起电话:“喂?” “我发消息你敢不回?顾罔你能耐了是吧!”那头的顾小槐显然非常不高兴。 “……”顾罔退出去看了看那十几条未读消息,眉头一挑,“什么事?” 顾小槐沉默片刻,接着低声道:“算了,不跟你计较。六号送过去你先别碰,让管家放到高一点的地方,等向她行过礼以后,才可以碰……听清楚没!” “行礼步骤我发给你了,一定不要弄错了……还有啊,小花六号喜湿土和阳光,记得多给她浇水,多带她晒晒太阳,还要放在通风的地方,免得泥土腐烂了……还有……” “还有啊……” “记得……” “听明白没?”那头的顾小槐不知不觉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说话音量。 顾罔看了看通话时间,04:12,数字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大。 “嗯。” “明白就好,挂了。”那头的顾小槐似是松了口气,随即挂断电话,毫不留恋。 既然小花这么娇贵,顾小槐为什么把它交给自己?留在她身边照料不是更好吗。 奇怪。 回到床上,顾罔打开教师群,翻看老师们今天的聊天记录,又把新发的公告和文件阅览了一遍。 隔壁班老师发的试题下载到一半,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顾罔下床打开门,看见身着燕尾服的老管家抱着一个直径约20cm的圆形花盆。 盆里的土看起来就很潮湿。 至于小花六号,还真是小得可怜。 泥土外的部分,高度目测不超过五公分,细嫩的茎甚至让顾罔觉得六号刚出芽没几天。 别说花,整株植物就两片叶子,比大拇指盖大一点。 将花盆放在桌子上,老管家朝顾罔行了个绅士礼,就微笑着退出去了。 看着桌上幼小的苗苗,顾罔开始怀疑顾小槐是不是在耍他。 犹豫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还是按着刚才顾小槐发过来的流程走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罔隐约看到,在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后,小花的两片叶子动了动。 对了,顾小槐说行完礼以后,要给它取个名字。 ……小花六号。 “你的名字是小六。”顾罔面无表情地说着,走过去抱起了桌上的花盆,还挺沉。 将花盆放到书房,窗户打开四分之一,顾罔进浴室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出来时觉得神清气爽,虽然脑袋还有点昏沉。 找到唐曳拿上来的药,顾罔吃完药,翻身上床睡觉。 ……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10:48了。 顾罔放下手机,一股悲凉在心头散开。 白天睡多了。现在竟然睡不着。 明天还得去学校上课。 起床上了个厕所,顾罔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拿出手机放了首安眠曲。 半个小时后,顾罔默默关掉了安眠曲。 不如去看看小六。顾小槐说了得多浇水。 放下手机,顾罔起床倒了半杯凉水走进书房。 伸手摸了摸泥土,表面竟然有些干燥,之前看着明明很湿润啊。 半杯水全部倒下去,并没有出现漫水现象,顾罔打了个呵欠,几分困意上头。 把杯子放回原处,又去卫生间洗了个手,顾罔呵欠连天地回到床上,竟然很快进入了梦乡。 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顾罔迷迷糊糊地关掉了闹钟,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了两个呵欠。 果然睡得晚了就起不来。他终于能切身体会老李每天抱怨早上起太早的情绪了。 去书房给花浇了一杯水,顾罔这才清醒了点。接了杯热水暖罐装八宝粥,又去卫生间洗漱收拾,出来的时候八宝粥也差不多了。 顾罔就着粥吃掉了小半块吐司,外面就传来敲门声,是唐曳和一个女仆送今天的衣服来了。 迅速换上衣服,顾罔看向地上崭新的鞋盒。应该就是顾小槐买的那双了……不知道老李今天又要怎么想象了。 由唐曳陪同下楼,顾罔最终还是一个人来到了大厅等待顾小槐。毕竟唐曳还要睡回笼觉。 “顾先生。”老管家正站在楼梯口候着,看到顾罔出现立即温和地笑了笑。 顾罔点点头。他还不知道老管家姓什么。 不过……今天的老管家抱着个保温杯干什么? “顾先生,”老管家突然朝顾罔走来,并向他展示着手上的杯子,“大小姐吩咐厨房现磨的黑咖啡。” 一脸迷茫地接过老管家递来的保温杯,顾罔打开盖子,热气立即携着浓浓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顾罔并没有喝,因为顾小槐已经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被江姨批评着从楼梯上下来了。 关上盖子,顾罔将保温杯放进包里,跟着老管家往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这会儿天色已经微亮了。 江姨熟练地坐上驾驶座,顾罔和顾小槐也分别从左右两侧上了车。 “哈啊……” 江姨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后面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呵欠。从后视镜看,都是一副疲态。 大小姐就算了,哪天早上不是这样?可是怎么连顾罔也…… 江姨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Chapter18三好生 像往常一样把顾小槐和顾罔扔在了地铁站旁边,江惊絮迅速开车离开了。 江纤尘也早就在站外等候,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看手机,眼下的乌青比顾罔昨天还重。 公寓就在不远处,自己却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想到此处,顾罔不禁感慨地叹了口气。 “哈啊……早啊顾老!”收起手机,江纤尘揉着眼睛看向顾罔。 “江、纤、尘。”跟在后面的顾小槐立刻咬牙切齿地瞪向了江纤尘。 叫顾罔不叫她,这小子是当她死了吗! 江纤尘这才如梦初醒,吓了一跳:“诶?!姐你怎么……顾老师你!不是,你们两个怎么又是一块儿来的?” “你、猜、啊。”顾小槐显然并未气消,哼了一声就乘电梯去了。 顾罔看了看地铁站附近的商铺,打了个呵欠也跟着下去了。 江纤尘一脸迷茫:“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喂喂!等等我啊!” 到了地铁上,依然是两个姓顾的站着,江纤尘一个人挤在人堆里睡得很香。 “他昨晚熬夜打游戏了?”顾罔看向身旁的顾小槐。 正在看手机的顾小槐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过了一会儿,她关掉手机,看了一眼因为睡着了靠到别人肩上被残忍推开的江纤尘,又望向顾罔,语气无辜:“多半是。” 安静了一会儿,顾小槐一边踮脚看还有多久到站,一边打着呵欠问:“顾罔,哈啊……早上给小花浇水了吗?” 呵欠果然是会传染的。 顾罔打着呵欠点了点头。 “你那是什么花?” 顾小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困意绵绵地说:“生石花……” “……”顾罔不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顾小槐放下袖子,又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补充道:“开玩笑的,哈啊……是缚魂草。” “……唔,下午再跟你解释。对了,我下午要请假,你呢?去不去?” 顾罔回想了一下课程表,周三下午是他带的一个班连上两节,不过都是一二节。 “三四点去,大概请一两节课加一节自习……哈啊……你到底去不去?” 顾罔点了点头。毕竟李幼安要来,最好还是别留下什么破绽。 “你哥怎么办?”换了只手,顾罔随口问道。 顾小槐突然抖了抖,一边擦着眼角的生理泪,一边用委屈吧啦的语气回答道:“他不来了……” 这奇怪的语气不是顾罔的错觉,当然也不是顾小槐真的委屈,而是受生理因素影响。 “到了。”听到熟悉的站名,顾罔连忙伸手把江纤尘拉了起来。 “……诶?怎么了?”被顾罔拉着下车,江纤尘还一脸迷糊,怕不是顾罔现在松手他就能再睡一觉。 “江纤尘!还上不上学了!”走在前面的顾小槐突然转身,提高嗓音吼道。 顾罔和江纤尘都打了个激灵。 周围甚至有路人停下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因为这个时间的大家都很忙,很快就离开了。 “到站了到站了……”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可疑的水渍,江纤尘笑得憨憨的。 顾小槐见他清醒了,哼了一声就走了。 顾罔不禁笑道:“如果有人看到你这副样子,网球队应该连一个女孩子都没有了。” 江纤尘无所谓地摆摆手,刚要说什么,突然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接着躲到了顾罔身后。 压低声音道:“顾老顾老,算我求你了,千万别动啊!” 抬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顾罔淡淡地拒绝:“不动就该迟到了。” “……好吧。”乖乖从顾罔身后出来,江纤尘仍然一副老鼠见到猫的胆小模样,“那顾老你可得挡着我点,千万别让那个女人看到我了!千万啊!” 顾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那个女生单独一个走着,在学生三五成群的大街上就显得格外突出。 但她第一眼给顾罔的感觉却是穿着整齐。 外套上几乎没有一丝不该有的褶皱,这让顾罔想起了江姨。裙子也没有随意改动,规规矩矩地遮到了膝盖位置。 圆头皮鞋擦得亮亮的,发型是披肩的直发,未烫未染,符合校规。没化妆,没涂指甲油,没戴不合校规的首饰。 应该是个很听话的三好生。顾罔想。 那江纤尘怕她干什么? “喂喂!顾老!顾老你别突然走啊!……喂!顾罔你太不厚道了!等我一下啊……” “顾老师!”走着走着,身后传来少女清亮的嗓音。 顾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是那个听话的三好生跑过来了。 这欢快的小模样,也不像是要搞江纤尘啊? “我x!完了……”江纤尘欲哭无泪地原地站好。 他怎么就忘了,这位大姐不看动漫不追星,就喜欢顾罔顾老师呢!早知道不那么大声喊了!该啊! “顾、顾老师、老师好……”到顾罔面前时,那名三好生并未气喘吁吁,但就是结巴了。 不知怎么的,顾罔脑海里突然冒出第一次被荆夙喊住的画面。有点害怕,于是伸手探了探三好生的额头。 很好,有温度,鉴定完毕不是鬼,收工。 “你好。”收回手,顾罔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江纤尘:???? 而那名三好生本来跑一段路脸不红心不跳的,谁曾想被他一摸竟然整个脸都发烫起来了。 看了看表,黎千绘同学已经站在原地傻笑了两分钟了,江纤尘面露不忍,好心提醒道:“喂喂,大姐,你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黎千绘瞬间敛起笑容,冷冷地看向旁边的江纤尘,语气不善,“花月夜?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上学啊我。江纤尘露出苦唧唧的表情:“看您站在这儿,我就上来善意地提醒您一下,今天下午网球队不训练。” “哦。”黎千绘意味深长地看了江纤尘一眼,也转身走了。 低头看了看表,江纤尘脸上的苦涩更甚。 要迟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迟到了要被教导主任骂成猪头啊啊啊啊!还要打电话给家长啊啊啊啊啊啊!打给老爸就算了,但要是打给老妈…… 江纤尘完全不敢想。 ——————。TryIt。—————— 坐在久违的办公桌前,顾罔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无意识地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但是当老李踏进办公室两分零九秒后,顾罔的表情就渐渐向平日里的不近人情恢复了。 老李踏进办公室的第四分二十八秒,顾罔打开抽屉开始寻找自己上个月买的耳塞。 老李踏进办公室的第五分零三分,顾罔的世界恢复了清静,虽然一转头还是可以看到老李在说个不停的嘴皮子。 老李踏进办公室十分钟左右,才逐渐消停下来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顾罔注意到他的嘴皮子没再动了,默默摘下耳塞,继续投入到快乐的工作中。 “罔儿,身体还好吧?”在电脑上打了两段,老李突然问道。 顾罔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中午吃啥?”找到一个错别字,老李头也不回地问。 顾罔耸耸肩,不假思索地答道:“点外卖。” 老李这才扭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天天吃外卖,对得起你这身衣服么?” 顾罔迟疑着点了点头。 老李顿时气得捶胸口,那一脸肉痛的表情仿佛这是花他的工资买的一样。 “算了算了,你老人家开心就好。”最终老李还是败给了顾罔那副淡定中带点疑惑的无辜表情。 第二节课下课,学生们去大课间了,廊道上响着激动人心的音乐,顾罔抱着一本资料走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将嘈杂隔绝在身后,顾罔吐了口气,把资料扔到了桌上,打开包拿出杯子。 一边吹着冒出来的热气,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咖啡的温度,好在温度正好,不烫口也不凉。 “嗯——”戴着眼罩休息的老李吸了吸鼻子,随即取下眼罩,一脸惊奇地凑了过去,“罔儿,这咖啡煮得不错啊!” 又喝了一口,顾罔点点头,盖上了保温杯的盖子。毕竟是顾家的大厨,手艺能差到哪里去。 “回家的日子过得很水润啊~”老李挤眉弄眼地打趣道。 顾罔耸耸肩,不置可否,顺便把杯子放了回去。 这时,二人的手机同时响了。 不过老李的是电话,顾罔的是消息而已。 “喂?媳妇儿啊?啊啊我知道,嗯嗯,好好……”接起电话,老李立刻往外走去。 顾罔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 又是顾小槐。 时间准得让顾罔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故意装病不去锻炼。 「今天点外卖吗」 顾罔回了个「嗯。」。 那头立刻回复。 「带奶茶,全糖常温,加一个奶盖,不要珍珠椰果,上次那种芋泥就很好吃,青稞和芋圆也可以加,你看着办吧」 「还要小福家的点心!!虽然你不吃但是品味真的不错,不过小福家的东西的确都很好吃嘿嘿嘿」 她最后还发了个傻笑着流口水的表情。 「好。」 「对了对了」 「奶茶得点大杯的,中杯不够喝啊」 顾罔想了想,还是回复说。 「李幼安订的应该是咖啡馆。」 那头沉默了两秒。 「顾罔你什么意思?咖啡馆怎么了!去咖啡馆就不能喝大杯奶茶吗!我就要喝!」 「得两杯,两杯不要重复的,看清楚没」 这回换顾罔沉默了。 「喂!!!!!!你看清楚没啊」 顾小槐连发了两个怒火冲天的表情。 顾罔这才慢悠悠地回了个。 「好。」 Chapter19带我一起可以吗 临近中午,顾罔拿出手机点好餐。 老李今天吃食堂,他就一个人下去拿外卖。 回来的时候,因为今天订的早,顾小槐应该还在食堂,并没有出现在办公室。 迅速吃完午饭,顾罔把外卖垃圾装起来,拎到楼下扔掉。 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顾小槐就坐在他的椅子上,喝着奶茶看电视了。 “里面这个奶布丁挺好吃。”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屏幕,顾小槐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顾罔说,“奶味很足,下次可以再点。” “起来。”顾罔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顾小槐这才扭过头,一脸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奶茶站了起来。 “哟,妹妹又来了啊!”恰巧老李也回来了,看到顾小槐,笑道。 “李老师好。”顾小槐乖巧地喊道。 老李笑着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戴上耳机,看起视频来。 “我下去了。”拎起桌上的甜品袋和另一杯奶茶,顾小槐喝了口手上的奶茶,表情很愉悦。 应该是吃到奶布丁了。 “老李,”把目光从顾小槐身上移开,顾罔看向旁边的老李,“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走到门口的顾小槐脚步一顿,但她没有回头,开门悄悄离开了。 老李取下耳机,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罔儿,你刚刚说什么?” 顾罔笑了。他摇摇头,默不作声地坐下。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醒来没有什么荆夙,捞月府,也没有顾小槐和鬼怪,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想象不出来。但隐约觉得会有那么一天。 下午的课一晃就过去了。 上完课的顾罔回到办公室开始收拾,同时给顾小槐发了条信息,问她什么时候走。 那边回得很快,说是也要收拾东西,但叫顾罔先下楼等着。 收拾完东西的顾罔跟老李打了声招呼,在老李的哀嚎声中下了楼。 已经响过正式上课铃了,顾罔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拿出手机给顾小槐发了条信息,催她快一点。 「慌什么,马上就下来,别老催我行不行」 顾小槐回消息倒是快。 但这“马上”的速度,简直让顾罔怀疑她是不是走一步崴一下脚。 正式上课五分钟,顾小槐才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走啊,愣着干嘛?时间就是金钱。”从包里翻出化一副金丝眼镜戴上,顾小槐的气质瞬间文艺了不少。 她换了一身便服,怪不得磨磨蹭蹭半天下不来。 “你说我去之前要不要稍微化一下?”走了几步,顾小槐突然停下来,抬头问顾罔。 顾罔还在想她“化”什么,就听到她自言自语起来:“果然还是化一下比较好……等我半个小时。” “站住。”顾罔终于知道她要化什么了,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这样很好看。” 闻言,顾小槐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吧。” 因为还没到放学时间,所以外面没什么人。 学校门口不远处,停着两辆车。前面的是一辆崭新的某利,后面则是一辆x马2系,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刷脸出了校门,顾罔站在门外等待顾小槐。 不管穿校服还是便服,她始终都是学生,还是得出示请假条才能出校门。 关键她找半天都找不到,也不知扔哪儿去了。 看了看时间,顾罔走回去,叫顾小槐递来纸笔,在保安小哥惊奇的注视下,写了张请假条递给保安。 “回头你可以跟她班主任核实一下,现在有急事。”把笔还给顾小槐,顾罔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出了校门没走多远,顾小槐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顾罔迷茫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松开了手。 “顾老师,你完了。”顾小槐还在笑。 顾罔:? “啊啊啊啊!!!顾罔!!!!!你干什么啊!!!!你怎么敢啊!!!!!她还是个孩子啊!!!!!!衣冠禽兽!!!!你身为人民教师能不能要……唔唔唔!张艺李晃开饿!晃开饿!” 顾长歌差一点就要冲到他面前了,然后被江姨强行按回了车里。 “大小姐,上车!”堵在顾长歌车子门口,江姨朝还站在一边笑的顾小槐喊道。 顾小槐立即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跑过去,迅速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等顾罔也悠哉悠哉地上了车,江姨立刻从顾长歌的车门前离开,几步冲到前面那辆车边,开门,上车,踩离合。 高速行驶了大概两三分钟,顾小槐回头看了一下,顾长歌根本没追上来。 “江姨,您慢点……要不先把安全带系上?” 江惊絮也从后视镜里观测了一下,这才减速将车停在路边,把安全带系上以后按正常速度行驶。 “应该要被开罚单了。”顾小槐无奈地耸了耸肩,拿出手机刷视频。 车里安静下来,顾罔看向窗玻璃外的街道,回想她见到顾长歌从车上下来时的表情。 她那时在笑,没有一点厌恶,当然也不是幸灾乐祸。那就像是,很幸福的笑容,和以前带过的家里有兄弟的女学生一样的,那样的笑容。 想来他们兄妹的关系并不差,可是之前顾罔看到的,顾小槐的态度,是的确非常恶劣。 恶劣到什么程度呢?连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出那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厌恶。因为吃饭时,她每一个细微的肢体语言,都表现出对顾长歌极大的抗拒。 兴许这就是他们家的传统? 顾罔也说不清。 “在哪里啊?”关掉手机,顾小槐抬头问江惊絮。 “月色一家咖啡厅。”江惊絮答道。 “黄泉社的地盘吗……”顾小槐陷入沉思。 月色,A市高级商业区,建有大量奢侈品商店,各国著名商场、餐厅。虽然人均消费非常高,可这里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顾客。 而黄泉社,顾罔也略有耳闻。好像是国外的团体,月色也是黄泉社所建……啊不,是在黄泉社名下,也不对……总之月色和黄泉社的关系密不可分。 “顾罔。”顾小槐抬起头,看向旁边安安静静的男人。 顾罔闻声转头看向她,有些疑惑。 “进去以后别说话。”顾小槐命令道,见顾罔点点头,她才小声地嘀咕起来,“……哼哼,坑你个千八百块还是没问题的。” “坑谁?”顾罔挑了挑眉。 顾小槐自然地应道:“李幼安呐!” “你花了多少钱?”顾罔好奇地问。 顾小槐神秘一笑,然后朝他比了个数字。 “……”顾罔默默转过头,小声骂了一句,“真是个疯的。” 顾小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不怀好意地凑到顾罔身边,阴森森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顾罔摇摇头,表情平静得让人看不出端倪。 “顾罔!” “大小姐,月色到了。” 江惊絮从后视镜里瞪了顾小槐一眼,她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 “知道了,江——姨——”下车前,顾小槐还不忘拧了顾罔一把。 “嘶。”顾罔疼得皱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江姨还没下车,摇下车窗,她看向顾罔:“顾先生,怎么了?” 顾小槐又拧了他一把,暗示他别乱说话。 顾罔再次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向江姨,表情有些不自然:“没事。” 江惊絮挥挥手,示意顾罔到一边去,板起脸盯着顾小槐,严厉地批评道:“大小姐!都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不要耍小性子!” 顾小槐悄悄瞪了顾罔一眼,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是……在家里你也不许我耍小性子。” 江姨有些无奈,不禁把说话的语气放软了一点点,又批评了她几句,才把车开走了。 目送着江姨进入地下停车场,顾小槐笑眯眯地望向顾罔,语气不善:“顾老师啊——” “顾老师!” 突如其来的女声差点破音,顾小槐的笑容一僵,顾罔也微微蹙了蹙眉。 这声音很耳熟。 “顾老师好!”一个穿着便服的小姑娘提着购物袋跑了过来。 头发梳得规规矩矩,即使是便服也理得平平整整,不见一丝皱褶。小皮鞋还是和早上一样亮丽,干净得没有一粒灰尘。 是三好生。 “你好。”顾罔朝她点了点头。 黎千绘顿时双颊通红,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个,顾老师,我不是、不是逃课出来的,我、我中午有事,家里、家里有事,所以请假了,请了八天、啊不不,半天、半天假……” “嗯。”顾罔再次点了点头。 黎千绘还以为被讨厌了,欲哭无泪地看向旁边的顾小槐,委屈道:“顾学姐好!” 顾小槐朝她笑了笑,但并没有回答。 “顾老师,我、我叫黎千绘,梨花、不、不是,黎明的黎,千绘、千绘是……” “我知道。”顾罔第三次点了点头。 他听说过黎千绘,听说这个孩子和顾小槐一样,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但他没想到的是,黎千绘竟然是这么个合格,不,优秀的三好生。 “诶?您知道我?”黎千绘的表情瞬间变得五彩缤纷起来。说是惊喜吧,又带点惊恐。说是高兴吧,又有点悲哀的感觉。 总之是个很奇怪的孩子。 “千绘同学。”顾小槐插嘴道,同时一把拉过了顾罔,“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诶诶?”黎千绘一脸懵地追了上去,“什么事啊?顾学姐,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顾小槐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盯着黎千绘,懒洋洋地道:“那你今天中午干什么去了?下次请假带我一起参加可以吗?” Chapter20人生的第一套房子 黎千绘求助似的看向顾罔,但顾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 “……好吧,我也有事,我、我走了,顾老师再见!学姐再见!”朝二人鞠了一躬,黎千绘立即跑了。 顾罔奇怪地看了眼顾小槐,用眼神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顾小槐则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大小姐,”这时,停好车的江姨走了过来,“顾先生,咱们走吧。” “好的江姨!”顾小槐立即收了那副表情,笑得春光灿烂。马上就要获得人生的第一套房子了,换谁不高兴? 即使今天是工作日,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很尴尬,月色商业区的顾客依然很多,甚至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你哥哥呢?”都不用刻意压低声音,顾罔很自然地问道。因为压低声音他怕顾小槐听不清,这里实在有些热闹。 “在附近吧。”顾小槐并没有看着他回答,她的目光流连在各个商店之间,嘴角的笑遮都遮不住,“江姨,那个包好好看!……他应该到咖啡馆了……那条裙子也好好看!江姨,谈完了我们能来逛街吗?” 看着顾小槐笑得那么开心,江惊絮严厉的神色也不禁柔和了几分。她看了看腕表,正色道:“看情况。” 顾小槐顿时开心得像个两百斤……啊不,像个两岁的小孩子似的,凑到顾罔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高兴地问: “顾罔,要不我们今天在外面吃饭吧?” 顾罔回头看了看江姨,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但江姨板着一张脸,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也看不出来。而顾小槐还在拉他袖子。 “家里都吃腻了对不对?月色有这么多餐厅,我们就在外面吃嘛!” “江姨江姨,我今天想在外面吃饭,可不可以啊?”似乎意识到什么,顾小槐扭过头看向江惊絮,可怜巴巴地说道。 江姨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清了清嗓子,重新板起脸道:“大小姐问顾先生吧。” 顾小槐嘿嘿一笑,看向身边的顾罔,笑眯眯地问:“顾先生想在外面吃饭吗?” “你决定就好。”顾罔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既然江姨都把决定权扔给他了,他就是说不想也没用啊。不过吃腻了倒是真的。 “好耶!”也不知道是要买房子了,还是逛街太快乐了,顾罔总觉得今天的顾小槐智商好像下降了很多。 “那哥哥,我们进去吧!”顾小槐突然挽住了他的手臂,强行让他在一间咖啡馆门口停了下来。 这家咖啡馆的玻璃很特别,外面的一侧像镜子一样,并不能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况,也不能怪他没看出这是家咖啡馆。 江惊絮理了理西装,带头走在前面。 咖啡馆里播放着优雅的古典音乐,很安静,和外面的吵闹截然不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气,暖暖的,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顾小槐挽着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微笑着道:“别和我说话。” 顾罔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所在扮演的,便是富家公子与家里闹了很深的矛盾,一气之下孤身外出打拼的表象。反正顾罔和李幼安也就转账交房租那点交情。 真让顾罔有些意外的是,李幼安对面的空座的后面,站了两个穿西装戴墨镜的保镖。虽然戴着墨镜,但他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不就是顾小槐的正牌儿哥哥吗? “李小姐你好,我是顾小槐。”松开了顾罔,顾小槐朝坐着的李幼安伸出了手。 李幼安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剧,被顾小槐吓了一跳,连忙关了手机,笑着和她握了握手:“小槐你好……长得可真标致,和你哥一点都不像。小顾也坐!” 顾罔面无表情地在顾小槐身边坐下。顾长歌杀人般的眼神即使隔着一副墨镜,也依然很热烈啊。 “李小姐。”顾罔也朝她点了点头。 “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就不听人话呢?难道我不是人吗?”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李幼安娇嗔似的瞪了顾罔一眼。 顾小槐笑了笑,礼貌地说道:“李小姐别打趣哥哥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李幼安也笑了,朝服务员招了招手,不慌不忙地道:“小槐妹妹别急啊……先点杯咖啡?” “一杯玛奇朵,一份覆盆子巧克力蛋糕,一份枫糖浆热松饼,一份生巧克力。还要一杯黑咖啡,一份巴旦木,谢谢。”将菜单递还给旁边的服务员,顾小槐笑容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李幼安不禁低声笑道:“妹妹真是有备而来啊。” 顾小槐微笑着低下头,轻声道:“我花的钱可不少,不好好坑李小姐一把,这心里呐,总是过不去的。” 李幼安更开心了,打趣道:“很久没有遇到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了!倒是比你哥哥有趣得多。” 顾罔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我比较像妈妈。”顾小槐抬起头,朝李幼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咖啡上来了。顾小槐一边吃着甜点,喝着玛奇朵,一边和李幼安说些琐碎的事情,两人聊得很开心。 江姨和两个保镖站在一起,三人都板着脸,没有什么表情。 至于顾罔,捧着自己的黑咖啡和坚果,很听话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们谈了大概一个小时,闲聊结束时,顾小槐也把桌上的甜点吃得差不多了。 “江姨。”顾小槐看向斜后方的江惊絮,笑得甜甜的。 江惊絮立即把一个公文包递放在收拾干净了的桌子上。 “还请李小姐看看。”顾小槐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找出几份合同,递给了对面的李幼安。 李幼安倒是很爽快,稍微看了一下,就直接拿笔签字了。 顾小槐便朝江姨使了个眼色,一张银行卡立即递了过来。 “李小姐,钱都在里面。” 李幼安接过银行卡,也没多看一眼就收起来了,笑眯眯地说道:“附近新开了一家日料店,我请你们?” 顾小槐点了点头,侧头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顾罔,道:“李小姐盛情难却,哥,我们一起去吧?” “好。”顾罔的回答简洁明了,毫不拖沓。 只是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掰动手指关节的清脆声音。 顾小槐也听到了,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笑着将几份合同收回来检查了一下,装进公文包,起身转递给江姨。 “顾罔,我们去逛街!”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顾小槐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笑眯眯地说道。 顾罔朝对面的李幼安点了点头,起身跟着顾小槐出门了。 江惊絮朝她微微鞠躬,领着两个保镖也出去了。不过出去后的方向和顾小槐是相反的,看样子是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李幼安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眯起眼睛,看着玻璃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 看起来,小顾同学和妹妹的关系还不错嘛……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家里闹掰了? 顾小槐逛街很快,顾罔只需站在商店外,等她几分钟,就可以看见她提着印有各种logo的袋子出来,然后光荣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当顾小槐从第十三家商店里出来,顾罔有些惊讶,她进去还没超过三十秒,手上没拿东西,难道是没钱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我还得回家写作业。”顾小槐并没有看着顾罔说话,像是有几分心虚的样子。 顾罔也不知道她在心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顾小槐拿出手机找到李幼安发给她的餐厅定位,领着顾罔往那儿去。去的路上,不断有人往这边看来。 月色的顾客,虽不全都是大富大贵,但至少喝一顿咖啡的钱,还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得出的。看到这一幕,自然会多看几眼。 开玩笑,那男人手上提的可全都是奢侈品牌,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加在一起也要好几万。 Chapter21顾绵绵 “多谢李小姐今日的款待了。”日料餐厅外,顾小槐笑得端庄典雅。 李幼安瞄了眼她平坦的小腹,有几分惊奇,但还是微笑着说:“不客气。” 顾小槐眨眨眼睛,望着天边的残月说:“我们回去了,李小姐不必送。” 说着,给了旁边顾罔一个眼神,转身就要离开。 “小槐妹妹急什么?我们一起走吧!” 月色晚上的客人还是很多,李幼安担心她听不到,便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顾小槐转过头,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笑着说:“李小姐,我们不同路。” “是吗?”李幼安松开手,微微一笑表示怀疑。 “是的。”顾小槐缓缓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顾罔,笑了笑,“哥哥和我现在都住在家里。” “那我不送了,你们路上小心。”李幼安看了看“兄妹”二人,微笑着说。 顾小槐点点头,拉起顾罔赶快往停车场跑。 吃饭前,来了保镖把顾小槐买的东西全部带走,此时顾罔跑起来倒是很轻松,而顾小槐明明穿着高跟鞋,跑得竟然比他还快。 到停车场附近,顾小槐停下来,很快找到了江姨停在路边的车,拉着顾罔走过去。 车上,顾罔在闭目养神,顾小槐则在揉自己没有小肚子的小肚子。 “顾罔,你猜今天的大厨姓什么?” 顾罔微微睁眼,随口猜测道:“渡边?” 顾小槐一脸诧异地挺直了身子,笑道:“你来之前还做了功课的?” 顾罔摇了摇头。月色是黄泉社的,黄泉社目前的社长,据说就姓渡边。所以他真的是随便猜的。 “黄泉社的创始人叫渡边黄泉。现在的社长,第二十三代,渡边菜月,也叫黎采月。”顾小槐解释道。 黎采月? “黄泉社的少当家,也就是二十四代,在我们学校读书。”顾小槐笑眯眯地靠着枕垫,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顾罔的表情变化,“她的名字是——” “渡边千绘。”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顾罔你干嘛抢我台词!” “不震惊吗?不奇怪吗?没有那种‘哇——’的感觉吗?……哇你这个人真是无聊。” 还有什么能比见鬼更奇怪,更让人“哇——”的?想必没有了吧。 “无聊。”顾小槐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说,“赶紧给唐曳打个电话,叫她给花浇水,不然就晚了。” 顾罔这才想起来,自己书房里还放着一盆小六。 不过看顾小槐的样子也不像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不然晚了?干什么不早点说啊。 迅速给唐曳拨了个电话,拜托她马上去给小六浇水,顾罔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它能做什么?”把手机放下,顾罔问。 顾小槐“哦”了一声,坐起来答道:“安神助眠,净化心灵,让你神清气爽,保持一天好心情。” 顾罔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她这打广告似的解释。 “啊!马上就要周末了!啊!顾罔你紧张吗?”顾小槐问。 顾罔看着表现奇怪的顾小槐,疑惑地摇了摇头,反问:“你很紧张?” 顾小槐侧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接着靠回座椅上,懒洋洋地说:“不啊,我又不怕。” 开车的江惊絮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接了一通电话。不过她戴着无线耳机,电话内容是什么,暂时没人知道。 过了一会儿,江惊絮像是挂断了电话,对顾小槐说:“大小姐,夫人想见您。” “知道了。”顾小槐有些不耐烦地应道。 江惊絮的目光却停留在后视镜里的顾罔身上,犹豫道:“……顾先生,夫人也想见见你。” “见他干什么?”不等顾罔回答,顾小槐率先站起来,然后碰到了头,皱着眉慢慢坐下。 “疼吗?”顾罔看她捂着被碰到的地方,忍不住问道。 顾小槐抱着脑袋瞪了他一眼,不高兴地嘀咕着:“你碰一下试试……” “江姨,顾夫人找我什么事?”顾罔看向后视镜,与江惊絮对视了一眼。 江惊絮微微蹙眉,似是有些纠结:“我也不清楚,夫人并未交代。” “我去。”顾罔淡淡地说道。 开玩笑,借住别人家里,别人老母亲要见你,你敢不去吗?马上扫地出门信不信。 “那就请顾先生同大小姐一起。”江惊絮移开视线,板起脸说。 ——————.求收藏求评论求小耗子我爱你们呜呜呜呜.—————— 装修复古而典雅的长廊上,男人和少女跟在一个年轻女仆身后。长廊里很安静,静得甚至可以听到女仆的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回音。 “现在紧张了吗?”顾小槐压低了声音问。 顾罔还是摇摇头。 顾小槐不禁翻了个白眼。 女仆停在了两扇复古雕花的欧式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毕恭毕敬地说道:“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架子:“进来。”但说的内容显得有几分冷淡。 门缓缓打开了,却不是女仆的功劳,从里面开门的少女望了一眼外面的景象,探寻的目光在顾小槐身上停留了一下。 “绵绵,别闹。”门内的妇人忍不住笑着说道。 顾绵绵立即回头对妇人应了声“是,妈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从屋里出来,把路让给了顾小槐。 “还请顾先生在外等候片刻,夫人与大小姐有话要讲。”女仆低垂着脑袋,说得很温顺。 顾罔点了点头。 “砰”地一声闷响,顾小槐看也没顾绵绵一眼,绕过她走进屋,从里面把门关上了,心情似乎不大好。 被称作“绵绵”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可爱的洋装,手上还戴着一看就很昂贵的蕾丝手套,未曾化妆,皮肤却很白皙,不过细看的话,确是没有顾小槐的皮肤细腻。 (阿酒:小顾同学你在分析什么????) 女孩的头发过肩,卷卷的,在廊道的灯光映照下,泛着漂亮的酒红色,倒不像是烫染过。因为这孩子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有很明显的外国人特征。 “你就是顾罔啊!”顾绵绵主动凑到他身边,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撇撇嘴嘀咕道,“没什么特别的嘛……” “不过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虽然你没有顾哥哥年轻,也不如顾哥哥厉害,但是——” “谁跟你是一家人。”门从里面被推开,露出了顾小槐有些阴沉的脸。 讲话被打断,顾绵绵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假装惊讶,做作地用指尖捂着唇,灰蓝色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戏谑的目光在顾小槐和顾罔之间跳跃,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呀!姐姐和顾——” “闭嘴!”顾小槐冷冷地说道,阴沉的目光直接跃过她,望向了旁边的顾罔,“进来,母亲有话要跟你说。” 被这么狠狠地批评了一通,顾绵绵的脸上依旧维持着纯真可爱的笑容,只是笑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顾夫人的屋子很宽敞,走上一圈可能都要几分钟。没见床,倒有很多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书名大多都是外语,顾罔勉强能辨认几种,也不太熟悉。 想来应该是书房。因为他还注意到旁边有出现在外国电影里批文件用的书桌和椅子,后面的柜子里放着很多资料和奖杯。 而那位顾夫人,正优雅地坐在软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外文书,看得很认真。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匍匐在她脚边的毛绒地毯上。 “母亲。”顾小槐冷着脸叫了一声,告诉她顾罔已经来了。  Chapter22启程 从顾夫人的书房出来,只有女仆还守在门外,顾绵绵早已不知去向。 “你送他回去吧。”顾小槐露出疲惫的神色,朝女仆挥了挥手。 按大小姐的要求,女仆把顾罔送到了409门口,然后礼貌地告辞了。 找出钥匙,顾罔打开门,进屋后将背包放在一边,到小餐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水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回放着顾夫人同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放下杯子,顾罔的目光聚焦在剩下的水上,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书房里的小六,也不知道唐曳有没有来浇水。 顾罔抬腿朝书房走去,然后停在了走廊上。 书房的门微掩,露了一条缝隙,隐约看到里面的灯没关。 如果真的是唐曳粗心大意,临走时忘记关灯,顾罔反而放心了。可是他刚才明明听到了一阵嘶哑粗沉的呼吸声。 屏住呼吸,顾罔仔细聆听,那再熟悉不过的呼吸声的确是从书房里传来的……怪又出现了? 顾罔默默退回餐厅,打开背包的拉链,在里面摸索起来,试图找到那把小水果刀。但几个口袋都翻遍了,除了教学资料,就是一些文具,根本没有那把水果刀。 顾罔这才想起来,老李今天带了一袋苹果,下午那阵借他的水果刀用了一下,当时也没多想,就直接放进抽屉里了。 所以,不给缚魂草按时浇水的下场,就是被莫名其妙出现的怪给咬死吗? 于是顾罔从包里拿出了一支钢笔。这还是开学时颁给他的优秀教师奖品。 虽然他以前练过钢笔字,虽然照目前的工作所需,中性笔和键盘更方便,但好在他当初念这支笔怎么说也是一份奖品,就带在包里了。不然现在连个可以防卫的武器都没有。 迅速取下笔帽,顾罔握着钢笔,一步步朝书房走去。 到书房门口时,呼吸声已经很近了,仿佛那怪就在门后等他似的。 顾罔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内容一点一点展现在眼前。 干净的墙壁,完好的地板,书架依然立在原地,上面的书也原封不动地呆在书架上。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关着,旁边多了一个杯子。缚魂草和早上离开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顾罔迅速扫了一遍书房,除了地板上趴着个长头发的人,根本没有什么怪。至于那个趴在地上的人,长衣长裤长头发,脸着地难辨雌雄,也很难分辨是不是“怪”。 至少上一只怪穿得没有这么光鲜亮丽啊。 而且自从顾罔进来后,那沉重的呼吸声就听不见了。 “哈啊——”地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背对着顾罔,坐在原地伸了个懒腰,同时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听声音是唐曳,但不排除怪可以模仿人的声音,或者控制人心神的可能性。顾罔握紧了手中的钢笔,悄悄超后退了一步。 唐曳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缓缓转过身,在看到顾罔的那一刻,不禁大叫起来:“啊!……顾罔你**吓死我了!拿根钢笔干什么!想在我脸上写字吗!***吓死我了……” 顾罔盯着她看了几秒,这才退出书房将钢笔放了回去。 唐曳见他有些反常,立即追了出来,有些担忧地问:“喂!你没事吧?” 顾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反问道:“你睡地上干什么?” 唐曳挠了挠头,似在回想:“我给你那盆花浇了水以后就昏……是最近太劳累了?要不向大小姐请假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顾先生,你说我会不会得癌症了?” “……”顾罔沉默。 “哎!你这个人真没意思!”唐曳叹了口气,转身回书房拿出杯子,洗干净放回原处,“我回去了,有事打电话,没事最好。” “你睡觉打呼噜?”顾罔随口问。 走到门口的唐曳步子一顿,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放p!我睡觉很安静的!” 顾罔点了点头。 但那副淡然的表情在唐曳眼里,却变成了嘲讽。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摔门声,顾罔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还去小阳台上看了看,都没有找到怪。 可是那呼吸声明显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进书房摸了摸缚魂草的泥土,竟然没有一点潮气,甚至还有点干燥。顾罔又接了一杯水浇给它。 ——————.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票求小耗子,爱你们啦啦啦.—————— 三点一线、早出晚归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末。 八点的闹钟响起,顾罔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和平常一样等待女仆来布置早餐。 那晚唐曳在书房莫名其妙昏倒,第二天一早就向顾小槐请了半个月假期,回家休息去了,这几天都是别的女仆在照顾他。 “叮咚”一声轻响,顾罔看了看手机,是顾小槐发来的信息,催他动作快一点。 早饭后,顾罔又给缚魂草浇了一次水,带上黑色背包,嘱咐了女仆几句,就下楼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明媚,暖风拂面,竟有气温回升的感觉。 顾罔不禁回想起上周六。那天上午也是这么个温暖如春的情况,当时他也没想到晚上会被冻得像条狗。 “动作快点。” 广场上停着一辆低调的某马x3,和奢华的庄园格格不入。顾小槐站在车旁边,戴着一副夸张的太阳镜,正朝顾罔不耐烦地催促着。 于是顾罔走过去。他总觉得那辆车看着有几分眼熟,如果不是顾小槐家的,那又是在哪里见过? “嗨老哥!你搞快点啦!”驾驶座的窗户摇了下来,戴墨镜的青年朝走得不紧不慢的顾罔咧了咧嘴。 顾罔立刻想起他是谁了。就算对他的声音和长相印象不深,顾罔也很难忘记那副被老李念叨了不知多少天的墨镜。何况顾罔的记性不算差。 这正是唐曳那个混小子弟弟,唐掬。 而副驾驶上坐着个围丝巾、戴口罩的女人,看头发和身形,有几分像唐曳。 “去哪儿?”顾罔忍不住问。 顾小槐摘下太阳镜,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拉开门坐进车里:“你说呢?” 顾罔从另一边上了车。上车后,他依然有几分迷茫。真的是去捞月府?还带这么多人?这可不是比谁人多的比赛。 「瞧你那副表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低头看了看手机上顾小槐发来的消息,顾罔一脸疑惑地打下几个字。 「到哪儿?」 顾小槐很快回道。「当然是捞月府底下啊,车子开不上去,你应该很清楚啊」 顾罔眉头一跳。「他们不知道捞月府已经荒废了吗?」 顾小槐突然捧着手机轻笑了一声。 「哎呀,我使了个小小的障眼法,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放心啦」 顾罔还没来得及再询问,就听到坐在前面副驾驶的唐曳问道:“大小姐,您这次去捞月府,是找哪个同学啊?是您的好朋友周小姐吗?” 顾小槐放下手机,摇摇头道:“是一位姓荆的学姐,我和顾罔,都有事找她。” “那大小姐您千万要注意安全。”唐曳关心地说道,“在别人家里要懂礼貌,最好别和他们起冲突……还请顾先生多多照看大小姐。” 被点名的顾罔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小槐,无奈地叹了口气。被她照看还差不多,他哪有能耐照看顾大小姐。 Chapter23重返捞月府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唐曳像是完全不知道捞月府是个什么地方似的,开车的唐掬神色也非常自然,一点不觉得去捞月府找人有哪里奇怪。 这就是她说的障眼法? “顾罔,荆学姐的手机你带了吗?”顾小槐突然问起。 顾罔从背包里拿出荆夙的手机。 顾小槐却对他摆了摆手,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算了,还是他自己看看吧。 用密码解开手机,顾罔叹了口气。好些日子没碰了,亏得昨晚顾小槐发了条消息叫他带上,他才连忙给手机充了点电,不然现在就是块裂了缝的板砖。 这些天一直关着机,虽然手机再没响过,但他的生活却也没有就此回归平静。 看样子,7249似乎给手机发了不少消息。顾罔点开短信,不出意外的,那99+全是备注为7249的那一方发来的。 顾罔大概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是长短不一的空白消息,有几个零散的字词,但不管是组成句子还是单看,顾罔都不明所以。 「我们」「坏笑」「救命」「咕咕咕」「饿」「很危险」「你会死的」「救我」 顾罔把这几个词写到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里,对着夹杂在空白消息里的奇怪字眼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除了那人要他救命以及咒他死之外,其他的还真不太明白。 饿?顾罔不禁回想起被荆夙家隔壁那一屋流着哈喇子的老老少少追杀的画面,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要是又遇到了,他们该怎么办?水果刀是有了,昨天下午他还重新去学校附近买了一把小锤。 倒不是说得再敲一次墙,虽然顾小槐自捞月府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提过那把巨大的滴着粘稠血液的斧头,但顾罔对它的印象挺深。毕竟顾小槐可是当着他的面,用那把斧头把冒牌货砍成两截了。 他之所以再买一把小锤,是因为用得还算顺手,用来防防身应该没问题。不过真要遇到连顾小槐都解决不了的麻烦,那他就是有十把锤子都没用。 (小酒:其实也不一定哈哈哈哈……求点击求收藏求毒评求小老鼠,爱你们比个心。) “看什么呢?”这时,顾小槐摘下一边耳机,好奇地凑了过来。 刚才不是她摆手说不看的吗。顾罔默默把手机递给她。 “诶呀,这不是看你挺入迷……”顾小槐随口扯道,接过手机,一边翻看,一边问顾罔,“她说什么了?” 不等顾罔回答,她就把手机塞了回来,同时嘴里还嘀咕着:“没什么好看嘛,乱七八糟的……” 荆夙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顾罔低头看去,竟然是7249发来的一条语音。 等等,短信里还能发语音? “听听看。”顾小槐来了兴趣,不断怂恿着顾罔去点开那条不管怎么看都很奇怪的语音消息,“听一下又没什么损失。” “大小姐,您和顾先生看什么呢?”唐曳转过头来,也是一脸好奇。 见顾罔半天不动,顾小槐直接抢过手机,关闭静音,点开了那条语音消息。 顿时,女人凄惨的尖叫声响彻整个车内。 开车的唐掬猛地一刹车,一车人的身子都依惯性往前靠了靠。 “大小姐,您在干嘛啊?”捂着耳朵的唐曳瞪了唐掬一眼,示意他继续开车,委屈吧啦地重新望向憋笑的顾小槐。 顾小槐不说话,只是默默关掉了语音消息,按下静音键,把手机塞给了顾罔。 “是整蛊短信。”顾小槐随口解释道。 唐曳转了回去,念念叨叨起来:“大小姐,陌生人的短信就不要随便点开嘛!咱们这是在车上啊,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知道了知道了。”顾小槐无奈地应道。 顾罔一直沉默着。他的目光聚集在开始迅速消失的短信上,空白的短信一条一条不见,没有撤回的痕迹,再说好几天的消息也不能撤回。 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眼也一个接一个,混着空白消息一起消失不见,最后就是那条语音,顾罔没来得及点第二遍,它就已经不见了。 和7249的聊天记录又重归空白一片的状态了。 那么备注为7249的那一头,究竟是谁?……xx72年4月9日是她的忌日。这是荆夙掉下的手机,毫无疑问地,她现在是鬼了,记住自己的忌日并不困难。 问题就是,这个被她备注成忌日的人,到底是谁?之前他问对方是荆夙吗,那头只是说荆夙死了,并没有否认。所以暂时不能排除这是荆夙在和他对话。 而用忌日来备注,想来一定是与她有联系的人,也许是那位发了疯的养母,也许是那位不知所踪的养父,自然也就有可能是顾罔根本不认识的人。 听刚才那段凄厉的惨叫,顾罔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了之前的壁纸,也就是那个皮肤苍白的骨感女人。 不过……为什么是救救我们? ——————.求点击求收藏求评论求小老鼠,爱你们啦啦啦.—————— 捞月府是一片荒废区域,这是众所周知的,附近没什么人烟,连极其现代化的水泥大马路看上去都有几分恐怖老旧。 按照顾小槐的指示,唐掬把他俩送到了捞月府底下。 唐曳看着四周,有些害怕地道:“大小姐,您真的没有指错路吗?我怎么觉得这周围好像没人住啊……” “她们这儿就是这种风格。”顾小槐并没有戴那副夸张的太阳镜,也许是这边真的太偏了,连太阳都不肯照顾一下。 “大小姐,要不我陪您上去看看吧?我总感觉有些危险!”唐曳有些焦躁,一边说着,就要打开门下车。 唐掬也觉得这里不太对劲,自然没有拦自家老姐,反正他想拦也拦不住。 “回去!”顾小槐皱了皱眉,声音有几分严厉,“顾罔又没死,这大白天的,我能有什么危险?传出去也不怕闹笑话!” 虽然这话听着怪怪的,但大小姐始终是大小姐,唐曳在车旁边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向顾小槐威严的目光屈服了,苦着脸坐回车里。 “那大小姐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啊!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手机一定不能关机……要不我和小掬在外面等——” “可能会谈很久。”顾小槐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些,“你们先回家,去市里逛街也行,反正你请假了,好好休息才是。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就放一千万个心!绝对没问题!” 唐曳还是坚持留下等候,顾小槐又劝了几句,她才改了主意。 目送着车子掉头离开,顾小槐松了口气,侧头瞥了顾罔一眼,懒洋洋地催促道:“走吧,还愣着干嘛?” 上去的路还是和上回一样艰难,甚至比上回还要艰难一些。 但走过一回的两人有了经验,早早备好了塑料鞋套,尽量挑表面干燥的地方下脚,一路还挺顺利,除了有些蚊虫。 不过真正一靠近捞月府,蚊虫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屏障里面养着会吃虫子的植物,而外面是正常世界似的。 “你往哪儿走?”站在捞月府大门口,顾小槐奇怪地看着顾罔背着黑色背包继续往前走,没好气地问道。 Chapter24他想帮 “既然我能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出来,那么就能把你带进去。”顾小槐说得风轻云淡,“但你非要去那边看看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就在这儿等你。” 顾罔望了望看不到头的布满藤蔓的墙,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跟随顾小槐。看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上次敲开的地方,大概出了什么问题。 “聪明的选择。”顾小槐哼哼了两声,看起来很高兴。 她抬起左手,纤指微动,鲜活的血红粘液蠕动着从袖子里爬出来,顺着她的指缝,在手掌处融合成一个小小的蠕动着的红球,还散发着诡异的血色暗光。 红球不断扩大,向外延伸出软绵绵的触手形状,并迅速形成一把巨斧的雏形。顾小槐握住那模糊的血影,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把刃面锋利、泛着冷光的巨斧出现在她手中。 而那层暗红则像爬行动物蜕皮似的,飞速从斧头上褪去。 顾小槐的身材算高挑纤瘦一类,这么一把巨大而极显沉重的斧头在她手上拿着,看着虽不是太别扭,但总觉有点奇怪。 “跟紧了。”顾小槐突然侧了侧头,对他说道。单手拿巨斧,于顾小槐来讲,仿佛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话音未落,顾小槐挥着巨斧走上前,紧接着,奇迹的一幕发生了。老旧的铁门竟然自己缓缓打开了,锈迹斑斑的插销发出刺耳的尖叫,更显得周围万籁俱寂。 “别说话,跟着我。”顾小槐抬起巨斧,暗红的黏液立即从衣服下面钻出来,布满整个斧头,顿时血雾弥漫。 待到血色散去,她手上已无巨斧,多了一副夸张的红边太阳镜。还是很眼熟的款式。 顾罔听话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安静静跟在顾小槐身后进了捞月府,然后听着那铁门再次伴着刺耳的声音关上。 “这个时候,保安老头在睡觉,动作小点是不会吵醒他的,因为他习惯下午五六点‘回家’……你也真是够霉的,这都能让你撞上。”顾小槐戴上那副夸张的太阳镜,说话的声音不小,在这幽静的荒芜之地,显得极其苍白。 “至于小孩,这个时间应该不会趴在窗边,你注意一点,不会有事的。”走在荒无人烟的别墅区,顾小槐一点不慌不乱,说话的语气甚至像在和他聊家常,“猫叫女嘛……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小心为妙。” “今天的任务是进到荆夙的房子里,死在外面可就太丢脸了……喂,顾罔,你听到没啊?” 走在前面的顾小槐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脸不满地瞪着顾罔。 顾罔点了点头。 “……”顾小槐皱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忍俊不禁地说,“允许你讲话,但要非常非常小声。” 顾罔没理她,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时间是上午9:41。他宁可按静音键发消息,毕竟他还是很惜命的。 “没意思。”顾小槐不高兴地耸了耸肩,转身继续往前走。那轻车熟路的步伐,仿佛已经来过这里千百次了。 “叮咚。” 低头看了看顾罔发来的消息,顾小槐的脸色猛地变得很难看,但她并未停下,只是冷声答道:“是。” 听到对方冷冰冰的声音,顾罔忍不住盯着屏幕上他提出的那个问题看了一会儿。 「顾绵绵是你妹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可能人在比较紧张的情况下,就会下意识地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们关系不好?」 “你是瞎子吗?”顾小槐没回头,但顾罔可以想象她的脸色有多黑。 「她看起来是混血儿。」 顾小槐这次没有立刻回答,顿了顿,才沉声道:“是啊,因为她妈是地道的F国人。” 可是,顾夫人看起来并不像血统纯正的F国人。顾罔皱了皱眉。 “这些你就不能去问仆人吗?”顾小槐不耐烦地嘀咕起来,“他们什么都知道!烦死了……” “私自打探别人的隐私,我觉得不太礼貌。”顾罔说。 顾小槐没有为他突然开口说话感到惊奇,反而不高兴地低声嚷嚷着:“那找本人打探就很礼貌?” “若她本人愿意说,不能算太过冒犯。”顾罔轻轻地说,轻得好像人快没了似的。 “呵。”顾小槐冷笑了一声,没再理会他。 顾罔也没再在手机上问她什么了。 一路上很安静,听不到鸟叫,也没有虫鸣,更没有小动物活跃在树丛间的声音。 顾罔只能听到自己和大小姐浅浅的呼吸声,以及鞋底和地面接触时,那轻微的声响。抬头仰望天,看不到太阳,但天空很明亮。 他们现在走的路线和上回好像有些不同。看起来,顾小槐刻意绕开了那个猫叫女的别墅。因为按时间算起来,依他们这个速度,这会儿该到猫叫女别墅附近了。 顾罔的脑海里突然飘过那则新闻上,小荆夙和院长的黑白合照。照片里的小丫头,笑得很腼腆,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紧接着,便是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他仿佛看到了荆夙是如何经受养父母的折磨,死去时又是如何的绝望。 他不知道荆夙为什么会选择找他,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连顾小槐都说不明白。但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他想帮一帮这个弱小无助的女孩。 “喂,顾罔,发什么神经呢!” 被人拍了拍肩膀,顾罔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 烧焦的房子就在不远处,一侧是充满欧洲风情的花园别墅,另一侧是走原始风格的丛林。 “走吧。”望了望焦黑的别墅,顾罔的声音里多了一分什么。 看着他率先走了过去,顾小槐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叹着气跟了上去。 “哎!你干嘛——唔唔!”刚要抬头的顾小槐一头撞上顾罔的背包,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被他捂住了嘴。 “嘘。”顾罔的目光紧盯着漂亮的欧式花园,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紧张,压低了声音说,“有人。” 顾小槐懒得挣扎,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方向正对着二楼,也不知道是哪间……噢,她知道了。 几扇白框窗户后面,昂贵的窗帘都被整齐地束好在窗边。用无人机航拍的话,里面的家具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有一扇窗户不同。那扇窗是红框的,红颜色很新,乍一看还以为在滴血。窗后的窗帘和其他屋子倒是一样的,不过窗帘紧闭,一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而且看那窗帘的样子,好像有人躲在后面,正死死拉住窗帘一样。 如果老保安和那一家子真的是人,那么这漂亮的花园别墅里出现几个人也不奇怪。问题是顾小槐说他们都是怪,还是要攻击人的那种,这旁边怎么可能住人。 一时间,顾罔都不知道该祈祷窗帘后面是鬼还是怪了。两个似乎都挺危险的。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双方都没有任何动静。最后还是顾小槐忍不住了,没好气地扒开顾罔的手,不耐烦地低声催促道:“走啦。” 在后面抓着窗帘的手却突然松开了。 顾罔的眉头一跳,也不管顾小槐扒不扒他,直接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窗帘后面的东西却没有再拉开窗帘,看起来像是离开了,或者说,下楼来了? 但是顾小槐依然没有什么表示。一时间,顾罔也不知是该立马撤退还是等那玩意出来和它硬刚。 毕竟他心里现在的想法是:听顾小槐的建议。 “吱呀”一声轻响,一楼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七八岁模样、穿着可爱小洋装的女孩。 只不过,那小女孩的脸上满是血迹,看样子有些时日了,不像她自己的,更像是她攻击别人时留下的。 洋装的衣领前、袖口处,以及她的嘴角和手指上,都有发黑的血迹。 Chapter25人脸鱼 小女孩浑然不觉自己的脸有多骇人,只是瞪着毫无神采的大眼睛,腿脚僵硬地朝花园外的二人走来。 顾罔觉得该撤了。但他拽了顾小槐两下也没把她拽走。 而小女孩已经走到花园门口了。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顾小槐像是没看到那女孩似的,皱着眉冲顾罔小声说道。 “姐、姐、进屋、来、吃、点心……”和料想中的不同,小女孩走到花园的栅栏木门后并没有出来,只是站在原地,仰起那张布满干涸血迹的小脸,微笑着说道。 “她出不来?”看着比小女孩个头还高的栅栏门,顾罔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顾小槐。 顾小槐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道:“走了,再折腾下去就该吃午饭了……” 见二人看也不看她就要离开,小女孩慌了,抓住栅栏门使劲摇晃,嘴里嘀咕着什么,还不停地用脑袋撞击门。 听到身后传来栅栏门晃动的声音,顾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停下了脚步。 女孩的额头已经撞破,暗红的鲜血缓缓流出,模糊了她的五官。 顾罔却不是被小女孩惊到。他刚才无意间回头,好想看到一楼的窗户后面,有一个人影闪了过去。 一身诡异的红色长裙,黑发飘飘,应该是女性,动作倒挺快的。 “怎么又不走了?”已经走到荆夙家院子门口的顾小槐倒了回来,很不满地盯着他问。 顾罔摇了摇头,跃过顾小槐走到了院子门口。 小女孩还没出现的时候,他无法判断危险,顾小槐却没有表现出感觉有危险的反应,甚至在女孩出现后,她仍然很淡定。 就好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女孩暂时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一样。 他看到了红色人影,这是毫无疑问的,顾小槐没有表现出不对劲,所以红色人影不一定不危险,但至少现在是不危险的。 “你学聪明了嘛!”顾小槐跟上来,突然笑着赞美道。 顾罔疑惑地回头看她,见她指着花园别墅的方向,顺势看过去,就看到一楼的一扇窗户玻璃后面,漂浮着一张惨白的女人面孔。 没有黑色长发,也没有红色长裙,只是一张脸,死死地盯着这边看。 你很难想象,在一片荒废的别墅区里,看到一栋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新房子,一楼的玻璃上贴着一张五官扁平、眼睛还会眨的女人脸,院子里还有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在撞门想要出来,是个什么心情。 总之顾罔的脸色有一点点复杂,心情也是。 “好了好了,进去吧。”顾小槐笑着拍了拍手,用很宽和的口吻说话。 顾罔看了她一眼,转身来到荆夙家花园门前,伸手推了一下木门。木门晃了晃但没被推开,里面好像上了锁。 顾罔立即把背包放到前面,翻找起来。 拿出新买的小锤子,顾罔刚要敲门,就看到顾小槐从旁边翻了进去。她今天穿着裤子,行动很利落。 顾罔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敲门,却不小心看到隔壁房子,也就是“那家人”的窗户后面站着两个人。 窗户是打开的,女人趴在窗边,正伸长了脖子往顾罔这儿看。远远看去,那脖子至少有半米长,极其不正常。 男|人|站在女人身后,手里好像拿着黑白报纸,也在看顾罔。(鬼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是敏感词。)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但顾罔和他们尴尬对视一眼后,那位男性就转身离开窗边了。 顾罔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挥起锤子猛砸了几下木门,明明是年久失修的东西,但还是无法被轻易砸开。 “翻墙进来。”很明显,里面的顾小槐也看到那两个“人”了,皱着眉催促道。 顾罔连忙把锤子收进包里,走到一边准备翻墙。身为A市的优秀青年,他可是很少干这种出格的事。不过,感谢他小时候比较皮吧! 试了两次顾罔找了找感觉,第三次就成功翻过去了。 落地前,顾罔往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已经出来了。 “呼。”轻松落地,顾罔松了口气。 可眼前的景象却开始发生剧变,焦黑的房子像蜕壳似的,迅速变得光鲜亮丽起来,周围的花草也死而复生,整个花园顿时变得生气勃勃?起来。(鬼鬼:害。太严格了。我真的没有ghs。) 顾罔也看到了进入捞月府后第一个鲜活的小动物,一只体态轻盈的麻雀,正在花园的水池边饮水。 “很神奇吧。”顾小槐笑了笑,指引顾罔看向院子外面。 顾罔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不禁一愣。 墙内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墙外却是阴云密布,不见天日,除此之外,还围着数不清的人影,很是嘈杂。 顾罔没有看见隔壁有漂亮的花园,也没有看见那位流哈喇子的男性追上来。这栋美好的房子,仿佛处在一座外面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可怕人影的孤岛上。 这种景观很特别,和上周顾小槐带他穿越捞月府大门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先到处转转吧。”顾小槐倒是接受得很快。 不,应该问,如果进来后,外面就变成了现在所看的模样,那么顾小槐刚刚怎么知道旁边有人下来了? “嗯。”还能怎么办,如果顾小槐真要害他,他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绕着别墅看了一圈,顾罔简单地理了理现在的情况,别墅是恢复了昔日的光辉形象,房门紧锁,小锤子暂时打不开,一楼还全是防盗窗,里面的窗子也上了锁,拉着窗帘,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钥匙或是专业开?锁??工具,这根本没办法进去。顾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鬼:我就是这么一说,又没有真的开,咋的啊??真的好烦。) 顾小槐却仍然背着手在花园里走来走去,脸上挂着愉悦的表情,小步子走得很悠闲。 “现在怎么办?”顾罔走过去问。 顾小槐正在水池边看观赏鱼,他过去反而惊扰了麻雀,麻雀扑腾两下翅膀,飞出了院子,融入黑暗之中。 “顾罔你看,这鱼长得好丑啊!”顾小槐没有理会他的提问,而是指着水池里的鱼,有几分嫌弃地嘀咕道。 顾罔很是无奈,但被她拉着,不得已也往池子里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池子又大又宽敞,养了不少水生植物,但这么大个水池,里面竟然只有一条鱼。 那条鱼很肥大,在水里缓慢游动着,显得非常笨重。顾罔也说不上来它是什么品种,丑算不上,吓人倒是有一点。 因为那鱼的头部,不管怎么看,都很像一张人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看着有点臃肿,想来那人体型不是很纤细。 “我想,把它抓出来。”顾小槐盯着丑鱼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对他说道。 顾罔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在花园里寻找起可以利用的工具来,但花园里有除草机,有园艺剪子,有浇花壶,就是没有捞鱼网。 也是,这养的是观赏鱼,又不是用来吃的。但真的会有人养这么奇怪的观赏鱼?……鬼的品味也太差了。 “顾罔,借我用一下你的刀子。”顾小槐目不转睛地看着水面,朝他的方向伸了伸手。 顾罔立刻找到水果刀,小心地递给了顾小槐。 然后,就看到她挽起袖子,抄起刀子,看也不看鱼在哪里就往水里瞎刺。 鱼被惊跑了,她就沿着水池疯追,一边追,一边乱刺。场面一度临近失控。 顾罔哭笑不得地走过去围观,只见那条鱼慌乱无措地到处躲避,头部的人脸竟然还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于是顾罔不适地退开了。 他果然还是看不惯那张奇怪的脸。 顾小槐的狂暴状态大概持续了五分钟。顾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的,总之这场战争的最后,顾小槐以“人脸鱼太累而被她刺伤”获得了胜利。 Chapter26人鱼传说 普通的鱼被伤到,应该会更卖力地逃跑,更何况顾小槐刚才只是瞎刺,并没有试图抓它。 但人脸鱼却停了下来,没有游动。仿佛它知道这池子只有这么大,再如何挣扎也是徒劳似的。 顾小槐笑着把刀放进水里洗了洗,折叠好后扔给了顾罔。她运气好,擦到一点鱼鳞,这鱼感觉到疼就不敢再跑了,聪明是聪明,但是的确太丑了。 趁鱼还在害怕,顾小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它抓了起来。人脸鱼还没来得及乱蹦跶,就被她猛地用劲儿摔到了草地上。 人脸鱼立刻露出疼痛的表情,湿漉漉的眉毛皱了起来,嘴张张合合。 靠得比较近的顾罔甚至听到,那条在草地上乱蹦的人脸鱼嘴里发出了很低很低的呻||吟,像极了人的声音。(酒贩子:咋回事??能不能别老揪字眼???感觉我不会再快乐了。试图依靠找敏感词凑字数hhh。) “好恶心……”那头的顾小槐皱眉看了过来,她刻意抬着手,好像手上有什么东西一样,“顾罔,把那条鱼剖开。” “等等,杀鱼之前先帮我拿下手帕。” 顾罔走过去才发现,她手上全是奇怪的透明粘液,很可能是刚才抓鱼的时候弄上的。从她外套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她,顾罔握着折叠好的水果刀,慢慢走向还在草地上翻腾的人脸鱼。 许是听懂了顾小槐的命令,那张脸露出恐惧的表情,鱼不断挣扎着,试图蹦远一点。 说实话,这条鱼的头真的像极了人类。顾罔一步步走近,竟有一种想要退缩的情绪。 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警告他,这是错误的,那条鱼其实是一个人,他不该这么做。 但他还是打开了折叠刀,站在鱼的面前,迟迟没有下手。 那条鱼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犹豫,没有再挣扎,只是摆出害怕和哀求的神色,希望他可以饶过自己。 “还记得这家人在领养荆夙之前,曾有一个死于海难的儿子吗?” 拿着手帕,顾小槐细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懒洋洋地问道。 “嗯。”顾罔缓过神,回头看了她一眼。 把最后一根手指擦干净,顾小槐耐心地将黏糊糊的手帕叠好,随手扔进了水池里,漫不经心地说道:“就是他喽。” 顾罔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了看草地上的人脸鱼,皱眉问道:“他们养了一条奇怪的鱼当儿子?” 顾小槐“噗嗤”笑出了声,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无奈地吐槽道:“蠢!你觉得这是哪里?还养鱼当儿子……” “我估计也快了。” “嗯?”顾罔回头看她,发现她已经走到自己身侧了。 “你看。”顾小槐说着,突然夺过了他手上的刀,朝地上的人脸鱼刺了过去。 但地上已经没有什么人脸鱼了,只有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躺在地上,湿淋淋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裸露的皮肤青白肿胀,表面滑滑的,像涂了一层透明粘液。 少年的面孔和刚才那条鱼脸有几分相似,但比鱼脸肿了许多。他的眼珠很浑浊,瞪得大大的,又像极了鱼眼。 他躺在地上,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顾罔不知他死去多久了,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的。 顾小槐那一刀插在了他的肩膀上,但没有流血,哪怕是尸体也不太合理。因为那一刀就像插在泡沫上似的。 顾小槐猛地拔出刀,可以明显看到尸体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而皮肤表面那层透明的粘液迅速填满那道伤口,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顾罔想起了那天半夜里遇到的怪。 “剖开。”顾小槐将刀子递了过来,满脸嫌弃地说道。 顾罔下意识接过刀,接着疑惑地看向已经退远的顾小槐:“剖他?” 顾小槐点了点头。 顾罔盯着草地上的灰白尸体看了一会儿,突然后退了一步,皱眉问:“为什么?” 开玩笑,他只是个老师,又不是法医,要他剖尸体,怎么淡定得下来。 “你试试看有没有办法能进去。”顾小槐也没直接解释,只是指了指那栋外观奢华的别墅。 顾罔立即折好水果刀,从包里翻出小锤,上前对着门窗都敲打了一阵,然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没办法。”收起小锤,顾罔回到水池边。 顾小槐坐在旁边的亭子下,摘了那副夸张的太阳镜放在手上把玩,似是早就预测到他进不去一样,懒洋洋地说:“那就动手吧,钥匙在他身体里。” 闻言,顾罔转头看了眼草地上的挺尸,丑陋得令人不适。 “我可以出去买工具。” 顾小槐一边把玩手上的太阳镜,一边笑眯眯地看向阳光下的顾罔:“晚了。我们现在出不去了。” “取钥匙还是等死,由你决定。” 他觉得今天的顾小槐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不过应该不是冒充的。 “别婆婆妈妈的,你又不是老娘儿们,赶紧做决定。”顾小槐提高声音催促道。 确认完毕,是她本人无疑。 “你的斧头能用吗?” “不能——我告诉你啊!想都别想!” …… 顾罔拿起折叠好的水果刀,慢慢走向了草地上的尸体。在阳光的轻抚下,那具尸体看着竟有几分安详。 真的要把他开肠破肚? 这里很不对劲先不提,顾小槐又是怎么知道钥匙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多年前死于海难的小孩,在这里重现,从一条鲜活的人脸鱼变成了一具腥臭的尸体…… 顾罔看了看手上的刀,显得很迟疑。 先不说他下不下得去手,顾小槐之前插了尸体一刀,结果现在连条口子都看不见,他怎么才能剖开尸体找到所谓的钥匙? “顾罔,想早点回去的话,时间真的不多了。”顾小槐在一把催促道。 握紧水果刀,顾罔将目光转向地上的尸体。 “放心,他现在死得不能再死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剖到一半就活过来。” “动手吧,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就当这是一场梦,处理完荆夙,这一切就会结束了。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怕什么?” “你想想看,这里会是什么正常的地方?都是幻境而已……你动作快点。” “实在不行,把他抬进水里,变回鱼再解剖?” 亭子下的顾小槐像个蛊惑人心的妖女似的,一直在催他赶紧动手。 “能变回去?”顾罔看向顾小槐,冷静地问道。 顾小槐正在把玩那副太阳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啊,是啊……不过我不会动手,好恶心的。” 顾罔毫不犹豫收起刀子,弯腰抓住尸体的衣服,拖着来到了水池边。 “他会活过来吗?”松开尸体,顾罔直起身子,转头问顾小槐。毕竟刚才那条鱼看着还活蹦乱跳的。 而顾小槐却戴着那副太阳镜出现在了他身后,悄无声息的,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跟个鬼似的。 “……”隔着太阳镜,顾罔看不清她的眼神,但她沉默了好久,顾罔这才忍不住再问了一遍,“他会活过来吗?” “啊,不会。”顾小槐突然回过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扶了扶太阳镜,有些不高兴地嘀咕起来,“你见过谁在海里泡了十多年还能活过来?” 倒也是。不过她刚刚自己都说了,这里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那万一这孩子变成鬼活过来了怎么办。 再说,谁见过尸体泡一下水就能变成鱼的?又不是在拍人鱼传说。 Chapter27钥匙 犹豫了大概十分钟,顾罔最终下定决心,准备剖尸体取钥匙。 俗话说得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从背包里找出口罩戴上,顾罔将尸体拖进水池里,撩起袖子,等待尸体变回人脸鱼的样子。 他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这样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了。毕竟荆夙这事一点不简单。 “顾罔。”正在等待着,旁边的顾小槐突然喊了一声。 顾罔下意识扭头看去,见她摘了太阳镜,背手站在阳光下,微微笑着。碧玉年华的少女是极美的,金色的阳光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和了她的轮廓。 “动手。”顾小槐突然歪了歪脑袋,笑得依旧很甜,但像个小恶魔似的。 顾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边调整口罩,一边看向水池。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尸体了,只有一条翻着鱼肚白的死鱼。 顾罔立即伸手抓住那条鱼,另一只手打开了折叠刀。刀尖从滑腻的鱼肚子上划过,却没有留下痕迹,顾罔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划开。 “你能不能用点力气?”顾小槐双手环在胸前,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吐槽道。 顾罔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具尸体的模样,但迫于来自顾大小姐的压力,他不得不加大了力气。 刀尖在鱼肚上划开了一条浅浅的口子,没有鲜血流出来,也没有粘液糊上去。只是顾罔的手指在轻微地颤抖。 “是鱼啦!鱼而已!口子开大点!不然怎么找钥匙啊!”顾小槐凑上前看了一眼就退回亭子里了,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 顾罔没看她,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他照着记忆里菜市场鱼贩子的动作,划了一条更大的口子,把鱼轻轻掰开,一点一点掏出发白的内月庄。 指尖传来滑腻又有一点凉的触感,顾罔藏在口罩下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小心地把鱼的内月庄清理下来,同时不断摸索着,寻找那把钥匙。 不一会儿,水里就漂浮起不少细碎的鱼内月庄了。虽然画面不太美好,但大部分人都不会对此感到不适,毕竟又不是没去菜市场买过鱼。 这个过程持续了四分钟左右,鱼腹内只剩下很少的东西了,顾罔终于摸到一个小物件。隔着一层绵绵韧韧的薄膜,那东西的材质似乎是某种金属,应该就是那把钥匙了。 顾罔把鱼尸从水里拿起来,放在水池边,掰开鱼肚,寻找起那把钥匙。 粉白的薄膜内包裹着一把小巧的钥匙。 顾罔把刀子放进水里洗了洗,接着拿起来刺破薄膜,取出了那把金色的钥匙。 钥匙摸着很滑溜,因为上面覆盖了一层灰蒙蒙的粘液。顾罔无法判断那究竟是黄金还是黄铜。 不过它是什么做的根本不重要,只要打开门,找到荆夙想要的真相,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把鱼尸放回水里,顾罔清洗干净刀和钥匙,收好刀,捏紧钥匙,回头看了看顾小槐,一步步走向那大门紧锁的别墅。 来到门口,顾罔将钥匙插入锁孔,可是不论他如何转动,大门都没有打开。 “你松手试试。”顾小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半眯着眼睛,很冷静地说道。 那副红框太阳镜也不见了。 顾罔松开钥匙,等了半分钟,但什么都没发生。 他侧头想问顾小槐,余光瞟到那把插在门上的金钥匙竟自己转了起来。 顾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沉默地盯着那把仿佛被人在拧动的钥匙,突然听到“咔”的一声轻响,好像什么东西打开了。 “进去吧。”顾小槐上前,随手转动了两下,极其自然地取下了钥匙。那熟练的模样,让顾罔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来过这里。 毕竟大小姐回家可是不会自己开门的。 抽出钥匙后,大门朝外缓缓打开了,和外表的金碧辉煌不同,室内装潢意外的普通。大概是见过顾小槐家的庄园留下的后遗症。顾罔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也有可能是里面没开灯的原因,一切看起来暗蒙蒙的,和花园的明媚阳光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这种鲜明的对比很容易让人打从心底升起一种微妙的情绪。 迎面还扑来一阵凉风,挟杂着一股淡淡的老房子腐朽的味道。 奇怪得紧。 顾罔往里走了两步,本来想先看看,但无奈所有窗帘都捂得严严实实,光线实在太暗。他也不是神仙,没有千里眼,便退出去,想问问顾小槐的意见。 可是他一转身才发现,顾小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顾罔立即退出房子,返回花园找她。但他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顾小槐。 别墅花园就这么大,顾小槐还能飞树上不成?他刚刚站在门口,顾小槐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就从他旁边过去,又不是鬼,总该留下点什么。 所以那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顾罔的目光移向花园的外墙。 外面还是乌漆麻黑一片,雷鸣电闪,围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叽叽喳喳不知在讨论什么,只是看得人心里很压抑。 顾罔又到处看了看,没有找到顾小槐,却意外发现那一池的水变得有些……红。 开玩笑,就算那真的是,不对,那本来就是人的尸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奇怪的鱼。但失去生命体征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能流出鲜红的血液把这一池水染红? 不过顾罔没往水池里多看,因为他听到顾小槐的声音从房子里面传来。 “顾罔!你在磨蹭什么!动作搞快点行不行!” 顾罔抬脚走向别墅,却停在门口踌躇不前。 如果那不是顾小槐怎么办?之前又不是没遇见过顾小槐的盗版,虽然当时因为称呼问题被他识破,但不代表盗版就不会改进。 万一真是鬼,他该怎么处理?荆夙目前没有伤害过他,是因为她需要有人帮她找到真相。那他又不知道里头到底是荆夙还是啥玩意,这么贸然进去,岂不是送死。 “你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进来帮忙找灯开关!这乌漆麻黑的,啥都看不见……”顾小槐的声音再次从昏暗中传来,顾罔还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四处走动。 而随着那人影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顾罔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即转过身去。 “去哪里啊?” 看着面前身段高挑的美丽少女,以及她手上巨大的滴着血的斧头,顾罔微微皱眉,并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随后他就想起身后就是那栋暗不啦叽连个灯都找不到的别墅。 但少女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伸手将他狠狠地推了进去。 顾罔向后打了个踉跄,好在没有摔倒,他立即想走出去,大门却猛地关上了,和之前开门的速度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顾小槐!”顾罔冲上前,拍着门朝外面大喊道。 未知和黑暗会让人心生恐惧。而现在两者皆备。 可是外面没有任何人应答,安静得连声鸟叫都听不到。 顾罔又拍了几下,依然无人应答,这才放弃。他的心跳得很快,手指都有些发抖,但情绪很冷静。至少他个人认为他脑袋还比较清醒。 关了门里面就更暗了,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呼吸打在口罩上的声音,还有就是怦怦直跳的心跳声,他也没听到别的什么动静。 顾罔摸出自己的手机。虽然他并不想看到打开手电筒后,几张千奇百怪的鬼脸凑到自己眼前,但他还是要打||手电。就像黑暗中顾小槐说的那样,得先找到灯开关。 不然没法玩。 Chapter28反常 打开手机的灯光四处照着,顾罔首先确认灯光所及之处并没有鬼怪,接着走向墙边开始寻找开关。 也不知道这房子的供电系统是否完好。 打着手电,顾罔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碰到东西,或动作大了而漏听什么声音。 墙壁上挂着一层浅浅的灰,顾罔一摸过去就感觉到了,把手指放到灯光下一看,灰白灰白的。 客厅的灯开关没有刻意隐藏起来,他很快就找到了。与墙壁的情况相同,开关上也有一层灰。 按下开关,顾罔屏住呼吸,头顶传来一阵细细的电流声,想必供电系统没什么问题。 接着客厅的灯滋滋闪了两下,亮了。 顾罔关掉手机,正式打量起这栋房子的内部。是电视剧里常见的豪宅装修,只不过蒙上一层灰,没有半点光鲜可言罢了。 绕着客厅走了一圈,顾罔没有什么发现。 通往外界的门关着,房子内的门也紧闭,只有客厅的灯能打开,一楼的走廊漆黑一片,二楼仅靠客厅的灯光照着,昏暗得像一团模糊的虚影。 实在找不到任何线索,顾罔看向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地方。 这栋房子现在应该是还没发生火灾前的样子。可是什么人家会把窗帘捂成这样严实?家里真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顾罔走向窗边。 当然,也不排除窗帘封印着鬼怪的可能。 不过他还是想看一看,毕竟他不觉得这窗帘能封印个什么鬼怪。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荆夙在医院说的话。 在他将真相公之于众前,荆夙是不会伤害他的。而这栋房子能存在是因为荆夙,等于他暂时没有危险。 至于顾小槐今天的反常行为……顾罔皱了皱眉,脑海里突然飘过门关上的画面。他好像看到顾小槐在哭,而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甘,恐惧和恨意。 但他又觉得那是错觉。他才认识顾小槐多久?而且他自认也不是那么招人恨。想必真的只是错觉。 拉了拉窗帘,顾罔并没有看到玻璃或者其他东西,因为他还没拉开。 窗帘被钉在了墙上。顾罔稍稍用力拽了拽,那布料有韧性且很结实,钉子又钉得密集。他可能得用其他办法才能拉开窗帘了。 好在他是背包不离身的。 顾罔拿出刚才用来杀鱼的小刀,却闻到一股子海水腥臭,脑袋里立即飘过那则新闻,那个死于海难的孩子。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真相离开这里,忏悔之类的事情,往后推一推也不迟。 手起刀落,窗帘没有变化,只是上面多了一道划痕。 奇怪。顾罔皱着眉摸了摸那道划痕。窗帘应该是某种动物皮,有一定硬度,很有韧性,看着又像布料。 叹了口气,他换了个方式拿刀,在划痕的起点来回划拉起来。经过不懈的努力,顾罔终于割开了一个小口子,但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 顾罔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屏住呼吸,一点一点转过身。他听到什么东西踩在碎玻璃上移动,窸窸窣窣的。 可当他真的转过身了,客厅里却什么人都没有,虽然地板上有一滩褐色的液体和散落的碎玻璃。 他可不记得客厅里有这么一只玻璃杯。 “顾小槐?”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门打开,除了客厅,也没有灯光亮起,顾罔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当然不会有人回应,顾小槐又没进来。 顾罔只好继续破坏窗帘。一转身才发现,那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掉了。 之前难以分辨的动物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麻布,却对应地有一条长长的被划破的痕迹。 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不正常了,这算什么怪事。 收起刀,顾罔就着被划烂的布料猛地一撕,只听“哗啦”一声,窗帘被撕成两块。 顾罔立即看到透明的玻璃外有一个瘦高的女人正皱着眉走来走去,细长的眼眸里满是忧郁。 那一头黑亮直顺的长发是极其明显的提示,顾罔想起照片中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但二者似乎又有些不同。 窗外的女人穿着一条款式时尚的连衣裙,脚下踩着高跟鞋,来回踱步没有半点困难,甚至走出了模特气质。她和照片一样清瘦美丽,又比照片精神许多。 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照片上那疯疯癫癫的模样。 顾罔正在思考着,偶然瞥见玻璃外的女人看向他的方向,随后脸色大变,哆嗦着嘴唇不知要对他说什么。 顾罔回头看了看,自然什么也没有。 而女人朝这边走了两步,立即吓得愣在原地,身体发颤,神情惶恐,仿佛窗户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接着,女人动作机械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却显露出慌张,突然,似乎被那东西看到了,她的表情一僵,随即强行扬了扬嘴角,颤抖着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笑着笑着,女人的目光突然移向大门方向,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看嘴型顾罔觉得她在尖叫,而女人就那么“尖叫”着转身,消失在花园里。 他现在可以看到鬼了,所以一下子有点不能分辨那女人到底是存在于这个时间的鬼影,还是这栋房子带来的关于“过去”的回放。 窗户后面到底有什么?这青天白日的,女人看到会吓成这样?被房子里的东西看到后,女人为什么不直接跑?为什么要朝那东西微笑? 最后似乎是什么东西要从房子里出来了,女人才吓得赶紧离开。需要走大门出来的,应该不会是死于海难的小孩鬼魂。 不过现在的屋子里大概有点什么,不然这无风不起浪的,总不能是那只杯子自己长了脚跑到茶几上跳下去。 这么想着,顾罔回头看了看地上的狼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荆夙?” 话音未落,客厅里的灯滋滋闪了两下,好在供电比较稳定,并没有突然熄灭。 是他想得简单了。如果荆夙真要见他,直接出来就行了,何必扔杯子晃灯的。况且顾小槐不在这屋里,她更不需要害怕什么。 微微叹息了一声,顾罔感到有些烦躁。 是个正常人碰上这些事,不说撂担子不干,怎么也得抱怨或者被“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困扰好几天。甚至按照许多电影小说的尿性,主角一开始都会抗拒,到后面越来越轻车熟路,越来越像是开*。 他却打从一开始就没这想法。就好像他是什么东西转世一样,虽然没有记忆,但本能就会叫他去做这些似的。 这样积极向上的态度持续了这么几周,直到刚才,他突然就感到厌倦了。 他本来也和其他人一样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虽然没什么波澜,但总归是平静充实的。知道荆夙的人又不少,为什么偏偏是他? …… 顾罔没有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沦陷太久,因为他转身面向窗户的时候,就看到透明的玻璃后面站着一个长头发女人。 女人站得很近,苍白骨感的脸几乎要贴到玻璃上了。她的眼珠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害怕还是惊奇。 顾罔吓了一跳,下意识朝旁边挪了两步,却见女人的眼珠随着他的移动转了过来。那种观赏小动物的眼神盯得他头皮发麻。 咽了口唾沫,顾罔忽然感受到有微弱的气流从窗户的位置吹来,迅速看去,才发现窗户漏了一丝缝,不仔细看是不会注意这紧闭的窗户没有上锁的。 可是他之前在花园里检查,一楼所有的门窗都是紧锁……不对,之前的窗户明明全都是防盗窗,现在这怎么就剩一面玻璃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