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伏虞长歌九州录》 第一章顽徒失踪 第一章 顽徒失踪 随着一声尖锐的鹰啸,打破了这片群山的宁静,声音穿透了整片云雾缭绕的山谷。雄鹰围着群山盘旋着,似乎一直在等待猎物的出现。直到它飞抵近山谷中间的清池时,才发现,那雄鹰的翅膀硕大无比,它所飞过的地方,留下了遮天蔽日的黑色阴影。 山下的清池,四周由群山环抱着。群山依次由低到高错落排列。山脚下,清池旁,一树树的桃花郁郁葱葱,顺着上山的路,两边铺满了紫色的不知名的花。溪流间、山与山之间,有很多砖石堆砌而成的大小不一的拱桥,大的链接山与山之间,竟能容下并排的两架马车通行;小的跨越溪流,却也足够容下行人往来行走。主峰最大的拱桥上,随风猎猎作响的道旗上写着“天启”二字。 这时,刚刚还在盘旋的那只巨鹰,速度极快地冲向了那座最高的主峰,伸出它尖利的鹰爪,像从天而降的剑阵一样划破长空。只听到“咔擦”一声沉闷的声响,碗口粗的树枝剧烈地晃动,破裂的树皮零落掉落在铺满石板的地面。随即这只巨鹰潇洒地落在道观广场的松树上。 广场中央,有一群正练剑的白袍少年。这些少年个个面貌俊朗,英姿挺拔。众少年没有因为巨鹰的到来,感到惊讶,自顾自地在继续练习着。 在他们身后,立着一根耸入云间、刻着很多类似图腾的巨大石柱,最显眼的是:一个圆形的符号,中间嵌着一个三角形,像一只眼睛一样盯着众人。石柱顶端,四根玄铁铁索从云霄突兀而出,连接着广场角落的四只巨石麒麟像,仿佛是一个布置好的法阵。 此时,道观的正门内,一位老者步态轻盈地走了出来,器宇轩昂,容光焕发。老者约莫五旬,身穿道人的长袍,手持一件法器。法器巧妙精致,底座应该是某种金属打造的,中间柄处修长,恰好让一只手轻松握住。法器最重要的顶部,像是一种玉石制作而成,看上去却比玉石更温润更有光泽,法器通体透着柔和不刺目的光芒。 五旬老道俨然正是一位修真高人。他稍稍昂起了头,捋了捋白色的长胡须。望着那只巨鹰,晃了晃手里的法器。法器周围微微浮现出一圈白色的亮光,一对鹰眼豁然出现在了法器的玉石上,这法器似乎有控制意念的能力,紧接着金属底座开始高速旋转,发出一阵悦耳的机械低鸣声。 巨鹰歪着头,像是听懂了老者的召唤,煽动翅膀飞向老道。落在道人的身边站立着,一对比,这鹰竟然比老者还高出许多。巨鹰“咿呀”一声,用头蹭了蹭老道的肩膀,这咿呀声,一点儿也不像是从它那巨大身躯里发出来的,乖巧甚至带着点儿撒娇。 “苍鹞,找到他了吗?”老道声如洪钟。 巨鹰也从喉咙里发出阵阵咕噜声回应着。 白须道人听到这咕噜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说道:“这小子学艺不精,只会耍小聪明。为了偷跑下山,竟然偷拿含水珠,不自量力从后山瀑布跳到天龙涧!” “找到他,回来定罚他背一百遍的《音魁咒》。”老道喃喃有词,一副生气的表情。 巨鹰煽动它的翅膀,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听着像是在大笑。 老道人气不打一处来,连这畜生都知道看戏一般地幸灾乐祸。他收起法器,拿出腰间的拂尘缓解一下当下尴尬,轻轻一甩搭在手臂上,气势汹汹地转身要进道观。 此时,一个身穿白袍,年龄稍长一些的英俊少年从正门走出来,风度翩翩。只见他腰里挂着一个葫芦状法器,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药”字,身后斜背长剑。 少年来到老者面前毕恭毕敬地躬身作揖,叫道:“天尊师父。”老道不怒自威,少年一直不敢抬头。似乎是——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老者看少年来了,微蹙起眉头,拂尘愤怒一扬,指着后山。 “青书,苍鹞刚刚探得,这小子是从后山跑的。以前怕他乱来一直没教他凌空之术,天启峰后面山势陡峭,那瀑布也是数十丈之高,他胆子也是够肥的。”老道被他口中所说的小子,气得咬牙切齿。 青书低着头认真听着,不敢应声。 “你到天龙涧去看看,这小子怕是跳下去生死难料了。”老道旋即换成了一幅伤心的表情,眨了眨连泪珠子都看不到的眼睛,阴阳怪气的继续说:“为师本想,你们两个好好勤学苦练,以便将来继承大统,没想到你师弟此等顽劣,不懂事。为师难过心酸啊。” 想来,这师父平时为师做道威严私底下却是个老戏精。只是他这夸张的表情,明眼人看了都觉得假,偏偏却把纯良的青书唬住了。 “师父,师弟他平时的确是调皮了些,但师父请勿过多担忧。小时候他也偷跑出去那么多次,都安然无恙回来了。哪怕这次,他从后山偷跑,也是带了宝林院的含水珠。”说到此处,青书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师父,直到见师父脸上没有露出难色,才继续说道:“这含水珠,遇水就会释放出一道隔水的护身屏障,纵然跃下数十丈悬崖,随瀑布落到天龙涧,也能保自身安全。师父不必多虑,小师弟聪明机警,定不会做伤了自己性命的愚蠢事。想必,晓天只是想下山看看,找找他母亲的线索,很快会回来的。但是这法器的丢失,却是属徒儿看管不力,宝林院是师父交给徒儿的,还请师父责罚训诫便是。” 平时少言寡语的姚青书,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如此利索,难道是被那个闯祸精师弟传染了?嘴巴刚刚噼里啪啦放鞭炮一样不听使唤。他正低着头准备领受师父的责骂,还有那把他和师弟小时候怕到现在,会咬人肉的戒尺。 “哈哈哈哈……”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天尊道长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其实是他心里的小算盘得到了满足,心想:“从小你便袒护他,遇事挨罚都是两个人同进同退,这倒也是幸事。晓天机敏聪慧,青书勤学善良,两人不分彼此。得此等爱徒,也是我天启宫之幸也!” “含水珠丢失这件事,等把那小子找回来再说。你俩少不了当着众弟子的面出出丑相,免得外人说我张庆远,为老不尊!教徒无方!管教不严!” “你现在带上苍鹞,马上找到晓天速速带回。这小子每次出去都把这大鸟留下,不管不顾丢给我们照料。有事的时候,他一个眼神,一个口哨就使得动,我们还要用法器咒语才能使唤得动它,还这么能吃!”天尊道人吹胡子瞪眼地骂骂咧咧着。 “外面太危险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天启峰呢,马上带他回来!” 说到此处,天尊道人眼神变得担忧起来……难于言道的不安。 “师父,徒儿定速去速回,把师弟安全地带回来。”姚青书看着眉头紧锁的师父,躬身作揖告辞道。 说完,姚青书旋身一个健步跳起。须臾间,已跃入数丈开外的空中。随后在半空定住,双手抱拳合紧,竖起食指与中指,口中念念有词。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便是道家施法常用的姿势。 苍鹞也是灵动十足,通得人性,听到口诀,随即朝姚青书飞过去。 姚青书见势脚跟微微发力,借力轻轻跃起,踩在了苍鹞的背上。待站稳后,落身打坐,随苍鹞飞了出道观。 天尊道人望着乘巨鹰御风而去的徒弟,慢慢消失在远处的云雾中,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老头——” 天尊张庆远迷迷茫茫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连你最心爱的徒弟都保护不了吗?”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黑影,突然出现在天尊身后。黑影昂首挺拔,手中拿着一柄全身黝黑的圆鞘剑,双手交叉于胸前。他整个头,被一个黑色的金属面具罩住,声音从厚重的面罩内发出变得沉闷而骇人。 “当年,我就说过,把他交给我,让他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 黑影的到来似乎并没有恶意。 “千机,你我都知道,他脑袋里有一些记忆,并不是他自己的,这就注定他不能成为一个凡人,而且少跟我提带走他的事。”天尊好像早已习惯这个叫千机的黑衣人存在,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二十年前,虽然是你从乱军中把他救出,但你教不了他,你杀人成性,难道要让他变成你这样嗜血吗?你就是一块又臭又硬,没有感情的石头。连他的母亲也不会答应的。”在天尊道人的映象中,眼前的千机,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自己当初是不可能把心爱的徒儿,托付给一个冷血的杀人武器的。 “老头,我比你年轻,可以多护着他几年。他现在也只剩下我们俩了,只怪当年我没能保护好他的母亲。要不然,也能如我所愿,让他做一个凡人。”千机的声音虽然骇人冷血,但却能感觉到他对于洛晓天的关切。 “我现在去把他找回来,然后再把他带走!在你这里,他学的本事,连我的一招半式都接不住。”千机话语间非常坚定,加上声音从面罩内发出,更加给人压迫感。 “人都还没找到,倒是先把条件说好了,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傲慢无礼!”天尊冷冷一笑,轻哼了一声。 千机也冷笑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天尊道长,转过身去。 两人背对着背,谁也不服谁。像极了两个小孩,因为抢同一个玩具产生的嫉妒心。 率先打破僵持局面的是千机。 “我先走一步,我比你了解他,我知道他在哪。你除了一天到晚管束他,明白他心里想些什么吗?知道他需要什么吗?” 说完,只见千机从平地一跃而起,轻而易举地纵身越过了道观的围墙,在日光下化作一道黑影,速度飞快。 “千机……”天尊本想再交代些什么,转身发现,他早已经跳出高墙。只能看到一团黑影穿梭在天启峰的云雾间,越来越远。 “我行我素,来去无踪,这么多年了,都不改改!” 天尊道人轻叹自语道。 然而也正是因为此人的出现,让他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思绪中。 天启峰,原本只是一座普通道家弟子修练的道观,坐落在远离凌阳城北面的郊外。站在峰顶朝南看,可以依稀看到凌阳城的全貌。 凌阳城——只是南虞国一座名不经传临海的南方小城,偏安一隅。即便是二十年前,北方连年的战火也不曾给这里带来大的破坏。 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世世代代捕鱼为生。众多的深水港,也让这里的港口比其它临海城镇多了几个。并且这里还能产出整个大陆四成的鱼胶,就连南虞国、北卫国两国贵族们身上穿戴的珠宝,大部分都出自凌阳城。南虞国皇帝的皇冠上——那颗整个大陆最大的珍珠,就是这里出产的。听说,当年因为这颗珍珠,有一家三代的采珠人都被海妖吃了,只剩下一个才十三岁,一起出海采珠的孩子,死里逃生带回了这颗价值连城的珍珠。 然而二十年前,南方的偏安,北境却在殊死战斗。 这个大陆南方的南虞国与北方的北卫国,因为铁炉圣山的归属,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双方都在这次战斗中伤亡惨重。 直到战争后期,战场才出现转折点。 南虞国因为得到圣山神女驾临,皇帝随后下旨前线撤军。并与北卫国签订停战协定,全军退守铁炉圣山一带,由精兵护送神女回京都。 而此时,北卫国得知圣山神女的消息后,顾不得停战时的约定,誓要抢回圣山神女。 当南虞国还在准备退军之时,北卫国利用自身骑兵优势趁机连夜拔营,举兵围剿追击南虞军。 由于双方战线距离短,北卫国不再忌惮已经失去火炮优势的南虞北境军。南虞国骑兵数量少,火炮撤退途中难于发挥作用,机动性也远不如北卫的黑羽军。有着大量骑兵优势的北卫黑羽军,在平原上快速冲击撤退中的南虞军各部,这种场面可以说是一场屠杀。 在整个撤退过程中,大约三十万南虞军,丧命于北卫黑羽军追击的铁蹄之下,从此南虞国戊边北境军名存实亡。拱卫北大门的重要军事力量也荡然无存。 南虞在战争初期收复了大片北方疆土,但也因为这次已经溃不成军的惨败,无法重新组织起来继续抵抗北卫军,再次将北疆拱手送了回去。从此划江而治,铁炉圣山也被一分为二。 也就是在那场战斗中,还是婴儿的洛晓天呱呱坠地。 面对黑羽军的包围追击,南虞国兵败如山倒,剩余残部散落在战场每个角落。 夜晚,月朗星稀。北境的一座破庙里,哇地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战场难得的宁静。此时护送队伍仅剩百名精兵守在破庙,保护着神女一行人。 婴儿的啼哭声,惊动了遍地斥候的黑羽军。没过多久,北卫军就把破庙团团围住了。破庙外是北卫军漫天火把,把天地照的通红。 一场以多凌少的混战就此展开。北卫军在集结完后,开始对破庙发动了进攻。虽然南虞国的百名精兵个个不惧生死,拼死抵抗,连随军的伙夫都拿起了铁器加入了战斗。但是,经过一阵激烈的厮杀混战,还是抵挡不住有数量上优势的北卫骑兵,南虞军护送队伍死伤大半,剩下的士兵分成了几股各自突围出去。 黑夜下的混乱中,也不知何时,为了躲避黑羽军的追击,洛晓天和母亲走散了。 护送洛晓天的队伍,一行五六人来到了一处小山村。 为了摆脱身后追击的黑羽军,无奈之下,几人只能暂时躲进了一对老夫妇家中,老夫妇家还有两个八九岁的幼儿。南虞士兵给了老夫妇一些钱两,并且跟老夫妇交代好了,不要对外人声张。 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几人正准备起身出发时。探路的士兵透过房屋门缝发现,四周早已被北卫军围的水泄不通。北卫军士们骑着高头大马,着一身黑色铁甲。 而老夫妇一家远远地躲在北卫军包围圈的外面。老妇面露无奈的表情,眼睛还含着泪。一行人知道他们被这家人出卖了,只能试着拼杀突围出去。 然而,几个南虞精兵毕竟势单力薄。很快,有几人便被北卫军射杀,只剩下最后一名兵士,怀中抱着还是婴儿的洛晓天。 最后那名兵士走出门外,手持长剑,护着怀里的婴儿。经历过昨夜的厮杀,分不清敌我的血已经在他脸上干了。整张脸上,只能看到他无所畏惧的神情,发着光的眼睛。 兵士扫了一眼周围的北卫军,再看看怀中熟睡的婴儿,眼里带着愧疚和不安。他把婴儿轻轻地放下,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用满是鲜血的手蒙住了婴儿的眼睛。大喝一声:“莫伤婴孩!”然后举剑在自己的颈部一挥,鲜血喷出,兵士砰然倒地。 见此壮烈情景,在场的有些北卫军也感慨动容。 远处的老妇更是哽咽不止。 为首的北卫军将领,见所有南虞精兵已被剿灭,起身下马来到洛晓天面前,拔出宝剑大喊道:“夷邦余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影突然从后面的草堂内破门而出,像一支开拔了旋转的箭一样。伴随木质门板的破裂声,黑影趁北卫将领动手前,一把抱起了地上熟睡的洛晓天。 这个黑衣人正是千机,他一路连夜寻来,总算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及时赶到。 正当北卫军将领还在错愕之间。 千机二话不说,用拇指在手中圆剑鞘口轻轻一挑,一柄通体寒光,细长的剑随鞘而出。他单手接住长剑,顺着剑出鞘的剑势,在北卫将领眼前一挥。 这北卫将领来不及半点反应,那高大的身躯砰地一声,倒地不起。 其他围在旁的北卫军,见状惊恐万分,恐怕这铁头怪是个妖物,喊杀着冲到千机面前。 千机轻轻往空中一跃,避开北卫军的包围圈。定在半空,挥舞着长剑,长剑快速地形成了一圈带着光的剑弧。 众士兵惊讶抬头时,千机手里施放的剑弧像是被附了魔法一样,幻化成一束束无形的剑雨,落向这一群士兵。百来个北卫士兵抵挡不住这密密麻麻,连续不断迎头而下的剑雨。顷刻间,身上的铁甲破碎,纷纷倒地。 千机收剑入鞘。在定立的半空中越过满地死尸,落在空地上,没事发生一样,背起洛晓天自顾自往前走去。 在他的身后。是几个死去倒地的南虞精兵,百来个北卫黑羽军横七竖八的死尸,已经倒在地上或者还停在原处的战马。还有——那老夫妇一家四口的尸体。 血雾把那初升的红日染成了血色,暗红的日光照在千机身上,影子越来越远,越拉越长。 第二章白衣少女 第二章 白衣少女 凌阳城。最近因为海祀节的原因,出海的所有渔船都已经停航了,错落有致地停在避风的港口。桅杆林立,倒像是列好了阵形的士兵们。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越来越多。原来就有很多南来北往的客商,加上这次海祀节的影响力,自然多了很多来看热闹的游客。 南虞国这几年来风调雨顺,连年的征战也停了,皇帝还减免了很多赋税,人民安居乐业。所以这海祀节也顺其自然地办得一年比一年好。海祀节还没开始,城中的各行各业,变得比往日更加热闹了。 要说最热闹的,还是城西那几间赌坊,人声鼎沸,门口的赌客络绎不绝。有赌性正浓赢了钱大喊大叫的;有输了钱付不起赌钱挨了揍,抱头哀嚎的;有妇人抓住了正赌钱的自家男人,一边往外拉扯一边破口大骂的。 当然,也有因为怀疑对方出老千而大动干戈的。 只见,原本站在赌坊门口的打手壮汉,被里面的伙计吆喝了进去。此时,一位妙龄的女子,正被几个瘦小的伙计围在了赌桌中间。这姑娘死死抱住赌桌上下了注的银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樱桃小嘴不服气的撇着。众伙计只是牢牢地围住了姑娘,因为忌惮男女有别犹豫着不敢靠近。 “本姑娘赢遍天下无敌手,别说你们这小破地方,就是天子脚下,京都最大最豪华的赌坊,也不曾这般对我无礼过。姑奶奶我天赋异禀,十赌十赢,我倒是要看看谁敢为难我,谁敢对姑奶奶胡来!我呸——” 这姑娘虽然看起来年纪善小,但却伶牙俐齿俏皮得很,舌战赌坊众人,大有咄咄逼人的气势。看她轻纱银装,头发梳理的精致,细看却是有些无礼蛮横。 不过,依现在看来,目前也分不清到底哪边占理。赌客们被闹的也没心情打牌了,都一同站起来围着看热闹。 姑娘并没有将赌坊的伙计放在眼里,正在把桌上的银钱往身上的小挎篼里装。 伙计们见状。不得了,我们一群大男人在看着呢,哪容得你这般放肆。互相看了个眼色,壮汉打手带头一起围扑上去。 见势不妙,白衣姑娘赶忙起身应对,顾不得桌上剩下的银钱了。 “小叽!” 白衣姑娘娇喊了一声。只见突然从她的小丝绸挎兜里,蹿出一只灰黑相间的小萌物,迅捷地跳到了桌子上。 那萌物用圆滚滚的屁股正对着众伙计,忽地释放出一股刺鼻难闻的白色烟雾。白色烟雾一瞬间在整个赌坊弥漫开来,众伙计和赌客都还未看清这小东西是何物,便已被熏得眼都睁不开。那白色烟雾,闻入体内更是让众人呕吐不止,纷纷抢着夺门而逃。 一阵混乱过后。伙计们发现,刚刚那姑娘此时早已不见踪影。 也不知那姑娘是如何趁乱逃走的。心情大好的她,一蹦一蹦走在城西的大街上,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身后被她搅得乱哄哄的赌坊。 姑娘骄傲的“哼”了一声,笑着嘟起小嘴,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气,自语道:“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再欺负本姑娘!” 话音刚落。只见街边的钱铺里,一个少年被两名巡捕用力推出门外,踉踉跄跄地撞在她身上。随着两人的重心不稳,一个转身,双双跌倒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白衣姑娘不偏不倚地扑倒在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样貌俊朗,眉宇间透着英气。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压在胸前的白衣姑娘。 两人四目相对,姑娘羞红了脸。看着身下的男人良久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尖叫,迅速抽身起来,鼓着绯红的的腮帮怒目而视。 少年也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右衽长袍,高大挺拔。 少年见衣姑娘生气了,自觉理亏。于是,赶紧对她躬身做了个揖道:“姑娘,刚刚鲁莽,多有得罪,给你赔个不是。” “喂,你这毛贼!抢了钱铺不成,还想轻薄本姑娘。真是太欺负人了,让那巡捕带你去府衙收监才对!”白衣少女恼羞成怒。自己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没人敢欺负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姑娘……”这俊俏少年被骂的尴尬,却又不敢还口,说话有些支吾。眼神也只得暂时避开白衣姑娘的怒目,心想:这女子伶牙俐齿,刁蛮任性,不能跟她硬碰硬,要先避避她的锋芒。可又细想,不对啊,她刚刚骂我是毛贼流氓,我不作声不就等于默认了吗? “我不是抢钱铺的毛贼……也不是什么好色的流氓!我叫洛晓天,天启峰天尊道长,是我的师父。我怎么还成了你说的毛贼?” 眼前这个俊俏少年,正是洛晓天。他偷下山以来,一直在找母亲的线索,并去了母亲的旧居。虽然小时候偷偷去了很多次,但是他总觉得,那旧房屋里面有什么秘密一直在等着他去解开。这一次,他终于在母亲存放各种西域香料的库房中,找到了一份钱庄的存票。存票上记录的不止有银钱多少,还记录了一个带密锁的储物盒。他觉得这存票里的物品或许能找到:母亲为什么失踪,为什么自己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记忆的些许线索。 两人继续当街僵持着。面对洛晓天的解释,白衣少女根本没有选择原谅他。 “你还狡辩,问问小叽就知道了。好人坏人,它鼻子可是很灵通的……对了,小叽呢?小叽,你没事吧?”白衣姑娘慌忙打开挎兜,伸手进去,小心翼翼的摸寻。这时,挎兜里面探出了一个灰黑相间的小脑袋,眼睛周围有一圈白色的绒毛,黑色的小眼珠滴溜溜的灵活转动,正小心谨慎地探查着外面的情况。确认外面安全后,顺着白衣姑娘纤细修长的手指往外爬出,爬到了她手臂上卷缩成一团毛球。 “太好了!小叽,我还以为那小子把你压扁了”白衣姑娘抚摸着趴在手臂上的小叽,确定了它并无大碍。 “看吧,小鸡都知道我是好人。不过,它也不像只鸡啊。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哈哈!” “你……”白衣姑娘被气到语塞,“它叫小叽,不叫小鸡——” “不都一样吗?你看过《龙猫》吗?,感觉它跟那只龙猫挺像的?都是肉嘟嘟的。” “什么龙啊猫的,它!就!叫!小!叽!” 洛晓天心里暗自觉得自己好笑,心想:跟你说《龙猫》你也不懂,更别说宫崎骏是谁了。虽然,我的映象里有他的存在,但他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片大陆上。 “姑娘,既然大家无恙,那我就告辞了!小鸡,再见!”说完,伸手摸了摸小叽的头。 “站住!” 正在这时,一个蛮横霸道,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们两人身后传来。 “犯了事就想跑吗?你们还真不怕死!在我的地盘上出老千,你们两个是里应外合吗?今天没把事情说清楚,道理讲清楚,谁也别想走!给我先围起来。” 这说话阴阳怪气的,是一个挺着个大肚腩,留着一小撮胡须,穿了一身华冠丽服的大胖子。 洛晓天认得此人,他就是本地有名的富绅恶霸,名字叫沈坤。 沈坤带着赌坊里被欺负地一身狼狈的伙计们,把洛晓天二人围住。站在沈坤身边的壮汉打手,喘着粗气瞪着眼,犹如一尊黑脸罗刹。 白衣姑娘见状,吓得悄悄地躲在洛晓天的后面,刁蛮任性变成了现在依人的小猫模样。洛晓天晃着肩膀,左躲右闪,指着身后的白衣女子,示意挑事的众人,意思是: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可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白衣姑娘见洛晓天毫不怜香惜玉,恼羞地用粉拳在洛晓天的肩膀上捶了两下,轻声细语地说:“别再躲!先救我。你要赔偿,刚刚撞倒我的损失。你不是什么天尊的弟子吗?先用你的凌空之术,吓吓这群酒囊饭袋,保证他们等下跑得比兔子还快!” 听白衣姑娘这么一说,洛晓天心底喊苦:我哪会什么凌空之术,长这么大,师父也没教过我。天天让我打坐,背道经,背没人练没人听懂的《音魁咒》。要不然就是些花拳绣腿一样的简单招式,到现在都还没实战过。 洛晓天不敢接她的话,只能轻轻咳嗽两声,掩盖此时的尴尬。 “诸位好汉,有事好商量。我与诸位素不相识,怎么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说完转过头,悄悄地问白衣姑娘:“你倒是惹了什么祸,这群牛鬼蛇神,好像恨不得生吞了我俩。” “我凭本事赢的钱,哪是我惹祸!现在你可是站在我一头。”白衣姑娘躲在身后怯生生地低语道。 沈坤和众伙计看他俩叽里咕噜,交头接耳。好像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更恼怒了。 “老爷,别跟他们废话了。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让他们尝尝苦头才行!”沈坤身边一个瘦小的伙计,此刻仗了人势,急不可耐地想挽回刚刚在赌坊被羞辱的面子,怂恿沈坤下令动手。 沈坤本就怒火中烧,被小伙计挑唆一番,心中更加不悦。 “都给我上!”沈坤大手一挥,令众手下扑将上去。 排头的壮汉虎躯一震,犹如泰山压顶,朝洛晓天他们冲来,瞬间感觉地动山摇一般。其他瘦弱一点的伙计,手里拿着棍棒,咿咿呀呀胡乱大叫着,跟在壮汉身后也一起杀来。 白衣姑娘见势不妙,也没有见过少年的身手,不知道他能否招架得住,心想:完了! 洛晓天此时倒是泰然自若。下意识地先把原地呆住的白衣姑娘推到圈外。随后,运出一套拳脚。朝着排头冲来,气势汹汹的壮汉一步跃起,鲤鱼跳龙门一样翻过了他的头顶。身轻如燕,稳稳地落在壮汉的身后,让来不及回身的壮汉扑了个空。趁他还未定身,洛晓天转身出腿,使了个回旋踢,一脚打在壮汉的后脑勺上。“啪”的一声,清脆作响。 洛晓天这一套动作,也是干净利索,一气呵成。对于第一次实战的他来说,顿觉血脉贲张,暗自兴奋。一旁的白衣姑娘也连连叫着好。 只是洛晓天高兴的太早了。一回神,一片棍棒,劈头盖脸地朝他身上打来。洛晓天迅速扎稳马步,整个身体往下一沉,灵活地躲过棍棒加身。伙计们扑了个空,控制不住前倾的身体,洛晓天不假思索地使出一记扫堂腿,攻向对方露出空档的下路。伙计们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洛晓天施了一脚的力,掀翻了一大片。瘦小的伙计们人仰马翻,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洛晓天刚刚定身,那扑空的壮汉早已转身过来,朝着洛晓天冲撞过去。洛晓天已经来不及反应,被壮汉一把抱起,挣脱不了,身体整个飞了出去,被壮汉狠狠地摔在柱子上。“砰”的一声,洛晓天倒在柱子下痛苦不堪。 才过了一个回合。洛晓天毕竟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等场面的实战,到底还是吃了亏。躲在一旁的白衣姑娘惊慌失措,尖叫失声,担忧起洛晓天伤势。 在一边看着热闹的沈坤,满意的笑了。摸着他稀疏的胡须,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打斗声惊动了街边的路人和摊贩,全部齐刷刷地看过来,你一语他一语议论纷纷。 洛晓天强忍疼痛,站起身。壮汉见他起身,并不想罢手,继续朝他扑了过去。洛晓天没有立即躲开,等到壮汉将要近身的时候,侧身一转,巧妙地躲过壮汉的进攻。然后顺势出掌,一掌打中壮汉的后肩,壮汉哪来不及躲闪,一头栽在了刚刚洛晓天撞击过的柱子上。“哇”的一声惨叫,壮汉的眼鼻跟柱子来了个亲密接触,鼻梁处伤口潺潺地流着血,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哇——打得好!”刚刚还在担心害怕的白衣姑娘,此时拍起手掌兴奋不已。倒地的伙计们和领头的沈坤倒是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也想不到自家魁梧的金牌打手会被这小子戏耍。 就目前看来,洛晓天靠自己的机智和灵巧还是占了些便宜。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也顶不住这皮粗肉糙的壮汉长时间的缠斗。眼前最好是想个脱身之法。 “诸位,停一下,不打了。切磋武艺点到为止,这位牛兄……”洛晓天正忙着想主意脱身,随便给壮汉编了个称呼,反正他也的确像头牛。“哈哈,出门在外交个朋友,不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的,这位老板,我把这银钱还你便是。” 这些倒地不起的伙计也是一脸疑惑,沈坤倒是一副自得其然的表情,狡黠一笑。 “拿来。”洛晓天走到白衣姑娘面前伸出手,悄悄的说了一句。 白衣姑娘自然不肯,明明是两人占了上风,为何却要把这银钱还回去。洛晓天也不能承认自己打不过人家,这样岂不是丢了天启峰的脸,丢师父的脸。洛晓天见白衣姑娘有些不服气,自己便抓住她的挎兜,两人拉扯了一会。白衣姑娘自认拗不过洛晓天,只得停手作罢嘟嘴斗气。 “来,老板,银钱在此。”洛晓天取出挎兜里的银钱,小心翼翼放在一个倒地伙计的面前。“那便就此别过了。” 说完准备拉着白衣姑娘离开。 “站住,说得倒是轻巧!你们在我的地盘出老千,还伤了我的人,只是还回了我的银钱就想一走了之吗?”沈坤是个商人,自然会用商人的方式,计算的清清楚楚。没讨到便宜还当着这么多人丢了脸面,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壮汉看懂了沈坤的眼色,立马露出了黑脸罗刹的凶像。 这时,洛晓天看到不远处的府衙,几个巡捕闻见了打斗声正朝这边走来。心生一计,指着众徒身后喊道:“衙差来了!” 沈坤和众徒,循着洛晓天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果真是有几个巡捕朝这边走来。 “快走!” 洛晓天见沈坤一众人回过头去看巡捕,趁他们没来得及反应,一把拉上愣住的白衣姑娘,一起往旁边的小巷跑。 沈坤回头见他俩跑了,气急败坏地用脚踢了几个倒地不起的伙计,厉声说:“赶紧追啊!” 就这样,洛晓天和姑娘在前面跑,一大群赌坊伙计在后面追,几个府衙的巡捕追着赌坊伙计。场面甚是搞笑! 第三章误闯王府 第三章 误闯王府 几番追逐之后,洛晓天带着白衣姑娘,顺着一颗大树,躲进了城外一处豪华的高墙深院内,总算是甩掉了赌坊众人。 才刚脱离险境,白衣姑娘便质问道:“喂!我问你,这些人明显就是欺负人来着,为何屈就于他们,把我的银钱给他们?哼!” “小姑娘,你倒是说得轻松。那胖子是这城中富绅,凌阳城到处都有他的行当,到处有他的人。再说你这钱财也要不得,这是不义之财,一个姑娘家的,爱财如命,混迹赌坊?”洛晓天觉得眼前这姑娘刁蛮任性,救了她还不知感恩,一点道理都不讲,是该管教管教她。 “什么不义之财,你还偷人家钱铺呢,对于我来说,不偷不抢就是取之有道,轮不到你在这教训我。这天下恶徒多的是,你是天启峰的嫡传弟子,不去行侠仗义,却要在这里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不成?”白衣姑娘果然还是伶牙俐齿,洛晓天竟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你还是看好你的的小鸡,免得一会我不在,被那帮人抓去做了晚餐,哈哈!”洛晓天想过过嘴瘾,气气这刁蛮的黄毛丫头,杀杀她的威风。“还有,我没有偷人家钱铺,只是我不能证明手里拿的存票是我自己的,也就是没办法证明我妈是我妈,钱铺里发生的都是误会。” “小叽!”白衣姑娘娇喊一声。 原来是小叽从挎兜里出来了,只见它跳上了这庭院花园的围墙。突然,众身一跃,跳到了院子的另一端,一转眼就不见了。 白衣姑娘见自己宠物跑了,着急的追了过去,洛晓天摇摇头也无奈地跟上。 两人穿过院子一处圆形的拱门,顺着中间的石板路,环顾花园四周寻找着小叽的身影。 这院子甚是别致。有花有草,有山有树,有小桥有流水,有一池荷花,有亭台楼阁,更有虫叫鸟鸣,像是置身于一幅图画中。 “什么人?竟敢私闯北安王府!”内花园楼台的正门处,站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声音却很洪亮,好似家丁模样的老伯。他显然是愤怒了,两撇八字胡随嘴巴开合上下抖动,看起来很是滑稽。见两人面生,确定是闯入王府的陌生人,大喊道:“快来人!捉拿毛贼!” 洛晓天一日内两次被人唤做毛贼,心里免不了叫屈。白衣姑娘这时倒是懂得应变,一机灵就往外跑,嘴里对洛晓天喊着:“快跑!” 洛晓天很是惊讶于白衣姑娘下意识的反应,她不会真的是毛贼吧。不就是为了躲那些赌坊流氓误闯进来的嘛,跟人家解释清楚赔个不是就好了,免得重复钱庄里那样的误会。 “你能往哪里跑?妹妹,我们可不会飞。”洛晓天制止了正往外园跑的白衣姑娘,一把拉住了她白色的长裙。白衣姑娘顿感尴尬,心底暗骂洛晓天。娇哼一声悻悻转身回到洛晓天身边。 没过多久,内院正门涌入了一大波,统一穿着黑色的锦衣长袍,衣着得体的带刀内卫。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雁翎刀,个个身强体壮,身手不凡。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将洛晓天二人围住。 “把人看紧了,待我去禀报王爷。”这说话的八字胡家丁,看这气势应该是王府的管家了,此时正恨不得马上去邀功请赏。 洛晓天本想解释一番,看那管家踩着小碎步,急冲冲地入了内廷便作罢。心想,等会见了主人再说吧,本就是我们不小心误入打扰到了人家,被人家当成了毛贼。 良久,那管家返回了花园,吩咐内卫们把洛晓天二人押送到了正堂去。两人也只得乖乖地跟过去。 到了正堂内,两人被这气势恢宏的屋子惊艳到了。 只见这正堂宽敞明亮,雕梁玉栋。从家具盆摘到瓷器字画的摆放,都凸显着亲王府的主人,优雅的贵族身份。此时,正堂中间的牌匾处,一个熟悉的图案引起了洛晓天的注意,那不正是天启峰广场中央,那一根石柱上的图案吗?一个圆形的符号,里面正好嵌着一个三角形。当年问过师父,这符号虽不是天启宫的专属标志,但也不是随处可见的,怎会此处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正堂上方的座椅空着,主人还未到,管家却早已毕恭毕敬的躬身等候着了。 过了片刻,从正堂后面,被屏风隔断的侧门处,步态稳健地走出来一位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面容祥和却不失威严。男子虽到中年,且留着浓密苍髯,双目却依然炯炯有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王者之气。年轻时也不乏是个美男子。 中年男子走到正堂上方空着的座椅上坐定。 管家适逢其会地吩咐女婢送上糕点清茶。一切就绪后,才开始指着身后被内卫带进来的洛晓天两人说:“王爷,这二人便是老仆在内花园抓获的毛贼,也不知他们来府中是何目的,是不是该严刑拷问一番。老仆怕这些毛贼伤了王爷。” 管家口中的王爷,就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北安王赵康义。当年正是他率领北境军收复了南虞国北疆全部领土,其中就包括铁炉圣山,自此皇帝封他为北安王,有北疆安定之意。 然而好景不长。二十年前,也是因为他,在抗击北卫国的圣山守卫战中。由于撤退的失误,导致三十万北境军子弟,丧命于圣山下。 回朝后,因自责难担。觉得自己愧对死去的三十万北境军,愧对皇帝。不顾文武百官的反对,自辞元帅之位,把兵权交还给了皇帝。自己却带着家眷老小,退居在这凌阳城中的宅院内。 北安王正襟危坐,没有过多理会管家的话。 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呵呵一笑道:“我还没见过如此打扮的毛贼呢。你二人说来听听,为何光顾本王的府邸。看你二人也不像求钱财,也没那本事要得了本王性命。” “王爷言重了。我俩并非是什么毛贼,也不是来骚扰王爷的刺客。说来话长,我和这位姑娘刚刚在城中路遇到歹人,一路被追着纠缠不脱。我们为了躲避凶徒,无意闯入了王爷的府邸。本想躲过危险离去,但却被这高墙阻于花园中。恰巧被这位老伯发现,误以为我俩是毛贼。小生打扰到了王爷清净,还望王爷见谅。”洛晓躬身作揖,态度诚恳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 北安王看洛晓天尊敬长者礼貌有加,更不像是毛贼,不由得仔细端详着他。 “对呀,晓天哥说的正是。我们本来就没打算进来,要不是你这院子外面的那颗大树,我们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进到你家里来啊。”白衣姑娘语气傲慢,还是那种见了谁都不服气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冷哼一声。 墙外那大树,枝叶都伸进院子里了,也没人修剪,要不是管家看家不力,他们也是进不来的。这下,反倒把这责任推给了管家,气得管家敢怒不敢言,额头冒冷汗。 “好像谁愿意进来似的,困在这高墙深院中,非得把我给憋出病来。”白衣姑娘喃喃细语,数落着生活在王府的无趣。 管家本来就生着闷气,见这姑娘无礼,马上厉声喝道:“放肆!” 这下就连洛晓天都觉得尴尬难堪了,恨不得马上把她塞进这地缝中间去。心想,你是来帮倒忙的吗? 没想到的是,北安王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瞬间觉得这两个孩子有趣的很。 “你们谁家的孩子啊,谁是兄长,谁是妹妹?叫什么名字?”北安王话语亲切,许久没人聊天,兴致一下子被这两个孩子提起来了。 “王爷,其实我俩也是刚刚才认识,并非什么兄妹。我叫洛晓天,天启峰天尊道长的弟子”洛晓天自报了家门,却不知身边白衣姑娘叫什么,于是对她使了个眼色。白衣姑娘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妥协回答道:“我叫陈安安,无门无派,普天之下都是我的家。” “原来你是天尊道长的弟子,我和他可是故交,其实按道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哈哈哈哈!这姑娘又是你的朋友,看来确实是误会一场。”北安王高兴地大笑起来,示意内卫全部退下了。 几人只言片语便熟络起来,像是早就认识了一般。剩下那管家闷声低头,明明是抓了毛贼大功一件,现在反而像是做了错事。 “但是说又说回来,你俩毕竟是私闯了我的府邸。本来呢,至少也要挨个板子。不过,看你二人,甚是会讨人欢心。今天就留下来,陪本王畅饮几杯,当是给本王赔了个不是,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多谢王爷。小生虽然不胜酒力,但也愿陪王爷共饮一杯。本是小生过失在先,王爷宽宏大量,没有计较晚辈的过失,反倒是让王爷费心了。” “小叽还没找到呢,你们要把小叽还给我。”陈安安突然想到,小叽刚刚跳进了另一边的花园,到现在还没见踪影呢,开始担心起来。“喂,洛晓天,你只想着喝酒的事吗?” 北安王听了一头雾水,什么小鸡小鸭的,他可没听不懂。 “王爷,我这朋友养的一只宠物在王府花园内走丢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可否到花园内去找找。” 王爷这才明白小叽是只宠物,点了点头答应了他俩,唤出了管家。 “安排人帮安安姑娘找到那只小鸡,好生照看着,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管家毕恭毕敬地答应了一声是,领了命令退了下去,但却是一头迷雾——什么小鸡?长什么样? “王爷,那我们也先退下了。只怕安安姑娘的宠物认生,陌生人不好接近,我们也过去找找。” “你们去便是,我会吩咐守卫,这府邸内的院落楼台,随便你们二人进出。酒菜备好,我会叫人请二位过来,这酒可不能不罚。哈哈哈哈……” “多谢王爷!小生先告退。”洛晓天回应到。然后和陈安安一起退出了正堂。 洛晓天本来担忧的心终于放下了,没想到一天之内遇到这么多的事。好不容易寻得了母亲的遗物,钱庄里却被人误会;阴错阳差地帮助半路撞见的陈安安,还惹祸上身被一群人追的没处躲;然后误闯进了王府,还好北安王是自己师父故交,要不然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洛晓天两人回到刚刚事发的内花园,分头在花园各个角落寻找着小叽,一起帮忙的女婢们,也奔走于连接各处院落楼台的走廊。 陈安安不明白,为什么平日乖巧的小叽会跑丢,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除非是…… 北安王府实在太大,两人已经翻找了几处地方,仍是一无所获。 他们排查着王府一间间房屋,已经到了一处废弃很久的园子里,正当两人准备放弃的时候,园子里依稀传来一阵叽叽声。 “是小叽!”陈安安兴奋地手舞足蹈,一时忘乎所以,抱住了洛晓天的胳膊。 只有陈安安知道这就是小叽的声音,于是她开始不停地喊着小叽,小叽…… 小叽听见主人的召唤,叽叽叫着回应。两人循着声音传来方向走去,但是杂草丛生,而且有的比人还高,挡住了视野。明明听到声音就在附近,却怎么也看不到小叽的身影。 越往里走,园子里的路都没了,只有一大片比人高的野草枯枝。看来,这园子已经荒废了很多年,难怪女婢们都没来这里找过。听着小叽的声音,陈安安有些着急。也顾不得裙子被一次次挂住,拨开杂草丛继续往园子深处走。 小叽的叫声越来越近了。就在洛晓天他们以为,马上能看到小叽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两人脚底突然踩空,来不及做出反应,双双失足掉进一个被厚厚杂草覆盖的洞中。 第四章石室遇险 第四章 石室遇险 凌阳城海祀节,还有两日就要开始。城中每家每户此时正精心准备着节日的祭品,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渔民们在节日那天,会把美酒银钱等祭品装在小船里,投入海中。让祭品顺着洋流,飘向海妖出没的海域。海妖看到祭品,就会浮出水面,张开比渔船还大的嘴,带走所有祭品。渔民们通过这种方式,寄希望于海妖来年不再兴风作浪,不破坏渔船,不食人性命。 但这也只是渔民们求得的心理安慰。街上的酒馆内,有几人正在议论昨日被海妖吞没的商船。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这是旎虹国进贡南虞国的商船,船上全是奇珍异宝。 几个人的对话,都被邻桌的姚青书听在耳旁。虽说他也听过海妖的传说,但也不由地感叹,这妖物竟有如此神通的本领,一艘大船只够他一口。此刻肚子正饿着要吃饭,就当故事来听。 姚青书下山以来,寻遍了城中大街小巷,也是未见师弟身影。凌阳城中人员混杂,主要是怕洛晓天再惹出什么祸事,免得回去被师父责骂禁足。 “老爷,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两个了吗?我看那小子的拳脚,倒像是天启宫的人,他们跑不掉的。” “你们这些蠢材,人都跑了,马后炮!你们确定看到,他们从正门进了文惠庙吗?” 众伙计点头回应。看他们的样子,也并不像是撒谎,但洛晓天并没有去过文惠庙,众伙计一定是看走眼了。 对话从阁楼上传来。说话的人,正是刚刚和洛晓天他们发生摩擦的赌坊众人。沈坤带着几个手下正在楼上饮酒吃饭,几个手下被洛晓天一顿羞辱,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要讨回面子。 楼上众人说的话,刚好全部被姚青书听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天启宫弟子,应该就是洛晓天没错。姚青书继续听着,想要从这群人口中获得更多些信息。 沈坤把刚刚拿回的银钱大约估摸了下分量,往桌子上一扔,对着鼻青脸肿的伙计说道:“这些银钱,那小子也还回来了,你们几个各拿十两去。此事罢了!” 沈坤也知道,做赌坊生意的。当赌客赢的太多,超过赌坊限制的时候,账房就会想方设法止损。陈安安运气太好,伙计们只是找个借口,把损失拿回来,然后再把她赶出赌坊。既然钱都拿回来了,也算没怎么吃亏。 “老爷,小的们也是为了保您的面子啊……” 这个不识趣的伙计话都没说完,沈坤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啪”的一声,吓得其他伙计都不敢出声。 “文惠庙是什么地方?那是朝廷的宗庙,他们两个能轻轻松松地从大门进去,要你这颗小小的脑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要造朝廷的反吗?”沈坤火冒三丈,脸上的肥肉气得抖动,大喊一声:“滚!” 姚青书听完楼上众人的对话,心中免不了诸多的疑惑,但至少有了洛晓天行踪唯一的线索。结完账,便离开酒馆,朝着文惠庙去了。 姚青书并不知道,洛晓天此刻正被困在北安王府的废弃花园中。 王府花园内。 寻找小叽的洛晓天和陈安安,失足掉进了一个洞中。洞口到底的距离竟然有十几米,好在许多枯枝杂草掉落在洞底,两人落到洞中后并无大碍。只是这么高的洞口,加上无人进出这个废弃的院子,两人该怎么才能出得去。 适应了进入洞中暂时的昏暗以后,洛晓天借着洞**进来的光线,环顾四周,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原来,洞里还有一条有亮光的秘道,只是不知通往何处。 “喂,你看!好像这边有出口。” 陈安安有些喜出望外,紧挨着洛晓天,抱着他的胳膊,用手指着密道口。洛晓天早就看到了,只是此刻他觉得,这个地方太不寻常了,有些不可思议,心中顿感不安。 两人顺着密道朝着亮光处走去。进到里面才发现,眼前竟然是一处宽敞明亮的石室。 石室里面亮着灯烛,显然是有人经常来,而他们掉下来的洞口应该就是这间石室的通风口。 更惊人地发现是,石室里堆放着许多黄金白银,奇珍异宝。各种金银器物摆放地整整齐齐。看上面精美的纹饰图案,有些是北卫国的,有些是旎虹国的,还有一些是南虞国的,剩下的应该是西域的风格。 洛晓天看着身边呆住的陈安安,用手推了一下她,说:“是不是看傻眼了?这应该是北安王存放财物的密室。” 陈安安会心一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叽往外跑出去却没回来。 “原来这小家伙是为了我啊,看我刚刚在街上丢了银钱,现在,找了这么多的宝藏来寻我开心。哈哈” “你可别异想天开了,我们只是不小心掉下来,恰巧进了这密室。也别打这里的主意。有我在,不会让你犯错的。”洛晓天觉得陈安安的想法简直是莫名其妙。 “喂,你可别小看人了。小叽聪明着呢,它本来就有嗅金觅银的本领,只是不想告诉你。现在长见识了吧,这些都是它帮我找的。哼!” “哈?大小姐,你俩真是好搭档,它负责找,你负责偷?” “闭嘴,小道士!我说过,不拿不义之财,你真把我当成小偷了吗?”陈安安有些生气,举起粉拳要打洛晓天。 “停!你听到了吗?”洛晓天制止了吵闹的陈安安,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声响。 原来是小叽的声音,虽然隔着石室的墙壁,但还是能依稀听到。 两人从石室中的另外一个入口,循着小叽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通过石室中的这条新发现的密道,两人终于走到了外面。 只是到了密道口才发现眼前已是悬崖绝壁,原来这条密道是通往海边的。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被山石围成一圈,天然形成的深水港口。海水应该是从靠海那面的山岭底下灌进来的,也就是说,对面的山石底下,有一处隐藏在海面下的缺口。而他们头顶的十几米处,或许就是刚刚那个院子的围墙了。虽然找到了出口,但是也只能依靠下面峭壁的断石往下走,头顶的悬崖光秃秃,没有路到上面去。 “小叽!” 陈安安终于看到小叽了,兴奋地大叫。 峭壁的下面。只见小叽蹲在一处已经被海水淹没,仅剩一部分露出海面,孤零零的黑石上。 “小叽应该也是找到石室后,出不去,像我们一样到处找出口。然后跑到了海边,涨潮之后就回不来了。”洛晓天看着还在叽叽叫着的小叽,觉得它又可爱又可怜。“我们从这边的断石下去,带它上来。” 两人通过层层叠叠的断石来到了海边,却没有办法靠近小叽。洛晓天环顾四下,希望能找到工具搭救小叽。无意间却发现了一条被砂石掩埋的铁索,这铁索脚掌大小,淹在海面下,一直延伸到小叽蹲着的那块黑石上。 洛晓天发觉事情越来越离奇。峭壁上的石室,石室里的奇珍异宝,还有这片奇特的海域和这条粗大的铁索。 借助这条铁索,洛晓天踩着海水来到了小叽面前。当他抱起小叽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海面下一个黑压压的庞然大物随着波涛若隐若现,好似鲲鹏临渊,看不到头尾。 洛晓天凭借他生来就有的那些记忆。想起一本名为《拾遗记》的书籍,其中有一段记录:“有宛渠之民,乘螺旋舟而至。舟行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沦波舟。” 洛晓天把眼前这庞然大物与《拾遗记》中的描写联系在一起,这不就是螺旋舟、沦波舟吗? 洛晓天呆在海面上有些迷茫。他有些混乱了,他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 这个时代,谁才有能力造出那海底的巨舟。在他的那些记忆里,确实有很多巨舰潜船,但那些明显不是这片大陆有的。他脑中的那些记忆,到底属于哪里,虚幻却又如此真实。 难道脑子里的这些记忆都是来自未来的画面?当年自己的母亲又知道些什么样的秘密? “喂!你倒是快回来啊。”陈安安看洛晓天原地不动便朝他大喊,“是被美人鱼给迷住了吗?” 洛晓天这才回过神,转身往回走去。 陈安安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叽,各种亲昵。并不知道洛晓天刚刚看到的一切。 两人回到了石室,继续寻找着出口。石室中,共有三处通道,一处是两人掉下来的通风口;一处通往海边;一处还不知通往何处,也是唯一能走的路。二人只能跟着密道往前走碰碰运气。 “小叽有嗅金觅银的本事是真的吗?”走在密道中,洛晓天若有所思,想确认一下小叽的这种能力。 “你以为我拿你寻开心吗?那当然是真的。” “那你知道他为何要去海里的那块礁石上吗?” “不是你说的,它找不到出口,瞎转,涨潮回不来了吗?” “这解释不通,它离开的并不是很久,潮水涨落也没那么快。还有,它应该守在那个装满金银的石室才对。唯一的可能就是,刚刚那沦波舟内有乾坤。” “小道士,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是不是小叽找到海底的奇珍异宝了?你想独吞是吗?” “我说我看到了海妖,你信吗?” “你以为本姑娘是吓大的吗?海妖也是海鲜,一道菜而已。” “它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 “那就是很多道菜!” “对啊!很多道菜,你是个吃货吗?哈哈!” 洛晓天被牙尖嘴利的陈安安逗笑了,跟这个乐天派待在一起,已然忘了还深处险境中,肚子还饿着。 没想到这密道这么长,应该都是沿着海岸线开凿出来的,隔一段便有一个采光口,还能闻到海风的味道。这么大的工程修建在王府地下,包括刚刚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都跟北安王有密切地联系。 走到密道的尽头,终于看到从上面蜿蜒下来的台阶,台阶最上端就是石门了。 两人喜出望外,来到顶端的石门。观察四周,触动机关,石门轰轰隆隆地打开了。 第五章初遇佳人 第五章 初遇佳人 没想到这石门竟然是一尊金色的雕像伪装而成,这雕像头戴旒苏冕冠,身着冕服,腰缠玉带,脚踏金履,上书“南虞高宗文惠皇帝”。 陈安安从石门中先跑了出来,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再不出来的话。我真的,要被憋死了!” “嘘……别说话。” 洛晓天警觉地发现,远处有一群黑甲红披的南虞士兵正往这边奔来。两人见状,赶忙回身躲在雕像的后面。 “大殿之内不可喧嚣,免得扰了先皇神灵。速速把这贼人抓来。” 南虞士兵的首领吩咐着众甲士,留下了几人在大殿门口,带着剩下的甲士到别处去搜查了。洛晓天心生困惑,刚刚出来就被发现了吗?还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来搜捕。好在留下的那几个甲士忌于大殿内的皇帝灵位,随便瞧了几眼,并未察觉到异样便撤出去了。 “那里的银钱宝物我可是没动过,要抓也是抓你的,是不是背着我私藏了?”陈安安的刁蛮又在此时表现出来了,看她被士兵们吓得,都还没被发现,就开始急着把洛晓天往外推了。 “可别胡闹,看样子不是冲我们来的,恐怕是这里的皇帝们,像你一样闷得慌,跑出大殿透透气,被士兵们当成贼人了。”洛晓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编了个故事故意吓吓陈安安。 “住嘴!你再吓我,我可要喊了!” “喊吧,反正你不是牙尖嘴利吗?刚好可以试试能不能敌得过他们的刀剑。哈哈!” “你……遇见你太倒霉了,没一件好事。” “我发现你好像说反了。” 正当两人在斗嘴的时候,一个白影从大殿前的围墙一掠而过,跳到了另一边。 洛晓天看到这个白影太熟悉了,这不就是自己的师兄姚青书吗? “安安,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别去。我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你要丢下我跑吗?让我一个人陪这些鬼怪?”陈安安的话语中明显是害怕了。 “别怕,我一会就回来。不是还有小叽吗?”洛晓天安慰着陈安安。“我不去摸清楚外面的情况,我们是出不去的。” 此时的陈安安进退两难,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先留下。 洛晓天交代完,便追着白影而去。他不明白,为何师兄为了找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此刻师兄正深处危险之中,那些士兵,肯定在满院搜捕他。 无奈的是,这庙宇也如王府一样大。虽来到了刚刚姚青书消失的院落,却连师兄的影子都没看见。如此森严的庙宇内,更加不能大声叫唤师兄的名字。 洛晓天突然明白什么叫做贼心虚,一路东躲西藏。哪怕找不到师兄,也要先摸清宗庙内的情况,好方便等下脱身。何况,胆小的陈安安还在等着自己呢。一队巡逻的士兵朝他走来,洛晓天迅速抽身躲进了离自己最近的房屋中,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你是谁?” 洛晓天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靡靡之音。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洛晓天怔住了,东躲西藏的心虚让他手足无措,生怕再惹出麻烦。 屋内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绰约多姿。要不是女子模样娇美,形态端庄,洛晓天都以为这便是陈安安。他看着这美丽动人的姑娘,心想,即便是窈窕仙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两人四目相对。洛晓天被眼前的天仙妹妹迷了眼,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一个无形的漩涡,自己被深深地吸引了进去。洛晓天定定神,这也太花痴了,可不能让这位姑娘误解了自己的来意。 “你好。”各种打招呼的方式在洛晓天的脑子里憋了很久,结果嘴里只冒出一句你好。 “你是在找人吗?”姑娘朱唇轻启,柔声细语问到。 “对,我在找人。一个朋友。”洛晓天确是在找人,只是此刻脚步好像被这个屋子里粘住了,时间也慢了下来。 “找我弟弟吗?他到大殿去了呢。” “哦,不碍事。”洛晓天心想,我并不是找你的什么弟弟,自己也根本不认识他。 “我差人帮你唤他过来吧。” “多谢了,真的不必,我自己过去。”洛晓天只能婉拒姑娘的热心,他怕再说下去,又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了。换做他人,恐怕他早就跑了。 “给你。”姑娘拿出一块粉色的手帕递到洛晓天面前。洛晓天迟疑地伸手去接,手帕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额头有汗。”姑娘“噗呲”一笑,被洛晓天的狼狈模样逗笑了。“你是和我弟弟一起去猎场刚刚回来的吧,看你满头大汗。” 洛晓天心想,我连他弟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曾去过猎场,该怎么回答。我总不能跟她说,我是刚刚翻了几个高墙累出来的汗吧。 “小姐,要走了。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门外传来一个女婢的声音。 少女听到女婢的声音答应了一声,对洛晓天嫣然一笑,然后向门外走去。这笑容让洛晓天六神无主,本想说些什么,奈何担心被发现不敢出声。姑娘离开以后,洛晓天心里空了一半,看着手里的手帕。 姚青书自离开酒馆以后,一路来到了文惠庙。凭借自己的轻功已经在宗庙内探查了几个来回,却一无所获。只看到与洛晓天身形相似的一个富贵公子,和一个白衣富家小姐。酒馆的那帮人应该是把这个富贵公子误认为成洛晓天了。 没想到的是,洛晓天误打误撞地来到了文惠庙。当洛晓天看到师兄翻过高墙的身影时,此时的师兄已经准备离开文惠庙了,两人一墙之隔错过了。洛晓天不知道师兄已经离开,依然冒险在宗庙内寻找。 “女贼,别跑,给我停下!” 宗庙大殿外,一个贵公子捂着鼻子追着陈安安大喊大叫,一大群甲士也闻声赶来围捕陈安安。 躲在大殿的陈安安,见洛晓天离开良久却还未返回,越来越觉得害怕,便忍不住往大殿外跑去。 刚到门口,碰到了一个王公贵族模样的男子,见陈安安喊了一声,你是何人。陈安安被吓得失声尖叫,小叽从挎兜里跳了出来,对着贵公子一顿乱喷,熏得他倒地乱窜,眼泪直流,陈安安见状拔腿就跑。 洛晓天听到陈安安的喊叫声,已经赶了过来,一把拉起陈安安往安全的地方跑。事发后,南虞士兵越来越多,稀里哗啦地聚拢过来,对洛晓天和陈安安进行围追堵截。 两人慌不择路,跑进了一个封闭的院子,无路可走的两人只能站在原处等待机会突围出去。士兵在他们的四周围成了一个圈,最后一个赶到的贵公子,累得气喘吁吁见到他二人开口就骂。 “好大的胆子,也不怕得罪先皇神灵,私闯宗庙是杀头的死罪!” 洛晓天已经不想做任何解释了。看这贵公子模样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不会听自己讲道理的,他把陈安安护在身后准备大战一场。 “呦……看着还挺厉害,看你那样子,怕是连本公子都打不过。”贵公子开始趾高气扬地挑衅洛晓天。 “要不要来试试,赢了你就让我们走。”陈安安开始顺坡下驴激将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贵公子。 “好啊!本公子刚好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你们今天怕是走不了!” “晓天,你给他点颜色看看,灭灭他的威风。哼!” 陈安安话刚说完,洛晓天已将脚下的一根木棍朝那贵公子踢了出去。只听到贵公子“啊”的一声惨叫,木棍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腹部,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刚刚的威风劲也瞬间没了。 “一局定输赢,你输了!”陈安安开心到表情像是要起飞。 “给我上!”贵公子表情痛苦,愤怒地命令身边的将士上前。 “哼!耍赖。”陈安安说着便伸手从挎兜里掏出了小叽,往贵公子身上扔了过去。 只听又是一阵惨叫,这贵公子今天已经被小叽虐了两次了,恐怕以后看到这生物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将士们见状,慌忙地往前围捕洛晓天二人。洛晓天势单力薄,他们人多势众,这种阵容的场面他很难应对。 就在两人以为要被束手就擒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一紧,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身体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 原来是苍鹞将他们两人救起了。苍鹞带着两人飞到了空中,地上的所有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飞走。 苍鹞带着洛晓天两人,飞到城外不远的一处山丘上,将他们放下。而姚青书早已在此处等着了,正是因为在城中苦寻无果,他才不得不安排了苍鹞冒险飞进城中寻找二人。 刚刚被放下的陈安安有些惊魂未定。苍鹞飞在空中的时候,她全程都是闭着眼睛。洛晓天倒是从小就习惯了,苍鹞是他小时候救上天启峰的,刚破壳而出的小苍鹞,连进食的能力都没有,是洛晓天悉心照料将它慢慢养大的,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能长到这么大只。 刚见面,姚青书便开始教训起了洛晓天。 “晓天,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你知道这次师父有多生气吗?” “青书师兄,其实不用担心的,我办完了事情自己就回去了。你知道的,师父从小就把我盯得死死的,也很少让我下山。我又不是纸糊的,难道要一直让你们保护着吗?总得让我自己去解决自己的事情吧。我真的已经不再是那个顽皮的小晓天了。” “你还狡辩,刚刚要不是苍鹞,你俩早就被那些官兵给抓住了。还有,大白天的,竟然跟一群赌坊的人当街打斗,你以为师兄不知道这些吗?你现在倒是说的轻松,难怪一直以来师父要禁足你在山中。” “师兄,别这么严肃。我这次可是在我娘的旧居中有了大发现。你来看看……” 洛晓天拿出了身上的钱庄存票,展开给姚青书看。姚青书看过之后,也没有再责骂他了。毕竟他下山来,也只是为了找到他娘亲的一些线索罢了。而且姚青书也是一直支持他的,只是师命难为。见师兄不再生气,洛晓天向师兄介绍了陈安安。并把这几日的见闻大致告诉了姚青书,包括连陈安安都还不知道的,那艘停在海底,巨大无比的沦波舟。 姚青书结合洛晓天的描述,想起酒馆那几个凌阳城居民的对话。他本来也不信什么妖魔之说,便把昨日海妖袭击旎虹国进贡商船的事讲了出来。 “我也是在城中听闻,海妖昨日袭击了一艘商船。那商船是旎虹国来给南虞国皇帝进贡的,据说船上都是奇珍异宝。难道那间石室中的旎虹国贡品,就是海妖抢掠后藏匿在那里的吗?” “师兄,这北安王府,开凿如此巨大规模的密室暗道,还在后山海边藏着可潜入海底的巨舟,恐怕这北安王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只是再过两日就是海祀节了,如果海妖胃口太大,觉得凌阳城贡献的祭品太少,免不了会像前几年一样,兴风作浪一番。为了凌阳城中的百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此事,那就不能不管了。” “晓天,不是师兄袖手旁观,只是我们力量太渺小。先回去给师父通报一声,再做打算如何?师父知道事情真相,也会出手帮忙的。” “师兄,万万不可。师父的性格你我都知道,我回去免不了要被责罚禁足的。更不能把事情告诉师父,师父肯定会召集天启宫所有弟子下山除妖的。那妖物一口能吞大船,何等厉害,我们不能让师兄弟们卷进来。这件事,我倒是有有办法了。” 洛晓天分析得头头是道,姚青书也觉得他所说的甚是有理,不能拿全宫上下的性命来冒险。但是他也不能亲眼看着师弟以身试险,所以对于是否除海妖的事有些犹豫不决。 “洛晓天有办法除海妖,我肯定站他一边。如果再加上师兄帮忙,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对了,不是还有这能飞天入地的异兽吗?还有我的小叽呢,哈哈。” 陈安安看出了姚青书的担忧,表明了自己是支持洛晓天的。平时她害怕这害怕那,但对于一起除海妖的事情,倒像极了一个女侠模样。倒是让洛晓天对她刮目相看了,一脸的不敢相信。陈安安看着他的那副表情轻哼了一声,像是在说,让你小看本姑娘。 姚青书见拗不过两人,也只能答应了下来,打消了先回宫向师父禀明情况的想法。 三人找到一处客栈暂且住下。在客房内,洛晓天对两人讲述了自己的计划,然后商定明天开始分头行动。 夜深时分,凌阳城灯火通明,街上夜市来往的人潮熙熙攘攘。洛晓天独自站在客栈的阳台,眺望远处点点渔火的港口。 他拿出怀中的香帕,不由得会心一笑,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手帕姑娘。这黑夜里的海面,初入夜时波澜不惊。待到海上生明月,确是惊涛骇浪,波涛汹涌。此刻的洛晓天就是那惊涛骇浪,手帕姑娘就是天边的那轮明月。 第六章海妖真容 第六章 海妖真容 凌阳城北安王府的某处阁楼中,洛晓天心心念念的手帕姑娘端坐于镜台前。只见她朱唇轻启,抿了一下手中红色的口脂,然后随手放下。这一连串举手投足之间的姿态,让见此情景的人好似如沐春风。 手帕姑娘梳妆完毕,走到窗台前,看了一眼昨日去祭拜过的文惠庙方向。心中若有所思,莞尔一笑。 “小姐,小姐,少爷出事了。”慌乱的女婢从门外小跑了进来。 “他不是每天都要惹些祸事出来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手帕姑娘已经对弟弟的顽劣习以为常。 “小姐,这次可不一样。王爷要让少爷挨板子,三十大板啊,还要关地牢,说什么要交给皇上发落。少爷肯定是招不住的。” “什么?带我去看看。”一听到是三十大板,关地牢,手帕姑娘对弟弟心生怜悯,急切地让女婢领她去找人。 女婢只是将她带到正堂门口,便害怕到急急忙忙的退下了。手帕姑娘独自进到正堂,看了看里面的情况,寻着弟弟在何处。正堂两边站着数名威严的内卫,北安王正坐堂中,横眉怒目,身边还有一位朝廷的地方常驻官。 “爹爹,素素给您请安来了。” 手帕姑娘正是北安王的女儿,王府里的大千金,名叫赵素素。北安王赵康义,当年一共娶了两房。正妻生了——女儿赵素素,儿子赵元希,只是在赵素素成年不久便过世了。偏房小妾多年以来一直无子嗣,赵素素母亲走后,姐弟俩就唤她为姨娘了。 “你是来给那逆子求情的吗?你简直跟你娘一样,都喜欢护着他。他现在如此顽劣,难管教,不就是你娘宠的吗?再放任下去还不知道以后惹出什么祸端来。” “爹爹。要不是因为元希从小大病一场,导致如今心智不全,他也不会到处惹是生非。况且,元希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本性善良,只是顽劣了些。父亲大人如此严厉,本来责骂责骂,惩戒一下便可,为何现在要打三十大板,还要押入地牢。我做姐姐的也有责任,没有管教好弟弟,请爹爹拉去一起打板子得了。如果娘亲在天有灵的话,看到今日之事,不知道她该有多伤心。还请父亲大人开恩,收回家命,要不然女儿便长跪不起。” 话音刚落,赵素素径自跪在了正堂前。 “连你也要来气我!你知道他昨日犯了何事吗?他竟然调动我南虞朝廷的将士,去街上追捕两个闯文惠庙的毛贼,这种事地方官自会调派巡捕乡勇处理。那些将士可都是直接归朝廷管的,哪轮到你来指使。本王当年自卸兵权,早就不能调拨朝廷军队,他倒是本事大了去,敢调遣文惠庙的将士跑出城。”北安王说起此事,气得喘着粗气,对儿子恨铁不成钢,今天不给他点颜色是不会罢休的。“本王已经请王大人来处理此事了,他自会秉公处理,上报朝廷。你给我起来!” “爹爹,还有王大人。我弟弟只是年少顽劣,并不知道此事重大。念他无知,还望王大人能网开一面。”赵素素依然跪在地上求着爹爹。她知道,如果今天救不成弟弟,等到他被押入牢中便更难了,所以她必须据理力争,让爹爹改变主意。“如果硬是要定我弟弟的罪。作为姐姐,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会禀明太后知道,让她老人家帮我去讨个说法,我不信她会不管自己的亲孙子。” “王爷,这事倒不是兹事体大。您唤老臣来决断,还是如方才所说,王爷用家法小惩就是了。如果一定要定罪,那真的是为难老臣了。” 旁边的王大人看赵康义父女俩争吵,夹在中间甚是尴尬。两次三番欲言又止,为了避免事态越来越严重,这次忍不住说出原委。 “王大人,天下是皇上的。犬子私自调遣朝廷军队是重罪,怎可家法处置了事。要是传到皇上耳中,那本王就是大逆不道,违背圣恩。” “王爷不必多虑。这军中文书,我会命人记录好的。守卫队指挥使有权调拨士兵出城抓人。王爷爱子护宗庙心切,便随队一同出城。” 这王大人倒是懂得左右逢迎,也看出了北安王的心思。其实整件事,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儿子调遣过军队,主要是怕有人借此事在皇帝面前制造是非。在南虞军中,毕竟北安王仍有众多身处要职的旧部,虽已无兵权,但影响力还在。而对于亲王干涉军队皇帝是不可容忍的。 其实,北安王这是欲擒故纵。特地请来了王大人,要他以朝廷的名义秉公执法,更是铁面无私支持王大人。这些都是为了让自己掌握主动,以免给人落下口实。这件事,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王大人,虽说是指挥使的命令,但犬子无军中职务,他是不得参与军中事务的。如果王大人觉得本朝律法治不了他的罪,那本王也是不会放过他。”北安王知道这王大人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自然也要给他一个体面,顺便也惩罚惩罚自己儿子,给他长点记性。“素素,你起来吧,要多谢王大人。至于你弟弟,打十个板子让他张长记性。” “多谢王大人秉公裁决。”赵素素终于放下了心中担忧。起身后,对王大人行万福礼,随后对北安王道:“爹爹,素素告退了,不打搅父亲大人公事了。” 赵素素见父亲点头示意,退出了正堂。她在走廊中小跑着,心中急切地跑向弟弟受罚的地方。 只听见院子里响起数十次“哇哇”的大叫声,赵元希趴在石凳上一阵鬼哭狼嚎。当赵素素赶到时,板子已经打了一半。赵元希见姐姐来了,顿时眼泪汪汪的大哭。 “家姐,爹爹也太狠了,我可是他亲儿子啊,我屁股都没知觉了!” “小崽子,才十板子就受不住了吗?看你以后还听不听话,爹爹交代了多少次,不要跟军中人员有来往。你为何不听?没把你下大牢,交给朝廷发落,你就烧香拜佛吧。你知道爹爹方才的用心良苦吗?”赵素素怕弟弟不理解北安王的用心,想要开导他。 见赵元希还趴着痛苦**,赵素素心软了,不忍再骂他,命人先将他搀扶进卧房上药休养。 赵素素守在弟弟的卧房门外,直到里面渐渐地没了**声才离开,起身返回自己房中。 突然,一个黑影落在王府院内一处偏僻的角落。赵素素见状本欲叫王府内卫追捕,一看黑影进了父亲书房中,便疾步跟了过去。 赵素素跟着黑影来到父亲书房前,正欲推门探查屋内情况,只听到里面传来爹爹的声音。 “既然确定他们还在城中,也探得他们有行动,那为何没有查到他们计划何事?” “主上,他们现在住在城中一处客栈中,不好探听情报。只在城郊的时候,听得他们明天将有所行动。” “你多派几人盯住他们行踪,若有异动随时报来。我在府内还有事,如果事情紧急,发信号在老地方等本王。” “是——!” 门外的赵素素心里一团疑惑,爹爹所做何事,如此神秘,这么多年也不曾知道府内还有这样一群黑衣人。只是父亲做什么也不是她需要关心的,看爹爹没有危险,刚刚只是虚惊一场,径自转身回房去了。 凌阳城郊的海岸边,白浪翻滚,零星有几只海鸟逆风飞在海面上寻找着食物。 洛晓天驾着马车带着陈安安,来到昨日发现巨舟的海边。停稳车,几番寻找,才确定石室密道的大概位置。紧接着卸下马车上的物资,拿出绳索,选择好合适的位置后,将绳索固定在一棵大树上。 “安安,等会我下去,你在上面等着就行。”洛晓天找到一处安全的崖壁,将绳索放下崖底。 “你怕我是倒霉蛋吗?为什么不让我下去。昨天的事看来,我是你的幸运神。”陈安安不想让洛晓天小看自己,也要一起跟着去。 “你听我的话就是了,我很快上来。昨晚说好的,按计划来。” 不等陈安安还有话说,自己就顺着绳索,开始往下攀爬。 没过多久,洛晓天降到了悬崖底。晃动了三下绳索给陈安安提示,表示自己安全落地。然后走到海边,朝陈安安挥手。陈安安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费力地朝崖底扔下了几捆已经摆在悬崖边的渔网。 洛晓天拖着百斤重一捆的渔网,来回几趟地将渔网抛在海底的巨舟上。接着,把悬崖上用来攀爬的粗绳,底部余下的一大截拉近海边,抛甩入海底。 洛晓天取出含水珠,含水珠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色的光,晶莹剔透像一个水晶球。它身上,应该是含有某种遇水就会结出屏障的物质。洛晓天拿着含水珠跳进了藏着巨舟的海底,海面瞬间凹陷下去,形成一个自动化开海水的球面。随着洛晓天的下沉,海水又覆盖回去。 巨舟离海面不深,洛晓天利用含水珠落在了它的尾部。接着把渔网一张张打开,卷在巨舟尾部的螺旋状叶片上,并用粗绳把所有渔网的另一端,死死地系在巨舟尾部,防止掉落。他用多余的粗绳缠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把那些叶片包裹的严严实实。 过了许久,陈安安看洛晓天还是没有浮出海面,眉头紧锁,心里越来越担忧。她一会看向海面,一会看着脚下的绳索。心想,如果再看不到洛晓天,自己就爬下去。 终于,海面处巨浪翻滚,洛晓天浮出水面,他踩着海水,一步步朝海岸边走来。陈安安心花怒放,开心到一蹦一蹦,朝洛晓天挥着手大喊:“晓天哥……” 看到已经安全攀爬上来的洛晓天。陈安安赶忙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了,好了……不要太激动,我都快累死了。” 洛晓天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停下,看向海面处,狡黠一笑。 “这叫以柔克刚,明天就等着看好戏。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也不知道师兄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第七章伏妖之战 第七章 伏妖之战 北安王府,赵康义刚送别王大人离去。这时,有家仆来禀报,门外有人求见,说是王爷的朋友。北安王倒是觉得好奇,吩咐来报的家仆把人请进来。 求见的客人被家仆带到正堂。北安王坐在椅子上定睛一看,眼前的两人不就是洛晓天和陈安安吗? “小生洛晓天拜见王爷,两次冒昧打扰王府。这次我二人是来登门谢罪的。”洛晓天躬身作揖,态度诚恳。 “原来是你二人。昨日说好了留下饮酒,怎么又不辞而别?今日又说登门谢罪,那又是何罪之有啊?” “王爷,昨日实属小生失礼,所以今日才登门赔罪。我二人带了天启峰上,我师父天尊道人珍藏的陈酿,特地前来陪王爷痛饮几杯。”洛晓天所说陈酿确实是他师父的,这点倒是不假。前几日下山,他带了一壶师父的陈酿,准备送给安身在城郊僻静之处的千机叔叔。千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山去看望洛晓天,两人自然感情深厚。 “哈哈哈哈,难得年轻人这般懂事,这酒,本王受领了。” 几人来到湖边的“听澜轩”,家仆们早已将菜肴备好。湖光山色,美景佳酿,不由得让人感到惬意浓浓。只是此刻的洛晓天却无心享受美景,两人准备的计划正在心中盘算着。 “此酒当真佳酿啊!没想到这位老朋友竟然私藏如此好酒,若是有机缘,本王定当上山去见见他。” “此事乃天启宫之幸,只要王爷愿意,小生一定告知师父,让他老人家和王爷叙叙旧情。” “说起来,我与他也有十多年未见了,虽然两人身居一处,却未有来往。洛晓天,本王冒昧地问你,你是何时拜入天尊道人门下?父母现在何处?如果觉得不便回答,不答就是。” “王爷既然问了,小生就答来。小生自小离开父母,不知他们下落,是叔叔将我送上山,拜入师父门下。”说到这些,洛晓天举起酒杯,琼浆入肚。他本不想将自己身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给别人听,现在趁着酒性,说出来也好。一旁的陈安安心疼地看着洛晓天失意的样子,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北安王听到洛晓天的回答,心里有些愧意,举杯陪了两人一杯。待旁边的女婢把酒斟满后便让她们退下。 “晓天,本王冒失,不该问如此私密之事。来,这杯本王敬你们。如果有事需要本王帮忙的,尽管开口说。” “多谢王爷了。” 不知不觉间,那壶酒也快要喝完。几人都已有些微醺,洛晓天对着陈安安偷偷使了一个眼色。 “晓天哥哥,我肚子痛。早上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陈安安会意到洛晓天的意思,装起了肚子不舒服。 “呦!这可如何是好。安安姑娘,本王马上命女婢引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等不了了。” 陈安安边说边往外跑,粗俗的样子把北安王惊呆了。 用计离开了“听澜轩”的陈安安,往王府正堂方向一路小跑。她要去完成洛晓天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听女婢们说父亲在湖边喝酒,赵素素因为今天的事心生愧意,正要去找爹爹赔罪,毕竟说了些不敬的话。 “啊……” 只听到一个娇喊声。急冲冲的陈安安在一个楼阁拐角处和赵素素撞在了一起。 “你是何人?” 赵素素看陈安安模样生分,连声质问起眼前这个莽撞的姑娘。 “你又是谁?我是谁关你什么事?我是你家王爷的客人,你可管不着我,哼!”凭陈安安的个性是很难跟人正常沟通的,毕竟她可是说过,自己谁都不服。 “抱歉,原来是爹爹的客人,素素失礼了。姑娘神色慌张是有何急事吗?” “说了不用你管,别拦本姑娘的路。” 赵素素见陈安安如此无礼,无奈又是父亲的客人,也没跟她多计较,往旁边让了一步路出来。 赵素素见父亲还在招待客人,于是打消了去湖边找爹爹的念头,返身回房。 王府正堂的两边有内卫把守着。陈安安虽然已经到了,却也没有办法进得去。她假装在王府散步,寻找着合适的机会潜入房中。兜转了几趟,她终于发现了一处无人看管的角落,刚好可以拐到正堂后面。 陈安安爬窗进入了一间卧房。这间屋子宽敞舒适,凭着直觉,一看就是北安王的卧房。她从挎兜里取出一包黑色粉末状的物品,捂住口鼻,用火点着,洒落到房间的橱柜后面,然后迅速翻窗到屋外。陈安安在屋外一直等到里面烟气弥漫开来,才关上了窗户离开。 陈安安离开的太久没回来。于是,洛晓天用这个借口对北安王说自己朋友身体有恙,酒再喝下去已是不便,巧妙地推脱告辞。 两人汇合后出了王府的大门。 “搞定了吗?”洛晓天对陈安安悄悄问了一句。 “没问题!” …… 回到客栈,洛晓天找到姚青书问他是否按计划进行,姚青书点头表示一切安排妥当。 也就是说,计划的一切都完成了,就等明天海祀节看一出好戏。他希望明日天遂人意,不会出什么意外。如果计划失败,惹恼了那所谓的“海妖”,怕是会害人性命。 第二天,凌阳城一年一度的海祀节开始了,街上聚满了人。街道的中间,正在行进的是用马车拉着贡品的队伍;更有——各种造型奇特的祭祀花车,敲锣打鼓的乐队,以及跳着诡异舞蹈的巫师们。 人群随着祭祀队伍,行进至城中最大的一个港口。台上正进行着海祀节开始前,祭天地祭海妖的仪式。除了城中居民,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游客,一是来感受海祀节的气氛,还有就是想亲眼目睹海妖的真容。 洛晓天他们找到一处高台,活动场面净收眼底,更是为了方便观察海妖的一举一动。 “行动就快要开始了,希望今天能够万无一失。”洛晓天忧心忡忡,祭祀活动正在有序地进行着,但他却感觉时间缓慢。 “晓天,不必担忧,师兄相信你。” “我也相信,这次一定能成功的。我真的是幸运神,看我带给你好运,今天必杀海妖,为民除害!”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大笑着。 只见祭台上巫师们念念有词,跳着奇怪的舞蹈。海祀节中,向海妖进贡祭品的仪式已经开始了。 随着一阵鼓点声传开。凌阳城的居民们把准备好的祭品放入小船,一会儿工夫,这些小船铺满了港口,顺着海水飘向十余里外的海面。 “我们开始吧!”洛晓天眼神坚定地看了姚青书和陈安安一眼,两人对他回应着点了点头。 此时,洛晓天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官员席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北安王吗?只见他精神恍惚地坐在椅子上,不停用手按摩太阳穴。北安王这些症状,都是昨天陈安安潜入他卧房中,释放的烟气所致,这是一种能让人四肢乏力,头疼欲裂,精神疲惫的药物。只是三人怎么也没想到:北安王会出现在这里,海祀节海妖难道并不是他? 虽然疑点重重,三人也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始行动。 昨天,洛晓天已经安排师兄用凌空术潜入密室,取了些里面的不义之财,用来购买今天除海妖的所需之物。 姚青书按照洛晓天的计划,已经在海妖出没的海面上布置好了十来艘大的渔船。船与船之间各自隔着数米,围成了一个半圆。每艘船的船头用铁索互相链接着,船尾也互相链接。锚头全部沉入了海底,锚链之间绑上巨网藏于海面下。最重要的是,每个船头都悬挂着用麻绳编织的巨大网兜,里面装着成吨的石头。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已经到达了停在海面上的十余艘渔船上,只等着海妖的出现。 半晌过去,出海口的海面上发生了异常波动,那“海妖”终于现身了。三人兴奋不已,打起精神继续观察。此刻,他们各自负责了一条船,所在船只之间互相隔了四艘船的距离,三人静静等待“海妖”浮出海面。 “海妖”出现的时候,等待在港口的人群开始喧嚣不止,齐刷刷地往海面上看。有些愚昧的渔民开始三拜九叩,口中念念有词。 没过多久,“海妖”游到了漂浮着祭品的位置,浪花翻涌间慢慢上浮。洛晓天三人近距离看到了这头巨大无比的怪物——通体黝黑,全身光滑圆润,皮肤是厚厚的金属,乍看起来倒像是一头巨鲸。 “行动!” 听到洛晓天的指令,姚青书迅速开始把头船移动到“海妖”的尾部,头船带动了其它渔船一起跟着漂了过去,按照部署围成一个半圆。 “投石!” 三人开始砍断船头装好石头的网兜,只听见哗啦啦的声音,石头一阵阵滚落海中。洛晓天昨日捆绑在巨舟尾部的几张大渔网发挥了作用,滚落下去的石头全部被网接住。石头全部投入完毕后,三人在等待巨舟瘫痪的时机。 港口的人群隐约地看到三人的行动,开始议论起来。 “海妖”的行动变得有些缓慢,三人翘首以盼,期待着它在海里动弹不了。但出人预料的是,“海妖”吞噬了所有祭品后,开始下沉,并没有三人期待的事情发生。反而是当它在下潜的时候,舟尾径直挂住了洛晓天所在渔船的锚头。随着巨舟越潜越深,洛晓天的渔船也随着它开始移动,其它的渔船也被连带着一起,在海面上跟着移动起来。 此刻,洛晓天的渔船,已经慢慢承受不住巨舟下潜的力量。一部分船头已经被拉下了海里,船体开始嘎吱作响,马上就要被撕裂了。 “晓天!”姚青书和陈安安看到洛晓天正身处危险之中,同时喊道。两人都担心他被那巨舟卷入海底。由于巨舟的拉力,使得渔船之间距离扩大,已经不可能跃到另外一条渔船上去,洛晓天现在只能在慢慢下沉的渔船上,用尽全身气力往船尾跑。 渔船继续下沉,整条船已经被海水淹没,链接其它渔船的铁索也开始断裂。洛晓天双脚随着下沉的渔船慢慢浸入海里,他拿出含水珠,身下迅速结成了一个隔水的屏障。但是这巨舟的尾流太大,搅动的海水使他整个身体,在含水珠的屏障内摇晃不定,而且正在随着巨舟下潜的尾流迅速下沉。 陈安安看到这样的景象整个人吓哭了,一声声叫着洛晓天。姚青书用他的凌空术跳过一条条渔船,无奈却跨不到洛晓天所在的海面上。 第八章北国遗孤 第八章 北国遗孤 正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鹰啸。 苍鹞出现了!它从天空中朝海面俯冲着下来,伸出了鹰爪,一把抓起马上就要被涡流卷走的洛晓天。 苍鹞把救起的洛晓天放在陈安安的渔船上,被吓得惊慌失措的陈安安这才破涕为笑径自扑向洛晓天。 三人不注意间,从苍鹞的身上下来了一个人。 “千机叔!” 死里逃生的洛晓天看着眼前的千机叔,自己一身狼狈有些尴尬。自己犯了如此大错,还险些丢了性命,肯定要被千机叔收拾。他一个指头都能杀人,给洛晓天来一下,至少也是个半身不遂。 “人没事就好。”千机冷冷地说了一句,并没有打算责骂洛晓天,倒是洛晓天自己那么多内心戏。 “谢谢千机叔救命之恩!”陈安安对千机说道,自洛晓天脱险,她好像变了个人,从来没见她对人如此有礼貌过。 “你是哪里的丫头?别乱叫!”面具内还是那样冰冷骇人的声音。 陈安安被吓得有些声怯,这面具吓人,声音更吓人。那股刁蛮任性此刻仿佛失去了勇气藏在她心里不敢出来。 姚青书用咒语唤来苍鹞,然后乘着它到了洛晓天的渔船上。看洛晓天没事后向千机作揖行礼,叫了声“千机叔”。 今天所有的计划是为了抓住那只祸害人间的“海妖”,只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还把几人搞得一身狼狈。特别是洛晓天,此刻的他觉得辜负了师兄和陈安安的信任,半晌没说话。 突然,海面波涛翻滚。刚刚不见踪影的巨舟又浮出了海面,一动不动地停在海上。过了一会儿,顶上的门打开了,里面先是冒出一阵黑烟,接着露出了一个人头。 “苍鹞,上!”洛晓天看准时机,让苍鹞朝巨舟的出口处扑过去。苍鹞动作利索,用爪子迅速把人拽出,提到洛晓天他们面前。 只见此人被烟熏得蓬头垢面,洛晓天一眼认出了他。 “哎呦喂,原来是王府大管家啊,人不可貌相,真是失敬失敬!” “要我杀了他吗?”千机用剑指着王府管家的头。 “千机叔,冷静,冷静。大可不必劳您出手,哈哈。” “你们认识他?”姚青书疑惑问道。 “这个猪头管家,一开始还说我们是毛贼,原来贼喊捉贼啊!我呸,你这些年害了多少人性命,收刮了多少横财,还有害本姑娘刚刚流了多少眼泪!”另一个陈安安好像又被她从心里放出来了,翻起脸来简直比这海上天气变换还要快。 说话间功夫,那巨舟渐渐地开始进水下沉,管家号啕大哭起来,这海妖终于是现出原形了。 几人把管家带到港口。聚集在港口的人们都目睹了他们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人带头欢呼鼓掌,紧接着响起了一片激烈的掌声。原来跪拜过海妖的那几个渔民,又开始跪拜他们。 洛晓天领着狼狈不堪的老管家来到了北安王面前,北安王错愕不已,加上昨晚的药效还在,暂时说不出话来。 “王爷应该认得此人吧?”洛晓天质问道。 “这不是阿福吗?本王府中的管家。” “那王爷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本王也不知如何解释,原来他就是作恶多年的海妖!” “王爷是当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啊?凭他自己哪里去造巨舟,还有你那密室中的奇珍异宝又该如何解释?” “晓天,你在说些什么?本王根本不知道什么巨舟、宝物。” “王爷他的确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所为,海妖就是我。”老泪众横的阿福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这几十年来,我活得没有一个人样,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是阿福,是海妖,还是木拉日。” “你叫木拉日?这可是北卫国名字。”北安王此刻仍是疑惑不解。 “王爷,老奴感谢您和老夫人几十年的照顾,阿福是个无耻小人,阿福忘恩负义。” 阿福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当着众人的面叙说着当年的种种往事: 三十多年前,阿福还是叫木拉日。那时,国体孱弱的北卫国饱受周边国家的欺凌。边境线上的居民经常被邻国军队打劫,导致国内流民四起,流民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木拉日一家也是其中之一。父母后来在乞食的路上饿死了,只留下还年幼的木拉日。 只有十来岁的木拉日遇到了一个北卫国的军官,他给了自己一个炊饼,从此便跟着军官到了兵营。后来因为年纪小,被选中当暗探培养,从此接受着非人的训练。 几年后,他们被派到南虞国。木拉日的任务就是,接近那时还是元帅的赵康义。木拉日很聪明,知道赵康义的夫人心地善良。便经常守着外出回来的夫人要吃的,久而久之,夫人看他乖巧懂事,就把他带入府中做了杂役,取名阿福。 几年间,阿福做了赵康义的贴身家仆,慢慢又做到了管家。不久,两国就因为北境疆土的问题,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争。也就是从那时起,经常有线人来找他要情报,如果不提供情报就揭穿他北卫暗探的身份。阿福没办法,只能不停地往外给他们送情报。南虞获得神女的消息,就是他传递出去的。包括北境军撤退的消息,军队各部的部署。有了这些情报,北卫国发动突然袭击,导致赵康义一败涂地。 后来,两国休战。联系阿福的北卫国线人就越来越少了,直到北卫好像忘了他的存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一个将死的北卫暗探,临死前交给他一份地图,这是一份神女提供的沦波舟地点的地图。地点刚好在南海,恰巧赵康义也是卸任后到了凌阳城。阿福私藏了地图,辗转找到沦波舟,发现它威力无穷,于是开始用它来为非作歹。刚好赵康义为了连接宗庙修了个密道,却一直荒废着。王府后山半封闭的环形山港口,又给他停放沦波舟创造了一个极好的地理位置。 从此以后,阿福就在街头传播海妖的事,让大家因为害怕而给他进贡祭品。只是那些财物,大部分也不是他自己用了。在凌阳城,和附近的几个城镇中,有很多个北卫国俘虏村,加起来也是几万人数量。他就会用掠夺来的钱财拿去发给他们。本想今年向北安王辞行养老,没想到这最后一个海祀节,被洛晓天揭穿了,抓了现行。 听完阿福的陈述。洛晓天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了,现在看来倒是误会北安王了。只是没想到这海妖也是身世可怜却如此为害人间。 “各位凌阳的百姓,各位南虞的子民。我北安王赵康义,用人不察!导致府内家奴,多年以来为非作歹!作出如此多伤天害理,伤人性命之事!祸乱我南虞国,为害我凌阳城二十余载!致我南虞子民受惊,凌阳百姓丧命!幸得少年英雄相助,智取此妖现了原形。今日,本王就要将此贼当街正法。以释我南虞律法,扬我南虞君威!” 北安王安抚着愤怒的民众,声如洪钟。抽出身边侍卫宝剑,举剑劈下,顷刻间,一颗人头滚落在地,血如雨下。 “安我百姓,守我太平!”北安王举起淋血的剑竭声大喊。 二十年以来,北安王连剑都没摸过了。这厉杀之气,让他双手微微颤抖,双唇咬破渗着血。 “惩处了奸恶,也要褒扬英雄。今日,这位洛晓天少侠,及其好友,用生命去冒险铲除了妖魔。我城中百姓乡亲,应以洛晓天等人为翘楚榜样,世代传颂,以勉吾辈!” 北安王果然是宝刀未老,雄风不减。虽然药的毒性还未解,依然能振臂高呼,颇有王者归来之势。 虽说除了“海妖”,可此刻落晓天怎敢称雄,自己除海妖的事情,完全只是雕虫小技罢了。对于北安王的夸赞和居民们的盛情相邀,洛晓天觉得自己过于承受不住。 洛晓天千推万辞之后,北安王只得同意他们离开,并帮忙安抚了心情激动的百姓,“莫扰了英雄清静,少年英雄们除妖甚是疲惫。诸位乡亲,借此节日未尽之时,可好好庆贺一番,今后海祀节,更名海嗣节!如何?”众人听到海祀节更名,齐声欢呼。毕竟海妖虽已除,但这个节日还在,可以庆贺丰收,纪念英雄。 临别之际,洛晓天总感觉心里好像还有未尽之事,抬眼看到北安王正揉着太阳穴,心中不免暗自发笑。便对姚青书说道:“师兄,麻烦解下王爷的头疾。” “王爷,请随我到屏风后来。”姚青书把北安王请入屏风之后,待他坐定,施展了一套心法,打开身上的葫芦法器。只见法器口飘出一股青烟,引至北安王的口鼻中,随着他的呼吸进入到了身体内。 姚青书才收好法器的功夫,北安王便轻松地蹦了起来,瞬间感觉神采恢复了正常。 “王爷,小生突然想起还有一事相求。”洛晓天最念念不忘地就是此次下山来的目的,那就是寻找母亲的线索。于是把自己想要将母亲遗物从钱庄取出的想法告诉了北安王。 北安王听完马上点头表示愿意帮忙,叫洛晓天等着好消息。 洛晓天一行人推辞了北安王和城中百姓好意。与北安王分别之后,向凌阳城外走去。千机在半路不辞而别,他知道现在还带不走洛晓天,便独自离开了。陈安安倒是像个快乐的跟屁虫一样,洛晓天走到哪,她都要跟在身后。姚青书自然还是一个闷油瓶,一路跟着洛晓天两人。 “安安,你家在何处?难道要跟着我们回天启峰不成?”洛晓天问身边的陈安安。 “我都说了,普天之下,都是我的家。我说我跟你是一样的,你信吗?” “安安,对不起,我没有冒昧的意思。” “这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快乐的小孤儿。至少我有养父关心我,也我没你那么无聊,被困在那山上那么多年。哈哈!” “我小时候经常偷下山,然后坐在凌阳城中我娘亲的家里。总是望着门口的方向,想象着她会突然的出现。有时,一等就是两天两夜,一直到师父和师兄找到我,把我带回去。” “有一天,她会回来的,我相信。你不是问我家在哪吗?看到前面那条路了吗?左边就是去我家里的,我也好久没回去看他们了,要跟我去吗?” “那倒要看我师兄了,他会告诉师父。然后我就被禁足在大殿背道经,背《音魁咒》。” “那个闷油瓶原来是个小气鬼,哼!” “你俩可别说我坏话,我都听着呢。你要去便去,千机叔说的对,你长大了,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我同意千机叔说的。” “那就听闷油瓶的,我们走吧。” 陈安安跑在前面,张开双臂。像一只会飞的快乐的小鸟。 走了约莫一两个时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山村,村庄里有十几户搭着茅草的房屋。远远地看见,有老妪在家门口纺线,空地上几个小娃儿玩乐打闹着。几人在这村里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 “安安姐姐……” 玩闹的孩童兴奋地朝陈安安跑过来,陈安安马上迎了上去,张开手臂,把几个孩子抱在一起。 “来,来,都过来,姐姐这里有糖。小春宝,这是你的布偶娃娃。还有小牵牛,这是你要的弹弓,姐姐再跟你说一遍,不能再打鸟知道了吗?嗯……我看看,还有小麦穗的空竹。太多了,等下姐姐,我有点记不住谁是谁的了……” 洛晓天和姚青书俩人远远地看着陈安安,她拿着像个百宝箱一样的挎兜给孩子们分发着玩具和零食。洛晓天仿佛已经懂了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快乐,那么刁蛮,那么不讲道理。如果陈安安是一朵自由开放在田野里的花,那么洛晓天就是一把别人锻造而成的剑。花与剑,一副富有诗意的画面。 “你为什么给他们取那么可爱的名字。” 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模样,洛晓天也走到陈安安旁边,帮她整理分发这些玩具和零食。 “小春宝,是因为春花开的时候遇到她。小牵牛是因为他经常在山上牧牛……” “还有其他孩子吗?所以,赌坊那些钱,都是为了养活他们吗?” “他们是北卫国战俘的遗孤,在南虞国有很多这样的村落。凌阳城周围几个城镇加起来就有几万人,他们的祖辈都是二十多年前被俘虏的,抓来南虞国做苦力,很多其实只是普通百姓不是士兵。后来战争停了,他们也没能回去,只能躲在各处山林中建造简单的村落。” “这些人,太无辜了,南虞国容不下他们,北卫国不接纳他们。” “其实,这些人已经很幸运了。我曾亲眼看见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幼儿,夫妇俩被南虞士兵当街斩杀,只剩下哇哇大哭的孩子坐在大街上。他们只是为了拿到一个馒头,仅仅因为额头有俘虏刺字,就被区别对待,也没人会在意街上死了两个北卫的俘虏。孩子年纪太小了,被一个善良的富商从街上带走,也算庆幸捡回了一条命。” 洛晓天没曾想到,仅仅是这凌阳城中就有如此多不公之事,这天下之大,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在他的记忆里,映象中的那个世界,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 第九章回山面师 第九章 回山面师 天色将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洒在凌阳城郊密林中,快要擎到天顶的枝叶上。风一吹,若有似无地在地面映照出许许多多突兀的魅影。倏忽间,几个黑影出现在林中穿梭来回,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 密林中原来的宁静,忽然变成了紧张的肃静。 洛晓天几人离开了山村,看天色已晚,正着急地往天启峰赶路。偶尔,依稀能听到苍鹞的几声啼叫,或许连它都知道主人要回来了。 “安安,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有事可以到天启峰找我。苍鹞也见过你,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你唤它,它也会带你来见我的。”洛晓天对陈安安说道。 “那个大鸟我可不敢坐,我恐高。这天启峰这么高,你让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上得去!”陈安安心中有些忿忿然,其实也想跟着一道上山。“如果我想……不,找你了怎么办?” 陈安安差点说出,“我想你了怎么办,”脸颊一阵微红。为了不让人看破,马上转过身去。背着双手,轻哼了一声掩盖此时的难堪。 “你跟着苍鹞到山下,我师弟会接你上山的。”姚青书帮着师弟解释道。连洛晓天都没看出姑娘人家的意思,更何况是一个闷油瓶。 “走啦!你回去路上小心。”洛晓天看到陈安安回过身去了,只能挥了挥手表示再见。毕竟他不可能带着她回去,该如何向师父解释。 告别陈安安后,两人已经到了回天启峰的密林中。刚刚踏入,直觉告诉洛晓天,这里气氛有些不对,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并对姚青书使了一个眼色,姚青书自然明白师弟的意思。 “什么人!” 林中虽然安静,但洛晓天还是听见了细微的异响,这片熟悉的密林,对于他来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异响正是藏身在矮树后的黑衣人,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碎石发出。 被发现的黑衣人,正是王府内密会北安王的同一人。只见他旋身向树林深处跑去,想借着林中光线昏暗逃脱两人的视野。姚青书看到黑衣人逃跑,拔剑正欲追过去,洛晓天制止了师兄。侧耳细听发现还有未现身的,而且不止一人。他见地上有一截比较大的断枝,用脚踹起轻轻一挑,断枝飞入前方一处繁密的矮树丛。 断枝落地,几个黑影飞扑出来。他们装扮不同于刚刚那名黑衣人。洛晓天不明白,为什么是两拨不同的人埋伏在此处。 飞扑出来的黑影,身穿黑色斗篷,站在两人对面,也未见他们对洛晓天两人出手。为首的黑袍人看了一眼两人,伸手示意手下离开。 只剩下洛晓天和姚青书甚是疑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师兄,下山前,师父交代过你什么事吗?” “除了生气,好像也没说什么。对了,他说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天启峰。难道刚刚……” “师父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能告诉我们。刚刚那些人对你我也没有威胁,所以师父说的危险我们还没遇到,这才是最可怕的!” 说到此处,洛晓天若有所思。 和洛晓天他们分开不久,依然有些愤愤然的陈安安眼见马上天黑,也只能不假思索地加快了脚步,往城内自己的住处赶去,她可是很害怕独自走夜路的。 “少主!” 突然,从路边出来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拦在了她前面。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可以再跟踪我!” 面对着忽然出现的黑袍人,陈安安并没有紧张和害怕,反而有恃无恐起来。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少主安全……” “等等,不可能只有你们两人!还有人呢?” “他们去护送少主的朋友了。堡主说过,要密切关注少主身边的人。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你说什么!赶紧去把他们叫回来,你们最好别管我的事。说是什么护送,明明就是在跟踪!要是晓天哥有什么闪失,我一定不会饶过你们。听到了吗!走开,走开,都走开……快去把人叫回来!也别再跟着我!” “少主放心,属下只是让人跟踪,不会伤害少主的朋友。这次,我等是奉堡主之命接少主回堡的,属下不会走。” “你们……回去我就告诉爹爹,你们欺负我,还跟踪我朋友!” 陈安安已经歇斯底里,但她奈何不了眼前这两人,况且他们还有堡主的命令在身。就算平时刁蛮任性,此刻却只能乖乖就范。 黑袍人口中的堡主,其实也是陈安安的养父——陈家堡的堡主陈先决。 陈安安心里知道:既然他们是奉了养父的命令,也由不得自己胡来。只是,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洛晓天,兀自伤心着。 夜色来临,洛晓天和姚青书回到了天启峰。两人来到道观殿内,等师父出来,向他复命。而对于洛晓天来说,也就是挨骂了。 不久,天尊道长从大殿的一侧走了出来,坐在大殿之上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师父!”洛晓天和姚青书两人同时叫道。 天尊别过头去,不愿看他俩,明显还在生气着。 “师父,徒儿没听师父的话,也没守教规,还请师父责罚。”洛晓天见师父满脸不高兴,对师父低头认错说道。 本就是自己没守教规,私自下山,还遇到那么多凶险,才让师父担心、生气。 “师父,师弟已经安全回来了。而且还除了海妖,救了凌安城百姓,以后再也不必担心海妖出来祸害人了。”姚青书试图帮着洛晓天说情,希望师父念他下山有功,不会责罚他。 “你们都长大了,翅膀都长硬了,胆子也肥了。在外面惹是生非,这海妖二十几年都没人能除掉,凭你们这两下功夫就敢去冒险。为什么不先回宫与为师禀报情况?竟然有机会灭了那海妖,师父怎么会坐视不管。你们两人单独行动,要是出了事,叫为师怎么和众弟子交代?我连天启峰弟子性命都不能护,又有何脸面面对天启峰历代祖师”天尊师父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话语中全是责备,但更多的是因为担忧。 “师父,师弟也是怕连累天启宫众师兄弟,所以才决定先不禀报。如果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带人下山除妖的。而且也是弟子知情未报,如果要怪罪师弟,请师父连弟子一并处罚。” “师父,我禁闭去了,您老早些休息。师兄没有错,都是我的主意,徒儿先告退。” 洛晓天从小到大都已经习惯,犯了错第一时间去禁闭就对了。现在解释再多也没用,而且师父有可能会唠叨到天亮。自己再不主动要求禁闭,连师兄都会跟着受累。 “等下!为师话都还没说完,你跑去哪?每次犯错都是一个路数,敷衍为师,是不是早都成习惯了。为师今天不要你禁闭,罚你二人在大殿祖师们面前,跪上一夜。先去膳堂用餐,吃饱了再来跪!” 训完了话,天尊道长从椅子上起身,对二人摇摇头,甩手而去。他其实是明白的,两人已不再像小时候一样,犯了错,教唆一顿,责罚一遍,就能有用的。或者,是时候放洛晓天走了。 “是,谨遵师命!” 两人作揖恭送师父离开。 跪大殿果然比关禁闭里还难受。洛晓天这一晚,怕是连祖师们画像上有多少根胡须都数清楚了,倒是难为了师兄陪自己受罚。 第十章离别下山 第十章 离别下山 早上,众弟子练剑的声音惊醒了迷迷糊糊,跪在大殿内的两人。洛晓天起身揉了揉跪了一晚的膝盖,活动了一下身体。看师兄还跪着,顺手推了推他,可师兄一点反应也没有。姚青书就是这样一个守规矩的人,师父没有发话,他是不会起来的。 “二位师兄,早上好!” 此时,大殿门口进来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对他们两人嫣然一笑。她的笑容点缀着早晨的阳光,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 “小师妹,帮我劝劝大师兄,都跪了一晚了。再不起来他都要在这大殿生根发芽了。”洛晓天还不忘调侃一番固执的姚青书,把小师妹逗得咯咯直笑。 “晓天师兄,要不然我把我爹叫来,他老人家不来,师兄是不会起来的。” 小师妹是天尊道长的女儿,名叫张如月,可爱机灵。三人是山上唯一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所以甚是交心,心灵相通。 “不必了!青书,你起来吧。” 天尊道长出现在了大殿门口,他一起床就来道观大殿了,他知道姚青书肯定在等着自己。 “多谢师父!”姚青书倏忽而起转身对师父作揖道。 洛晓天见师父来了,也唤了一声师父,张如月唤了一声爹。三人毕恭毕敬地等着天尊道长发话。 天尊道长走到三人身前,扫了三人一眼。 “为师昨夜想了许久,觉得不能再这样管束你们了。我天启宫的弟子,本来就是为了匡扶正义,除恶惩奸。现在你们也长大了,是该去历练历练了。” “从今日起,你们便可下山去云游,专心布道,广结善缘。但是切记,要结伴而行,互帮互助。遇事不可鲁莽,凭能力决断,安全脱身才是万千之法。” “现在晓天有含水珠,青书有本草蒲,如月你就带上七音篴。天启宫一共六件法器,你们三人一人一件。这是当年圣山神女带下来的,九州之内也就十几件。所以务必小心使用,免得被歹人所惦记,惹祸上身。” 说这些话的时候,天尊道长眉头紧锁。他心中虽然万般不舍,但是总有一天,他们终究还是要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他的愿望就是:秉着惩奸除恶安天下的道宗,让这个人间有长久安乐的太平。 三人有些错愕,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师父突然做的这个决定,反倒让几人不知所措。以前,师父平日严格的管教,自己觉得被约束,总是想法设法地下山,去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现在,心里反而空空如也,好像失去了一种关心和牵挂,这就是人性使然。 “师父……”洛晓天听完天尊道长这番话,心中不是滋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徒儿给师父添了那么多麻烦,还没孝敬过师父呢,此时怎敢离开。” “你们三人不必多说了,为师此意已决。天下之大,绝不是只有这天启峰,凌阳城,你们出去走走吧。为师入道之前,在京城有一处府邸。你三人可把那作为安身之处,为师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你们好生照看着。如月,你在外多听两位师兄的话。这么多年,爹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你本可以有寻常姑娘的生活,却从小在这深山中困了二十个年头。” “爹,女儿心甘情愿……爹爹不要说这样的话,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女儿不走!”张如月已是泪眼婆娑,心里万般难过。 “青书,你是三人中最稳重谨慎的,你要多照看他们。遇事先决断,千万不可肆意而为。” “是,师父!徒儿……”姚青书从小听从师父的安排,对师父唯命是从。这次他心中却有些抗拒,只是本就不善言辞的他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你们二人先出去,晓天留下,为师有话单独与你说。” 姚青书和张如月虽然此刻心情复杂,心里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说出口,却只得答应了一声“是”,转身退出了大殿。 “晓天,关于你的身世,为师一直没有告诉你。一是怕你接受不了,二是怕惹来杀身之祸。当年你娘,也是迫不得已和你分开的,或许她还活着,你去找找她的线索吧。” “其实,她就是当年的圣山神女,我与你母亲是旧交,她聪明伶俐,心地善良,你跟她很像。现在山下的人,还无人知晓你是神女之子,你也要保守自己身份的秘密,切不可让人知道了。” “还有,关于你脑中的那些记忆,也只有你母亲知道,找到她,你便自然明白了。其实天启峰有很多双眼睛盯着,都是为了在众弟子中找到你,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为师不让你轻易下山的原因。” “而你的父亲,为师不想也不能与你说,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他一直知道你在我这里,也算是他托付给我的,为师当年与他出生入死过。这些事隐藏在心里那么多年,没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怪罪于我。” 天尊道长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矛盾。 “师父,徒儿谨记,徒儿也不会怪师父。多谢师父多年对我的恩情和教诲,多谢师父告诉徒儿这些真相。” 洛晓天听闻这一切,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此时就算再理智也是难以承受,原来自己的母亲就是圣山神女。洛晓天感觉自己掉进了一片浑浊之中,分不清天与地,虚与实。他闭起双眼,一滴泪珠从眼角流下,掉落在地上,在此刻无比空洞的内心深处,掷地有声。 洛晓天迷迷茫茫地走出了大殿,在门口等候的姚青书和张如月见他脸色异样,两人神色也跟着担忧起来,欲言又止。 大殿前悬崖边的栏杆处,千机背对几人,面向悬崖站立着,双手交叉在胸前。洛晓天看千机叔也来了。他的出现,让洛晓天更笃师父的话不容怀疑,以及更加好奇他们二人与母亲之间扑所迷离的关系。洛晓天慢慢地走到千机身边,一起并排眺望着远处山谷里的迷雾。 “老家伙都跟你说了吗?关于神女,只怪我当年没有保护好她。” “千机叔,当时你也是为了去救我,别说这些自责的话了。她也许还活着,只是不方便见我,或者她根本不知道我还能活着。” “她以前从来不让我叫她小姐。她说,虽然你是我的侍卫,但我们是朋友,你叫我洛槿伊。这是你第一次知道你母亲的名字吧?” 从来话就不多,看起来冷血的千机,今天在洛晓天面前,好似多了几分柔情。或许,是他回忆里的一些美好捂热了他心里的冰霜,只是洛晓天还不知道他心中那些美好的源头罢了。 “谢谢你,千机叔。”千机叔这一生的使命,好像都只是为了保护洛晓天母子二人。他把人性的温暖给了他们母子俩,自己却只剩下这冰冷的身躯。 “晓天,山下有人来了,说是要见你。”姚青书这时来到二人身后说道。洛晓天有些疑惑,怎么会突然有人上山来找自己? “师兄,带我去见他。”洛晓天收拾好心情准备去看看。 几人来到天启峰道场大门口。见来者干练的打扮就知道,此人是北安王府内卫,他看见洛晓天前来立即躬身行了个礼。 “洛少侠,我家王爷差属下来请少侠下山,说是有事与你商议。” “此事待我去找师父禀报一声……” “不必了!你们三人收拾好就下山去吧。为师已选今日良辰吉时闭关修炼,时辰马上就到了。闭关之时,你们三人莫要扰我清修。” 不等几人说话,天尊道长就转身而去,独自进了道观内。 已尽晌午时分,三人收拾好行李,辞别了天启宫众弟子。本想行大礼拜别师父,却唯独找不到他的踪影,也许师父早已闭关修炼去了。 带着离别的不舍与未卜的前途。三人离开天启宫,走在了天启峰下山的路上。 天启峰的上空,苍鹞盘旋着,一声鹰啸长鸣。 …… 凌阳城中,虽然海祀节已经过去了,却还是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可能这也是凌阳城最后一个海祀节了,人们对洛晓天惊心动魄除海妖的场景仍记忆犹新,口口相传。刚进城中的洛晓天几人,一路上受到城中百姓的尊崇,礼拜不断。更是有说书人编成了故事童谣,流传于茶楼街巷。 正当洛晓天忙着对百姓应答还礼的时候,那赌坊的沈坤带着一众伙计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见沈坤独自上前,毕恭毕敬地对着洛晓天躬身行礼。 “洛兄弟留步,请受在下一拜!”旋即跪倒在地,稽首扣拜于地三下方止。 洛晓天对于沈坤的行为疑惑不解,前几日还在街头嚣张跋扈,对自己喊着要打要杀。就算是因为自己灭了海妖,也不至于他今日如此卑微有礼。 “实不相瞒,多谢洛兄弟帮在下报了丧父之仇。前些年,家中老父出海垂钓时,被那海中妖孽撞破渔船,夺了性命。多亏了洛兄弟,要不然,在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报此仇,以安我对老父未尽的孝心,宽慰家父的在天之灵。从此之后,只要洛兄弟有任何需要,开口说一声就是。在下必定肝脑涂地,竭尽所能。虽说在这市井之中,人人怕我,但在下未曾欺凌过老弱妇孺,请洛兄弟交了我这个朋友。” 稍稍还完礼,洛晓天看沈坤十分诚恳,也不好因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为难调侃他。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现在对自己如此尊重的沈坤。随口答道:“除妖本是应尽之责,有些言重了。” “这妖物危害二十载,要不是洛兄弟行侠仗义,出手灭妖,还不知谁能降服它呢,洛兄弟自然是凌阳城百姓的恩人。如果洛兄弟不计前嫌,可否请尊驾到鄙府一聚?” “今日正好有事,多有不便。实在抱歉!” 洛晓天推脱了沈坤相邀进府做客的请求,对他作揖告辞。一行人继续往王府走去。 第十一章再遇佳人 第十一章 再遇佳人 北安王府的湖心亭。赵素素和女婢正在观赏昨晚刚开出来的睡莲花。莲叶挨挨挤挤连成了一片碧绿色的莲蒲,几枝莲花点缀其中,娇艳欲滴。赵素素的身影在那一池睡莲的映衬之下,清新脱俗。羞涩了几只花苞,不敢与其争艳竞颜,正所谓“玉骨冰肌比似谁,淡妆浅笑总相宜”。 正在此时,洛晓天几人进了王府院内,家仆正引着他们往湖边“听澜轩”走去。 赵素素正巧看到了洛晓天,翘首顾盼细看过去,顿时脸颊泛起一阵红晕,忙问身边的女婢:“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小姐,你问的哪一个?”女婢看着望眼欲穿两腮绯红的赵素素微笑着打趣道。 “坏丫头,你要戏弄我吗?” “小姐,这几人是王爷的客人。前面的那个俊朗少年,就是勇斗海妖的洛少侠。” “你倒是说的清楚!我在这深院之中,也就听到些零零碎碎。他姓洛唤何名?你怎个不说?” “小姐,你倒是别急啊,听我跟你说来就是。” 这女婢也是将道听途说来的些许消息,讲给赵素素听。什么洛晓天在天启宫修得了仙道,会飞天御水。连龙王见了都害怕,更别说是那小小的海妖。赵素素听完后暗自发笑,觉得匪夷所思,对婢女的故事不予理会。心想,我倒是见过他,明明就是一个凡胎肉身,哪有那么高不可攀。 洛晓天几人沿着湖边来到了“听澜轩”,北安王早就在此等候了,桌上美酒佳肴也早已备好。 “王爷!”洛晓天几人见了北安王,一起作揖招呼道。 “看来我还是猜得准,酒菜刚刚备好。大家都落座吧,不必多礼了,这处本来就是我闲暇时间招待好友用的,各位闲散随意就好了,不需要拘泥小节。” “那自当随王爷心意,放松些陪王爷惬意小酌就是。”洛晓天也不想处处拘束,所以也就附和着北安王。紧接着介绍起自己的师兄和师妹。“王爷,这两位是我的同门师兄师妹。这位是师兄姚青书,这位是师妹张如月。” “哈哈!果然都是青年才俊。想必张姑娘就是张庆远天尊的闺女吧?而这位姚少侠,除妖那日也是早已认识过了。” “王爷,小女子的确是天尊道长的女儿,多谢王爷今日款待。” “王爷,姚青书多谢王爷款待。” “好,本王今日见了几位心情舒畅,不必再多礼了,年轻人就该随意一些。”北安王摆手让大家坐下,举起手中酒杯道:“来,我先敬各位英雄一杯,也算是庆贺你们除了海妖,还了我凌阳城的安宁。” “王爷抬爱了,英雄二字真的不敢当。”洛晓天说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片刻过后,几人已无拘束,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一片。 洛晓天本来就不怎么喝酒,一两杯下肚,就有了微微醉意。不经意间的侧目,远处的湖心亭,朦胧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手帕姑娘!洛晓天心底喊道。眼前这一幕让他顿觉惊喜,醉意全无。见其他人正聊的酣畅,洛晓天放下手里的酒杯,示意要暂时离开一下。 转头出了“听澜轩”,便独自朝湖心亭走去。 而此时的赵素素见洛晓天突然朝自己这边走来,心里有些慌乱。为了避免当着众人羞涩难掩,于是莲步轻移小跑着离开湖心亭,躲到了无人之处。 洛晓天见状,焦急地追了过去。 这一躲一追,像极了湖中睡莲花上那两只翩翩嬉戏的蝴蝶儿。 “姑娘,别走。你可记得在下。”洛晓天追上赵素素问道。 也不知道姑娘记不记得自己,说话间从怀中拿出那块香帕。 “原来是你,你就是那除妖少年?”赵素素红了腮帮梨花浅笑道,站在洛晓天面前亭亭玉立。 “雕虫小技而已。姑娘是这府内之人吗?” “嗯!”赵素素喃喃细语点头答道。“你有空吗?可否给我讲讲怎么降住了那海妖的?” 这里四下无人,她说话间的神情渐渐自然许多,好奇心也来了。 “当然有空,我给你细讲就是了,保证无一遗漏。” 听到手帕姑娘的要求,洛晓天心里想,这个时代要是有电影就好了,陪着她看一场《西游降魔篇》,那不就正好满足她的愿望。 “不过,我正在陪北安王饮酒,不好离开,如何是好!” “没事,你在这等我片刻。” 赵素素跑到远处的一个女婢身边,对她耳语了几句。 “没事了。”赵素素回来笑着道。 “那你跟我来!” 洛晓天拉着赵素素一路跑出了王府,来到了凌阳城街上。他四处寻找了一阵,带着赵素素来到一个专门做皮影表演的小戏台。戏台下坐满了人,戏台上正在进行皮影戏表演。洛晓天拉着赵素素找了个最前面的位置,安排她坐下。 “你等着,《南海降妖记》马上就要开始了。” 赵素素眼神充满期待微笑着。 洛晓天跑到后台,找戏台领头的师傅商议了一阵,想请他们帮忙做几个皮影。那戏台老板认出了除海妖的洛晓天,马上同意了洛晓天的请求,吩咐师傅们按照洛晓天的要求制作皮影。 过了半晌功夫。台上正在表演的节目突然停了,正当观众还在疑惑之时,另一个曲子响了起来。洛晓天在后面和另一个师傅配合操作,新的戏目登场了。 这就是洛晓天口中说的《南海降妖记》。剧情从海妖为祸人间开始,随后主角们登场,开始了跌宕起伏,危险重重捉妖探险。故事的最后主角少年战胜了海妖,找到了自己心爱的手帕姑娘,幸福地走到了一起。 戏目结束,看台下观众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甚至有人意犹未尽还要再看一遍,赏钱也纷纷掷上看台。 赵素素更是看得痴迷,原来皮影戏这么好看,原来《南海降妖记》这么精彩。 “电影好看吗?”洛晓天回到赵素素身边坐下问道,旋即想到赵素素当然不知道什么叫电影,改口道:“哦,不对,这皮影戏好看吗?” “嗯,简直太好看了。海妖犹如鲲鹏巨兽,如此恐怖,那少年真是机智勇敢,太惊心动魄了。” 听到赵素素这般赞许,洛晓天有些骄傲起来。 “下次我单独表演给你看,哈哈!” “不过,这最后结尾,少年心爱的手帕姑娘又是谁啊?”赵素素面泛绯红问道。 洛晓天拿出怀里的手帕,看着赵素素的眼睛说道:“看到这手帕了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怕是连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吧?才叫人家手帕姑娘。”赵素素神色慌张地躲开洛晓天的眼睛细声细语呢喃着。 “那你可以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赵素素……”赵素素还沉迷在刚刚的故事当中,加上看到洛晓天手里的手帕,也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口误马上辩解道:“不对!剧中的姑娘,连你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我怎么知道。” 洛晓天心里暗自高兴,原来手帕姑娘叫赵素素。 “糟了!快回去。” 两人已经出来许久,再不回去,赵素素跟女婢交代过的事情就解释不通了,万一爹爹追问起来,知道是她带着洛晓天跑了,怕是要动怒。然而此时的洛晓天,早就把王府宴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也是经过赵素素的提醒才想起来。 赵素素拉起落晓天,两人急冲冲地往王府跑去。 到了王府,两人被正着急寻找赵素素的女婢遇到了,赵素素面露娇羞,像受惊的野兔一样,马上与洛晓天隔开了一段距离。只得偷偷和洛晓天告别,回到自己房中。 分开后。洛晓天独自一人来到“听澜轩”。 当他赶到时。看到北安王和自己师兄妹还在畅谈,趁几人不注意间,悄悄落座。 “晓天师兄,你去哪了啊?怎么离开这么久。”小师妹张如月看到洛晓天回来了急忙问道。 “王爷的府邸真是太大了。刚刚自己觉得有些醉意,想去湖边走走,结果转了几个院子就迷路了,绕了许久才出来。”说完洛晓天兀自干咳了几声缓解尴尬。 “早知如此,我差个人带你去走走。既然回来了,我们继续喝。” 北安王说罢,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洛晓天三人也跟着一起,将杯中琼浆入肚。 “晓天,你拜托本王办的事,我已经叫人办好了。本王亲自为你担保,那钱庄也已经同意,将你母亲之物全数转还给你。” “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帮晓天处理妥当了,多谢王爷。”洛晓天听到可以取回母亲遗物,心里甚是欣喜,对北安王也是道不尽的感激。 “不必客气,这也是你除暴安良善举的回报。要不是因为那掌事的听闻是你母亲存物,也不会给本王这份薄面。” 洛晓天今日心情大好,酒性一下也上来了。端起酒杯敬了北安王表示感谢,北安王更是兴致盎然。 湖边景致似乎也来助兴——清风徐徐吹拂着湖面,泛起涟漪一阵一阵,湖中的睡莲也是翩翩摇曳。 赵素素回到闺房中,正喝着女婢端进来的甜汤。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幕幕画面,不由得嫣然一笑。一旁的女婢看到此景一脸疑惑不解。 “爹爹的客人可离开?”赵素素问还愣住的婢女。 “还未离开,都聊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样甚好。”赵素素不由得会心笑着说道。 “小姐,今日何事让你如此开心?平日也未曾见你这样”女婢忍不住发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看了一场皮影戏,觉得那故事有趣。” “一场戏能让小姐如此高兴,反正小的不信。”这女婢跟随赵素素多年,自然一语道破。 “坏丫头,别再多嘴。你帮我去听听爹爹他们聊些什么,特别注意一下,爹爹对那除妖少年的态度如何。” “小姐,小的可不是傻丫头,哈。”女婢已经看破了赵素素的心思,替着高兴起来。 “快点闭嘴,还不快去?” “是——我的小姐。”女婢打趣地说道,然后转身退出厢房。 赵素素见女婢走了,起身走到窗台处,望着湖边痴痴的发着呆。 湖边“听澜轩”的三人,酒过三巡,却依然聊得火热。 “晓天,关于你母亲之事,你可否提供些线索给我,说不定本王可以帮你忙。靠你一个人,怕是事倍功半。” “王爷,关于我母亲的事真的不想麻烦您了。我也无多少头绪,也道不出有用的线索。一切都看我与母亲的缘分。” “这些都无妨,本王在凌阳城中,京都中,也有众多好友。你母亲与官场是否有交结?可与我说来就是。” “母亲只是有个香料铺,并未与官场有联系。” “既然母亲的线索无从考证,那你父亲呢?洛姓是否随的父亲?” “师兄随母姓,父亲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小师妹帮着洛晓天回答道。洛晓天随即对她使了个眼色,小师妹嘴里还没说的话戛然而止。 “原来是母姓,凌阳城中洛姓也就那几户人家,本王应该是能帮你探得些消息的。” “王爷,不必了,我只想先取回母亲遗物,倒是不想兴师动众。” “唉,年纪轻轻,不仅胆识谋略过人,还谦谦有礼,也不攀缘附会。要是犬子像晓天这般,本王就无需整日忧虑重重了。” “王爷抬爱,晓天怎可与王爷爱子相提并论,晓天只是一介草民。” “哈哈……不说了。来——吃酒!” 几杯琼浆下肚。洛晓天却是无心再喝,一心想去见见赵素素。 此时,女婢探得消息回到了赵素素房中。赵素素见她推门进来,着急地迎了上去。 “打探如何?聊了些什么?爹爹对他态度怎样?” “小姐,你让我喘口气。小姐对那洛晓天也太着急了吧,他又不是来提亲的,王爷怎么看又有何用。” “你可别胡说!只是听你把他说的那么神乎其神,想看个究竟,你可别再瞎猜了。” “王爷对他关切得很,不过,好像他是个孤儿,王爷一直在想办法帮他寻母呢。还说他比小王爷还优秀,要是小王爷像他就好了……反正都是好话。你想想,他都来府中几次了,王爷对他不好,不喜欢,还能请他一直来陪着喝酒吗?”这女婢也是有些机灵,说得头头是道。 听到女婢的话,赵素素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嘴角微微上扬。 自从遇见了洛晓天,赵素素已然心花初开。正如她心心念念的那个除妖少年一样——此刻眼含思量。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玉姿风华。一见倾心,二见钟情,三见终生…… 第十二章遗物失踪 第十二章 遗物失踪 入夜,凌阳城内的街道,安静无比。街上黑漆漆一片已无行人,只剩下城南的一间客栈还亮着灯烛。 一阵轻微的瓦砾碰击声,打破了黑暗中的宁静。穿着夜行衣的一团黑影,突然出现在街道一旁的屋顶。几个轻盈的跳跃,穿梭来回于两边的房屋,惊起了几只在屋顶狩猎的猫,随后渐渐消融在夜色中。 黑影的目标很明确,一路奔着还亮着光的客栈而去。 连日来的疲累让洛晓天睡梦深沉。他这几日想得越多,梦见的就越多。他梦见母亲陷在元气未分的混沌之中,一片虚无,像是吞噬星空的黑洞。母亲看着自己,眼里饱含深情,似在说——娘亲也是身不由己。此时一束亮光照进混沌中,慢慢化开。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洛晓天眉宇间,母亲也随着光明化开混元一起消失了。 洛晓天睁开眼,一道寒光乍现。一柄短剑突兀悬停在他眉心之间,原来这就是落到眉宇间冰冷的水珠。 就在短剑刺下的一刹那,忽地在空中停住了。窗外一声破风的异响,射进来一枚银针,击中了行刺的黑衣人。 见行事败露,受伤的黑衣人旋身跳出窗外。 惊吓之余,洛晓天立马起身,翻找床边的柜子。却发现母亲的遗物已不见踪影,于是立刻出了房门,朝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从钱庄取回的遗物,是一个黑色雕有纹饰的金属匣子。 那日与北安王分别后,已近黄昏。出了王府,本想去钱庄兑取出母亲的存票。到了街上见钱庄已准备休市,只能作罢。暂且找了处客栈落脚,第二天才忙忙碌碌地取走了母亲留下的遗物。 存票中那比数量较大的银钱,转移到了洛晓天名下;还有几份人员名单,看名字应该是西域的香料商人;再就是一个黑色的金属匣子,这一定是母亲留下的重要线索。无奈匣子紧锁着,也不见锁孔和其它任何能打开它的痕迹。 而现在,它却被夜袭的神秘黑衣人带走了。 洛晓天循着浮现荧光的脚印一路追去。天启宫的弟子出门在外,一些防范意识肯定还是有的。脚印留下的荧光,是昨晚洛晓天洒下的荧石粉。一旦有人进入房间沾上,荧石粉就会发光,黑暗中刺目的光会惊醒入睡之人,更是能在路上留下追踪的标记。 袭击洛晓天的黑衣人受了伤,那银针应该有毒,亮着荧光的脚印越来越密,明显毒发导致体力不支走不动了。然而,那枚银针又是谁射出的?神秘黑衣人为何盗取母亲留下的黑色金属匣子?甚至还要取洛晓天的性命! 这些疑团,洛晓天已经来不及想清楚。他保持着警惕,一路追踪的黑衣人此刻近在眼前。 他观察着脚印消失的地方,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一团黑影忽地从洛晓天头顶落下,随之而来地还有一股逼人的寒光。洛晓天感觉到了头上的压迫感,一个闪身,偷袭的黑影扑了个空。 黑衣人落地后定身站住,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短剑,指着洛晓天。 不等洛晓天做出反应,黑影步步紧逼用剑向他刺来。毕竟,黑衣人已经受伤毒发,身体虚弱。洛晓天不避不让,向前出招,双指扣住他的手腕,单手握住用力一扭,“咣当”一声,短剑落地。 洛晓天制服了黑衣刺客,将他扣在身下。 片刻间,黑衣人瘫软在地。洛晓天见他身体虚弱已无力防抗,便放手随他。接着,搜查他的全身上下,可搜遍了全身,却是一无所获。 洛晓天起身问道:“什么人指使你来的?盗取的匣子藏在何处?”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着,已然把生死置之度外。 笑声戛然而止,黑衣人口吐鲜血,四肢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了一下,全身摊软在地上,毒发身亡了。 洛晓天扯下他的整个黑色面罩,只见在他的额头上,豁然出现了北卫军俘虏的刺青。看他尚年轻,应该是俘虏的后代。据说三代以内的俘虏后人都必须烙上这个刺青,男的在额头,女的在手臂。 人都死了,再也问不到金属匣子的下落。匣子被他藏在何处?一路追过来的这段距离,也没有好藏匿的地方。难道是被他调虎离山了?刺客知道自己中毒,行动迟缓无法脱身,也就故意拖延洛晓天追踪到此,而身上的匣子应该是早就被同伙接力拿走了。 从客栈闻声赶到的姚青书和小师妹,看到洛晓天,慌忙上前查看情况。 “师兄,怎么了?”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小师妹惊吓不止,侧过脸去向洛晓天问道:“师兄,你杀人了?” “不对,看他面色发黑,颈部血管凸起,这人是因为中毒导致血液凝固而亡。不可能是晓天杀的。”姚青书查验完尸体解释道。 “那就好,只是深更半夜,师兄为什么跑出客栈啊,是追这个黑衣人吗?”小师妹继续疑问道。 张如月心里可能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洛晓天也是一样,只是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答案。 “这黑衣人闯进我的房间,盗走了母亲留下的匣子,正欲伤我性命的时候,也不知道被谁射中了银针,逃跑中毒而死。” “啊……?”小师妹张大嘴巴,有些愣住了。 “看来师父说的没错,该来的还是来了!”姚青书道。 “他们出现了也好,说明他们是知道些什么的,要不然为何要抢走母亲遗物!这匣子应该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洛晓天觉得恰恰是这些危险,越是能让他接近答案,“他们想知道的秘密,也是我想知道的。” “师兄,如月。明天陪我去一趟城外的俘虏村吧!” …… 昨夜事发后,洛晓天一夜无眠。他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不允许再回头,也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母亲留下的金属匣子一夜之间丢失不见,而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刺客额头上的俘虏刺青。离这里最近的俘虏村就在凌阳城郊——也就是上次陈安安带洛晓天去的那个小山村。 三人一大早就出发了。到俘虏村的时候,山里的雾气都还没散去,村子隐现在缥缈之中,几束阳光穿透过去,有一种进入了冥界的感觉,村口偶尔出现的人影,也仿佛是一个个孤魂野鬼。 就是这种夸张的感觉,如果让一个正常一点的普通人进去都会背后发凉。小师妹此刻的表现稍微好一些,战战兢兢地躲在洛晓天身后。 “师兄,我们回去吧!我好像看到孟婆了。”小师妹指着着坐在村口的老麽麽对洛晓天说道。 洛晓天趁畏手畏脚的张如月不注意,悄悄伸手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嘴角斜挑着坏笑。 “啊——” 张如月闭着眼睛,身体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大叫起来。 “师妹,是晓天。” 姚青书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马上过去拉起张如月。 “大师兄,晓天欺负我……”张如月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洛晓天和姚青书两人看到如此胆小的张如月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你们……” 张如月被气到跺脚,可发现剩自己一人还在后面,连忙追着师兄二人跑去。 三人走到村口。 洛晓天走到一个坐在村口的老人面前,低下身向她问道:“麽麽,还记得我吗?” 老麽麽仰着头,用两只深陷的眼睛左右端详洛晓天。良久,说道:“你是安安的朋友吗?” “麽麽,是的——”洛晓天说的每个字都用力停顿一下,尽量提高声音。但还是嫌这样交流太辛苦,只能凑到她耳边问:“安安最近来过吗?我找她。” “她一两个月来一次,给我们钱,给我们吃的。真是个好姑娘,你是她朋友哦?”老麽麽又问了一遍。 “是的,麽麽。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她吗?” “京都,南虞的京都。她什么时候回来?你是她京都的朋友吗?” “嗯……”老麽麽太执着于问问题,洛晓天被问得脑袋卡壳了,“麽麽,我想问问,为何村中看不到几个青壮年?” “上战场去了,都打了几十年,要打到南虞京都去,他们都在南虞京都。” “麽麽我告诉你,战争结束了,现在是人间太平。” 老人家应该是记忆模糊了,也就是老年痴呆症。洛晓天不忍心她还停留在那些伤害过她的记忆中,试着告诉她现在是盛世无战事。 “前两天就来了报丧,说阿川在京都死了,不打战怎么还死人!” “麽麽,阿川是谁?” “十五岁离家,都没回来。”老人家停顿了一下,抬头重新打量了洛晓天一遍,懵懂絮叨着:“你是来找阿川吗?这孩子可怜,死在了战场上。” “嗯……”洛晓天该问的都问了,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对话间,洛晓天偶尔会涌现一种错觉——这个老麽麽就是自己的奶奶。他第一次感觉亲情如此美好,如此温暖,眼前这个老人让他有些挪不开步子。 “晓天——”姚青书喊了一声楞在原地的洛晓天。“有人来了。” 进村的路上迎面走来一个少年,见到他们三人,故意绕道嫌弃地避开,眼里还带着不屑扫了他们一眼。 “少年郎留步,请问阿川家在哪?我们是他京都来的好友,过来看望他父母。”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年轻人,洛晓天赶忙上前询问。 少年并没有理睬他,反而像是老鼠见猫一样跑开了,眼神从不屑变成了惊恐。 洛晓天也疑惑不解,为何少年听到他的问话拔腿就跑,反应如此夸张。难道这阿川的死亡是村子里不可言道的秘密?这个村子里好像除了老小以外的人对他们都是避之不及。 “阿川哥哥没有父母,是奶奶把他带大的。” 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在洛晓天身后传来。 洛晓天回头一看原来是小春宝,正一脸纯真地看着自己。 “你是小春宝,还记得我吗?”洛晓天蹲下身对她笑着说。 “我知道,你是安安姐姐的朋友。” “嗯,非常聪明。你认识阿川?” 小春宝使劲地点了几下头,一脸无邪。 “那你能告诉我,阿川去京都干什么吗?” “报仇,他走的时候跟我们几个说的。” 洛晓天一听,顿时惊住了。报仇这两个字,怎么会从一个稚嫩孩童的口中说出。他已经有些不忍心再问下去,他不想知道太多这个村子的故事,或者说是他们的伤痛,也是他们的秘密。 “小春宝,你知道报仇是什么吗?” 小春宝摇了摇头,瞪着懵懂无知的眼睛看着洛晓天,眼神里期待得到答案。 洛晓天看着小春宝的纯真无邪,他内心深处告诉自己:骗骗她,让她知道报仇不是杀戮,让她知道世界就如她眼中那样单纯美好。但他什么也没说,他不敢解释,因为小春宝眼含期待,她一定想知道更多的为什么。洛晓天情愿回答她为什么糖果是甜的,为什么花在春天才会开! 其实洛晓天心底已经有几分答案,他不能再调查下去。留下出发前买的糖果和食物,三人便离开了俘虏村。 第十三章离别凌阳 第十三章 离别凌阳 回到客栈。姚青书和张如月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洛晓天不愿意多了解一些信息,就匆匆赶回来。 洛晓天站在窗台边眺望远方思索着。 “晓天师兄。你在那里可有取得一些线索?反正我是一头雾水。” 张如月只知道那个村子吓到自己了,也不知道洛晓天有没有询问到有用的消息。 “晓天,下一步什么计划?你娘亲的遗物该从何处找起?”姚青书看着沉思的洛晓天问道。 洛晓天回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还在疑惑的两人。 “去京都!答案都在那里!” 经过缜密的思考,洛晓天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拉拢、组织俘虏村的年轻人,正在计划着威胁南虞朝廷的活动。这就是阿川所说的报仇,毕竟是南虞朝廷将他们从北方虏到了南方。 在这个漫长的流亡过程中,有些人甚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南虞容不下他们,北卫不接纳他们,这些不公、杀戮、痛苦的情绪集中起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然而,单凭俘虏村的年轻人,他们自己是无法组织起来的,背后一定是有人在默默操纵着一切。幕后的操纵者利用俘虏后代的复仇心理,把他们收拢门下,训练作为死士。从昨日那名额头带有俘虏刺青的黑衣人身上,便可窥见一斑。 所以只有先找到那个神秘组织,才能进一步获得母亲遗物的具体下落,也能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母亲的遗物感兴趣。 洛晓天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真相——那个黑色匣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个神秘组织,到底又知道多少关于母亲的事情? …… 北安王府内的阁楼上。赵素素独自站在窗台边望着王府的大门,像一朵向阳花等待阳光出现一样,对于那束阳光,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正如那出皮影戏里的情节,她现在向往着降妖少年的出现,然后带上手帕姑娘一起相守天涯。 “咣当”一声,赵素素身后的窗户边一个花盆打翻在地,惊得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 一扇窗门打开了,从外面探出一个头,接着有一个人跳了进来。 “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赵素素的表情透着惊讶和惊喜。 进来的这个人是洛晓天,一种魔力驱使他想尽办法潜入进王府,只为了见赵素素一面。 “不好意思,把你花儿摔了。下次记得把它们放别的地方,免得以为我不会怜香惜玉。”洛晓天看着摔坏了的花儿笑着说道。 赵素素掩面咯咯直笑,说道:“谁让你爬窗进来的,你就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男人在女人面前你说非,她肯定要说是,哪怕是在洛晓天记忆里的那个世界,也一样难寻到道理。所以古往今来的爱情都叫是是非非。 “见你一面,有多难。这高墙深院的,还有巡逻的内卫。倒是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场景。” “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皮影戏吗?”看来她已经对洛晓天编的戏目着迷了追问道。 “就是一个舞台剧,也是一个爱情故事。男的叫罗密欧,女的叫朱丽叶。” “这也是你的故事吗?姓朱的姑娘是谁!”赵素素有些生气道。 “这是一个叫莎士比亚写的作品,跟我没关系。更没有姓朱的姑娘,我的故事里只有姓赵的姑娘。”洛晓天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赵素素脸泛绯红,眼神慌忙。娇嗔道:“你油嘴滑舌的,朱姑娘肯定也不会喜欢你。” 洛晓天哈哈笑了一声说:“赵姑娘不嫌弃我就行,朱丽叶是罗密欧的。” “你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你能讲来听听吗?”赵素素追问道。 “这是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你也要听吗?” “那欧公子和朱姑娘怎么了?最后分开了吗?” “不,他们最后永永远远在一起了,至死不渝。” 听洛晓天这么一说,赵素素反而来了更浓的兴致,越是想知道故事的结局。拉着洛晓天一起坐在床沿上,要听他把这个故事讲完。 既然心爱的姑娘要听,洛晓天便将《罗密欧与朱丽叶》娓娓道来。 自从遇见了洛晓天,赵素素变得越来越渴望了解她以外的世界。作为一个皇亲贵族,她早已厌恶了那些教条礼数。反而在洛晓天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她禁锢的思想随之脱了缰绳。 故事才讲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到赵素素的门口停了下来。 “家姐,家姐!你在里面吗?”原来是赵元希来了找自己姐姐。 “不好,元希来了!”赵素素急忙道。 洛晓天连忙起身,拉起赵素素的手,低头用嘴唇碰了一下,然后趁她没回神,又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赵素素的脸像开了一朵桃花,红晕一片,愣住不知说什么。 “这是罗密欧对朱丽叶表示尊重的表达方式,我走了!要出门远行一段时间,等我回来。” 说完,洛晓天走到窗户边,回头看了一眼赵素素,一个旋身跳了出去,只剩下赵素素还呆在床边。 房门在此时被赵元希推开了。 赵素素惊得回过神来对赵元希厉声道:“小崽子,你就是这样进一个女孩子闺房的吗?” “家姐,以前也是这样进来找你啊,今天怎么了?”赵元希对姐姐的话疑惑不解,随后眼睛看着打开的窗户说道:“家姐,我好像看到有人从这里出去了。” “闭嘴,你眼花了,姐姐一直在房内呢,怎个没看见。”赵素素厉声厉气骂着弟弟,缓解心理的紧张。“你找我何事?” “爹爹说有事找你过去交代,好像是奶奶寿辰的事。”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赵素素一听是爹爹找自己赶忙起身,又想起什么事,看了一眼窗户边,对弟弟说道:“把这花盆挪开搬走!” “家姐……” 赵元希不知所以,本想问问原由,看姐姐正回头瞪着自己便不敢说话了,只得乖乖地去搬花盆。 出了王府的洛晓天回到客栈中,收拾行李准备前往京都。 之所以冒险去见赵素素,也是为了离开之前能跟心爱的姑娘告别,因为这次去京城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 第二天。 洛晓天顾了一个向导连带他的马车,几人开始前往京都的旅程。 走出城门的时候,洛晓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凌阳城。二十年间的点点滴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赵素素的音容笑貌却一直在他的心头萦绕不去。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赵素素也在楼台眺望,满眼盼望。 几个时辰过后,一行人已经出了凌阳城的地界。这是洛晓天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再次转首回望过去,不免有些感叹。但他的感叹不是怀旧,而是念情;不是悲伤,而是顾盼。 除了免不了的感叹,这一路过来,沿途的景色倒是让人兴致盎然,三人欢声笑语一路闲聊着。 “到了京都,我可要好好去玩玩,那里可是南虞的京城啊。哈哈!” 张如月兴奋不已,心里已经开始计划起她的京都之旅。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还有什么比买买买,逛逛逛更吸引人的。 “小师妹,我们可是去找晓天母亲遗物的,哪里有闲情逸致游玩。”姚青书对张如月打趣说道。随后问洛晓天:“晓天,对于这件事,你可有眉目?那些俘虏后代在何处,那么大一个京城,我们该怎么找?” “到了京都先到师父的旧宅子安定了再说。母亲留下的匣子没有方法,靠蛮力是打不开的,那种金属连高温都不怕。所以,不必着急。” “而且——有一个人能帮我们!” 洛晓天似乎已经胸有成竹,话语间流露出笃定的眼神。 姚青书听洛晓天说完话,才知道原来师弟早就有了计划,心里也就宽慰许多。毕竟自己师弟为了母亲的线索,已经苦苦寻找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拿到了母亲唯一遗留下的物品,自然也跟着担心忧虑。 状况之外的张如月正顾着欣赏两边的美景,眼睛一亮,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转头对两位师兄说:“你们饿了吗?我这里带了吃的,昨晚大师兄陪我一起买的。” 也好,有个小师妹在身边,随时可以替两个大男人担心——饿了没有,冷了没有……倒也不用怕会挨饿受冻,委屈自己。 “我们停车先吃点东西吧。”洛晓天说道。 “我们要停车!”张如月朝车外驾车的向导喊了一声。 马车走到一处宽阔平坦些的地方,停了下来。三人下车准备吃点东西再走,也好让马暂时歇歇。张如月张罗好了食物,几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刚刚这一路的颠簸,此刻倒也惬意十分。 停车的地方,山高林密。阳光从这些参天大树的枝叶缝隙中投到地上,偶尔有风吹进来,也是清凉爽快,心旷神怡。 正当几人还在用食间。道路远处扬起一股浓浓的烟尘,破坏了这惬意的气氛,紧接着听到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循声望去,一队骑兵黑压压一片正疾驰而来,身上黑色的铁甲铮铮作响,在日光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 第十四章初入京都 第十四章 初入京都 须臾间,骑兵们已到了眼前,只见他们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形魁梧,肩披红色斗篷,迎风而飘。脸上戴着骇人的黑色面具,青面獠牙,一看便是军中精锐。 疾驰的骑兵在道路上一掠而过,中间拱卫的是一辆装扮富丽堂皇的马车。队伍最后,几个骑兵押送着一辆囚车。颠簸的囚车上有一个穿着囚服,束手束脚披头散发的男人,已经看不清他满是污垢的脸。 这队威武雄壮的骑兵在洛晓天他们面前绝尘而去,几人的目光更是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 洛晓天倒是满脑的问号:一个小小的囚犯怎么会如此劳师动众,让一群精锐的骑兵一路押送。他摇了摇头,心中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对于这一路骑兵,洛晓天也是略有耳闻。看他们着装打扮,应该就是皇宫的禁卫军之一——虎威骑。 “看这阵势,这囚车中的人也是个重要人物——不是皇亲贵族也是达官显贵,只是富贵亨通,也是无福消受喽……我在这条道上常年往返京城,也未见过这场面,京城武暄门当官的砍头掉脑袋见过不少,倒是没这等待遇。” 向导马夫也是见过了世面,一眼就看出那囚犯是个高官,自语絮叨了几句。 “这叫一入官场深似海,命不是自己的,富贵也不是自己的,朝廷内斗更是身不由己,还是天启峰来的清闲自在——这是我爹爹说的。” 张如月学着爹爹的口气和语调侃侃而谈,果然是因为父女关系,学得还挺像天尊道长。 “师妹,不得这样调侃师父,这是大不敬。”姚青书打断了张如月,义正严辞地教育她。 小师妹吐了吐舌头,摆出一副鬼脸。好不容易离开了天启宫,她可不想再整天面无表情,遵守那些死板的教规,现在的她可是逍遥自在了,也不怕大师兄告状去。 “我们走吧!”洛晓天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必须赶紧出发,说完转身朝马车走去。 正斗嘴的两人见洛晓天转身走了,也跟着一起过去上了马车。 姚青书虽然是大师兄,武功高强,也比洛晓天长几岁,但只要师父不在,事事都还是听他的。小到以前一起偷下山,在清池抓鱼被师父罚,大到“除妖降魔”斗海妖。 小师妹张如月更是不用说,洛晓天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大师兄是个愣头青闷油瓶,一点小事就要先通报师父,这让她觉得很无趣。洛晓天就不一样,聪慧机敏,什么好玩都带她去。两人曾经在道观后山玩火,差点把整座山都点着了,气得天尊道长让他们俩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姚青书求情,师父才大发慈悲放过他们的。也就是这次意外,洛晓天无意间在后山发现了荧石粉。现在看来这东西倒是用处颇大,不仅有预警追踪作用,且含有剧毒。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着,跋山涉水而过,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京都城外的大道上,南虞京都的城门就在眼前。 城门两边把守着精兵良将,个个威武挺拔,精神抖擞,进出的人潮也是络绎不绝。 马车过了城门,京城气势恢弘的景象映入眼帘。高大雄伟的建筑群,街道宽大整洁,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繁荣。小贩当街叫卖着,孩童一路追着叫卖的小贩买零食。临街的商铺人头攒动,店里陈列着五花八门的各种商品。人群也是形形**——西域的商贩和舞娘,身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小姐,达官贵人们,衣着朴素的平民百姓……洛晓天看到眼前这般景象,想起记忆当中的《清明上河图》。 张如月在进城前就掀开了马车帘子,一路目不转睛地边走边看,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她心里大概在想:这个我要买,那个我要买,这个我要玩,那个我也要玩。 穿过热闹非凡的大街,终于来到了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 马车停在了一处豪华的宅院门口,牌匾上书“青阳侯府”。 下车后,向导马夫不敢置信地打量着——三个同行一路的年轻人,他没想到——眼前这三个人,年纪轻轻相貌平平却居住在侯府。于是更加不敢怠慢,赶忙搬下他们的行李,恭敬告辞。 其实,洛晓天他们也没想到——师父竟有如此大的一处豪宅府邸。师父那日只是轻描淡写地要求他们好生照看着,他们刚开始也以为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宅子。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原来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里面出来一个老仆人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仆。 “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姚青书看到此景呆呆地问洛晓天。 洛晓天沉默片刻,也不知如何作答。 门口出来的老仆人老泪众横地朝他们迎面走来,让三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真的来错地方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此时连洛晓天心里也产生了怀疑,眼神呆滞地回答姚青书刚刚的问话。 “好像真的来错地方了!”张如月也呆住了,爹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家大业大,一定是来错地方了。 三个人像三块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青阳侯府”门口。 “这位应该就是小姐吧?小姐——你们终于都回来了!” 眼泪汪汪的老仆人走到三人身前,见面就唤张如月一声小姐,吓得她迷迷糊糊地不敢说话,赶紧转过头去看着两位师兄。 “这两位就是侯爷的爱徒吧?”老仆人看着洛晓天和姚青书问道。 姚青书连连摆手,说道:“我们不认识什么侯爷!老人家,我们来错地方了,打扰了!” “对——我也不是……什么……小姐,老伯,我们来错地方了!”张如月吞吞吐吐地说着。 “哎呀——没错,这里就是侯爷府。前几日侯爷差人送信来,说小姐和两个徒儿会回来。可把老奴高兴坏了……”老仆人说着,哭得越来越厉害,泪珠子都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说我爹是侯爷?你家侯爷是叫张庆远吗?你管我叫小姐,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张如月虽然疑惑不止,也不能接受。但看着老伯哭得可怜,也不像撒谎,于是向他求证身份姓名。 “小姐名叫张如月,老奴知道的。侯爷叫张庆远也是没错的,哎呀……小姐,你可别为难老奴了,这玩笑开不得!” 张如月还没缓过神来,脑子还懵着。 “走吧!进去。没错了,知道师父做过官,只是不知道他以前年纪轻轻做了个侯爷。” 洛晓天把手往两人肩膀上一搭,推带着他们往里大门走去。 “快!快!把行李搬进去。可算是回来了!”老仆人抹干眼泪,激动地吩咐着家仆搬东西。 三人走进宅院的大门,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庭院干净,房屋打扫得体面,花花草草也是生机盎然。这样看来,虽然师父离家多年,这宅院也不曾荒废,一直是这老仆人悉心照料打理着。 从老仆人的口中得知:原来他就是师父宅院里的管家,叫陆吉,府内都唤他阿吉。自从师父走后,留下他一直照看着侯府的里里外外,这么多年了,千盼万盼终于等到师父的家人回来了。 这样看这阿吉也是老实本分,忠诚可靠,为自己主人把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就为了等到主人回来的一天。 老管家阿吉给洛晓天三人安排了各自的住处。知道三人舟车劳顿,让他们先休息,并告诫其他人不要打扰,接着叫人去准备饭菜了。 入京一切顺利,也有了安定之所。洛晓天躺在床上,开始计划着怎么找回被盗的匣子。各种碎片一样的线索在他脑中拼接,不停地把它们组合、关联在一起,最终却发现,很难拼凑出一个完美的结果。想着想着,眼睛一张一合间,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京都的武暄门,街道边的广场挤满了人。 广场中间有一处高台,最上面坐着一个身穿仪袍的官员,威严端庄,只是脸面模糊到看不清,身旁站着三五个武官衙役。 高台的中间站着两名满身横肉赤膊,表情凶煞的高大壮汉,手握阔刃大刀,威风凛凛的样子恐怕连恶鬼见了都要绕道而走。 他们中间,高台前面跪着一个白发苍髯身穿囚服的犯人,四肢被束缚着,披头散发满脸污垢。他的眼睛明亮发光,扫向人群一圈又一圈,没有一丝怯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他目光停顿,眼睛瞪得血丝凸起鹰顾狼视,直勾勾地盯着人群中的洛晓天。这目光如炬,像一支箭一样射在洛晓天的脑门,令人后脊发凉。 洛晓天依稀记得,这个人就是——来京路上遇见的,被虎威骑押送的囚犯。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神秘的力量,驱散了四周的人群,仓皇而逃,只剩下洛晓天和囚犯对视着。洛晓天并没有觉得他所带来的是一种恐惧,而是看到囚犯的眼里好像出现了一片黑洞,吸引着他,吞噬着他。 忽地鲜血如雨,囚犯的人头落地,一直滚落到洛晓天面前,和他继续对视着…… 最后露出带血的微笑,片刻之后,双目紧闭。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