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和希尔薇在一起的日子》 初见 依然阴沉的午后，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完全没有停下的样子 “这该死的天气” 我扭扭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身体，起身准备为些许寒冷的自己泡一杯红茶。 “叩叩” 沉闷的敲门声让我停止了动作，打开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位衣着怪异的男子。 虽说已入仲春，但这个男人仍然穿着厚厚的衣服，整体灰黑的色调在这样的午后着实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那名男子见到我，僵硬的脸庞挤出了一丝笑容， “您还记得我吗，医生，我曾经被您救过一命” 略带沙哑的声音让我有些不舒服，不过在听到他的话后，我努力的从记忆中找寻线索，和面前我这张并没有好感的脸比照，竟然有几分熟悉。 或许看我没什么反应，男子搓了搓手，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早些时候，我因为身体原因倒在郊外，您看到后并没有嫌弃的避开，虽然您知道把我带回您的诊所很麻烦，但您很好的履行了医生的职责。我很抱歉当时因为一些事情不辞而别，这次回到这个小镇，特地来向您道谢” 男子的话让我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出于礼节，我邀请他到屋里喝茶。 “不，不用，我没有打算长时间在这里打扰你” 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当初您费心为我治疗的诊费，很抱歉拖了这么久才给您，请务必收下” 我接过信封，厚度和重量有些超出我的想象看到我收下信封，男子脸上的笑容多了几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您，只是希望您能保密”我点点头。 “喂，来这边” 循着那名男子的视线，一名少女站在门外的屋檐下在听到男子的声音，少女来到了门旁的角落。男子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不禁搓了搓手，“正如您所见，这个小鬼是我在处理一个资产家残留的遗产时接手的，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窘迫的商人，虽说什么生意都会做，但是有些东西终究无法出手，现在的我手里没有什么钱，我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被处理之后随意丢掉，毕竟我也是有怜悯之心的” 那名男子顿了顿，看看我，继续说着， “刚好我要来报答您的恩情，而且医生您现在依然是一个人生活，我不知道您会不会感到寂寞，可能这么说很不合适，但还是要冒昧的提出来，您能收养这个孩子么？”听完男子的话语，我不禁一愣，看向了那个被他叫进来的少女，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把头埋的更低了，只有一袭长发悄然滑落。 “好吧”简短却有力的回答，听到我的答复，男子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您真是帮了我和这个小鬼的大忙，这家伙是没有亲人的奴隶，让她做些家务是可以的，也可以按照您的兴趣把他当做玩具...”“好了，我知道，你可以走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不耐烦 那名男子也是知趣，再次道谢后便转身离开了。 男子走后，我关上了门。 那名少女怯生生的抬起了头，用颤抖的声音和我说了第一句话“初次见面，我叫希尔薇，很感谢您能收留我，虽然没办法做什么体力活，但是简单的家务还是可以的。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但是我之前的主人说过，只有让我发出惨叫才是我最有价值的使用方法...”在说出后面的那些话后，我看到了她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还有她阵阵发抖的身体。“希望您能手下留情，拜托了”在说过最后一句话后，她再次把头埋了下去。当时为什么毫不犹豫的答应留下她，我也不清楚。看来以后要两个人一起生活了，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听到我的话后，她谨慎看了看屋内，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那个女孩的脸上。瘦小的女孩望着地板沉默地发着呆，神态阴沉沉的，毫无神色的双眸，她只穿着一件破旧的破布，身上红色的伤痕触目惊心。我轻轻靠近她，她抬头，两眼空洞无神地看着我。我远远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向她搭话“希尔薇？”她没有回答，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只是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看到希尔薇那个样子，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之前我泡好的红茶端过去。 感到我走近后，希尔薇不禁蜷缩了一下身体，我轻轻的把红茶放在她的脚边，随后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脚边的红茶，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动作“把红茶喝了暖暖身子吧，虽然是仲春，但是下着雨还是有一些寒意的”听到我的话的希尔薇有些疑惑，就那样看着我。“喝吧，没关系的”希尔薇迟疑了一番，小心的端起茶杯，把杯子里的红茶喝的精光。“谢谢你，主人”把茶杯放在一边，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 看到希尔薇这个样子，我不禁有些无奈。虽然从身体上恐怖的伤疤可以猜到她受到过非人的虐待，但是她内心的创伤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我也不得而知。我能做的只能是一点点去抚平她过去灰色的回忆。 起身，轻轻的走到希尔薇身边，我试着抚摸了她的头顶，我敏感的发现，就在我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希尔薇的身体如同受惊了猫咪一般，陡然一缩。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她面前的“主人”。 在那黑色的眸子里，我看到了不安、害怕、迷茫和困惑，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麻木。我把手从她的头顶上拿开，不想再给她不安的感觉，毕竟，现在的我的对她来说，还是个不知道有什么恶趣味的主人。 望望窗外，天色不早了，是时候准备晚餐了。给希尔薇也准备一份吧，毕竟多一个人的晚餐做起来也没有那么麻烦。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双人份：意大利面、蔬菜沙拉，还有驱寒的味增汤，当然，汤是特地为希尔薇加的。多年独处的经验让我对食材的处理已经得心应手，很快，双人份的晚餐已经做好，热气腾腾的放在餐桌上。 作者的话 亲爱的读者们好，首先感谢看作者的这部作品 作者是今年才开始接触希尔薇的，所以很多部分都会省略而过，希尔薇新人写同人，多谢指导。本人很喜欢希尔薇这个少女，不过希尔薇这个游戏同人文题材在话本里也不是很火很有人气，之前看过几位大佬写的同人，于是突发奇想要写希尔薇.纯属写着玩的，读者们也当作娱乐看好了，作者只是平时无聊而已。多谢支持。 晚餐 “希尔薇，坐在这边”我冲着依然坐在角落里的希尔薇喊。希尔薇犹豫了一番，慢吞吞的坐在了我的对面。“用餐么？我明明没有用哭叫为主人带来快乐...这样您也要给我饭菜吗”看着一脸不安的她，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主人您真是仁慈呢，非常感谢” 看着桌子上摆出的冒着热气丰盛的饭菜，一阵慌乱不加修饰的出现在了希尔薇的脸上 “主..主人，今天晚上有客人要来么？我是不是应该躲在那里比较好..”话音未落，希尔薇就要起身。看到她慌乱的表情，我明白了希尔薇根本就不认为桌子上的饭菜是为她准备的。 “是为你准备的哦，意大利面，蔬菜沙拉，还有可以给你驱寒的味增汤，你不相信主人的话么？” 为了让她快速的冷静下来，我不得不用主人这个我不喜欢的辞令让她相信面前的饭菜确实是她的。 “这是..我的饭菜吗？这是主人为希尔薇准备的饭菜吗？” “是的哦，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明..以前的主人只给我面包和水的..我真的可以吃么” 希尔薇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我微笑的看着她，认真的点点头。 “...那么..我开动了” 僵硬的身体，笨拙的动作，还有那时不时瞟向我的目光。希尔薇的这些小动作都被看在眼里，看来这顿晚餐，她吃的并不是那么踏实。心里的创伤果然很严重么？我摇摇头，暂时把这些想法清空，静静的和她吃完了两人的晚餐。 “我吃完了” 希尔薇放下叉子，眼神游离，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 我喝光最后一口味增汤，轻声问她。 “那个..主人，这么好吃的饭菜，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吃饱..真的..非常感谢！” 我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察觉到我的目光，希尔薇顿时有些手无足措。 “没事的哦，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说罢就开始收拾桌子上餐具，等到我把一切都打理完毕之后，发现希尔薇仍然坐在那个之前的小角落里。 看看壁钟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这顿晚餐花的时间还挺长。 “希尔薇，要准备睡觉了哦？” 我轻轻的走到她身边，示意她准备休息。 “那个..主人，我睡在哪里比较好呢？” “对啊，还没有给你安排房间” 我站在那里想了想，刚好诊室有一间急诊患者的房间，虽然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但是我仍然没有放弃每天的打扫。 我把她带到那个空房间，顺便也准备好了配套的被褥。看到我准备房间的希尔薇明显有些不安。 “那个..主人，我..接下来要让我做什么呢？难到说..会做什么非常痛苦..非常可怕的事情么”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我没有看她，只是用坚定的语气的回答她的疑问。我知道，在经受过前主人虐待的希维尔谈不上有什么安全感，她一直在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身边的人和物，生怕下一秒便会堕入恐怖的地狱。 “真..真的吗？” 听到我回答的希尔薇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那..那么我就不客气的用了” “放心的睡吧，祝好梦” 将一切打理得当后，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希维尔稍带急切的话语飘了过来 “如果能让主人高兴的话，希尔薇就算是疼痛也会开心的，之前的主人听到我的惨叫就会非常高兴..如果可以的话，其他的事情也都交给我吧，饭食也是，哪怕少一点也没关系，所以请您不要那么客气”听到她的话，我不禁感到一阵头大，看来她还是不相信我。果然，内心的创伤不是两三件事就能弥补得。 “希尔薇，听主人的话，好好休息！” 又说出了这个讨厌的辞令，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啊！..非..非常抱歉，那个..晚安，主人” 虽然我很讨厌用那样的语气说话，但是效果着实不错。 “晚安，希尔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我的枕边，让还在床上的我没了继续躺下去的理由。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也是，前几天的雨下的让人心烦意乱” 我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房间，随后完成一天之始的洗漱。打开房门，迎接我的不仅有更加明亮的阳光，还有在我门前不知等候多久的希尔薇。 “早上好，主人” “早，希尔薇” 在和我打过招呼之后，希尔薇欠了一下身子，依然静静的坐在那个小角落里。 看看坐在那里的她，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去厨房准备两人的早餐。早餐很简单，温热的牛奶，烤好的面包，还有煮的恰到好处的鸡蛋。虽然站在医生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搭配并不合理，但是想着希尔薇羸弱的身体，我不禁多做了一点点。 如昨晚晚餐一般，希尔薇仍然拘谨不安，在把面前的早餐消灭干净之后，好多感谢的话语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我就坐在对面安静的听着，直到她逐渐平静下来，示意她去休息。 可能因为天气转晴的缘故，诊所的患者增加了不少，大多都是来咨询身体情况的，有经济能力的，也会在这里进行一次检查。在我送走最后一名患者时，壁钟已经走到下午两点。 “果然有些累，今天的午餐就用茶点代替吧” 看看依然坐在远处的希尔薇，我自顾自的低喃。换做平时一个人的话，真是连茶点都懒得准备，但现在不同了，因为我身边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少女。 我稍稍活动一下身子，便一头埋进厨房准备茶点。虽然我只是一个人生活，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将就的。我把羊羹切出两片放在盘子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些曲奇，将它摆在羊羹的一侧，两颗腌渍过得樱桃将这盘茶点点缀的恰到好处（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红茶。这次我没有再将茶点放在餐桌上，而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希尔薇的身边，我自然也是席地而坐，和她一起享受替代午餐的下午茶。 在看到我和她一样坐在地板上时，希尔薇慌乱的脸色再次浮现。 “主..主人，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有些无奈，但我没有再用那个讨厌的辞令，而是轻轻的把手放在她的头顶，温柔的抚摸着。虽然希尔薇在感觉到我的动作后，身体一如既往般戒备，但是这次明显变弱了许多，这让我不禁有些高兴。 外出1 “来，希尔薇，吃茶点吧，中午没有做午餐，想必饿坏了吧？” “没关系的，主人，希尔薇不饿” 可能是感到我略带歉意的语气，希尔薇黑色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波动。 “快吃吧，两人份的哦” 我拿起一块曲奇，放在嘴里细细嚼碎，奶油的甜香顿时弥漫在整个口腔。看到我不再说什么，希尔薇也谨慎的拿起一块曲奇吃了起来。只是目光游移不定，看起来依然很在意我的反应。 “希尔薇一直是一个人么” 把手里的羊羹吃光，我向她提出了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第一个问题。 “唔...在我懂事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亲属...” 第一次听到希尔薇说这么多话，我的精神不禁一振。 “希尔薇皮肤上的伤痕......还有事么?” 在这个问题上，我有些犹豫，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毕竟站在医生的立场上看，我无法忽视她身上痛苦的痕迹。 “...皮肤上的伤疤...是前主人用腐蚀性的溶液...玩弄我...留下的，给我的补偿是比平时多一点的水和面包....” 在说起前主人时，希尔薇的身体一阵颤抖，声音也变得惶恐，恐惧使得手里的曲奇被捏的粉碎。看到她这样的反映，我才只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怎样愚蠢的错误，因为自己可耻的好奇心，让面前这位少女又记起了痛苦的过去，我的内心一阵自责。 “对不起，希尔薇” 我咬咬牙，把手重新放在了她的头顶。 “希尔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说的话，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你，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会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 在说过那一番话后，我带着她还残存在我手心的体温，走进了自己休息的屋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希尔薇那灰色的情绪感染，躺在床上的我异常烦躁。辗转反侧间，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咣噹..” 一阵沉闷的声音惊醒了并未熟睡的我，模糊间，看到一个身影慌忙的跑了出去。门口的椅子不知道为什么横倒在地上。 “是希尔薇么？” 家里并没有其他人。我晃了晃头，让自己从怪异的疲倦中摆脱出来，走进客厅，看到了依然坐在那里的她。 已经好几天没有外出，窗外阳光灿烂，是一个好天气。房间里，我一边整理着病人的简历表，一边站起身。房门被轻轻地推开，希尔薇站在门口，胆怯又不自信地看着我，她开口问道：“主人，您不用去工作吗？” 身为医生，我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去工作，这的确很奇怪。我看向窗外，阳光大好，此时外出是一个好时机。我回答：“那，我就现在出门吧。” “在吗？好……好的。” 我收拾了下东西，希尔薇则一直出神地凝视着窗外。她似乎很想出门呢，我突然想到，带希尔薇一起出去何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开口道：“希尔薇，过来。” “啊，是……是的，主人。” 希尔薇反应过来，小跑来到我的跟前。 “你想出门吗？”我努力使语气温柔下来。 出门？可以吗……我不知道。 希尔薇一直留意着我的神色，她很想出门，但是她又想给我一个好的回答。 “我带你一起出去吧。” “啊……真的可以吗？谢谢主人。” 走出家门，来到热闹的街道上，路过熟悉的行人向我打招呼。希尔薇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头也不敢抬。路过一家家店铺，希尔薇都不敢抬头，只是顺从地跟在后面。身上触目的血红伤痕偶尔会迎来一些目光，再加上她穿着身上那件破败的破布，活生生像一个奴隶。看见路人的目光，希尔薇显得更胆怯。忽然，一股甜美巧克力的味道飘在空中，味道很好闻。希尔薇抬起头，目光被一家店铺所吸引了。店铺的橱窗里摆出了各种糖果，我留意到这是一家餐厅。反正也到中午了，就干脆在这里吃了吧。走进餐厅，一个动作滑稽的女服务员端着餐盘热情地招待着客人。 “欢迎光临！是两位吗？里面坐。” 来到一个座位上，我拿起菜单，目光搜寻着菜单上的食物列表。这家餐厅的食物各种各样，大多类是一些美味的甜食。我并不喜欢甜酥的甜食，清淡的食物更适合我。我向站在一旁的女服务员说道：“来一份三明治吧。” "好的，那您旁边这位呢？”正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希尔薇。 我刚想给希尔薇也点一份三明治，突然，我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希尔薇先是打量了一会儿四周，随后，目光停留在另一桌客人的烤薄饼上。目光也就停留了一会儿，又赶紧收回了目光。我立刻看出了希尔薇的心思，便跟女服务员说道：“给她点一份烤薄饼吧。” “好的！”说完，遍点头离开了。 不一会儿，穿着青蓝色制服的女服务员手端着三明治、烤薄饼和两份红茶走到了我的桌子旁，接着她把东西全都放在桌上。希尔薇看着盘子里的烤薄饼，愣了下。 “主人……这是给我吃的吗？” “是的，这一份食物都是给你的。”我回答。 “我真的能吃这个吗？” 她始终认为盘子里的食物不是给她的。 “当然可以。” “那……我吃了。” 希尔薇笨拙地拿起餐具，叉下一片饼，开始品尝了起来。 “嗯，味道好甜……软软的，很好吃呢。” 尽管动作有些笨拙，但是她吃的时候格外用心。看得出来，她很喜爱甜食。我看的时候，也动手把三明治吃了。 很快，希尔薇把烤薄饼全都吃完了，白色的盘子中空空如也。希尔薇对着我谢道 “感谢款待，我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非常感谢您，主人。” 忽然，希尔薇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她笑。希尔薇笑起来很美很好看，紫蓝色清澈的眼眸透露出光芒，银色美丽的长发，就连她身上的伤疤看起来也不那么吓人了。 但是，她也只是笑了一会儿。希尔薇很快收回了笑，道歉道“我很抱歉，失态了。”如果可以，真想一直守护着她脸上的微笑。我在心里暗暗说道。 外出2 走出餐厅，我带着希尔薇在大街上闲逛着。逛到一个巷子口，有一家奇怪的店铺，装饰格外奇特。进去逛逛吧，我抱着这样的心态走进了这家店。 店内摆着花式各种各样、材料颜色多样的布料，以及许多精致漂亮的礼服和女性服装。看得出来，这是一家服装店。一位化着浓妆、穿戴着白色礼服和帽子的女士走了过来， “啊啦啊啦，欢迎光临。” 看来，这位女士就是服装店的店长吧。我上下打量着这位女士，打着厚厚的彩色眼影，可能因为穿了高跟鞋的原因，所以身材比正常人还要高一点。 “本店只出售女士商品，不出售任何男士服装。”正说着，用余光瞟了我一眼，“您是带这位小姑娘来买衣服吧，要我说，让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只穿着一件破布实在是太浪费了，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穿适应的淑女装才是。” 说着，店长拉着希尔薇走进了试衣间。 “啊……”（惊讶之间已被拉进试衣间） 我在外面耐心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店长带着希尔薇出来了。此时的希尔薇换去了奴隶陈旧的破布，穿上了精致可爱的深蓝色淑女服装。原本放下的银色长发被蓝色柔软的头饰扎起，显得活泼。头发上夹着天蓝的发夹，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出来了。本来嘛，希尔薇就是一个可爱玲珑的小姑娘，长得也不丑，换了一身裙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淑女。 “我……” 希尔薇愣在那里，有点缓不过来。 “先生，您看怎么样？现在这个小姑娘就是一个淑女了，这件衣服是上好的布料，让她穿尺寸大小正合适。您意下如何？” “这件衣服多少钱？”我问道。 店长报出了价格，是一个昂贵的价格，我并不是付不起，只是这么贵的价格我在想值不值得买。但看到希尔薇那幅漂亮可爱的样子，我还是决定购买下衣服。 “欢迎下次光临本店，慢走。” 我和希尔薇走在小路上，希尔薇先开口问道 “主……主人，让我穿这么漂亮的衣服，会不会不太合适？现在……退货还来得及。” “没关系，”我微笑，“你穿这个很可爱。” “额……我……我很……可爱？” 希尔薇支支吾吾的，脸忽然红了。脸红的她格外可爱，又很萌。 “是的，你长得这么可爱，穿这个也很可爱。”我不禁笑了，摸了下她的头。 “我……主人……（抬头看着我，眼神里的陌生已经没有了，只有惊讶和不安）那……谢谢主人。” 可爱，希尔薇很适合这个词。 在这里给诸位读者道个歉，前些日子因为要高考，没时间更帖子，以后会争取日更的。另外，这一章算是上一章的延续，内容不是很多。主要是因为更了五章外传——希尔薇日记，里边有整个故事的主线。今天太累了（更了5.5章），先歇会。 停更 高烧，停更一阵子，谢谢 生病 距离上次外出已有一段时间过去，我和希尔薇的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这天早晨，我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穿戴完毕后，便回到房间，打算翻本书打发打发时间。奇怪的是，我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无法安定下来。 奇了怪了，往常似乎也没像今天这样，我对自己的反常行为感到疑惑。 希尔薇？我脑海中忽然闪过她的影子。仔细想想，早上似乎也没见到希尔薇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往日，希尔薇都会早早地起床，然后来到我的房间过来向我打招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走到她的房间前，还没等我敲门，房门倒是自己开了，希尔薇正站在门口，但模样却有些难看，本就因为营养不良而泛黄的小脸有些苍白，那双平日里只知拘谨地放在身前的手，今天却轻轻地扶住了门框。见了我，希尔薇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哆嗦了几下，用她那颤抖的声音跟我打招呼：“早上好，咳咳，主，咳咳咳，主人。” 她不停地咳嗽，眼神也暗淡无光。我连忙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很烫，心中一紧，赶紧拉住她回到房间，让她重新在床上躺好。 “咳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咳咳……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希尔薇边说边努力的用那纤细的胳膊支撑着坐起来。 “别说话，躺好，你就休息几天吧。”我轻轻地将她放平，又随手找了个退热贴贴在她的额头上，很显然，希尔薇的病一时好不了了，要好好照顾她才行。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守在希尔薇的旁边。在这期间，希尔薇的病情也发生了几次波动，而最让我在意的，则是希尔薇烧到39度的那个晚上，本来平静的脸庞突然翻起一阵波动，嘴里也发出一阵凄惨的哀鸣，接着，希尔薇猛地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便又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当我询问时，她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是她的前主人么？ 我心里很清楚，如果要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希尔薇，诊所里的事情以后干起来就会很忙了。我完全可以把希尔薇舍弃在家里，毕竟只是普通的感冒，对于一般病人来说，开点药就好了，我没理由再照顾她。但是，她的身体如此虚弱，以至于一点感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我已经决定了，自从遇见希尔薇的那一刻起，我就要好好善待她，那么，这次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希尔薇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摸了下她的头，唔，好烫，烫得跟火炉一般。但她的脸色却不那么难看了，神情中透露出几分安静和平和。看来希尔薇还是要好好休息啊，她太累了。 我暂且小憩了一会，当我再次醒来时，希尔薇已经醒了，她侧着脸看着我。 （有气无力、缓慢地说）“之前在前主人那里，我也会生病，但没有像这次这样生这么久的病……” 或许她在前主人那里身体就已经很虚弱了吧，我想着。 “主人……谢谢您。”希尔薇虚弱地说着。 我再次摸了下她的头，虽然还是有点烫，但总比前几天好多了，说明希尔薇的病情有在好转，我不禁笑了。 “唉？主人，您笑了……笑得很温柔呢，主人就是温柔的人啊……” 语气虽然十分虚弱，但是可以听得出来，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属实、发自内心的。我很高兴，她对我不会再陌生了。 早上，我醒来时发现希尔薇早就已经起来了。她安静地看着我，目光温和。我站起身，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早上好，主人。” “我昨晚休息得很好，病也很快好了，这次真的非常谢谢主人，如果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希尔薇的语气可以听出来，她对我几乎没有了之前的陌生和戒备心，取而代之的是信任和感激。 “没关系。”我伸出手又抚摸了下她柔顺的头发，她有些紧张的缩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主人，果然特别温柔呢……” 自从这场大病后，我发现，希尔薇跟我说话时不再低着头看着地板，而是直视着我的目光，这让我感到欣慰，她的反应终于恢复成正常的孩子了。不过，希尔薇面对陌生人时还是一样的害怕，这跟那些活泼大胆的孩子不一样，我还是有一点担心。要不，再带她出去走走？算了吧，她的身子现在应该还挺虚弱地，不过　希尔薇，我相信你会活泼快乐的。 通知 病情暂时得到控制了，从明天开始恢复更新 信任 我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房屋里，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在病人的病历表格上填着字。想起自己明天还要去趟诊所照顾病人，我就不禁叹了口气。不过到时候，倒是可以带着希尔薇在街上逛逛。这个孩子这么怕生，应该带她多见见世面。　心下正想着，门忽然被推开了。我放下钢笔微微抬头，看见希尔薇自然地走进来，困惑地问道：“主人，已经中午了，您还要继续工作吗？” 这么一说，我才猛然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中午。自己从早上工作到现在，这么晚了，也确实应该吃顿饭了。 希尔薇早上也没吃饭，肚子肯定早就饿了。今天中午我又没做饭，就带她外出去餐厅吃一顿吧。 “我不工作了，走吧，我带你出去吃一顿。”我起身收拾包袱。 “带我出去吃吗？不，不用麻烦主人的。不麻烦么？好的。谢谢主人。”希尔薇高兴地说。 走出家门，来到热闹的街道上，希尔薇在我身后四处张望着，她看起来对这个小镇很好奇。但是一碰见路人的目光，她都会愣一下，然后避开。躲在我身后。哎，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走进餐厅，“铃铃”挂在餐厅门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原本站在前台的女服务员走过来，热情笑道：“欢迎光临！又是二位啊，快请坐。” 我拿起菜单，这一次的食物似乎更换了好多，也增添了许多新的。我细细看了一遍，便抬头说道：“先给她来一份布丁吧。” “好的，先生您要点什么吗？” “我？嗯，来一杯红茶吧。”我回道。平时，我也比较喜欢红茶，那带着微微甜味的苦涩品尝起来总有一番滋味。 女服务员走了，我其实一直留意到她的那双眼睛，青色和天蓝色，异色瞳吗？ “主人，布丁好吃吗？” 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希尔薇忽然问了我一句，这让我少许也有些惊讶。 “嗯，很好吃的。” “很好吃吗……我以前听说过布丁，但从没真正地尝过。前主人……他不会给我们奴隶吃这种东西的，主人，这种东西是不是很贵啊，还是要谢谢您呢。” 我看见，希尔薇紫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对我的信任，语气也十分柔和温柔。 “布丁来咯，给，这是您点的食物。”服务生把红茶和布丁端到桌子上。 我把布丁放到希尔薇的前面，希尔薇上下打量着布丁，目光惊诧又好奇 “这就是最新的布丁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希尔薇轻手轻脚地拿起叉子，开始开动吃掉美味的布丁。她一边吃一边说道，“嗯……好吃，味道很不错呢，还有水果的味道。” 希尔薇吃的时候似乎比平时更开朗一点，她笑得很甜，如果没有身上的伤疤，谁能想到这个小姑娘背后有如此悲惨的经历。我抿了一口红茶，静静地看着她。正专心吃布丁的希尔薇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抬了抬头，就在与我的目光接触时，白暂的脸颊上泛起了一阵红晕，又赶紧把头低下去，不敢再与我对视。脸红了的希尔薇，很可爱呢。希尔薇长大后肯定是一个美人吧，这小妮子从小就长得这么好看。我在心中暗想。 不一会儿，盘子里的布丁很快被希尔薇吃完了。希尔薇轻轻站起身，笑着道谢：“感谢款待，布丁非常好吃，谢谢您，主人”我能感觉到，希尔薇的眼里充满了对我的信任。 只是带她吃了一个最新的布丁而已，正常的孩子或许只是草率道一下谢，然后就跑出去玩了。但她没有，与家中不同的是，她这次向我道谢格外认真，仿佛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似的。或许，常年的奴隶生活已经让她养成了这种习惯啊，我带着希尔薇一边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一边心想着。 希尔薇的前主人没准是一个喜爱饲养奴隶的人，同时又爱虐待奴隶。她刚好是其中之一，但是只要稍微想得开一点，应该也不会有心灵创伤。除非只有一种可能，希尔薇从小就生活在她前主人那里，性格慢慢潜移默化成了这样，在那种生活的影响下，奴隶这个词就是她的身份，一个难以改变的身份，而环境的改变仅仅只能将这层身份，一旦有什么关键时间发生，就会唤醒这层身份。或者，希尔薇在常年的虐待中，诞生了另一个人格来帮她承受苦难？在家中是她的表层人格，而一旦联系到她的“前主人”，潜在的人格就会下意识的苏醒。我以医生的角度分析着希尔薇的性格。 或许……我可以治愈这个少女的心灵，同时也治愈她的性格。不过现在在看，至少她对我已经很信任了。 “主人，主人？已经到家了。” 路上想得太认真，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跨进家门，原本跟在我后面的希尔薇忽然抬头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嘴的话她又未说出口。我有点疑惑她的举动，但没有多想。 走进客厅，希尔薇这才鼓起勇气，叫住我 “主人……” 她的语气并没有慌张和惊恐，相反，反倒有点温顺和平静。 “以前，在前主人那里，无论我是哭还是笑，都得不到任何的改变。如果没有改变的话，那我做表情还有什么用呢？于是，我便放弃了思考。最初来到这里，我只是在内心祈求您不要像前一任主人一样对待我，并没有想过让您善待我。主人是您给了我温暖，无论是华丽的衣服也好，还是丰盛的食物也好。我现在才懂得什么叫幸福。以前，我对主人您冰冷冷的，不理解您的温柔，真的非常对不起。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您别抛弃我，就好。” 她似乎很担忧我会抛弃她，我温柔一笑，回答道：“我不会抛弃你的。” “我知道主人是很温柔善良的，可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主人您填了不少麻烦……主人可能有些厌烦我了吧。所以，为了挽回我心中的那个您，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的，只要主人想要让我变成什么样都行。” “做你自己就可以了，希尔薇。”我慢慢地蹲下，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自己吗……但是，我很想成为主人心中的模样呢。”希尔薇挣扎了一下，但还是红着脸对上了我的目光。 “现在差不多已经晚上了，抱歉耽搁了您的时间，晚安，主人。” 希尔薇刚刚说的话一直荡漾在我的脑海里，这些话或许她一直隐藏在心底，想跟我说却又不敢说吧。看起来，她很感激我呢。 我，也不会背叛她的。 幸福 “希尔薇，我要出门了，家务就交给你干吧。”我提起手提包，推开大门正准备出门。 “哎？主人，您要独自一个人出门吗？” 正坐在书桌旁看书的希尔薇听我这么一说，连忙站起身问道。 “是的，我要去诊所工作了，家里就拜托给你咯。”我轻轻地摸了下希尔薇的头。 “最喜欢主人摸我了。”希尔薇轻声嘟哝这，“好的……我在家等您回来。” 走出大门，明媚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身上。我穿过灌木丛，沿着着弯曲的小路，来到一座白色的诊所前。 这是我的诊所，这几天，因为希尔薇的到来，诊所停业了几天。看着落上一层灰的诊所，我觉得有必要来打理一下诊所。更何况今天，还有纪委病人在诊所里静等候着我。 推开玻璃门，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因为镇子比较小，就只有我开的这一家诊所，再加上前几天停业的缘故，今天的病人比以往多了不少。“下一位”一个小女孩推着轮椅，走过来见我。坐在轮椅上的妇女看见我，原本失望的眼中出现了光芒。小女孩推着轮椅，走过来见我。这个妇女就是我今天最后的病人了，据说她的病找了好几家诊所都没有彻底治好，经朋友介绍，才千里迢迢带着她女儿赶过来找我看病。我坐在椅子上，翻阅着她的病例表。不知为什么，今天我无心工作，心不在焉。 治疗花费了不少时间，妇女一边向我道谢，一边让她女儿推着她离开了。我一看时间，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便收拾了下包袱，稍微打扫了一下诊所后，就动身离开了诊所。 路上，恰好经过餐厅。希尔薇会想在饭前吃点什么吧？我猛然冒出这个念头。现在还不算很晚，给希尔薇买点甜品再回去吧，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便改变了路线，直接走进了餐厅。 “欢迎光临”餐厅的侍者看见我，连忙向我招呼道“今天是您一个人呀？想买点什么东西吗？” 女服务员递给我一份菜单，我站在前台，一边看菜单一边问道：“服务员就只有你吗？ “不，还有其他几位服务员，不过最近很流行女服务员，所以我经常加班啦。” 我看见，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一大摞盘子端起来，和我想象中的女服务员差距有点大呢。 “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口再次问道。 “嗯？您问我名字吗？我叫涅芙依。对了。客人，您要点什么？” 我再看了一遍菜单，指着一个名字说道：“来一份小蛋糕。” “小蛋糕么，客人，实在是很抱歉，请您稍微等一下，新一批的蛋糕还在烤制中，麻烦您稍等一下” 涅芙依立刻走进后厨干活去，过了差不多1刻钟，她手端着一份蛋糕出来了。她的动作显然没受过培训，至少，不是做服务员的料，显得十分滑稽不过我也看习惯了。我心中暗想着。 “要打包吗？” “是的。”我应道。 她快速地拿出一个塑料袋讲小蛋糕包装好。 “您的小蛋糕，谢谢您的购买，欢迎下次光临。” 我拿起塑料袋，多留意了一下涅芙依。她又去忙着招呼别的客人了，看起来这家餐厅还时常有许多客人光顾，生意很好。 走到大门前，我拿出钥匙，把上了锁的门轻轻打开。走进家门，忽然听见一个熟悉悦耳的声音：“主人，您回来了！正在干家务活的希尔薇连忙小跑步来到我的面前，微笑道。“主人，您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了呢，您买到您要的东西了吗？” “买到了呢，喏，看我买了什么。”我举起熟料袋。 “小蛋糕？主人怎么突然想吃甜食了呢，我记得上次和主人一起去甜品店是，主人只点了一份好苦好苦的茶呢” “这蛋糕可不是给我买的，是送给你的。”我一边笑着对希尔薇说，一边惊异于她居然还记着我的爱好。“我去准备做饭了，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点蛋糕吧。” 饭后，希尔薇在厨房整理好碗勺，便走入我的房间。我看着那还没动过的小蛋糕，吩咐道：“饭后来一份茶吧，记得给你自己也准备一份，觉得苦的话可以加些糖。” “茶吗？是的我会的，您稍等一会儿。” 希尔薇连忙跑去厨房准备茶，不一会儿，她端着茶走进我的房间，放在桌子上，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一边吃着美味的小蛋糕，一边说道：“小蛋糕配着红茶，味道意外的很美味呢，原来，这茶一开始是苦的，慢慢就会变甜呢” “希尔薇。”我突然想起了回来时，明明已经错过了饭点，却还在等着我的希尔薇，不禁有些担心，要是我有一天有什么急事，这妮子会不会一直等着我，连饭都不吃了。想到这，便向她喊道。 “主人，有什么事么？”希尔薇放下手中的茶具，安静地看着我。 “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回来，你会怎么办？” “唉？主人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主人，如果您不回来了，那我会一直在家里，等待着，一直等待着。您一定会回来的啊……主人。” 果然啊，真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但看着希尔薇有些担忧和害怕的神情，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向她问道：“那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幸福，当然幸福。要在以前，这种幸福我想都不敢想。但现在，我只想陪在主人身边！”希尔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说的时候十分认真，看得出来她不是在开玩笑，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话。 我笑了笑。“没事，希尔薇，那只是一个假设么。不过，如果我回来晚了，可不要一直等我啊，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我是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同居（前篇）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细细算来，希尔薇已经在我家住了3个月了。从一开始的拘束、紧张，到现在的开朗，虽说对我还有些拘谨，但现在带她出门，希尔薇也开始慢慢学着跟别人交流了。现在正是春夏交替之际，流感病人多了不少，我也不得不将大多数时间留给诊所，有时碰见病情重的病人，甚至半夜才能回家。好在在我的培养下，希尔薇慢慢能照顾自己了，也不像往常一样傻傻地等着我回来。 一天上午，我如平日一样坐在诊所中，静静地等着病人的到来，突然，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进来了。 那个妇人显得很焦急，我给了她一把椅子，她坐下之后，把孩子递给了我，并且对我说：“医生，快给我的孩子包扎一下，我看了看孩子，发现孩子的手臂上有一个比较深的伤口，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个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刀伤，我赶紧为孩子处理伤口，然后开始包扎。因为很痛的原因，孩子有些挣扎，所以处理伤口用了一段时间。我一边包扎，一边问道：“这位女士，您孩子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我当时在洗衣服，丈夫在外面工作，孩子一个人在房间里玩，孩子吗，好动，就走到了厨房里玩，然后他就……”妇人不再说下去 ，眼泪噙满泪水，似乎非常自责。“好在我在屋子附近听到了孩子的哭喊，要是我也不在家的话……恐怕……”这位妇人顿了一下，显得十分后怕。 我听完她说的话，心里一惊，希尔薇现在可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万一……想到这儿，我赶紧为孩子包好了伤口，叮嘱妇人需要注意的事情，等妇人离开之后，我锁上了诊所的门，向家的方向赶去…… 希尔薇,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我疯狂的朝着家的方向赶去，本是夏季，我却总感觉一阵阵猛烈的凉风从身边吹过，好似要把一切阻碍它的东西吹走，街上的人比以往少了很多，今天真的是异常寒冷……但我已经无暇顾及环境的异常，我生怕我晚了一秒，希尔薇就会出事…… 如果希尔薇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医生，这么着急去哪啊？”我之前的一个患者向我问道。 我没有回他的话，仍然向家的方向赶去…… 终于到了。 “希尔薇！”我大声的喊着。 屋子里没有人回应，我感到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赶紧打开了大门。 希尔薇正跪坐在门口，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突然就回来。 不过，看到她没事，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我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去，希尔薇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把头扭到了一边，额头上还有几滴汗珠。 “希尔薇，别害怕，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会出事，所以才会这么突然就回来，不过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说完，我摸了摸希尔薇的头，这时，希尔薇显得有些紧张，身体震了一下…… “对了，希尔薇，刚才我在外面喊你的时候，怎么不理我呢？”我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她问道 希尔薇把头埋的很深，哆哆嗦嗦的。 “一定是吓到了吧……也是呢……我回来的这么突然，不管是谁都会吓到的吧……” “来，希尔薇，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我突然对她说到。 这时，希尔薇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一瞬间眼镜瞪大了眼睛，身体抖动的更加剧烈…… “希尔薇，让我好好看看。”我再次对她说到。 希尔薇仍然跪坐在那，不肯起来，她的头上已经聚集了许多汗珠，身体剧烈的抖动着，脸色有些发白。 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隐瞒什么一般。按照平日里来看，希尔薇经过这3个月与我的相处，应该对我没有多少畏惧的心理了，怎么今天......? 我仔细的打量着她，希尔薇见我如此，把头埋的更深…… 终于，我发现希尔薇好像在刻意的把右腿压住，并且还用自己的衣服遮了起来…… “希尔薇，起来……”我对她说到。 “主人……我……”希尔薇好像对站起来这件事情有些惧怕和抵触。 “这是命令……”我略有些坚决的对她说到，虽然我并不想这样…… 这时，希尔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面色惨白，并且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好像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希尔薇，站起来，让我看……” “对不起！主人！”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希尔薇便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并且用着已经崩溃的声音向我喊到。 我被希尔薇吓了一跳，随即把手伸向希尔薇，想要阻止她。 可是我刚碰到希尔薇，希尔薇就立刻大声的哭嚎起来，并且不停的向我磕头道歉…… 我赶紧拦住了她，并且很快的将她抱住，希尔薇仍在哭嚎，此时的她，表情已经有些狰狞…… 同居（中篇） “希尔薇，冷静一下，先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有些焦急的问道。 “主，主人，对不起您，我，我弄坏了主人的东西，对不起，我真是没用。”此时的希尔薇已经接近崩溃了。瘦小的身躯躺在我怀中，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发软，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也渐渐语无伦次起来。 我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以现在这妮子的状态，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说不定还会造成反效果，加重她心中的恐惧。同时，我也在想希尔薇的前主人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让一个孩子对于打坏一个东西都如此恐惧。 过了许久，希尔薇慢慢地安静下来，我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抚摸了几下，问道：“希尔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么？” “希...希尔薇不小心打坏了主人的一个盘子”希尔薇顿了一下，啜泣了一声，然后接着说“我，我真是没用，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而且我还想向主人隐瞒这件事，我...真是太不应该了！”说完，又低下头抽泣了起来。 听完，我有些心酸，只是因为打坏一个盘子就崩溃成这样，这孩子以前过的是怎样地狱一样的生活啊！ 我不敢接着想下去，站起身，摸了摸希尔薇的头，对她说道：“没事的，不过是打坏一个盘子而已，不用害怕” “为什么，主人，不惩罚我吗？”希尔薇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我也不明白，但我明白的是，现在已经到中午了，我慢慢地把希尔薇从地上扶起来，说道：“希尔薇，我要去做饭了，你现在沙发上等一会，好吗？” “是，主人。”说完，希尔薇一瘸一拐地向沙发走去。 我有些奇怪，便叫住了她，走到她面前，想她的腿上看去。在她的左腿上有一个伤口，伤口上......撒上了一把尘土。 “希尔薇！”我赶紧叫住了她。 “怎么了？主人？”希尔薇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道。 我没有做声，快步走了过去，将她抱起，她在我的怀里挣扎了一下，但随即安静下来。 我把她放在沙发上后，就去卧室里拿棉签，绷带还有一瓶碘伏。 当我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客厅时，希尔薇向我手里的东西看了看，眼里闪过一阵恐惧。 她张了张嘴，然后小声地向我说到： “主人……您……您要使用我……想听我的惨叫了吗？希尔薇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看来是把我手中的碘伏当成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希尔薇，你误会了。”我回应到。 “这个是消毒用的哦，希尔薇的伤口要好好处狸才行呢。” “消毒……不用了，主人，这没什么要紧的……希尔薇……只要稍微忍一忍就好了” “不行，这种情况如果不消毒的话，会变得非常严重的，难道你想要截肢吗，必须要消毒！”我用一种不可反驳的语气说到。 希尔薇的眼神退缩了一下，之后，希尔薇没有再说什么，任由我将她的腿放在我的怀中。 我便用棉签清理希尔薇伤口里的沙土。 此时，我注意到希尔薇的面色苍白，紧紧地咬着牙，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些汗珠。 “希尔薇，如果疼的话，可以喊出来哦，没事的。”我对她说到。 不过，希尔薇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依然在咬牙坚持着…… “希尔薇真是坚强呢！”看到她这样，我不禁对她进行夸赞。 希尔薇没有做出回应，不过，刚才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似乎很高兴。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我心里想到…… 过了半小时左右，我终于把希尔薇的伤口处理干净。 “呼……”我长舒了一口气，希尔薇躺在沙发上，浑身是汗，还是感觉很痛。 在我为她清理伤口的时间里，她没有喊叫一声…… 看着她有些痛苦的表情，我不免有些心疼…… 我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躺在这不要动，然后我就去厨房做饭了。 做好饭之后，我把希尔薇的那一份放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吃吧，希尔薇”我对她说到。 希尔薇看了看我，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向我说到： “那个……主人，您……不用为我费心，我……真是没用……我一个奴隶……是应该服侍主人的……可是我……却让您照顾我那么多次……难道您不讨厌希尔薇吗？” 我顿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的说：“我不讨厌你，相反，我还很喜欢你呢。”。 这时，希尔薇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微微张开了嘴，显得十分惊讶。 她这样看了我许久，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她把头转向一边，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然后她又转过头看向我，咬了咬嘴唇，然后慢慢的向我问道“主人您……您真的不讨厌希尔薇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这时，她没有一丝恐惧的意思…… 看来已经她慢慢开始信任我了呢…… “当然，难道我平时对你很差吗？”我有些半开玩笑的说。 希尔薇没有接着我的话说下去，不过，她的表情开始微微的放松下来。 “好了，吃饭吧。”我对她说到，同时，我用餐具为她切好食物并且递到了她的嘴边。 希尔薇看着食物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把目光移向了我，眼神里好像在等待着我的答复。 “吃吧。”我向她说到。 这时，希尔薇才张开了嘴，然后把头探到食物旁。 “阿姆。”希尔薇吃下了食物，然后快速的咀嚼起来。 食物切的还是有些大，希尔薇脸的两侧稍微鼓了起来……不过……这样的希尔薇，看起来非常可爱……我的脸有些发烫，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主人，您怎么了？”希尔薇看着我，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的主人晚上时会叫专门在晚上侍奉的奴隶进屋……出来的时候脸也是很红的……难道主人您……” “没有没有没有。”我有些慌乱的打断了希尔薇的话，脸颊较为之前更加发红和发烫。 我有些尴尬……她怎么会这么想呢……不过比起这个……她之前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啊……我没有想下去，估计我也想不到……那种人的话…… “恶……”我把目光放到一边，皱了一下眉头。 “对不起主人……我的话太多了……”希尔薇见我如此，便有些自责的对我说到。 “没，没事。”我一下反应过来，向她说到： “没事的希尔薇，你能主动和我说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呢！” “只要和您说话……就能让您开心吗……好的，我以后会和您多说话的……”希尔薇看着我，顿了一下，然后有些认真的向我说到。 看着希尔薇有些认真的样子，我差点笑了出来，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对她说到： “真懂事呢……不过，不要因为让我开心而刻意去和我说话呢。” “那……希尔薇到底要不要和主人说话呢？我……有些不明白呢……”希尔薇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希尔薇随时可以和我说话，但不要把说话当做让我开心的方式来勉强自己。”我想了一下，然后说到。 “啊……是这样吗……”希尔薇双唇紧闭，把目光放在了地上，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写什么。 随后，希尔薇抬起了头，向我说到：“希尔薇明白了，希尔薇以后会和主人说话，不过不仅仅是为了哄主人您开心……不过……希尔薇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主人您开心呢？” “这个吗……只要希尔薇能很好的生活下去的话，我就会很开心了。”我抚摸着她的头，笑着对她说。 同居（后篇） 希尔薇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很好的生活下去……主人您……就会……开心吗……为什么主人您……和他们……都不一样呢？”希尔薇收起了表情，平静却有一丝哽咽的向我问道。 “因为……”我顿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思考了一会，然后舒了一口气，对她说到： “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你经历了那么多，却依然坚强的活着，受到如此的多的伤害，却对周围的人没有一丝怨恨，这大概，就是原因吧。” 希尔薇茫然的看着我，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饭都凉了呢……我去热一热，希尔薇，在这等着我。” 说完，我端起希尔薇的饭，走向厨房。 过了许久，我才从厨房里出来。此时，希尔薇正注视着我，我坐在希尔薇的身边，把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这时，希尔薇把目光从我的身上收了回去。 “希尔薇，来，张嘴”我为她切好食物并递到了她的嘴边。 “啊……”希尔薇张开了嘴，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后，她吃下了食物。 她咀嚼食物的速度很快，加上她的嘴很小，使得她现在十分可爱，就像一只小仓鼠一样…… 看着她这么可爱的样子，我不经意间露出了笑容。 过了一会儿，希尔薇吃完了饭，我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她的嘴。 我可以感受到希尔薇较为之前，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而且刚才也非常温顺呢。 这使我非常开心。 然后，我开始收拾餐具。 我想起了什么，然后向希尔薇问道： “希尔薇，你腿上的伤口里怎么会有沙土呢？” “因为……要止血啊，主人。” 听完，我心里一震，叹了一口气。 我伸出手，抚摸她的头部，没有再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停止了抚摸，向厨房走去。 清理好餐具后，我回到了客厅，希尔薇已经睡着了。 看来，她还的身体还是有点虚弱…… 我静静的注视着她熟睡的脸庞，她现在是那么的平静，阳光微微的依靠在她的身上…… 希尔薇的大眼睛此时微微闭合，小小的双唇也是微微靠拢。她蜷缩着身子，看起来就像是熟睡的小奶猫一般……那么可爱。 我坐在希尔薇已经身边，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她，像是在笑，却又感觉压抑…… 我把她抱进了卧室，为她盖好被子之后，我回到了客厅…… 已经到了傍晚，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怎么在客厅睡着了……身上的毯子又是怎么回事…… “啊……主人您醒了。” 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 我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意识到这是希尔薇在向我说话。 “嗯，希尔薇。”我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主人您……在客厅睡着了……您一定很累吧……是因为我吗？主人您……完全可以把我放在一边……哪怕……让希尔薇到屋外，不给希尔薇饭吃……希尔薇也没有任何怨言……”希尔薇看着我，有些内疚的说。 我继续抚摸着她的头，对她说到： “希尔薇，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不会把你赶出房子，不给你饭吃，这些都不会发生” 说着，我抱住了她。 “希尔薇……请相信我，好吗？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 希尔薇此刻无言，我也没有再说下去，此刻，周围非常安静。 我就这样抱着她许久…… 慢慢，我收回了手臂，直起了身子注视着她。 她的瞳孔依然无神，但……总感觉她的目光里……有一丝动容…… 深夜，我走到书房，轻轻一推门，看见希尔薇正兴致勃勃地翻阅读着我为她新买的书。她看不懂医学书，所以今天我特意为她购买了一些新书，大部分都是故事。 另我惊讶的是，她已经十六岁了，正常孩子到了她这个年龄早已经上了高中。而不可思议的是，她的阅读理解能力竟还停留在小学六年级，这让我瞠目结舌。 “希尔薇，还在看书呀？”我说。 “是的，主人。” “已经很晚了，先去睡觉吧，明早再看也不迟。”我走上前。 很晚了吗？我向窗外看去确实很晚了，那，我先去睡了。 我把书重新放回书架上，接着送希尔薇回到她的房间。希尔薇的神色似乎很严肃，眉头皱着，我还没见过她严肃的样子。 “内个，主人，你知道，我晚上经常会做噩梦，一个人睡的时候，都会做噩梦梦到前主人虐待我，怎么也散不去。 “唔……主人……”希尔薇的脸忽然红了起来，红彤彤的，“我……我其实有一个请求，我能不能跟主人一起睡？只要您不介意……” 一起睡……从前我一个人宅在家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同一张床睡那可是另一回事了。 “对不起！我真是贪婪，我……其实跟主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开心，所以……您同意我跟您一起睡吗？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同床睡其实也没有太大问题，她只是一个少女，我不会对她有那种“污秽”的想法。 “没关系，同床睡就睡，来吧。”我让出一条路来，示意让她跟着我。 “啊……真的？主人您人太好了。我要换睡衣吗？”希尔薇想了想，看着我问道。 “嗯……换吧。”我转过身去，示意道。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换衣声，一想到身后有个毫无防备的女孩正在脱下她的外衣和里面的衬衣，换上睡衣……我就有些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女儿或者妹妹应该是不会有的吧…… 我在瞎想些什么呢。我暗自笑自己，真是一旦放松下来，各种各样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先生，换好了哟。”希尔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时我不由得犹豫了，莫名的犹豫……而后就感觉到后背被轻轻点了一下。 我转过头去，希尔薇刚好缩回了手，她穿着白色的睡衣，银灰色长发披落至腰际，让我注意到睡衣的底摆。对于她纤细的身材来说，睡衣显得有些宽大了……不过，睡衣不就是要宽松吗。 希尔薇跪坐在床上，连之前的外衣都已经叠好了。 回到我的房间，我重新铺盖好被子。平时我都是一个人睡，所以被子就只有一条。既然要跟希尔薇同床，那我要重新盖了，其实想想也有那么一点的……激动。 关了灯，房间里漆黑一片。希尔薇背对着我，一动也不动，不过我敢肯定她也睡不着，毕竟是第一次同床。 旁边睡着一个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少女。一想到这里，我就有一种预感：我将会彻夜不眠。 就算我再怎么把希尔薇当作亲人看待，让我泰然自若的和她一起睡觉也真是太勉强我了……不过，希尔薇会感到很不自然而睡不着吗？我这样想到 令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希尔薇似乎安心地睡着了。我察觉到她那边没有任何声响了，话说希尔薇睡觉可真是安静呢，一点声音也没有。 “主人？”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希尔薇放得很轻的声音。似乎是怕如果我睡着了，她会吵醒我。 “什么？”我开口问道。 那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希尔薇开口了：“没什么……只是想听听，先生的声音。” 这句感觉暧昧的话让我有些难接，我也不知道该做何答复，我感觉这不是开个小玩笑就能蒙混过关的。 “其实，最近几天，我一直在做噩梦……”幸运的是，希尔薇继续说话了。只是她的话语和语气让我感到些许不安。 “总感觉，和主人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就像梦一样……”希尔薇轻声说道，语气间有说不出的无助。“总感觉有一天，我会从梦中醒来，主人也就消失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感觉很复杂。 希尔薇仍然没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即使她能够对我露出笑容，却还是担忧着、对于未来充满着恐惧。 我忽视了这些，还以为自己有多么高明，只用了一个月就把希尔薇从过去的痛苦中拯救出来了，但事实上，是希尔薇在迁就着我。 她想把自己的一切美好展现给我，她想给我看的只有笑容，把真正的痛苦隐藏在心中。 “如果说，现在和过去有一个是梦的话，那就把过去当做一场噩梦吧。而且……”我向着她的位置转过身去，向她靠近了。我从被单下伸出手，摸索间指尖触碰到了她稍显冰凉的手腕，而后向下，紧握住了她的小手，“先生就在这里啊。”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希尔薇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任由我握着她的手。 “是啊……谢谢您，我感到很安心了……”希尔薇也转过身来，她的脸朝着我了，我们似乎是在对视着的。 在一片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一点轮廓，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微笑着的，而且这个笑不是为了让我开心，而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感到我们两人的手心已经暖和起来了……不，甚至有些发烫——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晚安，主人。”希尔薇似乎是有些困了，低声呢喃着。 “晚安，做个好梦。”我也低声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直都没有谁说话，我感觉希尔薇确实是睡着了。 但是我却毫无睡意，希尔薇睡着之后，不知不觉中和我离得更近了。尽管依然只能看见一个轮廓，我却可以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似乎睡的很安稳呢。 那温暖的呼吸似乎已经如同幼猫的小爪子一样，轻轻的触到了我的脸，柔软而温暖，让我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就好像心脏里真的住着一只小猫，喵喵叫着轻挠着我的心。 我的手依然握着希尔薇的手，能够感觉到她手心的柔软，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不过我的指尖却略微触碰到了粗糙的地方，我知道，那是希尔薇手掌上的伤痕。 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除了身体不舒服之外，也让我的手臂有些僵硬。不过也用不着特地做些什么。 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中，我和希尔薇靠得更近了。透过窗外投映进来的些许幽暗光芒，看着面前隐约可见的、希尔薇平静的脸，看着她轻轻抖动的眼睫毛，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真是的……我在想些什么呢…… 我发觉了自己的异样，赶紧拉开了和希尔薇之间的距离，最终还是敌不过浓浓地睡意，进入了梦境中。 学校（前篇） 第二天起床时，我留意到希尔薇起得比我还早，早早地坐在床边凝视着我。见我醒来了，她才笑着说道：“您醒了，主人，早上好。昨晚我睡得很好，直到早上起床睁开眼我也没有做噩梦。不过我倒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又梦见前主人了，不过您拉着我离开了呢，然后我和您在镇子上逛着……就一直逛着。有些奇怪呢” “嗯，我为您做了早餐，希望您不要嫌弃，虽然只是普通的面包和腊肠。希望主人不要介意。” 我和希尔薇一起分享吃了这顿简单的早餐，虽然食物只是面包腊肠和牛奶，但是我吃得异常美味。 “主人，如果可以，以后……能不能都这样一起睡？” “当然可以。” “谢谢，太谢谢您了。” 希尔薇只是没有安全感吧，没有了安全感，她才会做噩梦。 所以说……她只有跟我在一起时才会开心，开心就会不知不觉产生了她从来也没有的安全感。 我，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又回到了那简单的生活。这些日子里，教会了希尔薇不少东西。渐渐地，我发现，希尔薇是个挺聪明的孩子，如果没有童年的阴影，让她和其他孩子一样成长的话，现在一定有个不错的成绩吧。想到这，我下定决心让希尔薇上学。 一整天，我都处于忙碌状态，直到傍晚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才停歇下来。 “主人真的好辛苦呢，希尔薇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吗？”希尔薇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泡茶是她刚学的，这也是她的第一件成品。 “希尔薇认识字吗？”我接过茶，喝了一口，标准的苦味，这是我特地交代的。 “在那位商人收留希尔薇时，希尔薇学了一点，但是并不是很多。”希尔薇想了想回答道。 “哦？这样啊，那希尔薇先学一点识字吧，明天我去小镇上的学校里面帮你问问。”我考虑了一下，说道。 “学校？那是什么地方？”希尔薇的眼神中透露着担忧，害怕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学校，嗯，怎么说呢，你可以在那里学到很多知识。”我想了想说道，“白天就待在那里吧......” “主人要抛弃希尔薇了吗，希尔薇还有用的，主人是不是因为希尔薇花了主人太多钱了。那主人明天去把衣服退掉吧，希尔薇只是一个奴隶，没有资格.......”希尔薇的话被打断了。 我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上，说：“晚上我会接你回家的，我是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置于衣服，希尔薇穿着真的很漂亮，而且，以后会经常带你买衣服的。” “不，不用，希尔薇已经很知足了，主人对希尔薇好得已经让希尔薇不敢想象了。”希尔薇的头依旧低着。 我收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头上温暖的手离开了，能明显感觉到希尔薇心底有点失落。 “对你好，当然要对你好了，你现在就是我的家人啊。”我看着窗外的星空，说道。 “家人？”希尔薇抬起头看向我。 我歇着身子，腰部靠在办公桌上，右手拿着的茶杯还在冒着热气。呼了一口气，慢慢说着：“今天我就说说吧，我其实早就和家里决裂了，他们打算让我经商，我只想学医。” “终于有一天，我父亲生气了，将我关了起来，说什么时候我改变主意，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就是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了离开那个家的想法。这个想法出现过后，我就再也静不下来了，终于，两天过后，我用自己留下的化学药品将挡在窗上的钢条腐蚀开了。我那个时候，脑子里面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自由了 ” “我后来去了很多地方，也依靠各个地方的笔友，搞到了很多医学的书，治疗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明。” “后来我一边游玩追求我脑子里的自由，一边四处施展医术救人。也因为医术闯出了不小的名气。也因为这个，有资格加入了一个很大的医术协会。” “之后就在医术协会待下来了，但是之后我以为一个研究和医术协会闹出了很多事情，最后在投票终止研究的时候我失败了，虽说我的名气为我带来了不少的人脉，但是他们大部分都在那个时候选择了背叛。” “经过那一次事情过后，我又开始了自由的流浪。流浪到这个小镇的时候恰巧这个小镇遇上了瘟疫。我也就作为小镇上唯一的医生留下了。” “这里大概就是我的家了，待了几年，就在几天前，我想我的家人也有了，这里可以算是真正的家了？”说完，回过身子。 “主人好孤独，希尔薇真的可以是主人的家人陪伴主人吗？”希尔薇看着我，目光并没有躲闪。 “嗯，家人呢。”收起脸上的愁苦，我也笑着也看着希尔薇。 房门此时突然被敲响了，打断了这一次谈话。 “这么晚了，莫非是急症？”去开门的途中，我这样想着。 医生打开房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皮甲的男子。 “好久不见，医生，你有一位朋友托我给你带了封信。”来人没有过多客套，直接从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了一个折叠的信封。 “哦？朋友，什么朋友？”我收下信封，问向了门外的人。 男人想了想说道：“他说他刚刚护送了一批货物，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在货物里偶然发现了一些对您可能有用的东西。他应该会在这个小镇歇一下。现在可能已经离开了吧。” “嗯，谢谢你带来的信。”说完后，我就带上了房门。 “主人，他是谁啊。”希尔薇看着我，问道。 医生想了想，说道：“以前我刚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偶然救了他一命，他非说什么要报答我，所以我也就经常托他们帮我送送信。这个小镇是新建的，根本没有几年，所以邮差也几乎不会来，他倒是很好的邮差呢。” “主人一定救过很多人吧？”希尔薇问道。 “其实也没有多少了。”突然被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也有点不好意思。 “主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呢。”希尔薇说道。 “是吗，好了好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我将希尔薇赶上了床，这才拿出衣兜里面的信读起来。 信里只有商人几句客套话和两张古老的羊皮纸。应该是某本古书上遗落的吧。不过纸上的内容却让我很在意。上面只记载了几种草药配方，而这几种药我记得小镇附近都有，莫非那位商人给我送来了什么传世药方？不过当我看到具体功效时，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媚药！”两个大字在纸上跳跃着，仿佛能看见商人在向我微笑。暗自摇了摇头，轻声笑骂了几声后，便将这几张纸藏了起来。毕竟，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让希尔薇看见的好。 学校（后篇） “希尔薇，起床了，今天要去学校，要早一点的。”我准备好早饭后，便叫醒了希尔薇。 在希尔薇洗漱的时候，我走到楼下，在餐桌上看起了报纸。 报纸上的消息很多都没有太多营养，大概就是哪个明星又宴请哪个明星了，哪些明星又传出八卦了之类的。每天重复着无聊的东西。等到和希尔薇吃完饭后，便踏上了去学校的路。一路上，希尔薇的兴致似乎很高，一直拉着我向我询问着学校的具体事项，我所知道的自然是向她解释清楚，有些不明白也只能糊弄过去。 学校在小镇靠近镇外的地方，与我的家在一条路上，只可惜是在最两端罢了。我领着希尔薇，走到了一个大院子前，这里就是这个镇子的学校所在了。因为小镇成立没有多长时间，孩子也没有多少，所以学校的规模也并不大。 “嗨，梅森老师，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我叫住一个正往里面走的中年女士，说道。 “哦？医生啊，很乐意为您效劳。”梅森回过头看到是我，十分礼貌地回答道。 “是这样的，这是我的新助手，但是她不怎么识字，所以想请你们帮忙教导一下。”我一边说着，挪开身子，让梅森可以看见希尔薇。 “哦？很可爱的小姑娘呢，她现在多大啦？” “嗯，十五六岁了吧。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因为双亲都是商人，所以小时候没受到什么系统的教育，前几天这孩子的双亲因为意外去世了，便把这孩子托付给了我。希望您能照顾一下她。” 梅森上前蹲下身子，捧起了希尔薇的脸，说道。那好吧，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教导她的。” 看到梅森太太的反应，不禁送了一口气。这套说辞我还是编了很长时间的。毕竟，希尔薇曾经是奴隶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也不利于她在学校与其他那些更小的孩子交流。我笑着点了一下头，把希尔薇拉到了一旁，给了她一些铜币说道：“希尔薇，今天早上你就跟着那位老师学习，中午就在学校里面吃饭，饭钱交给你了，收好，别丢了，如果丢了就找那位梅森老师借一点就好了，千万不能饿着。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会来接你的，不要到处乱走哦。” 交代完毕后，我避开希尔薇，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钱袋子交到了梅森的手中，这是学费，并没有多少，但因为担心希尔薇会为此担忧，也就没有直接告诉她。 我直看着梅森将希尔薇领进院子里面，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离去。“哎，又要开始那无聊的生活了吗？”回家的路上，我不知怎么自言自语道。似乎，我也已经离不开那个小妮子了呢。 平静的一天总是非常短暂，傍晚时分，我从医馆离开，抱着给希尔薇做晚饭的心思，快步向家赶去。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猛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对了，我今天好像把希尔薇送到学校去了。”想到这，我赶快掉转方向，向学校的方向跑去。“真的是，怎么连这点事都忘了，我明明答应她要去接她的啊！”一路上，我这么懊悔地想着。 远远地，能看见学校的轮廓了。之间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学校前站着。不用说，自然是希尔薇和梅森太太了。希尔薇也看到了我，赶紧向我扑了过来，我赶紧抱住了她。希尔薇瘦小的身子在我的怀里抽搐着。“希尔薇，对不起，今天忘了你还在学校了。”我摸了摸希尔薇的头，抱歉的说着。 “不，不用道歉，主人。今，今天是希尔薇太任性了，以后希尔薇会自己回家的，不会再给主人添麻烦的。”我怀中的希尔薇轻声说道。 站起身，我对着站在一旁的梅森太太歉意的笑道：“抱歉了，让你陪这孩子到现在，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好道歉的，只是这孩子有些奇怪。明明挺聪明的，却不喜欢和别人交流。今天放学也是，本来打算送她和其他孩子一起回去的，可她却怎么也不肯走，说是要等你来。”梅森太太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而身旁的希尔薇听了这话，又向我靠了靠。 在和梅森太太寒暄了几句后，我便带着希尔薇回家了。路上，希尔薇悄悄跟我说，她一直记得我要去接她这件事，一开始还担心我会不要她了，后来怕我因为工作原因来晚了会找不到她，便一直等着我。至于她的学校生活，希尔薇并没有和我提起，我也识趣地没有多问，毕竟，希尔薇想真正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还需要不少时间。路上，经过一家玩具店的时候，希尔薇一直看着橱窗里的布娃娃。 “怎么，希尔薇，想要吗？” “嗯，不，还是不用了，我已经给主人添了这么多麻烦了。”希尔薇低着头，轻声说。 “今天可是你第一次上学，就送给你当礼物吧！”我没有反驳什么，将布娃娃拿下来放在希尔薇手上。 “谢，谢谢主人”希尔薇看着我，然后又低下头，对着娃娃说“就叫你莫妮卡吧，今后，我们是朋友了啊。” 我看着眼前欣喜的希尔薇，暗想道：“这孩子只是想要个朋友啊。” “对了，希尔薇，以后还想去上学吗？” “嗯！” 新朋友 自从希尔薇开始上学了之后，我的生活逐渐平静了许多，不过因为一直陪着希尔薇的缘顾，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上班。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消极怠工的医生，再不去的话我整个人都要怠惰了。 坐在诊所桌前，即使有些无聊，但我的心情也算得上好，毕竟希尔薇和我之间的关系终于缓和了许多。 望着诊所外夕阳投进来的一片暖色余晖和路灯被拉长的影子，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 不多一会儿，外面的路灯亮起来了，但是还不见一个病人。 既然现在还没有人，先整理一下东西。我一边打开了灯，走进诊所内间。整理了一下放在架子上的病历簿，换上白大褂和手套。 诊所在这四天里都没有清扫过，架子上已经落灰了，并有些潮湿，除了家里有家务，诊所里也有啊。 说到家务……要不然等希尔薇能够更加外向一些时，让她来帮帮忙？这对希尔薇接受外面的世界是有好处的，我想着。 就在这时，诊所的灯突然灭了。 灯管炸了？透过敞开的门，看见外面的路灯还亮着，我第一反应就是内间的灯管炸了。 摸黑打开另一盏开关，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是跳闸了吗？我拨开病历本，拿出手电筒。电闸在诊所外，估计要自己动手修一下了，还好我也学过些这个。 刚刚完全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打开手电筒，似乎就看见一道绿幽幽的光芒闪过，同时传来了刺耳的婴儿哭叫声。 这让我难免心脏漏跳一拍，但想到叫声和绿色的光芒，随即就猜想到是有野猫闯进来了。 打开手电筒，借着光芒，我似乎看到只是略微被照亮到的黑暗区域有一道快速爬动的身影，同时带着如怨似泣的低吟声。 我不相信什么鬼怪，但也不否认其存在。说实话，因为给人动过手术，自己也有意地学过一些防身术，我已经克服了很多恐惧感，但是见到这种情形，难免有些背后发冷。 走向诊厅，前面就是路灯的灯光了。但感觉到背后有东西跟着，随着我走向大门，那东西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离我越来越近。 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了，早上刚刚被那个老板娘吓过一次，晚上又有东西来吓我，说实话，我有些恼怒了。 说到吓我……我的心中有些猜想，似乎知道跟在我后面的是谁了。 我突然停下，转身直接将灯照向后面，在一片黑暗中，我照到了一张惨白狰狞的脸，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黑色的裂孔，一张血盆大口狰狞的笑着，同时发出了怪叫声。 确实装的很像，但我却能看出那张脸上的塑料感。 我直接走上前，对方赶紧怪叫着退后，最后直接被我逼到墙角。 “不是要吓我吗？”我说着蹲了下来，用手电筒不轻不重的砸在那怪物的头上，那个塑料头盔一下子就掉了。 “唔……”把自己套在宽大白色袍子里的小女孩发出了受伤小兽般的叫声，她蜷缩在墙角，被我手中的手电筒晃得睁不开眼睛，双手乱挥着喊道：“咦啊啊啊啊——眼睛要瞎了啦——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又用手电筒在她头上砸了一下，“上次是怎么保证的……这次还大半夜的跑来吓我？” “不是最近医生没来上班了嘛~”这个家伙见我没有再发怒，立马开始撒泼打滚。 “唉……”我无奈地扶额，“未阳也来了吧？叫他开电闸吧。” 话刚刚说完，诊厅的灯就全亮了，一时间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对不起，医生先生，我没能劝住姐姐……”看起来怯生生的男孩站在诊所门边，他虽然道着歉，但黑色的眸子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医生有被吓到吗？” 同时，一只黑色的猫叫着从我的办公桌上跳了下来，轻盈地落地。优雅地来到我的脚边，在我的腿上亲昵的磨蹭着，尾巴勾着我的裤腿，它的眸子是深绿色的。 “你们……”我看着笑嘻嘻的女孩，叹了一口气。 面前的这两个孩子，姐姐叫未亚，弟弟叫未阳。这两个孩子是镇子上鬼屋老板的儿女，他们和他们的父亲一样热爱恐怖，到处吓唬小朋友。 本来他们是不会轻易招惹大人的，但奈何他们的父亲是我的病人，了解到我不会轻易向人发脾气，就放弃了孩子们，转而过来吓我。 当他们面对面说要吓我的时候，我以为这没什么，只是两个小孩子而已，就没放在心上。但他们对人害怕什么很清楚，几次都吓到了我。 这次也就是这样了，我在内间的时候偷溜了进来，关掉外面的电闸，穿着扮鬼的服装跑来吓我。 “你们不会是特意过来吓我的吧？”我坐在桌前，用食指和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爸爸说没有抗压药了，让我们过来买一些。”未亚抱起了她的猫，未阳蹲在一旁，将那一堆装鬼的道具整理好。 说起来难以相信，鬼屋的老板居然有高血压和心脏病，难得他还敢守着鬼屋不放。 我把抗压药给了他们，付过钱后他们就要离开。离开前，未阳想起了一件事，转头对我说道，“对了，这套衣服是宠物店的姐姐送的。她让我们告诉医生先生您明天不要忘记去宠物店帮忙。” “嗯，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我想起了这回事，回答道。 随后这姐弟俩穿上了女鬼服装，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走在夜路上的镇民要被吓到，为他们默哀。 之后的几个小时我都守在诊所里，病人来的也不算多，看了看手表，已经10点多钟了，该下班了吧。我也感觉到了一些睡意。 拉上门诊的铁门帘，将其锁上。由于树林里和街道尽头都没有路灯，所以关门前，我不得不拿上手电筒，以照亮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上一片寂静，没有碰到一个行人。很快进入了森林中，由于林子太密，层层叠叠的树叶和树枝遮住了柔和的月光，使整片森林一片漆黑。 细听下来，万籁俱寂间，风吹过草地和树林的轻微沙沙声、不知何处传来的流水声和虫子的鸣叫格外响亮。很意外地，我还听见了某种低低的鸟鸣声。 森林幽深的凉意和孤寂，让在行走中的我心境平和无比，同时还带着一点寂寥的感觉。 回到环绕别墅的铁门前时已经是深夜了。我抬头望去，今夜的天空并不是星光璀璨，只有略微的几颗星星。月亮也几乎被乌云吞没，只露出弯弯一点，其银色的光芒只能笼罩着森林的上方，呈现出辽阔无际、黯淡柔和却深邃朦胧的夜空背景，令人遐想，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 而在这背景之下，银色的柔光隐约显现出山谷巍峨、宏大的黑暗景象，视线再向下，在这两重背景的包围之下，整片森林呈现出更近一步的漆黑背景，更具压迫感。 整栋房子被吞没在森林的漆黑背景中，只有房子最底部落地窗投射出的光芒反映着大厅还亮着灯，那光芒不仅照亮了房子底部，还将环绕着房子的树木略微照出一点幽深的墨绿。 对比起隐没在黑暗中的楼房的规格，灯光显得格外黯淡。 用钥匙打开铁门，铁门发出的声响破坏了森林的寂静。在我来到别墅的门前时，门已经被打开了，明亮的灯光照了出来，站在门口迎接我的是希尔薇。 希尔薇似乎是跑过来的，微微喘着气。 她双手放在身前，背着灯光看向我。她的背后，光芒像通过一个通道一样从门口涌出来。那些光染上了她披散在身后的银灰色长发，被染上光的头发变成了略淡的金色，而她的前发依旧是一片灰色，不同的颜色形成了一条不明显的分割线。 “欢迎回来，主人。” 这让我有些恍惚。 日常1 和希尔薇一起来到客厅，地板上正放着几本学习资料，希尔薇应该就是靠这些等着我回来而不至于睡着的。 “对不起，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了……”说实话，在诊所待到10点多，对几天前的我来说算不上多晚，在大城市工作，甚至要工作到晚上12点，有突发情况一整夜不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现在有希尔薇在家，一直呆在诊所里的话，我也放不下心，这就是托儿带口和孤家寡人的不同啊，心中有所牵挂，应该算是好事吧？ “不，主人不用道歉……”希尔薇赶紧摇了摇头，“等主人回家是应该的，更何况主人待我那么好……” “好孩子……”我心里有些感动，摸了摸希尔薇的头，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有了一个乖巧的女儿。 希尔薇顿了顿，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先生……为什么一直摸我的头？这有什么含意吗？” 我意识到自己思考的时候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个行为真是不礼貌，纯粹是把人家当成小猫小狗看待了……我刚要缩回手，希尔薇就开口了。 “……我不知道我该有怎样的反应……但是，”希尔薇微微垂下眸子，淡淡的说，“如果先生想做的话，就请您做吧。” 这么一说，我反倒没理由停下了，但是摸头的爱好实在是有些奇怪…… 我又摸了摸希尔薇的头，随后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认字。 我在不经意间发现希尔薇的坐姿很乖巧，双腿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地并拢着，上半身也是一直直立着的。 说起来，希尔薇似乎有跪坐在地板上的后遗症，上次又没有给她买长袜，这样很容易着凉，膝盖也容易受损。什么时候给她买一个枕垫或地毯垫一下。 时间也来到了11点钟，虽然希尔薇已经16岁了，但是再不睡会严重影响她营养足够后的二次发育。 于是我招呼她去休息了。 …… 第二天，刚刚从床上醒来，就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还好雨下的并不是很大，我记得梅森太太说，今天还打算让我和希尔薇出去做义工来着。 “早上好，主人。”当我来到客厅，就看见了早已经梳洗完了的希尔薇，她将烤好的面包牛奶和煮好的鸡蛋端上餐桌，作为今天的早餐。 “早上好。”我走过去，本只想打个招呼，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下摸头的怪癖稳妥无疑。 “是的，早上好，希望今天也有好事就好了。”希尔薇感受到头顶的温度，微微笑了笑，“说不定……我已经习惯了呢。”说着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更平稳了起来。 是因为有我这个有怪癖的主人吗？这莫名戳中了我的笑点，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想到今天的安排，我对希尔薇说：“今天我们出去帮忙哦。” “我还能和主人出去吗？”希尔薇带着小小的期盼和高兴说道。 “嗯，吃完早饭就一起出去吧，还要买些东西……”诊所里的棉纱似乎不够了，还要在小镇上采购一些，还有给希尔薇垫膝盖的毯子。 换衣服、洗漱、吃早饭……待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我们打着伞出发了，家里只有一把黑色的大伞，因为我以前也没有考虑到家里会多一个人吧。所幸希尔薇身材纤细，这样规模的雨还淋不到我们。 在有些迷蒙的雨雾中，我们两人并行着穿过静谧的森林。外面的温度微凉，有些潮湿的意味，但我们穿上了足够的衣服，使得这样的温度也令我心旷神怡。 雨伞不够大，再加上湿润的泥土有些打滑，如此，我就牵起了希尔薇的手，以便两个人能靠得更近些。 牵手的时候，发现希尔薇的手并不像第一次牵手时那么僵硬，而是柔软如洁白的枝蔓，对我的戒备心似乎放下了许多。 两个人行走在密集的树林之中，踩过灌木丛，发出咯吱的微声，惊出了几只雉鸡。高大的树木排在两边，向前延伸出去。树的枝叶呈现出湿润的嫩绿色，铺着苔藓的棕色树皮被雨淋湿，颜色变得更深。 眼前的雨雾有些飘渺，好像让我们变成了古代打着伞求神拜佛的旅行者，正向着山上的神社进发。 我似乎感受到希尔薇靠得更近了一些，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似是听见了她平静的呼吸和心跳。她是否也能听见我的呼吸和心跳呢？而我的心跳又是否如她那样平静？ 来到小镇上，穿过广场，到达一家花店门口。 花店门口，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站在花店的门檐下，担忧地望着降下雨水的天空。 “……早上好，奶奶，我们来帮忙了。”我牵着希尔薇的手，走进花店的遮雨棚下，用另一只手收起雨伞。 希尔薇看见各样的花和盆栽，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不住地打量着被雨淋湿而显得更加娇艳欲滴的花朵和翠嫩的盆栽。 这位老人家是花店的老板，她的子女在大城市里打拼，老伴很早以前就过世了，独守空居颇有些孤零零的，镇上也会有些年轻人愿意来这里帮帮忙。 “医生来的这么早啊。”老太太见到我，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见到希尔薇，忍不住有些惊讶和疑惑，“这孩子是……？” “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应该要和我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回答了希尔薇的身份之后，老太太没有再追问下去，笑着对我们说：“能来帮忙实在是感激不尽……要把这些可怜的小花儿搬进库房里，这段时间真是不适合它们生活了。” 是因为最近老是下雨吗？我心中如此想到。 我们一起动起手来，要搬的花不多，也不是很重，只是为了防止打碎要小心些，就花了不少时间。 之后就是修剪各种盆栽，修剪枝枝叶叶算不上很有技术性，但比起搬花，用的时间总归要更多。 希尔薇没有做过这些事，特别是修剪盆栽，一开始做起来总是放不开手脚，后来看着我们也稍微进步了一些，学得真快。 我们三个人很快就将这些事完成了，又打扫了一下花店，整间花店变得整洁、干净了起来，看起来让人很舒服。 老太太很高兴，她从柜子上端下了一个小盆子，里面是一枝白蔷薇花，她微微弯腰，笑着递给希尔薇，“小姑娘，谢谢你哦，我把这花送给你。” 希尔薇犹豫着看了看我，得到我的点头示意之后，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看着那枝仍沾着水珠的白色蔷薇，目光和表情都变得柔和起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再见了，下次有空来玩哦。”老太太在我们背后目送道别，我撑起雨伞的同时笑着回应她，随后和希尔薇走入雨雾中。 “小希……你觉得那奶奶怎么样？”在街道的路上，我问捧着花盆的希尔薇。 “嗯，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希尔薇低声回答道。 “是啊，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我笑了笑，看来老太太在希尔薇心中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很快，我们绕过一条条街道，来到一家外表崭新的宠物店前，还没有透过玻璃门看清宠物店里的情形，就先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动物叫声。 啊……看来阳子又搞砸了什么。 日常2 希尔薇听见了叫声，她似乎并不害怕，并抬头细听起来。看来希尔薇对小动物也很感兴趣。 推开玻璃门，收起雨伞，混杂在一起的叫声没有了玻璃门的阻挡，响度大了不少，有些刺耳。 “唉？是医生来了吗？”在满是关着动物的铁笼子和摆满了宠物用品的架台之间，一个穿着橘红色制服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 此刻，她正一只脚奋力蹬在柜台上，狼狈不堪的向后扯着一条大哈士奇脖子上的链条，却被那条吐着舌头的大傻狗反扯了过去。 在他们脚下，满是凌乱不堪的痕迹，各种动物用具掉在地上，狗粮和猫薄荷落了一地，关在笼子里的一大堆猫猫狗狗和其它动物环绕着这两个家伙狂叫着，好像在看什么生死搏斗的节目一样，为两人加油助威。 ……怪不得宠物们叫得这么厉害，好歹也是宠物店店员兼店长啊，怎么每周都发生几次这种事。 “还傻站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阳子见我沉默着，有点急了，喊道。 “好好好。”我无奈的卷起袖子准备去帮忙，同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希尔薇。 希尔薇正盯着在一只趴在地上的黑色小奶猫，那只猫似乎很虚弱的样子，蜷缩成一团。希尔薇看着它，眸子微微闪烁。 这算是感同身受吗？我想到，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向前走去。 一只成年的哈士奇突然疯起来真要命，就连狗粮也无法阻止它。我和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它明白我们不是想和它玩耍，让它终于老实起来，舔起地上的狗粮来。 “真是恐怖，我的腰都要断了。”阳子扶起倒在地上的猫爬架，一边拍了拍腰，一边说道。 “还不是你，跟一头站起来比你还高的哈士奇在店里追逐，”我了解了起因是阳子先挑衅狗的，于是这样说道。蹲在铁笼前，用食物安抚着其他的宠物，继续说道，“早知道我宁愿去教堂帮工……” “切，像你这种不会用圣光救人的家伙去教堂就应该被雷劈死……”阳子不经意的一转头，看见正蹲在地上用手指轻戳小黑猫鼻子的希尔薇。 看见希尔薇淡漠精致的侧脸和那绮丽的蓝色眸子，阳子愣了愣，随后突兀的快速退到我的身边，略带着兴奋的低声在我耳边问道：“那只可爱的小萝莉是你带来的吧？我记得好像在路过学校时候见过她。快说，是哪里拐骗来的？你这个变态萝莉控！” ……啧……看看你现在的表现吧，你居然还敢说我。 于是我把那个编造出来的谎言又说了一遍。 阳子不仅信了，她看向希尔薇时甚至有些泪眼汪汪。 “呜啊——实在是太可怜了！”阳子非常情绪化的满眼泪水，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就扑了过去，拥抱着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希尔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深情的说：“不要害怕，姐姐会付出生命保护你的，如果谁想伤害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是缺根筋吧，刚见面就哭着抱着人家，也不怕吓到别人吗？ 见希尔薇脸色渐而苍白，露出恐惧不安的表情，我赶紧上前，拉开了阳子，将希尔薇挡在身后。 看着还欲挤过来的阳子，我伸出了手，无奈道：“……你别发神经了！”然后稍微用力的弹了她的额头。 …… 当我们从宠物店离开时，雨已经慢慢地小了下来，眼前只有细雨蒙蒙。但伞还是要遮的，淋了毛毛雨也会感冒，更何况希尔薇身体那么虚弱。 “小希，你觉得刚刚那个姐姐怎么样？”我转头问双手捧着花盆的希尔薇。 “嗯……很奇怪、似乎有些可怕……”希尔薇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在风中摇曳的白色蔷薇，犹豫着回答道。 “她确实是个怪人，但她只是很喜欢小希，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她其实是个好人来着。”的确，阳子神经大条，情绪化且情绪跳跃太快，又对可爱的事物毫无抵抗力，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 “嗯，我听主人的。”希尔薇点了点头。 “小希真乖。”我又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头。 “……主人……”希尔薇接受着抚摸，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说不定，我已经稍微习惯了呢…… ” 好吧，看来我有奇怪的摸头癖好这个罪名是洗脱不掉了。 走到广场上，雨似乎已经停了，希尔薇一只手怀抱着花盆，另一只手伸出去，确定外面没有雨水了之后赶紧缩了回来，以防衣袖被雨伞滴下的雨水打湿。 “主人，雨好像停了哦。”希尔薇看向我，说道。 “好像是啊……”我一边回应着一边收起了雨伞，不经意间抬头一瞥，看见向远方延伸的无暇晴空中立起了一座淡淡的七彩虹桥，好似绚丽柔和的七彩虹霞，两端向森林和山谷延伸过去，映衬着刚接受过雨水洗礼的万里晴空。 这让我不禁想到童话故事中小矮人们在彩虹桥的尽头收集掉落的金子。 “看，出彩虹了啊。”我伸手指向天空，示意希尔薇抬头看。 她看向远方的天空，七彩的绚丽虹霞照亮了她平静如死湖的淡蓝色眸子。仿佛是虹桥渐而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掀起一阵阵的涟漪，连同着湖也明亮了起来。 “好漂亮……”希尔薇有些失神地说，直直地望着彩虹。 似乎没有见过彩虹呢，可怜的孩子。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希尔薇的头。 我和希尔薇又站在广场的喷泉旁边，继续看了一会儿彩虹，然后就来到了上一次去的咖啡厅。 路过上次光顾的咖啡厅，我就带着希尔薇买了一些甜品回家，就着家里的热茶。 ——此外，在和服务员搭话的过程中，知道了她的名字是‘涅芙依’。 在这之后，又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五天，我和希尔薇的关系没有太大的改善，她对我依然有些疏远和不信任，顺从与畏惧依然存在，但起码，她愿意主动和我说话。 这些天，我们的同居方式也大概确定了下来。一般是早上她比我起得早，等我起来时，她已经做好了早餐，吃完早餐后我就去诊所工作。 当然，有时也翘班带着希尔薇出去逛逛，这期间，除阳子外，因为上学的缘故，未阳未亚也都认识了希尔薇。未亚这个家伙似乎在学校和希尔薇很熟，每次见到希尔薇眼睛都亮了，叫着‘可爱的姐姐’死缠着她不放，让我们也着实困扰，不得不躲着她。 而中午，都是在家里吃的，我没有在外面吃的习惯，至于午饭，不好意思地说，也是希尔薇做的。我也很少勤快点下厨了，希尔薇这么几天来厨艺进步了不少，对我的口味的把握也越来越准确……聪明得不止一点点啊。 下午一般都是在诊所里度过的，有时带希尔薇一起去诊所，但她对外人还是抱有陌生的畏惧感，不认识她的人也总会问起她，还是避无可避的那种，于是也就不怎么带她去诊所了，打算等以后希尔薇渐渐习惯了，再让她在诊所里帮忙。 在诊所里一般忙到九点多钟也就没有多少病人了，不像公立医院那样没有病人也要坚守岗位，到十点钟我也就回家了。 晚饭自不必说，希尔薇做好了等我回来，有时候回来晚了，就需要热一热。我回来之前希尔薇是不会吃的，这让我也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我劝过了她，但也并没有什么效用。 说实话，想到家里有个人等着我回去，多了一份牵挂，还是挺好的。 还有学习。学习一般是在吃完午饭、晚饭后的闲暇时间，有时候早上起来早了，也可以教希尔薇点课本上的知识。 说实话，希尔薇聪明的不是一星半点，理解能力很强，对于学习也抱着认真努力的态度。 打个比方，如果不是以往的遭遇，以这个效率学习，她现在可能已经在某个大城市的重点高中学习，并且等着被一流大学抢了。 作为半吊子老师的我，见到希尔薇半个月就把将近一个学期的内容学完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莫名自豪的。 我想，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希尔薇终究有一天会敞开心扉，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生活。 日常3 也许是希尔薇的缘故，我与镇上的人们交流逐渐频繁了起来，以前仅仅是他们生病时才来诊所拜访我，现在，有些人没事就来诊所坐坐，比如说比如阳子这家伙。 今天周六，现在来的阳子便跑到了我的诊所里。不用说，她是来找希尔薇的，当她发现希尔薇不在诊所时，便抱怨了起来。我自然不想让她抱怨下去，便对她说：“阳子，你知道吗，其实啊，有一个俗词和你的名字一样都是‘阳子’哦。”我就抱着好玩的的心态，随口说道，“俗语里面，阳子就是淋巴结肿大，不如以后我就这样称呼你吧？啊， 淋巴结肿大？ ” “滚啦！”阳子瞬间气鼓鼓，她怒道：“是谁发明的这个俗语啊！给我站出来我要打死他！是你吧，就是你对不对？” “喂……”我感到有些无奈，“发明这个词的应该是百来年前的人了……我看你是要去盗墓才能打到他了。” 我和这爱搞怪的家伙难以聊下去，于是我就跟她谈文，欲以知识的力量逼退她，结果她立刻就说起了《洛丽塔》。 她讲这本书完全是冲着萝莉的定义去的，我只好敷衍她，哪知这家伙完全不在意，喋喋不休的浪费了我一个早上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吓走了，这一个早上一个病人都没有，我就听着她吐槽我，然后讲萝莉的进化史。 真是灌输了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给我啊，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人想和不到十六岁的女孩儿结婚……那不是犯罪吗？ 中午回到家，吃完午饭后，希尔薇又如她习惯地跪坐在坐垫上，翻着我给她的《护士基本概念知识》，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懂。 她的背后是客厅的落地窗，温暖的阳光被窗帘减弱，基本上看不见。 看到这一幕，我莫名有个好玩的想法，来到希尔薇的身后，慢慢拉开窗帘。 温暖的阳光就这样慢慢弥漫进来，似乎是在做一次简短的室内旅行。当窗帘完全拉开时，大片暖金色的光辉泼洒在地板上，将希尔薇包容在一片圆弧形的光芒中。 希尔薇静坐着，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中，银灰色的长发和修长的睫毛染上了金色的光辉，精致的五官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平添一分暖色。 ……嗯……阳光不算太灿烂，不会闪到眼睛……这幕场景，我想试着画出来。 “唔……主人？”希尔薇转过头，柔和的阳光映入眼帘，她下意识将手遮在额前，遮掩部分阳光，疑惑道，“您……在做什么呢？” “我忽然有个灵感。”我笑着回答道，“不要动哦。” 说完之后，我匆匆上楼，走进了二楼的库房，翻找了一会儿，将画板、画布、颜料盘等油画需要的全套工具找了出来，又将它们搬到大厅。 有将近几年没有画油画了吧，记得上一次画画实在大学里……希望自己的手感还在。 下楼的时候，希尔薇按我说的，仍然跪坐着，将书本摊开放在腿上，微垂着眸子，被阳光染成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我本想悄悄地下楼，不打扰面前的一幕，但还是发出了声响，让希尔薇敏锐地抬头发现了我。 真可惜，如果我像刺客一样会潜行就好了。我走下楼，将画架架好，做好准备工作后，就开始调颜料。 “主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呢？”希尔薇看着我的动作，好奇的问道。 “我除了是个医生，还是一名艺术家哦。”我半开玩笑的说道，“今天艺术家我突然来了灵感，想要免费给美丽的小姐您作画一张……不知您意下如何？” “……主人真是的……”虽然有光亮阻碍视野，但我还是能看见希尔薇微微红了脸，她低声说道：“……总是说些让人搞不懂的话……” “就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吗？于是我提醒了她一下。 “唔……”希尔薇端正了一下姿势，微微低着头，“这样就好了吗？” “这样就可以了。”我在脑中构思了一会儿，开始在画布上作画。 画油画是件费心费力的事，想要画好就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需要耐心和细心，对美的认识是非常重要的……还有手感也很重要。 不可能一个下午就把它画完，更何况我也不能将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花在这儿，毕竟还是要去诊所工作的。 于是我每天下午都抽出一两个小时画画，虽然希尔薇很配合，但因为并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好的天气，靠记忆来画环境严重影响了我的效率，如此一来，这幅画花了五天的时间作完。 “主人画得真好……”希尔薇看见完成的作品，发出了小小的赞叹。 这次确实是超水平发挥，颜色调得非常漂亮，互相交融，十分柔和。这让我也颇为自得，决定将这幅画用画框裱起来，挂在大厅的墙壁上。 以后也会让希尔薇当模特来作画吧。 今天中午，做希尔薇老师的时间。虽然送希尔薇进了学校，但晚上闲着也是闲着，便教了希尔薇不少生物学和医学的基础知识，至少，这些在她一个人在家时还有些帮助。 作为老师，我不过是个半吊子，但是希尔薇却是一个好学生，大部分内容都掌握得很快。 我表扬她了一句，摸了摸她的头，有些随意地问道：“小希，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我想成为护士帮主人的忙。”希尔薇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回答道。 “嗯……”她的回答令我有些惊讶，随后我就稍加认真地问她：“你……确定吗？” “嗯！”希尔薇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我露出笑容，“因为我要一直和主人在一起。” ……是吗…… 看见她的笑容，感觉心脏微微一滞……这……应该是错觉吧。 ………… 和希尔薇关系越来越好的同时，我也在考虑希尔薇未来的发展。 她说过想要成为护士小姐帮我的忙，但这只是她一时的念头，我也不希望她因为感谢我而限制了以后的机会，以她的聪明勤奋，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说起来，我有这样的想法，也真的是把自己当成希尔薇的父亲了。 第二天，虽然仍旧心存顾虑，但还是平平淡淡的一天。 结束晚上的工作，在回家的路上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希尔薇柔顺的头发依然披散在腰间，这可不太好，其她女孩子都会编织发型，我希望希尔薇也和普通孩子一样。 早就想过要给她买发带，结果到现在也没买…… 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就今天去买吧。 去哪里的服装店好……不，应该是哪里的服装店还没关门呢……我散漫地走在末春的夜空下，望着漫天的灿烂星群均匀地分布在最大的幽暗背景中。 两旁向前延展出去的建筑两两三三地亮着灯，借助路灯的黯淡灯光没看到几个人，喜欢夜晚活动的人应该都在广场吧。 由于挡住了光线去路，我被拉长的影子映在地上，随着我的动作而行动。我看着影子，影子也望向了地下的某处。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在这其中行走的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 我看见不远处，小巷的尽头发出了光亮，极目望去可以发现，那一家服装店表面的装饰灯散发出来的光芒。 这……不就是我和希尔薇第一次出来时碰见的那家服装店吗…… 由于这家店和其老板娘颇显诡异之处，令人心神不宁，这两个星期以来，我宁愿到镇上其他的服装店为希尔薇买一些服饰，也没有到这里来，脑子里时不时的回想起来，也只是为这里精美的衣服感到惋惜。 要进去吗？我踌躇不决的向前走了几步，望了一眼前方的服装店，又停滞不前。 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好笑。 自己早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是受过教育的大男人，居然还会因为这种事犹豫不决，真是有些可笑。 更何况以现在的时间，这个本就冷清的小镇上也不知道还有几家服装店会开门，现在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买发带。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走近小巷尽头的服装店，站在门外，透过橱窗打量了一下里面的景色，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日常4 “啊啦啊啦，欢迎光临。”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慵懒的女声传了出来，同时，那个老板娘也跟着走出来。 看见是我，她颇有些惊奇地笑着说，“……啊啦，居然是医生，真是稀客啊……您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我来买一些发带。”我笑了笑，回答道，“就是买给上次那个女孩的。” 打量了一下夜间的服装店，还是那样的装饰，而灯盏发出的亮光让阴森的意味少了些许，更让我在意的是，那些（和谐）用品都摆在明面上。 该说这真是大胆的举动吗。 “还特意来一趟吗？那么，请到这边。”老板娘引导着我走向里面，“说到那个女孩子，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镇上的人都说是您朋友的女儿。” 我点了点头，这样还省得我再说一遍谎，同时我也补充了一句话，“她也是我的家人。” “哦，是吗？”老板娘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看了我一样，她的眼神让我很难形容。 这家伙很奇怪。我不禁提醒自己警惕一些。 “如果这是个经过了慎重思考的承诺的话……看来您的那个朋友和您关系匪浅呢。”老板娘笑吟吟地转过头去，似乎话里有话，“……活了这么些年，我倒是发现，有些事情终归要认真思考一下，太情绪用事的话容易吃亏。” 她是什么意思？她是认为我把希尔薇当作家人只是没有经过思考的举动吗？先不提是不是这样……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想开口问，但是我们毕竟还不熟，这让我不禁犹豫了。 “对了，那个女孩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吧？应该在中学读书了吧？”老板娘没等我开口，忽然显得相当热心的问道，“您准备……什么时候送她去上学呢？”说着冲我笑了笑，从衣服中抽出几条发带。 “已经上了不少时间了，希尔薇挺喜欢去学校的。” “……说到上学的话呢，现在的年轻人们总是觉得上学没有多少用处吧，能喜欢上学挺不容易的呢——您看，这条发带是不是很配那女孩儿——”老板娘似乎并未在意我的逃避，一边说着一边向我展示了一根白色的发带，“有些时候确实如此，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定好了自己的出路，那么很多通常道路上的事情都无关紧要。” “您是什么意思？”我听见她说了这么多似乎别有意味的话，终于忍不住问道。 “也没有什么，大概概括起来，也就是自己觉得无可替代的，对别人来说什么也算不上吧。”老板娘散漫地回答道，又拿起一些发带，“我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这些发带中您觉得哪个款式比较好呢？” “随便吧。”此刻我脑中有些混乱，面前的这个女人好像能够看穿我的心思一样，似是而非的点拨了我的顾虑。 “嗯~今晚的谈话很愉快，这里有一件我专门为您的女孩做的衣服，算是这些发带的赠品。”老板娘微笑着说道，一边包装起发带，一边将已经包装好的衣服递给了我。 “这……”我和这老板娘非亲非故，她却又打折又送衣服，总让人感觉很不妥，于是没有伸手去接。 “这种小事啊，没关系的，只希望医生您以后常常光顾，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就好了。”老板娘见我没有接过去，就将两件东西叠起来，放进服装袋中，笑着塞给我。 “就当交了我这个朋友吧，以后我生病了少收点医疗费，算是给我的回报吧。如果这样您还不要的话，我只能自顾自地认为您是看不起我的衣服了。” “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结合这两次见面的情景，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神秘又诡异，让人有些不敢于轻易接近她。 一番推脱之后，我还是接受了她的赠送。在她的亲自送别中推开了服装店的玻璃门，离开了这诡秘的地方。 行走在路灯的黯淡灯光下，略带凉意的萧瑟冷风让我的大脑清醒了。 老板娘的那番话，在最近关于希尔薇未来发展的顾虑上提点了我一番。 不同的人是不同的情况，学校只不过是我认为必要的，更好的发展也许不是希尔薇所需要的，也不是她所追求的。 我对照顾了一段时间的她也隐隐的寄托了一些希望，他人的希望也是一种压力，我不想给希尔薇施加压力。 也许我的希望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但希尔薇的情况与他们并不相同，这些应该也不是她的意愿，我不该擅自帮她做决定。 希尔薇现在应该尚未有真正的目标，我也不希望她的意愿和我一样，就是躲在某个小镇里等着时光流逝。 但不论是想要做出一些事来，还是希望和我一样散漫的生活，我都会尊重她，帮助她找到自己的定位，并且引领着她向好的一面发展。 如果她真的只是想做一个小镇子里的护士，那么就不需要什么学校了，让我来教她必要的知识，以及让她学会与人正常、平等的交流就可以了。 不过……我这样做好像不太负责，毕竟很多事物都需要推动才会露出其本质，激励也是教育中重要的一环。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心中的顾虑大多还是消散了，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只是那个老板娘的神秘举动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无法忘却。 那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在两次见面中，她的举动都非常古怪，且不说从她的表现上看根本不想要买卖利润，就只提及她在与我的对话中，似是而非的对我提点，简直就像能够看穿我的心思一样。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我放弃了纠结这个问题，反正这么想下去也没有结果，最后大抵就会得出这个老板娘拥有超能力这一类的无聊结论。 回去的路上，借助路灯的灯光看了看老板娘硬塞给我的服装袋，里面除了已经包装好的发带之外，还有一件叠起来的衣服，虽然没能看出全貌，但大概也能看出这是一件做工精致的衣服。 说实话，我不觉得那老板娘是真的想要和我交个朋友，这种家伙大概也就是那种经历过很多事，喜欢在散漫的生活中找找乐子的人……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回到家中，希尔薇如往常一样来迎接我，我提了提袋子，一边和她走向客厅，一边笑着对她说道：“我买了一些发带给你绑头发，老板又送了一件衣服，试一试合不合身吧。” “谢谢主人了。”希尔薇感谢地说道，看着我的表情，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事：“那个，主人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了吗？” “为什么这样问？”我有些疑惑，虽然今晚之前的我心里一直有顾虑和困惑，但我也没有表露出来吧。 “嗯……就是这么觉得，最近几天主人的笑容好像减少了，总是陷入沉思。”希尔薇蹙眉道，“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该说女孩子的的感觉真是敏锐吗……我自己并没有发现我有这样的表现。 “嗯，确实碰到了一些好事。”我又向上提了提袋子，笑道：“之前说了，老板白送了一套衣服嘛……去把头发绑起来吧，这样散着总会影响行动吧。” 我说着犹豫了一下，“那个……要我帮忙吗，虽然我不太会弄发型……”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主人的。”希尔薇接过我递过去的发带，问道，“主人，想让我绑什么发型呢？” “嗯，这个怎么样都好……那就马尾辫吧。”我思考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最常见的发型。 希尔薇把银灰色的长发拢了起来，娴熟地用蓝色的发带将头发绑成马尾辫，看起来更加简洁利落，倒是有些普通学生的意思了。估计是阳子教的她吧。 随后，我便让希尔薇试一试那套老板娘专门为她做的衣服。 我自己站在落地窗前，望向远处繁星点点的夜空，起伏的山脉在大片森林幽深背景的掩映下露出一个轮廓，在黑暗中微微展露头角。山脉后，是一派温柔的月色。 视线穿过那几千米、遥无边际的的深邃高空，穿透整个生态圈的最高处，来到了地球之外。那里充满着极致的冰冷、幽深与孤独怪异。 那是一个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已死的怪兽躯干。 那是宇宙，宇宙。 渐渐回到地球，没有被夜空吞没的月亮格外明亮，在黑暗的衬托下，显现出朦胧的柔和色彩，洒下温柔的银色光芒。被夜空包围住的，仍是那不变的，山脉起伏的幽深背景。 心中莫名的惆怅，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想着那些飘渺虚无的东西。该夸奖自己说这是诗人般的多愁善感吗，还是自己太矫情了呢。 日常5 “主人，我换好了。”希尔薇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整理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她。 大厅明亮的灯光下，希尔薇正穿着深蓝色的无袖连衣裙，衣服上点缀着白色的蝴蝶结和缎带，长长的裙摆带着几层白色的花边 ，裙下的是她穿着白色长袜的纤细小腿和纤足。 “虽然制作得很好，但是质地很柔软，穿起来很舒服，因为没有勒紧手足所以方便活动。”希尔薇穿上这件衣服，又绑了头发，展现出少女风格的可爱，她的双手拢在身前，乖乖地说道，“……而且穿起来轻漂漂的，也很可爱。” “很适合你啊。”我笑了笑，赞扬道，心中也为那个老板娘的精妙做工感到惊艳。 这衣服很适合夏天穿，也就差不多是最近了，我本来还为希尔薇没有夏天的衣服穿发愁，这个晚上一下就解决了两个问题，心里对那个神秘的老板娘有些感谢了。 希尔薇听见我的赞扬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微微有了弧度。她走上前，来到我的身边，问道：“主人，您在……看什么呢？” “看月光。”我随便回答了一句，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月亮。 心里忽然想到贝多芬和他的乐曲《月光》。 我的大学选修课里有古典音乐赏析，与海顿、莫扎特等人并列，贝多芬正是这门课的老朋友。还记得，小学有一篇文章虚构其诞生的过程，所以这么一首曲子也算是老少皆知了。 忽然想弹弹钢琴了。我回想着大学的知识，看向希尔薇，说道：“小希，我弹钢琴给你听吧。” “主人……您还会弹钢琴吗？”希尔薇有些惊讶，“主人画画也很好，又会治病……” ……说起来，我这么多才多艺，是因为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被母亲逼着在各种才艺补习班度过各种假期，和朋友们很疏远，自己也吃了不少苦，最后终于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自己会一些这样那样的东西，常被人调侃说有什么艺术细胞/菌，如果说多愁善感是有艺术细胞/菌的表现，那我也差不多有一些。 “我会全部教给你的。”我摸了摸希尔薇的头，牵起她的手，走向大厅的一角。 那里有一把椅子和一架蒙着黑布的钢琴。它是我专门请人运过来的，而且还有一个名字，叫‘爱丽丝’，感觉有点洋气。 将黑色的蒙布掀开，半环形的黑色钢琴显现出来，看上去精致美观，我记得，它的价格好像也不低。 《月光》总共分为三章，第一章不算太难，有些钢琴基础就可以弹奏。但是要将它弹好就很困难了，要求对三连音的控制程度、演奏者自己发挥一定的想象力等。 而之后的第二章对速度的把控、第三章需要的冲击力和爆发力都要求演奏者有一定的控制能力和较高的技巧，否则很容易脱离作者本身的意愿。 某一次钢琴竞赛（母亲坑儿子的结果），盲目地挑选了这首曲子，花了很大功夫，最后得出来的效果还是平平无奇。比起那时，现在的水平虽有些长进，但已经很少再练这首曲子了，也不知道现在演奏起来会怎么样。 没有做太多的准备，只是略微活动了一下手指，相比较以前，这次的听众只有希尔薇一个，这么想来，我会放松许多。 “主人看起来好厉害呀……”希尔薇搬来一张小凳子，端坐其上，好奇地打量着我和‘爱丽丝’，发出少女式的惊叹。 “今晚弹一首曲子给你听，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教给你。”我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她笑了笑，说道。 “嗯，我一定会喜欢的。”希尔薇认真地点了点头。 明亮的灯光下，手指轻轻触上微显冰凉的钢琴键，这种触感令我不禁回想起过去，守在小小的房间里，苦练钢琴的那一段日子。如果那时我没跑出来，现在过的应该也是那种劳累的生活吧。 看着钢琴架上摆放着的谱子，手指灵活娴熟地动了起来。 创作《月光》时，贝多芬正遭遇失恋和耳疾的双重打击，整首曲子的大概基调是由弱到强的，整体显得悲痛与失望。 第一章低沉而细致，带着淡淡的伤感，曲调悠长，就好像下着细雨的无人小径上，逐渐传来的婉转悲叹与倾诉。 低沉的乐声飘荡跌宕地逐渐散开，错落有致的节奏一点点将人带入忧郁伤感的气氛中。微显急躁不安的情绪出现又消失，在这气氛下，不知不觉中，第一章就结束了。 第一章完成得很好。我没有去看希尔薇，继续保持高度的专注，微微加快手速。 第二乐章在轻快的节奏中开始了，第二乐章是重要的衔接处，似是在悲慨中思考快乐。乐声优美动听，逐渐由弱到强，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二乐章结束，暴风雨在沸腾起来的旋律中爆发了，为配合乐曲，手指开始加速，速度令人眼花缭乱起来。 汹涌澎湃的心情不断在乐声中倾泻着，高强度的音乐与充实的旋律急促地冲击着听者的耳膜，令人震撼的愤怒与悲苦在高昂的斗志中喷涌而出。 如果说第一章可比作一叶小舟在倒映着月亮，波涛起伏的湖泊上飘荡，一层层的涟漪悄然散开，那么第三章可谓是在黑夜的暴雨中，汹涌澎湃的大海咆哮着冲击船只，涌起阵阵惊涛骇浪，巨大的海浪轰然掀起，将渺小的船只撕裂粉碎。 到了最后，一切突然沉寂了下来，海面与声乐平静下来，悠悠荡荡，最后用迅速的节奏收尾。 高强度的弹奏令我的手指有些颤抖，毕竟有个把月没有训练了，对于速度的把控有些生疏，好在没有太大的差错，相比于以前倒是有些进步。 我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转过头去，看向希尔薇。 希尔薇依然端正的坐在凳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儿，而后看见我转头看着她，她微微一愣，脸上有些红了起来。 是因为我看着她害羞了吗？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我心中想到，随即笑了笑，“怎么样？喜欢吗？” 希尔薇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说道：“……很喜欢，主人弹得真好……这首曲子……”她顿了顿，站了起来，来到我的身边，看着钢琴架上的谱子，有些犹豫着继续说道：“是……讲失去恋人和遭遇不幸的心情吧？” “是啊，是在哪本书上看过吗？”我不以为意地摸了摸她的头，“下次我教你怎样弹奏吧。” “那个……我应该，应该是听出来的……”希尔薇犹豫着开口道，“没有看过那样的书。” “那你……怎么会这样判断？”我不禁问道，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 “那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听着音乐，就有这样的感觉……”希尔薇蹙着眉头，有些混乱地说。 她说完后，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认为我不相信她，赶紧紧张地补充道，“我真的没有骗主人。” “我相信你，那样的话，就说明……小希有很高的音乐天赋，说不准以后能成为音乐家。”我思考着说，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玩的。 希尔薇是不会骗我的，而我没见过某个没有音乐基础的人靠听就能听出某首钢琴曲的含义，对于专业的音乐研究者来说，这也非常困难。 这毕竟不像流行音乐，有歌词让人去分析，这个只能靠多年听钢琴曲的经验积累，以及对音乐节奏、旋律、韵意的理解，光是靠着听就能听出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说不定……我可以培养出一个专业的大音乐家？我胡思乱想到。 想到这里，我又摸了摸希尔薇的头，说道：“小希，你真的想做一个护士吗？” “主人……为什么这样问？”听见我的话，希尔薇有些不安，但头上的温度略微安抚了她。 “如果你想做一个护士，我就教你治病，其它的，也类似如此。”我笑了笑，“你也不能一直和我在一块儿，就像大家一样，总有一天，大家都得依靠自己了。” 现在的我或许可以说，我可以就这样与希尔薇生活，但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许我会因为种种原因离开，总得为希尔薇做好准备 ，武断的承诺就是不负责任。 不过……我的话会不会让希尔薇误会我要抛弃她呢？嗯……应该考虑好再说出口来啊…… “主人……我……”希尔薇听了我的话，蓝色的眸子微微暗沉，她沉默了一会儿，“我该怎样做，才能和主人一直在一起呢？” “嗯……这个以后再说吧，好啦，去睡觉吧，再不睡的话明天我起不来的。”看着希尔薇再次沉默了下去，我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上了二楼。“希尔薇做一个护士的话，就让先生我做你的老板，发工资给你吧。” “……主人……对我太好了……”原本沉默着的希尔薇忽然抬头看向我，低声说道，“……什么都为我考虑好了。” “因为我把你当作亲人啊。”我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了一句，打开了希尔薇房间的门。 就像我还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已经为我考虑好了出路一样。但是我想，我会尊重希尔薇的选择的。 走进她的房间，将灯打开。随后松开了她的手，说完晚安之后就离开了。 “早上好，主人。”清晨，当我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希尔薇正端着早餐走向餐桌，注意到我，她笑着对我打了个招呼。 “啊……那个……是的，早上好。”我被这个清晨的笑容惊到了，所以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道。 “是的，早上好，今天也有好事就好了。”希尔薇放下餐盘，笑着回答道，“先生请来吃早饭吧。” 看到她这样我自然是高兴的，来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回应了她一个笑的同时说道：“小希笑起来很可爱，请你以后也一直这样，好吗？” “嗯……我……我会为了主人，一直这样的。”希尔薇的脸颊微微红了起来，害羞而又坚定的说道，“一直笑着。” 我看着她美好羞涩的笑容，心脏的跳动似乎快了一些，我这是……怎么了？ 停更通知 作者明天就要开学了，由于学校的缘故，无法将电子产品带进学校内，且两周回一次家，所以今后可能两周才能一更。但作者在这保证，每次更新都会更新一大章节，绝不弃坑。 郊游 诊所，一旁正有几个打着吊针的病人，我为他们忙完之后，就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们的闲聊，同时思考着希尔薇的一些事。 总的说来，我和希尔薇之间，因为过去经历产生的隔膜大抵已经不存在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接近我的预想，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着实是令人高兴的好事。 但是，如今面前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希尔薇与他人的人际交往。 希尔薇对除我以外的人都抱有很高的警惕性，不要说亲近他们，连他们亲近过来都会使她不安。这还只是在民风纯朴的小镇上，更毋论人心更加复杂的城市里。 这件事很难办，改善希尔薇与我的关系的话，我可以去努力加快这件事的进程。但是想让希尔薇与其他人正常交往，得需要时间的堆积。 如何让她对其他人的戒备心少一些，更加积极开朗呢……我转着手中的钢笔，听着病人们的闲谈，心中默默的想到。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砰的一声。这着实吓了我一跳，手中的钢笔都掉到地上了。我下意识抬头向前看去。 “吓坏了吧，你这家伙，发什么呆呢？”原来是阳子这家伙。她趁我发着呆，偷偷摸摸的来到我的身边，一巴掌拍在我的桌子上。 “真是有够蠢的……”我有些无奈，一边捡起地上的钢笔，一边说道，“难道你自己的手不会拍痛了吗？” “小看我，我可是练过……”阳子刚要胡扯一通，我立刻就打断了她的话，不让她把话题引到奇怪的地方去。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说起来我差点都忘了，我们要去郊游啊！”阳子立刻兴奋起来，她说着，将头上的白色棒球帽头扶正，“我、你、未亚未阳和他们的父亲，再加上一个旅游协会的会长……” “胡说八道些什么，先不说会长会不会来，反正我是不会跟你瞎胡闹。”我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走啦~我还要工作啊。” 她这么一说，倒是将我一些不好的记忆从脑海中引了出来。 刚来小镇子上那段时间，对人热情的阳子迅速的成为了我的朋友之一，虽然有些脱线，但终归是个积极开朗的少女。 然后，我就接受了她的邀请，去参加了一次糟糕透顶的郊游。 所谓的郊游就是跑到后面的山谷里，玩上一天，搭个帐篷住上一个晚上。现在想来，背着那么多东西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去玩实在是有些傻气的举动。 而即使是那么蠢的事，也做得糟糕透顶。 那次郊游的大概内容就不详述了，只要知道，这个家伙带了一大堆猫猫狗狗，和一只哈士奇…… 那次郊游的中途，就以旅行背包的莫名失踪和食物的全部喂狗宣告终结。现在想来，我都不禁感到庆幸：还好没有到山顶上，不然的话，哈士奇岂不是要把狼引来了…… “会长一定会来的！我们都和他约好了！”阳子信誓旦旦的说，“哪里是什么胡闹？这次的郊游一定会很愉快的！我什么宠物都不会带的！” “是啊是啊，你们就自己愉快去吧，我这个无聊的家伙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叹了口气，理了理桌子上的病历薄。 我也见过这个小镇的会长，他看起来是个非常懒散的人，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也不知道这种家伙是怎么当上会长的。 但就算这个镇子又小又偏远，旅游事务比较其他的地区也不多，作为一个会长，他也不可能真的跑出来玩吧？他毕竟也管理着一个官方的办事机构啊。 “你是不相信我吧？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绝对不相信我！”阳子看起来相当气闷，“反正你一定要去，如果我们中的人受伤了怎么办？我们这个队伍里需要一个奶妈啊！” “知道可能会受伤还想去？”我站起身来，走到一个病人的身前，照他的要求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消去他手臂上的胀痛感。 “最好一个都别去，我怕你组织的活动会把大家都害死。如果你实在要去作死，也请不要带上我” “别这样啊！这可是加深我们交流和增进友情的好机会！”阳子做死命挣扎，“去吧去吧~我相信希酱也会支持我的！” 听到她说‘希酱’这个带有日本风格的亲密称呼，我忽然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机会，让希尔薇与外人接触的机会。 除了镇长先生，想要去野游的全是我和希尔薇认识的人，想必也不会给希尔薇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 这可以是循序渐进让希尔薇学会与他人相处的第一步。 其实我无所谓去不去野游，只是心里觉得有些麻烦而已。这样一想，去吸收一下大自然的空气也好。 不过说实话，镇子上的绿化程度已经够高了，在树林里吸收新鲜空气和跑到那么远地方是差不多的。 “嗯……那好吧，我就跟你们去一趟。”我想了一会，答应道。 “唉？”我这么快的转变让阳子没有反应过来，她迟疑着说道：“你怎么就答应了……我本来还想好用美人计来着……” ……难道说听了你这句话我就应该后悔吗？ “好了，别耍宝了。”和这种活宝对话，我顿时感觉头都要炸了，“我还是不确定我会不会去……还是先告诉我开始的时间和集合的位置吧。” “那个……和上次野游的路径一样，我们顺着那片树林到后面的山谷……”本来还想追问的阳子见我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就悻悻地停了下来，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听她说着这次野游的事项，只感觉颇有些胡来，真是上了贼船啊。 “最后还有……”阳子一口气说完了所有事项，最后缓了缓，继续说道，“你一定要带小希来啊！” ……原来你的真正目的是这个啊。 ………… “……你愿意去吗？”回到家后，我将这事复述给了希尔薇，并问她的意见。 “……如果先生去的话……那么，我也去吧。”希尔薇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回答道。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我也感受到她的回答之中包含了多大的信赖。 时间是今天中午（从这时间来看就知道这是阳子任性妄为的一次活动），集合处就在树林和街道的交接处。在那里的话，我们这一行背着各种装备、准备去野游的人也不会显得太奇怪。 目的地离得很近，不需要刻意去准备太多东西，阳子说过帐篷也不需要我们带。 虽然有很大可能是阳子在扯淡，但我还是带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缝合工具、绷带等，以防万一。 食物什么的……我并不打算吃烤肉之类的食物，于是就和希尔薇一起做了一些熟食，另外带上三明治一类的甜点。 希尔薇对这件事似乎颇有些期待，做准备工作的时候表现得挺开心的，一直微笑着。 准备就绪，我和希尔薇分别背着一大一小的旅行包，确定家里的门窗、围栏全部都关好了，就向着集合处出发。 牵着希尔薇，穿过房子前的树林，渐渐来到了树林的尽头。视线稍稍向上，已经能够在树枝的掩映下，看见不远处建筑物的顶部。 逐渐的，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几个人影，声音也随着我们的前进渐渐清晰起来。 “哦，是医生来了……”前面的人注意到了我们，其中一个稍胖的年轻男子向着这边挥了挥手，高喊道：“喂——医生——这边——”我也向他挥手示意。 这个男人是未阳未亚的父亲，也就是那个有心脏病却仍坚持开鬼屋的男人，未野铭。 只是看外表的话，他对鬼怪和吓人的爱好完全被他那亲和力十足的笑容掩盖了。 先不说他有心脏病一事，去鬼屋的人无非是为了冒险和找刺激，但是说实话，在这种小镇上，会有多少人花钱去找刺激呢？ 这让未父的收入主要来源并不是他的主业，还时常赔钱，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足可见他对鬼怪的热爱。 我们更加走近一步，面前的四个人分别是：未阳、未亚、他们的父亲，以及懒散的靠在树上、胡子唏嘘的中年男人——这个小镇的旅游协会会长。 ……没想到会长还真的来了，而且身边没有跟着助理之类的……真的是想什么都不管了吗…… “未先生、会长先生……”我刚要打招呼，会长就制止了我。 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唉~不用那么客套，今天我可是放下了全部的工作来陪你们这帮小伙子玩的……” ……所以说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被撤职呢…… 虽然我对官员**机构并不太了解，但面前的景象的确是很罕见的——一个官方任命的旅游协会会长，打扮的和普通人一样，跑出来玩。 就在我沉思的同时，感觉到腿上传来一阵 异样的触感。我下意识低头看去，原来是未亚未阳的黑猫，这两个小家伙把他们的猫也带来了，之前还没有注意到。 “小希，这是未亚未阳的父亲，那位是旅游协会的会长……”我向躲在我身后的希尔薇低声介绍道。 未父和他的儿女是听过我编造的希尔薇的身世的，而会长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懒懒地望着树林发呆。 未亚看见希尔薇，很热情的凑上前来，想要黏着希尔薇，却被她的父亲一把揪了回来。 “真是抱歉了，我这孩子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未父抱歉地笑了笑，而后对未亚摆出严肃的面孔，“再皮就把你那套服装给没收了，给我老实点！” “唔~我又不是找医生……”未亚嘀咕了一声，随后摆出可怜的样子，看向希尔薇，用幽怨肉麻的嗓音喊道：“希姐姐~” 希尔薇听到她的叫喊，有些不知所措，不安地抓住我的衣角。 未亚明显是在撒娇给希尔薇看，但希尔薇对这类的人际交往反应迟钝，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 以后还是尽量少让希尔薇和未亚接触，以免让未亚这家伙犯下无心之过。 “别理她，这家伙……”我先是低声安抚了一下希尔薇，又笑着回答未父，“小孩子调皮一点没有什么。” 这两面式的交谈方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习惯的呢……我在心里无奈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远处的声音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我来了——”阳子一边大喊着一边奔跑过来，她穿着修身的登山装，背着一个大包。她停下之后气喘吁吁地用左手扶着旁边的一棵树。 我注意到她用右手将一团毛绒绒的黑色抱在怀中，仔细看还能发现那团黑色抖动着尖尖的小耳朵。 阳子喘了一下，然后半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那团毛绒绒的黑色放了下来，那是一只黑色的小猫。 小猫被放了下来，站得有些不稳，差点扑倒在地。 “是小黑吗……”小黑是在几个星期前被阳子捡到的，那时候它还是一只幼猫，显现出非常羸弱的样子。在阳子的精心呵护下，已经长大了些许，身体却依然虚弱。 我看向希尔薇，她悄悄地盯着小黑猫，视线很专注，似乎是非常喜欢，又或者……同病相怜一类的？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撞名了啊！”未亚推了推自己的黑猫，“它也叫小黑来着……” “你们取名字就没点创意，什么小黑小白的随便来，不知道有多少宠物重名，赶紧改名。”阳子叹了一口气，完全没有提到自己也取了这么个名字。 “既然毛色是黑的，而我们的猫比较大，那就叫大黑吧……”未阳倒是很好说话，意识到自己的姐姐要和阳子争论为什么不让阳子自己改名，就赶紧说道，“这样的名字也比较帅，姐？” “嗯……”未亚一副正在考量的样子。 这两方正在争论的同时，小黑向着我这边轻悄悄地走了过来，大黑有些警惕的看着它。未父看着我笑了，“这只猫……” 原来我的动物亲和力这么高吗？以前也没怎么发现来着…… 我蹲了下来，想要将向我走过来的小黑抱起来，但它却完全无视了我，绕开了我的怀抱，径直地走向了希尔薇。 这就让我有些尴尬了……真是。 小黑猫轻声叫着，绕在希尔薇的鞋边，尾巴轻轻的勾住希尔薇的脚踝。 “先生……”希尔薇犹豫了一下，看见我向她点头示意，就慢慢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黑猫毛茸茸的背部。（为了不让外人看出希尔薇的身份，我便让她在外面的时候都叫我先生。） 小黑猫叫了一声，似乎并不讨厌希尔薇的抚摸。 “可恶……老娘养了它这么久也没见它对我这么亲近过……”阳子看到这一幕，颇有些恼羞成怒地鼓起了腮帮子。我这个时候真想补一刀说，‘因为猫也知道和喜欢跟小孩子闹脾气的傻瓜玩智商会降低’。 “算了，反正两个都是非常可爱的……”阳子忽然又自言自语的不再纠结。向我们走了过来，微微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笑着对希尔薇说道：“这一趟旅途中就拜托你照顾这只猫了，好吗？” 希尔薇低头看了看猫，又犹豫着看了看我，依然轻轻抚摸着小黑猫的脊背。 “小希，这只小猫的身体很弱，尽量抱着它走。”希尔薇明显是愿意的，只是想征求我的意见，我立刻说了一句，表明我同意的态度。 “嗯。”希尔薇显得有些开心的点了点头，小心的将猫抱在怀中，随后站了起来。 小黑猫也没有挣扎，任由希尔薇怀抱着，还轻轻地叫了一声，舔了舔希尔薇的手腕。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阳子站了起来，抬了抬白色的棒球帽，朝着天空振奋着喊道。 正午的灿烂阳光正从繁茂枝叶中的空隙穿过，向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点点光影随着微风的吹动也同枝叶摇曳着。 钓鱼 小镇周围绵延的山脉海拔并不高，整片山脉都被郁郁葱葱的植被覆盖着。从我们所在的树林向山脉望去，满眼都是生机勃勃、宏伟巍峨的墨绿色。 至于这周围的山脉是什么名字，那就非常多样化了，各种理解不同的名字层出不穷，在这里也就不一一举例。但是有一个相当有意思的名字：巨木山脉，据说是有一段什么故事。 一行人渐渐穿过寂静的森林，来到山脉脚下。大家都很安静，只有阳子和那一对姐弟的低语声，也没能大到足够打破这份安宁的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下，各种声音就显得非常清晰：风吹过树林、草地和灌木的沙沙声，时不时的鸟鸣蝉鸣以及悦耳的流水声。 “我记得这附近有条小河来着……”阳子提醒大家，她拉起背上的包，“我们去河边玩吧，那里应该会凉快很多！” 大家都没有意见，毕竟已经到了夏季，天气说不上热，但绝不凉爽，即使在森林里也是一样。 “我、我知道在哪。”未阳主动带领大家向着流水声的的源头走去，穿过一小片柏树林。 又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灿烂入眼的阳光，流水声清晰传来。眼前是一片呈灰白色的碎石滩，碎石滩下坡，清澈的溪水娟娟涌流，如镜面一般荡漾起点点光芒，因激流冲刷而溅起浪花。 光是看着这样的景象，清爽的感觉就渗人心脾。 “不论是小溪发出的声音还是闪光都好棒呢……”希尔薇看着汨汨流动的小溪，微笑着低声对我说道。 “是啊，之前还没有发现有这么一条小溪。”我低声回答道。心里因好奇而想装点这条溪流的水回去，检验一下水质。 “哦……原来这里有这么一条小河吗……”一旁的旅游协会会长慢条斯理的说道，语气颇有些惊奇。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黑皮本和一支圆珠笔，在上面记了下来。 ……身为旅游协会的会长，管理的又是这么小的一个镇子，这片山脉的景色不是应该熟记于心吗，也就是说，他完全没有工作的概念……这么想来，我好像知道他是用什么理由出来玩的了。 我蹲下来，捡起一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鹅卵石表面有些水渍，粘着点点沙石，在我手中反射着漂亮的闪光。 “我们来钓鱼吧！”未父抬了抬遮阳帽，爽朗地笑着说道，“我早就知道这里有条河了，这次出来还带了钓鱼工具。” 未阳除了背着一个包，还提着一个红色的桶，黑色的鱼竿把手从桶中延伸出来。 走近一看，那一个桶原来是几个桶叠起来的，里面除了放着几根伸缩式的鱼竿，还有其他的一些渔具。 “这里面有些是镇上的旅游协会提供的，这还要感谢会长啊。”未父抽出一根鱼竿，将鱼竿的最细节处伸出来。 “没什么，不借给你们不是放在角落里生锈就是给协会里的其他人玩。”会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自己拿吧。” “小希，想试试吗？”我从桶里拿出两根鱼竿，看向希尔薇，问道。 “我……真的可以吗？”希尔薇有些犹豫。我笑了笑，将鱼竿递给了她，说道，“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我会教你的。” “谢谢……”希尔薇放下了小黑猫，接过鱼杆怀抱在怀中，有些感激地笑了，我刚要回答说些什么，就听见阳子和未亚争执的声音。 仔细一听，这两个家伙原来是为了抢一根鱼竿吵起来的，未亚也就罢了，阳子这成年人却也不肯退一步。 结果到最后发现，一共只有六根鱼竿。由于有父亲在旁边，未亚也不能厚着脸皮抢弟弟的鱼竿，这两个家伙就不得不共用了，真是可喜可贺。 未父明显是此中老手，招呼着大家分开，不要离得太近，并且给自己的儿女安排好了位置。 这里的水比较清澈，那么鱼就会沉在下面，鱼也比较喜欢逆流，所以除了对钓不钓得上来无所谓的会长先生才会坐在下游的浅水处，其他人都站在上游的深水处。 说起钓鱼，我也没有多少经验，只是我比较沉得住气，耐心更足。 “钩上鱼饵，尽量将鱼漂甩得远一些……对，就是这样。”我一边放线一边指导着希尔薇，她微小谨慎地按我的要求去做，表现得相当紧张和新奇。 说实话，希尔薇毕竟是个新手，我不太认为她能钓上多少或者多大的鱼。但依她安静乖巧的性格和耐性，想来钓上鱼来的概率起码会比未亚和阳子那两个家伙大得多……现在她们已经开始不耐烦，准备撸起袖子下河摸鱼了。 另外，这条溪流的质地清澈、活性很强，能清晰的看见溪水下面游动的鱼和底层的碎石。环境也还是在这种深山老林中，能钓到的概率就大了很多。 至少能得到几条小鱼作为安慰吧。作为第一次钓鱼的新手，这样也不错。 除了各种渔具，未父还给我们分发了几个折叠的塑料小凳子，让我们这帮新手能够坐在碎石滩的斜坡上钓鱼。事实上，这种钓鱼的态度太过于休闲了……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也只是来尝试一下而已。 坐在碎石滩上，灿烂的阳光穿过天空投射下来，点点闪光在面前的清澈溪流上跳动着，清晰柔和的流水声遮盖住了两边树林里发出的隐约蝉鸣。 听到隐隐响起的蝉鸣声，抬头望见天空中蔓延万里的云朵，我恍然察觉到现在已经是盛夏了。小镇美好的气候让我的判断出现了错误，来到镇子后，我也没怎么看日历和手机，还以为现在还是六月份。 如果还是学生时代，现在应该已经放暑假了吧……我握着手中的鱼竿，心中不由得想到。在这种放松的时刻，思维发散起来，没有主题的胡思乱想着。 学生时代的自己过于理想化，曾经有不少妄想，各种各样的想法变幻无穷，从来没有过为某一个想法努力很久。只是某一段时间的感兴趣和自以为自己在这一方面有独特的天赋，就会让自己盲目地去幻想。最后做起了一个从没有想过的职业——医生。 现在想想，当初为了各种奇怪的想法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最后来到社会，做的事情却和自己想做的完全没有联系……这就是差距啊，梦想与现实的差距。 “先……先生……”就在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身旁希尔薇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好像……钓到鱼了……” “……是吗，让我来看看，现在要……”这速度挺快的啊，看来希尔薇的运气不错，就是不知道鱼的个头。 听见了拍打水面的声音，我下意识转头顺着由希尔薇握着的抖动的鱼竿和紧绷的鱼线看向面前的溪流。只见鱼漂已经被拉下了水，被不大幅度地拉扯，那片水域也剧烈地溅起水花。可以清晰地看到，幅度剧烈的水面下是一个不小的影子。 嗯……这次钓鱼，希尔薇的运气真的很好啊，这么快就钓到了一条大鱼。 但是希尔薇终归只是个新手，只靠她自己是没办法把这条体型偏大的鱼钓起来的。希尔薇只想着赶紧把鱼拉上来，不会消耗鱼的体力，几乎变成了她和那条鱼的拔河比赛。 不能让这鱼跑了，战利品倒是其次，只是希尔薇是非常需要胜利和荣誉所带来的喜悦的，这会给她增加自信心。 我放下了自己的鱼竿，来到她背后，从背**住她的手并指导道：“放轻松，不要那么用力，尽量的消耗鱼的体力。” 希尔薇没有意识到我会这样做，她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了。但她很快放松下来 ，并向我，靠近了些许 。 我意识到她的气息比之前平稳了很多，没有那么慌张了。看来希尔薇已经习惯于和我亲近了，对我还存在着一种莫名的信赖——就像孩子对父兄的信赖。 溜鱼是一个钓鱼的小技巧，可以消耗鱼的体力，在鱼精疲力尽的时候将它拉上来，不然的话，人不大可能能够和在水中的鱼比较力气。 我和希尔薇在碎石滩上适当的移动着，手上握着鱼竿斜向的牵引，既不用力也不太过于放松，引导着鱼剧烈挣扎，消耗它的体力。 虽然说标准的溜鱼是要横8字地引导鱼的移动，但是我还是做不到，毕竟我也不是很善于钓鱼。 “哎，已经钓到鱼了么……”直接跳进小溪里捞鱼却一无所获，弄得全身湿透的阳子转头看见我们的举动，下意识的顺着鱼线看向前面的水域。 那剧烈挣扎的影子瞬间吸引了她的一切注意力，那绝对是一条大鱼！阳子马上兴奋了起来，大喊一声：“我来帮忙了！”说着直接从溪流里蹿了出来，一个冲刺来到我的身后，直接抱住我的腰身将我向后拉。 “喂！不要乱来，你身上的水都沾到我身上了……”阳子的举动让我感到相当头痛，但是短时间内也不能挣脱她，毕竟我手上还有工作。 “我们也来——！！”未亚见状，放下鱼竿拉着未阳冲过来起哄，姐弟俩一左一右的抱着我，用力的脸都憋红了……这对鱼没什么影响，反倒是我被他们这样弄着，脚下有些不稳。 “你们啊……”我无话可说了，真是瞎凑热闹。现在我也没办法挣脱，只好硬撑着。 这种状况下，就算鱼竿承受得住我也不能移动了，只能尽量放低中心，随着那条鱼的动向消耗它的体力了。 “先生……没问题吗……”希尔薇瞥见我现在的处境，转过头不安而担忧的问道。 “没事，这条鱼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回答道。随后深吸一口气，更加专心致志的握着希尔薇的手，把控着手中的钓竿。 不出我所料，不一会儿，能明显感到手中的牵引力变小了，机会到了。 我低下头，握紧希尔薇的手示意，在她耳边轻声道：“五……四……三……” 希尔薇明白了我的意思，握紧手中的鱼竿，跟着我一起轻声道：“……二……” “一！”最后一下，我们一起喊了出来，两个人一起向上用力，随着一道破水之声，水中的鱼被拽了出来。 大片的水花跃然溅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水花中那条鱼的鳞片也反射着光芒，炯炯生辉。 “鱼！好大的鱼！”在我背后的阳子发出莫名的惊呼，不过说实话，就算现在只是略略看了一眼，我也能够肯定这条鱼的体型比我估计中的要大。 把鱼甩到碎石滩上，这条鱼倒是很强健，虽然被拍在碎石滩，失去了水却仍活力充沛，在碎石滩上跳动着，尾巴拍打着地面。 “哇——”未亚一看见鱼钓上来了，立刻放开我，兴奋地跑向那条鱼，她蹲到鱼的面前，疑惑着用手推了推它，“好大一条鱼啊……这是什么鱼？” 她的黑猫环绕在自己主人的身旁，不怀好意的看着那条鱼，原本懒洋洋地趴在碎石滩上晒太阳的小黑看见有鱼，也感兴趣地慢慢踱了过去。 我们把控着鱼竿接近那条鱼，看清楚了那条鱼的外形，我心下判断那是一条大青鱼。 这条鱼确实够大，足有小孩子的手臂长短，比成年人的巴掌还要宽，想来应该有二三十斤吧。 “哦，医生钓到鱼了吗……这么大，运气真不错啊。” 未父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于是拿着鱼竿走了过来，看见地上仍在一蹦一跳的大青鱼，有些惊讶的赞叹。 “不，不是，这条鱼是这孩子的战利品，而且这还只是她第一次钓鱼。”我笑着向未父解释道，同时摸了摸希尔薇的头。 希尔薇听到我的夸奖，默不作声地躲到我的身后，小心地抓着我的衣角，羞红了脸。从她强自镇定的表情中能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厉害啊，第一次就能……”未父看得出我是想让希尔薇开心的，就附和着我夸奖她。 未亚和阳子也跟着起哄，黏在希尔薇的身边不肯离开，把她的衣服都弄湿了一些。 希尔薇虽然对未亚和阳子的举动表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但她能够感受到大家的善意，就有些羞怯却又感到快乐了。 将那条大青鱼装进红色的鱼桶后又钓了一会儿鱼，之后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钓上了一些鱼，但都没有希尔薇率先钓上来的那条大，这么想来，在这次钓鱼的尝试中，希尔薇的运气真不错啊。 临近下午，已经渡过了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阳光也没有那么炽热了，蝉的鸣叫也逐渐低弱了下来了。 把靠在树上睡着了的旅游协会会长叫醒之后，大家便一起离开了小溪，向着山脉前进。 守林人和巨树 山脉底部的路面并不陡峭，甚至可以说非常平缓，树木和植被的覆盖程度也非常高，行走其中就像走进地势平坦的森林。 当然，蚊虫是肯定有的，而且非常多。幸运的是旅游协会会长知道一条已经开辟了的路，那是一条没有草丛，只有泥土的森林小路，便带领着我们走那条路。 这条路位置很偏，稍微有些陡峭，坑坑洼洼的泥土路面上满是枯枝断草和凹陷下去的印子，两侧是草丛和树木，我一手牵着希尔薇，另一只手时不时攀附住旁边树木的枝干，就这样慢慢走上去。 “……这条路呢，是那个世代守林的家族开辟的，走这里能直接到‘神树’的所在地……”旅游协会会长叼着一根草，懒散地向我们介绍道。 “神树？”我隐约听说过这个，但却不太清楚，“我好像听说过……是一颗年龄非常大的树，对吗？” “确实是，而且还有一段故事来着……哦，我们到了，等会儿再说。”会长随意一瞥前方，前方最后一段路的坡度骤然变大，其顶部是一片灌木丛，灌木丛的两侧是两棵有些佝偻的树，两棵树的上半部分向着对方，形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拱形。 走过最后一段路简直就好像是爬上悬崖，幸好旁边有树木和枯藤，让我们用不着使用攀登工具，连身体较弱的希尔薇也可以靠着我的帮助登上去。 我们逐个登上了灌木丛，站定下来，发现灌木丛在大片的树林和草地中。 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绵延无尽，树枝繁茂无比，简直遮天蔽日。我们好像进入莽莽苍苍的雨林，生机勃勃的绿色无穷无尽。 我们跟随着会长穿过树林，惊扰了树林的寂静，随着我们的动作，小小的枝叶轻轻摆动，茵绿的草地化为起伏的波浪，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就在我以为要这样一直走到山顶时，无尽的绿色忽然被截断，不经意间抬头，一道显眼的宏伟景象就这样展现在我们面前。 在众多高大树木的环绕中，就在我们的眼前，巍峨宏大的巨树根基如同一座棕褐色的巨大堡垒，从周围隆起的泥层能够看出巨树的伏脉。 如果从半空鸟瞰而下，就能看见宏伟的巨树巍然屹立于苍穹之下吧。而在我们的视野中，是拔地而起的擎天一柱，就在我们能够看见的最上方，繁茂无尽的树枝遮天蔽日，阳光几乎无法穿过那层层叠叠的树枝和树叶，让树的周围变成了一片茵凉之地。 我们还未接触这颗参天巨树，就已经感受到了它无边的气势。 “先生……好大的树啊，这应该生长了很久吧……”希尔薇为眼前的巨树感到惊异，不禁低语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这样回答。这就是大自然的奇观。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被公认的世界第一大树，也是世界第一大的生物——雪曼将军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就是神树了。”会长首先走上前去，费劲地走上神树一条巨大的伏脉上，站在上面，一手撑在树满是隆筋和裂纹的粗糙皮层上，和这颗巨大的树相比，他显得渺小如蝼蚁。 “这棵树该有多少岁了啊……”阳子兴奋地跑上伏脉，站在树下向上看去，一边抚摸着树皮一边继续发出惊叹声。 “也就一千多岁吧。”就在我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巨树上时，一道男声回答了阳子的问题。 我们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在巨树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座小木屋，小木屋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背着一把猎枪，坐在因树根而隆起的草地上。 “嗯？懒汉会长，今儿是什么风能让您大驾光临啊？”那男人转头看向会长先生，发出了调侃的笑声。 “啊……你不知道吗，最近上面不是要扶持镇子的旅游经济吗……”会长看见他，慢慢的走了过去，“上头要派人来考察，想看看有什么地方适合作为特色旅游景点……我也得能招待人家是不……到时候上头说不定会多拨经费给我们……” “我们镇的环境还用得着说？”那中年男人不屑地摆了摆手，“到时候你别经费没拿到，还多了几条人流量和经济消费的指标……”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是充当吉祥物来着，有名无实这说的就是我啊……” “反正指标没达到，他们也不可能会把你炒了对不对……你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偷懒的……” “那个……我不知道你们在讨论什么，还是来讲讲这棵树吧……”听着这他人插不进嘴的讨论，阳子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个，大叔你谁呀？” “我是这片山脉的守林人，按辈分来的话……你叫我林叔就好了。”那男人听到阳子的话后，笑着向我们介绍自己，“这棵树的话……那可真是大有来头，我们世代都生活在这树下。” 大叔顿了顿，说道：“要说这树的发现嘛……其实也很难讲，不过，镇子里倒是有这么一个传说…… “数百年前，这里建起了一座村庄……” “村庄的人们依靠着物资丰富的山脉自给自足，但很多年轻人却对此毫无感激之情，他们将外面的人引进来，某一天发生了巨大的灾祸……” “村庄的年轻人听信巫师的话，放火烧了山脉，将山脉作为祭台，巫师却逃走了。山神动怒了，自此以后，但凡有人进入山脉就没办法再出来，都遇难而死。山脉也爆发了泥石流，毁灭了山脚下的人家，各种各样的瘟疫也爆发了。” “自然灾祸不断发生，让村庄里的人幡然悔悟，他们竭力祭拜山神，但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这时，一位勇敢的农夫不顾家人的劝阻，带上他的朋友们上山植树，以祈求山神的原谅。他们当然也没能回来，但是也并没有死去，而是顽强的在山中活下来了。一日复一日的用行动祈求山神的原谅。” “他们努力不懈的行为感动了山神，在某一天晚上，村庄的天空忽然布满了璀璨耀眼的星星，山中的人们也发现了一棵不可思议的参天巨树，他们得到启示，这是山神放的镇山树……自此，山脉又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村庄不再发生灾祸。山脉继续为人们提供物资，人们又满怀着感恩辛勤的劳作，村庄就这样富足了起来。” “这就是‘星镇’与‘巨木山脉’名字的由来。” 嗯……这个传说故事是很典型的民间传说，其中也掺杂了一些‘传统’角色。神明、勇敢者、需要拯救的愚昧者……都在故事中一一出现。 “切，什么嘛，一点都不唯美，这小学生水平的故事也太简陋了吧……”阳子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按这传说，这棵树出现不过几百年前……”我走上前去，右手放在额头上，遮住树枝间落下的、稍微有些刺眼的阳光。仰望着这通天大树，说道，“不是说这树已经有一千多岁了吗。”……嗯，好像提了个傻问题——和民间故事较什么劲呢。而且这故事出现的时候估计也没人有办法知道这树的年龄。 “这里也不是一直住人的，这镇子零散的历史加起来也不到几百年啊……虽然勉强可以说是历史悠久，但对比起这棵树来说，这镇子也只不过是驻足仰望着它的一只蚂蚁。”林叔笑着说道，语气间带着些自豪，毕竟是守林人嘛。 这时，我注意到希尔薇抱着小黑，悄悄的来到树前面，她仰望了一下这棵巨树，小手轻轻放在树干上。 非常突然的，希尔薇轻呼一声，如同触电一般迅速收回了手，不知是否是巧合，一片叶子轻飘飘的落下，落在了希尔薇的头上。希尔薇似乎被这叶子施了定身咒，头顶着这片叶子，有些疑惑的望着巨树。 “怎么了？”我看到这一幕，便走过去将她头上的落叶轻抚下来，希尔薇似乎是遇到了不可理解的事，仍迷糊地站在原地。 “先生……我……”希尔薇蹙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巨树，又看向我。如此几个来回之后，最后终于开口道，“我好像听见，树……在说话。” “说话？”我感到些许惊奇，“它……在说什么？” “它在向我打招呼……”希尔薇抬头看向巨树，轻声说道，“应该……是错觉吧。” 我倒觉得有点可能，希尔薇不会向我撒谎，而这棵树这么大，超过一千多岁，如果真的成精了，想必也不会太让人惊讶。 ……我在想些什么呀，或许只是感到新奇而产生的胡思乱想吧……不过，我倒是真的希望有这种事，心中也有些期盼。 “……大家饿了吗？大叔家里虽然简陋，但是提供吃饭的地方还是有的。”就在这时，林叔向我们打了一声招呼，把我从幻想带回了现实。 赶了这么一趟路虽然没出多少汗，但还是挺累的。虽然说一早就料到中午饭肯定要晚吃了，就和希尔薇在家里稍微吃了一些甜点，但却没想到直到太阳快落山也没有吃午饭，这对于我这种算得上是循规蹈矩的人来说是相当难受的。 “好呀好呀！”阳子没头没脑的兴奋道，“这一路可饿死老娘了，休息一下再出发！” 大叔的木屋位置处在巨树的旁边，外面看并没有多大感觉，但实际上走进去却发觉木屋里的空间很大，足有两三个房间大小，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都很齐全。 木屋的后方有一片被篱笆围起来的小菜园子，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还栽植了几棵苹果树和几棵柚子树。 菜园子里面有一个木头搭建的狗屋，自然是有养狗的。两条狗，一只外表纯黑，一只白黄相间，它们正在菜园子里巡视着，除此之外，还有几只刚出生的小狗。刚刚看见我们时，两条狗还怀着敌意地冲我们吠叫，但是大叔向它们示意了一下，它们就安静了下来。 除了菜园子，作为居住处的木屋后面还有两栋小一些的木屋，那里是放置杂物和做饭的地方。 大叔家里是没有接电线的，大部分用电的东西都是靠电池运作的。不过他却有一台柴油发电机。据他自己说，因为发动柴油机会有不可避免的噪音，所以很少使用它。 阳子本来想烤肉来着，但这里毕竟有大片的树林和草地，房屋也是木头搭建起来的，面前又有一个拿着猎枪的守林员，当然不可能大摇大摆的生火烤肉。 她只能讪讪的吃起大叔准备的午饭，才吃了一口，就眼睛冒光的夸奖大叔的手艺。 我和希尔薇各自带了午饭，即使是用保温桶装着，也不免有些冷，但味道还是没有变差多少。 不过既然受邀来到了人家家里，吃一些也是礼貌……不过说实话，也确实挺好吃的。 会长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环顾着四周，说道，“你这里条件也确实是那样，连电线都没有接过来，天天只是听着收音机，点油灯，这里也没有几个人，条件跟刚刚解放样的。你每天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在山里面转悠吧。” 这地方怎么可能接电线啊……而且你也夸张了吧，过年那会儿我去了镇子上也没见你们怎么样……再说了，这里是我世代家业啊，以前都不是这样过的吗？”大叔嘴硬，但确实有些垂头丧气，“唉！估计这事儿到我这一辈就结束了。”说着，他抬头看向窗外，正对着那棵巨树，有些恍然地喃喃道：“这可是从镇子建起来那会儿就传承到我们家的工作啊，现在已经没落了……” “传承？”阳子一直忍住不说话地偷听，结果终于忍不下去了，问道，“大叔你们家和这棵树有什么纠葛啊？” “呵，那就说来话长了……”大叔感慨着，回答道：“按先辈留下来的记录和太爷的话……那时候这里刚刚建起来村子，在山里面发现了这棵巨树。那时候大家说这是山脉的顶梁柱，是山神的血脉，就在树前建起寺庙，让人守在那里……那时候，守的人里也没有我们家族。” “最开始，天天都有人祭拜，祈祷风调雨顺、来年丰收、家庭平安……过节啦、生孩子啦、办婚礼啦……那个时候，这里简直人满为患。” “后来各种各样的事，守着树的人也越来越少，到解放的时候，镇子又建了起来。那个时候守树的人也就只剩我们一家——太爷爷总放不下这棵树，即使是没有人请他，他也留了下来。” “说起来……在那种时代背景下，这棵树还能保下来实在是个奇迹，一直都想不明白谁保下来的，或者是没机会砍……但我觉得吧，这棵树确实是棵神树，自然是不可能被砍掉的。” 听着大叔的话，我不禁想起了之前希尔薇说的，听到了树在打招呼。 或许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存在呢？我这样想到。 “传承啊……真的是……”大叔放下酒杯，有些醉醺醺的来到门口。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又扶着门栏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他要去哪？看他醉成那样，我也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从饭桌前站了起来，也来到了门口。 希尔薇见我的举动，赶紧跟着我出来了。 大叔慢慢走着，来到巨树下，他双手叉腰，背对着我们，站在巨树下隆起草地的伏脉上。夕阳的余晖泼洒在草地和他的身上，原本青翠的草地变成了昏暗的颜色，大叔的影子也被拉长了，落在草地上。 他抬头望着参天巨树，把手贴在巨树身上，巨大的树仿佛像巴别塔一样将要延伸到天国，在轻抚的微风中，巨树的叶子摇摆着，像无数摇动的铃铛一样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天空黯淡着，即将落下的一泓残阳如血一般，血红的晚霞染红了远方的一线天空。暗淡的暗金色光芒也落在树顶和树干上，将巨树树顶掩映住了。 大叔望着巨树，草地在他脚下沙沙作响，他就这样仰望着，他的身边好像站着一群人，各个时代的男人女人，孩子老人。他们跟他一起仰望着那棵巍然矗立于天地间的巨树。 叉着腰的大叔仿佛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小男孩，慢慢的从小男孩变成了青少年，又从青少年变成了中年人，然后逐渐老去，就这样度过了一生。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身边的人也渐渐消失，来到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 那棵巨树庞大的躯干上，满是千年历史长河冲刷过的痕迹。自战火纷飞的三国割据时期它就已在发芽生长，它沉默的隐藏在深深的山脉中，历经了千个四季轮回。 它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自己脚下涌现出的、无数的风暴与相遇，无数的洪灾与团圆，无数的死亡与分别，还有无数的新生……如今，它高大得直指苍穹。 而现如今数百年的斗转星移，巨树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它的脚下少了一些仰望着它的尘埃，或许巨树自己也意识不到，有什么东西来过，又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露营 修整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告别了守林人大叔，继续向着山顶出发。 我们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接近落山，在夜晚的森林里行走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要知道这里不是城市附近的山，而是真正的野外。 山猫、蛇什么的肯定是有的，大半辈子守在林子里的大叔告诉我们，山脉深处还有狼，也保不准它们会不会跑出来。 于是我们加快了步伐，但是接近夜晚还是没能到达山顶，于是只好原地扎营。 自然是不可能在森林里面扎营的，这里的森林太密集了，不能点篝火，也很容易碰到蛇。于是我们在一片位处于半山腰的开阔空地上扎营了，这片空地的地形不太平稳，但还有一条小溪流，可以略微打水擦拭身体。 我们一共七人两猫，带了四顶帐篷，阳子、未阳、未亚、小黑一顶，会长、未父和大黑一顶，我和希尔薇一顶，还多出来一顶。 听到这样的安排，阳子不服气了，大吵大闹的要用未阳（可怜的小未阳，还好他没听到）跟我换，要女士们都同住一间。 我拿她没办法，于是就问希尔薇的意见，最后希尔薇一句‘我要和先生一起’把她泪流满面的逼退了。 扎帐篷算不上难，两个人分工合作就变得更加容易了，我和希尔薇一起把帐篷扎了起来，并在帐篷周围撒了一圈驱虫粉。 “早知道就听大叔的，在他那里住一晚了……”阳子一边把帐篷立起来，看着周围昏暗起来的景色，一边叹了口气。 “要走的也是你，想留的也是你……”会长叼着一支烟，一边蹲着点起篝火，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只是后悔一下而已，而且，我想来这里不是要制造气氛吗？”阳子嘟囔着说道，“明明计划好要围在一起讲鬼故事来着……睡在房子里怎么会有刺激感？在野外讲鬼故事不是更带感吗？”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所以我才不想来啊……又或许是我已经没有阳子那样年轻的心态了吧。 就这样，当四周已经漆黑时，我们就扎好了帐篷，并在周围洒了一些驱虫粉和驱蛇的雄黄。四顶帐篷围绕着明亮的火堆，火堆里时不时传出木块炸开的微声，向上方看去，天空布满了璀璨的星群。 这一天下来，大家都有些疲劳，未父看上去比我更显疲惫，会长依然是一副散漫的样子，但阳子和孩子们却是活力充沛。 我身旁的希尔薇依然保持着缄默，也不知道她的状态，不过，她的身体可要比我们虚弱得多，应该也有不小的消耗吧。 “啊啦！”阳子抱着一个大包坐在火堆前，莫名兴奋的站了起来，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开始讲鬼故事吧各位！我已经把零食和饮料准备好了！对了，还要烤鱼！” 讲鬼故事的话，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虽然显得有些孩子气，但是这种氛围会令人莫名地安心与兴奋，我在学校的寝室里也经历过。 “那你先讲咯。”我随意地说道，拿起两叠报纸，将它们平铺在地上，又把带来的大垫子垫上，和希尔薇一起坐下。由于位置还是太小了，腿会蹭到地上，我和她不得不抱着膝盖坐着。 小黑悄悄的来到了希尔薇身边，趴在她的身边，它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以‘农民揣’的姿势睡着了。 “会坐着不舒服吗？”我感觉到地面的碎石有些咯人，便这样问希尔薇。 “不会。”希尔薇摇了摇头答复道。她抱着膝盖坐在火堆前，火焰照亮了她的脸，显得有些温暖。 可能是感到了疲惫，她缄默着，只是望着面前的火堆。她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被黑夜染成暗蓝色的眸子映着火光，显得很明亮。不一会儿她的眸子又低垂下来，被轻微颤抖的睫毛遮住。 未父他们向我们借了一些可以垫的东西，而后学着我们一样，抱着或盘着膝盖坐上去。 “好吧！那本姑娘来开个好头！”阳子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食指放在嘴前，“这座山除了‘巨木山脉’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死人谷’……” 比起正午，夜晚的温度让人感到凉爽。一阵阵微风轻拂着，明亮的火焰也被吹得偶尔跳动，向四周望去，开阔的空地被幽暗的林子包围着，洒下来的点点星光让林子不至于没有一点轮廓。 四周除了鸟鸣和些微的蝉鸣外别无其他声响，这让阳子故作阴沉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阳子手舞足蹈地讲着故事，未亚时不时插一句嘴，又被阳子瞪了回去。未父似乎是很欣赏阳子的鬼故事一样，旁边的会长和未阳背靠在一起，会长抽着烟，而未阳怀中抱着黑猫，低着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要睡着了。 这种促膝而谈的感觉令人感到惬意，看着身旁侧脸被火光照亮，安静乖巧的希尔薇，我不禁放松了下来，有一种直接躺下的冲动。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伸出手去摸了摸希尔薇的头。希尔薇依然抱着小腿，下巴搁在圆润的膝盖上，她只是冲我笑了笑，之后就没有其他反应，就像一只已经习惯于抚摸的小猫。 已经完全接受了我这个奇怪的小小爱好啊。 ………… “……就这样，镇民们就很少再进入这片被诅咒的山谷了……”阳子喝了一口饮料，结束了她的鬼故事。她得意洋洋的说道：“怎样？本姑娘的故事恐不恐怖？有没有背后发凉的感觉？” “真是抱歉啦，我完全没有听到。”我伸了伸懒腰，特意装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逗她道，“刚开始听我就感觉非常想睡觉了，直到你的故事结束才醒来。” 其实她的故事还行，就是过于平铺直叙，没有什么神秘和诡异感。情节也中归中矩，说让人感到太害怕也不太可能。 “你！”阳子恼羞成怒，随手抓起旁边的一包零食扔向我，但为了扔过火堆而扔的太高了。 我直起身，伸起手来一把接住。而后撕开包装，给希尔薇喂了一根。 “我觉得作为一个爱好者已经很好了。”未父措辞委婉的说道，“但如果能够让故事更加隐晦就更好了……推荐你多去看看日本的一些鬼片，他们在这方面做的还不错。” “听到没？”阳子立刻得意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说明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啊！” 真是十足的笨蛋啊，安慰都听不出来……不过情商低也是一件好事，这样也能活得更加轻松吧。 其实我这么想的话也太自作聪明啦，或许阳子知道，但她只是故意去忽略。比起我们这些想着那么多无用之物的人来说，这种行为真是太明智了。 思想一旦发散了就很难收回来，我一边喂着希尔薇吃巧克力棒一边胡思乱想着。 这样做使得注意力过于不集中，一不小心，手指头就碰到了她柔软的嘴唇。 “啊……对不起……”我感觉到指骨的触感之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马上就将手收了回去，希尔薇却不知道我在抱歉什么，她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先生？有什么对不起的？” “没什么……”既然她没意识到我也就不再提，但心中对希尔薇不在意的表现还是有些不安，于是提醒她道：“小希，记得不要让人碰你身体的这几个部位……”话到后面，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很奇怪……但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希尔薇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就低下头，似乎是轻轻地笑了。 “那接下来谁来讲呢？”阳子吃起薯片，兴致勃勃的环视道，“用不着讲得比我精彩哦，只要踊跃发言就可以了！” 她说完之后没有人接话，就连最活跃的未亚也只是吃着零食，场面显得有些沉寂。 大家都并不活跃，其实在外面露营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就不要限定于恐怖故事了吧……”会长看到这副情景，便用手指夹下口中的烟，同时吐出烟雾，懒散的说道：“随便讲点什么吧……要是讲点传说故事的话，我也听过不少啊，可以讲给你们听听。” “那好吧！反正想来你们也没有我这样有天赋！”阳子立刻找了个台阶下，大家便把目光转向了会长，等待着他讲什么故事。 “嗯……”会长沉思了一会儿，望向侧边，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森林说道：“我就来讲讲传说中隐藏在森林里的萤火虫之湖吧……” ………… “就这样，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未父讲完了他的故事，松了一口气。 讲故事的顺序是轮流转下来的，会长之后就是未父，排除小孩子们，最后也就轮到了我。 讲故事的话……怎么说呢，我还是挺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以前还想当个作家来着，所以脑子里也有一些故事的大纲。 只是写故事和讲故事还是不一样的，因为大家都是临时讲，没有打什么草稿，也没办法修改，很难办到流畅和一气呵成。 但是阳子和未亚一个劲的催我，于是我就被迫无奈的讲了一个以前想写出来的故事。 我讲的故事说不上精彩也并不无聊，只能说是有些别出心裁。总之阳子还是得意洋洋的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并自顾自的弄了一个故事评分，大家迁就着她，让她拿了个第一。 …… 然后却也没什么好做的了，未亚和阳子瞎闹了一会儿之后，大家就打来湖边的水，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体，各自回到帐篷中休息。 我带来的帐篷并不大，但是睡两个人还是有些剩余的。帐篷里铺着柔软的毯子，也挂着两个睡袋。不知是否是因为空间的狭小和内部的整洁，让人感到莫名的温馨。 我将帐篷灯打开，帐篷里就亮了很多，充斥着一片懒洋洋的暖色光芒。“进来吧，希尔薇。”我对着一旁有些困意的希尔薇说道。不过很明显，我还是不适应和她一起睡觉，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安然入眠，但是后半夜的睡眠质量却出奇的不错——本来我以为第一次在外面睡觉头会痛呢。 …………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模糊的梦境中，我站在守林人大叔屋前的草坪上，茵绿的草地被微风吹拂着。我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一个背影佝偻，但却身材高大的老人站在巨大的神树前，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我却没能听清楚。 我刚刚想要走近，去听听他在说些什么，清晨的微光就慢慢地在我的眼前绽开，我醒来了。 我看了看帐篷顶，又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做的梦。 头并不是很晕，看来这个梦并没有做多久，这个梦的内容有些古怪模糊，让我感到些许纠结。 而后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转过头去想看看希尔薇。 希尔薇已经换下了睡衣，一头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白色的被单搭在她的腿上，她曲膝而坐，双手怀抱披着被单的小腿。 她之前似乎是在看着我的，见我转过头来，便赶紧开始穿外衣，稍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脸色微红，低声对我说话了。 “早……早上好，先生。” “早上好。”我回答道，心里不禁猜测她看着我的原因，是我之前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眼睛的行为让她对我醒没醒感到疑惑吗？这样的行动让我感觉有些可爱。 看着希尔薇眼神平静地低着头，见她与以往平常所见不同的、凌乱的银灰色长发，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依旧的柔软，有些不同的是，又带着一点蓬蓬的感觉，抚摸着感觉到手掌很温暖。 “唔……”我的突然摸头，让希尔薇禁不住发出了微声。她意识到我在做什么，就闭上了眼睛，白皙的脸庞慢慢地被染红了。她轻声说道：“先生这样做的话，非常的，安心。” 我看着抱着被单曲膝端坐，因害羞而低下头的希尔薇，略微能从她披散的长发下，看见她白皙洁净、隐约显现一抹猩红的脖颈。心仿佛被软化了，忍不住微微一颤，随后心跳便有些加速了。 “嗯……那个……”我赶紧收回了手，想要扯开话题，就问道：“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昨晚我睡得非常好哟。”希尔薇听见我的问题，微笑道：“直到早上把眼睛睁开都没有做噩梦，非常感谢您。” “……啊还有……那个……”希尔薇略微迟疑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我，以恳请的语气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在家里也能再和我一起睡吗？”“当然可以了。”我没有经过思考就这样回答道，并没有想到什么坏处，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思量了一会儿后说道：“不过，和我睡觉的话，在我醒来之前，不能掀开我的被子或者偷看被子下面哦。” “怎、怎么会呢……”希尔薇连忙要证明自己，可能是又回想起自己之前看着我的事，便羞愧地低下了头。 “只是那样的话，没有关系。”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并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 “好的。”希尔薇知道我并没有生气，就松了一口气。她把被单拨开，起身之后发现帐篷的顶部太低，就又跪下来，挪着双膝来到帐篷的拉链前，而后跪坐下来。 她一只手撑在两膝之间，伸出另一只手把拉链从上至下的拉开。 我趁着这段时间穿上了外套，至于我对希尔薇要一起睡时提出的那个要求……早晨，对二十多岁的单身男人来说也是有些辛苦的呀。 我们起来的时候尚是清晨，晨曦的万里晴空中透着微光，山林中的空气很清新，让人精神倍增。 早晨的山脉不像早晨的城镇那样喧闹，这一片空地恬静安宁，让人心情平静，只有四周的树林里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 我和希尔薇在小河边用冷水稍微洗了一下脸，洗完脸后，我伸了伸懒腰，感觉自己的头脑很清晰。昨天晚上睡得挺好的，在家里都没有这么高质量的睡眠。是因为和希尔薇一起睡吗？ “先生，那里有只松鼠！”希尔薇略带惊喜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向她看去。 希尔薇前面的树丛中钻出了一只毛茸茸的松鼠，整体呈棕黑色，长着很大的尾巴。它动了动鼻子，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扑向了它前面的一枚松果，将它抱了起来。 “好可爱……”希尔薇轻悄悄的对我说道，为了不吓跑松鼠，她抱着膝盖蹲了下来，长长的淡蓝色裙子遮住了她的脚踝，只露出一双白色的平底浅口鞋。 你也挺可爱的。我在心里笑了笑，也和她一起蹲了下来，梳理了一下她刚刚扎好的头发。 希尔薇静静地注视着小松鼠，但即使她一声不发，小松鼠也机敏地跑掉了，让她有些失望。 “我们去采点蘑菇回来吧。”见希尔薇不开心的样子，我便如此建议道，“也许能煮点蘑菇汤喝什么的？” 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中有没有带锅的，可以用来煮蘑菇汤。 希尔薇意料之中的答应了我，当然，只有我们两个是不够的…… “我听见有人说要去采蘑菇吗？”身后传来了阳子懒懒的声音，我转头看过去，她刚刚从她的帐篷里爬出来，一头长发凌乱得像个鸡窝，眼睛也是睁不开的样子，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你先把自己整理好再说吧。”我看着她偏儿童化的粉色睡衣，心里不禁感觉，她是不是把未亚的睡衣穿来了……不过让未亚穿应该也太大了。 随后，会长、未父、未亚未阳和两只猫也慢悠悠地陆续出来了，大家便来到河边各自洗洗漱漱。 “好！目标是蘑菇汤！”阳子兴奋地说道，会长在她后面懒懒的泼了盆冷水：“别做白日梦了，我们没带锅，你总不能指望着用塑料桶煮汤吧。” 阳子瞬间就颓唐了下来，然后她又一脸期盼的看着我：“你一定带了吧？对不对？” “真抱歉了，我没带。”带了保温桶是真的，不过保温桶外表是塑料的，内胆也不完全是铁的，架在火上烤能够撑多久还有待考虑呢。 “你这家伙……”阳子被拆了台很不爽，便突然问道，“怎么样，身为一个萝莉控和萝莉睡一晚上是什么感觉？” “你啊……”我看见希尔薇正蹲着看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阳子说了些什么，便放下心来，说道：“说话前动动脑筋好不好？别什么事都是张口就来。” “切……”阳子对我做了个鬼脸，“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啊？”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不过我心跳加速的原因和她想的不一样，我这只是因为大脑发觉有不同寻常的事件发生，激发肾上腺素而产生的正常反应而已，不掺任何私人情绪…… 嗯………… ……也许吧。 郊游就在这样平和的氛围中结束了，我都没想到会这样顺利。希尔薇对外人的畏惧有所减少，这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里，我也时常带着希尔薇外出，让她和外人接触。一开始她仍然感到害怕啊，但是渐渐地，她也能够和其他人交谈，虽然说不上流畅，但也算得上正常。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每当我看见希尔薇在未亚或阳子热情的拥抱下羞红了脸，而不是惶恐不安，就会如此想到。 我和希尔薇又同以往一样恬静平淡的度过了半个月，如果说有什么改变的话，也就是我时常会和希尔薇一起睡觉。 这只是为了让她不做噩梦，就权当做是在陪着胆小的妹妹吧。 这半个月内，我和希尔薇越来越熟悉对方的生活方式，比起一开始双方的相处交流中仍有些不足，到现在我们已经完全能够融洽的和谐相处了，拥有了与对方一起的固定生活方式。 我们的关系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亲密的瓶颈了，一个非常好的瓶颈，她把我当做喜欢的亲人，我也是如此，这样的关系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而就在这半个月之后，一件让我感到相当意外、却一定会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郊游篇正式结束，两周后将更新新的篇章。） 来电 这天早晨，我是被手机的来电音叫醒的。昨天晚上我睡得比希尔薇要晚，她先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她抱到她的房间里自己才去睡的。 我仍感到些倦意，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伸过手去，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见上面来电名就清醒了一些。 是父亲来的电话，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我到这边之后父亲既没来看过我，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只有我刚搬来时母上大人来看了我一次。而平常也都是母上大人打电话来对我嘘寒问暖，父亲通常也只是寥寥几句话，恐怕这还是母上大人强迫他的。 父亲肯定是生气了，毕竟他安排的我的未来，而且他自己也尽职尽责的在警察的岗位上守了二十多年，肯定看不得我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呀。 说起我的父亲，那可就真的有好的一聊了。他做了二十多年警察，经常不在家中。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回到家，我在学校里，而晚上则是他回来的太晚了，我已经睡了。 即使是周末父亲也不怎么休息，但是我却是在家休息的，于是只有在周末，他才有为数不多的可以管教我的机会。 父亲对我的要求非常严厉，除了学习上，还有人际交往方面，虽然已经记不太清，但是我知道，我循规蹈矩的性格就在那时候有了雏形——也是因为父亲的严厉，让我无法太亲近他。 至于除学校之外的教育，都是由母上大人来的——而她偏偏不怎么会教育，只是让我参加了一堆补习班——她似乎深受言情剧的毒，致力于把我培养得和言情剧里的男主角一样。从有记忆开始，母上大人的表现就是这么的少女心满满。 大学时期及以后，父亲对我日常生活的管理更少了——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我已经养成了规矩的性格（在这一点上，我还是非常感谢父亲的）——但他对我的人际交往把控得更加严格了。 迄今为止，父亲仍然会经常干涉我个人的事。问题却不在于这个，而是他做事的方法、原则以及对他人的要求，可以说是眼里容不得一颗沙子，而我总是要以情理为先的。 这种感观的不同，使得我总是不可避免地觉得父亲过于古板，对他产生不满。特别是在我的青春期时，我们两人总是产生冲突和矛盾，不过稍微懂事了一些之后就缓和很多了。 也许等我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就会更加理解他一些吧。 回想了这么多，我看着仍在震动的手机，便滑动接听了。将手机放在耳边，同时开口了：“喂，爸？” 那边沉默了一会，父亲刻意压得很低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和你妈已经搭上这里的公交车了，马上就要到了，你做下准备……”话还未说完，那边就响起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声——应该是母上大人的声音——不大听得到在说什么，连续不断的一阵噪音后，那边就挂断了。 我的睡意完全清醒了，现在我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我那母上大人毫不通知就来看我，想让我措手不及，而父亲不跟她一起胡闹，打电话来告诉我，让我做好准备。 我刚刚听到父亲说他们已经在公交车上时，就想到了希尔薇的问题。 我的父母并不知道希尔薇的存在，我也没怎么向希尔薇讲过我的父母，他们一见面一定会有麻烦的。 我也不想让希尔薇躲在某处，既然我把希尔薇当作家人，那么她和我的父母是一定要相见的，怎么能一直躲着？ 我打算先向希尔薇讲我父母的事，让她先有个准备。 （这一段是过渡，本来想着更新一大张的，结果临时通知说要去参加奥赛，可能要等国庆才能更了。） 该来的总归要来 希尔薇一如既往地比我早起，我来到客厅时，她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先生，早上好。”希尔薇将围裙脱下，挂在靠背椅上，对我笑着说道，“请一起来吃早饭吧。” “早上好……那个……我有点事要和你说。”我犹豫了一会儿，花了一点时间在心里措辞，然后说道：“小希，我的父母要来了。” 希尔薇微怔，随即有些不安地问道：“先生的父母要来了吗……那……那要不要我先藏起来……” “不用。”我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头，“既然是家人又何必躲躲藏藏。我只是想让你做好准备……” 这之后，我向希尔薇大慨讲述了我的父母的性格、爱好、习惯等，让她稍微有些了解。 而且想到自己不可避免的要撒几个谎，就得和希尔薇对一下口供了，比如她的身世、我是怎么碰见她的……等等。 谎言是不能圆一辈子的，但是要父母接受希尔薇需要更长的时间，不能现在直接告诉他们。得他们和希尔薇接触更久之后，心中认可了她，我才能跟他们说真话——我怕的就是，自己的谎言骗不过父亲。 说起接受的话，母上大人倒是挺喜欢可爱的孩子的，就是不知道父亲对希尔薇的态度会是怎么样的，我只见过他喜欢收藏古玩，对孩子的态度也记不太清了。 “是的，我的身份低下，不能让先生的父母知道，会连累到先生的。”希尔薇知道我要和她对口供，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有些自卑的说道。 看着她神情黯然的垂下眸子，我摸了摸她的头，赶紧安慰道：“不是因为这个，是……是为了我啦，之前不是说了不能有奴隶吗？我的父亲又非常的刻板，如果说真话恐怕会闹出很多误会，说不定我会有很多麻烦。等以后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歧视你，你只是受害者而已。小希这样做的话，是帮了我哦。” “是……是这样吗……”希尔薇稍微振作了一些，抬头对我笑了，似乎是想安慰我呢，这孩子。 对完了口供之后，我们就还是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了。由于这件事的发生，我们俩人都沉默了，原本可口的早饭吃起来也感觉味同嚼蜡。 希尔薇先我一步吃完了早饭，她端坐在餐桌前，蹙起眉头，似乎对什么感到忧虑。 “先生的父母会讨厌我吗……”希尔薇担忧着开口道，“会不会赶我离开先生呢……” “别想那种事了，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我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不近人情又恶毒的事的。 但是父亲过于严肃认真，我只怕他会让我做个正式收养的手续。无配偶的男性要收养女性，收养者和被收养者之间至少要相差40岁，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带着希尔薇一起去迎接父母，我想给双方留一个思考的时间，顺带做做父母的思想工作。 离开前，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谎言不大可能骗得了父亲，就嘱咐希尔薇道：“……不一定要用我告诉你的那些来骗父亲哦，如果他察觉到了这是谎言，你也不需要保密，直接把事实告诉他就是了。” 希尔薇对这个嘱咐感觉有些迷惘，但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我出了门之后，径直穿过树林，向着小镇上唯一一个简陋的公交站走去。 路上，我回想着希尔薇不安的表情，察觉到了希尔薇的感受。她无父无母，只能依靠、信赖着我，而我却不一样，我有很多爱我的亲人…… 平时也就罢了，如今父母一来，希尔薇恐怕会有被忽视和疏离的感觉……这些想法让我思绪难宁。 ………… 整个小镇只有一趟公交车，来回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通常情况下乘客也非常的少。我也曾经坐过，由于路都没铺好，车上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忘。 交通如此不便，镇子的旅游业怎么会办得好呢。 但是细想回来，如果这里旅游业发达，或许是会带动经济的发展，但同时也会带动房产业了。 到时候，这里的生活也就没有如今的节奏了，环境也会遭到破坏……说到底，只有不被世人发现的地方才叫世外桃源呀。 在公交车牌下等了大约十分钟，远远的就听见了公交车的噪声，远眺而去，一辆外表破旧的公交车拖曳着烟尘姗姗驶来。 行驶到公交车站，公交车缓缓停了下来，侧门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我跟着迎了上去。 “乖乖儿子——”母上大人戴着一顶遮阳帽，面带欢乐的拖着一个行李箱挤出了公交车，她身后站着我那面色严肃的父亲。 “哎——你看看你皮肤都晒黑了，这么大热天还穿外套……”母上大人一下车，就把行李箱丢给我父亲，对我嘘寒问暖道。 “天天躲在房间里，哪里有晒黑了……”看见母上大人大惊小怪的样子，我不禁笑着回答。 而后，我看向了父亲。他手提一个旅行包，穿着棕灰色的衬衫，比起其他年过五十的中年人来说，他依然肩膀宽阔，身形高大。 我之所以能有超过同龄人的身高，也是因为我的父亲。我向他点了点头道：“爸。” 父亲看不出喜怒，他不动声色地向我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带路吧，让我看看你住在哪里。”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思量着该如何把希尔薇的事告诉父母，到底要不要说谎话。直到我们来到树林前，我才终于敲定了：还是不全说真话吧，就告诉他们一个善意的谎言。 “老家的环境是真的好，小时候还经常到这片树林里玩，感觉这么几十年，这里都没怎么变……等以后我要来这里养老……”母上大人环顾着四周密布的树林，拖着行李箱称赞道。父亲则时不时问我问题，无心间打断了我的思路。 “爸、妈……”我构思良久，终于开口道：“我收养了一个女孩。” 父母一开始似乎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才慢慢皱起了眉头。 “你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父亲首先以凝重的口气开口问了，“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是啊！电话里你也没跟我说一声啊！”母上大人诧异的看着我，惊讶地说道，“莫非……你是想要养个小女孩当老婆！童养媳可是违法的呀！” “首先，童养媳不是你那个意思，其次，我也没想要和你所说的那样……”我在心中措辞，而后解释道：“那女孩儿是个孤儿，因为小时候遇到了一些事，她身上有严重的伤，我没办法视而不见，就收养了她。” 我也说不出更多，解释太多更容易出错。我不想说希尔薇可怜之类的话来博取父母的同情，虽然是真的，但这样的话让我感到不舒服。如果希尔薇所信赖的先生向他人说她可怜，那她就真的无法不可怜了，这样的话最好还是少说。 “阿星，”父亲紧盯着我，他语气低沉地开口道：“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收养女孩至少要40岁，更何况……” “爸，您不知道情况……而且，我没有做错误的事。”我反驳道，语气不由自主的加重。 我的话语完全无法使父亲信服，他总是能够以情理之外的东西作为出发点，而我却没办法做到。 “那是另外一回事，无论做怎样的事，好事还是坏事，都得依着规矩来。”父亲听见我强硬起来的语气，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我，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先带路吧。” 我也没办法继续说什么，场面已经有些僵持了，也就只能带路了。 见面 这一路上，母上大人都颇有兴致地问我各种关于希尔薇的问题，姓名（前面只是说我收养了个小女孩，没说姓名）啦、性格啦、喜欢的东西啦、长相是否可爱啦…… 我自然是想要让母上大人喜欢希尔薇的，就往好的方面讲。这么一讲下来，我忽然发觉到，作为一个身世痛苦的女孩儿，希尔薇优点太多了。 她很优秀，乖巧可爱、认真努力……为什么以前我就没有察觉到多少呢。 我特意观察了父亲的举止，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听着，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决定了！她就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母上大人见场面如此僵持，就半开玩笑的说道，“反正我的儿子荤素不忌，想必不会反对吧！” “胡说什么呢……”几十岁的人了，还开这样的玩笑……我感到相当的无奈，说道：“‘荤素不忌’不是那样用的……而且您自己的儿子怎么样还不清楚吗……” 就这样一路来到住房前，母上大人立刻炫耀一般的和父亲说道：“看！我儿子买的房子！厉害吧，你做了几十年的警察也买不到这么大的房子哎！” 父亲抬头看了看房子，又低下头瞥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继续在医院里工作，还指不定能在这买些什么……” 果然是对我辞退医院里的工作心存不满啊……但是，在以前工作的医院，确实发生了一些很麻烦的事，我的确是待不下去了。 我也不能对父亲说不知道情况就不要瞎说，谁让我没把这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呢。如果我要求他人站在我的立场上思考，我也得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想。 “小希，我回来了。” 来到门口，我先是这样喊了一句，而后摁了一下门铃。门铃声发出之后，希尔薇很快打开了门。看来她是一直等在门口吧。 而且、心情一定是焦虑不安的。 “先生……”希尔薇看见我和我身后的父母，止不住的流露出不安与畏惧，她开了门之后就向后退去，靠在一边，像是怕挡住我们的路一样。 希尔薇靠在门口的墙边，看向我身后的父母，鼓起勇气说道：“你……你们好……”声音很低。希尔薇这样畏畏缩缩的腔调很久都没让我听到了。 看到这一幕，我就已经清楚、希尔薇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害怕。 她不知道我的父母会怎么对待她。如果只是稍有些接触的外人就罢了，但我的父母是我最亲近的人。 比起自己，父母在先生心中的份量会更重，连先生都离自己远了，自己又有谁能够依靠呢？ 安全感又重新消逝了，未来又是一片迷茫……我慢慢推敲着，感觉自己有什么做错了。 听到希尔薇怯懦的声音，父亲皱着眉头，沉默着打量了她一会儿，但是什么都没说。 短暂的沉默凝固了空气，我得说些什么…… “这孩子，这不是很可爱吗！” 母上大人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放下了行李箱，来到不知所措的希尔薇的身前，低下身抓住了希尔薇的手 。 母上大人转头看着父亲胡说八道起来：“老庄，你看看你这脾性， 又臭又硬，我受不了你了，我们离婚吧，阿星这臭小子就归你了，我要女儿！” 面对这样意料之外的事，希尔薇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母上大人这是在装腔卖傻，她一眼就看出了面前的女孩子在害怕着，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她想用这种夸张的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喜爱、热情和善意，想给希尔薇带来安全感。 如果是半个月之前，这种不靠谱的方法会吓到希尔薇。但是和热情的人呆久了，希尔薇也能分辨出哪些人是带着善意的。她反应过来后，微微红了脸，赶紧低下了头。 “你发什么神经……快五十岁的人了，少做这样的傻事。”父亲嘴上虽然说着母上大人，却在皱着眉头扫视着希尔薇。 他在看希尔薇脸上和手上的伤痕。 这些伤痕的来历应该是瞒不过父亲的，既然我能看出来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曾做过警察的父亲也一定能够猜出来，他对伤口的判别相当有一手。 “小希呀，阿星有没有欺负你啊，我帮你教训他！”母上大人牵起希尔薇的手，啰哩巴嗦起来，“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以后你就做我干女儿吧！” “那个……先生、先生对我很好的，请您不要教训他……”希尔薇信以为真，赶紧为我请求道，“先生很温柔的……” “妈，你这样会吓到她的。”虽然知道母上大人是好意，但她的行动还是太夸张了。 “阿星。”父亲看了她们一会儿，而后给我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小希，带我参观一下房子吧。”母上大人意识到父亲的举动，立刻热情的牵起了小希的手，想要把她带进前厅。 希尔薇一手被牵着，不得不跟着母上大人小跑进屋。 希尔薇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她有些担心我，就犹豫着转头看了过来，像在问我的想法似的。 我立刻向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父亲松了松眉，又转头看向了我，而后低沉的开口了。 “阿星，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伤……” 我思考着斟酌了一会儿，而后开口了。 “她曾经被一个人渣虐待过，至于详细的，我也不知道，您也就不要问了。”这个答案其实没有谎言成分，我对于希尔薇的过去的确不了解。我只是在一些方面隐藏了些许的细节。 “阿星，你……”父亲皱着眉头，以审视的眼光看了我许久，而后叹了一口气，“先进去再说吧。” 拖着母上大人的行李箱，和父亲来到大厅。父亲问了我一下大厅的结构，在一楼的大厅里到处看了看，但总感觉有些漫不经心。 楼上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和母上大人的说话声，楼下却寂静一片。 我无事可做，本想要收拾一下餐桌，却发现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于是只好坐在椅子上，在心中默默思考。 父亲从厨房里出来了，还拿来了一个烟灰缸。他看了我一眼，踱步至我的面前，倚靠在我面前的沙发上，并把烟灰缸放在身边 。父亲皱着眉头点起了一支烟。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头继续抽烟，似乎正在心中措辞。 “我和你妈会在这里留几天，”沉默了许久，父亲用中指和食指把烟取了下来，夹在两指之间。缥缈的烟雾从灰白的烟头上缓缓升起。 父亲一边把烟灰弹进烟灰缸，一边直视着我，黑色的眸子如同深夜无月的平静海面，说话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既然你说我不知道情况，那么这几天我会了解一下，你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再作出决断。” 父亲的语气让我有些不舒服，他的语气就好像是我一定会接受他的决断一样，即使他知道有可能不是如此。 一直以来，他对于我个人的事总是干涉太多，不管这是不是关心的表现，总是会让人难以接受——当然，有这样的想法，也可能是我仍然不够成熟的表现。 其实我也知道父亲总是嘴硬心软，他能做出的决断也不过就是办个正式的收养手续——但是会非常麻烦——他不会不顾我和希尔薇本人的想法，坚持自己的意见。 “随便，不过还请您别吓到那孩子了。”我站了起来，来到楼梯下，望着二楼回答道，“她比较害怕生人。”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父亲只是皱着眉头低头抽烟，我也无话可说。 过去待在城市里的那段时间也是如此，我们两人的相处方式总是这样。没有太多话可说，对话总是简洁明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即可。因为和对方没办法说废话，开起玩笑。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和父亲的关系就是如此僵持。相处说不上融洽，但也不会发生太大的争执，只能说是过得去。 或许是多次争执之后感觉累了，懂得了互相退让，到最后就不愿再多说，不想再发生冲突。 那些争执和冲突早就变成了回忆，我对父亲也没有太多的不满，但是这种行为方式却固定了下来。 长久的沉默之后，二楼传来了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哎，你们两位谈好了吗？”母上大人牵着希尔薇从楼上下来了，看到我和父亲各自沉默不语的样子，她应该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母上大人半开玩笑的看着我说道：“阿星，其实你对小希施了法术了吧，在楼上的时候，小希一直说你心地善良，对她很好哦。” 希尔薇似乎没想到母上大人会直接把这些说出来，微微怔住了。而后她的脸又立刻就红了起来，希尔薇赶紧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却又忍不住偷看我。 “也说不上很好啊，只是小希很乖，她不会怪我的过错，只是一味地说好的方面。”我笑了笑，问道，“等会儿我还要去诊所工作，你们谁要去参观一下吗？” “唉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里的集市倒是买东西的好地方。”母上大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转头看向希尔薇，问道：“跟我一起去集市上买东西好吗？” “如果、如果先生不要我帮助工作的话……”希尔薇不确定地抬头看向了我，等待我的回答。 “嗯，去吧，买点你喜欢的东西回来。”我向希尔薇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即使是听到了我的回答，她似乎也有些犹豫，略微迟疑道，“那……好吧。” 谈话间， 母上大人和希尔薇来到了餐桌前，父亲略微瞥了她们一眼，依然沉默不语。希尔薇似乎很害怕他，来到我的身后，抓住了我的衣服下摆。 这就好像是一个约定好的动作一样，希尔薇一旦感到不安，就会躲到我身后的右侧寻求安全，而我也总会伸出右手摸摸她的头。 母上大人则松开了希尔薇的手，向着父亲快步走了过去，在父亲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把他的烟掐掉了，准确地扔进了餐桌旁边的垃圾桶里，动作之利落干净令人刮目相看。看着父亲，她恼怒地开口了。 “说了几遍了不要抽烟、不要抽烟！你就是不听！你那个肺啊，医生都跟我们说过了，儿子也不是说过你吗，再这样抽下去……”她训斥了一大堆，眼见着父亲无可奈何的沉默着不说话，才终于问起了父亲，“你是要去看阿星工作的对不对？” “嗯。”父亲闷闷的回应了一声，以当作回答。 “那么，我就和小希去集市上买中午的菜，今天中午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母上大人笑了起来，她看向希尔薇，“当然，我们这家人也包括小希哦，她已经是我的女儿了。阿星，现在小希是你的妹妹了！” 希尔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母上大人在安抚她，就如同先生所做的一样。 “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当然好啦。”我低下头，看着躲在我身后，抓着我的衣角、微笑着的希尔薇，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她温暖而柔软的脸庞。 希尔薇没预料到我会这样做，不禁愣了一会儿神，感受着脸上的温暖，直到反应过来，她的脸上才立刻涌起红晕。 ……嗯，在父母面前这样做不太好吧……虽然他们没注意到就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反正收回手就对了。我这样想着，就要收回手去。 意料之外的，我的手腕和手背被希尔薇的双手一前一后地搭住了，她阻止了我的动作。 希尔薇用双手搭住了我的手腕和手背，让我的手掌停留在了她染上红晕的脸颊上。希尔薇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脸红着微微垂下修长的睫毛，遮盖住涟漪不断的湖蓝色眸子。 外出 “别忘了，还要去看你大伯他们。”父亲没有参与进母上大人认女儿的话题，他提醒母上大人道，“过年的时候到这边来还要拜托他们。” 把备用钥匙给了母上大人后，我们四个人在街区前分开了。母上大人带着希尔薇去集市买一些东西，父亲则跟着去诊所工作的我。 有母上大人那么热情开朗的人在，希尔薇这一路上应该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吧？（尽管可能只有母上一个人的欢声笑语） 反观我们这边，分开之后，我和父亲说的话就没超过六句——我甚至有闲下来的时间去数我们说了几句话。 沉默的清晨，我在心里这样想到，算是给开始不久的今天加了个分标题。 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下，一路上都有认识我的人向我打招呼，问我旁边的人是谁，我如实的回答了他们。反倒是父亲沉默严肃的样子让他们有些不自在，很快就从我们面前离开了。 来到了诊所前，我拿出钥匙打开卷帘门，父亲站在我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的沉默让我感到有些压力。 打开门之后，我们走了进去。看见诊所里面的景象，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昨天晚上打扫干净了。 但是父亲却皱起了眉头，以责问的语气开口了。 “这里就是你的诊所……有钱买下那样的房子，诊所的设备却不齐全……” 其实吧，我的房子并没有那么贵。这里的房价很便宜，那栋房子的房价更是低的夸张，几乎可以等同于白送。 不过说出来父亲大约也不会相信，更何况他也只是想发泄一下对我的不满而已，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我又何必去拆他的台。就一边做好开张的准备工作，一边默默的听着。 父亲斥责着我，本来还是讲着诊所的不足，结果慢慢的就变成了斥责我没有责任心，逃到这边来还不打一声招呼。 “……所以说你得学会承受压力，突然跑到这边来就像一个逃兵一样，你知道逃兵该怎么……” “医生，我这……”就在父亲讲得正尽兴的时候，一个男人一边喊着，一边看也不看的踏了进来，打断了父亲的话。看见父亲，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还是不说为妙，话说到一半吞了回去。 沉默片刻后，父亲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似乎有些不满的说道：“继续啊？来诊所就不是来治病的吗？说你的病情啊，不要在意我。” “那个……”那男人被父亲的态度给弄得愣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我只好无奈的说道：“请问您是生了什么病吗？”算是帮他解了个围。 听见我的话，那男人赶紧开口回答：“是的，我……” ………… “啊~好久没有买得这么尽兴了……”母上大人提着两个装满了食材的大袋子，兴致怡然的穿过树林，希尔薇双手提着一个袋子，走在她的身边。 “今天我们多弄些菜，阿星和老头子很挑剔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他们俩总是那样……嗯，对了小希，你喜欢吃什么呢？”母上大人念念叨叨，突然想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之前也问过了你，但我忘记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的，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要是和大家一起，就很高兴了。”希尔薇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 “啊……是吗……”母上大人颇有些惋惜的样子，之后又笑着振作了起来：“那……要不要我教你做菜呢？” “可以吗？”希尔薇一怔，有些惊异的抬起头，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期待。她犹豫着问道：“不会麻烦到您吧……”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家门前。母上大人放下手中的袋子，一边拿出钥匙一边开口了。 “当然不会啦，就这么点小事而已。”母上大人将钥匙插进了门锁中，拧开门的同时回头笑道，“别看我这样，教人做菜也是一流的哦，阿星就是我教出来的。” “嗯……谢谢您。”希尔薇低下头，轻声说道，声音小得让母上大人差点以为希尔薇什么也没说。 “母女之间有什么好谢的啦~”母上大人推开门，转身弯腰，亲切的用两只手握起了希尔薇的双手，“来嘛~来叫一声‘妈咪’~”她的话相当有一种撒娇的感觉。 “可是……那个……”希尔薇被握着双手，听见母上大人的要求，不禁脸红了起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母上大人缠着她不放，希尔薇只好低声回应：“嗯……那个，妈……妈…… ” 只是这称呼让她感觉相当异样和让人害羞，声音越到后面就越小了，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唉！我的乖女儿哟！”母上大人显得相当高兴，她拿上两个袋子，牵起希尔薇一路小跑进了客厅，而后又直接进了厨房。 家里的厨房很干净，收拾得也很整洁，整体属于欧式的装饰。 “除了把菜收拾好之外，就是先系起围裙，防止油污溅到衣服上，还要洗一洗锅……”母上大人不知道希尔薇对于很多步骤都已经很熟练了，希尔薇也没有提醒她，于是她就还是手把手的从头教起，“……青菜洗完之后要这样摘……” 她们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很快就把菜都收拾完了。开了火之后，母上大人把一些关于她儿子的注意事项告诉希尔薇，“阿星不喜欢吃太油的东西，也不喜欢味道太刺激的菜，像他这样的人倒是很省盐啊油啊味精啊这一类的调料，但是各种本身味道比较大的食材就有些麻烦，像这个鱼……” 希尔薇在一旁仔细听着，牢牢的记下先生的口味。这样的话，先生会更亲近自己吧，能让先生开心的话、无论是什么，自己都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小希，你觉得阿星怎么样呢？喜不喜欢他啊？”母上大人突然转了话题，如此问道。 “啊……那个……先生他很善良、对我也很好，我很感谢先生……那个、我、我……我最喜欢先生……了……”希尔薇有些措防不及，她没有太多的思量，就低声回答道。似乎是因为感到害羞，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轻声诺诺。 “是吗，那我可太高兴了，有这样的儿子也真让我自豪……”母上大人本是随意一问，听了希尔薇的回答却感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于是她试探着继续问道：“那么……你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生活吗？” “我……那个……”希尔薇很快回答了，她低着头，双手抓紧围裙裙摆，白皙的脸上涌起淡淡的红晕。她语气温柔又坚定地回答道：“……是的，我想一直、一直和星先生在一起生活……” 母上大人看着因为低下头而使银灰色长发滑落肩头，露出光洁的后颈、双手抓住裙摆的少女，听见她轻柔的话语，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啊……我儿阿星啊，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那个……小希啊，你稍等一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母上大人感觉头脑有点混乱，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阿星联系一下。她先关掉了火，脱下围裙，告诉希尔薇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嗯，好的。”希尔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到有些疑惑，但她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 目送着又一个病人离开后，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松了一口气。一直不声不响，只是坐在角落里旁观的父亲开口了。 “一个早上就只有这么点病人吗？也难怪，你本身年纪就这么小，会有多少人信得过你？这么说起来，真是辜负了老院长和老师傅对你的信任……” 又来了……所以说这个早上，我这么紧张就是因为父亲在旁边监督。就算我对每一位病人都尽心尽力了，他还是挑出了毛病，而且我还没办法反驳。我确实对不起很多人，包括我的父亲在内。 就在父亲继续斥责我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自己的话语被作为来电提示音的钢琴曲打断，这让父亲皱起了眉头。 我拿起来一看，是母上大人打来的。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等不到我们回家再说呢——不过摆脱了父亲的批评，倒是让我挺高兴的。 “是妈打来的。”我向着父亲示意道，听到这，父亲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话。如果不是我这样提醒，估计他会说‘来电提示音为什么要放那么大声音为什么不改成震动即使是手机打断别人说话也很不礼貌’一类的话啦。 灾难，吗? “喂，妈。”我滑动屏幕，接起电话，“什么事？”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我要再次提问的时候，母上大人直接问了我一个令我措防不及的问题。 “你把小希当做你的什么？” “啊？”我不明白母上大人为何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实在是毫无逻辑，于是我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您……在问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我问你，你把小希当做你、的、什、么？”母上大人刻意加重了语气，后面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还未等我回答，她又自己接了一句：“不要说是奶茶哦，我不想听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又没想开玩笑……”我这样接了一句，然后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我完全不知道母上大人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难道是小希说了一些什么吗？不，小希不会说令我和母上大人为难的话的，应该是某些误解…… 听了母上大人的问题，我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没有过多的考虑过这个：希尔薇被我当作什么样的存在。 一开始我是想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或者女儿来抚养的，但比起刚开始，如今的情况稍有些变化：一开始 ，我对希尔薇的感情绝大部分都是怜悯；深入接触后，我已经相当喜欢希尔薇了，但是更进一步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一直都是把她当作亲人看待的。 也许就是当做自己乖巧可爱的妹妹吧。我如此想到，就这样回答了。 “我……把小希当做我的妹妹，您不是也想要让她当您的干女儿吗，我们俩意见一致呢。”我自认为风趣的回答似乎令母上大人并不满意，她反问道：“那你觉得人家把你当做哥哥看待了吗？” 听见母上大人的话，我微微一怔，一种莫名的猜想浮现在心头——这种莫名的猜想，令我有些高兴，当我意识到有这种高兴的存在时，一股罪恶感又从心底升起。 但我也不敢确定，只好向母上大人求证，“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问小希，问她喜不喜欢你，她说，‘最喜欢先生了’，听见吗？最喜欢！最喜欢哎！还是红着脸说出来的！”母上大人激动起来，语气里带了一些恼怒，“我还问她想不想和你一直生活在一起，她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就答应了！我说你是怎么搞的，你没有察觉到吗？你是故意在装傻吗？” “我……”听见母上大人激动又愤怒的话语，我沉默了一会儿。想象着希尔薇微红着脸真诚地说出这些话的样子……心跳稍微加速了。 我不清楚希尔薇是否是真的对我有那种喜欢，但是我很清楚的是，我和她只相处了两个月不到。依我个人的观点来看，只是两个月的时间，产生那种情感是不太可能的。 她或许只是错把对我的依赖混淆成了那种感情，她没有见过多少异性，会有这种错觉也是应该的。等以后她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了，估计也就能搞清楚了。 “妈，您应该能搞清楚喜欢和依赖吧……”我在心中措辞，然后说道：“小希对于情感并不了解，只是因为我在照顾她，而她的身边亲近的异性又只有我这一个，所以她才会产生这种错觉……而且她说的话不一定是她想表达的那个意思，您就也不要瞎想什么了。” “我瞎想？我会想错吗？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说你啊，情商这么低，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小希明明就是喜欢你啊！”母上大人更生气了，她斥责道：“所以说你对人家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你也要自己想清楚啊，别等到完了之后自己又后悔……” “……妈，我这边有病人来了，回去再说吧，那我就先挂了。”还没等母上大人说完话，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挂断了电话。 听完母上大人的唠叨，我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乱，或许我确实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想法…… 至于希尔薇……她应该是喜欢我的，但那种喜欢是来源于依赖的情感和我们的相处，虽然说我也不应该再强求更深的程度，但是她对我确实没有很深的了解。 既然双方都不了解，又怎么能说是喜欢呢。 嗯……现在我的脑子简直糊里糊涂，各种自相矛盾的想法都涌现了出来。本以为自己的情商不低，结果一到需要真刀真枪的去想的时候，就蠢得可以。 “你妈跟你说了什么？”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父亲冷不丁地开口了，平时他是不会去问这种问题的：如果我不主动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可能是我在通话时说的话让他感到异样了吧。 “没什么，就是讲了讲她看的一部言情剧，然后又把里面的内容弄到生活中来问我问题了。”我如此回答道，回答算是有些模糊，给了父亲很大的想象空间，也没有什么错误。 “她也是，这么大个人了，总是做这些无聊的事情。”父亲皱着眉头说道，而后又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前讲到……” 还没有这么容易放过我吗……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比起这样，还不如和母上大人探讨一下‘我到底爱不爱希尔薇了’这个问题呢。 ………… “这不孝子，居然敢挂老娘的电话，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母上大人闷闷的收回了手机，嘴里碎碎念叨，“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回来再说这个……浪费我的时间，有打电话的时间还不如教小希做菜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了客厅，她在回去的过程中把所有不满的话都说了一遍，而后来到了厨房门前。 母上大人站在门口，揉了一会儿自己的脸，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慨全部丢掉，而后一脸轻松的进了厨房。 “小希呀，久等了吧我的乖女儿，来先给妈妈亲亲脸~不要这么害羞嘛，来……啊！油桶倒了……” 在一顿瞎胡闹之后，母上大人臭不要脸的计划也没有得逞，还损失了半桶油，并花了不少时间把地上的油弄干净。 她只得继续乖乖的教希尔薇做菜，结果饭菜很快就都弄好了。毕竟，希尔薇本来就不是新手，这一点是出乎母上大人预料的。 母上大人和希尔薇将菜摆上了桌，距离两父子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出于对自己儿子以及希尔薇的关心和好奇，母上大人决定和希尔薇一起收拾一下这栋房子，顺便看一看他们房间的布置。 小希和阿星的房间之前就已经看过了，两个人的房间都装饰简洁，各种物品摆放得都很整齐。 自己儿子虽然对洁净程度的要求比较高，但他的房间恐怕是有了小希打扫之后才能这么干净的。 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阿星的房间还是比较乱的。书籍、笔记本、衣服之类常用的东西散乱的摆放在墙角、窗台或某个角落里。 毕竟自己儿子就是一个比较散漫的人，来到了这个镇子之后，就越加的懒散了……或者，也可以说是洒脱吗？ “这里是小希的衣柜吗，让我看看有什么衣服……”母上大人在希尔薇的房间里巡视了一遍，而后来到衣柜前面，将其打开。 说实话，母上大人对自己儿子的审美观还是肯定的，但他对衣服装扮这方面终归是不了解的。如果是那种百搭的衣服他倒还认得出来哪一件更好，但给需要一定搭配才能合适的人挑衣服，可就难为他了。 母上大人倒是很害怕衣橱里面的衣服全是对小希来说过于宽大的衣服——而且还很漂亮。 希望都像小希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一样那么合身吧。母上大人暗暗想到。 就这样想着，衣橱里面的衣服真是让她吃了一惊。每一件看起来都很适合小希，而且款式都与众不同，有种仿照中世纪欧洲服饰的感觉，其精致程度让这些衣服比起穿的作用，倒更靠着戏剧演出去了。 崭新的衣服上挂着写有价格的铭牌，母上大人下意识将其转过来一看，那价格让她有种‘这些衣服是租来充门面的‘的感觉。 “这地方的衣服价格真的是良心啊……小时候住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觉到……”母上大人这时候倒是真的想搬到这个镇子上来住了，反正她和老头子也是住在城市郊区那边。感受了一下这边的物价之后，她对一些亲戚搬到这里来的原因也有了一些猜测。 拷问？ 母上大人躺在希尔薇的床上，一边在柔软的白色床垫上滚了几圈，一边思量着一些事。希尔薇则在阿星的房间里打扫卫生，也没办法提出抗议——就算她在，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忽然，母上大人听到一阵门铃声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相当近的脚步声，虽然有些急促，但是声音很轻，应该是小希的脚步声吧。 “先生回来了……”果真如此。小希意识到母上大人的存在，便在门口稍作停留，礼貌性的说完之后，就小跑着下了楼，似乎是想要去迎接那父子俩。 听到这里，母上大人回想起阿星那含糊其辞的回答和挂自己电话的举动，一股来自母上尊严的怒火和原本压抑下去的好奇心就这样涌入脑中，她也赶紧从床上跃起，冲下楼去。 ………… 到了吃午饭的点，在回家路上，父亲又有了批评我的理由：‘如果早上就准备好中午的食物就不必回到家浪费时间了’……如此说了一大堆。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啦，可是希尔薇在家，总不能让她一个人一整天在家里守着，未免也太寂寞了……——当然我没说出来就是了。 我刚回到家，饭也还没吃，就被阴沉着脸的母上大人揪着上楼了。 希尔薇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很担心我。意识到这一点，我还是示意她放下心来，自己没什么的。 接下来有点可怕的就是，希尔薇得和父亲一起吃饭了。 ………… 父亲看见自己儿子被老婆抓走了，本来想说‘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说他刚刚工作完需要休息’，但想一想还是没说什么。 她就是这个样，也不听人劝，估计直到自己需要写上讣告前是改不了了。 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对于面前的这女孩，阿星几乎什么都不愿透露，自己可以在阿星和老婆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问她一些问题，相信她也会回答的。 不要太过于严厉，要温和一些。看着面前这个犹豫不安的女孩，父亲在心中想到。不要把你做警察那段时间的**病又弄出来了。 他倒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乖巧可爱又有礼貌，害怕不安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不过这世上的事，不是因为喜欢就能够去做的；与之相对的，这世上的事也不是因为讨厌就能够不去做的。 父亲来到餐桌前，他思量着该怎样问比较好，同时给自己盛满了一碗饭，坐到餐桌前，开始不紧不慢的吃起来。 希尔薇有些害怕。面前的这个人，先生的父亲，和先生不一样。他总是板着一副面孔，沉默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也让人感到没办法轻松下来……和他单独在一起，感觉好害怕…… 希尔薇站在大厅的饭桌前，望着二楼踌躇不前。她悄悄地瞥了一眼正在用餐的父亲，又立刻收回了视线，还是等先生下来再吃饭吧。 “……来吃饭啊。”父亲注意到想要隐藏自己的希尔薇，用筷子敲了敲盘子边缘，发出清脆的微响，他的声音非常沉着，让人感到相当的压力。 “是、是……那个……对不起……”希尔薇听到这句话，立刻惶恐不安地回答道，她也照着父亲的话去做了。 为了不路过父亲身边，希尔薇踮起脚尖，轻轻的绕过了餐桌，给自己盛上一碗饭。而后又端着饭碗和筷子，悄悄地绕了回来，坐在离父亲远远的地方。 走过去、把碗筷放在餐桌上，拉开座椅悄悄坐上去，希尔薇把每个动作都放得很轻，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察觉不到。这样踮起脚尖走路，应该就没有多少声音了，先生的父亲就不会注意到了吧——这是她自己猜的。 家里的餐桌比较长真是太好了。希尔薇望着离得自己远远的父亲，心中松了一口气，先生的父亲的话，应该不会太注意我吧？ 自己是被讨厌了吗……父亲自然是注意到了希尔薇的这些举动的，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着饭。心中却不禁想到，不，应该是被害怕了吧……自己也总是被小孩子害怕……明明挺想亲近他们来着…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默默地吃着饭。父亲在心中为要问的问题措辞，希尔薇只想着赶紧吃完赶紧离远一些，先生的父亲感觉好可怕啊。 很快，希尔薇就把饭吃完了。为了赶速度，她几乎没有动过桌上的菜，但即使花的时间很少，她在吃饭过程中也没有发出多少声响。 终于吃完啦，希尔薇松了一口气，她从没有觉得吃饭会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她不管自己的嘴边还沾有饭粒，小心的把筷子放在桌面上，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就想要悄悄的下座离开。 父亲一直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希尔薇的一切举动，看她这样小心翼翼，自然是知道她有多么害怕自己。 “你很怕我吗？” 父亲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冤枉，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于是他不禁开口问道。问完之后察觉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于是立刻补充了一句：“……你吃饱了吗？只吃一碗白饭就饱了？” 希尔薇听见父亲的前一句话，身体立刻僵硬了，她惶恐不安起来。和镇上的人们相处多了之后，她知道大家不喜欢被他人所恐惧，自己冒犯了先生的父亲…… “啊、那个……对不起……”希尔薇赶紧回过身来低头道歉，同时手忙脚乱的端起碗，“我马上再去盛……” 父亲没有阻止她，他确实觉得希尔薇吃得太少了，只是她因为害怕而恭顺听从的态度让他有些难受。 希尔薇刚刚端着盛了少许米饭的碗回到座位上，就听见父亲忽然开口问了。 “你不必对我那么拘谨。我问你几个问题。”父亲尽量表现得温和，但他扯出的那抹微笑足以吓哭小孩子。希尔薇自然也被他吓到了，一脸怔然的害怕表情，于是父亲只好不再做那方面的努力。 “你觉得……阿星怎么样？”父亲尽量轻声问道，但在其他人的耳中，这就成了严肃的询问。 “那个……”希尔薇尽量不去想令人害怕的事，尽量不去直视先生的父亲，好让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害怕。她思索了一会儿，轻声回答道：“先生对我很好……先生给我买好吃的和漂亮的衣服，先生愿意带我出去玩，认识其他的人，还教我读书教我识字，即使是我做错了事，也不会打骂我……先生，是一个善良的大好人。” 希尔薇的回答虽然朴实简单，但却非常真诚，父亲从她没有修饰的话语中听出她对自己儿子的崇敬和喜欢。 在这同时，父亲注意到，希尔薇谈起阿星的时候语气都欢快了许多，恐惧的成分减少了。 “那么……你觉得在这里的生活很好吗……”父亲不动声色的问道。他想引导出面前这个单纯女孩过去的生活。父亲看着希尔薇脸上和手背上的伤，以他几十年的警察经验来判断，心中早有了一些猜测。 “是的，简直太过幸福了……就好像在梦里一样……”希尔薇像是在担忧什么一样，不安的蹙起了眉头。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同时低下了淡色的眸子。 父亲意识到了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孩的身世应该越发接近自己的猜想了，便继续试探着问道：“那，如果我能找到你的父母，你愿意和他们一起生活吗？”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从小就孤身一人，但这样问的话，她的回答应该就会涉及到自己的身世了。 “什么……那个……”希尔薇显得相当惊讶，她抬起头，露出不安的神色。 难道先生的父亲很讨厌自己，想让自己离开吗……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才好…… “别担心，只是如果而已，你可以随意一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父亲立刻安抚她道，但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语气已经有些类似于以前工作的时候、那种特有的语气了。 “是这样吗……我……”希尔薇并没有受到多少安抚，她依然心中不安，甚至相当惶恐。 只要自己回答了先生父亲的问题，他应该就会觉得自己其实很听话的，不会讨厌自己了吧？于是，抱着这样想法的希尔薇低下眸子，盯着餐桌上铺着的白布，在心中回想着。 她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但父亲只是等待着，并没有开口。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希尔薇低声开口了。 “……自从我懂事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完全不知道家人的存在……”希尔薇似乎陷入了回忆，露出了一个带着伤痕的微笑，“我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应该是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现在我连父母的长相都忘记了，就算他们近在眼前，我也认不出来吧……” 父亲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等我稍微懂事，能够记住一些事之后——事实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我就被遗弃了。应该是在一个晚上被带走的吧，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的事很模糊。应该是发现自己在颠簸着的狭小黑暗中，身体动不了。身边只有一些陌生的、在熟睡中的孩子……可能是吧，我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我好像感觉混乱和迷茫吧？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很害怕。就在这样的害怕中，我来到了前主人的家里。” 希尔薇闭着眼睛回忆着，轻声说着，她的语气低沉地颤抖着。她感觉身上的伤痕在隐隐作痛，这真是令她感到相当惊奇，明明在很早以前，这些老旧的伤疤就已经不痛了。 她说着，好像那个恐怖的、令人痛苦的夜晚就在不久前；又好像她回到了那个夜晚，又变成了那个茫然着一无所知，只能害怕着、哭泣着的一个小女孩。其实即使是现在，她应该也还是如此吧。 希尔薇已经不是在回答父亲的问题了，而是在回忆了，停不下来的回忆，令人悲伤的回忆。 父亲意识到自己让眼前的这个女孩，这个可怜的孩子，在言语中回想起了痛苦的回忆，也意识到自己的猜想大半是正确的，于是轻声开口阻止了她。 “可以了，不必继续了。” “啊，对不起，一不小心就只顾着回想以前的事了……对不起。”希尔薇听见父亲的阻止声，立刻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慌忙的道歉。 她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前主人’这个词语，那么先生的父亲应该就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了吧？他会不会厌恶我呢……我这样的疏忽会不会给先生带来麻烦…… 希尔薇悄悄的观察着父亲，发现他似乎没有这样的表现……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是没听到吗，或者先生的父亲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用不着道歉。”父亲摆了摆手，低头沉思。心里已经猜测到希尔薇的身世了，应该是人口贩卖的受害者，没想到这事真的在自己身边发生了。 刚刚她有说，‘前主人的家里’，再结合她的身上有强酸和利器造成的创伤这一点来看，她应该就是在孩童时期被贩卖了。而那个所谓的‘前主人’应该是一个喜于奴役他人、虐待儿童的人渣。 父亲整理着思绪，他感到相当的恼怒，倒是想让自己在警局的一些后辈把那个人渣主人抓住，但是向希尔薇问他的信息估计会引起她不好的回忆。要有把控的问这个问题，这点对自己来说不算困难。 “那么……阿星是怎么碰见你的？”父亲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按照阿星的说法，希尔薇是他偶然碰见的，具体细节他也并没有讲，而是含糊过去了，这种把戏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问这个吗？希尔薇想起早上的时候，先生是怎样交代自己的，便开口欲答。 就在希尔薇要开口的时候，父亲忽然补充了一句。 “我得说，阿星的那一套说辞我是不相信的，请说真话吧。” 不可以那样回答吗……于是希尔薇停了下来，心中稍感不安。先生早上的时候也说过，如果瞒不住他的父亲，也可以说实话。 “是这样的……”于是，希尔薇老老实实的把事实告诉了父亲，其中当然还包括前主人死亡的事。说完之后，她看着父亲沉默不语，就也揣测不安地端坐在了位置上，就好像要等待发落一样。 把这孩子带给阿星的商人吗……贩卖人口的犯罪者……阿星为什么会对这种人有恩呢……先不管这个，如果能找到他，就可以得到那个前主人的信息。 父亲微微抬起眸子，沉声问道：“你知道那个商人有没有什么固定出现的地方吗？”其实本来还应该问问那个商人的外貌特征的，但自己毕竟已经不是警察了，这种信息对自己没用。 “不知道……”希尔薇摇了摇头，自从来到先生这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商人。说实话，对于他，自己还有稍许感激，感激他能把自己带到先生这里来。 “是吗……”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如果不直接问希尔薇那个前主人的事，就没办法得到信息了。 问希尔薇估计也没用吧……既然那个前主人的家庭能把她分给那个商人，也就是不怕希尔薇会泄露他们的信息……父亲这样想着，苦笑了一下。自己变的懦弱了，居然会拿这种理由骗自己，事实上，只是不想问而已。 以后再说吧，搜查是非常漫长的事情，不仅仅只是提供犯罪者信息，受害人也要把所有的受害回忆透露出来，摆出证据，甚至还要跟着搜查者一起工作。 父亲默默地想到，等一切稳定下来，时间冲淡了往事对她的伤害，自己再试着问吧，以后还长着呢。 更何况自己已经不是警察了，即使是有认识的后辈，但自己毕竟没有权力，又怎么能保证一定能解决这件事呢。 这可怜的孩子，以后再也不要接触到这些东西了。普通人的人生很幸福，充满了阳光和鲜花，你的人生还很长，你将会看到的。 “是这样吗，那我也就不再问这个了。”父亲转移了话题，但是还没等希尔薇松一口气，他就又神情严肃地问道：“嗯……阿星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奇怪的举动？” “奇怪？”希尔薇疑惑了起来，“什么……？” “就是触碰或抚摸你的身体，特别是这几个部位。”父亲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身体稍微示意给希尔薇看。看起来希尔薇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自己相当紧张，希尔薇的回答将决定自己是否考虑打断阿星的腿……如果他竟敢做出这样的事，那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的教育都打水漂了。 希尔薇稍稍怔住了，而后瞬间意识到父亲是什么意思。于是她连忙摇头道：“没、没有，先生从来不会做那种事，他也只是……摸摸我的头而已。”说起来，先生的癖好真是奇怪，摸摸头什么的……虽然习惯之后，自己也很喜欢就是了……毕竟摸摸头也是亲近的行为。只是……什么时候，我能摸摸先生的头呢？ “嗯，那就好。”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阿星并没有因为散漫的生活而堕落，其实自己一开始就也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父亲闭上眼，整理起思绪来。 面前的这个可怜孩子曾经被人拐卖、奴役并遭到虐待，心里留下了长久的阴影——她自卑的态度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在她的人渣前主人意外死亡后，一个商人从 那人渣家里分得了她，又因为种种原因，把她送给了阿星。阿星并没有对她做过非份之事，并且似乎挺喜欢她的，从之前的对话来看，她也感激并且崇敬着阿星。 一开始，他在心中决议着，要以正统的收养方式收养这个女孩，年龄不达标可以先让其他人代为收养。 但是如今以她的态度看来，她是不愿意离开阿星的，而且因为她的悲惨过去和身上的伤痕，办理正统的收养手续恐怕会非常麻烦，可能会演变成一场侦察案件。 父亲思考完了之后，端坐着看向希尔薇，他郑重谨慎的问道：“你……想要和阿星一起生活吗？”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是还是得再问一次，询问当事人的意愿是流程。 希尔薇没有料到父亲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她看到了曙光，她知道，先生的父亲可能已经接受自己了。 希尔薇抬起眸子，将视线从桌面移开，头一次直视父亲那锐利的目光。希尔薇清澈的淡色瞳孔认真而诚恳，她语气坚定的回答道—— “——是的，我想要和先生一直生活在一起！” 父亲看着怯生生的、露出微笑的希尔薇，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我子阿星，这下子你的罪过就大了，这至少得抓起来判个几十年吧。 谈判 母上大人把我带到二楼去训斥了一顿，大概的内容就是，她对我关于‘对希尔薇的感情’回答的模糊搪塞很不高兴，要我在她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知道，希尔薇现在正独自面对着父亲，父亲决不会放弃这个套话的机会，她恐怕会被父亲吓到。于是就想随便说点什么，赶紧糊弄过去就可以了。 但母上大人不吃我这一套，她告诉我如果不说真话就别想吃饭了，两个人一起在楼上饿着吧。 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矛盾体，除非人生经验够多，不然的话，事情想得越多的人会越加矛盾，在思想上对自我的探究会产生逻辑驳论。 反正不管如何，从对话中我听出来了，母上大人就是想要让我承认希尔薇对我有感情。 这么说一说安抚她也没什么，更何况我觉得希尔薇确实挺喜欢我，我也挺喜欢她的。 于是我就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只能说真话了’的无奈样子，按照她的意愿说自己确实察觉到了希尔薇的感情。虽然自己也挺喜欢她的，但因为没有到达那种程度，而且她年纪尚小，所以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这下子，我的回答终于让她满意了。 “果然如我所料，乖乖承认不就好了，还浪费这么大功夫，饿了快半个小时了吧，走，下去吃饭。”母上大人开心起来，她好像完全没有继续往下探究的意愿，乐颠颠的拖着我下了楼。 为什么不往下探究呢？她不是应该问我对这份感情有什么打算吗……我连回答都想好了……是因为她不把这个放在心上？不，或许只是不想干涉我的私人情感？ 被母上大人拖下去时，我把视线转向一楼，才发现希尔薇正在楼底望着二楼，我们视线相聚。 我比母上大人抢先一步来到楼梯尽头，自然而然的牵起希尔薇的手，站在原地，打量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看得希尔薇脸红了起来也没有发现她有哭过的痕迹。 我站在楼梯尽头向左侧看了一眼，发现了父亲的身影，忍不住向他看去。他正背对着我们，手拿着一副老花眼镜，并没有戴上，而是放在眼前，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张报纸。 看来他们相处得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不过，光是看的话，也看不出什么来，还是要直接问希尔薇。 我低下身子，假装帮希尔薇整理衣服的同时低声开口问她。 “我爸有没有吓到你？他问了你什么吗？” “没有，先生的父亲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是心里其实很善良呢。”希尔薇先是摇了摇头，回答了我的前一个问题。接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悄悄看了我一眼，继续回答道，“先生的父亲问了我以前的事喔……他好像不相信先生您告诉我的说辞，我就把实话告诉了他……先生，这不会给您带来问题吧？”希尔薇希冀又不安地看着我，似乎是怕她给我造成了什么麻烦。 “不要紧，”我摸了摸她的头，“反正我本来就知道这是瞒不过父亲的。” 感受着头上的温暖，又听见了我的安抚，希尔薇放下心来，嘴角不自觉地有了温暖的弧度。 “赶快吃饭啦~赶快吃饭啦~”母上大人高高兴兴地从我们身边穿过，她瞥了我们一眼，故意作怪地说道：“谈恋爱可不能当饭吃哦。”语气别有深意。 希尔薇没有反应过来，怔然了。我赶紧在她感到不好意思之前扯开话题：“嗯，赶紧吃饭，在楼上瞎谈了半个小时我都已经饿了……希尔薇你吃过了没有？”似乎是一句废话，不过总是能让希尔薇转移注意力的。 “啊……是的，我已经吃过饭了，先生请快去吃吧，饿肚子很不好受喔？”希尔薇听见我的问题，从怔然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了，迷糊了一会儿之后，马上回答道。 我坐在了餐桌前，希尔薇跟在我的身后，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会儿她好像才反应过来，知道了母上大人那句话的意思。脸红红的，发现我转头看她，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真的是很可爱，我的希尔薇。 解决完午饭后，还没等我跟父亲说话，他就先主动和我说话了。 父亲把报纸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把眼镜取下来叠好，放在报纸上，而后站起身来，转头看我一眼，说道：“阿星，跟我过来一下。”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客厅。 父亲的声音中总是听不出喜怒啊……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估计父亲是要和我谈谈希尔薇各方面的事了，我倒不大觉得父亲会因为我没说真话而指责我。 听见父亲的话，希尔薇又不可避免的担心了起来，但是这次母上大人倒挺会看气氛做事了，缠着希尔薇尝尝桌上的菜，让她没有注意力去担心。 跟着父亲来到客厅前的走廊，父亲停了下来，靠在墙边，不知何时已经抽起了烟。 父亲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嘴上的烟，深深吸了一口，他在烟雾缭绕中闭着眼睛沉默不语，我等待着他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着，使得气氛有些凝重，最后，父亲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拿下嘴里的烟，同时开口了。 “我已经知道那孩子的身世了，也就大概了解你的做法了。” 这算是……接受希尔薇了吗？我心中一动，说道：“那您……就不应该赶她走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赶谁走，你怎么会这样想。”父亲似乎是苦笑了一下，而后马上又严肃了起来，“说实话吧，办正式的抚养手续很麻烦，这里面涉及的太多了，很快做到是不太可能的。” “除此之外，还有公民的个人户籍之类的……这些麻烦的事可以等以后再谈，现在我想先向你确认的是，你确定你能照顾好她吗？” 父亲的口气十分凝重，他以令人难以对视的、黑沉沉的目光看着我，让原本高兴起来的我被泼了一盆冷水，冷静了下来。 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在照顾希尔薇的方面并没有太大的错误，于是就以肯定的口气回答道：“可以。” “哦，是吗？”父亲板着面孔，以一种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方式笑了。我不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对我的无知感到好笑。父亲的笑容很快消失，他继续沉声道，“你让她接受教育了吗？她没有身份，没办法在正规的学校上学，但是可以另辟途径上学。就算不这样做，你也应该请一个家庭教师教育她。抚养一个孩子不只是给她吃喝那么简单，我看你是懒散惯了，没有尝到为生活奔波的滋味。” 我没有说话，在这一点上我确实没有做到位，我可以自己教育希尔薇，不过我并不希望她去上学……可以说我自私，也可以说我懒惰，这是事实。 父亲看我没有说话，便继续抽起烟来，他紧皱着眉头，时不时看我一眼，似乎在给我思考的时间。 其实……对希尔薇最好的方式就是以正规的方式领养她，让她有正式的身份，这样她就能去大城市上学了。 只是和我待在一起，在这个严重落后的小镇上，她永远都没办法看见外面的世界，没办法接触到更多的人，更多有趣的事。 我锁住了她，或许她不会在意，这却会是遗憾，我应该让她拥有比这更多的。 但是……我不想这样。 “我会照顾、教育好她的，我会让希尔薇能够独立生活下去……”我开口了，看着父亲，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说话时牙齿的每一次落下、每一次碰到舌尖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声音在口腔里悠久的回荡，最后被用力的吞了进去，凝结在我的内脏中，又通过血管散布在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认真地发下誓言真的会有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来源于你说了什么，而是你自己在心中的考量。你已经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就下定决心去前进，懒散惯了的我终于又有了这样奇妙的感觉，而这感觉来源于：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我会让希尔薇以她想要的方式生活下去。” 是的，这世界欠希尔薇太多了。这个世界应当让她完成自己的梦想和希望。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和父亲谈妥，听见我的答案，他只是长久地沉默。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终于看了我一眼，说道：“……随便你吧。”然后就向客厅走去。 应该是同意了吧，父亲如果不同意就会明确拒绝，他不会说那种模棱两可的话。 “哎，两位大人物终于讨论完了，还知道回来……”一看见父亲和我沉默着回到客厅，母上大人就刻意幽默了一句，刚想夸赞自己的笑话，结果看到了父亲嘴里的烟。她直接拍案而起，上去就把他的烟抢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阵批评。 父亲最拿母上大人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低头挨批。 这一幕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喜感，让我也忍不住笑了。视线稍微向上抬，穿过父母，发现希尔薇站在楼道边。她也向我这边看来，轻声和我打了个招呼。 看她紧张的表情，应该是在想着我和父亲的谈话吧，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就好像受到审判的犯人一样。 我来到她的身边，低下身子，看着她那接受判决般的表情，心里感到些许难受。 于是就赶紧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说道：“不用担心了，父亲已经向我保证让我来照顾你了。”想来以父亲那样别扭的性格，能说出‘随便你’，也就是同意了吧。 “真、真的吗？”希尔薇惊喜地笑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诚恳的目光看着我，再次低声感谢道：“谢谢……谢谢您。” “不用谢啦，一家人之间谢什么？”看着希尔薇露出了笑容，表情也终于平和起来，我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今天一整天都一直很担忧吧……真是辛苦你了。” 之后我稍微休息了一下，略微小憩了十几分钟，然后要去诊所工作了。 父亲自不必讲，他以监督我工作的名义跟我一起去。让我有些无奈的是，母上大人像是要去观光一样硬是要拉着希尔薇一起去诊所。 说起来吧，我的诊所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为什么就非得去那玩呢……诊所是工作的地方，让母上大人那么爱玩的人在那里闹成何体统，总觉得会很麻烦。 父亲对母上大人的决定似乎也不满意，一直示意我别让她得逞。 “不是说要去看您的本家吗……”我推阻道，“您就先去看看本家吧，下次再去，反正我那里也没有什么。” “不用那么急啦，我还没有做好去本家的准备呢，”母上大人摆了摆手，开口拒绝道。她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问道，“喂……你不会是嫌老妈麻烦吧？” 嗯……一下就被看穿了，我赶紧在脑中寻找着合适的解释，结果母上大人先我一步开口了。 “嫌我麻烦也没什么，反正你那里确实也没有什么，我也可以带着小希去街上买衣服啊。”母上大人考虑了一下，问道，“小希的衣服在哪里买的？我想去看看。” 小希的衣服……是要去那个奇怪的老板娘的服装店吗……虽然她那里稍有些恐怖，却也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更何况那里的衣服确实很好啊。 正好我最近都没去，就让母上大人代我为小希买几件热天穿的衣服吧。 “是在……”我回想了一下那个服装店的位置，发现自己虽然知道怎么走，但是却没办法说出来，于是只好问希尔薇道：“小希，你知道怎么走吗？”小希也去了那里几次，如果实在没印象的话，就让我带她们去吧。 “嗯……”希尔薇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回答道，“我知道，就让我带阿姨去吧。” 真是省了我一口气，小希确实有个好的记性。不过母上大人的关注点不在希尔薇知道位置在哪儿，她似乎不满于希尔薇对她的称呼。 于是母上大人在希尔薇背后迅速伸出双手，揉起了希尔薇的脸颊，让她一阵害羞地脸红，同时母上大人又幽幽地开口了。 “怎么能叫阿姨呢，应该叫妈妈啊，知道错了没……” 闹了一阵儿之后，我们一家人又重新出门了。 逛街（其实是逛店） 希尔薇引领着母上大人一路走过街区，来到一条小巷子里。由于这条小巷子过于偏僻，让母上大人稍有些怀疑希尔薇是不是找错了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服装店的样子。 但希尔薇要比她靠谱得多，来到小巷的尽头，终于到了服装店前。 这家服装店的光线很暗，透过玻璃门根本看不清里面是怎么样的，但是光从外面来看，就足以让母上大人了解这家店非同一般了。 “哇……”母上大人看着风格独特的服装店不禁叹道：“跟个鬼屋一样……难道这是这里的特色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的扫视着服装店的外部 。在不经意一瞥之下，她发现了挂在橱窗里的两件衣服。看起来做工都非常精细，和希尔薇衣柜里的衣服有种风格相似的感觉，希尔薇的衣服是在这里买的没错。 “咱们进去吧。”母上大人自然而然的牵起希尔薇的手，推开了玻璃门，清脆的铃铛声在她们的耳边响了起来。 母上大人和希尔薇刚刚进来，刚要打量一下设施，就听见了一道慵懒柔美的女声，同时，那道声音的主人也笑呤呤的走了出来。 “啊啦啊啦，欢迎光临，请随意挑选……”老板娘看见希尔薇这次和一个陌生的女子一起进来，而没有见到她的先生，便挑了挑眉头，笑着问道：“请问这位是……？” 她明显是向希尔薇发问，母上大人一开始惊异于老板娘夸张的打扮，微微愣了片刻。等她反应过来，发现希尔薇因为这个问题正犹豫不决，便赶紧想替她开口回答。但在这时，希尔薇却鼓起了勇气，自己回答了。 “这、这位是先生的母亲，我们是、一起来买衣服的。”虽然和老板娘见过几面，她对待自己也说得上温和，但感觉她相当神秘可怕，希尔薇的回答显得有些生分和凌乱，声音中带着少许畏惧。 “啊啦啊啦，原来是医生先生的母亲啊，真是欢迎光临，您在我们这儿买服装也一律打两折哦。”老板娘听到希尔薇的回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着母上大人如此说道。 “那个……”母上大人只是看着美丽绚目的老板娘，心中思考着，根本没有在意到老板娘的那个诡异的‘服装给你打两折’。 希尔薇可以比作是含苞待放的新生白蔷薇，令人为她的娇弱垂怜，不禁产生浓浓的保护欲。那么老板娘就是妖娆绽放的曼珠沙华，美丽夺目，充满魅力。 不过为老板娘的美丽感到惊讶是一回事，母上大人对她的感觉又是一回事。 这个女人神秘莫测，好像很危险啊…… 就在母上大人沉思时，希尔薇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从思考中回到现实，意识到自己是来买衣服的，于是赶紧看向老板娘补充了一句：“那个……请问你这里有护士的衣服买吗？我想给这孩子买一件……”她只不过是问一问而已，并没有期望老板娘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当然有啊。”出乎意料的，老板娘笑着回答到，“请跟着我到这边来……”边说边向着服装店里面走去。 母上大人牵着希尔薇紧随其后，她一边挑起衣服，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姑娘，你是哪国人啊？是混血儿吗？”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呢……来，请试试这一件……”老板娘笑而不答，从一旁的衣服架子上取出一件白色的护士服，对比起希尔薇的身材来。 嗯……她们相处得还好嘛……看到表现热情的老板娘和稍显沉默害羞的希尔薇，母上大人不禁这样想到。 也不知道这姑娘会不会喜欢阿星呢？对了，之前还听她说，因为是阿星的母亲所以可以打折（虽然母上大人并没有听清可以打几折），这样想的话，还是有可能的吧？ 抱着这样自己都觉得不确实际的想法，母上大人试探着开口了。 “我家阿星经常来这里吧？他又挑剔又死脑筋，希望您能提点他一下。” “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他是一个挺稳重的男人呢……”老板娘似是无意的说道。 她的这句话让希尔薇莫名不安的警惕起来，心里产生了针对性的敌意。 母上大人听她这么一说，眼睛亮了起来，刚想深入问下去，就被她的下一句话泼了一盆冷水。 老板娘说完顿了顿，略微瞥了一眼神情复杂的希尔薇，又看了看显得有些高兴的母上大人，随即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戏谑的笑。带着这丝笑容，她接着说道：“……我的丈夫也是这么认为的。” 母上大人没有料到这一点，但她仔细想想，觉得自己还是想太多了，老板娘看起来年纪也不小，外形也很美貌，怎么可能会没有丈夫呢，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希尔薇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然后不禁在心里感觉有些庆幸和释然。 虽然希尔薇没看见过老板娘的丈夫，但她很轻易的就相信了老板娘的话。也许是她的丈夫比较忙，所以我刚好没见到他呢？希尔薇这样想到。 “那么您是要这件白色的还是其他颜色的呢？”老板娘把话题移回了正轨，她看着各怀心思的两人，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噢……嗯？还有其他颜色吗？小希，看看你喜欢哪一件……” 母上大人很快就把想要的衣服买到了，但又因为老板娘给全店的衣服打了两折，而每件衣服的质量都非常好，这就让母上大人又花了很长时间挑选其他的衣服。 母上大人本来也担心老板娘会没有盈利，但老板娘的解释让她放下心来，这心一放下来，钱包就变瘪了。 当然，老板娘服装店里的衣服大多都颜色鲜艳，挑来挑去也没几件适合母上大人。 “欢迎下次光临。”老板娘跟着提着几个服装袋的母上大人和希尔薇来到服装店门口，摆手目送她们离去，脸上仍然是那不变的笑容。 “这里真的很棒啊！”母上大人露出了高兴满意的表情，兴高采烈的说道。 虽然话是这样说，母上大人却并没有感到满足的样子。她没有直接回家或者前往诊所，而是和希尔薇又来到市场遛了一圈，逛到接近傍晚时分，才终于满载而归。 ………… “又买了这么多吗……”我看着手上提满了袋子的母上大人和希尔薇，感到有点头疼，“你们手上提的不会真的全都是衣服吧……” “当然不是啦，我们还买了很多食物和日常用品，反正都很便宜……”母上大人把自己手上的袋子放下，把手放在双手仍然拎着一个袋子的希尔薇头上，摸了摸，说道：“我们还买了护士服哦！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衣服卖。”她说着，希尔薇乖乖的朝着我牵开了袋子，让我看里面的衣服。虽然那衣服没有展开，没办法看到全貌，但我还是能认出那是一套白色的护士服。 ……一般的服装店应该不会有护士服这种衣服卖吧……这不会是什么情趣服装吧……想到那个服装店的真正面目，我不禁产生了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来来来，我们进去换衣服……”母上大人笑嘻嘻的推起希尔薇的肩膀，把她推进里间，自己跟着进去带上了门，进去之前，还瞪了我和父亲一眼，道：“可不要想偷看哦！” 结果她还没进去多久就出来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胡说八道起来：“小希居然不要我帮她换衣服……说是会吓到我……唉……孩子长大啦，不会像以前那样黏着我了……” 我大约能猜到怎么回事：希尔薇的身上有很大面积的伤疤，她不想让母上大人看见，便请求她出去。母上大人自然也意识到希尔薇有什么难言之隐，大约和伤疤有关，于是就装作这幅样子退了出来。 但……总感觉最后那话好像是对我说的啊…… 希尔薇很快就换好了衣服。护士服的尺寸刚刚好，看起来很合身。唯一让我感觉有些不适应的是：希尔薇本身年龄就有些小，外表年龄更不必说，护士服的尺寸自然就大不到哪里去。让以前在医院工作过的我感觉有些不适应。 不管了，穿起来合适就行了…… “我家小希真是不论穿什么都可爱……”母上大人凑过去，直接想把希尔薇抱起来，弄得希尔薇一阵脸红。 母上大人的举动让父亲不禁摇头侧目，无奈的轻声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厉声制止道：“别胡来了！”这才让我那相当有傻劲的母上大人撇了撇嘴，停了下来。 “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就要努力帮忙哦？”我看向希尔薇，半开玩笑的说道。希尔薇听见了，立刻语调稍稍上扬，高兴地笑着回答道：“是，我会努力工作的！” 诊所 诊所里也确实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母上大人很快就耐不住无聊，拉着父亲一起跑出去了，后来据他们自己说，他们是去拜访本家了。 时间已然接近傍晚，由于之后一直没有病人，诊所里就剩下我和希尔薇了。 “架子有些脏了，轻轻清理一下……嘿咻……”希尔薇垫起脚尖，手臂高高抬起，用手中的抹布擦拭着相对高大的药架。 “小心别绊倒了哦。”我坐在桌后，看见希尔薇绷直的小腿和踮起的脚尖有些颤抖，脚尖不时地挪动，看起来很不平稳，便随意提醒道。 “不会的……啊……”希尔薇转头笑着回答我，又因为这而分神，一个跄踉差点摔倒，这让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不过我的举动并没有什么作用，希尔薇自己恢复了平稳，看见我下意识的直接就站了起来，希尔薇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低声诺诺道：“那个……对不起……先生……我……” “不用道歉，”我坐了回去，摆摆手开玩笑道：“下次小心点就好了……还有，要记得多喝牛奶，再长高一点就不会这样了。”这倒是我真的想法。 “嗯。”希尔薇笑着点头答应了。 在这之后，时间逐渐来到了浅夜，太阳已然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夜幕笼罩起整片小镇。 随着天色的暗淡，诊所外的一盏盏路灯逐渐亮起了暖色的光，路灯下出现了路灯竖直的影子。希尔薇打开了诊所里的灯，灯管发出较为明亮的白光，将小小的诊所照得一片透亮。 “今天没有多少病人呢……”希尔薇望着诊所外的昏暗和散发着光芒的路灯，出神的说道。而后转头对我笑了笑，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也说明，现在的治安越来越好啦。” “是啊。”我随口回答道，忽然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我也就这样做了。 希尔薇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做，但很快就坦然地接受了，她微红着脸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先生的手……好温柔好喜欢。” 希尔薇应该已经非常适应了吧，于是我的手慢慢向下，又摸了摸她温暖的脸颊。在我的手碰到她的脸时，她微微抬头，脸上又涌起一片红晕，她冲着我露出笑容。湖蓝色的眸子倒映着我的身影 。 看着她可爱的笑容，我的心跳微微加速，还好没有脸红。只要情商正常的人就应该知道希尔薇对我的感情非同一般了……这让我怎么应付啊。 为了掩饰自己，我收回了手，假意咳嗽了一声，这让希尔薇疑惑地歪了歪头。 之后也一直没有病人，父母也没有回来，还是父亲打电话来告诉我，母上大人和他先回家了。 母上大人这不会就是在给我们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吧……可能是由于太过无聊，我不禁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和希尔薇在一起待着，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我翻阅着病历本，希尔薇打扫着诊所，不时和我说些什么。 似乎是怕打扰到我，希尔薇特意把动作放轻，我也不禁小心起来，翻页也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很快，诊所里就寂静无声了。 我们并不是无话可谈，而是非常享受这样的氛围。 不知不觉中，我们一起待到了将近十点钟。在这期间仍然没有几个病人，各家各户应该都已经闭门关窗了，想来再等下去也不会等到病人。于是我们就收拾了一下，关上门一起回去了。 小镇上的大多数人并没有深夜外出的习惯，路上就没有多少行人了，非常安静，如果一个人走会感觉很孤单吧。 我牵着希尔薇走在路灯下，我们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希尔薇好像相当高兴的样子，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也会对我露出欢快恬静的笑容。 这多少让我感到欣慰，现如今，至少在我的面前，希尔薇已经很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了……但是，离她这个身高的年龄段的孩子还是远了一些。 进入幽深的树林，我打起了手电。但还是十分漆黑，只能勉强看见前路，所以看不见希尔薇的表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即使如此，我也确信她是很高兴的。 一路回到了家里，母上大人已经做好了晚餐——虽然在这个时间点吃晚餐已经和吃夜宵差不多了。 吃完饭之后大家齐坐在沙发上，略微看了一会儿电视。不知不觉中，夜已经很深了，于是大家就各自洗澡，准备去睡觉。 洗澡自然是女士优先，介于母上大人心怀不良意图，就让希尔薇第一个去洗了，我和父亲看着母上大人，不让她有机会去做傻事。 很快，希尔薇从浴室里出来了。她穿着略显宽大的睡衣，银灰色长发没能完全擦干，仍然沾着些许水珠。 她轻悄悄的走过来，虚趴在我的背后，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坐到我的身边，有些好奇的看着我手上的杂志。 我很轻松的就能嗅到希尔薇身上带着凉意的清新味道，稍微垂下眸子，便能清楚地看见她睡衣下精致白皙的锁骨。些许映着微光的发丝柔软地散落在其上，让那锁骨上染上了水光，除此之外，还能够清楚地看到其上的伤痕…… 我看着希尔薇，她意识到后也并没有多少反应，只是微微脸红，似乎是认为我在意她身体倾向着我的坐姿，于是就不动声色的坐正了。 我身旁的女孩信任依赖着我，在任何方面都对我毫无戒备，无论我做什么，她也不会质疑，她又是那么的乖巧听话…… ……真是的，我这是在想些什么…… 我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有点乱，于是赶紧收回了目光，专注于面前。 希尔薇把我当做可信赖的亲人和崇敬的先生，但我却偷看她，还生起了这让我羞愧的念头……有这样的想法，说明我还是有很浓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的，而且多少还是受了母上大人那番话的影响，总归要花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啊。 父母先我一步洗完了澡，他们就在我的房间睡，比起客房，我的房间要大一些，而我随便找另外一间客房睡就可以了。 当我洗完澡之后，发现父母已经去休息了，希尔薇正坐在沙发上等我。 “还不去睡觉吗？”我一边打开吹风机吹起头发，一边问正好奇地翻着杂志的希尔薇。 希尔薇听到我的问题先是怔了怔，而后低下头，微微红了脸，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如实回答道：“嗯……我……在等先生和我一起……” “……是吗……那个，等等，我来帮你吹一下头发……”我听到她的回答不禁微怔，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忽然意识到希尔薇的头发没吹干，这样很容易着凉的，于是如此说道。 同床（1） 我关上吹风机，拔下电插头，来到希尔薇的身边。希尔薇看见我走过来，也即刻把书放在玻璃茶桌上，把双手缩回来，攥在腿上，同时摆正了坐姿，稍显紧张地闭着眼睛。感觉她好像是一个等着剪头发的小孩子一样。 来到希尔薇背后，一边给吹风机插上电插座，一边用手撩起她散在背后的长发，让那映着微光的银灰色长发从手掌上落下，而后抚摸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的用吹风机把她的头发吹干。 “记得以后自己也要这样，以前也说过，头发一直湿着容易感冒。吹风机就放在那边墙角的柜子里。”我一边为她把头发吹干，一边说道：“会感觉不舒服吗？” “不会。”希尔薇刚要摇摇头，就意识到现在这样做不好，于是只是开口回答。 “如果感觉不舒服就要说……”我停下了吹风机，拿起梳子，为希尔薇梳起头发。由于我也就只给希尔薇梳过几次头发，对于梳长头发还并不是太熟练，于是就放缓了动作，同时说道：“记得头发也要绑起来，不然的话会感觉很麻烦吧，毕竟那么长的头发容易被扯到，而剪掉也太可惜了……”我说到这里，忽然忍不住笑了。 我居然也有这么多话了。我总是感觉希尔薇虽然聪明，却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学会——不过她一旦学会了就会运用得很灵活，也用不着太担心。 其实真正让我忍不住笑的是，在我为希尔薇梳头的时候，我们就真的好像是一对父女。我说话刻意简洁明了，却又忍不住越说越多，而希尔薇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 这应该就像是父亲对女儿的感觉吧？这就是我想要的，双方共同生活的方式…… 嗯……应该是吧。 但是希尔薇似乎不是这么想的。从我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呐呐地轻声说道：“先生和我……好像父亲和母……就像先生的父母一样……” 嗯？她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愣了一下，心里忍不住瞎猜她的意思。 希尔薇并没有让我猜多久，她解释道：“之前，您的父亲也给您的母亲吹干了头发……” ……原来如此吗，不，应该说本来就该是这样吧。我想想看也应该知道父亲和母上大人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希尔薇说出这番话，我刚刚在瞎猜什么呢…… 帮希尔薇把头发吹干了以后，也就该去睡觉了。 按照希尔薇的请求，我还是和她一起在她的房间里睡。 我不知道如果这事让父亲知道了，他会不会阻止我，所以我也不能让隔壁房间的父母听到我的声音。 我嘱咐希尔薇轻声点，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谨慎的点了点头，放轻了步子。 其实也不用这么认真的，房间还是有一定的隔音效果的。 希尔薇来到床前，随着她俯下身子， 银灰色的长发披散着缕缕垂落。希尔薇双手撑住床板，抬起腿，先用左膝跪上了床，拖鞋从她的左脚上滑落。 希尔薇以跪坐的姿势上了床，直起身来，发现身后床下的拖鞋摆歪了，于是反过身去，坐在床边，伸直了纤细的小腿，用她的右足足尖移正了一下拖鞋。 希尔薇把腿缩回，踩在床上，而后双手撑着床面，稍显费力地站起来。 她转过身去，赤足走过垫被，按照以前那样坐在了床的里边，铺开被单，掩盖住腰部以下。 希尔薇把视线投向我，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 ，虽然尽力掩饰了，但她的表情中还是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高兴。 这一幕让我有些忍俊不禁，也感觉有些怪怪的……算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来到床边，按下墙上的开关，房间里的灯即刻熄灭了，房间也沉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和些许光芒产生的斑驳中。 我一边坐上床，一边又打开了柜子上的台灯。 台灯发出的暖黄色光芒照亮了我身周的一部分，我倚着被映成暗色的床头，看向坐在里边的希尔薇。 窗帘没有拉上，薄雾般的月光悠悠漂浮，洒落在抱着被单端坐着的希尔薇的身周，让她那披散在肩头的银灰色长发反射着点点微光，呈现出微亮的银色。 月光温柔地铺在希尔薇白皙的脸上，映照着她的脸庞， 那氤氲的光芒为她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面纱。而那面纱甚至让希尔薇脸上的伤痕都显得温和了起来，也让她映照着点点微光的蔚蓝色眸子带着一种温暖的朦胧。 而在希尔薇身旁和那窗台边，月光映出的、少许的细小银色飞尘轻盈地飞舞着。 我看着月光下的希尔薇，不禁有些出神。 “那个……”希尔薇见我一直出神地盯着她，脸上涌起了些许红晕，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被单，低声嗫嚅道：“先生，您是在……看我吗……？”她情不自禁地涌现出羞怯的微笑。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回过神来，一直盯着人家看确实不礼貌，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好笑着直接说道：“谁让小希你太可爱了呢？是吧？” “啊，那个……”希尔薇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表现得更加害羞，而是低下眸子，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而后才看向我，轻声回答道：“……以前的我说什么也不会信，但是，‘是先生您说的可爱的我’，我是可以相信的……” 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以及对我的信任，让她说出了这番话吗？……我不知道。 我向希尔薇靠近了一些，稍微感受到了她的温度，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只是我的评价而已，你本来就很可爱啊，不仅仅只是长得可爱，还有其他的……其他所有的都让人……很喜欢。” 不知为何，面对希尔薇，我的语言总是很笨拙，词汇好像也变得贫乏了，虽然语气是真诚的，但总感觉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 希尔薇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听着我的话，她看向我， 朦胧月光下的脸颊再次泛起了殷红，她露出笑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谢谢您，我会变得更加可爱，让先生，更喜欢我。”语气相当诚恳。 只是看着希尔薇，她直白的话语就击倒了我，如果这是一场拳击赛，那么我得承认，我输了。鬼使神差的，不知道是以何种心态，我的手慢慢向下，来到她温暖的脸颊，轻轻抚摸。 希尔薇的脸颊的温度瞬间上升了，她脸上的红晕愈发的明显和热情，我感到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烫，暧昧的气氛悄悄弥漫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情况不太妙，我也知道这一点，如果不是希尔薇的请求，我差点把手收了回去。她表现得羞怯却相当高兴，伸出她的手覆上我抚摸着她的右手，低声请求道：“被您这样子做，非常的安心……所以，请不要放手哦。” 她说着，稍稍抬头看向我，那温柔的、涟漪着柔情的眼神让我的心脏也加速了，每一次跳动都是对胸膛的重击。 看着希尔薇可爱温柔的脸庞，浑然不觉中，我的脸慢慢的靠近了，而且我的注意力不知何时已经集中在了她的嘴唇上。 渐渐地靠近了……薄雾般的月光也将我容纳了进去……渐渐地靠近了……希尔薇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红晕，我手中的触感也有些发烫……渐渐地靠近了……希尔薇羞怯又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和希尔薇的脸庞几乎已经只差毫厘，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温暖的呼吸轻抚着双方的脸庞—— 呼——吸——呼——吸——呼——吸——…… 温暖而又暧昧的呼吸，双方纠缠的呼吸……在这最轻微的动作间、双方呼吸而产生的节奏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这就是生命和爱情的暗示。 这样的节奏是最悦耳而又勾起人欲望的，没有任何钢琴家能弹奏出这样和谐、不快不慢却又充满激情与活力的音乐……这是大自然的绝响曲，这是关于生命、爱情和一切的一切的一曲。 眼前的希尔薇在朦胧的月光下闭着眼睛，脸上满是红晕，映着微光的修长睫毛轻轻颤抖，柔软的嘴唇轻启，像是在希冀着什么的到来一样…… 这个时候我真的感谢起我的父亲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以往对我的教导，我现在就已经亲上去了——可能还会抑制不住地做一些其他的事。 十四岁以后、三十五岁以前的男人是靠荷尔蒙而并非靠脑子想事情的，这句话倒是有些道理。 我刚想向后退去，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会让希尔薇又感到自卑，认为是自己没有资格被人亲近，说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话。 这样想着，我稍稍抬起下颌，一边又向她靠近稍许，一边拢起她额前的几缕长发，而后轻轻亲了一下她温暖的额头。又马上分开了，让她的头发自然落下，再次遮住额前的那个吻。 “小希，晚安了。” 同床（2） 希尔薇感受着额头上残留的温度，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红晕依然没有褪去。她愣愣地睁开了眼睛，又眨了眨，迟疑着开口回答道：“啊……那个……是的，先生晚安……” 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吗？这让我不禁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头。 希尔薇很快回味过来了，她摸了摸被亲过的额头，又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副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失落。 我倚在床头，看着希尔薇，默默地思考着。 刚刚真是太危险了，我几乎就越过了那条线，抚摸脸颊就已经是很暧昧的动作了，如果真的亲了下去……我就没有资格去说只把希尔薇当作亲人了。 其实有了那种想法的我也已经没有资格了……为什么以前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对希尔薇都没有多少感觉，今天却差点控制不住了呢？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母上大人的话对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这影响真的很危险啊。 希尔薇略有些失落地躺了下来，靠在枕头上，她那银灰色的长发柔顺地铺散在床铺上。她向我这边侧卧过来，拉起被单遮住了鼻子以下，用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悄悄的看着我，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看着好像闷闷不乐的希尔薇，我忍不住笑了，再次说了声晚安，我也躺了下来。伸出手关上了旁边的台灯。 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和黑暗之中，只有窗外投入的月光在墙上映出一片斑驳。我把头转向希尔薇，一些洒下来的朦胧光芒让我能清楚的看见希尔薇蔚蓝色的眸子和脸的轮廓。 “最近几天先生都没和我一起了……”朦胧的黑暗之中，希尔薇悄悄地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我还以为先生是厌倦了……” “放心吧，不会的。”听到她的话，我开口安慰道：“……我一直很喜欢小希，不管是不是在一起，我都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说完之后才感觉到自己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更何况现在是这样暧昧不清的氛围……如今可不比以往，我已经有了过界的想法，怎么能还是这样安慰……而且这句安慰性的话让人感觉不太靠谱…… 但是，希尔薇对我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反应，她只是笑了笑。 “是吗……那样的话，真的是太感激先生了……”月光下的希尔薇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几乎让我忽略了她脸上的伤。 之后希尔薇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刚才的事使我没办法入睡，更何况在月光下我能清楚地看见希尔薇就和我面对面。 因映着月光而呈现出薄薄的、银色轮廓的银灰色长发和修长的睫毛，我看着，总感觉短时间内没办法忘记，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形象。 我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将身体转过去，但是以前和希尔薇一起都没有这样过的，这样做总感觉有些不好…… 在我考虑的时候，是一直看着希尔薇的，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微微睁开了眼睛，和我对视了一会儿。 看着那双清澈透亮的蔚蓝色眸子，让我有种偷窥被发现的感觉。但她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开口问道：“先生睡不着吗？” “嗯。”我简短地回答道。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希尔薇才无法入睡的。 “我也没办法睡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希尔薇伸了伸手，向我稍微靠近，两个人的被子拢在了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下，即使只有淡淡的月光，我也能在黑暗中清楚地看见希尔薇那压着银色长发的、白皙的脸庞，清晰地闻到希尔薇身上清新的气息，并能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 那似有似无的呼吸和半个月前的一样，轻柔地抚摸我的面庞，感觉柔软温和的东西涌进了我的心中。 半个月前是因为第一次和希尔薇一起睡才会有心里异样的感觉，之后的几次我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但是这次却是个例外，只是躺着，我就又有了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肯定是受了母上大人的影响，这是我第一次不把希尔薇当作一个孩子或亲人，而是把她当做一个女性来看待，故而有这样的感觉。 “那……那不如我讲故事给你听吧！”为了掩饰我的情绪波动，我如此提议道。 “讲故事吗……嗯……先生又把我当做小孩子……”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希尔薇却还是抿唇微笑，“不过……还是谢谢先生了，我希望听先生讲故事。” 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伸出手来，握住希尔薇已经温暖起来的小手，两个人面对面的低声讲起了故事。 在夜晚，处于黑暗中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压低的声音，如果不是能看见希尔薇仍然看着我，感受到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掌，我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我讲的故事有很好的催眠效果，但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心理波动实在有点大，过了很久我才感觉到沉沉的睡意。 “就这样……他们……”我的眼前一片黑暗的恍惚， 眼皮也沉重了下来，只能隐约看见希尔薇在黑暗中的轮廓，于是在即将睡去之时说道：“我睡了……小希，你也要早点睡哦……”话还未说完，我就陷入了梦乡之中。 一夜无梦。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然清晨，清晨柔和的微光随着我睁开惺忪的双眼而慢慢绽开。能够听到的，除了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身旁传来的、轻微的悉悉索索声。 我下意识抬头，向声音的源头看去，同时稍微清醒了，马上就意识到那是换衣服的声音。 因为清晨的微光，稍微眯起眼睛，只看见遮挡住窗外光芒的、少女青涩的上半身、因为挡住了光芒而呈现出纤细的上半身曲线轮廓。 希尔薇直立着上身，被单遮住了她的腰部以下，她已经脱下了上身的睡衣，正在换上穿在里面的蓝白色衬衣。 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不是很清晰，但我还是能看见希尔薇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和腰上的血痕。 “……唔、先生，您醒了……”我刚要收回目光，希尔薇就发现我已经醒了，她稍微一惊，赶紧套上了衣服。由于动作过于慌乱和急忙，使得她稍微喘息了一下，脸微微红了起来。 “早上好。”我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坐了起来，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打了个招呼。 “是、是的，早上好……”希尔薇看着我，很快就羞红了脸，她双手抓着腰间的被单，低声喏喏道：“……今天也有好事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正好撞见了希尔薇换衣服，所以气氛有些尴尬啊。于是我转移话题道：“昨晚有睡得很晚吗？” “那个……”希尔薇像小白兔一样惊了一下，同时脸上涌起了绮丽的红晕，她抓住被子，似乎是因为不敢直视我，低着头紧张不安的问道：“您……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平时小希都应该起得比我早啊。”我看见她的举止，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同时问道：“那……你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我又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没什么……”希尔薇似乎是松了口气，不再表现得那么紧张，红着脸支吾了两句，同时拉开了被单，站起身来，想要换下白色的睡裤。 我赶忙转过了脸，故装镇静的打了个哈欠。希尔薇啊……真是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是的……不能让先生您看到我身上丑陋的伤，会坏了您的心情……”希尔薇低低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听见她的话一愣，明白这孩子又误会了，于是马上回头解释道：“不，不是那样的，只是因为你是女孩子……”感觉自己笨口笨舌的，根本不会解释。 希尔薇赤脚踩在床垫上，已经换上了遮住大腿的浅蓝色裙子，稍微露出圆润的膝盖和纤细白皙的小腿。 见我转头看她，希尔薇下意识地蹲了下来，用手遮住小腿上猩红的伤痕，听见我的解释，她有些愧疚的笑了：“对不起……我本就应该知道先生这么善良，是不会嫌弃我的……我这样做坏了您的心情吧……” “没有这回事。”我叹了口气，将手伸过去，整理了一下希尔薇的头发，说道，“小希，你只要记住，我们大家都不会在乎你长相怎样，只要是你，我们都会喜欢的。更何况小希这么可爱呢。” 希尔薇的脸红了红，她没有再说什么。 日常（1） 希尔薇换完衣服之后，我发现她身上穿的这套蓝白色的衣服不是我买的，应该是母上大人买的吧？总觉得以前只在网上有见过，好像是日本的水手服。 “这是先生的母亲买给我的……”希尔薇解释了一下。她正坐在床上，低下头令长发垂落，同时牵起一只白色长袜，抬起纤细的腿，赤着脚探了进去，探到叠起的长袜底部后，双手捏住边缘将其拉起，套上了勾起的小腿，而后又用手指理了理不平整的部分，直至白色长袜紧贴在希尔薇匀称的大腿以下，很好的掩盖住了伤痕。 如此再重复一次之后，她一手撑住床垫，站了起来，又轻盈的踩上床，低头抚平了白色衬衫和浅蓝色的裙子，“听她说……好像是叫什么……嗯……水手服吧？” 果然是这样吗。这在日本原本是给水兵穿的衣服，现在好像是学生制服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母上大人在提醒我要让希尔薇去上学呢…… 不，估计只是因为她觉得好看吧。 在这之后我也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和希尔薇一起走出了房间。旁边主卧室的门依然紧闭着，楼下也是空无一人，看来父亲和母上大人还没醒啊。 今天希尔薇起得没比我早很多，难得能和她一起，于是梳洗完了之后，我就和希尔薇一起做早饭。 当母上大人打着哈欠从二楼下来时，我们已经把早饭端上了桌。母上大人似乎刚刚起来，没有来得及整理自己，长发蓬乱，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我们打了声招呼，而后恍恍惚惚的来到餐桌前，闻到了烤面包的香味之后精神振奋了稍许，直接就坐在餐桌前准备开吃。 “妈，等爸下来再吃吧。”我看见母上大人叉起一个小面包就是一口，于是开口阻拦道。好不容易能够和家人们（当然也包括希尔薇啦）一起吃早饭，怎么能够浪费这样的机会呢。 “你爸他昨天生了一个晚上的闷气，估计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母上大人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他知道你和小希睡一个房间，直接就生气了，要不是我劝住了他，昨晚咱们都别想睡觉咯。” “还是知道了吗……”我苦笑了一下，脑子里不住的胡思乱想父亲是如何发现的，也许是去了原本我要睡的房间，发现我不在就立刻猜测到了……还是昨晚没有做好准备啊。 “你爸他怕你忍不住兽性大发，把我们的小希怎么样了呢！还是我劝住了他，让你免于断腿之痛。”母上大人看着希尔薇，半开玩笑的说道。 估计真实的情况是父亲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而不妥，而母上大人这样夸大是为了照顾希尔薇的感受吧。 ……不过，父亲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我确实差点就亲了希尔薇，真是危险啊。 真的很抱歉，是我任性了，让你们担心了……”即使母上大人尽量夸张地说了，希尔薇还是感到愧疚，她把双手放在围裙上，眸子黯淡些许，低声道歉。 我们还是有点疏忽，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和母上大人就不应该让希尔薇听到我们在说什么的。 “小希道什么歉啊！”母上大人看到这个景象，立刻站了起来，瞪向我说道：“是阿星想要和小希一起睡的，对吧？啊？” “是啊……”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同时摸了摸希尔薇的头，稍微想了一会儿理由，而后安慰道，“小希，你不用道歉，我确实是想和你一起的。我也是个比较胆小的人，有人在旁边的话会比较安心，正好也能让你不再做噩梦，对不对？我会向父亲说好的，他不会生我们的气的。” 希尔薇听了我的话，估计也知道只是安慰，但她很信任我，还是稍稍振作。她抬头看向我，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即使是母上大人在的场合，希尔薇也毫不顾忌的向我表达感情……也许，只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吧。 “啊……”母上大人看着抬头看我的希尔薇，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愣了一会儿，随即低声嘟囔道：“这算是……在自己老娘面前秀恩爱吗？” 母上大人神奇的脑回路让我有些好笑，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些响动，下意识向声音的源头看去，是楼梯上的父亲，他眉头微皱，一边看着我咳嗽了几声一边下楼。 日常（2） 父亲向我们走来，他看着我和希尔薇，嘴唇动了动，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而后他又看向了母上大人，眉头皱得更深了，开口说道：“你刷牙洗脸了吗？看看你这幅邋遢的样子，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吗？” “切，”母上大人转头看向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吃了饭再去不行啊？按我说吧，吃了东西之后牙齿和脸又变脏了，还不如先吃了再做这些，那不是更干净了吗？” “就只会说这些歪理，”父亲拿母上大人没有办法，于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看了我们一眼，说道：“吃饭吧。” 我摸了摸希尔薇的头，帮她脱掉围裙一起吃饭了。我们坐到各自的位置上，父亲和隔着一个位子的母上大人坐在一边，我和希尔薇并排坐在一边。 虽然有父亲时刻提醒我们注意餐桌上的礼仪，使得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低沉，但希尔薇似乎还是相当高兴的。 她坐在我的身旁，有时会偷偷的看我，身体的姿势却很端正，穿着蓝白色学生制服的上半身直立着，浅蓝色的裙子自然的掩盖着大腿，纤细的双腿并拢，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母上大人也时不时忽然的说一句闲话，活跃了气氛。 “……阿星，你这里没有养什么宠物吗？”母上大人之前还抱怨着父亲，忽然就转头看向了我，如此问道，“这房子挺大的，养几只猫猫狗狗也不会显得那么空旷嘛。” “嗯……”我思量了一会儿，回答道：“只是不太想养而已，养宠物挺麻烦的。”更何况就算我有那时间和精力，也应该来照顾希尔薇才对呀。 “怕什么麻烦，我决定了，我要给可爱的小希买一只可爱的宠物！”母上大人为自己的决定感到高兴，也没有意识到现在还在吃早饭，就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一把把手上的勺子拍在了桌面上，因为桌布的原因，发出的声音并不响亮。 “先坐下来好好吃饭！”父亲忍无可忍了，他伸出手去，拉住了母上大人的手腕，让她又坐了下来，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你这样疯疯癫癫的像什么话，还是在孩子们面前……吃饭就要有个吃饭的样子……你就听我这一回，好好的吃饭……” 还未等他说完，母上大人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把自己盘里的东西吃光了，然后抹了抹嘴，对着父亲用相当孩子气的语气说道：“我吃完了，你要知道啊，吃完饭的人不能在饭桌上停留……” “……唉……”看见母上大人的举动，父亲反倒气笑了，而后又拉下脸，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头痛的表情，随后就不再理会她了。 母上大人确实不像一个大人，明明四十多岁了，还会做出孩子般的举动，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的。 “先不管这些，那，小希，你是喜欢小猫呢？还是喜欢小狗呢？”母上大人讨了个没趣，于是不再和父亲斗嘴，而是看向希尔薇，问道，“反正我是比较喜欢狗的，你呢？” “那个……真的、真的要养一只小动物吗……”希尔薇有些迟疑地看向我，似乎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知道希尔薇很喜欢小动物——我倒是也挺喜欢动物的——而且就如同母上大人所说，房子这么空旷也不好，给希尔薇买一只宠物，让她一个人在家里时也不至于没有伴。 “当然可以啦。”这么想着，我很快笑着答应了：“我也挺喜欢宠物的，顺便还可以照顾一下那个阳子姐姐的生意。” “阳子？那是谁？”听见我说出的名字，母上大人也不再追问小希是喜欢猫还是喜欢狗了，而是立刻八卦了起来。我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也就无非是在瞎猜我和阳子的关系之类的。 “我的一个朋友，在镇上开了一个宠物店。”我敷衍了两句，看向希尔薇，开口问道：“小希，你真的想养宠物吗？你要自己照顾它哦。” “如果会妨碍到先生的话，就……”希尔薇犹豫着低声道，却马上被母上大人截断了话：“不妨碍不妨碍，哪里有什么妨碍，有一只小动物还能改善家庭环境！” 听过母上大人的一段胡扯后，我们也差不多都吃完了早饭，于是母上大人匆匆的洗漱了一下，就要我把她们带去宠物店。我估量了一下时间，阳子虽然在其他方面不靠谱，但工作起来还是挺认真的，现在应该已经开门了。 我注意到父亲一直没有参与到我们的对话中，只是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戴上了老花镜看着报纸，有点孤单的感觉。 也不能忽视父亲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一直不搭理自己，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会感到寂寞吧。 “爸，和我们一起去吧。”于是我转向了父亲，笑着开口道。 “我又不想去挑什么没用的宠物回来养。”父亲放下报纸，音调平淡的说道，“要去你们自己去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 我不禁哑然一笑，没想到这样严肃古板的父亲也会闹别扭啊。于是接着劝道：“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何况您不是养过警犬吗？在挑选的眼光上也会比我们好许多吧。”后一句当然是我随口瞎掰的。 “养警犬和养宠物可不是一码事……”父亲取下了老花镜，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那好吧，出去走走，活动一下这把老骨头。” 父亲应该是意识到自己闹别扭的行为而感到有些后悔吧。不管怎样，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就是最好的了。 猫 “妈，这很危险啊，万一这是性子暴躁的猫，受到了惊吓，抓伤了小希怎么办？”看见母上大人的行为，又庆幸地发现希尔薇没有受伤，我不禁不赞许地对母上大人说道。总感觉这样做太冲动了吧。 “我看猫向来很准的……而且，我一看见她们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会的啦~”母上大人站了起来，努了努嘴向我示意道：“这么相近的同类怎么会互相伤害呢？” “怎么能拿猫来比……”我不禁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母上大人是已经知道了希尔薇的身世了吗？是昨晚从父亲那里……或许是我多心了，这可能只是她对希尔薇在心中的定位让她说出了这番话。 就在我沉思时，母上大人转过身去，又蹲了下来，她理了理希尔薇垂落在肩膀上的几缕长发，又摸了摸小猫的头，而后直视着希尔薇，脸上露出了笑意。 “小希，大家都相信你能照顾好这只小猫，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更何况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努力，我们都会帮你的。” 希尔薇抬头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了我们，似乎是在窥视着我们是否像母上大人说的一样，抱有相同的态度。 她手上抚摸的动作缓慢了下来，最后，她终究还是把视线停留在了我的身上，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小希。”我回过神来，来到希尔薇的身前，蹲了下来看着她。 希尔薇和她怀里的小猫一齐看向了我，我直视着她们，不禁被她们美丽透彻的眼睛吸引住了。 这是两双满怀着谨慎微小的幸福和希望的眼睛，蔚蓝色和碧绿色的眼睛……这两双眼睛都见证了此世间的艰辛，以及将要见证现在与未来的喜乐平安。 “……就按你想的去做吧。”这时我已经说不出更多的话语了，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希尔薇看了我一会儿，而后轻轻地点头答应道：“嗯。” 而后阳子就嘱咐了一些关于小猫的事情，又让我们买了各种各样的猫用品，在母上大人和阳子的怂恿之下，除了必备的用品，我们还买了各式各样的猫玩具，价格也不算高。 由于希尔薇对金钱和物价的概念已经相当清楚了，我不想让她有任何的不安，于是在希尔薇和她抱在怀里的猫被母上大人带出宠物店之后我才付了钱。阳子这家伙看我是熟人的关系就给我打了折，让我也不至于花费太多。 和父亲一起走了出来，希尔薇和母上大人正等在门口。 看见希尔薇一些细微的表情和动作我就意识到她知道我的用意了，于是假装随意的和父亲说了一句：“……这里的东西价格也还挺好的，那么多东西也没有花多少钱，如果爸你想养什么猫猫狗狗也可以来这里……” “……”父亲沉默着看了我一眼，先是把视线转向了希尔薇，而后又把视线转了回来，过了一会儿才相当有意味的回答道：“……嗯。” 看来我那小心思也没有瞒过我的父亲……我身边的人的心思好像都相当的多啊。 我不知道希尔薇是否相信了我的话语，反正她回去的路上都挺开心的，如此看来，她应该是相信了吧。 ……不过……我有一个可能稍有些可笑的想法：希尔薇察觉到了我所做的这一切，这提醒了她我很在乎她的感受这一点，所以她才会表现得这么开心。 这个想法总有些自以为是的感觉，不过也有这种可能就是了，毕竟希尔薇对我的依赖和喜欢程度之深是我自己都没发觉的。 希尔薇怀抱着小猫，和拎着一大堆东西的母上大人一起回了家，而我则在父亲的催促下和他一起去诊所工作，他可不会觉得这么一件小事会是妨碍我工作的理由。 今天的病人要比昨天多一些，但还是很清闲。而父亲也只是跟昨天一样旁观着我工作，在我闲着的时候训导我几句，或者看几眼手里的杂志。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中午，我和父亲就一起回了家。 小黑的住所暂定为大厅的一角，在那里给它搭上了猫窝。习惯于缩在角落里的它也没有多少排斥，只是被希尔薇和母上大人抱着认了两回就明白那里是自己的新家了，就懒懒的缩了进去，完全没有初来乍到的不适应，也没有正常猫的活跃和好奇。 上厕所之类的琐事阳子也都已经教过小黑了，只要为它准备好猫砂猫盆就可以了。 母上大人的性子来的快，走的也快，在几次把小黑从窝里抱出来又让它溜回去的过程中感到无聊，就拉着希尔薇一起上街去，希尔薇本来想着要照顾小黑，但小黑实在太乖了，没有什么好做的，也就只能答应她了。 ………… 三天后。母上大人和父亲要回去了，他们在这里总共也就拜访了五天。 不过，据母上大人说，下一次来他们有可能就定居在这里了，父亲也没有说话的默认了。毕竟这个镇子是他们的本家，虽然已经很疏远了，但总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更何况他们的几个老亲戚都住在这里呢。 ——不过，多半是为了我吧。 但是感觉这样做对我来说也挺好的，到时候过年过节就用不着跑到父母定居的城市里去了，我实在是不想去那种已经让我厌倦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希尔薇也不用到城市里去了，她肯定不会习惯城市的。 在离开的前一个夜晚，父亲正式的和我谈了谈希尔薇的事情。 在这几天里，晚上我都是和希尔薇一起的，但是父亲对此并没有说什么，采取了一种忽视的态度，这令我颇感惊讶，想来应该是有母上大人在我们中间调和。 谈话的内容主要有关于对希尔薇的教育，以及对她未来生活的打算——父亲并没有谈到之前一直坚持要到相关机构正式领养希尔薇的事。 父亲知道以希尔薇目前的情况要去正式接受教育是很困难的，但是掌握一定的知识非常重要，于是他要求我在找到让希尔薇接受正式教育的方法前，要请人来教她。 我虽然非师范大学出身，能教给她的也是又多又杂，但曾经在学习上毕竟相当努力，在大学时期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家庭教师，教一些基础性的知识和医疗方面的东西还是能办到的。 所以在这方面也不会有太多花销，最多也就是请人来补充一些不足——而我自己在空闲时间也有了工作，得整理温习一下以往的知识，将它教给希尔薇。 唉……这么想来，真是一辈子都逃不过学习啊。 除此之外，父亲还旁敲侧击地说了一些关于我和希尔薇的关系的事情，隐晦的提醒我不要有出格的行为。 父亲多半是因为母上大人说了一些希尔薇喜欢我这样的话才出此言的，我也就含糊地答应了过去，相信父亲也知道，我不是一个没有控制力的人。 “小希啊~~”公交车前，母上大人不舍的抱住希尔薇，叹道：“跟我去我那儿吧！大城市里可好玩了，还有……”可她还没说完话，就被拖着两个行李箱的父亲拎住衣领子拉开了，“别瞎闹了，公交要走了。” 希尔薇脱离了母上大人热情的拥抱，不禁喘了一口气，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惶恐的样子，相反还挺高兴的。她并不讨厌母上大人，这几天与她的相处让希尔薇明白了母上大人的热络和对自己抱有的善意。 希尔薇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角，站到我的身边，对他们招手道别，同时不禁抿唇笑了，她低声道别：“再见了……” 我不由自主的用右手摸了摸希尔薇的头，同时用另一只手把袋装的食物递给父亲，笑着说道：“那就拜拜了，下次再来就多呆几天吧，或者就直接住在这里。” 父亲看了我一眼，低声开口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然后牵着母上大人的手腕就要离开。 对我这么不信任吗……我忍不住无奈的笑了。 母上大人以一副非常不舍的样子登上了公交车，她把脸贴在玻璃窗上，隔着一层玻璃对我们喊道： “我一定又会回来的！” 就这样，在母上大人的道别声中，她和父亲乘着的公交车逐渐远去了。 我牵起希尔薇的手，转向了回家的方向。 “那个……先生，从今以后，我应该能一直和您生活在一起了吧？”希尔薇抬头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期盼，接着她又有些慌张地补充道：“因为、那个，先生的父母没有要先生抛弃我，所以才……” “当然可以啦。”看见希尔薇如此不自信、引人怜惜的举止，我又怎么可能拒绝呢？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梳理了一下她披在肩上的长发，半开玩笑的说道：“……直到你哪一天厌倦我了，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知道了吗？” “我不会厌倦先生的！”希尔薇听见我的回答，赶紧摇了摇头，又意识到我在整理她的头发，就停下了动作。她直视着我，蔚蓝色的眸子里荡漾着光芒，她坚定固执地低声说道：“我会一直，一直喜欢先生的，希望先生不要嫌弃我才好……” ……这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害怕再看着希尔薇会脸红的我赶紧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回去的路上买些蛋糕吃吧，那个，你要什么的？” “……”希尔薇因我的回避而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我下意识的握紧了她温暖的手，她才再次看向了我。 希尔薇看着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嘴角慢慢扬起弧度，脸上也涌起些许红晕，而后才微笑着开口说道：“……嗯，都可以，我听先生的！” 今天的希尔薇，应该也很快乐吧 新篇章 父亲和母上大人回去了，之后的日子就如同以往那般平淡，如果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家里多了一只叫做小黑的、懒洋洋的猫和一些猫用品吧。 小黑身体很虚弱，所以平时总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不是在猫窝里睡觉，就是窝在某个角落里打着哈欠，有阳光的时候就蜷缩在阳光下晒太阳，我们带它出去散步，它也总是一副晃晃悠悠、无精打采的样子。 于是我们就不怎么把它带出去了，即使是带出去，也要让我把它装进什么东西里，或者干脆就让希尔薇把它抱在怀里——幸好它很轻，即使是希尔薇也能轻松地把它抱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就还是带它去看兽医了——这并不是说我不相信阳子，只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罢了。 结果兽医给出的答案和阳子一样：只能慢慢修养顺应自然了，别说是治好它，这小家伙能不能活得和它的同类一样长都是个问题。 这倒是个令我无奈的答案，唯一庆幸的是，兽医说这话的时候希尔薇没有在场。 另外的，比起其它猫来说，小黑要温顺乖巧得多，还很善解人意 。自从把它带回来以后不管怎么逗它，它也没有发过脾气，也不会冷漠的转身就走，而是懒懒的接受着，你把它逼急了，它最多也就是不轻不重的叼住你的手，或者晃悠着伸出爪子的肉垫警告你。 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小黑不仅对人友好，也有一点点小机智。它对希尔薇总是毫无防备，有时还会爬到她的肩膀上，这也许就是动物对于善意的直觉吧。 这样看来，我们真是养了一只不同寻常的猫呢。 除此之外，我和希尔薇之间还发生了一点改变，只因为……母上大人向我揭示了希尔薇的感情。 虽然不情愿，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太迟钝的事实，但是迟钝些或许也是好的——就因为这个，即使我再努力，也无法再用以前对待希尔薇的态度来处理我们两人的关系了。我面对她的时候，终归惊觉了，无论前提是什么，希尔薇总有一层身份——她是个十五岁的女孩。 对于希尔薇的感情我不知该如何处理，我感觉自己只能逃避。毕竟我连自己对希尔薇抱有何种情感、而她又是否真如母上大人所说的那样都无法确定，我又该怎么做呢？ 既幸运又不幸的是，或许是顾及到我，希尔薇很少会提这些，让我也不必去面对这事。 不管怎么说，就算我和希尔薇的感情真和想的那样，出于她的年纪考虑，我也不应该真的做些什么。而我也办不到像长辈一样劝导她，所以在平日里，我会尽力的装作和以前一样的，像对待一个妹妹一样对待她。 至于父亲讲的教育……我最近做的更多的还是让希尔薇来诊所里帮我的忙，我倒是挺想让她多学点医疗知识的，毕竟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教起她来也会比较得心应手。 即使是以前没有见过希尔薇的镇民们也发现我的诊所里多了一个小护士，而更多知道她的人则是觉得她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意外的合适，阳子这家伙也因为希尔薇而一有空闲就跑到我的诊所来，真是个十足的萝莉控。 其实我这样一个小诊所，用不着那么规范的让希尔薇穿上护士服。但是感觉穿上这身衣服的她有种幼稚的可爱感和美感，只因为她对这身衣服有种莫名的敬佩，穿上之后总是会努力的严肃起来，工作起来也更加努力，就像是一个孩子在一本正经的扮演一个大人，让我感觉可爱美丽又有趣，就没有让她换下这身衣服。 诊所的纱布好像快用完了……”希尔薇穿着护士服，踮着脚尖在药柜前整理着药物，忽然发现快没有纱布了，就向我提议道：“下次我们一起去买一些吧。” “嗯，吃完中午饭就去吧。”我同意地向她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们购买纱布的地方是镇子上的市场，也被称为商店街，正处于小镇的中心范围。比起镇子的其他地方来说，这里的人流量非常大，虽然远远赶不上大城市里任何一条街道的喧闹与拥堵，但相对的，也没有大城市的街道那么宽敞，所以人流量的密度依然很大。 显然，在有这么多陌生人的地方，希尔薇会感到不安，这也不是第一次带希尔薇去小镇中心了，但是前几次，希尔薇不安的表现都被我目睹了，让我感觉不该带她去。 于是这次，我想自己一个人去买点东西就可以了，但希尔薇想要和我一起去，她最近几乎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最终，我还是答应了她，毕竟这样也可以锻炼一下她对陌生人的适应能力。 至于小黑……嗯，作为一只懒猫就应该像一条咸鱼一样，乖乖的睡在家里吧。 我握着希尔薇的手，一路穿过树林，来到街区，离小镇中心越来越近，而这时候行人和来往的车辆（其实都是自行车）也逐渐多了起来，脚步声、交谈声、自行车穿过时的发出的摩擦声和铃声……虽然人们明显的在尽力不发出噪音，但不小的人流量也不可避免的让街道上有些嘈杂，却也多了几分生气。 这里的嘈杂还是远远比不上大城市，但也足够让我这个居住在极其宁静的、小镇边缘有一段时间的‘外人’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原本和我并排而行的希尔薇，现在已经和我紧紧的靠在一起了，她不安地打量着四周，行人们无意间投过来的目光使得她还有要躲在我身后的趋势。 “……虽然紧张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但是只要和先生在一起的话……”希尔薇显得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努力地对我微笑着，蔚蓝色的眸光流转间，她低声说道：“……就什么也不怕了。” “嗯……”看着她的笑容，听到这样的话，我感觉有点莫名的情绪悦动着，于是赶紧扭过头去，想想又有些不妥，又说废话似的回了一句：“……要紧跟着哦，不要走丢了。”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她的手。 “嗯。”希尔薇顺从的又靠近了我一下，答应道。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市场，这里是整个小镇的中心，也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 商人 放着种类多样的货物的、支着遮蓬的摊架，摊架前后的商贩和购买者以及他们的交谈声构成了这整个集市，人流量密度也很大，毕竟这条街本身并不宽阔。 “人真的好多……”希尔薇紧紧跟在我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躲开身边的行人们，刻意避开人们的视线，双眉颦蹙着说道。 “没关系的，小心点就是了。”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握紧了希尔薇的手。这个市场虽然说不上鱼龙混杂，但也有些乱，这里除了本镇的人，还有一些其他镇的居民，附近甚至还有旅游协会的招待所——不过一直都没有外来人住，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旅游协会的办公屋就是了。 走马观花的路过几个摊位，身边的希尔薇不安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而我则漫不经心的环顾着，同时在心中思量着，除了预备要买的东西，还应该买些什么。 “哦呀，医生您好啊。”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略有些耳熟的声音，我下意识向声音的源头看去，载满了货物的马车后厢出现在眼前，旁边是穿着棕色外套、脸上挂着恭维笑容的中年男人。 这不就是把希尔薇带给我的那个可疑商人吗。 “先生，那是……”希尔薇在不经意间也看见了商人，显得有些惊讶，眉头不由得再次蹙起，音调也低了下来。 看希尔薇有些复杂的神情，应该是因为这个商人而想起了过去的事吧…… “看起来你们相处得很顺利呢。”商人看向我和希尔薇牵在一起的手，依然保持着那幅恭敬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完全看不透这家伙，但是，我能肯定他那幅笑容一定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走上前去的同时握紧了希尔薇的手，想让她稍微安心，希尔薇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增加，就抬起了头，对我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没关系的，请别担心我。” 我对希尔薇点头示意，而后又摸了摸她的头，让她跟在我身后。 走上前去，看向那个商人，又扫视了一下他的货物，开口问道：“你……是要在这儿做生意了吗？” “是的，最近在这儿的生意相当顺利，虽然不会长驻，但会偶尔在这里出入。”商人回答道，同时拍了拍一旁的货物，“我现在在等人……对了，医生，您需要什么商品吗？” 我不太喜欢这家伙，对于他的商品也不太放心，但好歹是他把希尔薇送到了我的生活中，就买点东西，权当把他给我的医药费还给他吧。 我和希尔薇来到商人的马车前，审视着车厢里的商品。希尔薇躲在我身后，好像是不想让商人看见自己。 虽然希尔薇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再见到这商人的话要好好感谢他把自己带到我这里，但这终归是很难办到的吧。如果希尔薇能办到这一点，那么就已经说明她不再被过去所束缚了——虽然很难，但是我相信，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走了一会儿神，而后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我们眼前的货物上。 车厢里的商品又多又杂，有些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但还好都是明码标价的，不然就太被动了。 商人开始询问我的需求并介绍自己的商品，但我都没太听进去，而是一边随口应付着一边自己查看。 我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一排靠在墙边的酒，那些酒明显是一个种类的，但都没有正经标签，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规的酒。 “哦？医生您要买这个吗？真是好眼力，这是度数不高的香甜松酒，是我特意从……”商人见我拿起一瓶酒，就立刻大肆夸赞了一番酒的出身，其熟练之程度和细节感，堪比看着稿子直接念出来，如果说是作为职业习惯的话，这家伙还真是专业级别。 虽然他的介绍让人不由得信服，但出于多种因素，我在心里多半还是不相信的。翻看了一下装满了酒的酒瓶，标价还是挺贵的，稍微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商人，而后对他说道：“……就买这个了。” 其实我并不怎么喝酒，只是隔了很久没有喝过，而且只是低度数的松酒，就想借这个机会顺便尝尝——虽然我知道这酒的价格比它应有的价格贵了不止一点，但是我也不想去纠结这个。 “那真是谢谢您的惠顾了，这价格是……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本书，或许医生您会感兴趣……”商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弯下腰把身子探到车厢里，在里面寻找了起来。 他从货堆里拿出了一本书，一边递给我一边介绍道：“……这个似乎是国外的药学书的译本，在这儿可是很少见的哦。” 我左手拿着酒瓶，为了空出手，把左手的酒放在车厢前，接过这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翻阅起来。 内容确实和商人讲得一样，介绍的都是国外的药材等，确实让我挺感兴趣的。 “看样子您很感兴趣呢，”商人露出标准的商业化笑容，“这个虽然不便宜，但是卖给您多少会便宜些。” 看来是想狠宰我一笔了……但还是打算买下来，这其中多少有些报答的意味。 又挑选了一些这次准备买的东西和必需品，就把钱付给了商人。 看这家伙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是知道我想感谢他，才趁机这样做的吧。我一边付钱一边如此想到。 之后就是一番无聊的客套，而后我转身离开了那个商人，一手拎着买来的东西，另一只手牵起站在我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希尔薇的手。 “……先生，您买了酒吗？”希尔薇看见我手上提的货物，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买了一瓶酒，还有一本书和我们预先就想买的纱布……”我给希尔薇细数着我买的东西，忽然想让希尔薇也尝尝酒，于是问道：“小希，你会喝酒吗？” “ 没有……”希尔薇好奇的看着我手上的酒瓶，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不过先生要喝的话，我也可以陪着喝几杯。”看来是想尝试一下新奇的东西吧。 “那就等晚上的时候喝一点吧……”如果只是晚上喝醉了的话，可以直接上床睡觉，白天醉酒的话感觉会很麻烦。 希尔薇回应了我一声，而后我们就手牵着手，一路穿过了小镇中心，逐渐回到小镇的边缘。 拥抱 周围的行人逐渐少了，环境也越来越寂静。当我们来到广场时，几乎就只听得到喷泉清脆的流水声了。 果然还是只有这附近能让我放松下来啊，当初选这个地方开诊所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把纱布等诊所里需要的东西放好，又和希尔薇在诊所里待了一会儿，一直都没有什么病人，今天也就不打算守夜到那么晚了。 说起来，选择小镇边缘开诊所的坏处也许就是这个吧：病发热季的时候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一旦到了淡季，我这里也就没多少病人了，所幸的是这里的房租物价都很便宜，让我还是有不少收入可以存下来的。不过以这些收入，短时间内请人装修我那又大又老的房子什么的就不在考虑之内了。 时间来到傍晚的黄昏。检查好室内以后，我拉上诊所的门，而**起等在旁边的希尔薇的手，一边闲聊，一边行走在即将落下的太阳之下，让暖金色的余晖洒落在身上。 两个年轻人，一个坐在前座上，一个坐在后座上，他们骑着一辆自行车，沿着建筑物的阴影与落在地上阳光的分割线迎面而来，同时拨起一阵短促清脆的铃声。 我和希尔薇向路边的树靠去， 一旁的几个行人也纷纷让路，自行车带来一阵轻风，轻盈迅捷的穿过，只留下铃声。希尔薇被我牵着手，走在我的身边，在建筑物后即将落下的夕阳下，我们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我的影子覆盖住了她的。 穿过树林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我只是不经意间的向侧边扫视了一眼，就在茂密的树木和灌木丛后，隐约看见一对情侣正拥抱在一起，似乎是在拥吻。 在我身旁的希尔薇感觉到了什么，将视线转了过来，她似乎也看见了。我感觉这样围观不太好，情侣偷偷亲吻让别人发现了会很羞耻，于是我示意希尔薇别出声，牵着她的手，加快了脚步，同时注意不发出声响。走开了好一段距离，这才把脚步放慢。 “……先生，刚刚那两个人，是在拥抱吗？”见我放慢了脚步，希尔薇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这样问的话，她应该是没有完全看到吧。“好像是吧，那两个人应该是一对情侣。”我回答道。 “……情……情侣……”希尔薇听见我的话，面色微红起来，低下头，垂着眸子，让银灰色的长发垂落在脸颊两侧，隐约露出微热的耳朵。她稍有些紧张的用手指磨挲着落在肩头的长发，同时沉默了起来。 是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应该是想到了我逃避的态度吧……这样的态度，确实会让人不开心呢。我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就摸了摸她的头，权当安慰。 被我抚摸了之后，希尔薇抬起头，冲我笑了笑，振作道：“先生，我们回去吧。” 感觉她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这种问题太敏感了，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我回应的同时又安慰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在这之后，我们两人就手牵着手向家走去，这期间希尔薇偶尔会安慰我似的对我笑笑，示意我她没关系，但大部分时间她还是低头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回到家里，我和希尔薇站在走廊前换下鞋子。小黑听见响动，就叫了一声，慢悠悠的走下楼，迎了过来。它先是来到希尔薇身边，蹭了蹭她的小腿，而后又来到我身边，重复了刚才的举动。 难道是在进行气味确认或标记这一类的举动吗？我不禁这样想到。 在这之后，我和希尔薇吃过了午饭，午饭过后是休息时间，我们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希尔薇把小黑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它的头，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小黑也顺从的发出舒服的咕噜噜的叫声。 希尔薇偶尔会小心翼翼的看一下我，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让我也感觉有些小紧张。 终于，在我有事没事的搭了一会儿话之后，希尔薇似乎下定了决心想要说些什么，但脸上微微红了起来，又有些紧张地停下了。 “小希？你想说什么吗？”见她这样，我忍不住问道，“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没关系的哦？” “先生……”希尔薇终于开口了，她放走了怀中的猫，任它离开，同时脸上渐渐泛起红晕，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肩头的长发，紧张又希冀的抬头看向我，轻声嗫嚅道：“那个……您可以……拥抱我吗？”她看着我，蔚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身影。 这是……受了之前的事的影响吗……？拥抱和恋人关系什么的…… 一瞬间，我的脑中涌现出几种应对方法，想要糊弄过去。毕竟我不觉得希尔薇和我的关系应该更近一步，现在的她还只是个孩子，但是倒不至于直接拒绝，因为我也挺喜欢她的，而她现在也没办法离开我…… 但是看着她注视着我的样子，我的心就软下来了。 你对一个受过那么多苦难的孩子还能要求什么呢？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点点的安全感和温暖，那样小小的、纤细的希冀，又怎么能拒绝呢。 “好啊。”这只不过是在安慰一个受过苦难的女孩子罢了，每个人都会这样做，不掺杂太多私人情感。我这样告诉自己，同时向希尔薇转过身去，我伸出双手，一手轻柔的怀抱住她纤细柔软的后腰，一手抬起摸摸她的头，将她拥入怀中，这样轻轻抱住了她。 “唔……”希尔薇红着脸露出安心的表情，她把头靠在我的左肩附近，抬起头，在我耳边轻声耳语道：“……谢谢您，这样做……我很高兴……” 我没说什么，只是受到了引导一样，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侧起脸的同时闭上眼睛，把脸埋在希尔薇的脖子左侧。 我的脸庞和她温暖的脸颊轻触在一起，向上一些，鼻子靠近她披散着的长发，嘴唇贴近她的耳侧，几缕柔软的、长长的发丝抚在我的脸上，让我有些痒痒的。我忍不住轻嗅起来，希尔薇温暖的身体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先生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呢……”令我没想到的是，希尔薇和我抱有一样的想法，她快乐又安心的闭着眼，轻声说道，“……再这样……稍微一会儿……” 我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这样也太过暧昧了。可是希尔薇的请求又不好拒绝，于是就不动声色的微微抬头，抱住她后腰的右手稍稍放开，不让我对她有太多的接触，只是左手依然在轻抚希尔薇的头。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酸，身体也有些僵硬了，于是按照自己想的，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在希尔薇耳边耳语道：“那个……我们一起……去诊所吧。” “哦……是、是的……”希尔薇立刻回过神来，脸红着和我分开，感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下午也是一起去诊所工作，于是我和希尔薇又在小黑的送行中来到走廊前，换上鞋子。 我先希尔薇一步换好了鞋子，就打开了门。门外的暖金色的阳光倾泻进来，一部分被我挡住了，一部分洒落在我身后，落在正弯着腰换下鞋子的希尔薇身上，以及小黑趴着的地板前。这让这只懒洋洋的小猫把黑色的、毛茸茸的前爪伸了出来，探进阳光中扒拉了一下，就好像它要抓住阳光一样。 “走吧。”看着希尔薇穿上了靴子，并为了确认穿好了，用靴尖轻轻踢了踢地面之后，我就转过身去，要离开家门了。 “那个、先生……请等等……”身后的衣角被轻轻拉住了，我转过身去，还没开口问些什么，希尔薇就像一片轻柔的羽毛一样，轻轻的扑进了我的怀里。我多少有些惊讶，同时下意识地抱住她，她也双手怀抱着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身前，感觉怀里很温暖。 希尔薇抬起头，银灰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在阳光中被染成了点点金色，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在温暖的阳光中对我露出了笑容，同时满怀真诚地开口道： “谢谢……真的，谢谢您。” 希尔薇日记1 安静的早晨，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我正从诊所回家，顺路经过广场，喷泉那蓝色的池水喷射着，在外地人看来可能会很美，在我眼中看来，在这不过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喷泉了，除了有一点古风式的感觉以外，它跟普通的喷泉没什么两样。 背着厚重的跨肩包、穿着黑色大衣的小报童从我身旁经过，他一边走，一边嘴里哼着奇特的调调，我仔细倾听了一下，似乎是我们城镇当地的童谣，很听又好记，不过是给儿童听听的。 过了一会儿，他哼完整首童谣，又大声呐喊道：“卖报咯！卖报咯！” 我走过去，买下了一份早报，给了报童一枚币。他一边玩弄着币，一边快活地跳着离开了。 报童都这么快乐乐观，看来奴隶比他过得还要艰难啊。我想着，手握着早报，并没有翻开去看，而是一路小跑跑回了家。 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在家里阅读报纸，而不是在外面。我先给上锁的门开了锁，然后推门而入，坐在餐厅吃早餐的希尔薇见我回来了，便出来迎接我 希尔薇：“主人！您回来了。”......“早上好，主人。为什么出门不跟我说一声呢？我很担心您……（轻微皱眉）” 我一拍脑门，糟糕，早上出门急着要去诊所，便没理会还没起床的希尔薇。她昨晚看书看了一晚上，早已筋疲力尽，所以今天早晨起得有点晚。不过现在看来，她早上睡得很好，精神状态已经养好了，又在餐厅里吃了一顿我为她简单准备的煎蛋煎饼早餐，整个人看上去就非常有精神了。 “抱歉，早上有些赶……”我连声道歉。 “这样吗？没关系的，主人您进来坐吧。” “您早餐吃了吗？嗯……已经吃过了啊，那就好。您问我吗？我已经吃了呢，谢谢主人的关心～” 她一点也没有责备我的样子，显得很温顺可爱。 当然，我也没有告诉她，我的早餐其实是用一个包子就解决掉的。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靠在上面，翻开早报，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字。最近的报纸有些枯燥无味，都是讲一些无聊的新闻，比如，谁谁家的母鸡又生奇怪的蛋了；最近又发现什么无聊的老街；哪个著名的画家或诗人去世，这种类型的新闻我都是不看的，我倒是对医学或政治类型的比较感兴趣。 希尔薇见我在看报纸，便好奇地凑过来瞧瞧，她先是半眯了一会儿眼睛，死盯着报上的一行字，过了一会儿，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只是目光转移到了我的报纸上面。 “你看得懂吗？”我不禁好奇起来。 “嗯……”希尔薇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我平时看得都是故事小说什么的，不过主人看的早报上这些字我还是大致能看懂的。” 说着，她又指了几个字说她不认识这些字，我便教她正确的读法。 “小薇学得很快嘛！”我夸奖道。　 “不……我觉得自己还是比不上主人，虽然平时我有尝试过写什么东西，但我还是写不出来。我不是作家，我觉得我没有“想象力”这个东西，我只是把一件事平板地说出来而已。” 停了一下，她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看平时主人都在写一个东西，我其实很好奇主人在写什么。” “你是说日记吗？”我接着她的问题反问道。 “对，您在写日记吗？我看过一些作家写的日记小说，日记好像是可以把人的经历写上去对嘛？这样的话，日记看起来很适合我呢。” 我平时确实在写日记，我从希尔薇刚进我家门那天开始记录起，一直记录到现在。 “你写日记的时候要用‘我’，这是第一人称，你可以现在就试着写写看。”我放下报纸，站起身，从我的房间里翻出了一个本子和一只钢笔。 希尔薇拿起钢笔，翻开她的本子第一页，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写，反而愣在那里。 “写‘希尔薇’三个字，你会写字的吧？”我问道。 希尔薇点点头，在纸上“刷刷”写下了三个字：希尔薇。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名字。 我决定不去打扰希尔薇的写作，她会写字，而我之前也教过她许多的文字，相信她写出来的日记一定会挺棒的。虽然现在她的比喻句只能形容几个简单的例子，不过我觉得，她阅读了这么多书，知识应该有长进吧？ 像当初希尔薇要缝纫一样，我并没有阻止她，现在她要写日记了，我也不去打扰她。 到了下午的时候，希尔薇总算把日记第一节写好了，那是关于她的经历，我很想去看，但是我忍住了。那可是一个姑娘的隐私，就被我这一看就随便看看完了吗？ “主人，我日记写好了。”希尔薇笑着说“如果您愿意，您也可以随时过去看的。我去厨房做一会儿菜，您在房里待一会儿。” 希尔薇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房里。我终于忍不住澎湃的好奇心，走到桌子前，轻轻翻开她日记的第一页，上面写道：日记——姓名：希尔薇。 （以下第一人称为希尔薇） 外面的一丝光照射到阴暗潮湿的地面上，这里的地板又冰又硬。我轻轻抬头，看向门外，外面只有几个奴隶走过，我从未想过主人会大发慈悲放我出去的。 我的名字叫希尔薇，我的身份是一个奴隶。 我生下来是一个奴隶，这也注定了以后我终究都会是一个奴隶。当奴隶的日子不好过，这没有床，很冷，没有阳光。每天晚上我都要睡在地板上，夏天还好，冬天冷得简直要发抖了。我只能缩在角落里，靠身体取暖。 如果我是端茶倒水的奴隶，那我的情况可能会好过一点。端茶的奴隶是住在别的屋子里的，虽然也很冷，但至少比我好过。对象的奴隶更好，有床，冬天也不会冷。我就不行了，因为我，是享受虐待的奴隶。 说实话，我从来也不希望，自己屋子里的那扇门能打开，一般这扇门打开都会有两个目的，第一：已经到了饭点，我们奴隶要自己去拿自己的食物。第二：主人又生气发怒了，我要开始被虐待了。 希尔薇： ……（沉默着抬头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结满了蜘蛛网，没什么好看的，我刚想把视线移开，忽然，门发出沙哑磨损的声音，门开了，我忽然打了个啰嗦，浑身颤抖起来。 我刚刚才吃过自己的中饭，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晚上了，除非…… “希尔薇！”那边传来门卫粗鲁粗暴的声音，“快走！主人还在等你。” 我微微站起身，感觉腿没有任何的力气。我缓缓走到门口，跟随着门卫离开了破旧的房屋。 主人的房门开了，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我偷偷看了主人一眼，主人正躺在床上，心情似乎很不好，不想跟我说话。 这也好，我想。我不说话，主人也不说话，沉默着主人可能就不会理睬我了。当然，我只是随便想想，并没有真的想这样子做。 没想到，不等我开口，主人便先翻过身来，坐起来，然后面带微笑着说道：“是你啊，希尔薇。” “是……是，主人。” 长期的生活习惯让我养成了主人说话我就必须应，我忽然觉得主人笑得像一个恶魔。 “主……主人，心情……不好吗……（很小声很小声）” 我支支吾吾地小声说着，我并没有料到主人的耳朵这么尖锐，一下子就听到了。这下子他可怒了，站起来指着我破口大骂：“我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嘛！非要等我说话你才懂？呸！”他吐了口口水，骂了一大堆脏话。 我根本没有想到主人的反应这么激烈，我想我是弥补不过来了。我连忙伏下身子，出声道 “主……主人饶命！我……我错了！我……我真的……错了！” 我嘴笨，一个话也说不好。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火上加油，我刚想抬头立刻道歉，忽然，主人拉住了我单薄的衣服：“好哇！你错了是吗？那你就去把错做好！看来不给你惩罚你是没长记性对嘛？” 主人松开他有力的手，我像一只瘦弱的小鸡似的倒在地上，我连忙爬起来，来不及看他，主人就先踢了我一脚。 我明白主人其实就是想拿我泄气，泄他这一整天受下来的气，但我没想到主人今天异常暴躁，变脸快得我反应不过来。 这一脚踢得狠呐，我瘫痪在地面上直接起不来了。我忍住了疼痛，努力爬起来，我明白我只要一哭出来，主人就会打我打得更厉害。 主人又痛打了我几下，然后骂了几句，便气愤地离开了。 我躺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拍拍身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主人的房间。我知道我只要再留一会儿，主人回来还会接着暴打我。 “嘶！痛。” 我碰了下满身的伤痕，可能要好几天才能恢复，说不准还会在我身上结疤。当我的目光落在身体上的伤疤时，我想起了主人把医疗器材撒在我身上的那一幕，我的身体逐渐被腐蚀，腐蚀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想哭，但哭不出声。泪已经在心中流干了，虐待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我不知道。 希尔薇日记一（完） 我叹了口气，合上本子，摇了摇脑袋，忽然想起希尔薇似乎把第二篇也写了，要不，看看吧？ 我翻开本子，接着阅读第二篇…… 希尔薇日记2（有福利啊） 我时常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是奴隶呢？ 我找不到答案，我也不想找到答案。我经常听说一些富家小姐因为犯了滔天大祸而被犯成为了低贱的奴隶，我其实更希望自己生来就是一个奴隶，而不会有过多的复杂身世。 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是由别人决定。我们奴隶，就是如此。 其实奴隶和女仆一比较，我更向往期待喜欢女仆的生活。虽然两者都是被呼来唤去的角色，但是奴隶是根本没有自己的发言权，而女仆则是有自由和地位，虽然是下等的地位。 我渐渐不期待自己的未来了，对于我而言，哭和笑和怒和哀都没有任何区别，只会迎来更加激烈的虐待，如果只是这么如此，那么我希望自己是一个没有任何生命和思想的玩偶，任人摆弄。 要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要说多余的话……我自言自语着。 我曾经，也盼望过能逃出去，直到有一天，这个念头被彻底打消了。有一个奴隶逃了出去结果被人抓到，主人一气之下把她卖了出去，后来听说这个奴隶做了妓女，生不如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打算改变过自己的命运了。 我从来也不想主人发怒，他一生气我就不会有好下场。有时候出去拿饭见到主人我也会刻意躲避，我不敢对主人有任何的不尊重。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恶魔。 后来渐渐有一段时间，有一位穿着皮大衣、戴着厚帽子的商人会经常来主人这里拜访。他们似乎很要好，奴隶们好奇却不敢去问，怕受到惩罚。有一次我偷偷地微微抬头，看见那位商人是带着微笑去见主人的，不，那不是微笑，那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奸笑。 其实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商人会改变我的命运，使我命运的航线有了新的起点。 “快走，主人生气就麻烦了！” “啊……”，我静静地向外看去。 门外传来门卫粗鲁暴躁易怒的声音，我偷偷摸摸爬过去，望见门外有两个门卫押着一个奴隶往前走。 我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经常有奴隶犯了错事，被押到主人面前，然后用木棍或皮鞭抽打，有些被打得半死不活，有些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有一些当场被打死。 还是管好自己吧，只要别犯错事就好。 我蹲坐下来，抱着双膝，沉默不语，屋子里寂静无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可怜那个犯了错的奴隶，可能是因为长期的虐待把我的心灵冰封了吧…… 门那边传来一声一声痛苦的尖叫，我听习惯了，只是默默地捂上耳朵。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两个门卫拖着一具尸体往外面走。看来下手太重，把这个奴隶给打死了。我忽然全身啰嗦起来，我猛然想起，如果有一天我犯错了，会不会也变成一具死尸被拖到外面去？我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愿不要如此，虽然我想早早地了解这个被虐待的命运，但是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到死期啊！ 我无意间碰到了昨天被打的伤口，下意识地叫出了声。昨天主人下手太重了，导致伤口到现在还没好，旧伤上又添新伤，我已经习惯了。不管怎么样，先管束好我自己吧。 希尔薇日记二（完） 我放下书本，用手捂住额头叹气。她以前的生活，就是如此吗？ 有可能真实情况比日记里写得还要糟糕，她只是不愿写出来而已。她以前可能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有时候她吃不到饭，前主人要她哭她才能吃饭，还有可能，她受虐待时会在地牢里，手脚被捆紧，等等…… 正在想的时候，眼神忽然留意到希尔薇正站在门口，平静地注视着我。她的目光平和如秋天安静的湖水，又美丽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安静） 希尔薇没有移动，也没有说话，她穿着一身蓝色轻盈的连衣裙，用那双优美的眼睛注视着有些愣的我，似乎在等着我发言。 我回过神来，看看这个可怜的少女，笑了，走上前，轻轻正面抱住了她。 “主人。” 她出声，用她那好听的声音呼唤着我。 “主人，主人……我……” 希尔薇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我松开她问道：“你什么？” “我……我喜欢您！”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又使我愣在原地，不过好在我承受能力很好，于是我很快回过神来，再次凝视着她。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非常喜欢您，喜欢得无可置疑。” “能做您的奴隶我很荣幸，不，是非常荣幸。只要主人别离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一切，甚至是属于我的一切。” 她顿了顿，接着道“很想报答主人呐，却无能为力。或许，身体是最好的报答吧？如果……主人不嫌弃，随时都可以享用我。因为——我是您的奴隶。” 我忽然想起初夜那次，我说过，我对她绝对不会有“污秽”的想法，但是现在我的确有了，而且很强烈，如果没问题，我确实可以和她一起来“演一出床戏”，但……这样真的好吗？ “您在犹豫？好吧，果然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对吗？我……” 希尔薇转身，刚要离开。突然，我一个跨步上前，拉住她，她有些尴尬地愣在那，手无处可放，她肯定有想过她的初吻第一次会献祭给了别人，而且是她的主人。 “唔……（退后）” 我再次搂住了她，走回了房间。我把门锁上，窗帘拉上，回头一看，希尔薇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用奇特的眼神看着我。我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拽，她躺倒在了床上。 她有些紧张，脸涨得通红，明显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处女。一般可爱纯洁的处女第一次要么是无意识的，要么是特意有意识的。 我轻吻了上去，她的手渐渐放松下来。 希尔薇 呼，可以了。 我朝她点头，然后，两人开始了一场“床戏”……1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一早，希尔薇见到我，便脸红地向我打招呼。她先是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头把早餐端进房间，普通的早点，不过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面。 希尔薇 ……早上好，主人。 希尔薇 那个……昨天那个……额……因为我太舒服了，所以不知不觉就失去意识了，醒来已经是早晨了，抱歉。 不过，下次如果有需要，就来找我，不要犹豫，我会随时奉陪。（脸红笑） 她似乎对我已经不仅仅是主仆的关系，而是一种奇特的爱恋，说不出来的。 现在好了，以后嫁人可能嫁不出去，她的丈夫要是知道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已经不是处女了，那要多失望啊。不过世界上也有好男人，但愿她会有一个爱她的人吧。 希尔薇日记3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棕色的原木桌子上。我靠在长椅子上，闭目养神。后厨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那个滑稽又奇特的女服务员正在后厨做一份甜点，可能要花上很长时间，我心里想着，便睁开眼睛，从餐厅的长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 出乎意料的是，后厨停止了声音，涅芙依捧着食物走出后厨，向我大喊道“客人，食物做好啦，您可以带走了。” 没想到涅芙依的速度这么快，快得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径直走过去，接过装在袋子里的食物，拿出钱袋，付了钱。 “客人，其实我心里有点遗憾，没看见小姑娘哎。” “您一个人出来小姑娘在家不会担心吗？哦，负责家务啊，那好吧。” 她看起来就对我们的事挺感兴趣的，涅芙依的性格似乎八卦又乐观，她作为一个乐天派，好像总能把事情往好处想。 不过令我好奇的是，这个餐厅里的食物除了甜食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餐厅里的食物就只有这么多吗？”我问道。 “食物？哦，目前只有这么多，当然客人如果喜欢别的多样食物我们会推出的，上次不就出了“冰雪糕”吗？哦也对，是夏季的事了。” 她说话时好像喜欢把一个食物特别加重啊……感觉涅芙依说话挺……怪的。 “一个合格的餐厅至少也有饭吧，比如咖喱？” “咖喱饭我们这暂时没有，可能要等以后吧，我会努力研究食谱的。当然，听说别的餐厅也有“踢披萨饼”，很好吃吧？” 把披萨饼说成“踢披萨饼”的也就只有她了吧……我跟她多聊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餐厅。 我带着甜点回了家，今日的城镇格外安静，街道上基本没什么人，天气也出奇得好，阳光普照。天气这么好，人却很少，真是奇怪，因为今天是周一嘛？我在心底嘀咕着。 刚推开门，发现希尔薇不在客厅里。我脱下鞋，走过走廊，四处转了转，厨房、厕所、客厅都没发现希尔薇的影子，她好像从空气中蒸发了一样。 我有点急了，平时我出门回来，希尔薇不管在干什么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出来迎接我，今天却出奇得安静。我已经习惯了有她在的日子，她不在，我都感觉人生中仿佛缺失了一部分似的。 我留意到自己房间的门是开的，但没有完全开，而是半掩着，却没有锁，能偷偷看见房间里头的一部分。 我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走过去，发现希尔薇坐在桌子旁，低头写着什么东西，我观察了一会儿，干脆直接拉开门，站在门口，希尔薇倒是被我吓了一跳，转过身子来， “主人？您回来啦。” “你在写什么？”我好奇地问道，上前走了几步。 “日记，如果您好奇的话，我可以给您读一读。” 希尔薇捧起本子，深呼吸一口气，刚要读，我连忙说道：“那是你的东西，我现在并不好奇，你慢慢写吧，我不看。” “谢谢主人，您坐一会儿吧，我去给您倒水。” 希尔薇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厨房走去。过了一会儿，又端着水杯走进房屋，我用手碰了碰杯子，温度不烫不冷，刚刚好。 “那，我继续写了。主人刚回来，休息一下吧。” 她接着写她那本日记，虽然床距离她的桌子稍有点远，但我还是瞄到了她日记的第一行字：天气：阳光明媚。 看起来这个丫头也学会记天气了啊，我心里不禁有些欣慰。 到了晚上，希尔薇差不多把她的日记写好了，才放下笔，扭动了下手。我知道写日记是一件费体力的事，便站起身，帮她揉揉肩膀。 “谢谢您。”（甜甜地笑） “晚饭我已经做好了，去吃吧。”我关上房间的窗户，转头说道。 “嗯，主人跟我一起去吧。” 我们俩一起走出房间，我走时顺便把房间的门关上了。洁白无瑕的月光透过透明的窗户，照在那本日记上面，能清晰地看见日记本上的字。 至于希尔薇到底写了什么，我们还是能透过月光来看关于她的日记…… （日记内容） 我隐隐约约地记得，我最后一次见主人，是在什么时候。 当时我躺在冰冷冷的地板上，寒风把我冻醒。我醒来时仍然是在那间破旧不堪、结满蜘蛛网的屋子里，我的自由被限制在了这间小屋，我出不去的。每次我这么想，就从心底感觉很害怕。 “外面似乎有声音……” 我偷偷爬过去，透过破旧的门的栏杆缝隙，看见主人带着几个人出去了，似乎是出去散步。这样也好，我想，这样我就可以避免机会跟主人碰面了。 我从来也没想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主人。 我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听见外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我并没有去理会，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我这才看向门外：门卫正指挥着一群奴隶往前走，我也被粗鲁地赶了出去，而我当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偶然间，我听见两个门卫小声说道：“听说主人出事故离世了……” “啊？这怎么可能呢？” “你小点声！……确实如此，瞧瞧看这些奴隶，正要被卖到别的地方去呢。有可能当家奴，运气好的说不准当上女仆，差的就被……” “就什么？” “啧啧，反正特别凄惨。” 两个门卫停止了聊天，接着抬头注视着奴隶们。 我跟着一帮奴隶上了一辆马车，我还从来也没坐过马车，只是这个马车很简陋，虽然不大，但足够坐得下我们这些奴隶了。 后来，我身边的奴隶一个又一个被卖到了各种地方，到最后只剩下我了，我还卖不出去。那个原先跟主人似乎关系很好的商人从马车前头走到后头，一直走到我旁边，用奇特的眼神看着我。 奸商：“真是伤脑筋，那些奴隶卖给人家一下子就接受了，而你——我们足足找了三个地方，没有一家肯收的，都是说你的伤疤的原因，当然，如果你能干农活也是不错的，但是偏偏你就力气小——” 说到这里，他低头嘀咕埋怨了几句。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并没有吭声，只是低头任他埋怨。 “听说你是享受虐待的奴隶？也难怪会有伤疤，不然如果生来就是丑八怪你的前主人肯定不会收你吧。” 我没有应声，只是感觉心受了点刺激。 商人又转头催促马车通向另一个地方，我仔细听他介绍，好像是一个叫夜店的地方，专门收妓女。我忽然全身上下颤抖起来，我要去夜店当妓女？那以后我的一生就都埋葬在夜店里了？这对我来说，比受虐待更不好受。可是，我没有发言权，只能任马车通向夜店。 到了夜店，商人去向夜店老板解释。老板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说我是一块不错的料子，可以拿去当妓女，只是伤疤太明显。那个老板还让商人去找找别的人家试试看，没准还有机率，实在没法子就来夜店。我算是松了口气。 商人一边遗憾地上了车，一边瞪了我一眼，说：“你真够麻烦的，瞧瞧，连夜店老板都嫌弃你的伤疤了。现在我们只能去找找看别的人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率可以把你卖出去——不，就算是送也可以。”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拿出钱袋，数了数，然后又催马车通向一户人家。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上次……对，就是上次，那个好心人救了我。我当时伤得太厉害了，那个人是学过医的，便为我包扎了下，啊哈，现在把钱送给他，对，送给他，作为报答，再把这讨人厌的“东西”送给那个好心人……” 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便不再唠叨了。那个人家似乎很远，路上我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马车很颠簸，风吹来很凉，我抱着双膝，半眯着眼睛，那蜘蛛在马车上结了蜘蛛网，我也不想去理它，我对于自己的命运一片茫然，前途在哪里？未来在哪里？ 到了那户人家时，商人下了马车，一边催着我下来，一边敲了门。我见门开了，便往特意往商人后面站，使得那个人家看不见我。 那人似乎是一名医生，模样倒还挺斯文的样子，身上有一股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接近他。商人跟医生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又把藏在信纸里的钱塞到医生的手里，医生有一丝的惊讶，商人开始解释道：“您还记得我吗？上次您救过我的，这是报酬。” 医生想了想，便点头说道：“先进来吧，我为您倒杯茶。” “实际上我遇到了点麻烦，是这样的，附近有一个地主因事故去世了，因为他没有亲人子女，于是那些财产被亲戚给划分走了，我也拿了点财产。” 那名医生平静地注视着商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喜欢这名医生的反应。商人又接着热情地说道 “他留下了很多奴隶，一些能卖出去都卖了个好价钱，不过有一些“东西”就很麻烦棘手了呢……” 停了一下，商人又用冷冰冰的语气对我喊道：“喂，出来吧。” 我明白自己终究是要露脸，于是便从商人的身后走了出来。我知道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疤会很惊讶，可是，那位医生看见我只是愣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冷静。 “有一些货物的确非常麻烦……而她就是其中之一。她力气小，那些人家又不收她，这让我感到十分棘手。” “您知道，我是一名商人，货物卖不出去对我影响很大。不过在您这就不用了，我直接送给您，您不用付钱……” 商人又唠叨了几句，诉了下苦，我注意到医生微微皱眉，他显然不喜欢听商人讲废话，这点和我相同。 “所以……您怎么决定？” 我虽然面无表情，内心却十分紧张，如果这个医生不答应，我就卖到夜店去了啊。到那个时候……我也就只能沦落成妓女了。但这个紧张也就维持了1分钟，我的内心又恢复了平静，反正我是没人要的奴隶，随他怎么样吧。 我看见，医生点了一下头，他一直在看着我，用他那怜悯的目光。 “那您真是帮了我和她的大忙了，谢天谢地。” “那么，我先走一步，医生您无论怎么对她都没关系，因为她只是一个“奴隶”，任人摆弄。” 商人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门被关上，眼前这个打扮斯文、味道非常好闻的医生，就是我现在的主人了，叫他医生肯定不合适，就叫主人吧。我明白我愣在那什么也不说会很尴尬，于是我便首次开口，用那机械般冰冷的声音说道：“初次见面，我叫希尔薇，谢谢您肯收留我。” 我的目光捕捉到主人的神情变化：惊讶、怜悯、和蔼、微笑。他对我……没有愤怒和悲哀？ 不过我以前的主人对我说过，做“发出尖叫痛苦”的事情才是最有效的，当然，请您手下留情。 我看见，主人听我说完这句话，神情也完全改变了，变得震惊，但过了一会儿，眼神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我并不觉得他很亲近，没准主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好，其实实际上……是个喜欢虐待我的人呢？但愿不要如此。 我恳求上天，我的现主人不要虐待我就好，我觉得商人不会把我卖到一户人家来享福，应该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吧？ 但是……这个主人似乎对我很好，晚餐准备得很丰盛，也有单独给我一个人睡的房间……就好像我是他家庭的成员一样。我……我真的要信任他吗？ 希尔薇日记三（完） 希尔薇日记4 我渐渐，感觉到我的新主人对我的好意了。 他对我，可以说是非常好。为我准备丰盛的食物，给我买漂亮秀丽的服装。我生病时，他寸步不离。我对他的态度也一点一点地改变了，我喜欢主人呐…… 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年了吧。我跟主人同居了这么久，我也总是在想，可以报答主人一些什么吗？ 我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甚至很丑陋。我没有任何的钱财可以送给主人，我也没有那些贵族小姐多才多艺的天赋。虽然学会了烹饪，可做给主人，老感觉做的还不够……我，到底该如何回报我最好的主人呢？ 面对于我最最亲爱的主人，面对他那温和的微笑，面对他那友善的心灵，我决定，用身体回报。当然，我不强迫主人，如果他想要，随时都可以。如果是主人要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拒绝的。 有一次，他忽然抬头问我一句：“小薇，你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 “生日？嗯……有点印象吧。现在几月份了，主人？” 主人指了指墙上的日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日历上详细地写着现在的月份。我想了一下： “主人，我的生日居然是在明天呢！” 主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朝我笑笑。我并不觉得哪里奇怪，主人经常会询问我一些关于我的信息，我也会如实告诉他。 从下午开始，主人就显得有点坐立不安，他走来走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见到我，也不会跟我说些什么，而是从我身旁走过。见到主人这样一反常态，我也有点不安分了。主人还会从房间里走出去，然后到厨房里整理着餐具、碗盆，我有点纳闷主人究竟怎么了。 我从书柜的橱窗上抱下我的莫妮卡（医生给希尔薇买的布娃娃，会在正文中提到），然后跟它聊了一会儿天。我一直坚信莫妮卡听得懂我的话，如果说要我从主人和莫妮卡中间一定要选一个，那我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主人。虽然我相信莫妮卡听得懂我的话，但它只是一个娃娃，不然，我在写日记的时候也不会对莫妮卡用上“它”，而是“她”。从心里，我还是认为莫妮卡不能跟我真正地聊天的。所以，我信主人信过了莫妮卡。 我把莫妮卡放在我的前面，看着莫妮卡，我才好安下心来写日记。但其实这个“安心”是不真实的，只有看见我最亲爱的主人，我才能真正地安心。说到底，我把莫妮卡抱下来看我写日记只是为了排解我的寂寞而已。 莫妮卡歪着头，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我，似乎也像主人那样在思考。 我忍不住对着莫妮卡说道：“知道吗？莫妮卡？我觉得，你现在的这双眼睛，像极了当时……被虐待的我。” 它不回答我，继续它的思考。 第二日，主人带我出门闲逛。我察觉到主人不同寻常的神色，虽然他像往常一样和蔼可亲，但我总觉得他似乎在隐藏着一个惊喜。 “小薇，你喜欢白色还是黑色？”主人问我。 “白色黑色……都可以吧。主人喜欢什么颜色，我就喜欢什么颜色。” “嗯。”主人应了一声，用他温柔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这份温暖，想想自己第一次，还不懂主人的温柔呢。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我还是非常地享受这份幸福的温柔。我凝望着主人，像只听话的小猫。 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便回了家。我发现今天家里灯都没开，漆黑一片，黑得像一个黑洞。主人的速度比我还快，率先走进屋内，但却没开灯。我想，可能是忘了开吧。我轻轻把大门关上，一边关一边说道： “家里好暗啊。主人，我去把灯开一下，您等我一会儿。” 我换好鞋子，进入。我顺着墙壁，摸黑走到了餐厅。我有点害怕，刚想出声呼唤下主人，忽然一刹那，灯开了，不，准确地说是蜡烛点燃的光驱散了我面前的黑暗。我透过蜡烛的光看清楚了，主人就在我的面前，嘴角依然荡漾着那迷人又令我感到幸福的微笑。在我面前的长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蛋糕，上面点燃着蜡烛。主人轻声说道：“祝你生日快乐，希尔薇。” “主人……”我幸福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许个愿，吹蜡烛吧。”主人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畔。我点点头，轻轻闭眼，许了个愿望。要说我许了什么呀，主人可能还不知道，我当时的心被甜美的幸福被增添满了，所以我在内心许愿道： ——要和主人永远在一起！ “呼”一声吹气，几支蜡烛失去了那闪烁跳跃的亮光，眼前又被漆黑的黑暗包围。忽然，头顶的灯被点开了，世界重新恢复了明亮。主人摆好餐具和桌布，我才注意到放蛋糕的盘子是蕾丝花边的白色瓷盘。主人想得真细腻呢，我再次幸福地想道。 主人把蛋糕切好，第一份他优先递给我，第二份他才切给自己吃。我快幸福得感到痛苦了，有一个这么好的主人，我觉得自己特别的幸运！ 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主人却牢牢地记在心中。昨日他之所以深思熟虑，应该是为我的生日而周旋吧？ 这是我过得最幸福的一次生日了，没有华丽的烛光晚餐或者其他装饰甜点，也没有别人家生日聚会的人多热闹，只有我和主人两个人，这场生日安宁静谧。虽然仅仅只有我和主人，但对我来说，也已经非常得幸福了。 往常的生日，那根本不能说是生日。我是在冰冷漆黑的屋里度过，有时候，生日那天还会被带到主人那里，遭到刑具的拷问和鞭子的抽打。而如今，我是在温暖的家里度过的。 以前，我的生日换来的是一身伤痕和内心深处的创伤寂寞，现在，我的生日换来的是脸上甜甜的微笑和内心深处的幸福和快乐。 “最喜欢主人了……” 我背过身子去，主人看见我的反应有点奇怪：“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的，主人。”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遮住脸，不想让主人看见我此时的表情。我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低头一看，是泪。 是谁的泪？我边想边用手轻轻碰我的眼睛，哦，是我自己的眼泪啊…… 为什么会哭？只听说过一个人悲伤悲哀的时候才会嚎啕大哭，双手抱头哭泣，或者极度愤怒要复仇的时候会流血泪。现在我既没有悲哀，也没有复仇的愤怒，为什么会哭呢…… 如果不算上婴儿时期，那我的第一次哭，大概是在被虐待的时候吧。那是第一次被虐待，主人拉扯着我的头发，疼得我大哭，我一哭，主人的施虐就越发厉害。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在主人面前哭，不管多疼，也不敢随便哭泣了。我只敢在主人施虐完毕后，回到冰冷寂寞的屋子，才敢放声哭泣，但不敢太大声，我怕被别人听见。 一直后来，被主人打着打着，有了那么一点的经验。主人打我时，我必须强忍着眼泪，他若是朝我吐唾沫，我也不能有那么一点的反抗，而是要迎面迎接，虽然被吐到脸上的感觉非常不好。我的心灵被虐待得麻木了，就忘记了哭，回到屋子，继续我那机械般麻木的生活。那段日子，我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我感觉自己连猫狗都不如。 一直到碰见我的新主人后，我才尝到了幸福的滋味。我也就没有了那所谓的“哭”，虽然主人从来没教过我笑，我却无师自通地自己学会了“笑”。 （轻声）“啊……是我生命的希望。” 而现在，为什么我会哭呢…… 是幸福和快乐的泪水吗？ 听说过人极度高兴的情况下，会高兴得哭泣。我从前一点也不信，如今，我却信了。因为我确实哭了，哭得真切，哭得幸福。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但我仍然记得那场令我感动、令我哭泣、令我快乐又幸福的生日。现在想想，依然感觉幸福围绕着我。我曾经的命运跌入深谷，后来有了新的转折，便慢慢进入正轨。我原本很害怕医生，甚至一闻到医疗器材、药水的味道就慌张地想逃，如今我渴望见到医生，我觉得医生都是白衣天使，连我自己也惊奇自己的改变。 或许，命运就是这样变化多端。你猜不透它，它却能感受到你；你已经放弃它，它却仍然眷顾着你。命运让人捉摸不透，也让人细细品味。 希尔薇日记5 这是我写的第五篇日记，也是我的最后一篇日记了。 我想了有一会儿了，还是决定以这样的形式来做我这篇日记的开头。因为我明白，我就算开场白写得再委婉也逃不过一个意思：这是我的最后一篇日记。 说是最后一篇日记，其实是这个本子上的最后一篇了。因为这个本子前面被我密密麻麻写满，到了日记第五篇，差不多已经快结束了。所以我想，最后一篇写得直白一点也好。 我怀上了主人的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主人都是高兴的。他空闲的时候，经常会走到我面前，凝望着我的脸。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他对我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期待，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即使夏季来临了，不少孩子中了暑，被送进主人的诊所，主人虽然非常忙，但回到家后也不会冲着我发脾气摔东西，而是耐心地听我讲话。 “外面似乎有争吵的声音。” 在我写这篇日记的同时，外面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吵架声，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我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好像是一对夫妻因为某件事不合而吵架。 这应该是一个失败的婚姻吧，女人一时如果嫁错了人，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有家、无价的自由、最亲爱的主人和幸福的婚姻，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我把头靠在肚子上，能听见小生命在里面动呢。作为母性的本能，我迫不及待就想见一见这个可爱的生命，多么顽皮，多么活跃，多么天真。 我不禁想问问自己，我爱的是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还是主人？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解答。 我对主人的爱并非一般人所想象的普通的情感，也并非那种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烈你不爱我我则爱你这样的爱，我对主人的爱，如果能有一个恰当的比喻，就是东方桂花糕那浓浓的甜味，浓在你的心头，浓在你的心田。 我与主人的情感经过不断的磨合不断的进化不断的融合，已经化为了一体。如果只是把爱取一部分给孩子还好，但是想把这爱割舍出取出拿出一半给我的孩子，那我就左右为难了。 我想了好长时间，还是决定拿出这一半给我的孩子。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和主人的孩子，我这么自私不想把爱分给后代，我这是在磨灭我的良心啊！但一想到爱要被平均分开，我又很难过，觉得自己愧对主人。 在这样复杂的心理下，我一夜都没睡好。其实我也明显察觉到主人没睡，但我并没有出声。或许主人也有过为这样的事烦恼吧，虽然我并不知道主人对我的感觉有没有这么浓烈。 这天早上我起床时，看见了书柜上莫妮卡，我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好久也没玩她了。 “（抱起莫妮卡）你这几天有想我吗？” 莫妮卡还是不回我，我在它的反应中已经逐渐明白它不会满足我的想象了。 但是……它或许可以满足我孩子的想象力。 “莫妮卡，以后啊，你有新主人了。那个新主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孩子。他如果是个男孩，我会让他以男孩子的榜样来保护你；她如果是个女孩，我会让她好好照顾你，为你换上白色的洋装，好吗？” 我感觉莫妮卡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 “莫妮卡，你大概永远也不会跟我真正聊天吧。” 我抱着它，躺回床上。一躺在床上，我就睡了过去。我累了，昨天一夜没睡，现在一躺下就能睡着了。 莫妮卡躺在我的旁边，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似乎是在为新主人的事情而烦恼。 未来……我会跟着主人的脚步，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前进，人生总有起伏的。 我的最后一篇日记也要结束了，想到这里，我忽然多了几分不舍。但既然要结束，我就画上这个圆满的句号，为人生增添几分光彩吧。 （日记完结）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