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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异话》


 第一章月夜惊骇

“咳咳咳咳……”
静谧的夜，只听见一阵阵咳嗽声不断地从房间里传来。
“孩子她妈，快去看看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老刘被咳嗽声惊醒，翻身坐起，推了推身边熟睡的妇人。
听到孩子的事情，熟睡中的妇人猛然坐起，月夜下披头散发的样子一时间让老刘吓得慌了神。
“咳咳咳咳……”
方琴听到了心肝宝贝咳得这么厉害，不理会尚在惊恐中的老刘，猛然下了床，奔向女儿贝贝的房间。
“啪……”方琴按开了女儿贝贝房间的灯，只见贝贝涨红了小脸，弓着背颤抖着。看着瑟瑟发抖的女儿，方琴心疼不已。
“老刘，你快过来！”方琴抹着泪喊道。
看着隔壁传过来的暖光，还在发怔的老刘迅速回过了神来。老刘迅速翻身下床，来到了心肝宝贝的房间。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孩子穿衣服，我们现在去医院。”老刘心疼地说道。
比起方琴，关键时刻老刘还是镇定的。在方琴慌慌张张地给贝贝穿衣服之际，他迅速回到房间，翻出自家的紧急救急金，揣到口袋里。老刘一家日子过得算不上小康，但也满足得了温饱。孩子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去医院必然要花钱。
很快这一家子就出了门。他们住在小县城，那个年代，交通还不是很发达。一时找不到车，老刘便背着贝贝一路走到了县医院。一路上，方琴时不时给贝贝掩衣服，更怕女儿受凉加重病情。
“肺炎，要住院。”医生给贝贝检查完以后下了结论。
“要紧吗？要住多久啊？”方琴担忧地问。
“十天是要的，抓紧办住院手续。”医生说。
老刘和方琴都要上班，白天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女儿。最后决定晚上带贝贝来医院挂盐水。十天过去了，贝贝病情好转直至痊愈。离院那晚已是10点多钟了。回家洗漱睡觉也早已超过了12点。这晚贝贝睡得很不踏实，总是感觉胸闷气短，甚至是身体怎么也动弹不了。那是一间10平方米的卧室，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上，月色透过窗户透了进来，仿佛月亮正在诡秘地笑着。
忽然，贝贝感觉一双利爪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贝贝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猛然坐起，用尽勇气睁大了双眼！可眼前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心理作用？可刚才的触感和窒息感是如此的真实。贝贝已然动弹不得，诡异的氛围未免太过于浓重。难道刚才是大人们口中常说的“那个”。贝贝不敢再想下去。她无法承受这极度膨胀的恐惧感，钻进了爸妈的被窝，但贝贝却什么也没跟爸妈说，因为她不敢也不确定。十三岁的贝贝也摸不清这恐惧的源头，她只是深深地感到，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正有一个阴森森的“那个”在虎视眈眈，一动不动地窥探着再次出手的机会。只是，“那个”又是什么呢？贝贝深深地躲进了妈妈方琴的怀里，紧紧地闭着双眼，心里认真地对自己说，肯定不会有事的！刚才我睁眼的时候是什么也没有的，房间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在那个房间，我都住了十几年了，要是有事，早就该出事了，一定是我最近生病的原因，出现了幻觉。可是……刚才那种被紧紧掐住咽喉不能呼吸的感觉又如此的真实，如果“那个”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唉……我也没办法。我该怎么跟爸妈说呢？如果说了，他们会信我吗？会不会觉得我脑子坏掉了，一定会教育我要唯物主义。但是，真的是没有东西的吗？她感觉背脊凉飕飕的，股股寒意蹿起，上下游走。那一夜，即使在爸妈怀里，贝贝也依然没有睡着，更不敢起身，就这么蜷缩了一夜。
好在从那天以后，贝贝好些时候也没有出现过那种感觉了（不，贝贝觉得应该是情况而不是感觉），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贝贝再也不回她自己的房间了，而是挤在爸爸妈妈的中间。老刘和方琴的床不大，三个人一起睡也实在是拥挤，以至于老刘时常感觉背部酸痛。不过老刘也从未说过什么，只是觉得女儿生病后更依赖他和方琴罢了。



 第二章她是谁

时光飞逝，转眼快到清明。
贝贝的奶奶家在乡下。每年清明，老刘都会带着媳妇闺女回家上坟。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大孙女，你可回来了，真是想死奶奶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人开心地抱着贝贝，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
“奶奶，我也想你。平日要上学和学画画，所以没有假期过来看您。”贝贝紧紧地抱着奶奶伤感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大孙女是个小才女，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你没时间那就奶奶以后多去城里看你。家里的鸡又生蛋了，等凑齐50个我带去给你补身体。鸡蛋营养价值高，你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说着，奶奶转身就去橱柜里摸了几个鸡蛋，笑嘻嘻地扬手，似乎手上是黄金一般。
“妈，我们城里能买得到新鲜的鸡蛋。你家里鸡蛋又不多，你年纪又大了，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方琴今天穿着一身旧衣，因为上坟常会弄脏衣服，所以今天一早她就给孩子他爸和贝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旧衣衫了。
“我一个老婆子吃那么多鸡蛋干什么！我宝贝孙女吃了，我才开心。我开心了，我自然活得长咧。”贝贝的奶奶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家老妇，丈夫去世十多年了，贝贝从没见过自己的爷爷，爷爷也没有拍过一张照片，以至于贝贝连自己的爷爷长啥样都不知道。不过贝贝是个懂事孝顺的姑娘，时常给寡居的奶奶带来不少欢声笑语。
“妈，不早了，咱们给爸上坟去吧。”老刘拎起一篮子清明吊，转身往他父亲坟墓的方向走去。
“等下我们也给你隔壁的蒋婶烧点纸钱吧，也快到她的忌日了。她无儿无女，丈夫另娶了，也不知道她家里有没有人给她烧纸钱咧。”贝贝的奶奶无奈地摆摆手。
“好的妈，您做主。方琴，你和贝贝也跟上吧。等下还要你们帮忙，最近春雨多，爸坟上杂草长得快，等下有的除了。”说着老刘也放慢了脚步，一家人背的背，拿的拿，往贝贝爷爷的坟墓去了。
贝贝是个内向也懂事的孩子。虽然不舒服，也没有向长辈抱怨。上坟归来就到奶奶的房间里坐着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说不出的难受。”贝贝心想着，蔫蔫地静坐着。
“好痒啊。”贝贝慢慢地站起了身，走到奶奶床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袭上心头。镜中的自己竟是那么的陌生，看起来那么得别扭，甚至有一种让人恶心的恶臭味道。贝贝赶紧将镜面反扣，快速跑出了奶奶的房间。
“她是谁？”贝贝猛然惊醒，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脑海里不断地回旋着一个尖下巴中年女人的身影。贝贝吓得闭上了双眼，只是一闭上眼睛，贝贝就又能看见那个女人了。吓得尖叫起来。
“宝贝，你怎么了！”方琴被贝贝的举动惊醒，一把抱住女儿。
“妈妈，有个女人！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贝贝大惊失色。
老刘也被贝贝的尖叫声惊醒，翻身坐了起来。看着一脸惊恐的女儿和错愕的刘琴，一时间失了主意。
“女人？什么女人？”刘琴拍着贝贝的背，心疼地安抚她。
贝贝像是一只受了猎狗惊吓的林中小鹿一样，猛烈地摇头，哭着说道，“妈妈，我也不认识她。她就站在镜子旁边，好瘦好瘦。”
“女儿一定是做噩梦了，刘琴，以后你带着闺女睡觉，我去贝贝房间。这么小一张床，挤得女儿都做噩梦了。”老刘觉得是床窄的原因，并没有多做他想。
方琴连连点头，安抚着不敢闭眼不敢睡下的贝贝。
静坐了好久之后，阵阵困意袭来，贝贝终是在妈妈的安抚下沉沉地睡去。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困了，也或许是“那个女人”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贝贝如灵魂出窍一般，不仅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来劲儿，还经常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游荡，夜晚更是不停的梦魇与惊叫，这引起了老刘的疑虑，“莫不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吧？”老刘对方琴说。
“你这一说，我觉得还真是。之前也没往这方面想。”方琴说。
“这不行。孩子还这么小，一定要驱干净。明天我带他去许奶奶那里，一定有办法的。今晚我还是和你们挤一张床，不然待会儿孩子又要怕了。快睡吧，明天我们赶早。”老刘给贝贝盖好被子，也躺下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刘、方琴便带着惊慌失措却两眼无神的贝贝来到了许奶奶家。虽然不过清晨4点，许奶奶家已挤满了人。
“你这辈子杀业太重！要想缓解你的手痛啊，你得吃素放生。好，下一个。”一个手拿摇扇，消瘦但精神抖擞的女人对一个中年男子淡淡地说道，女人看起来约摸已七十多岁了。
中年男子或许是因为太痛了，一直皱着眉头，但听到女人的说法后，一个劲儿地猛然点头，信服地说道：“阿姨，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杀鱼的，杀了半辈子了。我以后不干了，吃素，多放生！”
“多做善事。”许奶奶说。
“大哥，是要排队的吗？”老刘拉着正要走出门的那位中年男子。
“是的。我提前三天排的，今天才看上。外面是阿姨的媳妇儿，到她那里拿号。”中年男人说。
“好的，谢谢大哥。”老刘大步走向门外，不一会儿拿着一张排号的小纸条回来，对方琴说：“我们先回去，最快要明天才看上，我给许姨媳妇说了咱闺女的情况，她说优先处理，但今天是看不上了，这些排队的人都等了好些天了。”
目睹了刚才一幕的方琴也是忽然放宽了心，虽然女儿今天是看不上了，但毕竟是有救了。她只希望明天早点到来。
“孩子，你把手给奶奶。”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天一大早老刘一家就来到了许奶奶家，没等多久就看上了。
“孩子，你是不是能看见一个脸很瘦尖的女人。”许奶奶摇了摇手上的扇团。
“是的是的，只要我眼睛一闭上，我就能看见她。她要么站在镜子旁，要么一直在跳舞，好可怕！”贝贝快哭了。
在场排队的其他人听到贝贝这么一说，顿时倒吸了几口凉气，觉得背部凉飕飕的。
许奶奶早已司空见惯，转向贝贝的父母，问道：“你们赶紧猜一下，这个瘦弱的女人是谁？不着急，慢慢猜。猜到告诉我，下一个。”
半个小时过去了，老刘和方琴也猜不到这个下巴瘦尖的女人是谁。方琴想到给贝贝的奶奶打电话，不一会儿，贝贝的奶奶就猜到了，是她隔壁已死去三年的蒋婶，蒋婶是得胃癌去世的，因为吃不下东西而瘦弱不堪，那尖瘦的下巴让贝贝奶奶印象深刻。
“你们是不是答应了人家什么？”许奶奶厉声问道。
“妈，许姨问，你是不是答应了蒋姨什么啊？”方琴着急地问道。
“哎呀！我答应清明那天烧给她的纸钱，后面还是忘记了！”
按照许奶奶的指示，当天晚上贝贝爸爸就朝着蒋婶家的方向给蒋婶烧去了不少的纸钱，更是双手合十作揖，祈求蒋婶有事别吓着孩子了。说来也奇怪，贝贝也渐渐地好转，她也见不到那个她口中一闭眼就能见到的下巴尖瘦的女人了。只是，那晚的“那个”又是什么呢？


 第三章外婆的故事

贝贝的外婆是一名农妇，现已多年赋闲在家。外婆常年一个人住，因为她的丈夫在她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贝贝自然也没有见过她的外公。据说外公是一个好人，曾经在乡镇医院当过院长，可惜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留下孤儿寡母四人（贝贝还有一个姨妈和一个舅舅，也都成婚有孩了）。外婆和外公的感情笃深，外婆没有再嫁，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重担，将三个子女养大。说句心里话，贝贝心里是极其敬重外婆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但是外婆什么都好，就是爱说“那个”的故事，贝贝还记得小时候曾被吓到浑身发毛过，所以贝贝很怕听外婆再次说起“那个”。
那些都是怎样的故事呢？
贝贝外婆的爸爸在贝贝外婆6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且据说还是吓死的。
外婆的爸爸，也就是太姥爷，是一个长工，经常工作到半夜才能回家休息。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
有一天夜半三更时分，太姥爷走在回家的路上，和往常一样，步入深深的小巷，走着走着碰见一个女人背对着巷子的墙壁在哭泣。太姥爷是一个善心的人，都这么晚了，怎么这位大姐还没有回家，怕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这夜深人静的，万一遇上坏人该如何是好。于是，
他上前轻拍大姐的背脊，关切地问道，“大姐，都这么晚了，你咋一个人在这里呢？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谁知女子突然开始颤抖并发出呜咽的巨响。太姥爷顿觉有异，转身便往回家的方向奔去。
走着走着，善良的太姥爷就担心起来，会不会是自己胆子太小了，大姐一个人在哪里，怕是会有什么危险，还是回去看看。
谁成想，当自己转过身的时候，身后哪里是什么大姐，竟是一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男人。
从那以后，太姥爷就卧床不起，也不能言语。直到回光返照的那天，太姥爷可以说话了，还吃了一大碗肉粥，可是不久便撒手人寰。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活活吓死了。
听到这个故事的贝贝自然也被吓个不轻。一个纤瘦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五大三粗甚至还七窍流血的男人？甚至还能发出呜咽的巨响，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从那时起，贝贝开始对“那个”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那就是能把人吓死的一种东西！
贝贝妈妈方琴从小生活在离现在所住县城不远的农村，农村的孩子从小就爱缠着大人说“那个”的故事。贝贝妈妈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方琴从来不在孩子面前提起“那个”，或许是也被吓到过吧。至少贝贝是这么认为的。贝贝记忆中外婆说了好几个“那个”的故事。还有一个是有关外婆隔壁邻居的。
外婆的邻居28岁那年曾经去世过。什么叫去世过？你想得没错，那就是那个女人后面又活过来了，还是在她下葬的那天。那个女人醒来后说，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被人拉去做苦力，也就是挑河坝的泥来修桥。那个女人说她后面实在是挑不动了！这个时候她碰到隔壁村的一个大哥，大喜过望。
“大哥，你能帮我挑一会儿泥吗？我实在是挑不动了！”
“好的，大妹子！”
然后，这个女人就醒过来了。
没成想，隔壁村“帮她接过担子挑河泥”的大哥竟然突发心肌梗塞走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或许“那个”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活过来的女人的。
就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这个女人一个人在家。突然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探出头来张望，只见院外的枣树旁迅速地闪过一个身影。没错，这声音和身影不就是那个帮他挑河泥而死去的大哥的吗？这个看似幸运却又可怜的女人也开始逐渐失语，不久后死去了。
一想起这些外婆说过的她亲历的“真人真事”贝贝就开始后怕，那晚掐住她脖子的“那个”，对，应该就是“那个”会放过她吗？可是，“那个”好多年没有再出现了。“应该没事了！”贝贝喃喃自语，恐惧地摆摆头，继续埋头做家庭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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