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一梦初唐》 引子 感情这东西,有人用“月老已辞职不干,财神在掌管姻缘。”这句话详尽概括。 四年的感情算什么?我的答案是:什么也算不上。 一个凉爽的深秋,枫叶飘落的老树下我们的感情走到了尽头。纵然我百般挽留,她却头也没回地坐上宝马,扬长而去。心痛又能如何?撕心裂肺地哭喊又能如何?伤害自己又能如何? 说的好听点自己是个痴儿,说的难听点这只能说明我无能、没用。 什么是绝望?那一刻我彻底明白。 生活还在继续,手中工作越堆越多,让人心酸的是我却不能为感情的波折而任性,实际上我也不能……浑浑噩噩中度过了几月,这天到了领工资的时候。茫然地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一沓钞票,老板挥了挥手示意我今后不用来了。 果然,被炒了鱿鱼。 面上一阵苦笑,心中却无比凄凉,良久,我独自离开了公司。 人生自古多曲折,情也难忘,意也难忘,徒留一腔惆怅;失意儿郎总怅惘,财也两失,事也两失,空余满心凄凉。 我没有李白“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后还能“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的乐观态度,我只是个极为平凡的人,平凡到混入人群便再也找不到的一个人。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踏上旅途,这是平凡人消磨愁苦的办法。 甘肃,临洮,貂蝉故里,我旅途的第一站。 坐上大巴便听到司机骂骂咧咧地催促着游客,整个车体内只有他的吼声回荡。站台上依旧黑压压一片游客,车内已然没有空座,但还有着游客想要挤上车。副驾驶座的女人将多的人吼下去,车门被艰难地关上,一阵轰鸣声中司机启动了大巴。 站台上浪潮般的人群或许是司机火急火燎的原因。 高速路上司机的喇叭超高频率响起,同时伴随着漫天横飞的唾沫和方向盘的敲击声。路面上铺着一层薄冰,准确的说那是雪经过反复碾压形成。接近年关,各色车辆如同一条长龙蔓延无穷远。 司机这样开车让所有人提心吊胆,忽然,我后悔坐上这趟大巴。 但就在这时,座位上一股巨力传来,下一秒我的身体猛地飞起。耳旁传来安全带急速收缩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一阵断裂声响起。我的心猛地紧缩,迅速转过头,才发现安全带竟然被拉断了! “该死!” 我暗骂一声。 好在碰撞的冲击力被完全抵消,大巴已经停了下来。撞击发生在那里?我迅速朝车后望去,完好无损,我又立即探出脑袋朝车头看去,所见之景,让我觉得后背发凉。 所在的大巴几乎嵌入前一辆大巴车尾,相接处玻璃被装成碎片散落车内四处,车头已然严重变形。恐怖的冲击力分散到整个车身,便就算是侧窗都被完全震碎。 尖叫声,破碎声,摩擦声,碰撞声过后,车内犹如被丢进了真空,一段时间内寂静无声,安静得让人发毛。 “医生!有医生吗!” 突然,一道嘶哑地声音突兀响起,他狂吼道。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被车座刺进了胸膛!快……快,快来人救救她!” 那个男子已经癫狂,他的声音刺耳无比,犹如晴日惊雷,让侥幸活下的人猛然惊醒。受伤的不止小女孩一个,靠前的游客大都收了严重伤势,幸存的人连忙打起急救电话。 “我!我会一点急救知识!” 我立刻出声。 父母是急救科的医生,虽然我没从事卫生行业,但耳濡目染下也会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男子原本暗淡的眼中再度充满光芒,眼眶中噙满泪水,他甚至用上祈求的口吻。 “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慌张。但当我走到车头时便是我都觉得双手发颤,女孩的伤太严重了!被撞得变形的车座裸漏出一截锋利的铁尖,就算是安全带也不能阻止铁尖没入女孩的胸膛。 她的胸膛被整个贯穿! “我们的伤……还可以忍耐!”旁边一个手臂异常扭曲的男子脸上冒着冷汗,异常艰难地对我道。 我再度点了点头,看向女孩的伤势。 这严重的伤能救活吗?我的手这时已经不听我使唤了! 怎么办?! 哇! 女孩这时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而后,她晕了过去,鼻间的气息也愈加微弱。 “别动她!” 我豁出去了,面色无比严肃。 “安静一点”。 伸手去压女孩的颈动脉,还在跳动着,我紧接着观察铁尖刺进的位置,幸好,没有伤到心脏,但肺叶必然被错了个对穿。我附耳在女孩胸膛上,耳中传来细微地滴答声音,顿时我精神为之一阵。 真是万幸,体内出血不算太大,有救! “有铁锯吗?” 我问道。 话刚说出我便后悔了,这是大巴上,又怎么去找铁锯呢? “有!在大巴工具箱内。”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气息奄奄。 司机车祸发生瞬间当场去世,同在最前面的女人居然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不过也仅此而已了,说完这句话她也断了气。 几个还能活动的人这时也到车头来帮忙,拿到铁锯,我小心将铁尖末端锯断,而后女孩被抱了出来。包扎好了她身上其它的伤口,我不敢动她胸前的铁尖。 不知不觉间,我的后背完全打湿,等做完这一切,双手依旧颤抖不停。 “别动她胸前的铁块,没有准备就拔出一定会大出血。” 交代完这一切,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女孩的父亲抹去眼眶中的眼泪,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我忽然从大巴尾窗望见一个小黑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点逐渐变大。紧接着,一阵红光不停闪烁着射了过来,除了我,所有人都未察觉到。 那是一辆重型货车,嗡鸣声伴着司机惊骇的神情,轰然碾压过来。 所有人都松口气,以为车祸已经过去,但万万想不到又一辆车撞了过来! 近在咫尺间,根本逃不掉! 刹那间,我望着身下的女孩,心中转瞬有了决定。猛地将女孩抱在怀中,一侧身将她护住。让我没想到的是,电光火石间女孩父亲解开安全带,扑到了我的身上。 我被他护在了身后! 随后,我听到了世上最伟大的一句话。 “让我的女儿活下去!” 震撼!直击心灵的震撼! 轰! 货车与客车悍然相撞,刹那间地面仿佛在挪移,我的身体即便被车座卡住但依旧惯性飞出。随后我震惊地看见,车身处竟然被撞成九十度! 不好! 身体飞出的轨迹前方有破碎的玻璃!这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的父亲,他已经在货车撞来的瞬间丢掉了性命。 他选择了保护我和自己的女儿,我陷入了沉默,同时我也明白,此刻也该我做抉择了。 “好好活下去!”轻声对怀中女孩说了一句。 随后,侧身转体,背对着尖锐的玻璃。下一刹那,有着尖锐而冰冷的东西钻入体内直冲心脏,有什么东西被扎破。我苦笑着,运气这一年都不好,不过女孩运起一定很好,她会活下去的吧。 渐渐的,黑暗吞没了我的视线,同样吞没我的意识…… 第1章江府 洞庭湖。 “阴沉”这二字是洞庭周遭的主调。自过了寒食节,北方天空就飘来一整块棉絮状的乌云,遮天蔽日,再加上湖面飘荡的雾气,整个岳阳宛如蒙上了一层轻纱。 这是一个大雾的清晨。 空气中充斥着冰凉的雾气,浓得化不开,视线可及方才几十米之遥。晨风轻轻吹拂着湖面,荡漾着细碎的波纹,一阵摇曳的船桨声轻悄悄自远方响起。接着,一艘小船划破碧水湖面,自浓雾中的远方驶了过来。 船头上,一位俊朗的少年伫立。 少年约莫十五岁年纪,健康的棕色皮肤,炯炯有神的双眼,修长的身材,微抿着的嘴唇。他身着一身白净长衫,微风中衣袖飘飘,身形笔直端正,是个典型的儒生打扮。 而在船尾,一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船夫缓缓摆动着船桨。 这时,只听船夫问道。 “江少爷这次回府何时又去书院呢?” 姓江少年回答。 “明日便是清明节,拜祭过先祖便回。” 临近清明节,岳阳书院给这些贵族少爷放了几天假期,扫墓祭祖、感怀祖先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江府独子——江不弃当然也不例外。 江不弃明眸望着前方,却依旧只是看见一片白茫茫,他问道船夫。 “走了几时了?” 船夫笑着回答。 “江少爷莫急,你看这不就到岸了吗?” 船夫手指前方,这时白茫茫的雾气中渐渐显露成排的柳树轮廓和岸边的青色石板。船缓缓靠岸,一阵叫卖声、吆喝声自远处传了过来,上了岸已然能望见林立的亭台楼阁、茶馆酒馆。 “暮老,还请两日后晨时再来接我。” 江不弃将碎银付给这位姓暮的船夫,船夫应诺下来后江不弃便急冲冲跑回江府。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许久未见的父母。 不多时,江不弃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已经到家。 在他面前是两座比他还大得多的石狮子,这两尊石狮掌踏玲珑球,口含宝珠,被雕刻得活灵活现,张牙舞爪间威严无比。但若是看向石狮露出的两颗犬牙,会发现是墨绿色的,看起来竟有种呆萌之感,一瞬间石狮凝聚的威严又变得荡然无存。 江不弃轻声笑了笑,他还记得这是小时顽皮涂上的颜料,说是让石狮看起来可爱点。 “哪有让狮子可爱的?” 他的父母哭笑不得。 “我不管!狮子本来就是可爱的,狮子可爱点不好吗?我就要狮子可爱点!” 还是宝娃的江不弃奶声奶气地说着,格外倔强。 “好!好!让你涂好了!” 父母无奈地说着。 “不准让哥哥姐姐擦去了,要不然不弃会生气的!” “行!”他的老爹吩咐道,“你们从今日起,每七天就要给这石狮犬牙上一层颜色,不要让他掉了,要不然咱们小少爷会生气的,哈哈哈。” 那时的情形历历在目,江不弃此时回忆起来耳根也不禁发烫。 两座石狮的后面矗立着一个庞大的庭院。正门前,一块烫金的牌匾高悬屋檐,上书“江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下方有着朱红的大门,合抱粗细的柱子支撑着横竖交叠的木梁,墙院上、屋顶上整齐铺就着清一色青灰色砖瓦。 气派、庞大、华贵,这是江不弃第一次看到自家府门时的感想。 正当江不弃端详着自家府门时,守门的仆役自阶梯上走了下来。 “少爷?居然是您!” 江不弃笑着点了点头。 “小李哥,我回来了。” 被叫做小李的仆役顿时笑开了花,丢下了江不弃跑回府里,自顾自高兴地呼喊着。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倒把我给忘了,算了,还是自己进府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 踏上阶梯,跨过门槛,绕过雕着山水的屏风,在直走一段距离,走过一个廊道就是江府的正厅。 而廊道两侧,左边是方形的莲花池,如今莲叶吐绿还能看见水中五颜六色的鲤鱼嬉戏,若是等到盛夏,那时荷叶舒展开来,荷花开放,就只能看见鱼儿泛起的水波了。 廊道右边是假山假水,山石间种着江不弃母亲最喜欢的各时季的鲜花,如今水仙、君子兰、海棠等花苞微吐,再过几日就能看到满园的姹紫嫣红。 江不弃一一浏览让人既熟悉又怀念的景色,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正厅。 望着正厅上的两个身影,江不弃鼻间微微发酸,他快步奔了过去。 左侧那个矮胖的男子是江不齐的父亲江义。 江义满脸络腮胡,褐色的面皮,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他身高不高,但四肢格外粗壮,两只胳膊无论何时都坦露在外。 “爹!” 江不齐立刻奔进江义的怀中给了江义一个强有力的熊抱。 “哎!你这……回来就好……” 江义本想说当着叔叔伯伯的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但随即他心中一酸,将话咽了下去,反手就给了江不弃一沉稳的拥抱。 江不齐只觉自己如同被石头压住胸口,半点气都喘不过,在父亲的拥抱下挣扎起来。 “爹!你……想杀了孩儿么……快放开……孩儿……” “哦!哼哼!失手,失手!” 江义尴尬地松开,江不弃顿感解脱,大口喘气。而后他朝右边的女子跪了下去。 诸葛青羽,这是江不弃母亲的名字。她有着美丽的容颜,齐腰的三千青丝,窈窕的身材。此时的慕容青羽身着月白色华袍,衣阙边纹着亮银花纹,她脖子上围着上好貂毛,腰间被衣丝带系住。 完美的身段,精致的容颜,红润的嘴唇,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是一个有夫之妇,这分明是一个处在妙龄的少女! “娘,孩儿回来了。” 诸葛青羽用宠溺的眼光看着跪下的江不弃,露出一抹笑容,那一刹,春风动,百媚生。她檀首轻点,伸出玉手搀扶起跪得笔直的江不弃。而后清眸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孩儿,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 怎么消瘦了些? 她温柔对江不弃说道。 “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衫,然后再来拜见各位叔叔伯伯。” 屋内除了江义、诸葛青羽和方才通报的仆役小李哥外,还有着其他人坐于一旁,江不弃此时方才发现叔伯的存在,不由得觉得十分失礼。向着各位叔伯一拱手后,江不弃灰溜溜被丫鬟带去沐浴更衣。 正厅左侧是书房,右侧则是用餐的地方,后方还有一块花园,花园正北供奉着江府的列祖列宗,那是祖祠。 每年清明节江不弃都将独自驾车去香山,祭拜那里的一座孤坟。他自小就对此事十分疑惑,既然列祖列宗的灵位都在祖祠,为何又要去香山?香山埋的又是何人?为什么只能我一人前去? 所有的疑惑都未得到解答,他曾问过江义与诸葛青羽,但他们不愿提及。 久而久之江不弃也不再过问,每年清明香山祭拜被他当成一种惯例,理所应当,本该如此。 祖祠左右两边坐落着一排又一排的房屋,仆役、侍女、丫鬟、江不弃甚至他的父母都居住在此。两个花园、一池莲花、成片的房屋让江府占地宽广,面积之大、装饰之华贵足以排进岳阳众多府邸前三。 成排的房屋中,一间专属于江不弃的房间内。 年幼的丫鬟满头汗水将一桶温水倒入木桶内,又试了试水温,温度正好。她揉了揉肩膀,随后对帘后正在宽衣解带的江不弃怯生生道。 “少爷,洗浴的水准备好了。” 她柔柔地低着小脑袋,细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着,一双泛着浅紫色的水眸时而偷偷望上帘后的那道身影几眼,带着些许害羞,也有着几分疑惑。 府里的哥哥姐姐都说少爷待人很好,不知是真是假。 “你是府上新来的丫鬟?” 江不弃自帘后走出,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内衫和亵裤,望着面前陌生的丫鬟问道。 “乔儿……几日前……方到江府。” 这叫乔儿的丫鬟小脑袋愈加低下,糯糯的声音让江不弃心中荡漾。江不弃走上前去想要扶正乔儿的纤细腰肢。没想到却被她害怕地躲开,宛如受了惊吓的小鸟。 “在我面前不必弯着腰杆,就像对待府上哥哥姐姐那样对我就好。” 乔儿明眸微微亮了亮,水一般眸子打量了江不弃一眼,缓缓胎起了脑袋。稚嫩漂亮的脸蛋、樱桃小嘴,柳叶细眉、可爱的俏鼻,满头青丝被挽成四个环,两个挂于耳旁,两个垂于脑后。 她身着宽袖衣衫,露出洁白的双肩和微微凸显的锁骨,胸前被一根淡黄色的丝带系住衣衫。她看起来娇小可爱,却莫名带着一股诱人,别有一番姿色。 “少爷,我服侍您……洗浴更衣……” 乔儿又低下了脑袋,脸颊上涌上一抹红霞。 “不用了,你出去吧,这些简单的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江不弃收回视线,意犹未尽地喳喳嘴,挥手示意她出去。 “您……讨厌乔儿吗……乔儿那点做的不好……还请少爷原谅。” 江不弃正打算脱去内衫,丫鬟乔儿哭声便响起,他望去,只见乔儿小手抹着眼眶,哭的梨花带雨。这番可怜模样直叫人心软。 “管家伯伯叫我来服侍少爷您,您却赶乔儿走,是不要乔儿了吗?乔儿被父亲卖于江府本就是买来服饰少爷您,如今少爷厌恶乔儿,乔儿就连江府都不能呆下去了。” “乔儿要变成无家可归的女子了!” 江不弃一拍自己额头,原来是因为此事伤心。他略一考量,便对乔儿道。 “既如此我不赶你走便是,我这正缺一个书童,此后你便跟着我吧,也可去书院学些东西。” 读书对乔儿这般贫苦出身的孩童来说可望而不可及,如今的唐朝建国未久,虽说依旧已科举取士,但学堂大都还是官府办置,私学堂少的情况下大多贫苦之人还不能上学。 因此,乔儿脸上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同时看向江不弃的眼神也愈加明亮。 “少爷……您别动,我来服侍您。” …… 第2章三兄弟 乔儿面颊宛如施了妆容,红得恰似天边最美的一抹火烧云,她将脑袋压得低低的,不敢望向木桶内的江不弃。 此时的江不齐浑身上下只穿着一只亵裤,虽说他是个儒生,但全身上下却并无半点赘肉,肌肉线条凸显,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壮实的感觉。难以置信,江不齐此时年仅十五岁。 空气中透着尴尬,他背着乔儿,露出白皙而结实的后背。而乔儿则用温布轻轻摩挲着江不弃的后背。她的动作很温柔也很仔细,偶尔不小心白嫩的手碰到江不弃,脸上便会更加红润。 感受着背后偶尔传来的滑腻触感,江不弃只觉得仿佛踩到白云上,浑身轻飘飘的,渐渐为这种感觉痴迷。 猛地,他突然惊醒,心脏突突跳个不停,他差点为舒服的感觉越陷越深。 本来洗浴这事江不弃断然不会让他人为自己做的,更何况眼前这样漂亮的女子。乔儿和江不弃两人都很尴尬,但乔儿执意要帮他搓背,无奈之下只得让乔儿帮他。 如此,屋内气氛愈加古怪。 “咳,接下来让我自己来吧。” 江不弃咳嗽一声,迅速取过温布。 “嗯……” 乔儿更加羞涩,乖巧地应了一声,宛如一只温顺小母猫。 “乔儿,你今年年芳几何?” 为了缓解尴尬,江不弃故意岔开话题。 谁知这一问乔儿愈加不好意思,她水眸含着泪水,都快不好意思得哭了。半响都未回话,江不弃一思量才惊觉自己既无礼又轻佻,女子的芳龄又岂是旁人随便问的? “抱歉……” 他话还没说完,哪知乔儿竟开口道。 “乔儿今年十四岁了。” 竟然都十四岁了!比起我也只小上一岁!那方才本少爷岂不是被看了个精光?怪不得乔儿满脸通红!完了,完了,本少爷的贞操啊! 江不弃心底老泪横流,猛然站起身来,一转身,一张清新美丽的脸庞与他靠的很近,两人鼻尖几乎轻触在一起。甚至……彼此鼻间的呼吸各自嘴唇都能感觉到。 耳尖渐渐红润起来,片刻间两只耳朵无比粉红,乔儿受了惊般不住往后退,接着冲出了屋子,她的身影渐渐地消失不见。 抿了抿嘴唇,江不弃笑着摇了摇头,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就赶去正厅。 正厅中,江义面上的笑容今日多了几分,镖局中的几个兄弟自然看得出这是因为自己宝贝儿子回来的缘故。 一身穿褐色麻衣,面容削瘦,双眼深凹的男子道。 “老大,不弃贤侄当真是生的俊朗,二弟若是记得不错当有十五岁了吧?呵呵,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说话的这名男子姓林,他身背着一柄长剑,无论何时都是剑不离身,因痴迷于练剑,人称剑王林震。此刻他背上宝剑用棉布缠着,只露剑柄在外,饶是如此也有一股剑气环绕剑身,锐利无比。 “二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时林震身旁一名胖子嘿嘿笑着,看穿了林震的想法,这名胖胖的中年人接着道。 “不弃贤侄自当俊朗,但你也要看你家的妮子配不配得上啊,哈哈,你不就是想将你那宝贝女儿嫁给不弃吗?” 林震面皮一抖,背在身后的宝剑顿时嗡鸣不断,丝丝剑气溢出,转瞬间只见胖胖中年人的一缕长发飘落。 “怎么……我女儿姿色难道差了吗?” 身材肥胖的中年人乃是江义结拜兄弟中的老三,别看身形肥胖但却是三人中力气最大的一人。他姓吴,使得一手好流星锤,人称流星锤吴元。 吴元面露无奈,心平气和道。 “二兄,你好好听我说呀,别一天到晚胡乱释放剑气,若是伤着不弃怎么办?我并非说你女儿姿色差了,相反还姿色上佳,但你觉得不弃是寻常人吗?” 言外之意林震的女儿姿色稀松平常,唯有那些气质、德行、容貌、身份都上佳的女子才能配上不弃。 “好了!二弟三弟也莫要当着我的面吹嘘了。那小子要是知道你们这般夸他,尾巴还不翘上天?” 适时,江义出声相劝。他这两兄弟就如同冤家一样,见面就要口角争锋一番,看似诸多不和,实际上两人铁地就差穿一条裤衩了。 这时诸葛青羽柔声提醒。 “义哥,你们可莫要忘了今日来府上聚谈的目的。” “哦!是的是的。”江义顿时才想起叫来两兄弟的目的,“青羽出面已然与萧府谈妥,一月后将由我们江顺镖局押运新出的一匹霓裳以及少量钱财入巴蜀……” 林震此刻也恢复了肃然,他言道。 “巴蜀之地山高路远,地势或险要、或平坦。入蜀地的官道仅有堪堪几条,且官道两旁林深草密,便算是隐藏个百十来人都极难发现。这一趟……凶险万分呐!” 胖子也点点头,补充道。 “李氏唐朝天下初定,那巴蜀也极其混乱,可说龙蛇混杂。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事常有发生,便算是那普通百姓,饿极了也要抢东西的!若行官道,这一路上少不了流血厮杀。” 江义此刻恢复了以往的肃穆,不苟言笑。 “正是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 林震猜测道。 “莫不是要走江路?” “对!”江义点了点头,“由洞庭湖为起点,进入长江后逆流而上,进入蜀地后避开官道,择一些偏僻的道路走,如果顺利的话三个月后就能回来。” 江义言尽,略迟疑片刻,向林震吴元深鞠一躬。 “此事,还请各位兄弟保守秘密,就算弟媳也请当守口如瓶。” 吴元起身扶起江义,问道。 “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由于运送的货物庞大,价值不菲,便就算是萧府也只有当家人知道。以及……日后出岳阳需要岳阳府尹的府印,所以府尹大人也会知道。除此之外,再无人知晓。” “如此既没异议,便这么定了吧。” 林震与吴元考量片刻,都点了点头。 这时江不弃到了正厅,郑重对林、吴二人行了一礼。望着越长越俊俏的江不弃,两人皆欣慰点了点头,随后林震悄悄凑了上来,面色狐疑。 “不弃贤侄,你可还记得你那林妹妹?” 江不弃脑海中这时浮现一个身影,扎着两个朝天辫,流着鼻涕,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笑嘻嘻朝他跑过来的小女孩。小女孩毫不吝啬将带着鼻涕的糖葫芦递给他,叫他快尝尝,可好吃啦! 后背不禁颤抖了一下,江不弃却依旧带着笑容道。 “当然记得,林妹妹小时……有糖同享的精神……不弃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果然没看错你小子!”林震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江不弃,“那改天我带那妮子过来,你们许久未见,也该叙叙旧了。” “额,林妹妹如今正值待字闺中的年纪,贸然带出见一个男人……这样不好吧。” 江不弃将“拒绝”二字都写在了脸上。 “嗯?!你是不愿意?” 林震双眼虚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在他背后隐隐有剑鸣声响起。豆大的汗珠直从额头往外冒,江不弃内心苦啊!若是拒绝今天铁定被林震狠狠削上一顿,而且还是父母都无法说情的那种。 “不弃……还小……” 嗡! 一道无型剑气这时射将出来,穿过正厅,直落到假山上,期间没有半点声息。几次眨眼间,江不弃震惊地看见假山被切成两截,切口处光滑如镜。 咕! 江不弃吞了一口唾沫,周身转瞬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还小……也自当去得……毕竟林妹妹……我也想念得紧。” 林震顿时须眉尽展,深凹的眼眶突出了些,他眉飞色舞对着吴元炫耀道。 “看吧……我就说我女儿配得上不弃吧!” 吴元捂着眼眶,满脸的黑线,他真当自己是瞎子么?方才的威逼利诱可是毫不加掩饰。罢了罢了,这家伙是练剑到达至高境界,所谓人剑合一,简称剑人。 吴元对这二兄实在无语,他向江义和诸葛青羽抱了抱拳。 “老大,青羽姐,我带着这厮就先回去打点手下,不耽误你们团聚,小弟告退。” 说罢,拖着林震就朝府外走去。 江不弃松了口气,这时已有仆人在用餐地方摆满一整桌的饭菜,馋得江不弃直流口水。等到一家人入了座,江不弃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起来。 “不弃,今年你已十五岁了吧?” 诸葛青羽好听的声音响起,宛如听了一首古曲,令人心旷神怡。 “嗯。” 头也没抬,江不弃依旧狼吞虎咽。 诸葛青羽美眸望向江义,却发现江义也同样望着自己。两人视线交汇,眼神交流下都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不弃已然十五岁了,看来也该让他知道一些事了。 “用餐后去祖祠等娘亲片刻,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有些事要告知你。” 江不弃猛然抬起头,一脸迷茫地望着江义和诸葛青羽,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江姓祖先有讯,祖祠内小辈禁立、须正身诚跪,唯有当家人及长辈可站立。 祖祠内,江不弃笔直地跪立,等待着母亲青羽的到来。过了许久,诸葛青羽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丫鬟手中端着一个木盘,木盘内放着什么物件,正被一张红布遮盖着。 诸葛青羽立于江不弃身前,进来的丫鬟随后也跪在一旁。 诸葛青羽沉默着,玉手轻轻掀开红布,随后,一对三彩鱼形玉佩放在了江不弃的手中。这对玉佩质地温润、晶莹剔透,玉质上竟然罕见地有着黄、青、白三种颜色。 这尾游鱼雕刻细腻,江不弃将玉佩捧在掌心,刹那间竟觉得捧的是一尾活鱼! 而最让江不弃惊讶的是,鱼尾处居然雕刻着一个唐文!赫然正是“江”这一姓氏! “此三彩鱼尾玉配与你的命运、你的身世息息相关!” 第3章三彩玉佩 “与我的命运,与我的身世息息相关?” 江不弃迷茫地望着手中栩栩如生的三彩鱼尾玉佩,进而变得呆滞,转瞬间他猛地意识到什么,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激动起来。 “我的身世?!我的身世!娘亲,您的意思是我非您和父亲亲生的!” 江不弃眼眸顿时暗淡下来,笔直的身形也瘫坐在地面上,他难以置信,甚至说,根本不愿相信!口中不停地念着,江不弃幼小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敲打。 “对!” 诸葛青羽此刻心都碎了,望着江不弃备受打击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实在难以接着说下去。 她甚至想过永远保留着这个秘密。 但当她回忆起雪山下,积雪上那位濒死的女子时,纵然她再怎么疼爱江不弃,她也必须要说出这个秘密。有时,保留秘密意味着自私,而自己的自私便是对逝者的不公。 “不弃,你不是曾问过我们祖宗灵位都在祖祠,为何还要去香山祭拜那座孤坟吗?我现在便告诉你!” 诸葛青羽已狠下心来,目光也不再闪躲,灼灼地望着江不弃。 “十年前,我与义哥走镖途中路过昆仑雪山……” 那一年诸葛青羽记忆犹新,正值李渊正式宣布称帝,隋朝天下已是狼烟四起,走到了亡国的尽头。一连好几个月,隋朝疆域都是乌云盖顶、昏天黑地,杜鹃啼血的哀鸣声四处响起,仿佛哀叹着一个封建帝国即将毁灭。 时节上未到冬至,但天却异像连连,十月方接近尾声,一场暴风雪便悄然酝酿。农历进入十一月没几天,天空就下起雪来。这场雪来势凶猛无比,范围之广古往今来皆闻所未闻,其范围笼罩整个隋朝国境! 倒扣的苍穹笼罩四野,直欲遮天蔽日,封闭时光空间,整个国度、乃至正在进行的帝位争夺、诸侯残杀都被这场雪惊得停了下来。 昆仑山下,江义同妻子诸葛青羽押运着一批军械,正处在送往李渊营地的途中遭遇了这场大雪。 那时的江义还是李渊军中一名小小的军尉,管理几十人的士兵,负责押运些粮草军械之类的物资。 大雪仿佛无穷无尽,积雪封路,寒风呼啸之下,人马很难再继续行走。江义这时下令就地扎营,能做的只有等待这一阵风雪落尽。 让江义和诸葛青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是半月之后,第十六天,天空终于放缓了些。 玉龙飞舞云缠绕,万仞冰川直耸天。 连绵无尽昆仑山脉山势无穷高,直欲与天试比高。雪龙飞舞,冰川高耸,就连山下的官道,无穷远处的旷野,视线所抵达之处皆是上下一白,恰似北国风光。 这一趟押运所留粮草已然不多,北方天空极远处又有着乌云汇聚,江义抓住这短暂的晴朗,下令士兵开拔行路。 “一队前方扫雪开路,二队驱赶马车、看护押运的器械,三队快马先行,沿途寻找村落,若不补给粮草,这一趟很难抵达军中。三支队伍轮换交替,每两个时辰替换一次。” 江义迅捷地吩咐着。 “是!” 士兵领了命令,迅速拆卸掉帐篷,收拾好器械,开拔上路。 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按照命令行动,一路上倒还行的顺畅,不过前行的速度的却是极慢,行了一上午却还是未走出昆仑山脉。 到了正午,一行人食了些干粮,正欲继续赶路,这时变故突生。 “报!” 前行探路的士卒骑马飞奔了过来,满脸惊慌。 “何事?!” 江义眉间骤然紧锁,一股不好的感觉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那士卒大口喘气,下了马朝着江义一路急跑而来。 “前方发现大量马蹄印,印记清晰,怕是不久前方才留下。” 眉间愈加紧锁,江义此刻连嘴都紧闭着。这趟押运军械的行程路径是为机密,军中都极少人了解更别说其他诸侯。如此说来,方才经过的那群人应该不是诸侯或军中之人。 江义再度询问。 “可否通过马蹄印的多少判断经过马队的数目?” 那士卒点头。 “马蹄印纷乱错杂,估计有五十匹马左右。” 身穿束腰铠甲,青丝扎成马尾垂于脑后,剪着刘海,英姿飒爽、容貌绝美的诸葛青羽一旁若有所思,片刻后她说道。 “我曾听闻一姐妹言道,昆仑山沿途常有劫掠货物、抢劫粮草的马匪肆虐。如今大雪下了半个多月,看北方天际恐还有一场暴风雪,莫不是那些马匪储粮吃光,趁着这短暂的晴朗下山抢劫去了?” 听着诸葛青羽的猜测,江义同意地点了点头,这个说法更能让人信服。 这时只听诸葛青羽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雪封路,这严寒的冬天少有行人路过,更别说如今战事四起,极少有商贩会选择走这条靠近战争地的路,那他们下山会去往哪里呢?” 江义旋即恍然,面露凝重连忙下令。 “快!调转马队,探路士卒据马蹄印记前方带路,急速前行!” 既然官道上无人行走,那么马匪自然劫掠不到一点物件。如此一来他们下山只有一个地方能去,那就是昆仑山下临近的小镇!没有一点防备力的小镇,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块拜在案板上的肥肉! 群狼入羊群,小镇的百姓恐怕会被残杀殆尽! 所有的人此刻脸上都是无比凝重,手中的马鞭疯狂甩在马背上,烈马嘶鸣,耳旁寒风怒号,急速顺着马匪留下的马蹄印前行。所有人狂奔了近一个半时辰,终于,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村落。 冬季的太阳没有丝毫温度,正午已过,太阳西斜。一座山尖没入云端的巨峰挡住了太阳的光辉,巨峰半山腰间,一百十来户村落静悄悄的坐落,处在阴影之中。 “马蹄印记进入村内了!” 江义脸色格外阴沉,诸葛青羽温润玉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紧接着,江义下令。 “留一队人马看护军械,其余两队人随我冲杀入村,今日既然遇到了,那便要将这些混蛋斩杀个干干净净!” 江义大吼。 “众士卒听令!取马匪首级数多者,回了军营我亲自替他邀功请赏!” “是!” 邀功请赏这四字落在士卒耳中,无人不精神为之一振,胸内气血升腾而起,血液都逐渐沸腾。寒光烁烁的宝刀从刀鞘内抽了出来,都以期待的目光望向江义,等待着他冲锋的指令。 “青羽,你便留在这吧!你聪明伶俐,有你坐镇后方我也不担心那帮马匪施计谋。” 江义对身旁的诸葛青羽道。 “所有的马蹄印都显示去了村内,况且这里空旷无比,四下哪有藏人的地方?义哥你不必劝我,莫要以为我乃一介女子身就不能冲锋陷阵了!” 诸葛青羽坚持言道。 “莫以为我姓‘诸葛’便以为我单单智谋无双,今日我便要证明‘诸葛’一族的女子不仅长的貌美,而且能文善武!” 诸葛青羽的坚持让江义感到诧异,但他却并未拒绝。 “好吧,不过到时厮杀起来,切莫离开我身一丈。” 江义提醒完诸葛青羽,面色逐渐冷漠下来,他大吼一声。 “杀!” 顿时,马蹄踏雪嘎吱嘎吱声接连响起,激起的雪沫,士卒的呼喊,烈马的鸣叫混杂成一块,朝着小村碾压而去。 “一队随我正面冲杀,另一队绕行到后方堵住去路!” “是!” 片刻,马队分裂成两个小队,一前一后包夹而去,目的就是让那马匪退无可退,闪无可闪! 村内,一群满脸胡渣,身着野兽外皮的糙汉子正从一间间屋内搬着粮草。明晃晃的大刀被别再身侧,众多汉子卖力地扛着麻袋,正堆放在马背上。鸡鸭鱼肉、五谷杂粮,便算是耕地的黄牛都没有放过。 地面上到处都是染红的积雪,横七竖八地躺着已然僵硬的尸体。这些尸体装束与这群汉子不同,皆都是隋朝末年最为朴素的百姓。 正在搬运粮食的赫然便是那群马匪!马匪中有着一个体型异常壮硕的汉子,双肩足有一米多宽,虎背熊腰,肥硕的脸颊,象腿一般的四肢。搬粮的马匪身材已然不小,但比之他也如同小巫见大巫。 这人乃是马匪的首领。 马匪首领坐于马背上,此刻面色露着一抹古怪。 今天这趟实在太容易了,他甚至腰间的长刀都没抽出! 这时一个汉子走上前。 “老大!检查过了,村内百姓无一人生还。所有的粮食也全部搬上了马背,此行收获颇丰,粮食数量之多足够度过整个冬天!” 马匪首领咧嘴一笑,扔下一壶酒给这个马匪,当作犒劳。 “此间过后……这个村也成了一个鬼村!打点人马,准备回山!” 首领吩咐下去,一行马匪满载而归。不少人脸上扬起笑容,他们已经看到大鱼大肉的生活在向他们招手!明天更加美好! 但就在此时,一阵烈马嘶鸣声自村外飘了过来。紧接着,披着铠甲的一队人马出现在马匪视线中。马队的前方正是领兵的江义! 江义方抵达村子便看见一群人满载着货物,迎面朝他们走了过来。再看映红的地面,以及那满地都是的尸体,顿时便明白了这群人的身份。他的脸色阴沉如水,眼眸中含着无尽的愤怒,怒目看着这些马匪。 “将这些人宰了!一个不留!” 江义一字一顿道。 望见突然出现的官兵,这群马匪并不慌张。首领的视线也没有停在江义那里,他却看着江义身旁的一个英姿飒爽,容貌美的惊人的诸葛青羽。 首领目光看着诸葛青羽饱满的胸脯,不住地吞着唾沫,简直都要被撑爆了!再看向那水蛇一般的***,首领只觉小腹一股邪火不断升腾,渐渐焚烧尽他的理智。 他何时见过这等佳人?恨不得立即将诸葛青羽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山中……似乎还差个压寨夫人! 第4章兵败山倒 山中……似乎还差个压寨夫人! 首领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诸葛青羽,目光之灼热,仿佛要将眼前的美人融化,然后融入自己体内。他已然迫不及待,一股原始的冲动驱使着他这副肉身,让他大吼。 “小的们!留下那个女的,其余人就拿来祭刀吧!” 首领嘴角扬起一抹凶残,他的眼神吐露着杀意,接着说道。 “等抢回那个女的,咱们回山就办喜酒!另外……谁要能杀了那个军尉,谁就做我山中的二把手!” 诸葛青羽与江义靠得很近,首领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对恋人。但已经被他内定为夫人的诸葛青羽,他又怎容忍其他男人拥有?所以首领要做的就是杀死江义,断了诸葛青羽的念头。 男人死了,女人才好从了自己! 一群马匪听了顿时狼嚎起来,利益当前让他们忘了面对的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贩,不再是任他们宰割的百姓。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嚎叫着,一众马匪面露残忍,竟大胆地主动出击。张开包围网,居然想着将江义一众人包围住。 马匪首领充满淫逸的目光让江义眉头一皱,更让他胸中燃起怒火的是这道目光射向的是他最爱的人。当下,一股杀意自心底悄然升起。 江义目光冰冷,面色淡漠,毫不废话。 “杀!” 一声令下,江义一马当先飞奔而出。在他身后,一众士卒也是毫不畏死,猛虎下山,气势汹汹杀了过去。转瞬间,两波人马开始接触。 江义冲锋在前,他的面前是一个体型与他相当的马匪,裸露着胳膊,以一种蔑笑的眼神看着他,他被人给小觑了啊。江义脸色依旧冷漠,眼神却更寒一分,长剑被他拔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而后两马交错而过。 电光火石间,两马一触便分。 噗! 有着细微的声音响起,随后,那名马匪痛苦地捂着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愈加将下方的积雪染的殷红,那名汉子身躯缓缓从马背上坠了下来,成了地上尸体中的一员。 挥出这一剑,江义脸都未回,视线便盯向下一马匪。一入敌群,他宛如鱼儿入水,在敌阵中来回奔杀,恰似赵子龙一般,在马匪人群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每一次挥剑,相应必有一人头落地,可谓生猛无比。 随后士卒也杀到,片刻间,短兵相接时铁器碰撞声不断响起。马匪被生猛的江义冲散,气势大降,而士卒正士气高昂,两相接触高下立判! 且押运军械士卒都是各军中的精锐,极其擅长马战,这些马匪一开始选择了马上较量便已经预示了他们的失败。 冲杀过处,马匪溃不成军,已然无人可挡士卒的的步伐。 转瞬间,马匪五十多人被杀的只剩三十多人。 马匪首领看着自己一个又一个兄弟倒下,再看势不可挡的江义,还未与江义交手心底已冒出“逃”这个字。再这样下去,自己剩下的兄弟、甚至连自己都要死在这。 “碰到了硬点子,撤!” 马匪首领果断大喊。 死了些兄弟算不得什么,在这乱世,只要你有钱有粮,兄弟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可惜了那俊俏的美人,首领再度贪婪地看了一眼诸葛青羽,调转马头驱马狂逃。 江义视线紧盯着马匪首领,全然不理会溃败的其他人。其他马匪自有他手下的士卒处理,而江义径直追赶马匪首领而去。 江义正驱马狂奔,眼角忽然看见一人一马从他身旁飞奔而过,那完美的身材,窈窕的背影,不是诸葛青羽又有何人?! 他的眼角直抽搐。 青羽果然还是不敢落寞,唉,还是赶快追上去吧,她别被匪人伤着了。 江义轻叹了口气,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策马跟了上去。 诸葛青羽冲锋在前,她的身后紧跟着江义,两人掠过多数马匪,目标直指首领。江义则护在诸葛青羽身后,手中长剑时不时划出诡异的弧线,将那些迫近诸葛青羽的攻击化解。 眼看首领就要逃出小村,诸葛青羽也极其靠近那马匪首领。只见诸葛青羽抽出别在柳腰间的短刃,她轻呼了一口气,胸前凸起一道惊人的弧度。随后诸葛青羽猛地将短刃扔出,飞行间,直指首领头颅! 后方传来的破风声让首领后脑勺凉飕飕的。回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短刃已尽在咫尺,那一刹那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不过他也非庸人,虽说身材臃肿,但他的反应力却是不差。 短刃就要击中他的前一刹那,他脑袋迅捷无比地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是,他的右耳却生生被斩落下来,一时间脸颊上满是鲜血。 自身受创,首领愈加坚定逃亡的决心,他单手策马,飞奔如雷。 “哎!差了一点。” 望着突然爆发出惊人速度的首领,诸葛青羽极为惋惜地一叹。 “放心!他跑不了!” 江义这时赶了上来,安慰诸葛青羽。 小村的另一端,一根绳索埋于积雪之下,绳索两端被埋伏在暗处的士卒牢牢握在手心。其余的暗处也埋伏着十多人,但凡马匪逃来,他们便会如同毒蛇出洞,给予马匪致命一击。 “哎……那些马匪怎么还不逃来?” 一个士卒等的实在无聊,不由得嘟囔道。 但随即,其余人都向他投来严厉的视线,小队长提醒道。 “禁言嘘声!坏了事你来承担吗?!”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带着一股责怪,这名士卒只好悻悻闭嘴。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这一刹那,所有士卒屏息静气,专注地望着村内。紧接着,一个十分壮硕的汉子,身着野兽皮毛,单手策马疾驰过来。在他的身后,马匪各自亡命地逃着。 以及离士卒最远处,江义与诸葛青羽紧紧地追着。 …… 首领再度朝后忘了一眼,发现追赶的士卒已经远远被抛在身后,就连那追赶得最为凶猛的江义二人也离他越来越远。见此,首领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天不亡他。 不过马匪首领万万意料不到,拉开士卒与马匪的距离是江义故意而为,也就是说,江义故意放缓的马奔行的速度。 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埋伏的士卒伤到自己人。 轰! 马匪首领正暗自庆幸,胯下前行的烈马猛地一顿,紧接着烈马连同自己重心突然失去。 咴! 他胯下烈马悲鸣一声,双腿跪了下来。而在马背上的首领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呈飞扑的样子,轰然落地,在雪地上擦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方才停了下来。 亡命奔逃的其他马匪注意力都在后方的追兵上,哪里注意到突然从雪中冒出的绊马绳,然后,小村内不停地响起烈马的悲鸣。 不多时,几乎所有马匪的马都被放倒。而后,所有预先埋伏好的士卒都冲了出来,当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刀架在脖子上时,首领已然心灰意冷起来。 随后,江义和诸葛青羽一众人也抵达了此处。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马匪首领妄想做最后一丝挣扎,“大伙赶路想必又饥又寒,小第愿意将所有的粮草和牲畜都赠予,只求能放过我一条命。” “我的这些手下官爷也可斩杀了去,以便各位官爷回去邀赏,我的人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如各位官爷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首领举起四指,做发誓状,他极为诚恳地接着道。 “我发誓,只要各位官爷能放了我,我自此以后便再不占山为王、为非作歹。相反,我还会带领自家乡里的百姓多做好事,造福乡里。” 此刻已经穷途末路,这马匪首领还妄想卖了兄弟让自己活下去,那些被抓住的马匪对他这般行为也是无比愤怒。 一马匪怒骂道。 “你放屁!什么造福乡里!试问昆仑山脉沿途那里还有其余的村落,这里就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便是如此,你还为了自己能活过这冬天带我们来抢劫乡里!” “对!各位官爷,我等知晓今日已无活路,但便是我等死去也要带上这厮入那阎罗殿!” 另一马匪同样愤愤然。 江义眼神冷漠地望着突然争吵起来的马匪,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这类人行到末路依旧不会互相鼓励,彼此提携。 “你们之前残杀这里寻常百姓时可曾听见他们的苦苦哀求?可曾手下留情?今日你们都会死在这里,唯有如此,逝者鬼魂方能安息!” “等等!” 所有马匪听到江义这句话猛地睁大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些百姓不……” 江义懒得听他们的狡辩之言,手臂猛地一挥。下一瞬间,整齐划一的抹脖子声音响起,马匪到嘴的话没有说完,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毫无例外,所有人都怒睁着双目,久久不能瞑目。 确认完没有马匪藏匿之后,江义来到这些寻常百姓尸体旁,面色极其悲凉。如果他们能来早一点,那么……这些无辜的百姓是否能的幸免于难呢?他扪心自问,一股罪恶感笼罩江义内心。 仿佛是自己杀了这些人。 这时,背后一阵清香袭来,诸葛青羽露出雪白的胳膊温柔地缠上江义的脖子。两团饱满而软绵的东西抵住他的后背,即便衣着很厚,江义也能感觉到暖暖的体温。 诸葛青羽柔声道。 “一个山中的老二也想换我的义哥脑袋,真是做白日梦呢!还想抓我回去做压寨夫人,我就算是死也不让他们得逞的。” “义哥,这些人的死不怪你……我们已然全速赶来了,要怪便怪这世道吧。战争纷乱无穷尽,土匪盗贼占山王,我们……将这些百姓好生安葬了吧。” 江义心头微暖,他们的确尽了全力赶来,想到这心中略微释怀。 咦? 江义再度低头看向这些普通百姓的尸体,忽然发觉了一丝不对劲。这些百姓都是一剑刺穿心脏死去的,但在他的记忆中那些马匪仿佛用的是大刀。 莫非杀死这些百姓的另有其人? 第5章江不弃 “来人!” 江义大喝。 “在!江军尉有何吩咐?” 一名士卒上前听令。 “那些马匪的器械现在何处?” 记忆中那帮马匪使的都是大刀,为了确认,江义想看一下马匪用的器械。 那士卒答道。 “马匪的兵器已被收拢起来,共有大刀五十一把,劲弩五把,以及若干的铁棒、木棒之类武器。军尉可是看上了那件?若是如此,我这就差人取来。” 摇了摇头,江义再度问道。 “那些兵器中可有长剑?” 士卒回忆片刻,极其肯定地道。 “没有!” 既如此……那又是何人将这些寻常百姓杀掉的?从尸体上看全村百姓皆是被一刀毙命,就连半点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发现,足见杀人的人剑法了得。莫非是武林中的高手?那这人又是谁? 思量许久,江义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为了以防万一,江义又差人在小村四周寻找有无其它脚印,但最终没有半点收获。 虽说没有证据证明是其他人杀死的这些百姓,就连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诱导着他、告知他杀掉这些百姓的是马匪。但毫无来由,江义偏偏认定杀百姓的非这群马匪。 江义甚至有过这样的猜想:凶手或是在雪夜中杀掉全村人,而后趁雪而去,他的行迹被风雪掩盖了。而后等到天空放晴,马匪下山,入村却发现全村人惨死一幕。 或许他们只是抢走了粮草,百姓不是他们杀的,然后便碰上了我们。 考虑片刻但还有着一个疑点,而就是这一点让江义的猜想转瞬间崩塌。 谁会平白无故杀这些普通百姓?这样淳朴的人想招惹外人恐怕都没机会,又怎么会引来杀身之祸呢?没道理,没道理!江义甩了甩脑袋,干脆放弃。 “来人,好生安葬这些百姓。记住,每一座坟都要立个墓碑,虽不知道他们姓什么,但立个碑即便不刻字也代表他们曾经存在过……” 江义接着吩咐道。 “那些马匪就随便挖个坑埋了吧,虽说他们作恶,但好歹也让他们入土为安,给他们一个投胎做畜牲的机会。” 士卒领了命令开始忙碌起来,几个时辰后一百来户百姓的尸体、连同那些马匪全都掩埋好。 江义站在密密麻麻的墓碑前,心情沉重,他手中端着一个碗,冲这些墓碑一扬。 “行军之中不得饮酒,我江义在此以水带酒送各位上路!一路走好!” 江义将碗中清水端于身前持平,恭恭敬敬行了几个大礼,随后将水洒在自己身前。诸多动作,算是尽到了他们的心意,也算对得起诸多无辜的亡魂。 随后江义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那是他从军多年来的积蓄。接着,他把金子放在坟群之前。 “行军之中路遇大雪,携带的粮草所剩无几,这锭金子算是我买下那些粮草付的钱财。” 诸葛青羽并未阻拦江义这番举动,甚至看向他的清眸中愈加充满爱意。马匪死后那些粮草本就成了无主之物,但就算如此江义也没有想过强占。唯有这样的男人才是她诸葛青羽深爱之人,才是配得上她的人。 言罢,江义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到小村,整顿好军马,收拾好马匪之前抢来的粮草、鸡鸭鱼肉,江义再度回首这个小村一眼,随后,挥手下令军队开拔前行。 哇!哇! 就在这时,一阵低低的孩童哭泣声响起。呜呜咽咽,飘渺不定,宛如小鬼在虚无处哭泣,也如耳旁蚊蝇的嗡鸣。但……这阵哭声却是存在的,在每个人的耳旁悄悄响起。 马队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压低声音,静悄悄地听声音是从那里发出。 但当马声、踏雪声、车轴声都消失了时,那哼唧的哭泣声却仿佛从来未响起过,消失不见。 “莫非是我听错了?” 江义自语,他看向身侧的诸葛青羽,谁知诸葛青羽却向他打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周围再度恢复了寂静,连人的呼吸声都渐渐杳不可闻,但婴儿的啼哭声却没再响起。诸葛青羽柳眉皱了皱,却依旧专注地听着,她相信自己的听觉。 不知过了多久,呜呜哭泣声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虚弱的女声随之响起。 这道女声格外悦耳动听,宛如山泉流淌、微风轻拂、滴水叮咚所发出的声音,闻之居然让人心情变得平和,内心无比宁静。所有人都沉醉于女子轻柔的声音之中,难以自拔。 “乖!乖!不哭,娘亲在呢。睡吧,先睡吧,坏人还没走远呢!有娘亲在,没人伤得到你……” 女子的声音渐渐杳不可闻,不过,这对于江义一行人来说已然足够。 有幸存下来的人! 诸葛青羽与江义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眼底看出一抹欣喜,江义立即道。 “来人!将小村挨寸挨寸地搜查,莫要遗漏了一处地方,若是谁胆敢偷懒,休怪我军法伺候!” 下了军令,士卒开始仔细地搜查小村的每一个地方,随后,就连江义、诸葛青羽二人都加入搜寻中。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抹夕阳投射在大地远处,将积雪染得金灿灿的。 “找到了!” 终于,有人兴奋地大呼起来。 一颗颗紧张不安的心此刻总算放了下来,江义二人连忙跑了过来。 在他们眼前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和一个襁褓中睡沉了的婴儿。女子和婴儿躲在茅草堆中,若非江义下令一寸寸搜查,便算是任何人都想不到会藏在此处。 女子此刻身着一袭单薄的白衣,他的外衫已裹在婴儿外面。精致的容颜美的不可方物,窈窕的身材感觉随时翩翩起舞,白衣下那惊人的弧度,完美的比例,此刻就算昏了过去也妖娆得过分。 在她的眉心,一朵淡青色的莲花描绘,愈加增添她的美丽。 仿佛天女落凡,此刻便要羽化入仙! 不过,最为刺痛人眼目的,还是那腹中的一柄短剑,以及那鲜血染红的外衫。 咕! 就连江义此刻也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诸葛青羽白了他一眼,那一刹那也当是无限风情。这两女子若论容貌,诸葛青羽且弱上一分,论极身材则是不相上下,论极气质地上女子偏向飘逸而清高,诸葛青羽偏向妩媚而机灵。 走上前去,诸葛青羽提醒道。 “莫多看了,快些救人!” 众人正忙碌间,地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眸。 “你们……是……何人?!” 女子面颊苍白、气息奄奄,露出一丝惊慌,有气无力问道。 与此同时,女子深知自己现在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但他还是将胸前的婴儿怀抱得更紧。 诸葛青羽面色柔和道。 “你放心……我们不是马匪。村内百姓如今只剩姑娘你与怀中的婴儿了……那些马匪都被我们斩杀干净,算是为村人报仇了……” 听闻全村百姓全都丢了性命,女子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流淌在绝美的面颊上。紧接着,她张开了双眼,众人只觉心底一寒,在他的眼眸中带着无尽的悔恨,也有着深渊般的怨恨。 不过,转瞬间,那种让人发毛的恨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圣洁的母爱。 女子苍白的嘴唇轻轻吻在婴儿的额头上,她的眼中含着无尽爱意望向襁褓中可爱的婴儿。那种宠溺,那种怜爱,那种不舍,那种……看不到婴儿长大的悲伤。寒风瑟瑟,女子仿佛在跟自己的孩子做最后的诀别。 无尽悲凉弥漫着,诸葛青羽、江义,乃至见这一幕的所有人鼻子都酸酸的,心在阵阵刺痛。 新鬼含冤旧鬼哭,天阴雪飞声啾啾。 “姑娘你别说话了……我们……一定能救好你的。” 诸葛青羽眼眶红红,她劝道。 女子轻轻摇了摇脑袋,插在腹中的短剑没有拔出就是为了减少体内出血,能让自己多活几日,那样怀中的孩儿活下的几率便大几分。如今终于等到江义他们,自己体内的血已流的差不多了。 即便华佗再世,女子也无力回天。 “不用救了,我知道……自己情况……” 女子这时将怀中婴儿送出,乞求地看向诸葛青羽,接着,她拿出一枚三彩鱼形玉佩递给诸葛青羽。 “我的孩儿……就拜托你们了……这玉佩是他出生那天……苍穹陨落而来……” 见女子愈加虚弱,诸葛青羽明白,她已经半只脚踏上了黄泉路。接着,她连忙问道。 “姑娘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们一定办到!” 女子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可以……我真想和孩儿父亲葬在一起。今日发生之事……还请告知我的孩儿,让他明白,他的父母很爱他……” “好!好!他十五之时,我们就告知他!” 女子快要撑不住了,诸葛青羽连忙又问。 “名字呢?孩子的名字呢?” 女子似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双眼眸盯着那高耸入云的雪峰,那如血的夕阳,那乌云密布的苍穹,缓缓念出她的最后一句话。 “雪峰下,孤村前,怜婴其母丧黄泉;幸得,人不弃,天不弃,一众明甲踏雪来……他……并不孤单……人人……不弃。” “不弃!他就叫不弃!”诸葛青羽清眸湿润,“那姑娘你的姓氏呢?” 良久,女子闭上了双眸,没有再发出一丝声响,便连那呼吸声都逐渐逝去。 哇!哇! 这时,婴儿醒了过来,哭得撕心裂肺,无比悲凉,久久萦绕在所有人耳旁……心尖。 “孩子饿了,快!熬些碎小米粥来。今日暂先再这小村扎营一晚,明日启程。” 诸葛青羽望着怀中的婴儿,一边吩咐,一边呢喃。 “小家伙,不哭,不哭。今后你便是我诸葛青羽的孩儿,江府的孩儿,以后……你就叫江不弃。” 江义这时走上前来,他伸手揽住诸葛青羽的柳腰,同她一起望着婴儿。 “以后我们便是你的爹娘!” 第6章钻了牛角尖 “此事虽已过去十五年,但我们夫妻二人依旧刻骨铭心,久久不能忘怀……” 诸葛青羽再度回首此事,雪地上女子的面孔犹如浮现眼前,小村托孤的情形让她心情十分沉重。 恍惚间,时光飞逝,当初襁褓中的幼儿此刻已长的十分俊俏,不知多少才女佳人对他暗自爱恋。 “你不是曾问过我们香山埋葬的是何人吗?” 诸葛青羽清眸注视着江不弃,心中不断期盼他能坚强些。江不弃呆滞的面孔此刻望向了诸葛青羽,他的精神隐隐有着崩溃的迹象。 憔悴的江不弃让诸葛青羽再度背过身躯,她实在不忍看自己的孩儿这种模样,但她却不得不说。 “没错,那便是你的生母。” “你是她唯一的孩儿,所以……每年清明时节只能你一人独自前去。” 说完这句话,诸葛青羽再没有讲一句,注视了江不弃片刻,转身落寞而去。其实,江义二人之所以不去也因为心中的那份愧疚,他们认为,但凡能赶路快些,小村的所有人也不至于死去。 正是这份愧疚,让他们无颜面见不弃生母。 江不弃漠然地跪着,失神落魄地望着手中的那尾三彩鱼形玉佩,喉咙哽咽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的心阵阵刺痛,猛然举起那尾玉佩想奋力摔烂它! 但是手举到一半,又想起诸葛青羽说的那句话。 “你的母亲……始终深爱着你。” 许久,那高举的手臂又缓缓放了下来,他十分的纠结而痛苦。 一面是一同生活十五年的江义和诸葛青羽,一面是连面都未见过的生母和那从未出现的父亲,小小内心中早已认定自己的父亲是江义、母亲是诸葛青羽。 一面是对他疼爱有加的江义和诸葛青羽,一面从未爱护过他、关照过他的亲生父母,他不想失去江义和诸葛青羽,更不想失去他们对他的爱。 一面是生活十五年的江府,那些江府中自小陪他玩到大的朋友,一面是连家都不知道在何处,已然变成亡魂的小村百姓,无论如何江不弃都十分抗拒这个真相,不愿相信自己并非诸葛青羽和江义亲生。 他无比纠结,又十分迷茫,内心说不出的彷徨与焦急。 心上的结无人能够插手,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想通,想明白。 夜,寂静得让人发毛的夜,悄然降临。 岳阳的上空难得露出一轮月亮,但也因为柳絮般的乌云,让月亮看起来长满的菌丝,毛茸茸的。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月亮长毛,明日下雨”。 忙碌的丫鬟侍女路过祖祠,都会悄悄地朝内望上一眼,他们不明白为何少爷会跪在这里。 是犯了什么错么?丫鬟侍女们无从知晓。 时辰上早已过了晚餐,跪在祖祠内的江不弃尚未食用一粒米。这时,矮上江不弃半个脑袋,身着宽袖紫衫,露出洁白双肩和锁骨的乔儿走进祖祠。 她双手提着一个餐盒,或许是因为饭菜太重,走起路来颇费了她一些力气,那样子,倒真是十分可爱。擦去额头的香汗,乔儿将餐盒放于身侧,接着便如同江不弃一般,端正地跪在一旁。 许久,江不弃眉头一皱。 “乔儿你非江家血脉,怎还在这不走?祖祠有着规矩,莫要管家呆会儿罚你,那时便是我都无法护你周全。” 乔儿糯糯的声音响起。 “进祖祠是老爷允许的,没人会责罚乔儿……夫人……将少爷你的事告诉乔儿了……” 江不弃眉头皱得更紧,他道。 “既如此乔儿你也不用劝我,这些事唯有我一人才能想通。” 乔儿低下头,红着小脸说道。 “少爷您放心,便是打死乔儿,乔儿也不会将此事泄露一字。我……也不善劝人,您就让乔儿陪在少爷身边吧。” 江义看了一眼漂亮可爱的乔儿,然后转过头去不再说话,那意思是默认了。 两人端正跪在祖祠内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岳阳上空的那轮月亮已处在天的正中,此刻乃是子夜时分,江府上下所有丫鬟侍女都已休息,只有小李哥带着府卫四处巡逻。 乔儿这时双腿都已经发麻,一双腿丁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她整个上身已然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倒下去,也十分疲惫,一股困倦不断席卷全身。但她却依旧坚持着,誓要将陪伴江不弃的诺言履行到底。 又过了片刻,乔儿忽然没了力气,身子软趴趴地倒了下去,她也随之惊醒。 眼看就要倒在地上,这时江不弃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了她,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乔儿的细腰。 江不弃面无表情道。 “你也陪伴了我许久,也困倦了,就回房歇息去吧。” 乔儿脸庞飞暇上涌,愈加美丽动人,但她却还是摇了摇头。 “少爷何时想明白,何时不钻牛角尖,乔儿何时才起来回房休息。” “我钻牛角尖?” 乔儿糯糯的声音接着说道。 “是啊!这么明显,连乔儿都发现了少爷您怎么没发现呢?” 脸色有着一丝疑惑,江不弃让乔儿接着说下去。 “少爷您之所以不愿承认自己的生母,不就是因为害怕失去老爷夫人对您的爱吗?不就是害怕失去府内陪您玩到大的哥哥姐姐吗?” 是乔儿说的这样吗?江不弃沉默良久,开始询问自己内心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愿承认自己非江义、诸葛青羽亲生。 是的,正如乔儿说的那样,我害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与玩伴间的友情。 最终,江不弃点了点头。 “其实这份担心是不必要的……”说到这乔儿莫名心情低落下来,“我从未见过像老爷夫人这样爱你的父母。这晚饭便是夫人亲自下厨为您做的。” “夫人老爷已完全将您看作了自己亲生孩儿,若非如此,为什么少爷您是江府的独子呢?若非如此,为什么夫人要将您带入这祖祠呢?” “江家祖祠的规矩少爷您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乔儿说到这故意不再接着说下去,这些须得江不弃自己领悟到才行。 果然,江不弃已然平复下来的心情再度变得激动,此刻他的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江家祖训在上,非江家人不得入祖祠!” 这……这! 江不弃情绪已然汹涌而起,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他们……已经将我当成了江家人!当成了他们的孩儿! “夫人老爷是深爱着您的,府内的许多哥哥姐姐也早已将您当成最好的兄弟,您永远都是江家的人!” 乔儿言到此处,心情愈加低落。她改跪为坐,双手抱着膝盖,一串泪珠不停地掉在膝盖上。 这时,一阵大吼声突然从祖祠外传了进来。 “那个贼人在此喧哗!” 紧接着,小李哥带着一众府卫冲了进来,紧急时刻他们可以不用通报江义就带着府卫闯入祖祠。 但随即,小李哥看到的是哭泣的江不弃和书童乔儿。他连忙令其他人呆在祖祠外,自己则快速走来,关切地问着江不弃。 “不弃少爷,谁惹您如此伤心?告知小李哥,小李哥替您出这口恶气!” 他这番关切的模样正好印证乔儿之前所说,江不弃忽然发觉自己真的错了,自己真的钻了牛角尖! 生母对我的爱何其伟大,我……那时竟把这份爱当成累赘!我……真枉为一个人! 江不弃暗暗咒骂自己。 为什么不可以两份爱都接受?为什么非要在意自己是否是诸葛青羽和江义亲生?为什么要担心失去府上大家的友情? 无论是与否,江义与诸葛青羽对他的爱不会改变;无论是与否,大家都当他是自己的兄弟。 他……忽然间……想明白了! 这时,耳旁一阵低低的抽泣声方才引起他的注意。 不是来说教我的么?为何乔儿自己倒哭了? 江不弃轻拍乔儿玉肩,柔声问道。 “怎么哭了?” 泪珠淌满脸颊,乔儿哭的无比伤心,看的小李哥和江义十分心疼。 “少爷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夫人老爷那么爱您疼您,您却为这些小事而伤心!乔儿,乔儿自幼就没了娘亲,从未感受过有娘疼的感觉,不久奶奶也病逝了,只留下一个爱我的爷爷和一个赌鬼父亲。” “爷爷整日山中砍柴烧炭,卖来的银子全都被赌鬼父亲输光了去,最后便是连乔儿都被做了抵押。乔儿……才是真正的苦啊!有家不能回,爷爷年纪又大,何时爷爷走了我都不知道!” 江不弃此时才明白这看似漂亮的乔儿是有多惨,若不是她长得貌美被管家卖下,恐怕赌坊那些人都要将她卖去青楼! “乔儿不是到了江府了么?江府可有怠慢你?以后做了我的书童,自然有机会去见你的爷爷啊。” 江不弃安慰道。 乔儿哭过一阵,将心中的不快都哭出来后,又想到江府对她甚是不错,反而有机会读书,哭丧的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 真是因祸得福。 乔儿已经十分疲惫,这又跪又哭又笑后她已累到了极点,昏睡过去。江不弃请小马哥将乔儿抱回她的卧室,自己则依旧跪在祖祠内,他想借此来折磨自己,减轻心中的那份罪恶感,为自己错误的想法而赎罪。 不知不觉间天色微明,祖祠外的屋檐上滴滴答答落起雨水,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 这一天是清明节! 依旧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一天! 等到天色大亮时,江不弃食用了些昨晚诸葛青羽为他做的饭菜,他终于起身朝祖祠外走去。他必须得去香山拜祭,这次香山一行对江不齐来说增添了新的意义。 刚走出祖祠便看见守在一旁的江义和诸葛青羽,他诧异道。 “爹娘您们昨晚都……” 诸葛青羽摇了摇头,意思是这些都不重要,她走上前来,轻拥着恢复神采的孩儿。 “你没事就好,爹娘永远爱你。” …… 泪水,江不弃怒骂不争气的泪水,再次决堤一般从他眼中流淌出。 第7章香山行 香山,坐落在岳阳城西有名的殇葬之地。承香火延绵之意,故取名香山;又期望葬者安息,以佛家意“早登西方极乐”为依据择取,乃是一处埋葬逝者极佳之所。 “四盖无遮掩,香火繁又绵,左有青龙盘踞,右有白虎威震,山水齐聚,风生水起,当真是一处风水上佳之地”。 曾有一老道路过此地,见此地山水后面露惊讶评价道。 这青龙白虎指的就是香山左侧的洞庭湖,以及右侧高上香山半山头的一座山峰。 风吹杨柳岸,鱼游浅水渊。本非人间有,应是天上仙。 江府紧邻洞庭湖,处在香山之北,两地之遥约有四里地的路程。江不弃坐于马车内,掀开侧帘,望着雾气弥漫的洞庭湖。此前他不那么觉得,但今日他看这湖、柳、船家、货船构成风景,竟让他觉得很美,宛若天上仙境。 一路马车缓缓行来,车夫的提醒声打断了江不弃的这份沉醉。 “少爷,香山到了。” 回过神来,江不弃下了马车,撑开一把油纸伞,对跟在马车旁的乔儿吩咐道。 “乔儿,去买些香烛来,我在香山脚下等你。” 乔儿乖巧应诺,拿了几两银子,走进前面繁荣的街道。 江不弃的面前是一片极大的商贩聚集区。 五条街道在互相平行的分布在他的面前,每条街道的左右两侧具都是紧挨的店铺。一家接一家,一户连一户,各种店铺一应俱全。店铺大都是卖香烛和棺材,也有少量酒馆茶楼分布在最靠尽洞庭湖的地方,供人们饮酒品茗,休闲娱乐。 他的视线朝更远处望去,一座不到百米高的小山静悄悄矗立。 小山上长满枫树,如今正是嫩芽吐绿时节。又因枫树种植得不是很密集,江不弃能从绿叶间隙间望见一座座坟墓,也能看见许多身影在那林荫间穿梭,全都……面无表情。 那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便在此处等我就好。” 江不弃对车夫道。 “是。” 言罢,江不弃着一袭白衣,盘发插簪,俊俏面容浮上一抹忧伤。撑着油纸伞,他步入人群中。清明节前来扫墓祭祖的人很多,不仅众多的店铺内人满为患,便是此刻他行的街道上也是人山人海。 各色的油纸伞宛如鲜花绽放,也如水流一般顺着街道流淌。 在那伞下,有衣着华贵的夫人,有容貌美丽的千金小姐,也有油腻的中年大叔,还有那专盯着女人胸脯和臀部看的地痞流氓,更有那贼眉鼠眼专盯人钱袋看的人…… 寒食节后,天气开始转暖,江不弃一路上见到不少身着轻衫霓裳的女子。 正径直穿过人群的江不弃,忽然发现前方拥堵起来。 有人言道。 “快看!那是那家的千金小姐?怎生的如此貌美!那纤细的柳腰,那窈窕的身材,虽说胸脯还未发育完全,但却也太吸引人了吧!看的我心痒痒!” 另一人同样面露炽热地看向这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不过他并不同意方才这人说的话。 “你那猪眼睛,谁说这女子就是他人府上的千金?你见过哪家的千金自己亲手到店铺去买香烛?依我看……应该是那个府上的丫鬟。” 听见有人反驳自己,前一人顿时不乐意了。 “你他娘的何时见过那家的丫鬟长得这么貌美?!别人对这些小事身体力行不行啊!” 另一人顿时火起,骂道。 “我差!老子这暴脾气!要不咱俩赌一回,谁输了今晚红仙楼替另一人买单!” 前一人顿时道。 “怕你不成!好!赌就赌!我赌那女子是岳阳府上的千金!” “那我就赌她是岳阳府上的丫鬟!” 这两人赌局已成,眼下就差一人上去搭讪女子,问明她的身份。 其实不仅是这两人,女子四周已然越来越多的人注视着她,无一列外,这些人都为女子惊人的美貌所折服,眼中露出或火热或淫邪的目光。 …… 乔儿觉得这世道太恐怖了。 因为升为江不弃书童的缘故,府上特地给她新制了一件紫衫。依旧是宽袖露肩霓裳,袖尾处绣着两朵好看的桃花。微微鼓起的胸脯上,衣衫被一根紫带系住,露出白嫩的双肩和锁骨。 她的脑袋上还是四个环,两个垂在耳根,两个垂在脑后。此刻,她那泛着淡紫色的清眸正躲在油纸伞下偷偷张望四周。 不知为何,这一路走来越来越多的视线汇聚在她身上,宛如一个吸睛器。 这些视线让她很害怕,因为她能感受得到眼神中的放肆与贪婪,那是要吃了她的眼神! 不仅如此,那些看向她的人嘴中还在嘀咕着什么,这愈加让她感到不安,迈出去的步子愈加快速。 还是快点买完香烛,赶去少爷那里! 这之后,乔儿迅速转进一家纸人铺,叫来伙计说明来意。 而那些视线也随之乔儿的移动而转移。 “一共二两纹银。” 伙计将香烛递给乔儿,也被面前可人的女子惊艳一番,忍不住多看了乔儿一眼。 怎么这伙计也是这样的眼神!乔儿不禁心中害怕。 “伙计!这位姑娘的香烛钱我付了!” 这时,一道好听的男声自乔儿背后响起。乔儿心中一喜,转过头去,却发现说话之人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个人,不禁有些失落。不过她还是露出一抹微笑,感谢这位少爷能帮她付银子。 乔儿殊不知她这一笑杀伤力有多大,所有望见这一幕的人,心都为之停滞了片刻。 “姑娘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位少爷直直地望着乔儿,颇有感慨地道。 “咳咳!介绍一下,姑娘我姓钱,很有钱的钱。岳阳四大豪门之一的钱府就是我的家,小生名为钱万罐。” 这位钱少爷、钱万罐今日也是一袭白衣装扮,显然也是来香山拜祭先祖的。他脸颊呈现椭圆形,看起来胖胖的,不过,身材却是极为修长,并不显得肥硕。乌黑的头发中隐藏着几根白发,一根纯金的发簪别再头上闪瞎人眼,就连他身上白衣的衣边、袖边都有用金丝编织而成的花纹。 若是江不弃在场他一定是认得这个钱万罐的,因为两人同在岳阳书院读书。 “钱府!”乔儿一听顿时有些慌乱,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除江府之外豪门的人,“小女子见过钱少爷。” 乔儿端身行礼,那模样愈加可爱迷人。 钱万罐吞了一口唾沫,拱拱手道。 “小生斗胆一问姑娘芳名。” 乔儿怯怯地答道。 “乔儿。” 钱万罐赞叹道。 “哦!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那敢问姑娘是那位府上的千金,小生一见姑娘便心生一股敬仰之情,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登门拜访。” 乔儿失落地摇了摇头。 “无府无门,小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里丫头。多谢公子对小女子的爱恋,只是今日小女子有要事在身,便不陪公子闲聊了。” 说罢,乔儿拿起香烛逃一般走出纸人铺。 莫要少爷等急了! 另一边钱万罐听闻女子只是普通的乡野丫头,不由得脸上浮现一抹恶毒的笑容。这般惊艳到他的女子不多见,如此清纯可爱,而且还没有丝毫的背景,实在是个好目标。 若是从了我倒还好,我便让她尝尝那飘飘欲仙之感;这若是不从了我,我也只好手端狠辣些,来个霸王硬上弓! 他钱万罐乃是豪门之子,就算对一个乡野女子怎么样了又如何?便算是乔儿死了,给他们家一些金子便是,想必乔儿的父亲很乐意如此。 这天下还有什么用钱解决不了的事?钱万罐笑容愈加邪魅。 想到这,钱万罐跟了上去,他还是风度翩翩道。 “姑娘想必也是来香山祭拜祖先的吧?小生看这天色尚早,何不先睡……先随小生去那洞庭湖边的茶馆喝些清茶?这祭祖也是片刻间的事,用不了多少时间。” 乔儿柳眉一皱,糯糯声音响起。 “多谢钱公子好意,只是小女子实在有要事在身,就不便与钱公子品茗了。” 钱万罐随即面色阴沉下来,乔儿的说辞在他看来只是搪塞他的话。 不识抬举的女人! “既如此……那就将这些香烛留下吧!这是本少爷买下的!” 乔儿一下子紫眸中氤氲了泪水。 “钱公子方才不是仗义帮小女子付了么?” 钱万罐顿时一声蔑笑。 “笑话!我确是说了帮你付,但我并未说你不还!我买下的东西自然是我的物品!钱府祖训: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今日……要么姑娘同本少爷去茶馆品茗,要么……就将东西还于我!” 乔儿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不让眼泪流出。 “那我将香烛还给钱少爷好了!” 说罢,乔儿将香烛放于地上,就转身向另一纸人铺走去,反正她还有江不弃给的银子,再卖些就是了。 谁知这时钱万罐突然大喝起来。 “都听好了!这所有街道所有纸人铺的香烛,无论是摆在外面的,还是储存的,我钱万罐全都卖下!要多少就收多少!这金子……稍后就送到,若有人想买,他出多少金子,那我钱府便出双倍价格!” 真是欺人太甚!乔儿轻咬着红唇暗中嘟囔。 说罢,钱万罐轻笑着看向她,眼中有着傲然。 没错!本少爷就是这么财大气粗,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你飞了?今日本少爷吃定你了! 乔儿眼中雾气更甚,就连一旁看热闹的人见乔儿这副可怜模样,也不免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他们心中已经对钱万罐列祖列宗都问候了一遍。 不过,却依旧没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那我……那我卖下你手中的香烛好了!” 钱万罐嘴角一扬。 “想买?好啊!五十两银子给我就好!” 乔儿一听顿时被吓住了,方才卖的时候才几两,这时怎么涨了这么多?就算是温柔的乔儿此时也有一丝生气。 “你这是抢吗!” “本少爷买了,这东西就是我的,想怎么定价也取决于我。呐!现在一百两银子了!” 乔儿急了,这么多银子就算把她买了也没有这么多啊!这时少爷怕也是等得急了,到时回去见我没买到香烛,少爷怕是要对我失望了。 想到这,乔儿哭了。 “买这么多香烛,钱万罐你是自己要用吗?还是早点给钱府准备?” 这时……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自人群外响起。 第8章千金搏一笑 “买这么多的香烛,钱万罐你是自己要用吗?还是早点给钱府备用?” 江不弃略带怒火的声音自人群后响起,紧接着,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他撑着油纸伞款步走入。 熟悉的声音响起,乔儿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双紫眸泛着泪珠看向他。 江不弃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杳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江不弃要做什么,但她还是极力地配合着。 “江不弃?” 钱万罐眯着眼睛看向走入人群的江不弃,旋即警告道。 “今日之事你还是少管闲事,那么我们今后尚能井水不犯河水。” 言外之意,这女子是我先看上的,你要是敢插手,今后便誓要斗个你死我活。 不过,这种威胁吓吓乔儿这种老实可爱的丫头还行,但江不弃可不怕他。他摇了摇头,斗便斗呗,不做过一场又怎知孰强孰弱? “这姑娘与你并无恩怨,你为何刁难她?莫非……你见她貌美如花,搀她的身子?” 毫不留情,江不弃直截了当戳破钱万罐的目的,连那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给他留,手段凶残。 “咦!” 在场之人谁不是心眼通明,都看出钱万罐的龌龊心思,但碍于钱府地位都未指明。现在江不弃居然将这话说了出来,那么他们也自当毫不留情地鄙夷。 装作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虽说众人也对乔儿馋的直流口水。 “你!江不弃你休要血口喷人!” 钱万罐好在还有一丝羞愧之心,他涨红脸,理直气壮。 “我只是……只是见乔儿姑娘好生面熟,像极了我一个朋友,便想邀请姑娘叙叙旧。但她却不给我面子,这就是看不起我!这就是欺负我!我钱万罐何时被人欺辱过?所以这口恶气不得不出!” 钱万罐这厮的口才倒是极好,大都跟他那做生意的老爹学的,竟然将自己说成弱势方,明目张胆的欺负乔儿倒被他说成自己受了委屈。 真是脸皮都不要! 江不弃暗骂。 “好生面熟的那位姑娘……是红仙楼的金牌妓女青儿么?” 身为钱万罐的同级,江不弃自是知道一些他的特殊癖好,无论他隐藏的有多好,书院中便算是个人都略知一二。 “咦!” 周围再度传来一阵阵鄙夷声。 钱万罐面露惊疑,差点说出你怎么知道。他恶狠狠地盯着江不弃,眼神恨不得将江不齐弃活剐了! “话说你江不弃为什么此时走出来替乔儿姑娘说话?莫非……真正沉迷姑娘色相的是你?博取乔儿姑娘好感,而后趁她不备对她行龌龊之事?” 还不等江不弃回答,他又再度道。 “哦!原来,你是这么一个人!装作一副谦谦君子模样,诱拐无知少女!人面兽心啊!人面兽心!” 轻轻笑了笑,与钱万罐学院内打交道也不少了,江不弃早就料到他会反咬一口。不过正是因为对钱万罐的了解,江不弃才认定他会入自己的言语圈套之中。 钱万罐不知,江不弃从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设下了全套,让他落入一个赌约之中。 乔儿柳眉轻皱,如今看向钱万罐的紫眸中充满了厌恶,刁难她再先,如今居然反咬少爷一口!更可恨的是居然说少爷人面兽心! 这她忍不了! 不过……如果少爷真的喜欢我该如何是好?哎呀,不行不行,少爷怎么会喜欢我呢?少爷……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乔儿漂亮的脸颊变得通红,小脑袋中闪过让她害羞无比的念头。 场中,江不弃脸上笑容更甚,他并非反驳钱万罐的话,只道。 “彼此彼此,若你认为我今日也看上这位姑娘,那你就这么认为吧!反正今日你又带不走她,想来你也不会放弃,我同样如此。与其局面就这样僵持,不如我们打个赌?” 钱万罐露出一丝警惕,皱眉道。 “什么赌?赌约、赌注是什么?” “放心,我并非设计害你。先说这赌注吧,第一谁输了今后若是再见这位姑娘你不得刁难她,第二就是如果你赢了,我便不再阻拦你,你想请姑娘喝茶便随你。” 赌约说完,江不弃故作不认识乔儿,对她行了一礼。 “姑娘以为这赌注如何?” 眉间带着一丝担忧,乔儿看向江不弃。但随即,她察觉到江不弃那自信的眼神,心中稍安。 既然少爷想要玩,那么我陪他玩就是了。 “乔儿未觉不可,就依公子所言就是。” 得到了乔儿本人的许可,钱万罐再仔细听着江不弃的赌注,确认没有陷阱后松了口气,不过……那份警惕却仍旧保留着。 “然后我说明一下这赌约。” 江不弃嘴角轻扬,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不过,这还是被眼尖的钱万罐捕捉到了,他立即大喊。 “等一下!这往常的赌约都只是一条,那太过无趣,不如这次打赌两个赌约。这样一来,既有新鲜感,又免得某些小人设圈套害本少爷……如何?!” 江不弃一笑,没想到这厮有些鬼主意,他道。 “悉听尊便。” 钱万罐考虑片刻。 “这样,赌约我们一人出一个,免得说本少爷欺负你。” “好啊!” 新奇的赌约一出,围观所有人都不免产生浓厚兴趣,一个个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场中的闹剧。这时,钱万罐首先说出一个赌约,瞬间,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那里。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博褒姒一笑。不如这第一个赌约就看谁能博乔儿姑娘一笑吧!” “嗯嗯,好!赞同!” 当钱万罐说出这赌约时,就连周围人都不由得拍手叫好。这些人、连同钱万罐他自己都被乔儿方才的一笑所折服。能够再看到乔儿笑,钱万罐自认就算输了也值得。 而且……这赌约……本少爷根本就不可能输好吧! 他颇为自信地想到。 接着,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随意地指着一个路人。 “你!过来。” 那是一位相貌颇有姿色的女子,同样打着油纸伞,身着一袭白袍,丝带系着腰间。看起来,也是一位相当不错的女子。只是,这位女子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他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悲哀。 或许是因为刚祭祖扫墓而归,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只要你笑了出来,这锭银子便是你的了!” 那女子眉头一锁。 “钱少爷莫非开玩笑?别以为仗着钱府有钱,你便可随意辱没小女子!小女子又……” 这时钱万罐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银子。 那女子眉头皱得更深。 “……小女子……又怎会为了两锭银子……” 钱万罐没有了耐心,这次居然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 “……笑嘛,谁不会呢?”女子面色突然舒展开,露出灿烂的笑容,“钱公子觉得小女子这个笑容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小女子还可以好几十种笑法,保证让您看了舒适。” 嗯! 钱万罐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嘛,这才是见了银子该有的表情。 “你,拿上银子可以走了!” 那女子喜笑颜开,方才的忧郁悲伤仿佛根本不存在。 “好嘞,钱公子如果下次还想看,记得差人来找我哦!还是那个价格哦!” 唉! 这时钱万罐叹了口气,他的神色异常严肃,这拖着腮帮脑中思量着什么,只听他极为惋惜地道。 “失败啊!真是失败啊!为什么不早点拿出金子呢?那样方才那女子就能早点笑了,耽误我这么多时间,正所谓,千金难买寸光阴啊!” 额…… 众人说不出话,皆被他的手段惊讶到了。有人眼红,有人嫉妒,更有人满心愤慨,隐约中有人怒骂道。 “他妈的有钱还能这么玩?恕鄙人见识浅薄了。” 不过总的来说效果还不错,钱万罐勉强对方才自己的行为点了点头。紧接着,他总算将目光转向场中的乔儿,他比方才还要果断,直接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放在乔儿面前。 但……乔儿的表情是……木然,甚至都未看向那枚金子。她低垂着脑袋,注视着地面,漂亮的眉毛一颤一颤的。 哼哼!还算在我的意料中,我就知道这点金子是打不动乔儿姑娘。 随后,他再度从怀中取出两枚金子。 额,还不够吗?果然,这女子有个性,是本少爷的菜。 紧接着,他又拿出三锭金子。 嗯?怎么还不笑?这时钱万罐有了一丝疑惑,莫非是自己诚意不够?那好! 又一次,他再度拿出四锭金子,这是他身上全部的金子了,这趟香山行,他一共只带了这么多。 咳! 江不弃这时轻咳了一声。乔儿淡紫色眼眸转向江不弃,只见江不弃正对她不住眨眼。看他的眼神……似乎是让乔儿收下那些金子。 原本就算是再多金子摆在眼前,乔儿都是不会露出一丝笑容的。不过既然是少爷的意思,那好吧,乔儿就笑一笑。 下一刹那,乔儿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了一道勉强的笑容。 不过,这对钱万罐来说已经足够,就算是这样的笑容在他看来都是极美的。与此同时,愈加坚定了他的金钱万能理论。 这天下没有什么是钱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再拿多点! 至于钱嘛!哼哼,本少爷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对本少爷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乔儿收下这十锭金子,在钱万罐成功搏得乔儿笑后,就轮到了江不弃,这时……江不弃来到了乔儿身边。他从袖中拿出一只玉簪,让乔儿张开手掌,然后轻轻将这簪子放在上面。 江不弃悄声道。 “这……算是我的谢礼……谢谢昨晚祖祠内的陪伴。” “少……” 乔儿漂亮的眼睛中含着感动,感激地看向江不齐,刚想开口就被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 “莫多说话,免得被钱万罐那厮察觉到我们认识。” “好!” 轻轻眨眼,乔儿眼中的雾气变成了泪晶,闪烁到空气中…… 第9章奇葩的另一个赌约 “这……就是你用来逗笑乔儿姑娘的东西?” 钱万罐瞪大眼睛看着乔儿掌心的玉簪,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玉质浑浊带有岩丝,这玉的材质就不好;再看那雕刻技艺,那是雕的花朵吗?本少爷还以为是一坨屎呢!就你送给乔儿姑娘的玉簪,怕是随便从地摊上买来的吧!” 他面露傲然之色,对江不弃讽刺道。 “若你没钱早点跟本少爷说啊!本少爷念在同书院的情谊上兴许能赏你点银子。下次出来撩姑娘时,记得买些拿的出手的东西送……” 这江不弃注定是比不赢我的! 钱万罐摇了摇头,或许自己将他的威胁看的太重了。 他这飘飘然的样子将江不弃给逗笑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认定自己会输。 “千金易得,知己难寻。你纵然送了乔儿姑娘百两金子,搏得姑娘一笑,但你又怎知我送的玉簪不合她的心意?乔儿姑娘不会因为我的礼物展颜一笑?” 江不弃的话堵得钱万罐不知如何反驳,碍于颜面,他只得强装气势。 “乔儿姑娘……又怎么……喜欢那样的便宜货!” “喜不喜欢一问便知。” 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江不弃转身彬彬有礼道。 “姑娘可否喜欢小生送的玉簪?” 乔儿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簪,神色无比的温柔,那看着玉簪的眼神也充满着喜欢。她轻摇脑袋,小口微启道。 “比不上……就算是千金也比不上公子的这份礼物。” 而后,众人便再次见到乔儿露出笑容。 无边的暖意席卷众人心菲,便算是三冬时节,也定能让人如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温暖的春风。这一笑,百媚生尽,山花开遍,与方才对钱万罐的笑不同,这是发自心底的,最真挚的。 但旋即,一股酸味和不快充斥着众人心底,只因那最美的笑容不是对他们,唯独只对场中那挺拔的少年而笑。 钱万罐此刻已然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不可思议,贫穷的乡下人不是只对钱感兴趣吗?为什么这么烂的东西也会让乔儿姑娘展颜?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如何?你看我的东西不是让乔儿姑娘也笑了么?而且,我这东西好像也值不到十锭金子嘛,为什么达到同样效果了呢?” 江不弃适时对他反嘲讽回去,让他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 “那自然是因为我懂乔儿姑娘啦!” 他又冲着乔儿眨了眨眼睛,钱万罐被气得发堵,这让乔儿不禁捂嘴偷笑。 这时,钱万罐哼哼冷笑一声。 “你江府忝列四大豪门,便算再穷,一枚上好的簪子也该买得起吧?如今你却送的是什么破烂玩意,试问你对乔儿姑娘的心诚过吗?” “既然要送……为何不送些好的呢?” 钱万罐带着严厉的语气质问江不弃,这让江不弃面色颇为无奈。 “你钱府财大气粗,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而且你老爹从未再花销上管过你;而我呢?虽说家中还挺富裕,但母亲对我这方面是管教的极其严格,那已经是我半个月的零银了。” “若是我跟你一样,那自然是送最好的!” 倾吐自己悲惨的同时,江不弃还不忘讽刺一波,愈加让钱万罐脸色发紫,就差吐血三升了。钱万罐胸中已然诸多不快,此刻一激便是勃然大怒。 “你别得意!这第一个赌约我们两都做到了,暂且算我们战个平手。第二个赌约谁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是的,风水轮流转嘛。不过,这第二个赌约你莫忘了,它是由我来定!” “怕你不成?啰啰嗦嗦什么,快出赌约吧!” 没有丝毫的停顿,江不弃似乎早就想好了赌约,他立即道。 “这第二个赌约嘛,就是赌心意了!早就听说钱府财大气粗,那么钱万罐你是否能够猜出乔儿姑娘此刻最想要的?并将乔儿姑娘最想要的全部买来呢?” “一则,考的是是否与巧儿姑娘心意相通;二则,则是考的是否有那般雄厚的财力将这些东西全部买来,而且,地点限定再香山脚下的这片街道内的物品。” 钱万罐眉头一皱,果断拒绝。 “若是乔儿姑娘想要这里的全部店铺,那难道本少爷都要买来送给她吗?这么庞大数目,仅仅为了一个赌约和一个女子,莫非你当本少爷是傻子?” 江不弃又道。 “只要约定不是很昂贵的东西就好,买那些东西的钱恐怕还不够你一天的花销呢。” “莫不是钱万罐、钱少爷不敢赌?还是说……钱少爷付不起那些银子?” 宛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钱万罐霸气一挥手。 “赌就赌,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好吗?” 江不弃一笑。 “既然钱少爷豪气干云,那么就让你先开始吧。” 钱万罐也不客气。 “我先就我先!” 随着赌约的开始,他在场中踱起步来,双手拖着下巴,俨然一副沉思中的样子。过了许久,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迅速来到乔儿身边,声音响亮道。 “今日乃是清明节,方才见巧儿姑娘想买些香烛,那么姑娘定是前去祭拜祖先,如此,我猜此刻姑娘最想要之物应是祭祖之物。” 已不用江不弃提醒,乔儿自是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办,她柔声言道。 “正如钱少爷所猜想那般,钱少爷还是将香烛卖些给小女子吧。” 钱万罐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让乔儿陷入两难之地,现在给了她东西不就等于解决了她的困难处境吗?今日既已花废了诸多金银,不得到眼前这姑娘,那就亏大了! “方才我已下令收购所有的香烛,那是断然不能给姑娘的。不过,若是乔儿姑娘不嫌弃,本少爷买些纸钱让姑娘凑合凑合也可。” 钱万罐暗笑,祭祖之物最是忌讳,乃需香烛、钱纸、供品、鞭炮四类,缺一不可,如今只要掌握着一件那就如同拿捏到乔儿姑娘的软肋,至于其它物件,可有可无。 乔儿并未拒绝,她檀首轻点。 “既如此就麻烦钱少爷破费了。只是小女子却还却些鞭炮,不知……” 钱万罐眼眸一亮,乔儿姑娘都已主动向我要些东西,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自己有希望了?想到这他心中颇为欣喜,随即无比大气地道。 “所有店铺都听好了!但凡有纸钱,鞭炮的统统给我拿出来!本少爷买下送给乔儿姑娘!” 又卖下所有纸钱和鞭炮,再加上之前的香烛,这钱万罐都快要垄断冥界生意了。 所有的纸人铺听到这个消息都无比激动,宛如看着祖宗一般看着乔儿,有人出声问道。 “祖宗,咱的衣食父母,您看您还想要什么?小店还有十万张纸人,既然祭祖那就要各种用品一应俱全。” “对对!小店还有祭祖必备元宝!您一定想要吧!” 纸人铺所有的掌柜眼睛都闪着光,发财了!今日发财了! 乔儿纤细玉指指着脸颊,露出考量神色,过了片刻她点了点头。 “那好……小女子还想要元宝和纸人。” 钱万罐此刻心中欣喜万分,乔儿姑娘既然肯接受,问他要的东西越多,那么他就越有戏。心中已然决定,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她想要,他都会用钱给买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喊道。 “听见没!快给本少爷包好!等会儿之前买下的所有东西都给我送到乔儿姑娘家。” “唉!好嘞!” 纸人铺掌柜欢快地答应。 这时钱万罐再度问道。 “乔儿姑娘可还有什么想要的?若是有尽管说出,本少爷全都给你买来!” 钱万罐暗自邪笑,如此一来片刻后轮到江不弃,他就买不到什么乔儿想要的东西,那么,自然就输的无比凄惨! 想到这,钱万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仿佛已经看到,美好的夜晚与佳人翻云覆雨,共度良辰了。 乔儿摇了摇头。 “小女子一时没有想要之物了。” 钱万罐面露欣喜。 “既如此就好!喂!江不弃到你了!” 围观众人都虚眯着双眼,他们怎么看不出这厮的好手段!买了乔儿所有想要之物,那轮到江不弃还买得到什么呢?这实在不公平! 但……却依旧没人站出来说句话。 江不弃摇头一笑,心底不由暗道:真是好手段!不过……他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乔儿是自己的书童,无论用什么手段,输的都是钱万罐你。 江不弃思考许久,躬身对着乔儿行一礼。 “小生猜测姑娘应该想要些糖葫芦吧。” 额,糖葫芦? 这可把围观的众人弄得惊讶不已。这香山街下有卖糖葫芦的吗?他江不弃可真敢猜!乔儿又不是几岁大的娃娃了,又怎么会想要小孩子的零嘴呢? 钱万罐也不由得好笑,莫非这家伙自知毫无胜算,就这样自暴自弃了? 方才打赌的两个路人,其中一人道。 “我看江少爷怕是已经放弃了。” 另一人接过话。 “可不是嘛,钱少爷竭泽而渔,换谁都一样。对了,方才那打赌是谁赢了?” 前一人撇了另一人一眼。 “乔儿姑娘既非哪个豪门的千金小姐,也非哪个府上的丫鬟,所以看来咱们都未赌赢。” “那今晚红仙楼?” “去啊!为何不去?老子正满肚子邪火,得去发泄发泄!” “是啊,妙人在前却只能看,我也憋了一肚子邪火。” …… 场中,围观之人都暗暗摇头之时,却听得糯糯的声音响起。 “公子真是深知小女子心,小女子许久未吃糖葫芦了,正嘴馋呢。” 额! 鸦雀无声,场中人神情格外好笑,前一刻方才摇头叹息,此刻已然神情木讷,他们的表情系统怕是都要失控了。突然来的反转,连钱万罐都被打的措手不及,他有种恍惚感。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乔儿话音没落,江不弃已然招手叫来一位卖糖葫芦的商贩,问道。 “这香山下的街镇是否只有你一人贩卖糖葫芦?” 那商贩答道。 “是的江少爷。” “如此那全都给我吧。” 江不弃拿出一枚碎银,递给那商贩,而后面带微笑地看着钱万罐,仿佛在说:如何?又战平了! 第10章乞丐 竟然又是平局! 围观的人面露惊容,私下看江不弃和乔儿的眼神愈加不一样。他怎会如此知晓乔儿姑娘此刻所想?莫非真是心有灵犀?还是说……这两人原本就认识! 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在他们二人间来回转移,他们可不信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钱万罐也不相信,同样也以怀疑的目光打量这两人! 不过……他此前从未见到过乔儿与江不弃两人接触过,而且看乔儿与江不弃间时刻保持着距离,那种形同陌路的感觉是错不了的。 莫非真的是我多想了? 他摇了摇头,心中依旧不快。 今日已然花费了诸多金银,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从未吃过亏的他又怎么会善罢甘休?便算是回到府上都免不了父亲的一顿臭骂。 他……不接受平局的结果! 钱万罐顿时变得像泼皮无赖。 “今日就算是平局,乔儿姑娘还是给本少爷一个面子,如若不然,就休怪本少爷使些手段了!” 早就料到你这厮会这样!江不弃正上前辩驳,却听得乔儿说道。 “钱少爷莫急,小女子今日实在有要事,不如这样,小女子将家址留一个给钱少爷。若是钱少爷真的对小女子有意,那便登门拜访就是,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是啊!跟钱少爷你喝茶难道比祭祖都要重要么?” 围观的人这时又说道,方才还在怀疑乔儿与江不弃,此刻又转而支持她,当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多。 迫于众人压力,钱万罐略一迟疑点了点头,同时警惕起来。 他不得不防乔儿给他胡乱填一个地址,身为商人之子,对这种事格外嗅觉灵敏。 “那就请乔儿姑娘将家址留给本少爷,它日定当登门拜访。” 乔儿檀首轻点,取来笔墨,写下一个地址给钱万罐,而后转身走出人群消失不见。视线之外,她紫眸含笑,调皮地吐了吐香舌。 接过宣纸,钱万罐立即查看。 “岳阳城北,城隍庙以东一小村内。” 钱万罐顿时陷入沉思。 城北?好像是有一个村落,大都聚集着穷人。方才乔儿姑娘似乎也说过她生于乡野,细细想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地址是否为真还得查过才知道。 在查明之前,不能让乔儿姑娘离开我的视线。 他使了个眼色,朝人群中几个人看去。随后,这几人杳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同为豪门之一,就连江不齐出门都带着丫鬟仆人,他钱万罐又怎么没有呢? 这时江不弃走上前来,露出一抹好奇。 “钱少爷,乔儿姑娘给你写的家址可否给我看一下?” 钱万罐立即将宣纸握在手心。 他颇为自傲,露出一丝鄙夷。 “滚开!这是本少爷用金子换来的,若你想要,自己去要啊!方才不是挺会猜女孩心思吗?怎么?乔儿姑娘又怎么不给你家址呢?” 唉! 江不弃装出一副极为惋惜的样子,苦涩地摇了摇头,宛如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没再言说,孤寂的背影挤开人群,缓缓走远。 “钱少爷未免也太过分了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江少爷对乔儿姑娘心生爱慕何错之有?虽说钱少爷得美人倾心,又何必打击江少爷呢?” “是啊!” “不就是得到了乔儿姑娘的家址么?何必洋洋得意?” …… 一时间,这群吃瓜人群又倒向另一边,冷嘲热讽言语铺天盖地对钱万罐砸了去。 另一边,江不弃挑了另一条街道朝香山下行去,这时,忽然从一旁的街道旁钻出来一个人影。 待得看清,方才发现是刚才替江不弃驾马的车夫。 “少爷……那些跟着乔儿的人已经被引开了,他们绝不会察觉道乔儿在香山。” “嗯,你退下吧。” 江不弃点了点头,接着向前走去。 之前在钱万罐纸人铺内说出替乔儿付银子时,他便已经到了人群之外,也猜到了钱万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转瞬间江不弃心中已有了一个计策,步步言语相激引他入局,便算是连赌约、赌注都考虑得一清二楚,钱万罐的多种反应也都考虑在内,甚至……连派人跟着乔儿都猜到。 没有弄明白周遭情况,定好自己计谋,他又怎么会贸然走出? 这些……是从他的娘亲诸葛青羽那里学来的,所谓“天下如棋,一步三算”,他还算没有丢了娘亲“诸葛”姓氏的脸面。 不过让江不弃有些意外的是乔儿这丫头居然应变得如此完美,他都有些怀疑乔儿清纯可爱的外表是不是装的。 总的来说,他设下的陷阱目的已然达到。钱万罐仗着家有万罐金银,暗自夸大,卖下街道内所有店铺的香烛、纸人、元宝、鞭炮,虽然买一些这东西要不了太多钱,但数目一多所需的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今日钱万罐所用,怕是足有千金! 这等数目的金银,即便是财大气粗钱府也要心痛一番。 听说你很有钱?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钱能买下多少东西! …… 撑着一把油纸伞,漫步在香山街道上,一旁是烟雨如画,风境美不胜收的洞庭湖。薄雾轻拥着这片山水,隐约中,那些亭台轩榭宛如仙境中的楼阁。 正往前行进,一个满脸是泥的泼皮乞丐不小心撞入江不弃怀中。 “对不起!” 弹一般跳开,乞丐连忙向他赔礼道歉。 脸上带着笑容,江不弃打量这乞丐。 削瘦的体型,身着破烂的百家衣,但衣服却是很干净。不过他脸上脏兮兮的,头带一个破洞的瓜皮小帽,眉目间带着一股英气。 “没关系!” 江不弃风度翩翩向他报以微笑。不料乞丐撇了撇嘴,似乎不愿多说,转身匆匆而去。 “等一下!” 突然,江不弃高声道。 “不知这位兄台,能否将小生的钱袋还于我?” 并未看向自己腰间,江不弃只看向叫停下来的乞丐,他再度道。 “若是兄台此刻还给我,我就不考虑送你去官府,以及……戳穿你的身份。” 乞丐猛地一惊,含着诧异地看向江不弃。 江不弃微微一笑,缓缓走进乞丐。 “你似乎很诧异为什么我会这么快识破你的身份。第一,你见过那个乞丐浑身不是脏兮兮的,因为这个原因,我已然对你提起一丝警惕;第二,你见过那个乞丐浑身不是臭烘烘的?” “是为乞丐,大都讨些残羹剩饭,有时为了活命连馊掉的饭菜都会填一肚子,他们浑身散发着一股油腻味或者酸味。而你,却没有这样的味道。” 乞丐脸上这时已经有了一丝惊讶。 江不弃脸上有着戏谑的神情。 “甚至……还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其三,很明显你脸上是故意涂的泥土,而且从瓜皮帽的破洞能看到乌黑的头发。” 这时江不弃已经走到小乞丐面前,伸出一只手抓住乞丐的手,言道。 “最后……你见过乞丐有这么雪白的皮肤么?兄台,或者说姑娘,现在能将小生的钱袋还给我吗?” 乞丐脸上扬起一丝笑容,也不再故意装作男声,随后雏风轻啼般好听的声音响起。 “公子看服饰也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吧,这点银子你就这么在乎吗?” 谁知江不弃满脸苦涩地道。 “虽说生在富贵,但娘亲管得极严,要知道这已经是我剩下一月的零银了。若是娘亲能多给我点,即便这些银子被姑娘你拿了也无关紧要。” 乞丐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没想到你居然畏惧自己娘亲……但若是本姑娘今日要定这银子了呢?” 江不弃脸上有点惋惜,望着自己紧抓住乞丐的手。 “既如此,就只能将你拿了交给官府。虽然我也是个怜香惜玉的正径人。” 江不弃这话将乞丐逗笑了,她满不在乎地道。 “不可否认,你的确有些小聪明。今日本姑娘心情好,就不揍你了,好了,聊也聊这么多了,我走了。” 说完,乞丐手一轻摆,轻而易举就挣脱了江不弃紧握的手掌。对于江不弃来说,他只觉得手心一阵滑腻,没想到居然被这小乞丐逃了! 她的身形灵动,虽说步子不大,但却奇异地移动得十分迅速。 空中,传来乞丐的一句话。 “若你追得上我,那就试试吧,而且……你那点小聪明连本姑娘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实话告诉你吧,那是本姑娘实在闲得无聊,故意露出的破绽。” “本以为没人能发现呢?看来唐人中还是有几个聪明一点的……” 乞丐转瞬间只看的一个背影,距离这么远,江不弃直接放弃。 唐人?如此说来她难道是北夷人?突厥,还是契丹?那她为何来唐? 江不弃正想着,一道说话声引起他的注意。 “落破红尘四十春,无为无事信天真。生涯只在乾坤鼎,活计惟凭日月轮。八卦气中潜至宝,五行光里隐元神。桑田改变依旧在,用作人间出世人……” 那是一个老道,发须皆白。他身着道袍,右手中握着一面旗帜,上书“五行天命”四个大字,左肩则背着一个木箱。迈步前行间,他口中大声地说着这句话。 老道自乞丐逃向的那边朝江不弃走来,这时熟悉的一幕再度发生,乞丐撞在老道身上。不过这次,看起来似乎非乞丐本意。 乞丐被老道笑呵呵地扶了起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道士,随即再度逃走。 望着乞丐的眼神,老道捋了捋胡须,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倒是记恨起我来了。 而后,老道继续朝江不弃这边走来,看那方向,似乎是正径直朝着他走去的。片刻后老道来到江不弃面前,接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还给江不弃。 “这是江少爷的吧?” 江不弃震惊的看着老道手中的钱袋,难以置信,不是被乞丐给摸走了么?难道……方才那一撞又被老道给拿回来了?还有,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老道似是看穿他所想,点了点头,道。 “凭的是江湖手段拿回江少爷的钱袋……至于为何知道江少爷的姓名……掐指一算便知。” 第11章算尽天下 “掐指一算!” 江不弃惊呆了。 老道呵呵一笑,颇具飘渺的话响起。 “我本不在岳阳,这里的人和事都不知晓,‘江不弃’这个姓名是师尊告知我的。我奉师尊之令,不远千里来到岳阳,为的就是找到你。” 满脸疑惑,甚至有些怀疑,江不弃道。 “道长的师尊为何知道我?又为何知道我处岳阳?道长又为何知道我就是江不弃?” 老道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话,从左肩的木箱中拿出一张字画给江不弃。 接过字画,江不弃缓缓展开,随之,一个人出现在画中。 身着白衫,样貌俊朗,身形挺拔,谦谦君子。 “这!”江不弃无比震惊,一双眼中充满着浓浓的惊骇,“道长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老道递给江不弃的这幅画,不仅连相貌完全一样,甚至画中所描绘的衣物都是今日他身着的这一套。样貌,身形,发饰,衣衫所有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忽然,江不弃觉得后背发凉。 “这画是道长所画的吗?” 江不弃此时心中不敢再小觑眼前的道士,恭敬地问道。 老道摇了摇头,捋着胡须笑道。 “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我只算到今日会与你相遇在香山。这画像乃是师尊梦醒所画,你的姓氏,你身在岳阳,都是师尊天机子算到的。” “天机子……”江不弃考量许久,猛地再度惊讶道,“极西之地,玉虚峰下,天机门的掌门人!” “莫非道长是天机门徒?” 老道轻轻点头,眼中有着赞赏,如此机敏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不才,正是天机子门下大弟子,玄庸。” 江湖盛传,极西之地有万丈高山,绵延无尽的雪峰,就算是长江黄河这等大江都是自那里发源。玉虚峰,便是这无尽雪峰中的一座,峰下,矗立着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天机门。 传言,天机门知晓五行八卦,通彻奇门遁甲,观天象、测吉凶,占风水、祈福缘可以说是无比精通,而天机门掌门天机子,据说卦算一门已经炉火纯青到了可以预知未来的恐怖境地。 久居雪峰下的天机门,有传言说“隋朝将灭,唐朝将安”这句话都是自天机门传出。 还有传言说,隋朝狼烟四起之时,隋炀帝杨广曾暗中到过天机门寻求救将亡之国的奇谋。但当杨广到时,却发现整个玉虚峰都不翼而飞,只在天空发现留下的“隋朝之亡,天命所至”几个金字。 上苍的安排,没有可以逆转的方法。 莫非真如传言所说,天机门算尽天下万事! 江不弃脑中考量,如此说来,有我的画像,能知晓我的姓名,明白我的住址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天机门找我又为了什么?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替我拿回被偷的钱袋吧? “所料不差的话,江公子脖子上佩戴有一枚三彩鱼形玉佩吧?” 这时玄庸老道接着说道。 再度觉得十分震惊,江不弃取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递给玄庸老道。 “是的,我昨晚方才得到。” 玄庸接过查看了一番,而后还给江不弃,他十分郑重的地说道。 “你乃承天命之人,此玉佩还请一定一定保管好,他不仅与你身世有关,而且还决定着天下走向。未来江湖,帝王世家,甚至寻常百姓都会因这枚玉佩而震动。” “事关天机,即便是师尊都不能窥探详尽。但可知一点,这番波折必然牵连巨大。” 大到连归隐的宗门都不能置身事外的是什么事?!江不弃后背发麻,他不敢想象。 但他还是凝重地点了点头,小心收好这枚玉佩。 “这话,娘亲也说过!” “除此之外,玄庸还得提醒江少爷,文与武兼修,方能更好应对未来。”玄庸老道犹豫了一下,又从木箱中拿出一本竹简递给江不弃,“这是师尊的一位故人转交给师尊的,而现在师尊又让我转交给你。临行时,师尊吩咐我带给江少爷你一句话。” “梦醒已过十五春,一别已如鬼渡人。忘却连绵愁苦事,静心凝神待凡尘。” 江不弃默念此诗,眉头大皱。 此诗错综复杂,荒唐的字词看似漫无边际,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线索串接起全诗。似乎又蕴含着某种哀愁的情感,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此诗可有诗名?” 江不弃问道。 玄庸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此诗是师尊醉酒时性之所至,有感而发,未曾听师尊讲起过诗名。既然师尊将此诗让我告知你,那么江少爷可有权为其题名。” 我有权可以提名!江不弃受宠若惊,传说中的人写的诗他观摩都来不及,又怎么敢班门弄斧呢。 “话既已传到,玄庸也该回去复命了……哦,对了。我在来时算到你需要一些东西,随意买了些送给你。” 他打开木箱,取出一些香烛等祭祖用品递给了江不弃。 江不弃露出一丝感激,随后给玄庸躬身行了一礼,待得再立直身体时发现玄庸已拿着横幅走了很远。 离得很远,模模糊糊飘来他的一句话。 “十五年后,再临香山,依旧不得不感叹这里风水之好啊……” 江不弃将三彩玉佩挂回脖子,再看手中的一卷书简和祭祖用的香烛,总感觉有些不真实。方才自己是在和传说中的天机子门徒说话吗?他还给了我物件? 手中的东西告诉他没有再做梦。 “书简回去再看是什么吧,先去香山祭拜母亲。”江不弃一笑,“正愁没有地方去卖香烛呢,玄庸老道真是深知我心啊!” 说罢,江不弃没再逗留,径直朝着香山脚下行去。 在他走了片刻后,一个身着破烂百家衣的乞丐自街旁走出,赫然正是方才的小乞丐。此刻她满脸薄怒地望着江不弃走远的方向,小嘴撅起一个好看的幅度,但眼中含着厌恶。 “那老道应该发现我转回来了,要不然方才为什么我离得他们这么近还是听不清楚他们讲什么呢?想来应该是用了什么传音入密之法。” 这老道士实力深不可测! 小乞丐不由得赞叹,能被她承认的世上还没几个。 旋即,小乞丐思考片刻,再度气愤的嘟囔一句。 “能让我吃亏的人这世上也还没几个!既然我没办法奈何你这泼皮老道,那么我还不能奈何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少爷吗?哼,咱们走着瞧!” 说完,小乞丐的身影混入人流,逐渐消失不见。 香山脚下。 乔儿撑着一把油纸伞,伫立再一块白石之前。在她的身后有着一条隐于林荫间的碎石小径,顺着小径看去,两旁,隔不多远便有一座座落于杂草间的孤坟。此时,已有许多人走在小径之上。 正替江不弃担忧的乔儿,忽然望见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小跑着迎了上去。 她关切地问道。 “少爷,您没事吧?” 江不弃露出一抹笑容,答道。 “我没事,钱万罐那个傻蛋还没聪明到看得出我的计谋。倒是你,我没想到你这丫头应变的如此完美,连我都惊叹到了。” 嘿嘿! 乔儿露出一抹笑容,笑得无比天真,那眸浅紫色的眼睛倒是尤其迷人。不过这可让江不弃颇感苦恼,日后乔儿成了他的书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为他引来多少麻烦事。 经过今日之事,江不弃还是小觑了这丫头的杀伤力。 “少爷为何苦恼?” 看出了江不弃脸上的一抹忧愁,乔儿问道。 “我为自己的将来感到苦恼啊,你说你这清纯可爱的丫头跟在我身边,我将来又要多上许多麻烦!要知道岳阳书院收的学子都是一些少爷,再读上几个月,那些许久没见过女子的少爷一个个都是狼灭啊!” “怕是盯着你都要流口水!” 江不弃颇为哀怨地说道。 这下可将乔儿弄得惊慌失措,显得不好意思,耳根都泛红起来。 “没想到乔儿让少爷这么苦恼,要不,要不乔儿日后跟少爷出发用面巾遮住脸好吗?” 说着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面巾遮住脸颊,只露出紫色的眼眸和柳眉。 望着此时摸样的乔儿,江不弃猛地一拍额头,心中不禁暗骂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事。乔儿紫色水眸带着温柔,细长的睫毛,好看的柳眉,如今带上面巾更增添一抹神秘。 光看显露出来的眼睛眉毛就如此漂亮,一带上面巾还不更加引人浮想联翩? 江不弃突然明白,漂亮的人外物是掩盖不住其芳华的,甚至反倒助长其美丽。 唉,算了算了,本少爷认栽,这霉只能应下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岔开这话题,问道乔儿。 “乔儿你不是没读过书吗?为什么你会写字呢?还有给钱万罐的地址是真的吗?莫非你真的对钱万罐动心了?给了你家的地址?” 糯糯的声音响起。 “乔儿幼时曾在他人府上当过一位少爷一段时间的丫鬟,那位少爷待我极好,教我识些字,后来那少爷家道中落,我也被遣回了家。” “那少爷曾教过乔儿一个成语,叫做一见钟情,意思是女子和男子一见面就相互喜欢上了对方。这个成语乔儿现在还记得,乔儿也相信这个成语……” 她接着道。 “我此前与钱少爷素未相识,也不可能对钱少爷一见钟情,乔儿怎么可能喜欢上钱公子呢?” 说到这,乔儿调皮一笑。 “所以我才不会告诉钱公子我家在哪,他之前那么刁难我,乔儿也要小小报复一下他,嘿嘿。” 江不弃吞了一口唾沫,问道。 “那你给钱万罐的地址是?” “少爷你听说过流氓村吗?那里一整村的地痞流氓哦……” 江不弃后背不由得发颤,他没想到清纯可爱的乔儿居然有这一手。真是不要随便欺负女人啊!要不然再温顺的小母猫也要挠人的。 哦!我的老天,希望钱公子能走好运…… 第12章记忆 香山街道。 钱万罐正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突然迎面走来几个灰头土脸的汉子,待得他定睛一看,才看清楚原来是之前自己派出的仆人。 他的脸色一沉。 “我不是派你们去盯着乔儿姑娘吗?为何都这般狼狈回来?” 几个仆人捂着青肿的脸颊,弓着腰,畏惧地望着钱万罐。 “少爷,我们……被乔儿那臭女人打了!” “什么!” 钱万罐猛地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乔儿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武功!在钱万罐看来,这些废物只是为自己跟丢了一个女子找了个借口!真是养了一群饭桶! “说!怎么跟丢了人的!” 钱万罐冷冷地看着这群仆人,愈加觉得这群人十分碍眼。 “少爷,是真的!”一个仆人捂着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颊,哭丧着脸道,“我们本来好好地跟着乔儿姑娘,在一个街角时突然冒出来一辆马车,整个街道都被马车堵住了……” “后来马车走后,我们本以为跟丢了乔儿姑娘,谁知乔儿姑娘出现在不远处。然后我们跟着乔儿姑娘的背影,谁知她出了岳阳城,一个郊外……我们便被她打了。” 说到这,那仆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那样子仿佛永远都不愿回忆起那一幕。 “乔儿姑娘招式之凶狠,手端之凌厉……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清纯可爱的人!我等虽然拼尽全力力战三十回合,后不敌,才勉强从她的手下逃回来啊,要不然您就再也见不到小的啦。” 说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上前抱住钱万罐的双腿。 实际上,他们从未看到过乔儿的正面,拼尽全力那些也是吹嘘之词。一到郊外这群人便被打了,而且是一边倒的狂殴。乔儿殴打他们之时专挑男人要害和面颊打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甚至都未看清是从哪里出的手! 前一秒还跟着,后一秒他们就浑身伤痕地躺着,被打晕了过去。 等到许久后醒来,一众人见了鬼一样狼嚎着飞奔回岳阳,从此心底怕是留下了阴影。 从一开始,他们都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乔儿,自从马车堵住街道后,他们有种错觉,似乎……乔儿皮肤变黑了些,但他们没有在意。 听着仆人的血泪哭诉,钱万罐只觉额头青筋直跳,这些个饭桶还在为自己无能狡辩! 之前见到乔儿时候,凭他钱万罐阅女无数的经验,他一看就知道她是属于那种清新可爱的类型,暴起揍人的事他决不相信! 没见之前我欺负她一下都要哭了的样子吗? 钱万罐眼中闪着凶光,这群废物既然跟丢了,那么他就不得不去一趟地址上的地方。他钱万罐什么时候像今日如此吃瘪! “滚,饭桶!我要你们又有何用?!” 钱万罐愤怒地吼声回荡整个香山街,引来众多视线,那视线中含着幸灾乐祸,好像……钱少爷这次吃了瘪啊…… 香山上。 乔儿跟在江不弃身后,替他撑着油纸伞,一路走来见到是一座座孤坟和满眼的荒芜。其他清明祭祖的人沉默着,碎石小道间寂静得让人发毛,一股凝重而悲伤的气氛弥漫着。 江不弃再度忘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乔儿,一种别样的情绪回荡在胸间。 往些年都是他独自一人来香山祭祖的,哪怕是小时提着笨重的香烛,攀爬着那时看来陡峭的坡,都未有人帮过他一把。含着泪,磨破小脚,也得走完那段很长的路。 乔儿知道我的身世……应该不算外人吧?江不弃想着。 跟在身后的乔儿一路来乖巧地没有说话,不过她的小脸却是通红,心中不知又想到那些害羞的事。那双眼睛时不时偷瞄江不弃一眼,她感觉少爷好像在偷偷打量她。 盘旋式上升的碎石小道,缓步走了许久,两人终于到了香山顶。 这里少了一分荒凉,多了些富贵豪华。 香山之顶,一座孤坟静悄悄的在哪。大理石的地砖铺满坟墓四周,就连孤坟的坟身也都是上好的石料盖着,在坟前,一个与江不弃差不多高墓碑矗立。 奇怪的是,墓碑上没有刻一个字,这是一座无字孤坟! “即便我们不知道他们姓什么,但立一个碑也算代表他们来过……” 脑中回忆起江义说过的话,江不弃陷入了沉默,这碑便是母亲来过的证据吗?多么苍白而无力啊!您也多么自私啊,为什么,为什么连您是谁,您的身世,您是被谁杀死的都不告知爹娘他们? 您自私到只想保护我,只想求爹娘他们收留我?就连我爹是谁都一字未提。我将来……又从哪里将爹带回来,在他老后跟您埋在一起呢? 江不弃神情无比凄凉,远处飘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他只觉自己的情感都随着那阵哭声而愈加悲痛。乔儿也恢复了正常,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一丝怀念,今日清明她甚至不能去祭拜一下奶奶和母亲。 轻轻拔下无字坟头的杂草,清理了落叶,江不弃径直跪在坟前良久。 他双腿已经跪了一晚,如今又跪上许久,此时两只膝盖鲜血直涌,染红了白净外衫。继续这样下去,怕是双腿废掉都有可能。 “少爷……” 乔儿双眼通红,想劝他不要伤害自己。 但江不弃没有回答,直接用自己行动证明自己的心,他依旧跪着。那双眼中充满坚毅以及对自己无尽的失望,他要为之前的错误想法赎罪。 “……” 乔儿没有再劝,静静站在江不弃身边,陪伴着他。 又过了许久,江不弃方才起身,那双腿隐隐颤抖。不过让乔儿心中惊讶的是,此时的江不弃无比振奋,眼中都快要射出光芒! 这趟香山行与他是一趟赎罪之行,也是一趟意义非凡之行,他心中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母亲的最后一个心愿,将她和父亲埋葬在一起,无论父亲是死是活。 母亲临死的这个心愿,江不弃发誓,无论有什么困难,他一定会办到。 强烈心愿成了他的人生的第一个目的! 在这之后,江不弃将带来的香烛等都祭拜给母亲,一阵鞭炮声后他毅然转身准备离开,眼中无比坚定。 忽然,胸前传来的灼人的温度引起江不弃注意,他瞳孔猛地一缩,感觉这股灼人的温度是从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传来的! 怀着惊疑,江不弃迅速将玉佩拿出,再一看竟发现三彩鱼形玉佩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股温度正是从上面传来的! 他的心中此刻已掀起惊涛骇浪,怎么……会有这样的动静! 但就在他凝神望着这尾鱼的刹那,变故突生! 三彩鱼形玉佩的荧光渐渐缩小,但却在他震惊的实现下凝聚成一个光团。光团忽闪忽灭,明暗不定就那么飘在空中,下一瞬间猛地朝他射去。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光团已没入眉心,直达脑海深处。 江不弃猛地瞪大眼睛,惊骇地看着,随即连忙摸了摸脸颊,又感受了眉心和全身是否有什么不舒服的。 这时眉心传来一阵暖意,反倒让他说不出的舒服。 还好,没有什么破坏他的事发生! 啊! 他还没有想完,方才暗中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瞬间,脑中犹如被撕裂一样,钻心地疼痛突然自脑中出现。浑身上下所有肌肉在此刻变得痉挛,所有经脉都如同在体内打了个结。 痛的他咬牙切齿!痛的他面庞扭曲! 疼痛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江不弃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而他的意识却还十分活跃!疼痛感渐渐褪去,风声、呼吸声、他感觉世间一切声音在此刻都消失了。 意识飘出体外,看着自己的身体,江不弃对发生的毛骨悚然! 那是我的肉体吗!?那飘出来的莫不是我的灵魂?!我……这是要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只觉得自己意识越飘越高,此刻已有棉絮一般的云穿过他的意识。在他以为会就这样一直飘下去的时候,周围光线也渐渐消失,片刻后不久,他的意识处于一片黑暗的混沌之中。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一个画面,那个画面让江不弃觉得惊讶无比,甚至感到不可思议! 画面中一个男子满头是汉地用锯子锯着铁尖的末端,一个可爱的女孩浑身是血,她的胸膛被铁尖穿透整个胸膛。 江不弃为女孩担心的同时,惊异周围的环境是他从未见过的,似乎是在一个铁皮箱子之内,这些铁皮箱子内还安装着类似木椅一样的座位。 画面中的人无论是从服饰,还是发型,亦或是他们手中拿着的方块形黑黑的东西都是江不弃绝没有见过的! 这里简直就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难道……这里是天宫!江不弃大胆地猜想。 就在这时画面又变了,一个闪着红光的东西迅速地接近着满头大汗的男子,紧接着剧烈地碰撞响起,男子在碰撞发生的前一刹那护住了身下的女孩。 “小心!” 江不弃为那个男子捏了一把汗,他的身后有尖锐的东西,躲不开! “快啊!动起来!” 江不弃大声地呼喊着,期盼着画面中的男子能躲开,但他的呼喊没能传达到画面中的男子。后面尖锐而冰凉的东西,刺破了男子的心脏! “唉!” 江不弃惋惜一叹,画面显示着男子生机的逐渐消失,而后定格在这一刻。 “可惜了,这样的男子为何不长命啊!” 叹息声落下,江不弃正放松了一下,让他再度没想到的是,这画面迅速收缩,最后变成一个光点,钻入他的脑中! 他想阻挡,但却没有半点作用。到了最后,索性他直接放弃了挣扎。 当这一个小光点没入他的脑中后,周围的画面刹那间烟消云散,江不弃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处在香山之巅,手中的那枚三彩鱼形玉佩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润。 一切如梦似幻,方才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比遇到玄庸老道还不真实。 他的脑袋沉甸甸的,有什么东西留在脑中,江不弃一运转脑袋,就明白多了什么。 “这是……记忆么?” 第13章慕容姐妹 “少爷,您怎么了?” 乔儿望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江不弃,满脸疑惑。 不过,江不弃如同没听到她说话,双眼无光,呆滞地望着一旁的洞庭湖。良久,猛地浑身一震,大口呼吸起来,此时,他面颊苍白。 “少爷!” 乔儿立即扶住江不弃。 “我没事。” 江不弃挥了挥手,用衣袖抹去额头的汗水,压抑心中的震惊。 这是谁的记忆?记忆中的那个世界迥异于我现在这个世界,那里……无比发达,无比进步,甚至于依靠人力就能征服大自然! 这股记忆让江不弃后背发麻,没有源头,不知为何而来…… 或者说这难道是自己前世的记忆?他曾听老一辈人说过,一些人地府投胎时如果忘了喝孟婆汤,那么重新投胎后便会留有前世的记忆。 不过他方才这样想到,但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这世上都是由物质构成的,哪有什么鬼怪! 等等!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江不弃心中再度一惊,没想到记忆中的知识观念已经开始影响他了! 不由得,心中慌了起来,江不弃不知这股记忆到底是好是坏。等到自己现在与记忆融合完毕之后,自己还是江不弃吗? 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不知道,所发生的他也无法阻挡或者延缓,一切都只能随其自然。 “乔儿,我们下山吧!” 江不弃看起来有些虚弱。 乔儿点了点头,撑着油纸伞,跟在他的身边。 方才走了几步,香山下,乃至于香山之上祭祖的其他人忽然惊呼起来。喧嚣声冲天而起,引起了江不弃两人的注意力。 这时有人大惊地呼喊道。 “快看!洞庭湖里那是什么!” 江不弃立即朝洞庭湖内看去,待得看清后,一双眼睛也不由得瞪大。洞庭湖底,一个巨大的阴影正缓缓移动着。由于浅行得极深,离岸边又很远,江不弃若非有人提醒,他恐怕也难以察觉道。 那是什么?隐约中的外形好像是一条鱼。 “少爷,我曾有机会读过庄子的《逍遥游》,莫非那就是北冥之鱼——鲲么?” 江不弃思索片刻,确实,洞庭湖中除了鱼还有什么,那庞大的阴影,鱼形的外表,也只有庄周笔下的鲲了。 但他却道。 “哪有什么鲲啊!历史上记载过洞庭湖这些淡水湖内,唐初存在过一些白海豚,这要么是白海豚,要么就是生长发育得比较好的巨鱼罢了。” 等等!我在说什么啊! 江不弃晕了,方才他说的这句话,是根据所有的知识回答的,当然包括记忆中的知识。 历史上!唐初!怎么有一种看已消失在历史上的朝代的感觉? “少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这可能就是北冥之鱼吧。” 江不弃笑笑,他感觉自己都快控制不了自己了。乔儿疑惑地看看他,总感觉自刚才开始,少爷就变得怪怪的。 “少爷你快看!那鲲消失了,他正在越潜越深!看,还掀起了水涡流!” 乔儿兴奋地喊着。 …… 待得洞庭湖中潜行的“鲲”完全消失不见时,乔儿方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两人相伴着,渐渐下了香山。车夫早已在香山下等候多时。 “乔儿,你也上马车吧!”江不弃说道。 “少爷……这不好吧!我一个婢女……” “没事,快上来吧,让钱万罐那厮看见就不好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乔儿暗暗想到,也不磨蹭,上了马车。 江不弃是一个严谨的人,任何细节都要考虑周到,既然算计了钱万罐,如果此时让钱万罐或者他的家奴撞见自己和乔儿处在一起就不好说了。 任何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免的麻烦,江不弃都会尽量避免。 “问明白了了吗?”显然,这句话江不弃不是对乔儿说的。 马车外的车夫答道:“少爷,问过管家了。” “既如此,那就出发吧。” “好的,少爷。” 一旁的乔儿有些疑惑,她问道:“少爷,我们这是去哪?” 江不弃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到了就知道了。 马车正缓缓开始行进,忽然猛地一停。 莫非钱万罐那厮发现什么不对劲了?怀着疑惑,江不弃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原来并非是钱万罐派人来找茬,只是因为前方人流量实在太大,而导致马车无法通行。江不弃更加疑惑,虽说香山是个祭祖的好去处,但香山坟墓总的说来也只有那么几百个。而且还是有些富裕的人家才能将棺椁埋在这里。 看街上这人流量,比方才多了几倍不止,而且在江不弃看来,这些人中大多是儒生装扮,显然是一些书院的才子。而且在这些人中,他也看到了岳阳书院的一些同僚。 这些人怎么会来这里?江不弃满满疑惑。 岳阳书院中的才子他也算有过一些了解,方才他可是看见了从外省搬来,定居在这里的几个才子。 他们祖坟根本不在这里,为何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正当他疑惑间,有人异常兴奋地喊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传言居然是真的!” “哈?什么来了?”江不弃忍不住出声。 “害!这位同僚还在这等什么?快些过去吧,要不然那些离岸尽的位置都要被其它才子占了,咱们可就没机会一睹慕容姐妹的芳容了!” “哦!对对!”那才子恍然大悟,“咱们快些过去吧,要知道我为了这一天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今日虽是祭祖,但也是表现我等的大好机会。” “对啊!这一天我等待了许久,好在,萧府的消息果然靠得住,不枉费我花一百两银子卖下这个消息。” “什么!这位兄台你也是自萧府买来的消息?居然才一百两?我可是费了两百两啊!萧府那个奸商!真是气煞我也!” “别在意这些,本才子今日便是能看上一眼,那我花一千两银子也值得!” “快看!出来了!” …… 原来是慕容姐妹!江不弃释然,这慕容府虽说不是岳阳的四个豪门之一,但奈何府主是岳阳的府尹,方才调来不久。府尹府自然变为慕容府,府主名为慕容古,上任来倒是一名好官,也为百姓做了些好事。 倒是一名不错的清官。 不过最让全岳阳的人眼红,甚至说羡慕的是府上的一对姐妹,自然就是江不弃眼前正坐一艘精美的花船而来的两人。 洞庭水此刻很平静,与方才“鲲”经过时惊涛骇浪完全不一样,一艘三层的花船缓缓自薄雾中行驶而来。花船凤鸾飞檐,整个船身抹上一层红色颜料,屏风间、小轩窗内,通过间隙可见其内端坐的一道身影,另一道则是随意地坐着。 花船内装饰倒并非透着氤氲的粉红,反倒很古朴,字画、笔墨、砚台、书籍,很像一个书法大家露着文气的墨室。 既然是慕容姐妹来,江不弃立刻明白了为何会有这么多才子出现。 这两姐妹,姐姐慕容兰是清尘脱凡,也当文气脱俗,自是心有诗书,那份才华可是整个湖南公认的。可说女子中的第一才女,切莫以为她非那些儒家夫子所教而低估了她的才气,犹记得上一年诗会上,便是岳阳书院的一众才子都是不及她。 那可谓是仅仅凭借才华都让一群天不服地不服的才子自愧无比。 而且,慕容兰似乎极其讨厌男子,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仿若雪山之巅那朵最为清冷的雪莲。 犹记得岳阳书院大上江不弃一届,被称为千年难遇的天才的苏赋也是难以搏得慕容兰的好脸色。 而妹妹慕容芳则是鬼灵精怪,总有一颗顽皮的心。据说她特别喜欢看那些所谓才子为她痴迷的样子,这个人也是一个奇葩。 不如说是很会读人,见到妹妹慕容芳时就要小心了,不要被她妩媚的外表蛊惑,因为你一旦当真她就会将你狠狠甩掉,不但如此,还会公开揭露你,将你的丑陋面貌公之于众。 当真是伪君子的克星。 这两姐妹可以说性格上相差很远,但唯一相同的就是那绝美的容颜,以及窈窕的身材、以及淡蓝色水一般清澈的眼眸。 “人间尤物啊!” 有才子望见这两姐妹走出了花船,气息粗重地发出低吼。 江不弃视线也望了过去,只见两道艳影迈着莲步走了出来。 当先一人一袭淡蓝色衣裙,步伐迈动间裙摆如同微风中的荷叶,前后摇曳,那不堪一握的细腰,以及被一根淡蓝色丝带系住垂至翘臀处的三千青丝。不过待得看向那绝美脸颊时,一股冷漠,清高之感油然而生。 告诉下方才子们:这时一座冰山! 这当是那慕容家的大小姐,身为姐姐的慕容兰了。 而后一人一身红艳的华袍,修长的身材,行动起来宛若微风中的细柳。那宛若水蛇扭动的的细腰,剪着刘海,露出一双泛着淡蓝色灵动的双眸。那嘴角的笑意似乎不会消散,带着戏谑,带着好笑,似乎一切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被她耍的团团转。 这两人,美的近乎妖艳! 一股华贵的气质,不容侵犯的气质,回荡周身。 江不弃觉得,似乎他们这样的才算是贵族,自己倒像是假的一样。 以前,他本以为世间很小,娘亲那样美丽的女人应该不多,没想到近日以来见到的哪一个女人不是美的惊艳? 清纯可爱的乔儿就不用说了,若非经过千百人中精挑细选,管家又怎会将她买回萧府?娘亲自小就见过,就连娘亲述说回忆时他也明白自己生母也当是美人坯子。 再到如今的慕容姐妹,那个又不是个美人呢? 而他只能归结于人杰地灵了,毕竟只有好山好水,美人才会多。 江不弃摇了摇头,虽说两人是岳阳所有才子心中的暗恋对象,但他江不弃可是要干大事的人,才不会为美色所吸引。 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江不弃大言不惭,不知不觉看向身旁佳人,暗中口水吞个不停。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时,洞庭湖岸又有人道:“快看,那家伙是苏赋!他要干什么!” 第14章凤求凰 “哎!真的是那家伙!”一才子惊道,“难不成他又来追求慕容兰?上次他不是吃过瘪了吗?” “美人在前,那家伙就算吃瘪了又如何?须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应该是他表现自己的方法吧!” 苏赋一出现,所有人更加沸腾。 不过,岸旁的才子倒是没有在一股脑乘船入洞庭,有着“百年难得奇才”再先,他们也不敢将自己做的诗作拿出来献丑。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一群才子将柳岸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不弃一时半会也无法走动,正好,颇有名气的苏赋才子视乎要上演一场凤求凰,他到并不无聊。 他走下马车,让乔儿用面巾遮住了面颊,与他一同去看看这场热闹。 湖中。 一艘小船荡漾在湖面。 此刻湖面上倒是没有太多的船只,所以,这小船倒是显得极其瞩目。小船前行的方向,正是与那艘美轮美奂的花船相对,片刻后两船缓缓接近。 在小船的船头,一位白衣儒生端坐。 他自然就是苏赋。 两鬓黑发梳成两个辫子,面色倒是有些苍白,甚至有点病怏怏的感觉。不过,却是个俊朗之人,文质彬彬、给江不弃的感觉应是个品性温和的人。 与他身体不一样的,那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此时,眼睛的视线却是处在蔚蓝的湖面。 他没有望向花船的慕容兰,花船上的慕容兰也并非望向他。 倒是各有各的脾性,各有各的孤傲。 不过,慕容芳似乎注意到了花船前方的小船,随即低着头悄悄在姐姐耳边说了什么,那脸上似乎带着戏谑。 慕容芳动了,那一刹那,一半灼热的视线随之移动。 她走到船头,略带好笑的声音响起。 “喂!苏公子,你就这么对我姐姐入迷吗?人家芳儿早就喜欢上公子您了,怎么?芳儿那点比不上姐姐,让公子不喜欢芳儿?” 她说这话时话中含着幽怨,仿佛一个怨妇正跟负心男子哭诉,那般娇嗔样子,让不少才子猛吞口水。 这时苏赋也站起了身子,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笑容对慕容芳道。 “芳儿妹妹说笑了,你也自有一番魅力。但奈何小生初见兰儿姑娘时就已心生爱慕,请原谅小生专情,这一生只爱兰儿姑娘一人。” 听到这话,慕容芳顿感无趣,脸色又一变,带着些不屑:“你不是被我姐姐拒绝过吗?为何还这么不羞不臊?” 苏赋道不怒,他答道:“遇一真心喜爱之人实为难得,小生即使此时不被兰儿姑娘喜爱,但未来谁又知道呢?我相信,只要小生持续这样下去,兰儿姑娘一定能知晓我的心意。” “而且,谁说我今日只为了追求兰儿姑娘呢?” 慕容芳脸上露出一抹感兴趣,嘿嘿笑着。 “怎么?难不成也要追求小女子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真是小女子荣幸啊!” 无时不刻,慕容芳都在挑逗着苏赋。苏赋越不在乎她,她越要散发自己魅力。 等到姐姐的拒绝让他灰心丧气之时,那么我就可以乘虚而入,嘿嘿,男人就没有一个不好色的,看我把他玩弄于股掌间,哼哼,让你烦我们。 她满脸邪魅笑着,不怀好意地想到。 这时,苏赋道。 “久闻兰儿姑娘才学无双,上届诗会上被姑娘胜了一分,小生心中有些不服,今日有一诗想请姑娘品鉴一番,咱们就比谁对此诗理解得更为深刻。” 一听完苏赋所说,慕容芳就皱起了秀眉,谁知道苏赋那家伙是不是此前这诗早就理解个通透了呢? 用自己长时间理解过的诗来考我姐姐,这未免对姐姐也太不公平了吧! 她果断拒绝:“不行,不能用你拿的诗,要用就用不曾听过的诗,或者某人现做的诗来,这样才公平。” 苏赋颇为自负地道。 “若真有这样的诗那倒是极好,不过小生自是也读书过万卷,哪首诗未曾见过?”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接着说道:“此诗都已是我最为难理解的一首了。” “更何况……这岳阳谁还能做出一首让我等都需用心揣度的诗作?” 他并非说大话,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就算如今书院中的夫子也未必做出一首他都不能揣度的诗作。 这般嚣张的口气倒是有依据的。 他说出这话,就连岸旁的一众自视甚高的才子都不敢多说什么,足见他的才华之富。 岸边。 江不弃见慕容姐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心中不知怎么涌起一股不爽。特别是那慕容兰,从始至终一眼都未看过岸边一众才子和苏赋。 虽说那苏赋也是个狂人,学海何其宽广,他那样子仿佛自己将所有知识都学尽了似的。 不过跟苏赋比起来,莫名的让他更觉得生气的却是慕容兰。 莫非是因为刚刚获得的记忆影响了我? 江不弃脑中一回忆,才突然明白自己之前好像被这种女人伤害过,难不成这就是我不爽的原因? 哎!本少爷是一个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不爽就对所有才子心中女神出手呢?那不可能……本少爷不是那样的人……跟所有才子为敌的事他才不干。 过了片刻。 差!果然见到这样的人不教训一下不行!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 别再本少爷前装作一副高高姿态!被才子偏爱就有恃无恐了吗?!老子今日就要将你们光鲜的外表拔下来! 想到这时,江不弃心中竟然莫名地涌起了一丝快感,这他妈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随后,江不弃来到一个才子面前。 “兄台!”江不弃轻拍那才子肩膀。 才子将脑袋转过来,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江不弃。 “哎呀,何事!没见本才子正欣赏慕容姐妹吗?若是这一刻慕容姐妹望向了岸边,本才子万一没被看见,那不是慕容姐妹的损失吗!” “去去!滚一边去,别影响本才子散发魅力好吗!” 江不弃不生气,又再度拍那位才子的肩膀,与此同时问道:“兄台,请问贵姓啊?” “哎呀,你烦不烦啊!我姓六,名一批。好了,知晓本才子大名了,滚吧。” 江不弃一拱手,笑道:“原来是六得一批兄台,久仰久仰!” 听到久仰二字,那六得一批顿时一震,转过身来,也不推搪,他道:“原来你也是本才子的迷弟,不知兄台有何事啊!” 江不弃一笑,悄悄说道。 “当然是让六得一批兄台美梦成真了。不知兄台想不想跟慕容兰攀谈一番?小第这有条让你成名的妙计……说不定到时,慕容兰会主动邀请兄台花船一叙哦!” 望着江不弃一脸奸笑,六得一批那歪瓜裂枣的脸上眉头一皱。 “妈的,你当我是傻子吗?!莫不是消遣本才子?”以前,总有一些人嫉妒他英俊的外貌对他这样说。 “哎!六得一批兄台别急啊!”江不弃再度说道,“听我把话说完嘛……” 而后,江不弃附耳六才子,口中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江不弃终于将所有的话说完,一旁的六才子顿时眼前一亮。 有戏! 不过他也犹豫着,再度试探地问江不弃,那口气已经尊敬了很多,显然是被江不弃聪明才智所折服。 “你确定我要这样说?这些狠话莫不要惹得慕容兰厌恶了!” 江不弃依旧一脸奸笑。 “哎!六得一批兄台放心,须知他们那些才女都是些性情高傲,目中无人之辈,你客客气气跟她说他还不会记住你呢!放心,按我说的做保准你在她心中留一个孤高的好印象。” “对了,这条妙计和内容还请兄台不要告知他人,就当是你的功劳,小弟甘愿为了您的终生幸福着想。” 哎! 六得一批才子大声慨叹。 “知我者莫若……对了,兄台你叫什么名字?” 江不弃一想,道:“我姓雷,叫我雷兄台就好,我做好事从不留名的!” “知我者莫若雷兄!”六一批才子内心被他这种行为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差一点他就要感动的哭了。 “六得一批兄还不快去?此时不该你登场,又待何时?”江不弃催促道。 …… 湖中。 慕容兰此时终于将自己视线转向了苏赋,被她望着的苏赋顿时萎了,记得她还是第一次正面看我……值了,值了! “既然无人拿得出未曾见过的诗,那么就用苏公子的诗吧。”慕容兰清冷的声音响起。 “姐姐!”慕容芳刚开口,就被慕容兰挥手阻止。 “无妨!” 一股自信自她身上传出,虽说并没有苏赋那么明目张胆说出自己学富五车,但她这种姿态已然说明了一切。 岸边的江不弃正是不爽她这一点,既然是清明出行祭祖为何要弄出这么大的架子?不是为了博人眼球还是为了什么? 不爽!江不弃就是不爽! 苏赋同样也是一笑,慕容兰对自己学识有自信,他又何尝不是?不过……就这么只是理解诗词倒是太过容易,要玩……就要玩刺激一点! “既然兰儿姑娘这么有自信,那么何不跟小生打个赌呢?” 苏赋接着说道:“若是我胜过兰儿姑娘,不知姑娘能否思怜庄万元花会赏脸一叙呢?届时小生定会邀请好友到来,也算是为了全湖南举行的诗会做个宣扬。” “不知兰儿姑娘意下如何?” 慕容兰依旧冷漠,清冷的话语再度响起。 “再好不过,小女子也正为宣传诗会发愁,不过……这前提是苏公子能赢过我。” “那是自然。”苏赋目的已达到,风度翩翩一鞠躬。 随后,他将宣纸展开,正想朗读上面的诗作突然听得后方传来一声大吼。 “等一下!谁说没有人能做出颇难理解的诗作,真是皆都狂妄自大,我看……真是妄为才子才女!” 苏赋、慕容姐妹向声音来处看去,原来是柳岸边划来一艘小船! 说话的人船头“俊朗”的陌生才子。 第15章古琴词 “哗!” 超六兄台的话立即在才子中引起了渲染大波。 “这人是谁?怎么这般狂妄?!” 有人问道。 “大言不惭!” 一众才子此前根本未见过这一号才子,想来应该是哪里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吧。才疏学浅就罢了,见识还如此浅薄,恐怕是未见苏赋以及慕容兰的厉害之处! 好戏来了! 所有才子都明白,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慕容兰冷漠而漂亮的眼眸看向了六才子,秀眉不禁一皱,这人怎这样碍眼?与此同时,苏赋也将目光投了过去,带着些许怒火。 另一边,半路杀出的六才子见全湖南都鼎鼎大名的两个人物居然同时注视自己,心中不免一喜,看来,雷兄台的计谋果然好用。 眼下就是我成名的好机会! “没错!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六才子继续说道,“学海无涯,你们二人竟妄自尊大,居然认为自己学了所有的学识,可笑,真是可笑!” 苏赋面色一沉,上前一步拱手言道:“在下岳阳书院苏赋,还不知这位兄台是?” “小生只是一个岌岌无名之辈,没有苏大才子那般声名显赫。” 六才子并不给苏赋好脸色,甚至都未还礼,他再度道。 “小生平生最看不惯那些自以为是之人,特别是学问一途,本来只是看个热闹,没想到听到你二人这般狂妄,岸边那群废物也不敢站出来削削尔等锐气,所以本才子就站了出来!” 他这话刚落,岸边才子都沸腾了,他们没想到居然骂到所有人身上了!当真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真正狂妄的是他才对吧! 花船上慕容芳都听不下去了,这突然冒出的人面容丑陋,并非她所要挑逗的类型,一股厌恶自心中升起。 她并未给六才子好脸色。 “喂!你是哪里来的才子,我姐姐名声未听过吗?去年诗会可是力压所有湖南的才子,你又凭什么教训我姐姐?” 交谈到这个地步,六才子心中已然安定大半,他居然有了一种气度。 “都说了我是一个岌岌无名之人,那什么第一的名头我才不屑,小孩子过家家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们不是狂妄自大吗?自命不凡、目中无人吗?我这诗若是你们但凡见识过,那么我立即走人并且立即让人歌颂尔等才华深厚!” 慕容兰此时也说话了,眼中依旧冷漠地看着六才子,她秀口微张,道:“既如此,还请阁下拿出诗作来我等赏析一番。” 那份自信始终未落半分,甚至因此而愈加高傲。 六才子蔑笑,摇了摇头,不过心中却是激动的要命,头一次居然和梦中女神说这么多话! 咳咳!别失态了,谨记雷兄的提醒,保持一副高手姿态。 “既如此,那我就出一首应景之诗,而且我还不怕告诉尔等,此诗出自汉代的一首古琴曲,包含了我的节操!” 慕容芳厌恶地看了六才子一眼:“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有那学识你就出!” 在她看来,六才子始终在装腔作势,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六才子也没在意,接着道:“听好了!我这首诗诗名就叫《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待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想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语念罢,不知不觉间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如痴如醉般听得入迷。等到六才子话音落下,所有人方才醒悟过来,顿时瞠目结舌震惊地看向六才子。 此前他们从未想到……这家伙居然有着真材实料! 六才子嘴角轻扬,才子们的反映很好,与他的预料相差无二。再看向苏赋与慕容姐妹,他们倒是没有岸边才子那么失态,不过他还是能看见他们眼底的惊讶。 “如何慕容兰、苏赋?想必你们听过屈子的《离骚》吧,但这诗可曾听过?!” 寂静,洞庭湖面、柳岸上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才子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倒是很熟,但此刻六才子这一问倒是把他们给问住了,此前他们都不曾听说过。 因为科举考察的是儒学等著作,这些人想必很了解,但若是超出了这个范畴,考察一些下里巴人的民风曲词,这些人定不会听过! 江不弃正是拿捏到这一点才会给六得一批兄台说这首诗。 不过,正当所有人都默然不语时,湖面上的苏赋此时倒是颇为自傲地说道。 “不巧!此诗我倒还真有幸涉猎过!”说着,他还故意挺了挺胸膛。 “哇!” 此言一出,不仅连岸旁的一众才子都惊呼,而且就连慕容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六才子眼神奇特地看了看苏赋,这话他是断然不信的,他初听这诗时同样顿感震惊,饶是他怎么回忆都未曾想到此诗的出处。 他狐疑道。 “苏公子还真是学渊如海!只是不知苏公子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苏赋昂了昂脖子,说话声大了些。 “岳阳谁不知道我苏赋是百年难遇之才?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诗呢?” 六才子一笑,倒转过去看慕容兰,问道。 “不知慕容兰你是否听闻过此诗?” 六才子毫不客气地言语让慕容兰皱了皱眉头,还是有外人头一次直呼她的名讳。以往……谁人不是对她毕恭毕敬? 她犹豫了一下,若是说不知岂不是要被所有人嘲笑了? “小女子……” “兰儿姑娘当然知道这诗!”没想到苏赋此时替慕容兰说道,“本才子都知晓地兰儿姑娘又怎么不知道?” 这时,岸边的才子也都点了点头,慕容姑娘的才华犹在苏赋之上,既然苏赋都知晓,那么慕容姑娘也定是明白。 “既如此,那么就由本才子先来进行赏析吧!”苏赋立即道。 不过,六才子这时却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手,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不由得感叹起来。 没想到居然被雷兄料中了…… “等一下,既然苏才子也曾涉猎过此诗,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二。” 苏赋此时额头浮上了些许细汉。 “但说……无妨……” 六才子轻笑:“这《凤求凰》出自古琴曲,方才我只说其一,殊不知它还有其二,既然苏公子涉猎广泛,那么还请两位将这其二背诵出与大家听听……不知谁先来?” 苏赋瞳孔猛地一缩,额头细汉再度涌上,比之方才也更加厉害。再看向慕容兰,低着脑袋,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的脸色。 跟在姐姐身旁的慕容芳察觉到姐姐的异样,立即上前,带着怒气骂道六才子。 “你这人怎么如此啰嗦,你既已出了诗作其一,足以供众才子赏析,为何又要突然要我姐姐背其二?” 慕容芳这话一是承认了六才子的才华,二是为姐姐此事异样辩护,总的说来就是要将此事翻过去。 因此小事就让姐姐失了颜面可不值得。 不过……六才子遵从了江不弃的意愿,又怎么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呢? 只听六才子说道:“说不出吗?难不成是苏赋和慕容兰你们不知晓?那为何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为何那么狂妄到没有边际?” “你说你们……自己在家狂谁都不会管你,偏偏要在我的面前狂干嘛?” 六才子得意了一番,苏赋和慕容兰两人此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摇了摇头,六才子接着道:“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六才子倒也算是记忆力惊人,在江不弃说了两三遍后终于记了下来。 他背出这首诗时,充分表达了自己对慕容兰的心生爱慕之情,以及追求不到的满心伤感,所以此诗一起就充满了浓浓的感染力,让人不禁深陷其中。 所有人再一次为诗中情感魂牵。 就连慕容兰此时也是一副享受的姿态,闻听惊人语,魂牵梦萦绕。 她再度看向六才子那歪瓜裂枣的脸颊,视乎……多了一分魅力,让她至少看着不那么别扭了。 一诗词念罢,六才子故作伤心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再度语出惊人。 “本以为我深爱的兰儿姑娘是个即便学识渊博的姑娘,也会虚心,永远不会在学习上骄傲自满……妄自承认自己也知晓此诗那是断然不会的……没想到是我错了!是我六一批看错人了!” 这一句话,犹如深海**,轰然在才子群中炸开。 “哗!原来,他是叫六一批!” “没想到他也是兰儿姑娘的追求的人!” “没想到岳阳才华最深的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六一批!” “吼!没想到苏赋那厮竟然在装做知道!” …… “《凤求凰》诗作当是很简单,想必苏赋和慕容兰你们能很轻易对它赏析。”六才子暗中注意其他才子的作态,暗暗扬起嘴角,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哀叹状,“小生此刻心灰意冷,还是先告退了!” 说着,六才子转身对船夫吩咐了一句,潇洒转身就要回到船帷内。 “等一下!” 终于喊住了我!六才子心底那是无法言语的激动。 喊住他的正是慕容兰! 此刻,她眼中冷淡褪去了很多,漂亮的瓜子脸上有着一抹绯红。她眼中泛着些许的光,道:“公子!是小女子有些自大了,还请公子原谅。” 不过随即,她似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这番变化可不得了,六才子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慕容兰的样子被苏赋捕捉到了,他随即狠狠地朝六一批兄台看去。眼中有着厌恶,还带着一股酸意,让人觉得好笑的是,那是只有见到情敌时才有。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要不然再心爱的女子面前岂不是被别的才子比下去了? “等一下!我觉得方才那应该算不上诗……所以应该作废!” 第16章邀约 当苏赋的话说出时,六才子皱起眉。 这时只听他接着道:“你既已说明此是出自一首古琴词,那么应当算不得一首诗!所以做不得数!” 苍白的脸颊涨得通红,显然苏赋也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过,外人看来却是颜面丢失所做的掩饰,苍白而无力。 慕容兰用冷漠的眼光看着苏赋,但是,他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而且,最开始两人辩驳的乃是对一首诗的理解程度。 似乎有些偏移了主题。 “既如此,不知公子可否拿出一首诗供我等赏析。” 慕容兰此时话中带着尊敬,方才六才子显露的这一手足以让她正视对待,因为她明白,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才子是有真正的智慧。 至少……不在她之下。 六才子这个时候心都要停了,天哪!梦中女神居然对他这么尊敬!我是在做梦吗?她居然用恳求的口气与我交谈! 不过…… 六才子此时倒显得有些慌乱了,因为,江不弃方才只跟他说过这一首诗的。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时六才子装完一波后就该溜走了,顺便让慕容兰记住六才子。 现在,显然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汗流浃背,在慕容兰和苏赋的审视下不由得暗暗叫苦,此刻倒轮到他陷入这种即将露馅的境地。一双眼睛时有时无地望向柳岸上,带着乞盼,想找到雷兄。 柳岸边。 江不弃混迹在人群中,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六才子,只有他知晓他陷入了困境。除此以外,甚至连自己身旁的乔儿都以为六才子在偌大的知识储备中搜索诗歌。 眼中闪着星光,乔儿有些痴痴地望着六才子,这般才德兼具的六才子真是不可多得值得深交的人。 方才的语出惊人,六才子显然已将他们都折服。 有些超出江不弃的意料,不过嘛,好人做到底啰,他朝岸边走去。 …… 湖面。 表面陷入思索,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的六才子久久沉默下来。慕容兰也不急,让人令花船停了下来,等待着六才子再度语出惊人。 不过苏赋倒是没有那么多耐心了,外表上他看起来很是儒雅,不过此时说的话倒是极尽尖酸刻薄。 “大才子啊!您倒是说啊,沉默了这么久莫非是诗穷了?”说罢,还略表叹息地摇了摇头。 “莫非……您只懂得那些偏僻古怪的诗词?怎么了?拿出您方才的气势啊?不是教训我们的言语那么犀利吗?” 六才子没有答话,心中却是焦急万分,他摸了摸打湿的后背,不由得心道。 “我的雷兄啊!您在哪里!小弟如今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 他的视线一遍又一遍扫描着柳岸,不过让他心中一凉的是,那个身影却是始终都未出现。 莫非真是要天亡我也?方才狠狠地装了一波,转瞬难不成就打脸了?! 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被恰灭,六才子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如同老了好几岁。不过下一刻,他胸中燃气一团火焰,已经装出的逼,含着泪都要装完! 死马当活马医了! 旋即,他猛地抬起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他的话语更加犀利,说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你们身在豪门,自小就处在温柔乡内,自小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你们可懂得绝望的滋味?” 他接着道:“我这一首诗就是讲的这个,虽我讲出所要表达的情感,但量你们也无法体会!” “听好了!我的这一手诗……这一手诗是……” 就在六才子吞吞吐吐,就要露馅之际,江面上一个声音不慌不忙地响起。 “我家少爷说的不错,少爷您恐怕记不住了,这是您醉酒之后所作,让小的保存起来,您说是吧?” 江不弃这时候来了! 当听到江不弃声音的这一瞬间,六才子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妈的,这感动的心情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大男人差点哭了! 江不弃冲六才子眨了眨眼,六才子立即心领神会,再度挺起胸膛道。 “倒有些记忆,那么小雷子,就由你来将本才子的诗念给两位听吧!” “是,少爷。” 江不弃现在身穿一身灰白的仆役装束,头斜带着一顶小帽,活脱脱一个普通的跟班。不过因为他生的俊俏和免得被别人认出,所以他不得不将脑袋低下来,免得让别人认不出。 慕容兰苏赋等人并未关注江不弃,正等待着他将诗念出来。 这首诗乃是江不弃突然得到的记忆中的一首诗,乃是诗仙李白仕途不顺时创作的一首传承千古之作。这里借此诗来教教这两人如何做人! 只见江不弃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而后朗声歌咏起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停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诗歌朗诵之声徐徐而尽,微风吹拂着洞庭水,湖面上荡漾起细碎的波纹……四下又一次变得静悄悄的,所有人宛如哑巴了一样,痴痴地望着湖面那张难看的脸庞。 不过每到道视线却是那样灼热,含着惊讶,含着崇拜,含着惋惜,含着兴奋,各色复杂的神色具都汇聚到那道不算挺拔的身影之上。 乔儿眼中星光闪烁不停,这种奇才她从未见过,这才是她应该崇拜的对象! 能做出这样的诗,千古难见! 这人是诗仙吗!? 不过随即,乔儿的视线看向六才子身旁的那个仆人。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哎?对了,少爷呢? 乔儿突然发现少爷不知去了哪里。 花船上。 慕容兰闭上了双眼,脸上露出一抹享受的神色,她久久伫立,为这首诗而沉醉不已。今日所闻之诗足以称得上是各大学堂广为传颂之诗,她估计就算是府内林师都要为此惊叹不已。 良久品味,她睁开眼睛,看向六才子眼中那份冷漠已然不存。 如果对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还秉持着这份冷漠,那么倒是她慕容兰太高看自己了。 只凭才学足以让她以礼相待。 这时江不弃念完,他又道:“还请慕容姑娘、苏赋才子对此诗赏析一二。” “哼!”苏赋首先出声,他昂着脑袋道,“这有何难?” “全诗情感基调低沉哀婉,一句话足以代表全诗的感情:哀婉而悲叹自己命运的不幸,当是仕途不顺之作!” 哟! 江不弃眉头一扬,这厮果然有点东西,记忆中这是盛唐之作,想来他定是没有见过此诗,不过暂且不说诗歌表达的感情,倒是对仕途不顺猜的不错。 江不弃点了点头,未做点评,看向慕容兰问道:“慕容姑娘以为呢?” 慕容兰略一沉思,却摇了摇头她道:“我不赞同苏公子的看法,小女子认为:诗更多表达的有迷茫,有仕途不顺时的痛苦,‘欲渡黄河冰涩川,将登太行雪满山’。不过……小女子有一点不明白,还想请教六公子。” 说着,她恭敬向六才子施了一礼。 咳! 六才子轻咳一声,面色有些尴尬,他道:“此诗我的书童也是极其了解,想来若是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一问我的书童。” “哎!是的是的。”江不弃无奈点头,他后背都快被六才子用手指戳个窟窿了。 “小女子斗胆一言:这诗最后一句……”她此时竟有一些迟疑,秀眉一皱,“应该表现了乐观豁达的态度吧?我并不明白,为何丢了官职、仕途不顺还能如此乐观?” 原来是这个疑问。 江不弃心中冷冷笑了。 “方才我家少爷也说了,你们这些处在温室中成长的千金小姐、富家少爷,又怎么能体会这种绝望呢?你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受了贬谪就该伤心,自认为高人一等,其他百姓难道就不是人吗?” 江不弃一叹。 “这人间各色人都有,你又何成见过人间百态?这人若是有无比高尚的节操,那么就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那么就有宁可饿死也不吃救济粮的人,那么就有‘安能摧眉折腰侍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之人。” “这些……感情志向单一的你们是永远也不会体会的。” 江不弃一番话说的极其平淡,不过所有人感觉这话却是蕴含着极大的情感,让所有人随之心跳起伏不止。 很是震撼! “慕容姑娘还是收起你的那份高傲吧,这世间没有比你低等的人,你也比他人高等不了好多。” 江不弃再度说了一句话就转身随着六才子而去。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自视甚高的人,他打心底厌恶这些人。 始终,江不弃都未对苏赋和慕容兰的赏析做点评。不过,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公子!” 这时慕容兰出声喊了一句,她这话是对六才子说的,方才江不齐的言论被所有人认为是六才子的感想。 至于江不弃这个“书童”都能说会道,他们则以为是六才子这个主人**得当所致。 “不知六公子……是否闲暇,小女子冒昧想请公子思怜庄万元花会一聚,小女子……有些诗词上的不解还想请公子……” 哗! 她此言一出,周遭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算是主动邀请吗?头一遭啊!能被慕容姑娘邀请那可是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 羡慕了! 六才子此时也是无比的惊喜,这简直是意外收获啊!原本只是打算留个印象而已,没想到她居然主动邀请六才子了。 江不弃能感到六得一批兄台浑身都在发颤,但他还是好心提醒此刻还需保持一副高手姿态。 只见六才子一皱眉,一副想要拒绝的样子。 看见了六才子的模样,慕容兰一急,又道:“哦!还请公子放心,小女子只是有些疑问询问,并非有意缠着公子……所以……” “好吧!”六才子厌烦地说了一句,话中冷冷,就如同不久之前慕容兰对她一样。 这让她心中微微刺痛了一下。 …… 第17章贫苦人家 “姐姐,你没事吧?”慕容芳望着怅然失神的慕容兰,担心地问道。 慕容兰恢复过来,收敛神色对慕容芳道:“没事,我们快些去祭拜娘亲吧。” 湖面上花船再度开始行驶,慕容兰又朝六才子远去的方向望去。 “芳儿。”她突然问道,“你说我高傲么?” “啊?”慕容芳脸色奇怪地看向姐姐,带着好笑,“姐姐,你不会是看上那六公子了吧?” 慕容兰白了妹妹一眼,旋即恢复了往日那份高冷,轻声道:“六公子论及才华恐怕不在我之下,今日他所说的我都闻所未闻,特别时第二首《行路难》我都不敢说能做出那样的诗作。” 她接着道:“我只是为他的言论所惊讶……收起那份高傲吗?” 一旁慕容芳若有所思,这时她道:“姐姐,应该是百姓间平等吧?这种言论从未听过呢!可是……林师不是自小就教导我们‘君臣父子’吗?人生来就应有高低贵贱……不是吗?” 慕容兰没有说话,这种言论无异于石破天惊,她可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这人好生奇怪!她想到,有些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 随着六才子与江不弃的离开,苏赋满脸阴沉地看向前者离开的方向。今天他可谓丢尽了脸皮,咬了咬牙,深深地再度望了一眼,呵斥船夫,灰溜溜地离开了。 此事……不算完! …… “多谢雷兄!”船行出视线,六才子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他赶紧朝江不弃行了一礼。 “今日雷兄救小弟于于水火,小弟不敢忘记,今后您就是我六一批的兄长了!” 江不弃应付地挥了挥手:“客气了六兄!” 江不弃可不傻,虽说眼前顺利让慕容兰记住了六才子,甚至还主动让她邀请六才子,看似一片大好,但谁知道得罪了多少暗恋慕容兰的人?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六才子受伤的还在后头呢! 他其实还是有点心虚,毕竟六才子跟他无冤无仇,可怜的娃啊,被坑了还不知道。 心底替六才子哀叹片刻,不过江不弃的目的倒是达到了,看不顺眼慕容兰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既然碰上了当然要教训一番! 所以此刻江不弃心情甚好,他拱了拱手:“此事过后还请六兄出门带上一两个习武的仆人,别走夜路……我今日还有些琐事去办,就先走了。” 船一到岸边,江不弃就急忙溜掉,没等六才子再问些什么。 香山脚下,江不弃迅速换回了衣衫,找到了四处找她的乔儿,坐上马车在车夫的驾驶下行出了岳阳城。 路上,乔儿时不时掀开侧帘朝外望去。马车走的是城南,可是江府却是在城北,显然不是回府。 这是要往哪里去?乔儿有些疑惑。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乔儿终于明白马车开往的是哪里,她的眼中一下子氤氲满了泪水。 这是乔儿的家! 望着眼前这两间茅草房,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屋顶是由陈年的茅草铺就,每逢阴雨,屋内怕是一片潮湿。而屋子的四壁,只是简单的竹席围成,唐朝高等的房屋大都是良木制成的四壁,他们这种情况算是最穷困的一类。 没有其它的家具,屋内甚至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 让人感觉很是萧瑟凄苦。 乔儿伫立在破屋外良久,望着这个熟悉的家,沉默不语。直到从屋内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乔儿终于有了动作。 “爷爷!”乔儿小手一抹眼泪,快步奔了出去,“您还好吗?” 老者愣了一下,待得仔细看清跑来的乔儿后,瞬间激动起来。两人相见竟有种劫后余生,久别重逢的感觉,相顾许久,两人抱着眼泪直流。 待得乔儿向爷爷哭诉了片刻,老者方才发现乔儿身后还站着两人。 “小老儿姓吴,多谢少爷照顾我孙女。”说着,吴老头竟然向江不弃弯下腰杆。 江不弃连忙扶起吴老头,道:“乔儿在我江府很好,还请吴大叔不要担心,今日清明,我将乔儿送回来好让她祭拜一下她的娘亲和奶奶。” 江不弃说明来意,接着又向车夫打了个手势,车夫连忙送来一个包裹,他道:“这些银两是乔儿今日挣来的,吴叔您收下,用来在岳阳城南买个好的屋子……” 乔儿惊讶了一下,这包裹里装的自然是今日从钱万罐哪里坑来的金子,没想到……江不弃竟然将这些都给了乔儿家。 她十分感激。 “这……”吴老头支支吾吾,望着眼前的包裹下不去手。 不过这时,茅草屋内又走出一个男子。男子中年,睡眼惺忪,满脸的胡渣,不加休整的乱发,浑身衣物破烂肮胀不堪,江不弃眉头一皱,一股难闻的味道自男子身上传来。 男子一出现,吴老头无奈一叹。 这个人自然是乔儿那赌鬼老爹。 猜出男子的身份,江不弃眉头皱得更深。 男子正揉着黑眼圈,下一刻就看见江不弃正抵在半空的包裹,再看看吴老头身边自己女儿,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立即上前,毫不客气就接过江不弃手上的包裹。 而后,他掂了掂包裹,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显然是又在打算着什么。 不过,正当他满脸喜色时,手中的包裹却被一旁的乔儿抢了过去。 “这些钱财是江少爷给我们家买个好屋子的!”她有些畏惧眼前这个男子,但还是强鼓起勇气道。 啪! 男子顿时就怒了,一道狠狠的巴掌就欲打向乔儿,不过就在巴掌将落在乔儿脸上时,一个手掌就抓住了他。 车夫握着中年男子的手,让他竟然无法挣脱。 “你个死丫头!”中年男子撇了一眼车夫,怒骂道乔儿,“老子难道不是你爹吗!既然别人给我们钱,难道就没有我的那一份吗?哪怕给我一两银子,老子就有可能用它换回一千两银子!” “好啊!老子把你送进了大户人家,你竟然忘了本!怎么?自己现在处境好了就忘了你还有个爹吗?就忘了你还有个狗一样的家吗!”中年男子越骂越起劲。 他接着威胁道:“今天你若是不给我银子!老子就没了你这死丫头!日后见着我也休想我认你!” 中年男子越骂越狠,直叫乔儿无法回上一句嘴,她尚且还是一个丫头,此事被这样骂着,也只能呜咽哭泣。 “好啊!”江不弃实在忍不下去了,本以为乔儿的父亲只是个赌徒,没想打为人这样不堪。 “你别误会!”江不弃狠狠地盯着他,“第一,这些银两是我的,我只是将这些银两放到吴叔这里。若是有人敢逼迫吴叔拿银子,那么那人便相当于借我的钱。” “可是我这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我这的规矩借一还五!若是那人还不起,那么我会让全岳阳的赌坊都认识认识这个人。恐怕今后这人别想赌一毛钱。” 江不弃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而且,若是此人还不起我的钱,那么……我江府自有些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二,自从你将乔儿卖进我江府,那么她就是我江府的人了!别以为我会好心将她还给你们!而且,你在卖她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是他的爹?既然你不认她这女儿,那么不认就是,这银子你更没有理由碰一分一毫!” “第三,若是你再敢动乔儿一下,或者骂她一分,那么我管你是谁,照打不误!” 中年男子脸色涨红,他道:“莫非你江府就无法无天了不成!哼哼,我就不信你江府还能只手遮天!” 江不弃再度撇一眼中年男子,话中毫不客气:“你认为我江府弄一个人还不简单吗?我就是强势了怎么样!你觉得岳阳府尹会相信一个贱民的话么?” “你!”中年男子脸色更加铁青。 紧接着,江不弃挑衅似的将包裹从乔儿手上拿了过来放到中年男子面前。而后,他将包裹打开,露出其中金灿灿的十锭金子。 “我不怕告诉你,这些金子是钱府的,至于怎么弄来的没必要告诉你。我还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拿了这些金子,我保证你活不到明天。” 江不弃将金子再度往前送了一点:“怎么?你不是很想要么?拿去啊!” 此刻,中年男子眼前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但那手却正在发颤,只要他敢拿就怕他没命花呀! 望着中年男子挣扎的表情,江不弃暗暗掀起嘴角,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过,江不弃显然还是低看了眼前这个赌鬼,只见他拿起一枚金子就逃一般地跑了。不就是死么?至少死之前也要体验一下富人的生活! 拦下想要追上去的车夫,江不弃转过身将这些金子递给吴老头,道:“您就收下吧,不必对您儿子隐瞒。去城南盘个好的屋子或者店铺,做点生意好养活你们。” “爷爷……您就收下吧。”乔儿深深地看了江不弃一眼,今日欠少爷的自有她回报的。 最终,吴老头收下了金子。 过了片刻,江不弃对乔儿道:“还愣着干什么?清明节,乔儿你不去祭拜一下你娘亲和奶奶么?” 说着,车夫又拿来一些祭祖用的香烛递给乔儿。 “我在这等你,你去吧。”江不弃朝乔儿点了点头。 不过这时,乔儿却是顿了一下,脸上一抹红霞浮现。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江不弃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就说吧。” “少爷……少爷您可不可以……陪乔儿一起去啊。”她支支吾吾道,脸上愈变红。 额。 江不弃有些意外,更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哦!如果少爷觉得为难……也……可以不……” 江不弃杳然失笑:“怎么会……” 第18章遇袭 两人的眼前是一块长满杂草的荒坟,处在深山中,若非有乔儿在此,他人定要认为此处只是一个小土丘。 吴老头重新将坟头垒高了些,再度清理周围杂草,几人才有下脚的地方。 “我们只是寻常的穷苦百姓,比不得少爷您香山祭拜的那些青冢。”乔儿心情低落,她望向江不弃。 “母亲和奶奶去世后简单地埋葬就算入土为安。” 江不弃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不知为何深有同感,前世记忆中非典时爸妈救援过程中去世,到死都还在为病人治疗。而对他来说,等来的只有两个冰冷地尸体,那时的江不弃正及加冠。 没有哭,没有闹,江不弃异常的平静,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成长。 他同样简单地埋葬了他们,自此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在那后来他遇到了生命中最爱的她…… 但这之后,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成长。 心开始隐隐作痛,江不弃叹了口气,终止了回忆。 他很惊讶,到了现在他自己甚至已经分不清那个记忆才是自己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因为每一个回忆真实得让他觉得自己亲身经历过。 这时,祭祖的流程开始,等到最后鞭炮放完,乔儿突然转过身来。她正色望着江不弃,这还是第一次江不弃看见她这样严肃。 “谢谢您,江少爷!”她的清眸盯着他,两眼相对,“谢谢您对乔儿的照顾,您的好乔儿有一天会还给您的。” 江不弃微微一愣,但没等他开口,乔儿自顾自又说起来:“娘亲的死就是因为父亲,但我不怪他,在那以后奶奶也病重了……” 她一抹眼眶:“本以为没人会关心乔儿了,没想到乔儿幸运地遇到了少爷您。” 虽然同样心情低落,江不弃还是咧嘴一笑,他道:“没事,今后我罩着你!” 简单的祭拜完后,江不弃告别了吴老头,带着乔儿往岳阳城赶去。这一来一回极其耗费时间,等到江不弃一行人从吴老头家中出发时,天色已是逐渐阴沉下来。 车夫驾马正行驶在林间,忽然一根绊马绳跳了出来,绊断马腿。烈马嘶鸣一声,后方的马车由于惯性整个掀翻在空中! 车内江不弃反应不弱,转瞬间就搂住身边的乔儿,刹时,一个温软的娇躯入怀中,同时伴随着乔儿的阵阵体香钻入鼻中。 这让他精神恍惚了一下,但随即集中精神,乘着马车在空中之际,一蹬马车底座,从前帘跃了出去,所有的动作完成,只在一刹那间。 跃出马车江不弃稳稳地落在地上,而后满脸阴沉地望向四周林间。这时车夫也赶来,他的手中牵着马。 即便知晓江叔武功不弱,但江不弃还是惊讶了一番,方才就在绊马绳跳出的刹那,车夫江叔立刻越到受惊的马前,作扛山之状,居然硬生生将烈马停了下来! 没有千斤的力气是万万不敢这样做的! 车夫乃是江府人,严格意义上来说该算是江义手下的一员,今日江不弃出府,江义怕他惹事,故意让好手跟着他。 没想到竟有江叔的用武之地,此前也是他被江不弃派去引开钱万罐的手下的。 车夫江书来到江不弃身旁,一双眼睛顿时变得锐利起来,同样警惕地望着四周。 江不弃无暇顾及美人在怀,放下又惊又羞的乔儿,警惕四周的同时又思量起来。 是谁敢拦住他们的去路!? 钱府吗?江不弃想到,不可能。 钱万罐那厮聪明不到这种地步,也更没有机会能拦住他们。 那会是谁?今日倒的确得罪了很多人,苏赋吗?他应该发现不了吧! 思量片刻,江不弃双眼虚眯,放宽声音道:“姑娘何必这么喋喋不休呢?莫非你真看上了小生的钱袋?” “哼哼!倒有些小聪明。”这时,林间传来一道女声,随后一个乞丐走了出来。 “不过你那点银子我还看不上呢,这次我是来报仇的!” “哈?”江不弃一下蒙了,“小生何曾得罪过姑娘?” 他不明白,自一开始都是她先偷了自己钱袋,自己没找她算账她倒反来找自己了。 真是搞不清楚这个人的逻辑。 这倒把乞丐问倒,她也是一愣,旋即振振有词道:“本姑娘还从来没吃过亏,谁让你跟那算命的臭道士有关系!” 江不弃扶住额头,他突然想骂娘,他立即解释道:“姑娘,我也是今天才碰见玄庸老道的,我跟他没任何关系!” 乞丐哪里会听他的解释,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来解释的,她可是来发泄胸中火气的! 下一刻,只见她轻轻一挥手,这时林间又冒出几个手持利刃的人。江不弃万万没有料到这姑娘居然来真的,看这架势分明是想要了他的命! 这姑娘是个笑面虎啊! 随后,只看她轻轻一跃,坐到一个树杈上,晃着雪白的长腿,看戏一样看着场中的江不弃三人。 “把他们都杀了吧,手脚利落点,不要留下痕迹。”宛如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没有丝毫的犹豫。 江不弃三人被匪徒包围,所有的人浑身煞气,不知是打家劫舍的匪徒还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该是杀过不少人。 这些人都是好手! 江不弃的处境顿时变得无比危急,他望了一眼树上的乞丐,居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江叔,怎么办?”围住他们的人都是好手,而且人数多他们一倍,此刻就连江不弃也是感到很悬。 不过车夫江叔虽然表情凝重,但却没有多少惊慌,这一下子又让江不弃心中稍安。 “少爷,还记得老爷交给你的拳法吗?”车夫江叔提醒道。 “当然记得,小时老爹可是逼着我练呢。” “那好,六个人我解决四个,剩下两个就交给少爷您了。放心,等我快速解决了他们我就来帮少爷您。” “好!”江不弃道。 而后,车夫江叔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匕首抛给江不弃,做防身用。两人将乔儿护在最内,江叔赤手空拳,江不弃有着匕首防身。 “好久没练练了!”江不弃喃喃道。 哼哼! 围住三人的人咧嘴一笑,露出极度凶残神色,没有废话,握着短刃就冲了上来。 “来!”江叔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冲上去就裹挟四人离开得很远。 他不愧是江义身边的好手,四人刚与他交手,脸色就瞬间剧变。双拳攻击上三路,只见四人利刃尚且还未挥下便被他打飞了去。 利刃脱手就变成拳拳到肉的肉搏战,他出拳极快,带着劲风,内力激荡下一双拳上竟然有拳套一样的空气层! 江叔有些内力,这是他内力汇聚到手上所形成的。 原本就有千钧之力,再动用内力,这内力虽说尚且不算入门,但那威力却是更厉害上一个层次。 对付这些人已经够了。 但四人又岂非寻常之辈?要知道他们也是久经战阵刀头舔血之人,那战斗经验也是相当不弱。 须知修炼内力是要功法秘籍的,那自然是无比稀少,这四人虽说没有内力,但胜在人数众多,他们知晓眼前车夫非寻常人,所以不急于发动攻势。 宛如一群猎狗围住雄狮,不正面对刚,只选择冷不丁地偷袭一下。 江叔攻进他们便撤退,江叔一退他们便抓住空处全力攻击,可谓是防不胜防!片刻下来,江叔身上已是多出淤青,就连脸颊上都是狠狠挨了一拳。 他的意识开始出现模糊,心中却警铃大作,这样下去他们会死! 砰! 胸膛上再度被四人狠狠来了一脚,体内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江叔暂且退出了战圈。用手抹去眼角的血,他眼中凶残之色更甚几分,此时他也被打出了火气! 一只手绕不可查地绕道背后,捡起方才四人打飞的短刃别再腰间,既然见了血那么江叔定不会让他们活下去。 “小心点,那个车夫手中有武器。”不过这时树枝上的乞丐却出声提醒道。 江叔看向乞丐,眉头一皱,原来他的想法都被看穿了吗? 面对着车夫江叔恶狠狠的眼神,乞丐却没有丝毫畏惧,甚至还故意昂了昂脑袋挑衅江叔。 再看向江不弃那处战圈,江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江不弃虽会一些江义教的拳法,但在这些人面前却跟个白板一样。若不是他凭借反应的灵敏,灵活地躲避两人的攻击,此时的状况还要糟糕。 不过好在那些人持一副戏耍的姿态,他们似乎很乐意看江不弃这副狼狈的模样。而且坐在树看戏的乞丐似乎没有出手的想法,要不然他们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 江叔自那个乞丐先前展露的身法来看,料得她应该会得一门上乘的轻功,只是不知她是否还会一些外家武功。 江叔的视线再看向乔儿,幸好没人攻击她。 眼前的情况越拖下去越是糟糕,现在只求江不弃那处能打开局势,不过江叔也是知晓那几乎不可能。 所以…… 江叔重新站了起来,活动一下淤青的胳膊,冷峻下来,此时的他宛如一把蓄满力的劲弩。 “哦哦!要认真了吗?”乞丐注意到江叔的异状,却是表现得更加感兴趣,一双长腿轻轻在空中荡漾,并未有任何惊讶。 就像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场中的四人同样注意到他的异样,咧嘴一笑,也是扭动脖子神色认真。他们不信一个重伤的狮子能够斗得过一群完好无损的狼。 树枝上,乞丐视线又转向江不弃这边,望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你们……可要撑久点哦,要不然多没趣啊……” 第19章抉择 砰! 又是一脚踏在江叔胸膛之上,远远看去竟是塌陷了几分。 哇! 江叔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立即起身再度朝着四人冲去,俨然一副赴死的姿态。他左手握着短刃,快步接近面前四人。 同样的措施,四个匪徒迅速向后退去,拉开与他的距离。 “嘿嘿!”一人笑道,“怎么还没吃够苦头吗?” 江叔突然停下,伫立原地,冷峻地盯着这些人。 他轻蔑一笑:“蠢货,你又怎么知道我的目标是你们?” 言罢,只见他飞快转身,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江不弃冲去。方才周旋间,江叔已然暗中接近江不弃对峙的那两个匪徒,他的目标自一开始就是江不弃身边的两人! “不好!快退!”四匪徒齐声大吼。 不过此刻江叔已然近身,他左手握紧匕首,右手闪电般抓住一人。而后左臂轻轻一扬,只见寒光一闪,一人已然自腹部斜向胸膛出现一条血线。 血线渐渐扩大,那名匪徒满脸的难以置信,而后缓缓倒下。 随后,鲜血喷涌。 刹那间,一名匪徒已然毙命,动作之利落连看戏的乞丐都惊讶了一下。 江叔冷冽依旧,解决掉一人丝毫没有停留,扬起匕首承接上一刀势,又是一刀下去毫不拖泥带水。 光芒降身,另一匪徒吓得冷汗直流,生死之际他也爆发了一波。 此刻退不得! 匪徒闪电般侧过身,那一刀芒险之又险地贴着鼻梁而过。躲过了一击,还未松口气,刀芒又是诡异一折,它的前进路线居然改变了。 这又是必杀的一刀! “妈的!怕你不成!” 匪徒也是怒了,此刻也是激起一抹凶狠,他举手便是交叉护在面前。想要活生生挡下这一刀,刹那间刀芒入肉,不知割断了多少血管,转瞬间鲜血就自匪徒手臂涌出。 “草!”匪徒疼的面庞扭曲,“现在该我了!” 江叔没有回答他,脸色依旧冷峻,没有停手。刀刃一扬而后一沉,下身脚步踏上匪徒身上,曲腿发力,这一脚力道沉重万分。 哇! 匪徒被踹飞,胃中日间吃过的食物被活生生踹吐。空中,唾液胃液飞溅。 “等老子落地,要让你不得好死!”此时,他犹自怒骂道。 但是未等他落地,一个人影宛如鬼魅出现在他面前,面色冷峻不带丝毫情感,他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刀芒再度一闪,匪徒同样露出惊恐的神色,下一刹那又是鲜血飞溅。 短短片刻,两人已死,剩下四人望着他的眼中已然布满惊恐。 “接下来就该你们了。”一挥刀刃,他遥遥指着四名匪徒。 …… 树枝上。 “哦哦!这个老头挺能干的嘛。哎呀呀,这下问题到剩下四人身上了,他们该怎么办呢?”乞丐赞许了江叔一下,看向场中剩下四名匪徒。 她依旧一副看戏的姿态,甚至因为局面的突然逆转而变得更加激动。 这一幕让江不弃很是震惊,这些人不是她的同伴么?同伴被杀居然还这么悠然自在? 真是冷血! 他只能用“冷血”这个词来评价她。 思量间,忽然乔儿的惊呼声传来,看去,乔儿此时已被一个匪徒用刀抵住脖子。 “哦哦!看来现场状况又变了呢,用这姑娘做要挟,真是狠心呢。”乞丐捂嘴一笑,大声道,“那么江少爷该怎么办呢?真是……精彩呢。” “差!”江不弃顿时骂道。 “少爷,不用管我,您快逃!”乔儿并未惧怕,似乎从祭祖回来后她有些不同。 “哎呀呀!真是要慷慨赴死么?”乞丐见到这一幕又是一笑,“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火上浇一下油吧。” “若是不想死,就自己走出来吧!”乞丐对着身后林间一喊,片刻后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破烂的衣物,不加休整的发型,满脸的胡渣,浑身难闻的气味,这人不是乔儿的赌鬼父亲还是谁?! 顿时,乔儿变得激动起来。 “之前路遇他,一考量或许有用就将他抓了起来,没想到是真的。”乞丐笑着道,“看来我真是幸运呢。” “现在呢?姑娘你还是要他们走么?他们一走你和你的父亲都会死哦。” 乞丐话音刚落就听见赌鬼父亲哭喊道:“好女儿!救救我!别让江少爷走!” “嗯,对嘛,使劲哭喊吧。”乞丐道,“哦,对了。他身上可是有我设下的机关哦,只要他敢抬头,那脖子下的弩箭就会射穿他的头颅哦。” 什么! 江不弃立即转头看去,果然,脖子下有一个狭长的暗盒绑在身前,暗盒的出箭孔正对着赌鬼的下颚。暗盒上有个活动木按钮,此时正被赌鬼用下颚顶住。 一旦他敢抬头,触动机括,那时也定是个血溅身亡的下场。 “那么……聪明的江少爷,你该怎么办呢?”乞丐嘴角上扬。 …… “江少爷,江少爷,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赌鬼父亲在一旁哭嚷着给江不弃施加压力。 这时另一名匪徒走上前,一手抓住赌鬼的脑袋,一手握住脖子,显然是要将他的脖子抬起,让他触动机关。 而赌鬼则是狠狠低下头,两股力量在碰撞着。 场中,一名匪徒用短刃要挟着乔儿,另一名正要弄死乔儿的赌鬼父亲,尚且还有两人对江不弃和车夫江叔虎视眈眈,更别提树上还有一个看戏的乞丐。 境况太难,江不弃纵然再聪明也无破局的办法。 不过就在这时,乔儿却开口了,话中含着依恋,有着几分不舍,听得江不弃有种不好的预感。 “爹!您可知道娘亲的死就是因为你?乔儿不怪你,只求今后您能好好活下去。” 她又对江不弃说道:“少爷,请您救下我爹。” 说罢,她猛地一向前,迎向抵在脖子上的利刃,要主动赴死! 脑中轰地炸响,江不弃只觉得身体宛如被雷电击中,双目怒睁,一种失去感填满他的心中,让得他疯狂起来。 “江叔!”他怒喊。 “是!少爷!” 嘭! 身旁一声炸响,江叔如电冲出,地面被他踏出一个个脚印。几乎是下一瞬,江叔临近,裹挟着阵阵狂风,降临! 一瞬间,轻轻推开乔儿,而后,身体借助前冲之势猛地跃起。下一秒,这一脚落在要挟乔儿的匪徒胸膛上,无比沉闷声响起,匪徒又被踹飞,撞断一颗树方才停下。 所有一切,只在顷刻间。 乔儿已然看到了黑白无常,但就是这样的瞬间她又被救了下来。 宛如奇迹,江叔方才爆发了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 “妈的!老子的弟兄!”匪徒怒到极点,刚才又折了一个兄弟! 按着赌鬼的手力量加大,下颚的机括正一点点冒出来,匪徒誓要弄死他来给兄弟报仇。挣扎着的赌鬼,满脸泪水显然他也要在匪徒的力量下屈服。 他恨啊!到手的金子都还没用出去就要见阎罗王了。 “少爷,其它两个交给我。”江叔说完就找上那两个匪徒。 眼下,想要救下赌鬼那么只能看江不弃,不过这时江不弃犹豫了,这人值得救么?或者说自己愿意救么? 虽然接触不久,但可以看出他是个自私又自利的家伙,因为赌,乔儿家贫苦不堪;因为赌,乔儿娘亲和奶奶去世;因为赌,居然卖了自己女儿来还赌债。 若没有碰到江不弃,指不定乔儿就被人给…… 这样的人简直是人渣。 不,让他死好了!江不弃神情冷漠下来,不打算出手。 “少爷!”乔儿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紫眸中请求地看向他,“救救我爹。” 沉默,江不弃陷入了沉默。 对啊,他再怎么不堪都还是乔儿的父亲,得救下他! 一开始,这个抉择就已然升华到了人生的选择上,是要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还是顾及别人的感受来做的事。这是江不弃面临的抉择,隐约中,他好像感觉乞丐的视线也朝他望去。 那样子……是在等他做抉择? 她知道这个赌鬼是什么人吗?怎么有种身为棋子的感觉?江不弃突然涌上这种让他发毛的感受。 暂且先不管乞丐,她视乎没有出手的意思。 江不弃集中精神,在他手中握着江叔抛给他的短刃。 只有一次机会! 下一幕,江不弃奋力抛出短刃,直指赌鬼父亲身后的匪徒。短刃飞行得极快,匪徒尚未反应就击中了脑袋,利刃入脑,生机尽消。 这就是江不弃的选择,一切都在向树枝上的乞丐宣示。 这下轮到乞丐陷入了沉默,她的脸上不再是笑嘻嘻的样子。陷入沉思,不过最终她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看来江不弃跟她做的选择不一样。 到了现在,场中六人都被尽数解决,江叔、江不弃、乔儿三人来到树下,望着树枝上的乞丐。 “可曾想到会变成这个局面?”江不弃问道。 “那些人都是废物而已,死了便死了吧。”她毫不在意,“倒是你有点让我失望。” “嗯?” “为什么你没有杀掉那个赌鬼呢?”她问道。 江不弃一看乔儿:“因为有人希望他活下来啊。” “这样么……”乞丐怅然若失,“哼!真是无聊,今日真是无聊透了。” 江不弃道:“怎么?” 她道:“玩倒玩够了,该去办正事了……我先走了,今后再也不见……” 说罢,乞丐站起身来,轻灵地一点树干,宛如空中翱翔的彩凤,乘着风离开了!江不弃看呆了,这……是在飞么?期间居然不接触地面一下! “这是轻功。”江叔道,“有传闻说上乘的轻功跟踏风无异。如今一见倒是真的如此,这丫头来头恐怕不小,轻功需内力做支持,想必她内力也是不弱……” 第20章机关盒子 “不过,若是想要修炼内力,那就要功法秘籍。而功法秘籍非寻常人所能得到,这样看来那个乞丐背后势力不小。”江叔分析道。 “对了,少爷您是怎么惹上她的?” 之后,江不弃将今日的经过告知,听完,江叔却是一喜。 “少爷,您真的见到过天机门的玄庸道长?” 点了点头,江叔这下更是激动起来,天下间数一数二的隐世宗门啊!虽说不涉足江湖,但天机门的威名却是无人敢质疑。 “此事回去后得告知老爷!” 反正玄庸老道也没说不能告知他人。 三人正聊着,一旁的赌鬼却是哀嚎道:“江少爷,您快帮帮我将这机括拿下来吧。” 走上前来,乔儿都未理会他的父亲,对他心中怀着怨恨。 “拿下来倒是可以,不过……你要将之前拿走的金子还给我。而且还得按我的规矩来,方才你拿了我一锭金子这时该还我五锭。” 闻言,赌鬼顿时苦下了脸,让他还五锭金子,把他卖了都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江不弃笑着接着道:“还有一个办法,我江府人口众多,厨房缺个打杂的仆人,要不你来我府上办事还钱。” 大户人家厨房的工作最是繁重复杂,而其中最为辛苦的就是打杂人员,不仅要负责洗漱各种餐具,便是连处理蔬菜、生火劈柴这些累活重活都是由打杂的干。 寻常人干一天下来都是要浑身筋疲力尽。 这是一个苦差事。 听了这第二的方法,赌鬼想哭,不过让他拿钱是万万拿不出的,一咬牙他居然答应了下来。 “好。”江不弃一笑,“今后你便到我江府办事。” “对了,你叫什么?” “吴显。” “小吴啊,别以为你到江府就可以蒙混过关,我会让人盯着你的。若是偷奸耍滑,我可是要直接将你扭送官府,到时候定你个偷盗的罪名就怪不得我。” 吴显一脸的不情愿,不过此时小命在别人手里,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屈服。 见他答应下来,江不弃来到吴显身边,低头研究起他下颚的机关盒子。 机关盒子用两条牛筋绑在他的胸前,奇怪的是从他身上找不到绑住牛筋的结。机关盒呈流线形贴附在他胸前,与身体很好的契合,更像是一个甲胄,护在脖子上。 但江不弃清楚这是一个杀人利器,出自恶趣味的乞丐之手。 观其上下,除了他下颚顶住的机括开关外便没有其它按键。在按键后方则是几个细长幽深的小孔,机关盒子中的暗器就是自哪里发射出,自下而上贯穿整个头颅。 “还在等什么啊!用短刃割断牛筋啊!”吴显等不及了。 没有理会他,江不弃仔细地查看绑在他身上的牛筋,这才发现牛筋没入了整个机关盒子。 “你如果真想死就割断牛筋吧!”江不弃异常严肃地说道,“牛筋被嵌入了机关盒中,可以说是机关盒子的一部分,不能收不能扩,否则会立即触发机括。” “啊!那不是这东西要一辈子绑在我身上了!” “放心,我有办法。不过这办法有点冒险。” 咕!吴显咽了一口唾沫,他道:“你要怎么做。” “简单,既然没办法割断牛筋,那么就让暗器发射好了。”他说的风情云淡。 不过,江不弃这番言论差点把吴显吓尿,让暗器发射?那不就射穿他的头颅了吗?使不得!使不得!他宁愿一辈子带着这个机关盒子,至少今后没人能伤得了他的脖子。 江不弃无语地摇头:“又不是让暗器射到你脑袋。吴叔,把马车内的牛皮和刚才使的短刃拿来。” 他先用短刃将牛皮割成刚好适应机关盒发射口大小的三块,然后将三层牛皮垫在一起弄成厚厚的一块,最后将短刃刀刃向外,抵在最上面。 用手将机括按钮按住,然后将牛皮短刃抵在发射口,江不弃自信能够阻止暗器穿透。 幸好这个按钮不能感受力的大小,要不然连换牛皮的机会都没有,江不弃暗中想到。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吴显浑身开始发抖,他颤巍巍地再度向江不弃确认:“这东西真能阻止暗器穿透?” “放心吧,大不了失败了重新来过。” 突然,吴显想骂娘,失败了他就没了啊! “别乱动哈!”江不弃也有些紧张,他提醒道。 下一刻,机括按钮一松,刹时间嗡嗡嗡三道铮鸣响起,紧接着又是穿透的扑哧声,最后是金铁交击声大作。 感受着下颚短刃上传来的震动,吴显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脑中回想的只有两个字“完了”。等待了片刻,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满头的大汗。 这之后江不弃割断了牛筋,取下绑在吴显胸前的机关盒。三层韧性极好的牛皮都被穿透,最后还把短刃上都击出小孔,可见这巴掌大的东西威力有多强。 他对这机关盒很感兴趣。 解除了吴显的威胁,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好在今晚的月亮倒还挺明亮。 看了一眼吴显打湿的下体,江不弃颇为无奈的吩咐江叔从马车内的随行包裹内拿些干的裤子。 他又吩咐道:“江叔,你带小吴赶路回来吧,我先送乔儿回府派人送一辆好的马车来。” “好的少爷。” 言罢,江不弃骑马带着乔儿朝江府赶去。 …… 岳阳城东。 这是一处庞大的府邸,占地面积极其广阔,高耸的院墙,错落有致的府内建筑,朱红大门,灰白整齐的砖瓦。府内有着花圃、有着不小的池塘、甚至一座小山都是被包括在府内。 可以说具备着一切该有的。 府门更是气势恢宏,远远看去竟有种殿堂的感觉,其上鎏金巨额牌匾上书“钱府”二字。 如此豪华,也只有财大气粗的钱府能够享受得起。 此时,钱府内的一处空地上堆积如山的香烛、钱纸、元宝等祭祖用品。在山一般的香烛前,一位头带小帽的肥硕中年人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中年人正是钱府主人,钱万罐的父亲,钱山。 一脸肥肉在他脸上如水一样抖来抖去,胸中的怒火被他一再压制,但一看到眼前的货物,再一想花掉的百两金子,他的心在滴血啊! “畜牲!你这个败家玩意!”他的手不住颤抖,“只是让他去香山祭拜一下先祖,你这玩意都快把整个香山街都卖下么!” 钱山身侧,钱万罐低头跪着,此时也是无比愤怒。 “江不弃!你敢玩我!”他咬牙切齿,实在没想到卖些纸钱等居然要那么多银子。 不过承诺已然许出,为商的人信誉最重要,当钱万罐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过…… 江不弃你给我等着!钱万罐恶狠狠地想着。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随后钱山愤怒的说话声再度响起:“兔崽子你是怕将我钱府基业败不完吗?买这么多钱纸是要给我用吗!” “爹,我也是被人陷害的!就是江府的江不弃!”钱万罐也是憋着火气。 “兔崽子你还敢顶嘴!”钱山一下子更来气,“你的脑子呢?作为我的儿子你难道连脑子都没了吗?” 钱万罐不敢说自己是见到那种连思维都能让人停下来的女子,若是说出来他活不过今晚。 因此,父亲钱山的这顿臭骂他得受着,这下他愈加恨江不弃恨得牙痒痒。 不过钱山明白自己儿子虽纨绔但却从不说谎,这下顿时更加来气,他臭骂:“你说你跟一群莽夫较什么劲,那些武痴惹怒了把你打个半死怎么办?” “爹!孩儿是受害方,您都不关心一下孩儿还在那里一直骂我!”钱万罐倔强道,“这个仇我不会忘的,总有一天我会让江不弃千倍还给我!” “你!哎……”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孩儿是什么脾性,将胸中火气发泄之后,让钱万罐下去:“把香烛留下吧,我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卖掉……” …… 红仙楼。 楼阁的四楼,宽敞而寂静,没有烟火气,没有喧嚣声,莺莺燕燕、甜言蜜语都没有。仿佛是红尘中的一处僻静之所,有着仙人隐居在此。 四楼的陈设简单普通,整个这一层只有一位女子居住,她是青楼的女子,红仙楼的仙魁,整个岳阳另一号人人垂涎的姑娘。 仙儿,这是她的艺名,自她入了这一行无人不知这个名字。 “千金难觅知心人,向来卖艺不卖身。”这是她行事之道,但这并不影响红仙楼的生意,相反吸引着越来越多人远赴千里而来,只为见得她芳容一眼,闻听她弹奏琴曲一首。 也有人尝试过重金卖下她的清白,银子之多足以卖下数十个姿色不弱于她的女子,但她却是特殊的,孤高的。 或许正是因为她浊世中求清,才更吊起男人胃口,才越加让人想要占有她。 不过,她所见的人须得得她承认,方才能入仙儿房间,闻听她弹奏的仙曲。 佳人在侧,琴乐悠悠,唯有学识才华胜过她,或者得她承认。 此时,仙儿房内苏赋把酒痛饮,另一房内,有着悠扬婉转琴乐传来。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仙儿款款移步,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同雏鸟初鸣十分好听:“苏公子,为何如此愁苦?若是不嫌弃,仙儿陪您饮上几杯吧。” 径直倒了一杯酒,仙儿轻抿。 “仙儿你知我对慕容姑娘心生爱慕,今日本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没想到居然半路出了个六才子,今日我可算丢尽了颜面啊!” 苏赋神色悲哀,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清酒饮下。 他眼神清澈,很是悲哀:“我是真的喜欢慕容姑娘,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我看不惯别的男人在他身侧,她的笑容为除我之外的男人绽放我的心就很痛很痛……” 自言自语地说着,仙儿眼中暗淡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初。 她笑得勉强:“看得出来苏才子很爱她。” “爱又如何?可是她……却不爱我……” 第21章林震的剑技 “那苏公子呢?是要放弃么?”仙儿望着他。 苏赋苦笑,再度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恢复过来:“我是不会放弃的!” 苏赋十分坚定的说道,就这小小的挫折还打不到他,今日到此醉酒是因为慕容兰对六才子的表现有些打击到他。 “姓六的,你给我等着!” …… 江府。 热闹的客厅中。 江义很惊讶,再度看了一眼江不弃,试探的问道:“你确定那是天机门的玄庸道长?” 这已是第三次回答,他点了点头。 “好!”江义扶着看了一眼他,“我的好儿子,能被大宗门看上是你的福分!你几时去宗门呢?” 额。 江不弃有些尴尬,看玄庸的样子似是只来通报一下他,倒没有要收他当徒弟的想法。 “爹,我不是被选为天机门的弟子。”他解释道,又拿出挂在脖子上的三彩鱼形玉佩,“他只是来告知我这枚玉佩的重要性。” 沉默了一下,他又对江义道:“爹,我想习武。” “什么!”江义被他的话雷到了,“好端端的你学武干嘛?再说我已经教给你了一套拳法。” 江不弃端详着手中玉佩,轻声道:“您交给我的拳法只能锻炼锻炼身体,今日回来的途中我们三人遇到了危险,那时的我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若非江叔力挽狂澜,您今日就见不到我了。” “而且玄庸道长也提醒过我,要文武兼修。”他神色坚毅,接着道,“我总感觉娘亲的死并未那么简单,日后若是遇到杀害她的仇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仇人离去而无能为力。” 这些话是他经过认真考量之后说出的。 唐朝初立,但仍旧是一个乱世,他不想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亲人。 望着江不弃决然地神色,江义点了点头:“好,你随我来吧。” “等一下。”说话的是诸葛青羽。 她来到江不弃面前,再度端详他一眼,颇有些语重心长:“孩儿,你可以学武,但是娘亲要提醒你,不得舍弃智谋。纵然武功上达到‘圣’境,也不可能敌过所有人,不过却可以凭借智谋力压天下人。” “须知:天下如棋,一步三算。” 江不弃冲她一笑:“放心吧娘,我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什么阴谋诡计看不破呢?” “娘亲相信你……” 江不弃随着江义出了江府,坐上马车,来到江顺镖局。 江顺镖局,江府的产业,乃是整个湖南颇有威名的一个镖局。镖局中有三个镖头,总镖头江义,左副镖头林震,右副镖头吴元。但从武力配置上来看,是其它镖局所不能比拟的。 进入江顺镖局,一路上不少镖员向他们打着招呼。 随后江义带着他来到镖局内一处宽阔的青石头上,那是习武台。三兄弟中二弟剑王林震,三弟吴元这时也来到身边。 “不弃,你不是要学武么?”江义道,“我先来给你讲一下武学的分类。” “武学一途,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内家功夫,内力,内劲的修炼就是属于内家功夫,代表是道家一派;第二类是外家功夫,十八般兵器,掌法,拳法,腿法等都属于外家功夫,其代表就是少林一寺;第三类是身法功夫,也就是常说的轻功,其代表是当世显赫的潜龙宗;第四类则是暗器、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一类,其代表是天机门。” 江义一顿,接着说:“这一派一门一寺一宗乃是当世的四大武界巅峰,他们的威名百年来鲜有人可以挑衅,无论是朝待更迭,亦或是新出的武学奇才,还是当世的将相王侯,都得对他们持一份尊敬。” 江不弃颇为惊讶地点了点头,第一次听说武界的四大巅峰,难怪江义听到天机门这样惊讶。 其实不仅江义介绍的这些,江义介绍的只是从大观上来说的,论及单个人武学的造诣,其中是“圣”境最强。 江湖上若是有人能以“圣”这一字冠以,那么此人必是武功强绝于天下,就拿四大巅峰中最为强大的潜龙宗来说,其宗主潜龙就被冠以“龙圣”二字。 世间没有人能在身法轻功上超越他。 潜龙有个知己好友,“腿圣”洪青,自然也是腿法无双,那可喂北夷南蛮中土大唐无一人能够胜过他半分。一双腿法练得炉火纯青,也是一位处在巅峰的绝世强者。 正是因为潜龙中有两尊“圣”,他们才得以位列所有宗派之首,几十年来无人可以超越。 不过想要武学上抵达那种境界自是无比艰难,四大巅峰门派中都流行造“圣”的行为,每年这四个宗门都会从世间选择弟子,挑选其中资质无双之人。 被挑选中的武学奇才称为“圣子”,由宗门内的“圣”亲自教导,只有这样才可能在几十年后达到“圣”境。 饶是如此失败的几率也是很大。 “我和你两位叔叔都是学的外门功夫。”江义指了指林震两人,“不弃你要学那种呢?” 江不弃望了望三人,考量了片刻:“我想要先学爹你交给江叔的内功。” 之前的战斗中他可是亲眼见识到了动用了内功之后招施威力的强化,那些匪徒完全不是对手。 再简单的招式若是涉及到了内功,其威力都会产生质的飞跃,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没了内功的外家功夫就是花拳绣腿,高等级的外家功夫无论对上什么都是不虚的。 江义摇了摇头:“若是你想要学习内功,那么我更不能教你了。” “为什么?” 这时一旁吴元道:“这是因为一旦修行内功,体内产生的内力就定型了,此后就不能在修行其它内功。” 林震也是说道:“我们三人练的是同一种内功,过去了几十年,所以我们深知这种内功是不合适你,一是因为这种内功品质过低,而是因为威力不强。” 江义点了点头:“若是要论内功,当属四大巅峰门派内道派内功最为正宗,棉而悠长,强而有力,该算是天下第一。” 三人都是点了点头,显然是极为推崇道派内功。 江义看着江不弃:“所以还是等你以后遇到好的内功功法在尝试修炼吧。” 江不弃点了点头,看来此事还是急不得。 这时,他忽然想到,好像白天玄庸老道视乎送给他一个竹简,那里面莫非记载着什么武功?若是上乘的内功功法就太好了。 “那么,你想学二叔的剑呢?还是三叔的流星锤?或者我的枪法?”江义问道。 他还是个学生,笨重的流星锤恐怕拿不动,体积太大,恐怕自己还没挥动别人就冲上来将他干翻在地一顿狂殴,不行。 那么江义的枪法呢?他也曾见过江义使用,威力自不消说,但他还是觉得不好。 最终,他走到林震这里:“我想学二叔的剑。” 这让林震很是高兴,凹陷的眼眶此时都突出了些。 这之后,江义就将他交给了林震。 习武台上。 林震站在江不弃面前,此时正有镖员按照林震的吩咐将几个木人搬到台上。随后,又有人搬上一块青石,同样放在习武台上。 林震开口道:“剑乃兵中君子,在学习之前不弃你要记住,不能像使用你三叔使用流星锤那样野蛮地用剑。” 额。 江不弃嘟囔道:“不知道谁之前动不动就胡乱释放剑气恐吓人,难道剑是这样用的么?” “嗯?不弃你说了什么吗?”林震双眼一眯。 “额,没事。”江不弃认真听了起来,“第一用剑不能野蛮。” 点了点头,林震接着道:“剑法的修炼不是一朝一夕,需要点滴的积累,这第二点就是要你每日不懈练剑,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还是不要学了。” 江不弃谨记。 “这第三点么,你看我怎样使的!” 林震来到木人桩前,背后还是那从不离身的长剑。长剑依旧被布包裹着,未见锋芒,已感剑气锋利。 取过长剑的一瞬间,林震周遭气势猛地一变,长剑的嗡鸣声回荡在四周,林震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 剑握于手,他便无比认真严肃! 江不弃的眼中,林震瘦弱的身材此时变得无比伟岸,宛如有着神光降临周身。他的身形笔直而端正,手中长剑力沉千钧,但握的的那双手却纹丝不动。 那一柄长剑,犹若化为凶气滔滔的猛兽,那股嗜血来自最深处。 长剑上,一层淡淡红光笼罩,似有劲风涌动。 那就是二叔练的内力么?江不弃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 “不弃,看好了!”林震一喝,手中长剑开始变换起来。 劈、刺、点、撩、截、抹、穿、绞……最为基本的剑招被林震信手拈来,使将起来更似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姿态如此的赏心悦目。 不过,随着林震剑招的施展,那几个木人在轻描淡写的勾勒下逐渐崩裂破碎,每一道切口平整而光滑。 长剑犹未露锋芒,木人早已破败不堪,似是手感不对,林震来到那块人高的青石前,再度将简单的招施施展个遍,而最终结果也跟木人无异。 “这……未免太恐怖了吧!”江不弃惊呆了。 不过,林震摇了摇头,还是不对。 “来人!将镖局中那个铁人扛来!”他干脆吩咐道。 片刻后一个乌黑的铁人被抬上习武台,镖员也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哎,又要毁掉一个铁人啊! 林震来到铁人前,施展开来自己的剑技,刹时间火星四溅,整个屋内宛如铁浆炸开到空中,到处都是飞舞的铁星。 剧烈的碰撞声,摩擦声接连响起,林震施展的剑击连贯而流畅,而且威力也是不俗。 片刻后,铁人宣布报废。 “先将这些剑招的基本招数记下,每日练习,巴蜀走镖回来后就教你连招吧。”林震停下手来,对江不弃说道。 他又看了一眼报废的铁人,竟然感叹道:“有些暴力了。” 江不弃无语,你还知道啊! 第22章逍遥游龙 江不弃记下林震使的基础剑招,又在习武台上生硬地使了一遍,方才觉得林震刚才写意般的动作有多艰难。 又练了几遍,堪堪将基础招式使完,他已大汉淋漓。 “这第四点嘛,就是回去须将基本功连扎实。外家武功最为注重的就是基本功,你这小身板力量还是不行,步伐也是虚浮不稳,使个剑都踉踉跄跄。” 林震道:“今日就练到这吧,明日你就要回书院,早点回去歇着吧。” 点了点头,江不弃出了镖局,坐上马车回府。 待得他走后,吴元来到林震身边,一脸狐疑:“二哥,不弃的力量算弱?大哥可是从小就逼着锻炼身体。” 林震摇头:“不弃身体结实,力量已经算是同龄人中很大的。不过他的下盘却有些虚浮,我之所以让他扎马步就是锻炼下盘。” 偏过头,林震看着吴元:“还有,你何时见过有人能在我只使了两遍基础剑法的时候就全部记完?十四种基础剑招他可是一招不漏地施展出来。” “而且,他可是第一次接触剑技,居然能坚持使了四遍!”林震心中也有些震惊,“莫看只是基础剑招,要使得优雅,使得准确是很耗费气力的。” 吴元也是头一次听到林震这样评价一人,他心头微震:“二哥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敢肯定,或许只在练剑上他很有天赋……你也知道那种人何其难见,而且以不弃现在表现出的还远远不够。” 吴元点了点头,或许自己真的对不弃报以希望太大,那种人百年难得一见,他们曾有辛见过道派圣子,那种堪称妖孽的天赋,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跟那位比起来,一个宛如月光,一个宛如萤火。 …… 江不弃回到江府并未急着洗去浑身汗水,来到鲜有人的后院,曲腿盘坐在浦团上。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三彩鱼形玉佩,端详着,他有种错觉,似乎方才他练剑时玉佩又闪烁起荧光,变得温热。 那时,一种通明之感由心而生,记忆力、身体灵活程度、浑身的力量都罕见增强。 摇了摇头,他收回心思,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竹简上。 正是白日里玄庸老道递给他的那份竹简。 没有犹豫,解开竹简,缓缓展开,他的心随之狂跳不停。希望这是一份上乘的内家功法,同为四大巅峰宗派的天机门应当也有着一份品质好的内功吧。 竹简已完全展开,待得他望去,顿时颇感失望。 并非他所期待的内家功法,而是……一门身法,名字很是飘渺:逍遥游龙。 幸好,竹简记载的还算是一门武功,还好不是一些开启智慧、提升精神境界的书籍,要不然他怕是要郁闷得吐血。 至少是一门武功,江不弃安慰自己,再度朝竹简望去。 身法名之后是创作者的名字——叶寻。 怎么不是天机子?他有些疑惑,这个叶寻又是什么人? 江不弃忽然记起玄庸老道说的话,这个竹简似乎是天机子的一位故人给他的,如此想来他的这位故人应该就是叶寻吧。原来逍遥游龙轻功身法是叶寻创造的。 江不弃突然好奇起来,天机子想来武功已入“圣”境,那么这个叶寻呢?他所创造的逍遥游龙轻功身法品质又是什么境地?比今天遇到的乞丐的轻功身法会不会好呢? 毕竟一门上乘的轻功江不弃也是梦寐以求的。 不过……这里有个死循环,轻功是需要内功做支持的,没有内功那么轻功也就形同虚设。 想到这他不由得沮丧起来,看来没有内功只能修炼一些奇门遁法、和外家功夫了么? 那不是说玄庸老道给我的逍遥游龙没有卵用吗。 摇了摇头,只能先将逍遥游龙修炼之法记下来,等日后有了内功功法才能修炼了。 他的视线继续浏览竹简。 嗯?怎么没有品阶?他再度从头看了过来,确认自己没有看漏,为什么逍遥游龙没有品阶?按理说一切武功创造出来作者都会给予品阶上的评定,但唯独逍遥游龙没有。 奇怪,真是奇怪,江不弃怀疑以后修炼了会不会走火入魔。 不过,随着浏览下去,他的瞳孔开始放大,最终整张脸上都布满了震惊。 “我去!”江不弃直接爆了一句粗口,“这东西的修炼居然不用内功!” 打破常识,违背了这么多年来修炼轻功必要内功这句话,他都怀疑是不是看了一本假轻功秘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秘籍,如果有,那么潜龙宗怕是直接双圣降临,雷霆夺走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这东西简直是个烫手的山药,其中牵扯着大因果,之前雪藏于天机门没人敢上门去夺,一旦消息走漏,江不弃随时都会面临这危险。 应该是真的,江不弃冷静分析道,逍遥游龙创造出来起码天机子这个圣境的强者观摩过,这样更不可能造假。 沉默良久,江不弃一发狠,决定先练。 既然决定习武,那么就应当有一颗不畏艰苦、不惧危险的武道之心。若因为虚无的危险而放弃,那么在这一路途上必定走不远,畏畏缩缩也不像他的作风。 看向竹简,江不弃通览一遍。 竹简读完,江不弃大致明白了修炼之法。 逍遥游龙分为四个境界:虚步,幻空,踏水,游龙。每一个境界都是一个崭新的领域,虚步境,虚实未定,身法错综,避敌之攻势,攻敌之未防,若无步,似踏风。 吞了口唾沫,江不弃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这几个字,口干舌燥。 那岂不是他凭借轻功身法都能避开敌人攻势,将对方戏耍于股掌之中?最为可恨的是,虚虚实实,连他身法都捕捉不到? 逆天,变态! 不过江不弃喜欢。 现在看来,他都有点庆幸这卷竹简不是内功功法了。天机门真是出手阔绰,一来就给他这么好的东西。 至于后面的幻空,踏水,游龙那则更是变态,他现在不敢想象,脚踏实地从最基础的开始练起。 这时,后院的院门被推开,乔儿穿着紫衫走进来。 “少爷,洗浴的水准备好了。”她怯生生的道。 不过江不弃却道:“乔儿你来得正好,快叫小李哥带些人来,我想要埋些梅花桩。” “好的,少爷。” 不久后,小李哥带着五六个仆人到了后院。 小李哥问道:“少爷,梅花桩间距埋多宽?” 略一考量,江不弃道:“一人宽,高度与我的身高差不多,按照这个标准给我将这块地全都埋上。” 领了命令,几个人迅速忙了起来,他们干事效率极快,没多久整个后院梅花桩林立,如同拦腰斩断的树林。 “小李哥先退下吧,乔儿留下,我需要你帮忙。”他吩咐道。 待得小李哥退下,后院中只剩下乔儿和江不弃两人,这时他道:“乔儿你先自梅花桩内走一遍,试试感受。” “好的。” 随后,乔儿走入梅花阵内,不一会儿,乔儿回到了原地。 她有些不解,不知为何江不弃要让她穿过梅花阵:“很好穿过,就是有些狭窄的地方有些困难。” 逍遥游龙的第一个境界虚步,最开始就是要穿过流畅地梅花桩,身体不能碰到木桩,尚且还有着时间上的限制。乔儿身材苗条而完美,穿过梅花桩自然轻松,不过江不弃要比她壮实些,而且梅花阵原本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江不弃过起来也就十分艰难。 看来达到了目的,江不弃心想。 “接下来由我来穿过,乔儿以你的呼吸,帮我计算一下过梅花阵用了多少时间。” “嗯。”乔儿乖巧点头。 接下来轮到江不弃。 脑海中回忆竹简上所描绘的特殊步伐,自第一步迈入梅花阵就是一种步伐,而后在此踏出一步,脚下又改变一种步伐……这之后的每一步,都是步伐不同。 又观其上身,整个身体重心不断地变换,或蹲下,或站里,或金鸡独立,或前倾,或后仰,但无论如何变幻,身体却是如同不倒翁一般,将要倒下却未倒,说是端立又并非。 的确是颇为玄妙。 只是他第一次使用起来却是异常生硬,动作也不连贯,显得很狼狈。甚至到了一处窄的梅花阵初,他居然被卡在了那里,动弹不得。最后还是乔儿入阵才将他救了出去。 “两百息。”乔儿紫眸望着他。 江不弃气喘吁吁,干脆累倒在地,满头大汗:“这么久?” “是的。” “不行……我再试一次。”江不弃起身,再度走入阵中,按照特定路线穿过。 这一次虽说他的动作依旧生硬,但好在他知晓了每一个步伐变换后的下一个是什么,所以这次倒是快了些。 “一百九十息。”乔儿望着气喘吁吁的江不弃,微微皱起眉头。 “什么?!”江不弃惊讶了一下,“还要这么久?” “不行,我在试一次。” 一百八十五息之后。 “还用了这么久?” “是的。” “我再试一次。” …… 他试了不下十次,但最短时间停留在了一百八十五息,宛如一座大山翻不过去。甚至因为江不弃体力的下降,最长用时居然到了两百五十息。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不弃再度翻开竹简,浏览一遍后发现自己是按照上面说的来练的啊。但为什么会用这么多时间?距离过梅花阵用时五息的这个目标,他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这时他注意到竹简上的这句话:过阵者,气由充沛,力盈一分。 “过了梅花阵的人气力比之前还更甚一分?” 这跟他过阵完全不一样,每次过阵江不弃都如同被抽取了全部力气,全身酸软不说,他都快累的失去了意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江不弃不解。 第23章问题所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江不弃不解。 他颇为感叹,若是此时有个师傅,那么他也不用绕这么多弯路。 “少爷。”乔儿道,“能给我看看您手中的竹简吗?” 乔儿不是外人,江不弃将竹简递给她。 接过竹简,乔儿端详许久,时而抬起脑袋思量着什么,过了片刻她面上露出喜色。将竹简还给江不弃,乔儿道:“少爷,乔儿觉得是您呼吸的缘故。” “呼吸?”江不弃疑惑,这自然呼吸就是,莫非还有什么要求? “嗯……”乔儿毕竟不懂,她干脆道,“您看乔儿使一遍吧,我也不知道乔儿想的对不对。” 她走到梅花阵前,依旧是按照江不弃先前走过的特定路线,随之如同江不弃先前的动作,每踏一步变换一种步伐,入了梅花阵。 乔儿的动作虽说生硬,但已然比江不弃这么多次下来流畅很多,不仅如此,她逍遥游龙使将起来更显轻松自然,期间轻巧地避开了所有的梅花桩。 月夜中,乔儿于月光下过阵,宛若翩翩起舞,配合着霓裳,江不弃看呆了。 这是寒月宫中的嫦娥么?他目不斜视。 正当江不弃有些入迷时,乔儿已然出了梅花阵,没有像江不弃那般气喘吁吁,反倒是她的小脸涌上一抹红霞。 “五十息!”她有些羞涩地道。 震惊了,江不弃完全震惊了。他过阵之时累得哪里还有其它的心思计算自己的呼吸次数,但乔儿却做到了,不仅没有他的筋疲力尽,而且如同竹简上说的一样。 气由充沛,力盈一分。 真的是呼吸! 这时乔儿略一总结,便是对江不弃道:“少爷,是的,每一式的变换都要伴随着呼吸的变换,也就是说脚下步伐与呼吸保持一致。” “而且……乔儿方才是脚下每变换两次一个呼吸,若是殿下的话或许三式或者四式一次呼吸,毕竟……是少爷嘛。” 江不弃有些好笑,打趣道:“你这丫头就别夸我了,没看到我方才那般狼狈的样子么?” “乔儿才没夸少爷呢,乔儿说的都是实话。”她小脸一红,“少爷您只是之前没有掌握诀窍而已。” 摇了摇头,江不弃道:“乔儿你是怎么发现呼吸要与步式一致的呢?” 寻常轻功以内功为基,向来都是随意呼吸的,谁会注意到呢?江不弃的疏忽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一介弱女子的乔儿能察觉到这点不知是碰巧,还是她悟了出来,若是后者那么她的悟性就太恐怖了。 不过乔儿此时倒是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少爷您使的第一遍……乔儿就看出来了,为了确认才借竹简看的。” 这下江不弃的瞳孔慢慢放大,心中即为她的悟性而惊讶,同时也为她的细腻心思所感动。 很早就发现了那为何不直接了当指出呢? 怕有些打击江不弃的自尊心,等他发现奇怪之后才在一旁点明,自始至终她都站在江不弃身旁,没有想过要证明自己比他悟性好之类。 明白了乔儿的心思,江不弃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不过他还是苦笑着对乔儿道:“不用为我尴尬处境着想,若是以后发现了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吧,我又不是那等心胸狭窄到乔儿你比我聪明,我都要怀恨的人。” “哦!”乔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你看我再使一遍。” 江不弃恢复正色,再度来到梅花阵前,深呼吸一口,脑中回忆脚下步伐变换,身体重心变换,随后……一步踏出。 后院中,梅花阵内。 江不弃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呼吸,渐渐,每一道呼吸都伴随着脚下三种步式的接连变换。每一次呼吸,脚下变换,随着施展,他逐渐感到一股气力涌动全身。 那股力量很充盈,并且随着他步式的施展,愈加强大。 使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灵活,能一直施展下去。 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此时也是亮起点点荧光,一股暖意透过胸膛传便全身。不过,江不弃全身心格外专注,并未注意到玉佩的异像。 等到他走出梅花阵,方才意犹未尽停了下来,气息平稳,浑身力量充足。 “六十息!”乔儿无比欣喜地说道。 谁知江不弃却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刚才可是五十息啊,而且还是第一次。眼下,江不弃虽说找到了窍门,比之之前的几百息进步了很多,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被一个丫头打击到了,另一方面是这之后每想进步一息都是很困难了。特别时十息之内,每一息都是不同的,如同天地。 目标是五息啊,他感受到了压力。 “今天就先到这吧。”江不弃道。 他已很疲惫了,一整天的来回奔波,情感上的高低起伏,甚至造遇了一场生死搏斗,回来后还去镖局和后院练武。 到了此时,最后一遍施展虚步,已经是他的极限。 回了自己房间,乔儿早就将温水准备好,泡了个澡,再一次乔儿坚持下帮他洗浴。最后,他睡死了过去。 又是一个大雾的清晨。 江不弃早早起来扎了马步和练了林震交给他的十四式基础剑招,便随着乔儿一同来到一处码头,那里,船夫暮老早已等候多时。 今日的乔儿穿着得极为低调,一身灰色的布衫,满头乌黑长发背盘了起来,而后头上再带上一个小儿冒,额前的刘海也是收将好,藏于帽下。 她这副装扮极像个男子,便算是连暮老都骗了过去。 不过若是仔细看她的面容倒还是能发现不同,一则乔儿双眸漂亮呈现淡紫色,二则,她的皮肤雪白。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给江不弃少添些麻烦。 “暮老久等。”江不弃对暮老一拱手。 “没事没事,对了,这位是……” “哦,我的书童,乔儿。”江不弃解释道。 “乔儿见过暮老……”乔儿恭敬地施了一礼。 暮老方想说这小兄弟真是生的俊朗,没想到却是一道好听的女声开口,他顿时迷糊了,这时江不弃笑着解释,因为多种缘故才装扮成这样。 暮老也没在多问,让两人上了船,朝岳阳书院行驶去。 半路上。 暮老开口道:“江少爷昨日也再香山不知听说了吗?苏才子洞庭湖上演一出凤求凰呢,你们这群才子啊,总是太过鲁莽,居然将喜欢那么堂而皇之说出来。” 这江不弃怎么不知。 说出发生的事,暮老还不忘自己评判一番,他接着道:“不过可惜啊,半路杀出个六才子搅了局,最戏剧的是六才子居然也喜欢那慕容家的千金。” “真是热闹啊,不过那六才子有些坏人好事了。” 暮老评判方说完,乔儿这时却发出了不同的看法。 “依乔儿看那六公子并未做错什么事。” “哦?” 乔儿道:“既然同喜欢慕容姑娘,那六才子站出来一同搏得慕容姑娘好感并非坏人好事。而且那六才子学富五车却并不骄傲自大,不像那苏才子明明不知却还装作知道。” 她对苏赋好感缺乏,反倒觉得六才子虽说不俊朗但却行得坦荡。 “倒是小老儿胡言乱语了,道听途说也不知事真与否。” “您听谁说的?”江不弃敏锐地抓到了什么。 “一个老伙计,不过他好像也是听说的,至于消息来源就不清楚了。”慕老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随着江不弃的陷入沉思,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暮老的划桨声轻悄悄响起。过了片刻,暮老再度找了个话题。 “听说了吗?江府的少爷江不弃昨日被坑了百金,那香山街道都快被买了个遍。” 这个话题一出,江不弃和乔儿面色都很奇怪,若是被慕老知晓这件事是他们设计的,又该是什么表情? 暮老接着说道:“昨晚呐,那个钱少爷可被他老爹教训了一番啊!满院子的冥币钱纸,他气不过,晚上好像又去了城北外的一个村子里……” 两人的面色更加奇怪。 “至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不过……根据逃回来的仆役道,他们先是被一群流氓给围住了……” 那应该就是乔儿说的流氓村吧,江不弃想,他看到乔儿此时脸都不好意思得红了。 摇了摇头,江不弃想,看来那家伙少不了被一顿暴打啊! 暮老叹了一口气:“这之后杀出了一群人,个个那是手提大刀,不由分说就胡乱砍人,到了最后所有流氓都被砍死了,那钱万罐也被掳走,只留下一个仆役活口让他会来传话。” 怎么会! 又杀出了一堆人!而且掳走了钱万罐,只留下一个传话的?! 这个消息宛如晴日惊雷,江不弃瞪大了眼睛看向乔儿,谁知乔儿也是一脸迷茫,示意她只是想教训一下他。 “消息可靠吗!”江不弃急忙问道。 “当然,府尹和楚府大公子此时都已经在那里了,所有衙役、府尹慕容古昨晚都向哪里赶去了。” “今日那些尸体都被搬回了,几十具啊,鲜血淋漓摆在那里做不了假。”暮老也是语气沉重,“你说好端端的一个豪门少爷夜半跑去城外干什么?这世道啊……还是太乱。” 心中已然翻起惊涛骇浪,江不弃又问道:“那可曾知晓钱万罐被掳到了那里?还有就是那个仆役带回了什么话?掳走钱万罐的是否说明要银子?” 暮老再度回忆传开的事。 “那个钱府的仆役被吓得神智不清,钱万罐的去向哪查的清楚,若是那些掳走钱少爷的人要银子倒还好说,可是现在钱府也没收到这样的消息。” 江不弃脑中迅速考量,随后面色凝重地说道。 “不图银子?那此事严重了啊!” 第24章岳阳书院 砰! 粗布麻袋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传来沉闷的回响声,随之响起的是一阵痛苦的哀嚎。麻袋口被粗鲁地撕扯开,一个人露了出来,白衫金边,头顶金钗,衣着富贵。 正是钱府少爷,钱万罐。 向来不可一世的他,此时竟蜷缩起来,面上带着畏惧地看向面前的几道身形魁梧的人影。 显然,之前村内的血腥屠杀震惊到了他。 一人拍了拍他的脸颊,深深地警告他:“钱少爷还是最好不要给老子添麻烦,让老子难做了,不能保证不在你身上割几道印记。” 钱万罐不由得浑身颤抖,木讷地点着头,眼神却是望向这人挂在腰间的大刀。之前,就是这把刀杀的人最多,此时刀上犹泛出一股血腥。 一股绝望席卷钱万罐,无力而颓丧,敢乱来就死定了。 再度忘了一眼,几个汉子则退了出去,柴门外传来交谈声,看来有人把守。他双手双脚被紧紧束缚,待得人离开后慌忙打量自己所处环境。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黄泥做的四壁,灰瓦铺就的屋顶,崭新的木梁,唯一的一个透光窗户还从内封得死死的。 所见之景愈加让他绝望,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性。 但他们为何不杀了本少爷?莫非是因为银子? 没有半点头绪,钱万罐转而想起其他事,今日能有此番境地,全是拜江不弃和乔儿所赐。钱万罐面庞狰狞,浓浓的怨恨自心底升起,自此与这两人不死不休! 收敛起心中的情感,此时的他须处处谨慎,因为尚且还不明了掠人的是不是他们。 掳走钱万罐的人似乎没有杀他的意思,眼下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有人能来救走他,虽然……机会渺茫。 …… 这是一处灯火明亮的正堂。 正堂内很宽敞,此时,正堂两边坐落着很多人。准确来说这是一伙满身杀气的汉子,皆都凶神恶煞,浑身的伤疤。他们或斜躺在虎皮椅子,或是干脆不坐直接斜靠在墙壁上,显然,一伙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时,又一个汉子闯了进来,仔细一看,正是方才掳走钱万罐的那人。 他上前一步,半跪下:“老大!事情成了!” 正堂最上,还有一人,处在阴影处,看不清面容。 “做的好!”嘶哑干涩的声音自那人嘴里传来,“拿去,赏你的!” 阴影处飞出一锭银子,那数目,也是不少。 不过,最上下方一道慵懒的女声却道:“我真不知这么做有何意义,白白替那帮人做事,出力的是我们,费时的也是我们,为何要将一半钱财给那帮人?莫非我们怕了他们不成?” 那是一个女人,一身皮衣紧紧束缚水蛇腰,该凸的凸、该俏的俏,一股成熟的韵味。一瞥一笑间,风骚妩媚,勾魂夺魄。只是,诱人的红唇上,脸颊一侧,一道伤疤分外夺目。 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并非是怕,而是我们的处境不得不让我们与他们合作,欲成大事,与敌人合作又何妨?” “不过……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吐出来的!”为首那人双眼虚眯,“很快,要不了很久了。” 当他说出这句话,正堂为之寂静了一瞬,女人也是愣了一下,旋即眼底爆发一抹精光,终于要开始了么? “不过再这之前我们有三件事要做,其中一件事……是条肥鱼,而且点子有点硬。” “哦?能让老大都这样说的……”刚被赏银子的那个汉子坐上位置,那个席位,仅次于老大和女人。 “还不确定,消息来自那帮人,还需派人确定是否属实……毕竟卸磨杀驴的事他们干得出,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得好。” 闻言,皆都点了点头。 “二姐,你有一件事说错了。”那汉子眼中露出一抹炽热,“昨晚的行动,可不是那帮人授意。” “没错,是那位的计谋。”嘶哑的声音说道。 说到这,被叫做二妹的女子眉头猛地一皱:“我们这么被牵着鼻子走,若是那位设计害我们又如何?倒是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会!”嘶哑人声斩钉截铁道,“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嗯,二妹。”汉子点了点头,“每次面临绝境哪一次不是那位出谋相救?而且你何时见过那位的谋划失败过?” “谨言二妹!”嘶哑人声警告道,“暂且不说那位我们是惹不起的,若非有着相同敌人,又怎么会屡次出手帮我们?” “哼!总之我们还是得留一份警惕。”女人毫不相让。 “自然,不过现在先不要惹怒那位。”嘶哑人声道,“来人,好生看好钱府少爷,暂且把他命留着……” …… 洞庭湖上。 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快要接近岳阳书院。 钱万罐突然被绑此事让江不弃大吃一惊,此间细节之繁复,聪明如他尚且还看不穿。很久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萦绕心间,犹如岳阳弥漫着的雾气,遮蔽人眼。 “江少爷,到了!”暮老提醒声打断了江不弃的思考。 “乔儿,别在意了,若非他色迷心窍又怎么会被绑走呢?”江不弃见乔儿愁眉苦脸,劝慰道,“走吧,先暂且将此事放一边吧,钱万罐应该没事。” 乔儿担心地说道:“怎么会没事?” “若非是有利用目的,那他们为何要绑走钱万罐?既然有利用的目的,再没达到目的之前他应该是安全的。” 他接着道:“而且还有着府尹和楚府大少爷统领此事、还有那钱老爷,他们可是比你更急,能做的都会去做,你现在焦急也是无济于事。” “绑走钱万罐或许只是那群匪徒的第一步,这接下来嘛,既然我们已然陷入了被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接下来,只能等对方先出招。” 犹自挂着忧愁,但江不弃说的再理,她也是应诺下来,随江不弃上岸。 跟暮老道了别,两人上岸走了一两分钟,就到了岳阳书院。 岳阳书院依湖而建,占地面积之广阔,足有千顷!除开附属学院不说,院内不仅有藏书阁、学堂外,甚至还有供儒生习武的武堂。 这其实与唐初风气有关,虽说诗风乍起,但仍旧武风兴盛,到了江不弃这时已有武风与文风相抗衡的趋势,甚至隐有赶超的苗头。 所以对于大多数儒生来说,虽然设有武堂,但心高气傲的他们是不屑习武的,总觉得练武有辱斯文。 因此武堂倒显得极为空旷,只有极少数的儒生入场学习。 乔儿装扮极为低调,入岳阳书院过程中倒是没有引人注目,不过,有不少江不弃的熟悉同僚向他打招呼。 岳阳书院内大都是整个湖南的贵族之弟,每个子弟都是有着一别墅般的小院,其舒适安逸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家别院,其内各种家具物件一应俱全。 不但如此,书院内供有专门的饮食之所,整个湖南的各色美食都可以在此尝到,可以说这里是一处非豪门子弟不能进的学院。 江不弃随乔儿来到自己的独院,安置好乔儿之后,江不弃独自来到武堂。此后,他习武少不了跟武堂内的讲师打交道。 不过,正当江不弃到达武堂时,迎面走来一个儒生。他眼角带着笑意,不过嘴角的那抹嘲弄却是格外显眼。 眉头微皱,江不弃也有些意外。 这是……楚锐? 第25章楚锐 岳阳有四大豪门,楚、钱、萧、江。 江府恰好忝列末位,而楚府,因其府主乃是当朝秦王李世民麾下的一员虎将,加之财富不菲,位列四豪门之首。如今正值唐朝初建,朝内对战功卓著的将士封赏,楚府现在也是如日中天。 岳阳书院内练武的儒生中,楚锐就是那其中之一。 楚府有两位少爷,大少爷楚温领岳阳军事,掌调动士兵的权力,和掌文职省事的岳阳府尹慕容古同管理岳阳。而二少爷楚锐,便是江不弃眼前的这位。 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身体,面上总是有着一丝桀骜。 “呦!江少爷怎么有兴趣来武馆呢?”楚锐故作惊讶。 江不弃懒得理他,面色冷漠地从他身旁经过。 “喂!说你呢?居然敢无视本少爷?”江不弃的无视让楚锐憋距,他转身抓住离开的江不弃。 江不弃颇不耐烦:“都说了,你喜欢的妞自己就去追啊,我跟萧玲没有半点关系。” 楚锐泛着冷笑,心中自然不信,气势凌人:“没关系?没关系为何清明前你与她纠缠不休?没关系为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关系为何你收下她送你的读本?” 江不弃已然解释多次,他不想再说一次,只是冷冷道:“楚少爷还是自己去找个人打听一下吧!” 说罢,江不弃一震双肩,摆脱了楚锐。 不过,刚走出一步,背后便是响起破风声,一枚虎拳直接朝他冲了过来。江不弃不急不缓,轻轻侧步,脚下使了逍遥游龙虚步境中的一式步伐,堪堪闪开。这一灵活的闪避,落在楚锐眼中,让他微微惊讶了一下。 楚锐和江不弃如同命中的克星、斗角的麋鹿,两人一见面就会掐起来,每次见面皆是如此。此次,无外乎楚锐看不惯江不弃这冷漠的表情,而江不弃也正做出这副摸样气他。 “哟!看来练过三脚猫的功夫。”楚锐不屑道,“你今天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你觉得我能放你走?”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嘿!还挺神气的哈。”楚锐提起拳头又是朝他挥来。 正好!来试试昨晚我那么拼命的练习逍遥游龙有没有学到什么!江不弃心中一想,也不畏惧,主动出击。 岳阳书院禁止斗武是条规定,不过这是在武堂,两人也不敢违背规定,打斗间两人跃上了习武台。旁人见了只道是这两人在切磋比试,不过,对于一众鄙视学武的儒生来说,这确实一场难得的热闹。 习武台上,一人攻势凌厉,使得是单一的拳上外家武功,正是楚府传家武艺。而另一人却是不停的闪躲,只见他身形诡异变换,动作虽然生涩无比,但却偏偏楚锐半分都不能触碰到。 “真滑溜!”楚锐嘴角一瞥,“有本事你就别躲。” “白痴!”江不弃骂了一句。 懒得理会楚锐,江不弃与楚锐一攻一防间斗得不可开交。殊不知这时,武堂外两位武师正一旁观摩着两人的打斗。 一人道:“哥,这楚家武功倒是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一拳都没有打中江家不弃,空有威力但是落不到人身上就感觉没什么用啊!” 另一人摇了摇头:“倒不如说江不弃的身法灵巧,似乎是一种轻功,以江家的家底,给江不弃弄来一片轻功功法倒是不难。” “而且弟弟你别忘了,楚府府主楚霸是一个军人,因此楚府功夫重在实用,不讲究那么多技巧,凶悍、霸到、威力大才是楚府功夫的精髓。” 这两人乃是岳阳书院武堂的两位堂主,是一对兄弟,孙家兄弟,哥哥孙雷,弟弟孙雨,倒算得上书院的两位闲人。 弟弟孙雨点了点头:“这力量碰上了技巧,似乎力量要弱势一点。” 哥哥孙雷却不赞同,若有所思,才道:“依我看是那楚锐功夫没到家,若是换一个楚府的好手来,直接以力破万会,空有技巧的江不弃也难施展。还有个原因就是江不弃的轻功身法功法品质不弱。” 话说出来,孙雷也有些疑惑,似乎并未从江不弃身上找出施展内力的迹象。 “哦!”孙雨略惊讶,没注意到这一点,“那哥你能看出轻功的品质么?” “看不出来……”孙雷嘴角一扬,“不过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砰! 孙雷脚下一声炸响,身体于地直拔而起,随后他双脚连点,短暂滞空,落在了场中。刚落地,孙雷便脚下一滑,宛如眼镜蛇爬行,滑入两人战圈。 脚下滑动,手上却是左功右防,攻的是江不弃、防的是楚家拳。这拳宛如灵蛇舞动,快如奔雷,直接指向江不弃喉咙而来。 江不弃来不及惊讶,顿感喉间一寒,眼角处看到凌厉而来的蛇拳,心中警铃大震。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只炸毛的猫咪,浑身肌肉、反应力、肢体的协调力都尽数激发。 身体突的往后一仰,重心猛地变换,已然能将他虚步步式施展到了此刻他所能达到的极限,但饶是如此却依旧避不开。 他连忙使上双臂护在面前,喉间被护得死死的。 但就在江不弃以为防下这一拳之时,人手难以做到的弧度,蛇拳居然绕开了双臂,裹挟着凌厉攻势,轻飘飘落在了江不弃喉间。 这边结果已分。 而楚锐那边无论他怎么全力攻向孙雷,却同样打不到他,一如方才对阵江不弃时。这让他郁闷无比,干脆欺身而近,抓住孙雷心分两用的一个破绽,硬生生轰了一拳出去。 终于打中了一拳!楚锐差点哭了。 不过就在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面色剧变,这一拳如同轰在棉花上,有以太极之势,居然被化解了! 随后孙雷右臂如同群蛇舞动,短暂间看似在防守却逼迫的楚锐攻势变得凌乱,居然被迫改攻为防。 两人几乎同时都落败,孙雷方才收起功夫,做了个蛇拳收势。 他并未伤着两人,方才突然登台以一敌二只是为了试探。 “孙师。”楚锐连忙对孙雷拱了拱手。 “进来武功见长啊,楚锐。”孙雷点了点头,中肯地评价了一句。 孙雷转过身来,又对江不弃道:“你应该是方练习轻功身法不久吧,功法还可以,就是动作生涩,若是熟练了凭你这套功法的品质方才我那攻击能轻松避开的。” 江不弃点点头:“多谢孙师指导。” 孙雷和蔼一笑,摆摆手:“没事没事,教书育人乃是我的本分。倒是我,没打搅你们比武吧?” 楚锐嘴角一扯,看来今日只能就这样了,他深深看了江不弃一眼,道:“哪里的话,孙师,学生还有些许琐事,就先告退了。” “嗯。” …… 楚锐走后,江不弃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得尽快将虚步第一阶段练习完,方才若非孙雷出手,那么他怕是要落败了。 还不够!江不弃暗道。 “孙师,我想今后来武堂练武。”他直截了当说明了来意。 孙雷略惊讶,或者说感动,终于……终于武堂又收了一个儒生,这应该是半年间再一个想要来武堂练武的儒生。 孙雷很激动,台下孙雨也是异常兴奋地上来,热烈欢迎江不弃。 如果再没儒生来习武,那么两兄弟真的就成了混日子了。 “只是我还有个请求……”江不弃道。 两兄弟愣了一下,道:“你说就是了。” “武堂内能弄一片梅花阵么?我的半肩膀宽,一人高……还有就是我还想请两位传授一些武功给我的书童。”江不弃带着请求的语气说完。 “害!我以为什么呢!没问题!来来来,快把入武堂手续办了哈,办了就不能走了哈,若是半途而废堂主可是要生气的。” 第26章打听消息 “来来来,快吧入堂章程办了。” 孙雨异常激动,如同押送犯人般,将江不弃送入武堂。这让江不弃略显惊讶,摆脱了两人,江不弃回到了小院。 乔儿以江不弃书童的身份进入岳阳书院,自然,她要跟江不弃住在一起。但江不弃非钱万罐那种好色胚,虽说不在意住一间房间,但他还是让乔儿到小院的隔壁屋居住。 毕竟,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谁知道哪天喝醉了酒,弄出些什么事来。 “乔儿,您愿意学一些外家武功防身吗?”江不弃问道。 此前,他可见识到了乔儿那恐怖的理解能力,若是能学一些武艺防身,今后再有突发情况也能够自保。 乔儿考虑片刻,她也不想拖累江不弃,学了武艺不求击杀敌人,自保总是没问题,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那自明日起你就随我一起吧。” 今日回到岳阳书院,明日就是正式开学的日子。江不弃答应了乔儿,要带她学习知识,现在又一同练武,等同于乔儿就是一名院生。 告知了乔儿,江不弃打算回到屋内回顾今日跟楚锐交手的不足,今日实在太险,他的逍遥游龙虚步终归是刚开始练。顺便,江不弃打算理一理钱万罐被劫之事。 “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江不弃摇了摇头,关于钱万罐的事暮老毕竟是道听途说。 “得找个人打听打听。”江不弃思量。 不过,正当江不弃盘腿坐下,领悟今日交锋之时,院门啪啪地响个不停。拍门的人力道之大,几乎将院门都给拍碎。 “江不弃!江不弃!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快点给兄弟开门!”说话的是一个青年。 嘎吱! 院门给打开了。 呦!青年眼前一亮,被开门的书童惊艳到了。 这书童怎么生的如此清秀!青年心中暗道。 细腻雪白的肌肤,秋水一般的紫色眸子,柳眉,天鹅般优雅的脖子,青年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书童是个男的,这分明是个女子好吗? “哎,可惜,可惜了。”青年不住地惋惜,要是个女子该多好啊! 不过,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朝书童的身躯看去,此时他分明吞口水了!这腰真细!视线再上移,嗯?青年满脑子问号,怎么感觉这胸脯鼓鼓的?再想看一眼,却被书童双手遮住了。 “公子往哪里看!”乔儿有些变了,自祭祖回来后就变了,变得少了一份柔弱。此前他那里敢对外人这么说话?一脸嗔怒地望着院门外的青年。 那份温柔,留给少爷就好了,别人嘛再也不能欺负我,乔儿下定决心。 青年收回视线,一脸不解,怎么今日竟然能把男的看成女子,这不是还没去红仙楼嘛!难不成老子弯了?对男的都感兴趣了? 青年开始怀疑人生。 “哎!让开让开!”青年十分粗暴,直接推开乔儿,堂而皇之进来,如同进了自家别院。 “你是江不弃书童?”青年问道。 乔儿点头。 “是就好,把江不弃那厮给老子叫出来,就说兄弟来找他有要事。”青年大大咧咧,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公子你是?” 青年颇不耐烦:“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叫你去就赶快去,耽误了时辰,老子唯你是问,哪怕江不弃那厮保你也照打不误!” “磨磨蹭蹭……”他还嘟囔一句。 这人真是讨厌!青年的态度让乔儿好感缺乏,让得她觉得此人少了礼节,不过既然他言是少爷的兄弟,乔儿还是去通报了。 “你可不能打我的书童!”但是这时,江不弃自屋内走了出来,“就数你嗓门大,你来了根本不用通报,我在屋内都能听到。” 颇为无奈,江不弃言道:“说罢,萧玉,你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 青年的姓名正是萧玉,乃是岳阳四大豪门之一萧府的二公子,同在这所贵族书院读书。面前青年与楚锐暗自爱慕的萧玲是姐弟,因为江府与萧府生意上往来,萧、江两府倒是走的很近。 总的来说,萧玉倒还算得上江不弃的兄弟。 “当然是要紧的事!”萧玉紧张兮兮,左顾右盼防隔墙有耳,他上前一步,“事关兄弟生死也!你可要帮兄弟一把呀!” 萧玉面色凄凄惨惨,一股悲凉不言自明,就差对这夕阳感叹人生之悲了。江不弃也是正了色,莫不成遇到什么大事了? “你不会把人姑娘睡死了吧!” 依照这位仁兄的德行,江不弃做了最恐怖的猜想。若是岳阳贵族子弟之中谁最沉迷温柔乡,钱万罐称第二,萧玉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萧兄,你这是个病,得治啊!”江不弃劝慰。 谁知萧玉惨兮兮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比那还要要我命!” “莫非你连那老鸨都不放过?”江不弃惊骇万分,心底不住骂道他禽兽。 乔儿站在一旁,自然偷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小脸红透,暗暗砸嘴,骂萧玉是个下流胚、登徒子,自家少爷比他好万倍,从不去那种莺歌燕舞的地方。 “哎!非也非也!”萧玉不住摇头,终于说到,“红仙楼新来了一批胡姬,其中一人真是要勾了我的魂魄啊!” 噗啊! 江不弃差点吐血!说得天大的事,原来是为女子着迷!真不亏是你萧玉! “北夷之人,多半是突厥的战俘,你也下得去手?”江不弃就差给他一个白眼了。 “哎!你也知道,肥肉吃多了还腻呢。这次我想换换口味。”他嘿嘿笑着,别提多猥琐,“而且,据反馈来看,都说很好。” 我差! 江不弃瞪大了眼睛,别人拱了的你萧玉还想?真有你的!佩服! 似是看出了江不弃的想法,萧玉换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你的思想真邪恶,我说的是那种没动过的。” 更加郁闷,倒被他反教训了,江不弃果断拒绝:“不去,我还要去打听消息呢,你要去就自己去。” “哎,江兄此言差矣,你难道永远不去吗?”萧玉问道。 “永远不去!”江不弃斩钉截铁,一脸的决然。 哇!萧玉眼珠一转,换了个劝法。刹那间就抱着江不弃大腿痛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全都擦在江不弃身上,悲恸至极,凄凄惨惨戚戚。 比死了爹娘都还撕心裂肺。 “我们是兄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不是红仙楼出了个嘘头,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兄弟我还找上你么?”萧玉满脸躺着泪水,“就帮兄弟最后一把,就最后一把!” “我差!你这厮话中之意就是遇到困难才来找我?”江不弃算是听明白了。 额。 “绝对不是!”破涕为笑,萧玉对自己表情、感情的控制胜过翻书,绝对一个标准影帝,“小弟这不是来请你了吗。” “哟!这会又小弟了?” 萧玉再度眼珠一转:“江兄不是要打听消息吗?小弟倒是知道一个人,他号称消息王,这江南还没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这话倒是让江不弃心中一动,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愁找不到地方打听消息呢! “嘿嘿,只是小弟这事……” 唉!叹了口气,江不弃真是对他无语,既如此这一趟还不去不行了。 “最后一次。”江不弃言道,“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唉,这就对了嘛。”萧玉喜笑颜开,“简单,帮我在嘘头比试上胜出就成,当然,能博取芳心就最好了!” 第27章红仙楼 “博取芳心?”江不弃不解,即是突厥战俘沦为青楼女,为何还要征得她的好感? “唉,江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萧玉了如执掌的样子,他道,“即是战俘,便没了自己选择的权益,可偏偏别人长得实在太有姿色了,故即便为战俘,红仙楼也给了他们足够尊重。” 江不弃明白了,同时觉得有些悲凉,已然沦为初唐战俘,没想到还要被当作盈利的工具。若非它长得有姿色,能带给红仙楼足够的利益,她也必定沦为普通的奴役。 这是时代的现状,江不弃只得无奈长叹。 “说罢,嘘头是什么?”既然萧玉对她沉迷得紧,她又是红仙楼的人,那么按照红仙楼的规矩来最好。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通过嘘头来博得胡姬的好感。 想来,萧玉这厮必是被嘘头难住了,这才来请江不弃帮忙。眼下,事情就演变成了帮助别人争得女孩子的好感。 事情很怪异,但江不弃此前洞庭湖上帮助六才子好像也是这类事。 “自然是入暮佳人啦!” “入暮佳人?” 萧玉解释道:“胡姬擅长奏乐那是人人皆知,今晚,胡姬奏乐闻着猜心。谁能够听乐之后准确猜的美人心思的就能做那入暮之宾客。” “你们可真会玩!”江不弃感叹道。 萧玉嘿嘿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已然将脸皮磨练到城墙那么厚。 不过,这时他倒突然正色起来,严肃地对江不弃说道:“红仙楼的消息早已传播开了,据说楚锐那家伙今晚也会来,你也知道兄弟我跟楚锐的过节,今晚可要给兄弟长长脸。” 楚锐? 江不弃实在没想到,这家伙心心念念萧玲,居然还会去青楼。由此可见,他对萧玲也并非一心一意,是个四处留情的人。 唉。 江不弃叹了口气,没办法,看来又是一场麻烦,既然答应了,那只能去了。 “少爷,您也要去……红仙楼吗?”乔儿一直偷听着他们的谈话,没想到最后自家少爷也要去那种地方,她小脸红着,嘟着小嘴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不知为何,乔儿实在不想他去红仙楼,心中有些难受。 “我是……去查案子的。”江不弃尴尬地解释道,“放心,我不会叫姑娘的,只帮萧玉办完事就好。” “我才不信呢,没有不偷腥的猫。夫人可吩咐了叫乔儿照顾好少爷,特别是别学坏。”乔儿也不知自己为何不忿,她小声说道,“不过,如果少爷实在要去的话,能不能带上乔儿一起?” “啊?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不好吧?”江不弃一万个不愿意。 谁知乔儿道:“我男儿装,谁又会知道我是女子呢?” 说的好像很有理由,让江不弃无法反驳,无奈,他只好同意了。三个人换了一声装扮,就出了岳阳书院,乘了一艏小船朝红仙楼出发。 一路上,萧玉眼神不住往乔儿身上瞟去,实在是长得让人眼前一亮,他越发觉得这个小书童是女子了。此时换了去了书童状,越发显得柔弱,叫人怜惜。 最让萧玉觉得怀疑的是,乔儿小心地拉着江不弃胳膊,两人举止和乔儿看江不弃的眼神都很怪异,有点像恋人的感觉。 妈的!萧玉暗骂,难道老子真的病了? “我这书童有些害怕生人。”江不弃汗颜道。 …… 不同于其它的青楼,红仙楼并非坐落在花街柳巷,而是建在洞庭湖水面之上,乃是一处华丽的惊人的水上楼阁。抵达红仙楼的唯一方法,便是行水而去。 到达红仙楼时,天边的那一抹夕阳已是完全沉于山下,夜幕降临,星月悬挂于暗夜之中,璀璨而清冷。 江不弃见惯了日间岳阳的繁华,没想到便是夜晚,岳阳也不消寂静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繁华竟然不比白日里弱。家家户户灯笼高挂屋檐,烛火的灯光,照映朱红的楼阁,在倒映碧水洞庭,俨然一副意境不凡的山水画。 船行而来,街道上卖纸人,糖葫芦,糖人的商贩呼喊声不停歇,才子佳人,酒馆小厮,背负长剑的侠客,挥马扬鞭的汉子等等,一份古韵让江不弃沉醉。 他宛如看向一个新世界,内心深处竟有着一丝喜悦,他竟发出这就是古代么的感叹。 他吃了一惊,自己就是唐人啊!这种新鲜感难道又是那股记忆作祟? 压下心头的奇怪思想,江不弃三人到了红仙楼。 不会是这一行中的翘楚,带领全岳阳风尚的红仙楼!水上突然出现的一连片楼阁全都搭建水面之上,青砖灰瓦,朱红楼阁,莺莺燕燕之声四处都是,宛若雏鸟于林间啼叫。 当真是风月十足,意境美好的地方。 上了浮板,面前就是一片广阔的入楼,供四方而来的客人下船的地方。萧玉付完船费,江不弃领着乔儿径直入了红仙楼正厅。 正厅有三层,四栋楼阁呈现口字形,围起一片湖水。来这里的客人,座椅栏杆,佳人在怀,把酒痛饮,还可观赏湖水美景,当真是逍遥无比,乐哉快哉,到了巅峰享乐之境。 就算下一秒死了也是值得的。 入了正厅,人流众多,但方圆极广的湖面成片的楼阁都属红仙楼的地盘,因此不显得拥挤。 “这里都快成一片水上之都了。”便是连乔儿都不禁捂嘴赞叹。 “喂!快带我们去新来胡姬的楼阁。”走在跨楼阁的廊道上,江不弃直接对萧玉说道。 “别急嘛,须知这些姿色不怎么好的女子也是一道风景啊!”萧玉左顾右盼,四处向女子抛媚眼。 “唉,好好好。别怒嘛,我带你们去就是了。”见江不弃脸色阴沉,萧玉不得不收回视线。 廊道上,莺歌燕舞,酒杯相击之声不断,甚至,隐约中传来女子的娇息,男子的咆哮。此时,就连江不弃都脸上滚烫,与身旁乔儿一般无二。 乔儿听说过一些男女之事,此刻心中更是娇羞不已,不过这更加坚定她跟着江不弃的信心。 就算是少爷,来这里恐怕也会乱了心智,我要守着他!乔儿心中嘟囔。 “哼!两位第一次来吧。”廊道上,迎面走来了一位老鸨,面上同样是裹着厚厚的脂粉,花枝招展着。 老鸨一看江不弃两人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心中早已明了,加之阅女无数,一眼便是拆穿了乔儿女伴男装的身份,只是没有言明。 乔儿与江不弃举止间甚是亲密,为人精的老鸨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江少爷!老鸨心底转瞬间就知道了江不弃的身份,他身边的这女子……真是生的好靓丽! 即便是老鸨都不由得对乔儿眼前一亮。 “是的,陪萧玉来的。”江不弃道。 “呦!萧少爷!”老鸨身子贴了上去,萧玉那厮举动甚是让江不弃瞠目结舌,来者不拒! “就知道您会大家光临……那批胡姬呢,就等您们来了……”老鸨说到这里附耳萧玉,“放心,身子干净着呢。” 萧玉大笑,连声叫好:“快些前面带路,给我这两位兄弟弄些好吃食来!” “讨厌……”老鸨抛了个媚眼,却并未动作,萧玉哦哦直叫,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送给她。 “好说,走着呢。”老鸨妩媚说道。 第28章群“英”汇聚 老鸨在前领路,卖力地扭动着腰肢,不时转过身来给萧玉抛个媚眼,如同领魂人,他的魂儿都被勾走了,牵引着。 江不弃真怀疑但凡是个女的,这家伙就是这副模样。 “咱这红仙楼啊,可是分等级的。”老鸨转身对江不弃介绍道,“正厅这一片,实在不适合二位少爷,那是寻常人享乐的地方。” 四人跨过走廊,来到了另一片楼阁,这里的装潢愈加富贵堂皇,布置也更加典雅,与此同时,来到这里的客人少了很多。 “二位爷您看,这里是檀木牌区。能来到这里的客人都是一些二流世家,再这里侍奉的姑娘那可不是前一区可比。”老鸨再度介绍道。 江不弃视线看去,果然,这里的女子颇有容貌与身段,他们的腰间挂着一枚雕刻精巧的檀木牌,这应该就是她们身份等级的象征。女子所侍奉的客人也非之前一区,这里的人身份不俗。 那些女子也侍奉得更加卖力,须知一旦哄得开心了,赎回去做个妾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四人的目的地显然不是此处,又经历一段跨水廊道,来到了第三排区域,这时老鸨愈加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二位爷请看,这一区乃是玉牌区。” 乔儿视线也随之望去,所见让她不由得捂住小嘴,大眼睛望着这一区,她感叹道:“玉牌的女子竟然擅长琴乐!” “唉,岂止是擅长琴乐。”老鸨眼中搂着一抹得意,“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华学识,亦或是琴棋书画,此间女子皆是擅长。” 纵然是江不弃,此刻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各方面都算得上等选择。” 自然,她们侍奉的客人也是比之前一区更加尊贵,所以看起来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客人不高兴。 咚! 不过就在这时,临近跨水廊道较近的一个轩亭内传来了刺耳的断弦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女子的求饶声。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女子脑袋低得都快要贴在地面了。 不过,她很不幸,侍奉的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主。 依旧是惨不忍睹的一套,坐在对面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来一把抓住女子头发,恼怒得要往桌子上拍去,力道十足,眼看要出事。 “我去你的!”江不弃都已经冲出去了,不过萧玉此刻快他一步,一脚踏在老者胸膛之上,让他飞了出去,吐血三升。 “敢在老子面前欺负姑娘,老子见一个打一个!” 此刻的萧玉显然比江不弃更加气恼,不休不饶,抓起老者又是一拳要下去。老者猛然遭受重创,爬了起来方要脱口怒骂,却见打他的是萧玉,心道怎么是这个瘟神,立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不过他笑容未露,面部便又接了萧玉一拳,都有些扭曲了。 一拳打过,又来一拳,萧玉见这厮越打越来气,眼看又要一拳下去,他的手却被拉住了。 是老者方才要殴打的女子! “萧少爷,别打了。”女子含着泪,轻轻劝道,但她的肩膀分明此刻颤抖不止,心底可是对老者怨恨的紧! “是小女子的错,弹断了琴弦。”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悲意,纵然委屈得泪流满面,她也劝不要打了。 老者付了银子,来此地是来取乐的,他是客人,她服侍客人,客人不高兴了她便要受罚,甚至要被赶出红仙楼。 “这是小女子的生计……”女子捂面嘶哑哭泣,通彻心扉,她们自被家人卖于青楼,自此便无别路可走。 女子不得不这样做…… “别让我再看见你!”良久,萧玉松开了老者。 “唉!萧少爷息怒。”老鸨这时走上前来,方才女子受欺负了可没见她要出头的意思,“我们快些赶往下一区吧,只有那地方才适合您四大豪门。” “不要难为那名姑娘。”萧玉对老鸨道。 “自然自然。萧少爷您保的姑娘红仙楼怎么敢责怪她。” “少爷……没想到萧公子还有着一些优点呢。”乔儿这时附耳江不弃,悄声道,“我还以为萧公子只是个纨绔的色胚呢。” 听见乔儿的赞赏,谁知江不弃摇了摇头:“再没娶妻之前,那家伙可是全天下女子的好友,因为但凡是女子都可能是他将来的妻子。” “怎么?我的小书童被萧玉迷住了?要不要我把你身份告诉他呢?保证他看到你真容之后脚都走不动。”江不弃打趣。 乔儿双手挽在背后,小脸一红,轻呸道:“他就是个色胚,我才没被他迷住呢,谁要他看见我走不……” 望着乔儿害羞的样子,江不弃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向之前的女子,久久不能言说。 这样的女子成千上万,萧玉能救一个,但却救不了所有……而她们又能怎样? 或许女子方才的做法是最好的选择,甚至说是个青楼女子面临方才情况都会这么做,江不弃心中暗暗想到。 第四区金牌区很小,只有一栋楼阁,但无论是从建筑上,还是装束上,远非之前三区可比,这里居然都有大雅殿堂的感觉!给人嫉妒奢靡的享受,乃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楼阁四周幽静无比,远离之前的喧嚣,更像是一处皇家别院。 楼阁有三层,胡姬争夺的嘘头便是在第一层举行,三人在老鸨的带领下径直入了一层。一层不大,一方小台,四处坐席,席间瓜果时鲜,老酒佳酿,鸡鸭鱼肉陈列其上,飘来阵阵清香,引人食指大动。 江不弃是来帮助萧玉的,故与他共坐一席,乔儿则位江不弃身后。 “看这样子,似乎还有三位没来。”江不弃看向空着的三个席位,随后,他的视线又转向楼阁的上两层,江不弃问道,“这第二第三层是做什么用的?” 老鸨答道:“这第二层是供客人尊贵的客人住宿良辰的地方。” 言尽于此,从她那怪异的眼神中就知道用来干什么的了,江不弃尴尬的咳嗽一声,这时听得老鸨又说道。 “第三层嘛,自然是咱们红仙楼的仙魁据所。”老鸨得意道,“红仙楼的仙魁自当是万里挑一,便算是今日的胡姬在她面前都要失色几分,公子想见仙儿?” 江不弃摇了摇头,任她吹嘘得如何,江不弃还没色到凭这个就想见仙魁。 那样太显自己痴迷美色了。江不弃有着自己的孤傲。 美人……今日来他见的有些多了,产生了抵抗力。 谈论间,又有一位老鸨带着一群人入了第一层,江不弃萧玉看去,顿时双眼虚眯,刹那间气氛有些压抑,说得上剑拔弩张,进来的这个人——是楚锐! “是你!”两边几乎同时开口。 “真是冤家路窄啊!”楚锐坐了一席,眼神锐利地盯着萧玉跟江不弃。 萧玉也不怂,争锋相对地说道:“我们来此就是为了坏你的好事!” “哼!就怕你们不来!” 两拨人马视线交锋处,似有电芒掠过,不过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楚锐自然不畏惧,来这里的两人都有着准备。 紧张气势暂时缓解,各自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这时,又有一名老鸨带了一拨人入了第一层。 这个人……怎么没见过? 第29章开幕 这人……怎么没见过? 入席的众人朝入口处望去,眼中皆是带着一抹陌生的神彩,岳阳之大,就是在场的三位少爷都未曾见过这号人。 不过想来能入到这里,这人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低。 这人是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头戴着一顶员外式的帽子,身着长服,使用的是上号布料制作的衣物,腰间别着两块好玉,行走间叮当作响,清脆悦耳。不过,他最显眼的还是那个水桶腰,以及行走的动作。 膀大腰圆,外八字走路,无时不刻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富贵,当真是高调无比。 一群人的簇拥之下,中年人走了进来,以俯视眼光环视场内一圈,最后以鄙夷的语气说道:“怎么有两群小屁孩?这么小的年纪就来这种地方,家中大人真是妄为人父。” 他这话并非针对一人,楚锐与萧玉一听皆是火气直冒,便是江不弃都皱眉头看向他。 江不弃制止暴怒的萧玉,不过另一边的楚锐则是站了起来,楚锐动的一刹那,他背后的仆人也是动了,来到近前,两拨人马瞬间剑拔弩张。 “哪来的杂鸟?在本少爷的地盘还敢胡乱叽叽喳喳?”楚锐毫不客气地道。 对面同样站出来一人,替他家老爷说道:“好胆!敢对我家老爷这样说话的湖北还没几人!你又是那里来的野人?” “我去你的!”楚锐这边仆人中同样站出来一人,毫无花销直接一巴掌将方才说话的那人打飞,“我家少爷岂是你可侮辱的?!” “敢打我的狗!”胖胖的中年人终于说话,更是直接,“给我上!” “来就来!” 轰! 两拨人马对着冲了过去,有人则是直接从背后抽出一吧刀,挥舞着,怒吼着,直接冲了上去,转瞬间,两相接触。江不弃一行人没有搅和进去的意思,坐那隔岸观火之人,有人替他们出气还不好吗? 不过,金铁交击之声方才响起,便有人声响起,清脆叮当,宛如春风拂过。 “两位……是想坏了红仙楼的规矩吗?”一女子自楼上踏着阶梯而下,一袭洁白圣洁的白衫,精致的面容,仿若仙子踏着虚空,缓步而下来到你的身边。 仙魁! 江不弃望着眼前犹自脱尘的女子,眼前同样一亮,她就是仙儿么?似乎在红仙楼权力挺大的。 “胡姬且未登场,两位还是暂且坐下,各有恩怨不要再仙儿所居处争斗。”她柳眉微蹙,看向楚锐和胖胖的中年人。 而后再看向萧玉一行,端庄地点了点檀首,最后略有意外地看了一眼江不弃。 “妈妈,去请两位稍安,坐下来享用些食物吧,待得客人入场后,便开始吧。”仙儿又对老鸨说道。 “好的。” 哼! 楚锐与胖胖中年人皆是一声冷哼。 “看在仙魁仙子面子上,我就不与你及计较!” 楚锐满脸不屑:“可我却没说不跟你计较,红仙楼自然不好动手,那么等出了红仙楼再找你算一算。” “是吗?我等着!” 两人狠狠对着放了一波狠话,最终也是入了席间,这时仙儿略作沉吟,也是秀口微张说道:“红仙楼也当有过错,扫了萧公子和江公子雅兴,不如这样,小女子开场之前愿舞上一曲,聊表歉意。” “若是这样真是太好啦!”萧玉倒是爽快,恭维道,“能够一赏仙儿姑娘舞姿真是三生有幸。” “过誉。”同样端庄一颔首。 这时,又有一位老鸨带着一人步入了一层,引来了所有人视线。看来……这就是那最后一席了,江不弃望去。 最后一位同样是一个中年人,手握着一柄折扇,风流公子,倒是生的柔弱。这人面庞英俊,风流倜傥,缓步而入。最让人觉得惊讶的是,这位公子居然带着一位小姑娘。 小姑娘年龄怕是不到十岁,扎着两个朝天辫,大眼睛中透着童真,好奇地四下张望。 “小妹,到这里来。”这位公子招手叫道。 这也是个奇葩,居然带着自家妹子来这种地方,就不怕教坏妹妹么? 同样的,江不弃对此人也不认得,不过他身旁的萧玉却是脑中收索着面前这人。 过了一会,萧玉才想起来:“我之前好像见过这人,就在红仙楼,但是不知道他是何姓名。” 一旁老鸨笑道:“萧公子却是极少见到那位公子,但我们可是知道的,那位公子可是红仙楼的老顾客了,比之您都还要久一些,他姓木。” “木公子可是定期都会来我们红仙楼的,而且他可是个金主,出手极为大方,每次都来这里,便算是萧少爷您都比他在阔气上弱了几分。” 听到这里,萧玉颇感不忿,看向木公子的眼中也有着嫉妒,赞叹着他精力的旺盛。 若非自家姐姐管束萧玉严格,那么他必定比他还要来的平凡,这一刻萧玉感觉自己遭到了侮辱。 “而那位胖胖的中年人则是湖北响当当的一户大户人家,姓王,便算是湖北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次我们红仙楼也是邀请到了王老爷。” 萧玉再望向王老爷,打趣地笑道:“一个老牛也妄想吃嫩草,莫说我了,我敢肯定他连楚锐那厮都争斗不过。” “一个半只脚都踏入棺材的人,已然过时,能对乐有何深刻的了解?”萧玉可不信这个邪。 不过,一旁沉默寡言的江不弃却不这么认为,他视线望去的倒不是王老爷,而是他身边的一个瞎子老人。这个瞎子老人被置于王老爷身旁,为众人所尊敬。 瞎子老人外表朴素,但江不弃却深知越是高人越不显山不露水,感觉他会成为最大的对手。 同样的,萧玉那一方也是有着这样的一号人。 皆都准备妥当的,来势汹汹,这场嘘头之争必然不会那么容易。 江不弃压力山大啊! 这时,四席皆已落座,侧方的那一方小台也是被人蒙上的幕布,遮盖其内情况。此刻,一曲悠扬婉转的丝竹管玄和鸣声飘来,两旁入了四名伴舞女子,各自垂扶地板上,像是恭候着什么。 而后仙魁掩面舞步而来,仙儿换了一身天蓝薄丝衫,舞动间衣阙偏偏,娇美无比。美容半遮,引人遐想,仙儿舞姿动人,四女都沦为陪衬,场中,他是最为吸睛之处,绝对的主角。 婀娜的舞姿,身体的美丽展现无遗,这一舞不亚于江不弃洞庭湖中朗诵诗歌时众人的沉醉,更不亚于仙子的月宫翩翩起舞。 很是浪漫,很是让人沉醉,这便是仙儿成为仙魁的原因。 一场为胡姬的聚会,此时竟变成了她的个人舞会,震憾人心! 一曲舞罢,宛如一歌结尾,竟有余韵缭绕众人心间,仙儿舞姿久久在眼中挥之不去,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啪啪! 良久,一阵剧烈的鼓掌和赞叹声潮水般涌来,便是连乔儿都方才缓过神来,为仙儿舞技惊叹。 江不弃方才发现,一层四壁幕布被拿了去,露出三面湖面。正是这时,三面湖上,一条条小画船渐渐考了过来,每条花船上皆有一个或两个公子一旁观看。 这处最为华贵的地方已然变成了一个盛会,迎来越来越多人湖上观看。 “不亏是嘘头之争!”江不弃感叹道,他总算明白了…… 第30章琴曲,广陵散 “不愧为一场嘘头!” 江不弃感叹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一位美人?红仙楼邀请萧玉等人,不但未收取半点银两,反倒对他们照顾有加,为何?红仙楼自然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江不弃看来无非是造势。 试问连四大豪门子弟都对胡姬兴趣浓厚,参加这等盛会,那寻常人又会如何看待? 自然认为胡姬绝非等闲! 而自此红仙楼谋划便算是实现了,这等营销手端实在是先进,江不弃也是十分感叹。 湖面上花船愈来愈多,到了最后,小楼三面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看看,这能让岳阳豪门子弟都趋之若鹜的胡姬长什么样,莫非是个貂蝉、西施般的人儿? 当然,这些花船能到此处也绝非免费的,红仙楼附近都设立了收银子的场所。想要到这里观看,便都要缴纳一笔不小的银子。 花客来不急心痛银子花销之大,便已然觉得花的值了,光是这开场舞都是由仙魁亲自翩然起舞,更何况之后? 此行,值了! “静声!请胡姬!” 幕后行出一阴阳怪气的小厮,大声地喝止了所有喧闹声。 转瞬间,满场寂然,所有人都端正站姿或坐姿,认真地倾听着场中动静。这时,小楼一层内那方小台上似是出现一道窈窕的身姿,因为被幕布遮掩,透着朦朦胧胧之意。不过即便如此,也可依稀见得她的芳颜。 “献上第一曲!” 同样是那小厮大声说着。 叮! 小厮话音落了良久,一曲清脆的琵琶曲响起。琵琶声急缓交错,总的听来却又似女子娓娓言说,舒缓而又含着哀意。闻之,云淡风轻,心中焦急被缓缓抚平,所有人皆叹惋。琵琶缓急恰当,在场之人听得真切,仿若听过此曲,但一时半会却又难以响起曲名。 如痴如醉间,众人似是看见一位衣阙飘飘的仙女欲乘风而去,脑海中却是浮现起纤细玉手扶琵琶灵动跳跃。 此间仙乐,真难想象是人用琵琶弹奏而出! 不过,虽说如此,却依旧差了些什么。 江不弃听得真切,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感情”这二字。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对琵琶曲有此鉴赏,心下惊喜。 这应该也是脑中记忆影响! “喂,江兄,一曲都快尽了,你可听出这是何曲?胡姬姑娘所要表达何意?兄弟我的终身大事就摆脱你了!”萧玉脑中想的全是胡姬身子,这般高雅的琵琶曲简直品不来,眼看一曲将完,江不弃还在沉醉之中,不由心急。 “萧少爷急什么,我相信我家少爷。”乔儿白了他一眼。 “我能不急么?你看其他席位!”萧玉直扯江不弃衣角。 江不弃猜的没错,王老爷那一方席位,除开那瞎子老人之外,便是没有一人真正将琵琶曲真正听入。不过,这并不是说这一曲对王老爷便是对牛弹琴,他们没有想得那样多,欣赏乐之美便可。 至于楚锐,江不弃对他太了解了,一副沉醉的模样自然是装出来的。 让江不弃在意的是,这家伙居然请到了岳阳著名的乐坊圣手——不眠先生!不眠先生居然为楚锐来这一遭?!要知道此前岳阳书院院长亲自邀请不眠先生入院供职都未能够啊! 不眠先生向来是游客一个,为什么此时竟帮楚锐? 麻烦啊! 再看向木公子和他的妹妹,木公子倒是沉醉曲中,但那小女孩却是眼睛布凌部凌的,左顾右盼。 果然还是小孩心性,恐怕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周围事物充满着好奇。 观察间,一曲于是缓缓终了,夜空中,烛火照耀下,依旧有琵琶曲飘荡。 哗! “真是仙乐!” “果然不愧是值得豪门都亲赴的盛会,以往本才子可从未听过这般婉转曲子!” “妙哉,妙哉!” “有那位才子可听出此为何曲?欲言何意?” …… 小楼三面,花船围观的才子内引起轩然大波。个个才子方听罢一曲,已然被此胡姬技艺所折服,更加急不可耐,能弹出这样曲子的女子必然不差! “取笔墨纸砚,请四席贵人写下曲名,以及所感所悟,作为此后评判依据!” 小厮说道。 “求!胡姬姑娘第二首曲子!让我与胡姬姑娘见上一面,便是小生死也是之足了!” 不过这时,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自前一红仙楼区域传来。一个儒生打扮的才子,闻听琵琶曲后被震惊了,他誓要见上胡姬一面。 “公子!还请按照规矩来……”一位老鸨拦住了他。 “说罢!要多少银子才让我与她见上一面!小生出得起!”才子言语间只有一股傲气,他的身份同样不凡!虽说比不上江不弃、楚锐一类,但也差不多了。 “公子,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这是红仙楼的规矩。”老鸨劝道,笑容满面。 “即是规矩,那便打破便是!不让我见胡姬也可,那就加一个席位,让我入席就是!”才子挥手推开老鸨,就要往内赶。 “公子这是坏了我红仙楼的规矩!”老鸨笑容逐渐凝固,“您可没有资格进这最后一区,若是想看,请您搭花船……” 才子犹如受到奇耻,他愤哼:“哼!我偏要进去!” 推开老鸨,才子居然真的闯入了小楼一层,也不在意席间人的视线。红仙楼的仆人给他搬来一个席位,居然真的让他入了坐。 见没人敢拦他,才子不屑地摇了摇头,道:“本才子姓曹,岳阳曹府公子,继续进行吧,我也要参加此次盛会。” 小厮看了看曹才子,犹如看待白痴。 “书写用时到,收回诸位的墨宝,” “献上第二曲!”小厮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咚! 当琴弦颤动的声音响起,洞庭湖上再度沸腾。 哇! “竟然是琴!胡人中居然有人会用我汉人的琴!”在围观的才子看来,乐坊之人会琵琶不惊奇,但若是一个胡人会琴,这就如同一个重磅**在人群中炸开。 不过……更让所有人感到震惊的还在后面。 有人侧耳细细听来,顿时面容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这是《广陵散》!” 此曲他们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乃是琴曲中的一首最为著名的一首,可说初唐但凡乐坊之人若学琴,最大希望就是能弹奏出这首曲子。7 或许有人会弹《广陵散》,但若是想要弹好,那绝非易事! 但……此时众人所闻之曲……简直是无法言说之好!琴音流转,飘飘袅袅,让人愈加沉醉!此时此刻,就连那不眠先生、瞎眼老人都是正襟危坐,无比的严肃。 “此胡姬当真一奇人!”不眠先生摸着胡须,撇向帐内,心中有收徒的想法了。 第31章剑拔弩张 琴声缓缓而落,又是一曲终了,到得此刻,无人不是赞叹幕内胡姬技艺。闻听琴曲,花船所谓才子,此刻竟口干舌燥,意犹未尽。 “四十五个乐段,六种技法,她居然一一展现了出来!” 花船才子中也有人颇善琴艺,方才知晓这一曲多艰难,但胡姬却宛如流水一般,缓缓弹罢,实在让人惊叹! “《广陵散》与《聂政刺韩王曲》颇有联系,二者交相辉映,若是能再闻一曲,此行足矣”有人叹惋。 却看向场中,小厮又吩咐收取四席笔墨,待得结束,又喝到。 “请下一曲!” 呜~ 悠扬的箫声此时又起,那般轻柔,恰是风光万里河面荡漾起细碎波纹。闻者的心绪便是又一转,竟感染众人,呜呜而落泪。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温柔,被一萧曲牵引着…… 有人落泪,有人掩面,他们心境如同被控制了。 所有人的世界中,唯留这一萧曲,思绪全无。 一曲很快结束,不少才子佳人听得如此如醉,这一曲造诣更高,让人酣畅淋漓。 小楼四周,又是引发一波轰动。 “居然是《苏武牧羊》!这一箫曲竟然都被他演奏出来了!” “最为骇人的可不是这个!而是胡姬乐技之高超!很久没听过这般好曲了!” “真是耐人寻味啊!我愈发对胡姬感兴趣了!” …… 不眠先生已然惊起,这一曲听罢,着实让他按捺不住。他已进暮年,一身炉火纯青的乐技无人传承,已寻良徒多年。此间还了楚家的人情,若还找不到传承之人,那他只能抱憾归隐。 寻觅良久,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此遇到一胡姬,其技巧可圈可点,让得不眠心动了。 不眠看到了希望,自己后继有人了! “敢问……此胡姬年芳几何?”不眠很激动,却并未失礼,《苏武牧羊》一曲终了方才发问。 若是十四五岁便是完美!不眠此刻双眼都泛起泪花了。 老鸨劝慰不眠稍安,笑道:“刚满十五,正处芳龄,适合做先生弟子。” “好!好!好!”不眠连声说道,心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楚锐,心中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言道:“楚侄,此胡姬我已下定决心收做徒弟,这个环节便交给老夫,下一环节就请你相助于我。若是最后老夫收了良徒,我愿为你叩武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武宗是何许门派?整个大唐,除开少林一寺,武当一派这等顶尖武林门派,便要数武宗最为不凡!甚至近年来武宗打造圣子,广纳四海良才,正处于崛起之势,未来未必不能跻身为第五大宗门! 除了仕途,还有武途!试问谁不想进入武宗? 便算是皇家子弟都希望入武宗锻炼一二,不仅身份高人一等,受万民敬仰,而且武林人士都要报以尊重! 那个地方是权力与武力的交汇之所,楚锐梦寐以求之地。 只是没想到,不眠先生一乐师居然与武宗有旧! 为了这一弟子,居然叩武宗山门,这份量实在太重太重,无怪所有人都被此言惊住了。楚锐双目变得火热,本就武学世家,若能入武宗,他在家族中地位便可一日千里。 试问岳阳谁人还敢提他是婢女所诞?! “好!晚辈定当全力以赴!”楚锐也无比激动,“来人!回府取银子去!” “哼!”王老爷这时冷哼出声,“那也得看你们第一环节是否能胜出!” 在场来此之人谁不是为了幕中胡姬?按照红仙楼的规矩,第一环节胡姬演奏可不仅仅是做嘘头,体现胡姬的稀少,还是为了给胡姬一个特殊的权力——选择权。选择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第二环节赎买竟价一样,却不知让谁赎下的情况出现。 这两个环节能够将胡姬价值最大化,江不弃暗暗分析,不由得感叹运营之人心思之缜密,手端之老辣,若是这样的人作为敌人实在可怕。 且不说闯进的曹才子,木公子带着其小妹未见表态,但楼中剩余三方定然不会轻易放手,也就是说场中情形又升级了。 难于上青天!江不弃感叹。 “本少爷说过了,我……是来坏你的事的!”萧玉也是出言,“还有,胡姬是我的!” “今日说什么也要帮不眠先生赎买回他的徒弟!”楚锐双眼虚眯,动了怒气。 “哼!他是我的妾!”王老爷轻蔑地笑着。 呵呵! “既然诸位有兴趣,那么小妹?你想不想要一个姐姐照顾你呢?”木公子也是插了进来,问道身旁的小妹。 那丫头满眼困惑,笑嘻嘻地道:“好呀好呀,哥哥你平时都不陪我玩,小若早就想有个姐姐陪我玩了!” “那本才子也要争上一争!”曹才子也说道。 不过却被老鸨打断:“公子可有钱银?” “我曹府家业庞大,何愁没有金银?到时回府上取便是。” “呵呵!曹才子,你能活着坐在这里便已是用尽全府家业了,此刻你已是身无分文,就连乞丐都不是了!” 曹才子一惊:“什么意思?” “坏了我红仙楼的规矩,平民者,当即诛杀;富贵者,敛其所有财产归红仙楼所有。”老鸨嘴角一扬,“我这么说曹才子可明白?” “凭什么!”曹才子大怒。 “就凭你坏了红仙楼的规矩!此事便算是岳阳府尹都帮不了你了!曹才子还是消停地坐下,观赏完用你所有财产为代价买的一场盛会入场资格……” 嘶! 花船上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违背红仙楼的规矩,代价竟然如此巨大!看来今后来红仙楼享乐得收敛一点了,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来红仙楼的背景很大啊,江不弃心中明悟,这一招旁敲侧击,红仙楼用的极妙。 “完了!”曹才子丢了魂,落寞地瘫坐回座位,心中万般后悔。 但,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最后一曲,《渔樵问答》!”小厮难听的声音响起。 最后一曲总算不是其它乐曲演奏,《渔樵问答》乃是一曲琴曲,悠悠扬扬的琴声再度响起,同样让人沉醉无比。四首名曲,琵琶、萧、古琴三种乐器演奏,且每一首乐器可堪登堂入室般熟练。 而且胡姬尚且十五芳龄,乐上天赋可说不凡,未来也不可限量。 只盼望她能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被俘入唐……不眠心中期盼。 最后一曲终了,四席依旧写下感想,因为小厮提示了曲名,这一栏可不填写。收取了墨宝,连上之前的三曲写下的,尽数被送入幕布之内。 只等胡姬浏览。 “请各席言意!” 言意,顾名思义就是每一席言说之前胡姬所弹之曲的曲名,弹奏技艺的好坏,以及所含之情。综合各席的言意,胡姬于幕内听说,于心中决定自己的选择。 “诸位!老夫期盼徒弟心切,就让我先来吧!” 小厮话语刚落,不眠先生自楚锐席上走出,信心十足…… 第32章言意中,各显神通(一) 环视场内,向诸位行了礼节,不眠先生意气风发。 “‘汉与匈奴为一家,勿得互伐相攻’,一介女流却担大义,千里迢迢出使匈奴,换来几十年国家安定,可叹可敬佩啊!” 长叹一声,不眠接着道。 “可即便如此,王昭君却依旧是一介女流,这般女子也有自己难言的忧虑、苦衷。” “正因如此,王昭君才入史册,供我等后人瞻仰。” 瞎子老人端坐,点了点头,一双盲眼望向不眠先生,声音嘶哑。 “先生果然于乐曲上造诣匪浅,但言无妨。” 不眠先生还以一礼,传闻江南水乡有一街头盲眼乐师,行于乡野,靠卖唱于民过活。这位盲眼乐师极善二胡等乐曲,弹奏得也大都是一些朴素的乐曲,意在于百姓同乐。这一点上倒是与宫廷上,那些高档典雅的古乐不同。 盲眼乐师于江南可谓有名,不谈编钟之类,单说二胡,萧,古琴一技可达巅峰。 不眠不敢托大,眼前的盲眼邋遢老人,说不定就是那位。 “一曲《昭君出塞》述尽流亡之女无尽乡愁,幕布内的胡姬,我的好徒弟,可是思念故乡啦?”不眠眼中含泪,一曲琵琶乐《昭君出塞》宛若再度浮响,他已然被乐中饱含的思乡之情深深打动。 只见萧玉测过脑袋,面带怀疑地问道江不弃。 “江兄,这老头说的靠谱吗?我看得只是他的一副惺惺作态,让人感觉虚假。” 未等江不弃回答,乔儿紫眸含泪,旧恨恨地盯了一眼萧玉,话中含着委屈,对不眠先生的话深有同感。 “你胡说!那曲琵琶曲中的哀愁情感是真切的。” 江不弃也对萧玉翻白眼,且不说不眠先生乃是乐中大家,仅凭他对待乐曲几十年如一日的严谨态度,说此话时必然动了真感情。 萧玉这话却有些酸意,妄自揣度了不眠先生。 “好好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谁让他站在楚锐那家伙身边呢?居然还帮着楚锐对付我们……”萧玉喃喃自语。 “那么这老头说得对吗?” 江不弃点头,自然是准确得不能再准确了,不愧是乐中大家。 “那……你有把握?”萧玉急了,不眠言意已经结束,眼下该剩余三席上场言意。 “放心,交给兄弟我。”江不弃自信一笑,站立起来,“那么这首琴曲《广陵散》就交给我了!” 进入场中,江不弃向其余三席施了一礼。 “等等!我没看错吧?!”楚锐面带嘲弄,“咱们江家少爷也懂乐曲?此前可从未听说过你涉猎过啊!” “你这上场是自取其辱?在场的人谁不是乐中大家?” 小楼三面湖上同样也顿感惊讶。 “是啊,未曾听闻江少爷懂乐啊。” “不眠先生这等乐坊大家在前,他怎敢班门弄斧?” “唉……江少爷还是快快退下……” 湖面上议论起来,皆都认为他鲁莽了,凭着一股少年血性入场,要与三席坐而论道。可是,殊不知坐在他旁边的都是伟人啊! 批判大于赞扬他的勇敢,这让萧玉面上得意之色更浓,鼻间冷哼。 “最让我感到笑话的是,萧玉你哪来的信心,敢将盛会之争的希望寄托于江不弃身上?便算是江不弃自小学习乐曲,他又哪里有可能敌得过在乐之一途浸营多年的不眠先生?” 此言一出,看好江不弃的人更少了。 人是很容易凭经验行事的,一个是多年久负盛名的乐中大师,岳阳公认的乐坊圣手;一个是黄毛小子,之前乐器都未曾接触,今日居然登堂言意。 恐怕但凡是个人都会认为江不弃在逞强,萧玉是个蠢货。 四周安静了下来,各色眼光投向江不弃,少有支持他的。到得此刻,萧玉心中也是不停鼓动,心中起了一道不安,这道不安在问他:对啊,江兄能比过他们吗? 此前,他可从未考虑到江不弃不懂乐曲。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江不弃的时候,场中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男声,话中透着坚定。 “我!我……相信我家少爷!” 那是压了声带的乔儿,即便是男声,也是很好听。 江不弃向乔儿点了点头,这时嘴角也是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以前或许他不懂音乐,但得到三彩鱼形玉佩中的记忆之后,一切都变得未可知起来。 行动是最好让他人闭嘴的手段。 洒然一笑,未见半点慌张,江不弃泰然。 “我的娘亲诸葛青羽曾告诉我做事要谋而后动。”江不弃很潇洒,“我天下第一聪明人,你们觉得我会向你们说的那么愚蠢?” 不惧众人的眼光,不畏冷言冷语,他娘亲还教过他,男儿大丈夫,当不惧困难,有人看不起?用实际行动打脸!有人冷嘲热讽?那便反嘲讽回去! 立于四席台中,他的声音响起。 “据传,琴曲《广陵散》最早流传于汉朝,其内容与聂政刺韩王相连。”江不弃环顾一圈,对着楚锐一笑,“琴之大家嵇康曾有幸得此琴曲,一曲弹罢,叹惋道:‘《广陵散》于今绝已。’” “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人记下琴曲,流传下来,到如今上至皇家宫殿,下至黎民百姓都以能完整演绎一曲为傲。” “今天能有幸听得如此熟练一曲,三生有幸。”说罢,江不弃向幕布施了一礼。 “聂政刺韩王,歌其勇,悲其亡……”说到此处,江不弃神情黯然,猛地端起席板上一壶酒浆吞下,任凭喉间刺痛,腹中灼热,心中酸楚,想起了自己亡母。 “胡姬也是人,暮内姑娘被我唐朝军队攻破小村,劫掠而来,想必心中赞叹聂政之勇,已然想要像他一样赴死吧……” 言罢,满座寂然了,江不弃犹自又灌了一口酒浆入肚。一众人木然了,不知如何作态,悄悄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眠先生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看着江不弃,眼中再度燃起火热,一如之前听得幕内胡姬弹奏的乐曲时。 瞎子老人手抹胡须,不住点头,对江不弃十分欣赏。 木公子轻轻惊咦,面带微笑,手中折扇缓缓煽动。 楚锐面色铁青,咯吱咯吱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直涌,端起席板上酒壶,一口饮尽,欲化解心中不爽。 不过……最最让人始料未及的却是——幕布被掀开了。 幕布小帘自内缓慢掀开,这动静转瞬间让得视线汇聚。小帘轻起,一道身影缓缓漏了出来。 浓眉,凤眼,挺拔的鼻梁,修长的脖颈。皮肤没有唐人那样雪白,是一股健康的淡棕色,他的腰格外窈窕,可说纤细,不似多数唐人那样雍容。一双玉足足腕处环着两个银镯子,她呈跪坐姿势。 在她面前,一萧,一琴,一月琵琶而已。 胡姬眼中宛若含着星辰,又似泪水闪烁着烛光,双手合十贴在胸前,向江不弃深深顿了一首,感谢他的理解。 “哼!客气!”脸颊上浮起酒红,不胜酒量的他还了一礼,注视下,入了席位。 所有人……都感脸颊火热,打脸来得太快! 第33章言意中,各显神通(二) 所有人……都感脸颊火热,打脸来得太快! 场中寂静一瞬,被瞎眼老人的走出所打破。王老爷脸上带着一股好笑,不以为然地看了江不弃一眼。 却又对着楚锐反嘲讽回去:“怎么不说话了?被别人能说出言意而震惊?然后感到难堪?” “黄毛小儿!不足为道。” 当真是不怕得罪人,王老爷比之楚锐更为自大,恐怕是因为湖北无人敢开罪他,他也不管江不弃乃是何等身份。 见了胡姬居然为江不弃掀开小帘,不由心中又妒又恨。 “你也莫狂妄自大,有了瞎子先生,你那点微末理解也不足为道!”王老爷底气十足,再度言道,“红仙楼是什么地方?毛都还没长齐,还是回家玩泥巴去吧!哈哈哈哈!” 一番话极尽尖酸,方才江不弃登场说不是的有人,如今他做到了,将众人打了脸,居然还有人言不是。 在江不弃看来,这只是为找回自己丢失的颜面所掩盖,这种人实在可怜。 虽说江不弃能淡然免对冷言非语,但乔儿却是愤愤然,不能忍受外人说江不弃的不是。 “王老爷怎这样说话!” “这世上总有心胸狭隘的人,不能接受他人所取得的成绩,小书童还是谅解一二。”萧玉挥手制止了乔儿。 场中。 瞎眼老人抬手,让席间争论停了下来,他眉头微皱,倒是对王老爷的言论皱眉。闻乐言意在他看来是一件高雅之事,如今却是席间**味十足,不免不悦。 嘶哑的声音响起,小楼周围视线又是自胡姬哪里汇聚而来。 “这一首箫曲,如果老朽没猜错,应当是《苏武牧羊》。” “天汉元年,苏武先生奉命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使匈奴,卷入政事,被逼迫到北海边牧羊,几十年后才得还国。”瞎子老人感慨,“我虽为民间乐师,不足一提,但也是知晓此等典故,也当对忠贞为国的苏武气节所敬佩!”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即为王老爷办事,此间之事我也当尽全力为王老爷争取。” 瞎子老人道:“一曲悠悠箫竹乐,可于天上仙人听,呜咽之中诉不尽胡姬忠国之心……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还请姑娘解答一二。” 瞎子老人向胡姬施了一礼,胡姬也还以一礼。她心中彷徨,不知是否该答应,这时小厮附耳胡姬,说了些什么,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姑娘既然为胡人,为何却善我中土唐朝之乐?技艺如此精巧?莫非自小便生于斯长于斯?” 胡姬眼中闪烁着光,此刻,小口微启。 她以一种特殊的语调说着唐语:“俊诺自小生长之地并非唐朝,是个土生土长的外邦人。善唐乐是因自小对唐朝乐曲极为感兴趣,曾有幸遇到一位行走江湖的负琴侠客,侠客曾教导过十几天。” 嘶! 众人为之一惊。 不眠先生再也坐不住了,激动的站起,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胡姬俊诺带走。 他声音发颤地问道:“你只学了十几天?!” “是的,侠客只在我们村停留了十几天。”俊诺肯定地说道。 此话一出,不眠先生欣喜若狂,试问谁能只学十多天便能知晓如何弹奏乐曲?要么,便是胡姬俊诺天赋极好,要么便是那位侠客乐之一道已然登峰造极,这样的侠客教导胡姬俊诺自然学习速度极快。 不眠更愿相信前者,因为无论那位侠客乐技如何高超也只是一时的,而俊诺的练曲却是长时间的,最起码她比之江南的一些大家闺秀都要来得努力! 无论如何,不眠下定决心要收她为弟子。 防止乱了分寸,老鸨适时出声提醒不眠先生冷静。 “原来如此。老朽说完了。”瞎眼老人再施一礼。 四曲已尽其三,第一阶段也要落入未声,余下只剩木公子和他的小妹未言意。待得瞎眼老人退回席位,木公子也是支撑着站了起来。 众人本以为他要入场言意,却看到他走到自家小妹身边,顿了下来。 木公子问道小若:“小妹,你玩耍时可曾听到那位姐姐弹的曲子?” 小若大眼睛先是迷茫了一阵,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嘻嘻地说道:“哥哥,小若可是认真听着呢,才没有贪玩,自然听到了。” “嗯,真乖。”木公子摸了摸小若脑袋,“那你就去言意吧!小妹不是想要一个姐姐陪你玩耍吗?” “嘻嘻,小若知道。” 小姑娘居然没有因为这么多人的注视而显得紧张,迈着小步子走入了场中。 “什么!居然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此刻即便是江不弃都未免感到头皮发麻,惊骇得不知所措。 鸦雀无声,寂静得落针可闻,花船上一众才子在晚风中凌乱了,他们感觉十分的不真实。这还是他们所认知的世界吗?怎么变态一个比一个多! 江不弃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本以为自己足够变态了,没想到一直不起眼的小姑娘,才是最变态的一个! 原来隐藏最深的是木公子一席!所有人眼中莫名怪异。 “木公子,您确定让若若妹子言意?”此刻,老鸨都有些不确定。 “自然是小若。”木公子一笑。 “好吧。” 楚锐难以置信,几近歇斯底里说道:“不可能!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不眠先生可是答应了他,若是帮他赢得胡姬,那么可是要帮自己叩武宗的!他心很急,变故实在太多了,明明眼看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可为什么却总是抓不到,总是有人来坏他的好事?! 这些人真该死! “小姑娘,你确定由你来言意?”不眠话中带着一丝颤抖。 此前众里寻他千百度,没想到今日红仙楼一遭,竟然冒出这么多乐中的天才,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不眠真想全都收为弟子,光耀他的手艺! “自然是我,哥哥原本就不懂半点乐曲,以往还是小若在家给哥哥弹乐呢,不给哥哥弹乐,哥哥不给小若买糖葫芦吃。” 木公子汗颜:“小妹,这些用不着说。” “哦,嘻嘻,这样啊。” 小姑娘稚气未脱,奶声奶气:“《渔樵问答》小若也弹过,可没有姐姐这么熟练。此曲与《高山流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通过渔夫与樵夫地问道,表现了得自然。” “不过,小若还认为姐姐想表达知音难觅,姐姐,小若说的对吗?” 胡姬俊诺露出一抹笑容,有些憔悴,却经得住看:“对啊,小妹妹。” “嘻嘻,我就说嘛。”小姑娘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蹦蹦跳跳回到了席间。 场中寂静了一瞬,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萧玉跟江不弃莫名笑了起来。前仰后翻,捧腹而笑,肚子都疼了。 “楚锐,脸真的是很疼吧!”萧玉哈哈笑道。 “你!该死!”他怒急了,砰地跃起,楚家拳法用出,拳风呼啸,攻了过来。 “这里,尔安敢动手!” 窜出一个大汉,挡在萧玉面前,并未出手,任凭楚锐攻击落在他身上。砰地一声闷响,大汉未伤,楚锐便如遭受重击,倒飞而回。 “第一环节,结束!”这时,小厮喊道。 不过…… “等一下,我有话对胡姬说。” 第34章独谈 “等一下,我有一些话对胡姬说。” 江不弃打断小厮,转身向老鸨请求。几个老鸨犹豫了一下,眼神交流片刻,看向木公子那一席。 木公子端起酒杯小酌,杳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便给江少爷行个方便。” “多谢。” 来了几个女子,将江不弃带到一个房间,幽静精致的房间内有一屏风,入了房间,江不弃坐在一侧。片刻后,胡姬也被侍女请了进来,坐于屏风的另一侧。 待得屋内只剩两人时,江不弃这才开口说道。 “小生倒对姑娘的曲子有别的看法,碍于席间几位前辈的颜面,也顾全姑娘你的安全,所以,我才要求只我于姑娘单独见面。” 胡姬有些疑惑,为何顾及我的安全? 望着她疑惑的神情,江不弃轻笑,这一笑别有意味。他倒也不急,喝了一口端来的醒酒茶,方才因为饮酒到现在头晕了起来。 “对我的曲子有单独的看法?还请公子赐教。” 赐教?江不弃哪敢赐教啊!在乐之大家面前,他恐怕也只能说说自己微不足道的想法。江不弃摇了摇头,倒真不是他谦虚,实在是面前胡姬隐藏的太好了,骗过在场所有人! 包括不眠与瞎子老人! 便算是江不弃,若非记忆中好似听过许多曲子,察觉到不对劲,他也着了道。 “姑娘乐技之高,真让人佩服之至。”边饮茶,江不弃边说出这一句话。 “谢谢。” “我想你应该懂得我的意思,我说的乐技之高并非你今日弹奏曲子所展现出来的。”注视着屏风后的胡姬俊诺,仿佛交涉一般,江不弃试探着话。 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屋内空气凝滞了一瞬间,良久,胡姬叹了一口气。 “居然被看出来了啊,真让我意外,既不是那些乐技很高的老头,没想到是一个毛头小子。” 撇了一眼江不弃,风情万种,她说话的声音变了很多,乃是正宗的唐语。 “果然,我猜的没错。”江不弃丝毫不意外她的声音由含着外邦味,变成正宗唐语。 “那么现在我是叫你一声姐姐吗?你的年龄应该比我大多了吧。” 胡姬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来到江不弃身边,用纤细玉指挑起他的下巴,挑逗道。 “小弟弟,女孩子的年龄可是不要随便问的,要不然可有你好受的。还有就是,姐姐我也就比你大个几岁而已。” 话到最后,胡姬秀口微张,朝着江不弃吐气如兰。 “呵呵,还是个雏!”胡姬轻笑着,看着他面一下子红透。 “你是怎么看出姐姐的?”她问道。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恢复,江不弃说道:“感觉。” “感觉?这么说,小弟弟你方才是在炸姐姐呢?”俊诺红唇轻扬,呈一个危险的弧度,面带嘲弄,不怀好意地笑。 “没办法,你的乐技太好了,连不眠先生那些人都骗过了,我不炸你,你又怎么可能承认呢?” 江不弃接着道:“你是一个乐中高手,我不懂,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做不眠的老师了,为什么却用自己水平一半都不到的技艺演奏那些曲子。” 不得不感叹,原本演奏者没有思乡之情,胡姬却凭技艺,弹一首《昭君出塞》居然让闻着为之其中的情感为之落泪! 真是恐怖!居然凭借技艺在曲中营造出感情! “那些所谓的你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对苏武的倾佩之情,对知音难觅之情应该都是你想让我们感受到的吧?”江不弃问道。 谁知俊诺抿嘴一笑,说了句你猜。 没办法,江不弃只能又继续说道,俊诺根本没有被他抓住把柄的不安。 “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有被抓来对故乡的思念,甚至都有些对这里乐不思蜀。”看俊诺悠闲的样子,哪里有被俘虏的样子?好似这里才是她的国家。 “我都有些怀疑你是故意被唐朝军队掳来的……虽然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嘛,那些只要跟我没关系,我才懒得去想。” 他饮尽杯中茶水,去看胡姬俊诺。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俊诺浓眉一挑,越看江不弃越觉得有意思,“那你为什么不将这些告诉众人呢?要知道,外邦之女蓄意潜入唐朝,仅凭这些,我都可以定个死罪了。” 说着,又挑逗了一番江不弃。 江不弃被她弄得一阵脸红,害羞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奔放的人。 “第一,我可是懂得明哲保身这个词,让人抓了你对我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还有坏处,若是惹怒了你身后的人,我们小小江府不知承受得住不;第二,我还有事求你,想请姐姐帮忙。” 原来如此,俊诺双眼一转,反问道:“帮你的忙?没好处我可不干。” 就猜到她会这样,江不弃丝毫不慌,轻笑道:“不知姐姐对琴曲感兴趣否?” “琴曲?天下琴曲我都会一二,不行不行。”俊诺摇了摇头,她什么琴曲没有见过?好的琴曲谁人不爱?特别是她这中乐技高超的人,对乐曲更是梦寐以求,但是千金难求啊! 世间的曲子又很难入得了她的法眼,江不弃抛出的好处可谓半点诱惑力都没有。 但是。 “我这首曲子,保证世间无二!而且能让姐姐您眼前一亮,便算是琴圣听了都要对它赞赏无比!” 真的?! 胡姬来了兴趣,但她可不是白痴,带着怀疑说道:“将曲谱拿于我看看!” 哼,鱼儿上钩了。 “我就算拿我的人头向你保证你恐怕也不信吧!这样吧,我先写出一段,你看了之后才决定帮不帮我。” 说罢,江不弃叫人拿来笔墨,写下一段脑中记忆的曲子,递给了俊诺。俊诺接过一看,便觉曲风高贵典雅,曲风细腻,乃是独一无二的上上之作。 她眼中闪烁着光,是个爱乐之人,激动地问道:“此曲是何名?想来是哪位前辈所作吧?着实震撼人!我从未见过!快,快将下半曲拿于姐姐。” 江不弃嘴角一扬,那当然不可能。 “曲名乃是《霓裳羽衣曲》,并非前人所作……”说到这江不弃便顿住了,他总不可能说曲子来自盛唐宫殿著名乐曲吧? “姐姐考虑得如何?”很自信曲子分量不轻,对俊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俊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她实在太爱这首曲子了。 “需要我如何帮你?” “简单,此行我也是来帮一个朋友的。” “就是你身旁那个傻不啦叽的少爷?”俊诺回忆道。 “是的,我猜四席之中你应该谁都不会选吧?你要帮我的很简单,我那个朋友被你迷住了,此间事了,你单独邀请他一下便是,想必他也知足了。” 俊诺仔细听着,还以为有多难的事呢:“就这么简单?” 江不弃开玩笑道:“不简单,那家伙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子,可不好对付,你要小心别被他吃了。” 哦?俊诺眼眸一动,江不弃知道她有了坏主意,不由得背后一凉。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他是我朋友,别下手太狠,给个教训就行。”江不弃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第35章众里寻“雷”千百度 “那好吧,我答应你。” 胡姬俊诺扬起修长的脖子,戏谑地看着他,答应了下来。那模样,宛如尊贵的公主,答应平民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交谈结束,两人在女子的带领下回到小楼,刚一入席,萧玉便将脸凑了过来。 “怎么样?” “答应你的事,我自当尽力办到,放心吧。” 听到他自信满满的保证,萧玉一时间无比激动,伸手便要抱住乔儿。谁知乔儿早有防备,躲到江不弃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恼怒地看着他。 萧玉差点说:都是大男人抱一下又怎么?谁知下一秒便看见江不弃危险的眼神。 实在无语。 不过,萧玉于江不弃是兄弟,江不弃出声提醒:“你最好还是收起你那些心思,请胡姬一聚就行了。” 谁知萧玉不以为然,还颇为理直气壮:“首先这是红仙楼,一个青楼,本少爷来着又不是请客吃饭。我来这是要做一些风流的事的!” “而且,本少爷可是花了钱的,光请姑娘一聚,那岂不是亏惨了!” 他这模样看来是劝不回来,江不弃一摊手,既然你要往作死的道路上越行越远,那我就不拦你。 到时候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 “你答应我的事也别忘了。”江不弃提醒,“我已然帮你拿下第一环,这第二环节就靠你自己了。” “放心。” 听到江不弃已经帮完萧玉,乔儿不习惯带着这里,便想快点拉着少爷远离这种地方:“少爷,第二环节萧少爷既然不用咱们帮他,那我们快些出去吧,在入口处等他便好。” 江不弃同样颇感不适,胃中也灼烧得厉害,便同意了下来。 两人离席,顺着之前来的地方原路返回,刚走出最后一区,他便觉胃中翻腾得实在厉害,一股恶心直冲头顶,顺着肠道便涌入口中。 呕! 江不弃吐了,第一次喝酒就这样狼狈。 他的背上背一只温暖的手不停地抚摸,乔儿见自家少爷这番难受的摸样,眼中泪水噙满:“乔儿知道少爷您心中难受,但您这般糟践您的身子……夫人会心疼的。” “我没事,方差饮了些茶,好多了。今晚的事不要告诉娘亲好吗?” “少爷……好吧。”乔儿也不忍心他再受夫人的责备,答应下来。 江不弃将胃中事物吐得干净,好不容易缓了一阵,正准备离开,身边又是摇摇晃晃走来一满身酒气的醉汉。醉汉走到江不弃吐的旁边,一作呕,又是狂吐了起来。 又是一个现实中失意,借酒消愁的可怜人。 江不弃心中升起一丝同感:“这位仁兄,没事吧?” “哦……我……呕!”刚开口,又是吐了起来,“我没事,多谢兄弟。” 醉汉胆汁都快吐将出来,望向江不弃,正想还以一礼,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两只眼睛血红,怒睁着看着他,不知醉汉是喜是怒。他浑身开始颤抖,一双手臂丝丝抓住江不弃肩膀,剧烈摇动。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他几近癫狂,江不弃都认为他怕是疯掉了。 “雷兄,我可找到你了!” “嗯?雷兄?那个傻差叫这个名字?”江不弃脑袋有些晕,话从嘴边溜了出去,片刻后,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雷兄!你……莫非是……六才子!六得一批兄台!” 江不弃瞪大眼睛,努力辨认:“你被人打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看了许久,若非他未挂劣枣的脸庞实在让人记忆犹新,江不弃恐怕认不出来。 六才子一脸青肿,原本就不英俊的脸此刻比鬼都难看,行走在夜间恐怕要吓死人。最为眼中的是那一对眼框,都有淤血堆积,只露的一丝缝隙在外。 “妈的!”提及此事,六才子心中便是一阵怒火,不由得爆了句粗口。 “清明节回府的路上我心中正为今日取得慕容姑娘青睐而欣喜,没想到突然就迎面走来几个大汉……”说到这里,他竟然哭了,流出了心酸的泪水,“趁我不注意……呜呜……用麻袋蒙住我便是一阵狂殴。” “妈的,特别是本才子的脸,我英俊帅气的脸庞被打的最狠。” 咕! 江不弃吞了一口唾沫,可以想象那景象。他心中不断庆幸,还好自己找了个替死鬼,要不然此刻鼻青脸肿不似人的就是他了。 六才子真可怜! “我看那些人是嫉妒我!”他很恨地说,“此后我便出门带着武丁……” 说到这里,他哭的更凶了:“谁知道那些凶残家伙居然,连着武丁一起打!我太难了!” 真是恐怖!江不弃心中不断说着万幸,还好打的不是自己。 乔儿见自家少爷于这个醉汉相谈甚欢,她又未曾见过,边问道这个人是谁。江不弃说这个人就是清明节那天上演一出凤求凰的六才子。 乔儿惊呆了,一是少爷居然认得这样让人尊敬的才子,六才子那天惊艳的诗作可谓让乔儿惊叹折服,心生向往;二是他居然被人打了,而且还是如此凶狠的手法! “所以你就来这里借酒消愁?倾吐近日的诸多不快?”江不弃猜测。 不过六才子摇了摇头,他拍了拍自己胸脯:“那些事怎么能打击到我?让我烦忧的是我……四下寻找不到雷兄你啊!” “找我?为何?” “那日洞庭湖上你走得太急,我没能问道你的住所,这可让小弟我好找啊!” “你找我为何事?” 六才子解释:“今日慕容姑娘派人送来一封请柬,邀请我明日前去一叙,想请教我一些问题,顺便想向我为清明节的无礼而道歉。” 他将江不弃拉到一遍,悄声接着说下去:“可你知道我能有今日的名声,全都是顶替了雷兄你的,若我没有你的帮助,明日一去便会败露啊!” “所以小弟众里寻你千百度,不得之后,心中烦闷才到此一泄心中愁苦。雷兄,你可一定要帮帮小弟啊!” 能在遇到六才子是江不弃没有预料到的,没有想到凤求凰之事还有这后续,但若是做得越多,马脚便会越多,若被发现了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江不弃。 可若是不帮,他现在这种处境跟自己有关,若是惹急了,他将此事说了出去,结果还是一样的。 犹豫片刻,江不弃总算答应下来。 “太好了!” “明日带我上完早课,你便在岳阳书院等我吧!”江不弃给出地址,“日后你若有事,便在岳阳书院来找我吧。” “雷兄在岳阳书院?那可是贵族子弟才能上的书院啊!”六才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呵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生怕再露出什么马脚,结束了谈话,拉着乔儿快速离开。江不弃心中发虚,一行赶路,却没有发现乔儿想着什么,她沉默了下来。 一路上没再说一句话。 第36章出乎意料的结果 红仙楼外。 烛火灯光,映照湖面,波光凌凌。一阵湖风吹来,带来些许寒意,让江不弃冷颤了一下。主楼外的下客处,两人早已等候多时,此刻,怕是这场嘘头之争已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又等了片刻,陆续之中已有四席之人走了出来。 率先走出来的是来自湖北的王老爷,他被一众人簇拥着,护送之下出了红仙楼,最终入了一艘华贵的船。 王老爷的后方是那瞎子老人,独自走着,摸索着前进,全然不似之前来时那般被人所簇拥着。王老爷一众人,此时看向他的眼中没有了尊敬,甚至带上了一抹不耐烦。 最后,见瞎子老人磨磨蹭蹭,居然索性不等瞎子老人,命令船夫扬长而去。 看来是没成事,老人没了价值,他们居然抛弃了他。 怪不得一群人灰头土脸的模样。 紧接着追出来的是楚锐一行人,路过江不弃,楚锐眼含深意地瞪了一眼他,但他似乎急于寻找王老爷,又怒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同为岳阳四大豪门,江不弃和萧玉,楚锐若想撕破脸得需掂量掂量,但若是一个外地人都能随便欺负他楚锐的话,那他楚府真就妄为岳阳第一豪门。 心中的发泄口,便是王老爷,坏事的江不弃和萧玉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唉,可惜,可惜!”不眠先生缓步而出,似在为没能收到俊诺而惋惜,忽然看到江不弃,眼眸随之一亮。 “江少爷,不知您是否有学习乐技的志向?你天赋超群,卓尔不凡,对乐曲的理解力也是我所见之中最为出色之一,不知你是否愿意拜老夫为师,老夫定当全力教导你,吾之所学,倾囊所授!” 啊? 江不弃不知所措,以往不是一众人抢着拜某人为师吗?今日倒是怪了,不眠居然恳请江不弃做他徒弟,若此事传出,必定是个震撼的消息。 那些抢着拜不眠先生为师的人,听了之后怕是都要怀疑人生。 不过,拜不眠为师于江不弃来说倒也不亏,不眠之名在岳阳最盛,即便是江南水乡,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今日为了帮萧玉,也算是坏了他收徒大事,也罢,我当他徒弟就好。 “多谢不眠先生厚爱,既如此,那便应了先生吧。”江不弃倒不客套,“不过,若是做先生弟子,不弃有一个要求。” 闻听江不弃居然答应了,不眠一下子恢复神彩,忙说你说便是,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江不弃一笑:“不弃若是学乐技,还请先生只教我箫乐便好。” 不眠乃是乐坊圣手,所善乐器自然诸多,自己的技艺当然不只限于箫这一类。但是江不弃若只学习箫乐,那岂不是说自己其它乐器就无法传承? “这……”不眠先生感到为难。 看出了他的难处,江不弃又说道:“先生放心,若是日后我遇到了比我在乐技上天赋更好的人,我一定劝说他(她)做您的弟子,来传承其它乐器。” 哦?! 考虑片刻,不眠答应下来:“说来惭愧,我虽擅长多种乐曲,但却不精,未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就是所谓的会而不精。 “可能像你这样专善一乐器,恐怕才能在一道上登临巅峰,细细想来,那些琴圣不也是这样吗?”不眠咿嘘长叹,到得此时才悟了这一点,可惜自己已近暮年。 “先生现在悟道却也不晚。”江不弃劝慰,忽然话语一转,“不知今日嘘头之争结果如何?” 说到这里,不眠更加惋惜,带着些失落。 “我还是有些自大了,以往‘岳阳第一圣手’的名头冲昏了头脑,到得今日才明白一山更比一山高。” 江不弃走后,瞎子老人察觉到了乐中的蹊跷,再度临场言说自己想法,他语惊四座,居然说出所含情感非真! 这就是说瞎子老人仅凭之前听过的曲子,就得出了江不弃有记忆加持之下才勉强知道的东西,这就有些恐怖了! 他的乐技着实厉害了些!便算是江不弃此刻都心服口服。 “第二环节,诸席竞价,都欲拿下胡姬,可是在场之人皆都非富即贵,除了钱府少爷那种大手花钱之人,其实众人都竞价都差不多。” 也就是说,胡姬该动用他的选择权了。 “胡姬是不是任何一方都未选?” 不眠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胡姬选了木公子一席!” “怎么会!”江不弃眉头一皱,怎么会选木公子?在他的印象之中,木公子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啊! 有些奇怪!难不成她出尔反尔?! 这个结局实在太出乎江不弃的预料。 巧了,这个时候,萧玉也行出红仙楼,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眉宇间带着喜色,一股兴奋压抑不住。 怎么回事?没有帮他成事怎么会这么高兴?莫非脑子瓦特了? 谁知萧玉过来直接给了他一个熊抱,哈哈大笑:“成了,事情成了!今日若非江兄你出手帮我,我又怎么能有机会跟胡姬单独相处呢?” 萧玉凑近江不弃,一脸奸笑:“你知道吗?我原本以为抱得美人归无望,没想到竞价结束后,胡姬居然派人传信与我,她……约本公子两日后,酒中仙一聚!” 嗯? 听完萧玉的话,江不弃才明白,胡姬并未违背他。自己话中只叫俊诺给萧玉一个相处的机会,她倒也算是做到了。 “走吧!今日本少爷高兴,咱们去酒中仙好好搓一顿,晚些再回岳阳书院。” 这小子不是答应了我此间事了之后,去找一个人打听消息吗? 这时,江不弃脸色阴沉下来,恼怒地看着萧玉,就要发火:“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 “唉,怎么能够,兄弟别怒,那消息王是个奇人,但为人有个癖好,就是最爱美味的吃食。酒中仙是他最喜去的地方。”说着,也不管江不弃同不同意,拉着他就走,“答应你的事,无论如何兄弟都会办到的。” 一日之内,江不弃即去了青楼,现在又要去酒楼,真是如同守清规的和尚,连破荤腥、美色两戒,此前他可被管教得急严,哪里来过这些地方。 按楚锐得话来说就是一只小鸡,而且还是未见过世面的那一类。 两人上了渔船,却未见乔儿,等了片刻,才见乔儿搀扶着瞎子老人走入船中,扶着瞎子老人坐下后便一声不吭,默默坐在一边。 此时,江不弃才发觉乔儿情绪的不对劲。 “怎么了?”江不弃问道。 没有立即回答,良久,乔儿才道:“我没事少爷,您忙您的,我可以带上瞎子老人吗?留他一人在红仙楼,他腿脚又不方便。” “没事,船夫,出发吧。” 终于……离开红仙楼去寻消息灵通之人,只是……不知所谓的消息王又关于钱万罐被劫一事知晓多少,希望不要让他失望得好。 第37章霸王餐 嘘头盛会随着四席贵客的散去宣告结束,小楼三面湖上大量的花船也逐渐散去,不过,今日的盛况却依旧在才子中广泛传播开来。那份热度,甚至因盛会的结束而更趋热烈。 聚会的人无一不是岳阳排得上名号的人,名人轶事,往往最容易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议论的趣事。 可以想象,此事在今日之后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人们影响最深的,无异于瞎子老人和木公子的小妹,以及江不弃。前者是因为明面上说出曲非胡姬真实情谊,后两者则因为皆未学乐,却能准确说出乐中真意。 众人惊叹之余,不由得自惭形秽,一些学乐多年的人则是忍不住吐血三升,他们几十年刻苦学艺,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几岁大的娃娃,不如没学过乐技的江不弃。 他们恨不得,叩问苍天是否有眼啊! 不过,若说谈料之中谁最为变态,算不得江不弃,应当是小若。年仅五岁就如此天赋绝伦,实在是个小变态,最让人胸中郁闷的是她居然懵懂无知,不知自己多变态! 红仙楼,第三层。 “妹妹,入了红仙楼就安心住下,此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仙儿将俊诺拉到身边,并未因为她非唐人就冷眼相待。 “姐姐放心,我呀可没那么矫情。”俊诺红唇轻扬,露出一抹诱惑,“大唐真好啊,久经战乱,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快。光是岳阳一城池就足当我们那里一座都城啦。” 仙儿轻轻松开俊诺,走近小轩窗,将窗户打开。 窗外是一片碧水湖面,湖面的远端是一连片各式各样的朱红楼阁,此时,烛光摇曳,灯火璀璨,炊烟袅袅,一副热气腾腾的景象。 那是繁荣,那是喧嚣,丝竹管弦,纸醉金迷。 灯火不灭之地,达官贵人享乐之所,像极了现代的不夜城。 “有时,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仙儿话语清冷。 再走近另一朝向的小轩窗,仙儿轻轻将其推开,入眼所见却是一片阴沉沉的黑暗,便算是小楼的光芒,灯火通明的烛火之光,都无法照到那样的地方。 唯有,也只有黑暗相随。 “这边是什么地方?”胡姬俊诺见仙儿不开口了,悄悄问道。 “那是一片穷人区,唐朝最为贫穷的地方,岳阳最为凄苦的地方。那里的人们每日为三餐奔忙,身处唐朝的最底层,有的人家为了活命,卖掉自家女儿入青楼的都有。” 仙儿话很平静,述说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姐姐您怎么对哪里的事这么清楚?”俊诺问仙儿。 但是,她并未得到回到,过了一会儿,仙儿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外表的光鲜亮丽不一定是真的,但穷困却是刚刚定国的唐朝最常见不过的事。” “我们既为青楼女子也不能凭借外表看人,俊诺妹妹,你要记得到了此处便是逢场作戏,切莫动了真感情。”仙儿真切地劝着,宛若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两人交谈间,老鸨入了房内,恭敬地说道有贵客将要前来,请二位准备迎接。 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谁要来,连忙施行礼节,恭候老鸨所说的贵客。 片刻后,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手中握着一柄折扇,在他的右手边,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小女孩正抿着满嘴的糖汁,不停地喳巴着嘴。 “小若,好吃吗?”男子问道。 “好吃,哥哥,快把另一个糖葫芦给小若。” “唉,这可不行,糖吃多了会坏牙的,留着明天吃好吗?” “哼!坏哥哥,不理你了。” 这个男子正是之前参加盛会四席之中的木公子,他居然到了小楼的三楼,这里可是红仙楼最为尊贵的地方,便算萧玉这众人也很难进入这里。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木凡,木楼主。”老鸨态度恭敬地介绍着。 “木楼主?”仙儿不解。 “没错,他就是我们红仙楼的楼主!木凡大人!整个红仙楼中,知道木楼主身份的也就只有我们几个负责接客的老鸨,便算是仙魁您也是不知的。” 原来,木凡才是隐藏的大家! “今日……那个姓曹的才子真是让人厌烦。”木凡背负着双手,“坏了我红仙楼的规矩,夺走他们财产的惩罚还是太轻了。我不想在岳阳再看到他们一家。” “是,我会派人去办。”老鸨接了命令,满头大汗,迅速去吩咐人。 “仙魁,你先退下吧……” …… 这里是一家酒楼,位于岳阳城西北方,江南水路繁多,此处的酒楼也是靠近云梦大泽,可谓是环境优美,依山傍水。 酒楼正门处高悬一块牌匾,上面所书正是“酒中仙”几个大字。 没错,这里便是岳阳乃至整个湖南最大的一处酒楼。 酒中仙地处交通汇聚之处,又因紧邻洞庭,生意那叫一个兴隆。酒楼之后,便是一座小山,如今也修建起一间间打尖住店的屋子,供四方来的客人居住。 饮食上,汇聚各地的厨子,川越鲁各色菜式都能在这里品尝到,岳阳书院的厨子也是出自这里;住宿上,屋子布置的也是相当让客人满意,总体说来,能做岳阳第一也是有道理的。 砰!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被直接酒楼内踹飞了出来,撞破了几扇窗户,最后重重落到街道上。 哎呦! 被踹飞那人摔得很重,之前一个伙计一脚蹬在他腹部,方才吃进去的饭菜差点一口喷了出来,疼的他满地打滚。 随后,从屋内冲出几个伙计,手提着棍棒,抓住他又是一顿暴打。刹时间,满街道砰砰砰沉闷的声音不断响起。 到得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便开始求饶起来。 “各位爷,各位爷!小弟吃霸王餐是小弟的不是,您们打也打了,揍也揍了,便饶了小第一回吧!小弟再也不敢了!” “呸!王麻子,老子信你个鬼!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呢?这次还不是一样来这里吃霸王餐!老子真是蠢了,此次还真信你有钱了,给你上了饭菜!”伙计中为首一人一口唾吐在他脸上。 “滚!再有下次直接打断你的腿!” 王麻子赶快爬起来,向各位伙计磕了几个响头,大声喊着多谢爷爷饶命。可等到伙计退去,他便呸地一口带血的痰朝他们吐去,口中骂个不停。 “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有一天老子王麻子发达了,今日你们打我的,他日百倍千倍奉还!” 嘿嘿。 骂了一阵,他又嘿嘿笑了起来,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走到一边。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鸡腿,那是他被发现时偷拿的,藏在腰间。他被打了倒没什么,可别打坏了怀中鸡腿,看着肥美的鸡腿,他想今日挨这一顿打也算是值了。 “留着回去再吃。”嘿嘿笑着,正往怀中揣,他便被撞翻了。 那一只鸡腿,被撞飞了去,落在地上,满是泥沙。 “我……的……鸡腿啊!老子跟你拼了!” 第38章小爷又回来了(一) 王麻子浑身颤抖,宛如遭受巨大的打击,额头青筋此时都暴突出来。接着,用满含着怒气的目光瞪了过去,不过下一刻,便是脸色一变,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眼前的人是他惹不起的。 佝偻着腰杆,他说道:“哎呦,萧少爷,你看您衣服都脏了,我给您擦擦。” 谁知萧玉轻笑一声:“巧了,刚说要来找你这厮,没想到你倒送上门来。” 王麻子一听,不由得后背一颤,他听出萧玉话中的不怀好意。眼睛咕噜一转,心中细细思量,却发觉近日并未得最这个瘟神啊。 难不成今日出门踩了狗屎?还是没看黄历,该选个黄道吉日出门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 立即,王麻子腰杆越加低下,他嘿嘿笑道:“小的哪里惹萧少爷不高兴了,还请少爷见谅啊,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哼! 轻笑一声,萧玉没接着吓唬他,再这么下去他都要尿了。 萧玉直接了当说道:“今日来找你是想跟你打听一些消息。” 原来是要问我打听消息!王麻子松了口气,立时直起了腰杆,此刻这些人是求他的!因此,说话的语气也是硬气了许多:“萧少爷您是知道规矩的,在我这里买消息,那价格可是不便宜啊!” “呵!你何时见我缺过银子?”萧玉满不在乎说道。 “对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一个兄弟!”萧玉侧过身,伸手指向江不弃。 王麻子挥了挥手,捡起地上鸡腿,擦干净又放回怀中。他看了江不弃一眼,不用介绍也知道他是谁。 “我是做消息生意的,更何况江少爷乃是江府独子,王麻子还是知道的。” 江不弃走上前来,见萧玉说的消息王就是眼前这个邋遢的中年人,不由得怀疑。不过,下一秒他便不由得信服了。 只见王麻子将江不弃肚子带到一旁,指着跟在江不弃身后的乔儿和瞎子老人:“乔儿,城南古荷村人,家中有一八旬的老翁和一嗜赌如命的父亲,因为其父亲一次赌坊中欠了银子,后用自己年仅十五的女儿抵押,最后被买入江府,做了江少爷您的书童。” “瞎翁,江南一带著名的民间乐师,常年游走于街头巷尾,以卖乐为生。技艺高超,尤其擅长二胡一类乐器,此次被湖北王老爷邀请参加红仙楼盛会。” 王麻子所说,皆都准确无比,这立刻让江不弃刮目相看。 “呵呵!方才那两个消息,乃是王麻子初次见江少爷送的见面礼,不要钱,不要钱。”说着,王麻子又走回萧玉那一边,“萧少爷,今日谁要买我消息王的消息啊?” 萧玉一指,示意江不弃,不过买消息的银子自然是他付,这在之前都说好的。 哦?! 王麻子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初次见面就要照顾他的生意,他眼中闪着贼光,心中有了自己的盘算。 只见王麻子一下子捂住自己肚子,朝着萧玉一笑,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萧玉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王麻子尾巴一翘,萧玉便知拉的是屎是尿。 撇了他一样,萧玉带着江不弃,就道:“走吧,正好也是来买些吃食的。” “嘿嘿,得嘞!” 方才吃霸王餐时他还未吃饱便被打了出来,肚子还饿着呢,既然别人有求于他,更何况还是萧玉这种大款,他自然不嫌弃蹭一顿饭。 最重要的是,那些伙计之前打了他,此仇不报真不是他王麻子了。 只见他大摇大摆自正门而入,那番张扬的姿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王麻子又来了。刚一走进酒中仙,招待客人的酒楼伙计便发现他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妈的,给你脸了!刚赶出去就有走了进来,还这么明目张胆,真是没挨够打么?!” 低声骂着,迅速叫来伙计,手提着棍棒,又围了过来。酒中仙吃饭的客人,见伙计凶神恶煞,也慌了,连忙跑到一边,给他们留出空间。 做那看客,看着上演的一场好戏。 “给你脸了!”方才打得最凶的伙计长不由分说,提棒便朝着脸上甩来一棍,风声呼呼,要是落下必定鲜血直流。 恐怕都会破相! 若是往常,这凌厉的一棍招呼来,王麻子走就闪躲起来,抱头鼠窜。不过这一次,他却丁点不动,蔑笑地看着一闪而来的木棍。 口中大声喊道:“你们酒中仙就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呜! 就在这一棒将要落在他脸上时,最终停了下来,他的鼻梁距离棍棒仅有一厘米,险之又陷。但是,即便棍棒没挨着他,带着的棍风却呼啸上来,直冲其面颊,刺得他生疼。 但就在下一刻,王麻子嘴角轻轻掀起一抹奸笑。 哎呦!打人啦!酒中仙伙计打死顾客啦! 他猛地向后一摔,紧接着抱着面颊鬼哭狼嚎起来,演技之逼真,若非在场的人亲眼目睹过程,还真以为是他说的那样。 不过,酒中仙临街得人却在此时涌了进来。 “王麻子这是演得哪一出?”门外的萧玉问道。 江不弃瞥了一眼王麻子身上的撕裂的衣服,那是在见到他时就有了,心中有了猜测:“想必这些人此前打了他吧,现在来找场子了,背后靠山嘛,我非就是我们俩。” “那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江不弃无奈道:“谁叫咱们有求于他,只有替他兜着了,不过我不会给他机会闹大的。” 酒中仙中。 挥棍的伙计此刻蒙了,明明自己最后一刻收住了力气,他能感觉到没有落在他身上。当下立即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怒骂他泼皮无赖。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酒中仙自然也有着自己的规矩。 打顾客那等于断了财路,伙计是要被严处的,王麻子这句话吼了出来,他心底就乱了大半。 “兄弟不要慌,王麻子这厮,霸王餐吃惯了,他说他是顾客他便是了?试问在场的人谁信?”一个兄弟让他不要慌,趁着掌柜的没有发现,赶快将他轰出去。 “对啊,快把这个乞丐弄出去,真是倒尽了我的胃口!”也有客人此时出声。 眼见事态不好,躺在地上的王麻子眼睛一转,下一刻又坐了起来。 “唉!别急,我若是证明我是顾客又如何?”他不会好意笑着。 伙计这时更加慌了,一时间不敢出手,他心中已然乱了。所谓趁你病要你命,王麻子立即抓住这个机会。 “方才是你打我打得最狠是吧!若我此刻证明有人请我,那么我就要将你打我的事报告掌柜,让他开除你!” 伙计此刻愈加慌了,吞吞吐吐说道:“就你一个泼皮,谁请你?我不信!” 唉! “要不咱们赌一赌?” “萧少爷,江少爷,请进吧!” 第39章小爷又回来了(二) 当王麻子的话说出时,顿时引得众人大笑起来,萧玉和江不弃是什么人?你王麻子又是什么人?两位士族子弟,会屑于跟你一个乞讨的人粘上半点关系吗?真是异想天开,居然说这两位请他吃饭。 是个人都不信他的话。 不过,王麻子却并未争辩,仿佛看见了众人下一刻错愕的神情。 “走吧,王麻子在叫我们。”萧玉一拍江不弃肩膀,叫他进去。 摇了摇头,不屑王麻子所作所为,自江不弃第一眼看见他尖嘴猴腮的模样,他的心中就猜测此人是个圆滑之辈。如今的情形倒有点像他小人得志了,至于自己就好似给他撑腰的。 倒被他算计了一把。 江不弃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心中只得安慰自己谁叫有求于人呢?同时也下定决心,打听消息这种事,此后再也不要找王麻子了,萧玉推荐的人还是有些不靠谱。 随后,江不弃紧跟着萧玉,走入酒中仙大门。 嘶! 众人看来,就在王麻子话音刚落之时,门口便出现两个人走了进来,一前一后,前者衣着不凡,后者一袭洁白衣衫,皆都气宇轩昂,不是萧府少爷萧玉、江府少爷江不弃又是谁? 咕! 王麻子说的话莫非是真的!所有人心中立即闪出这个念头,他真的是被人请来的客官。伙计一见后面的两个人,心中便是暗骂一句完了,今日要倒大霉。他咬着牙,眼神宛若毒蛇,早就猜到他是来报仇的。 看来今天是栽了,这份工作要保不住了。 “如何?我未说谎吧,既如此,我便要将你殴打顾客之事告诉掌柜的,我要让你今后在这里干不了!”王麻子嘴角一抿,眼皮垂下,故意不看伙计,一副高高在上地模样。 他嘿嘿一笑,继续冷语道:“不过嘛,我王麻子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若是你此刻下跪向我认个错,此间之事便算是了了。” “如何?你考虑考虑。” 他的话刚说出来,围观的人便脸色阴沉下去,皆都恼怒地看向王麻子,握紧了拳头。真是欺人太甚!吃霸王餐本就是他的错,伙计按照规矩打了他一顿,没想到却被他这个小人怀恨在心,如今小人得志,有萧玉江不弃撑腰,便要仗势欺人! 好狠的谋划! “兄弟别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宁愿丢了工作也不要丢了气节!”有人大声鸣不平。 “真是个小人!” “哼哼!我原本以为萧江两府教养极好,没想到今日居然帮着这等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所谓少爷也当是一类人!” “清贫又如何?别人乃是付出自己汗水得来的银子,你们呢?若不懂得是非对错,便是连伙计都不如!” 如果没有江不弃两人替他撑腰,王麻子早就被人围起来胖揍,有德高望重的老人教训起萧玉和江不弃,指责跟王麻子是一伙人。 “喂喂喂!嚷嚷什么!”王麻子见情况不对,立即大吼,看向江不弃两人,“你们这些贱民,两位少爷在此,哪里有你们说话的份!识相的就闭嘴,要知道江府乃是一个镖局,江少爷的二叔可是鼎鼎大名的剑王林震!惹怒了江少爷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此语一出,果然没有人在度敢说一句话,林震的威名他们当然听过,心中有着深深的恐惧。不过,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下来,所有人愈发恶狠狠盯着江不弃,敢怒不敢言。 江不弃自然感受到周遭射来的视线,眉头大皱,没想到他居然做起狐假虎威的事,再这么下去江府的名声就要被他败坏完了。 这个混蛋!品性好入江不弃此刻也不免怒骂,他一下子明白,此人深交不得。 “哼!你这厮,我何曾说过要宴请你这个小人!”江不弃冷哼一声,愤怒地说道,“请你的是萧玉!真是倒尽了胃口,我看你的消息不要也罢!” 旋即江不弃愤而转身,叫上乔儿和瞎子老人便要回去,眼看江不弃要走,萧玉也是哎呀一声,转身出门追了上去。 不好!我的靠山要倒! 王麻子脸色大变,心中知晓今日自己做得有点过了,他们一走,自己已然犯了众怒,要被人打死。 砰! 强烈的求生欲之下,他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面子名声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踩在脚下的。只见他猛地下跪,提起手掌便在自己脸上狂扇耳光,啪啪啪,打得很重,每一个手印下去,脸上就红肿起来。 “是小的的错!不该接着江府、萧府的名声打压伙计欺负人,江少爷,江少爷!您不是要从我这里打听消息吗?我……我……今日不收一分一毫的银子!您看行吗?” 江不弃犹自走着,没有回头,这时王麻子又是看向萧玉,不过下一刻他才明白,一行人中萧玉是以江不弃马首是瞻的,江不弃走萧玉断然不会留下,更别提给他撑腰了。 “原来是他这个小人狐假虎威!”众人恍然,“想必是江少爷被他暗自算计了。” 看向王麻子的眼中愈加充满厌恶,到此,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酒中仙酒楼后山上。 这是一间幽静的房屋,整洁而典雅,自这里可以看见山下酒楼的整个风景。王麻子闹出的热闹极大,就算是这里也依稀能听到动静。 一位中年人坐在窗弦之上,望着下方的动静,在他的身边有着一位少女,衣着黑色衣衫,三千青丝整齐地披散在后背,剪着刘海。少女一双眼眸宛如黑宝石,此刻正跪坐着,提起笔墨记录着帐本。 “丫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中年人端着一小杯酒,轻轻酌着。 少女欢快地答应下来:“好的爹,我马上就去。” 待得记下最后一笔,少女方才仔细地吹干墨迹,小跑出去。谁知这时,她的背后传来中年人的喊声:“唉,急匆匆地干什么?你将脸上的墨迹擦去了在赶去也是一样的。” 少女一照铜镜,这才发现鼻梁上有着一块墨迹,想来是方才抄录帐本时擦汗弄上去的。 “哎呀爹,这多大事!我去了!”少女丝毫不在乎,抬起手便是在鼻子上一抹,在搓几下,墨迹顿时被逝去,一番动作像极了个假小子。 “唉,真拿你这妮子没办法,去吧去吧!”中年人颇为无奈道。 “爹!你的剑我用一下,要是谁敢在我们地盘闹事,看本姑娘不修理他!”过了许久,远远飘来少女的呼喊声。 “记得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中年人朝窗外喊去。 “知道了……” 第40章小爷又回来了(三) 酒中仙。 “江兄,此行不是来买消息的吗?就这么走了?”萧玉一步跨出,紧跟在江不弃身后,边走边劝说道。 “以他的为人,你觉得给我们的消息有多少真实性?”江不弃头也不回,直言道。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王麻子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也有着自己底线。他卖的消息很多人反馈都说准确无比,而且你想如果他卖假消息,他背后的人怎么会放过他!”将江不弃拉住,萧玉耐心解释。 “消息生意是一个生意链,一伙人负责搜集消息,另一人负责将消息明码标价,如果他卖假消息,第一个让他不得好死的就是背后的人。” 此时,江不弃也是停下来,萧玉见有戏,松了一口气,继续耐心说明。 “他为人的确圆滑,但是要知道他是卖消息的人,会不经意间得罪很多人,如果他像你我一样纯真朴素,早就被人给杀了。” 萧玉解释时,江不弃却看着他,审视着,他忽然开口说道:“萧玉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帮着他说话?” “唉,我这不是答应了你要帮你打听消息嘛,既然夸下海口事情没办成那多尴尬,所以我这不来劝你了吗?” 萧玉见江不弃面色缓和很多,靠近江不弃便说,岳阳内王麻子消息是最灵通的,你也可以不从他哪里得到消息,派自己府上的手下去查,但是那样就要浪费很多时间,有些事往往就在这些时间里失去了先机。 而且王麻子不是方才都说了消息免费吗?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帮他解一次围又没什么,大不了往后不跟他打交道就是了。 不得不说萧玉很有一套,三言两语下来说得江不弃都心动了,而且方才已然表明了态度,更不会影响到江府的名声,心下考量了一会儿,江不弃最终给了萧玉一个面子。 所以,两人又是走入了酒中仙之内。 …… 在萧玉和江不弃两人怒气冲冲离去之时,一群伙计握着棍棒已然围了上来,全部都是无比愤怒地看着他。 “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伙计头之前早已看他不爽了,两位少爷一走他便不再是酒中仙的顾客,也就不再怕丢了工作。 轰! 伙计头身材魁梧,一脚下去王麻子就被踹飞,撞上一件木桌子,一下子变成个稀巴烂。这一脚,真是出气,众人看了不由得大声叫好,风水轮流转,前一刻威风凛凛的王麻子此刻被揍得嘴中喷血。 虽然身体遭受重创,但他一双眼睛却是无比明亮,宛如毒蛇。伙计见到这样寒冷的眼神,心中也是随之一阵凌冽,知晓他深深怨恨着,心中肯定将此事记下了。 不能留他!几乎是转瞬之间,他们心中便冒出这道疯狂的念头,若是放了他此后遭殃的就是他们!一双双拳头被捏的嘎吱作响,伙计们用上了全部力气,今日便要打死他! 但是,事情往往就这么反复无常,伙计正打算大打出手,却见萧玉又走了进来。 “萧少爷,救救我!”王麻子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过去,抱住他的腿说什么都不放手。 “萧少爷,您犯不着帮一个无奈,今日他吃了我酒中仙的霸王餐,我们就算打死他想必也没人说什么!” 伙计见他居然赖上萧玉,不好动手,想劝他不要插手此事。事情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一群伙计已经跟他不死不休,但若是萧玉帮他,伙计们真就不好动手了。 毕竟一个豪门少爷就算是酒中仙都不敢去惹,豪门所蕴含的力量不是他们可以想象。 “还请诸位给我萧玉一个面子,要不,今日的事就这么算了?!”事情再这么闹下去也不好,萧玉还算是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各自退让一步,伙计就当此事没发生,王麻子就当之前没挨过打,那么就能息事宁人。 额…… 萧玉的面子伙计们不敢不给,他们深深望一眼王麻子,拱手对萧玉道:“既然萧少爷发话,小的们就给您一个面子,此事就算揭过,但如若此后他来酒中仙吃饭没带银子,到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再度一拱手,伙计就打算转身散去,耽误了这么多客人时间,掌柜怪罪下来他们也是要受罚的,特别是小姐,又要捉住他们当靶子了。 “等一下!此事就想这么揭过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王麻子咯血,异常艰难地爬了起来。 “怎么?!”伙计也转了身,棍棒紧握怒目而视,既然王麻子不依不饶也怪不得他们不给萧玉面子了。 “之前仗势欺人是我的不对,但我方才已经向你们告饶了,你们却还是打了我,如今我伤到了内脏,此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揭过去!” “那你想怎样?!” “磕头认错,付银子治病,今日这两件事不办到,就算萧少爷此刻走了,我也没完!便算是被你们打死,我也不放过你们。” 他也被打出了火气,动了真怒,用出生平绝技:死缠烂打,破罐子破摔。 “要是我不给你磕头认错呢!”伙计双眼虚眯,腮帮上肌肉涌动,牙关被紧紧咬住,显然怒到了极点。 “那就让此事闹大好了,我要你酒中仙做不了生意,我要你丢了这份差事!”此事的王麻子居然硬气起来,不排除萧玉在身边的原因,更多的是他也生气了。 一时间,场中局面竟然僵住了,两边都互相对峙着,但偏偏都奈何不了对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有客人不耐烦,大声喊着赶快将人赶出去,他们还要吃饭!耽误了他们的时间,误了事情,就要酒中仙麻烦不断。 有了旁观的人施加压力,伙计头上得冷汗越来越多,反观王麻子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反正到时候被小姐责骂的不是他。 最终,伙计终于妥协,他们不能再拖下去,越来越多酒中仙的食客闹着要退银子。 腮帮子被狠狠咬住,牙齿牙龈被磨得出血,伙计长瞪大眼睛,宛如两个灯笼注释着王麻子。脸上满是不服,但那一对膝盖却在此时缓缓弯了下去,那不是自己屈服而弯,而是大势所迫。 然而就在双膝要跪在地上时,伙计长的两只手臂被抬住,一股沉稳的力道将他托扶了起来。在他的左手臂,是江不弃,江不弃看不下去了;而他的右手臂却是一只纤细修长的手,那是一个握着长剑的女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清香。 “男子汗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一个卖消息的,凭什么跪!”女子秀口一张,说出来的话却是豪迈大气,完全不像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 “今日来我酒中仙闹事的就是你吗!不知你做好被我修理的准备了吗!” 第41章酒儿 “啊!小姐!” 女子身着一身束腰劲装,手中握着一把月白长剑,她一抬手示意伙计不用多说,剩下的交给她便是。只见女子走近王麻子,打量了他一圈,颇有些恼怒。 “一个卖消息的,竟敢来我酒中仙闹事,想必你应该做好挨打的准备了。” 下一刹那,只听锵地一声,女子没有多说,月白长剑便被她拔了出来。楼内寒光一闪,剑的嗡鸣声响了一瞬,王麻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冒着寒气的长剑便抵在他的脖子上。他一介生意人,外带无赖,这一剑让得他毫无抵抗之力。 哎呦哎呦! 女子只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王麻子便是脸色猛地一变,仿佛承受不住剑的重量一样,双腿被砰的一声压跪在地上,每一口气,王麻子呼吸得十分艰难。不到片刻,他的脸色就铁青下来,心下无比畏惧,无论如何都未料想到女子有着怪力。 女子简单的一个动作,便叫王麻子生死两难,再看他跪下的方向,正是朝向一众伙计。 方才不是想让我的伙计给你下跪吗?那好,我就让你给我的伙计下跪,以牙还牙,真叫人心中痛快。 “酒儿姑娘饶命!”到了这种情况,王麻子哪里敢再嚣张下去,立即求饶,长剑再在肩上落上片刻恐怕都要伤到筋骨。 “饶了你可以,此前在我这里吃的霸王餐怎么说?” “我付,我马上付银子!” “那还要我的伙计给你磕头道歉吗?” “哪敢!只要你肯放过我,我给他们磕头都是心甘情愿的。” “既如此,此次便饶了你!滚吧!” 砰! 酒儿收回剑锋,用剑身一击他的胸膛,将他打飞出去。不过下一刻他却又灰头土脸地爬了进来,顿时他后背一寒,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注视着他。 在酒儿面前,任由王麻子如何无赖都不敢造次,可谓一物降一物。这是因为王麻子知晓酒儿的厉害,伙计或许会顾及萧玉、江不弃的身份不敢对他出手,但这位却不一样了。但凡酒中仙的常客都是知晓,此前来她酒中仙胡闹的人,不是重伤便是缺胳膊少腿。 千万不要被酒儿漂亮的外表所迷惑,她的心底可是住着一只猛虎。 害怕再被酒儿打,他连忙解释道:“银子我等一会就还,此前的事算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其实并非来捣乱的,江少爷是来买我的消息,他们……请我吃饭的。” “来者皆是客,既然有人付银子,就楼上请吧!伙计,将萧少爷,江少爷带入雅间,好生招待。”酒儿直截了当吩咐。 随后她又面向所有酒中仙的食客:“来到我酒中仙,只要银子付够了,那便是我的客人。但若是有人敢欺负我的伙计,在我酒中仙撒泼打滚,妨碍其食客,那我就当他是个垃圾。既然是垃圾,我就会亲自请他出去。” 说完,酒儿帅气一甩长发,收回月白长剑,转身离去。经过江不弃时,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略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显然是对他方才的出手略感意外。酒儿随之收回视线,不在停留,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有人喊着散了吧,也是出来一个伙计,带着江不弃一众人进了一处雅间。 至始至终,江不弃都未曾在正眼看过王麻子一眼,并非他高傲,实在是王麻子作为让他觉得不耻。 倒是萧玉没事的人一样,不停地喳巴着嘴,回味酒儿姑娘的一瞥一笑,一嗔一怒。 “英气勃发的人儿真是不多见!” 萧玉此言说得倒是不错,他们所见女子,要么纯洁天真可爱,如乔儿;要么自视孤傲、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如慕容兰;要么鬼灵精怪只想着如何戏弄男人,如慕容芳;要么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懂得如何挑逗人,如胡姬俊诺。 迄今唯有两个女子让他觉得不一样,一个是背景神秘、聪慧的小乞丐;另一个便是酒中仙英姿勃发的酒儿了。 都说酒中仙的饭菜是最为色香味俱全,酒菜上桌,暂且不管饿死鬼投胎一般的王麻子,就算是挑嘴的萧玉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但自从获得了记忆之后,江不弃便开始绝觉得饭菜不和口。哪怕是酒中仙此事做的饭菜,也让他提不起一丝胃口。 在他看来,一桌子饭菜实在是难吃! “喂!江兄,这个瞎子老头之前可是帮着王老爷跟我们作对呢,为什么你要请他来?”萧玉这才看见瞎子老人也是同桌。 “老人家只是替人办事的,不用将火气迁怒于老人身上。”江不弃说道。 “瞎先生,您被王老爷留下了,有什么打算吗?” 瞎子老人吃了些饭菜,方才回答:“我本是四处游走卖艺的乐师,四海为家,江少爷若是好心便让人送我一程便好。如今输了乐会,我也没脸皮再呆在岳阳。” 不谈此前是否相识,瞎子老人为艺术奉献多年的精神就足以让人为之倾佩,就凭这,江不弃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既如此,我也不必强留。”江不弃对二胡也是颇有兴趣,原本打算若瞎子老人不离去,让他教一下自己,印象中的二胡曲也是相当动听。 多学习一门乐技并非坏事,所谓技多不压身便是这个道理,玄庸道长也曾说过让他文武兼修,自然此时的他也当如一团海绵,来者不拒地吸收各种技能。 就算最后无用,闲暇之时用来装十三也是不错的。 要说王麻子是个饿死鬼投胎算是抬举他了,这厮简直就是个饕餮,肚子宛如无底洞一样,双手齐动风卷残云搜刮饭桌上的食物。 饭菜上了一轮又一轮,这才让他填饱肚子,仿佛此前没吃过这般好东西一样,就像刘姥姥初入大观园一般。 酒足饭饱,又喝了一壶消食茶,终于轮到谈正事了。 “江少爷,您说,您想打听什么消息,我王麻子绝对将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而且不收您一分钱。”打了个饱嗝,王麻子心满意足拍了拍肚皮,说道。 “我想知道钱万罐被绑一事的所有消息。” 江不弃懒得废话,直接问道。 谁知这一问,让王麻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一股难得的凝重出现在他脸上。而他突然的认真,也是让所有人忍不住呼吸停滞了片刻。 “这个……消息的份量很重啊!” “你也不知道么?” 王麻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倒并非我不知道,而是此事一则太过敏感,二则就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来说,通过此事窥探到了一些天大的事。” 萧玉有些不耐烦:“你直说便是。” “额……这个消息乃是我们兄弟冒着生命危险打听来的,若是一般的消息倒可以免费告诉江少爷您,只是这个嘛……” “一口价。”萧玉接下话茬。 “这个数!”王麻子伸出一只手,将手掌摊开。 第42章又见木凡 “什么?!你抢劫吧!” 五百两纹银啊,寻常人家省吃俭用一年都用不了那么多,王麻子想钱想疯了吧。一个消息都这么贵,萧玉一时也觉得心痛,但看江不弃沉默的神色,也是只得一咬牙付了银子。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好嘞!” 接过纹银,王麻子只一掂量,便知袋中够数。既收了钱财他也不再拖沓,将外衫解开,江不弃就看见内表面挂着许多竹筒,他摸索一阵拿出一个竹筒递给江不弃,并同时言道:“此间之事非同小可,酒楼杂乱之地,恐隔墙有耳,还是请江少爷回到书院再看不妨。” 接过竹筒,江不弃望见其中有着一个纸条,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收藏好。 “这酒也吃了,饭也饱了,我也不再打搅诸位少爷。” 场中气氛很是沉默,王麻子不想再讨无趣,向众人一拱手,独自离开了。江不弃也不再停留,尚且还有着逍遥游龙未练,不想耽误工夫。 江不弃刚走出酒中仙,便看见未走远的王麻子蹲在路边,右手在怀中掏些什么。 红仙楼走了一遭,这之后又在酒中仙耽误多时,时辰已经很晚。酒中仙掌柜是个乐善好施的人,楼内剩余饭菜常布施给乞丐流民,到了此时,酒中仙外已经聚集很多人。他们虽然不识字,但却懂得不拥堵在楼门之前,妨碍了掌柜做生意。 王麻子的面前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乱糟糟的头发未曾修理过,就那么随意地披散在背后,孩童身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袖口膝盖处满是补丁,虽说是来等酒中仙的饭菜,却浑身干净整洁。孩童生得可爱,却在此讨饭吃,让人怜惜。 王麻子在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只鸡腿擦干净上面泥土,递给孩童。孩童已经许久未沾荤腥,见了鸡腿双眼都在冒光,笑呵呵地接下鸡腿就吃。 江不弃记得这是之前王麻子掉在地上的,连忙道:“掉在地上沾染了灰尘如何吃得?!” 瞎子老人却道:“生于贫困,饥不果腹,孩子能有鸡腿吃心中已经无比满足。即便是脏了的,能让他们活命就好。生于乱世,唐朝初立,老百姓心中可是很期盼当今圣上李渊能够谋实事啊。” 瞎子老人的事江不弃听在心里,只见他从憋下的钱袋中拿出最后几两纹银,全都给了刚才的那个孩童。 “乔儿,你先回书院吧,瞎子先生我来安排就是。” 乔儿没有说话,依旧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江不弃心中越发觉得奇怪,心想:“乔儿这是怎么了?” 他没有过问,径直牵了瞎子老人,来到一处客船停泊的地方。再度挽留瞎眼老人,却都被婉言拒绝了,江不弃只得作罢,两人一拱手,做离别之际的道别。 江不弃矗立良久,得到江船消失于湖面尽头,方才缓缓离开。 “木公子去往何处?” 正打算叫来船家回书院,却听得客船停泊的后方传来一阵交谈声。 “木公子?”江不弃心中暗自想到,“这么晚了他为何在此处?” 带着疑惑,江不弃继续朝远处望去,只看见果然是红仙楼赢得盛会的木公子。他正往马车内走去,并未看见处于柳荫处送客的江不弃,上了马车,便听得他说道:“去江顺码头。” 江顺码头? 在江不弃的印象中这个码头好像是楚府的私人码头,整个岳阳有两处码头最为出名,一个是岳阳码头,另一处便是他们所说的江顺码头。 四大豪门之中,钱府主从事商贩买卖,江府从事漕运,萧府从事服饰衣衫,楚府背景强硬同时垄断渔业,所得的利润也不在少数。强硬的后台加上渔业上的垄断,单凭这两样就足以让他们位居四大豪门之首。 江顺码头便是由于这个原因,楚府个人出资兴建的,以一府之力兴建一个大型码头,管中窥豹,足见楚府财力之雄厚。 不过,也都说了,江顺码头乃是楚府的个人码头,并不欢迎外人的到来。更何况是今日坏了楚锐好事的木公子呢?去江顺码头,除非他不要命了。 但整个盛会之上,木公子都是处于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状态,在场诸多乐中好手,万万没想到最终却是他得了最后胜利。他已经在江不弃心中留下了深不可测的印象。 江不弃感觉很敏锐,觉得此事有些不一样,心中决定跟上去看看。 叫来马车,远远地跟在木凡之后,格外小心。就这样行了一路,最终因为临近码头,楚府的人盘查十分严格加之并无遮掩之物,江不弃只得弃马车改为步行,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上到并未被人察觉到行迹。 让的江不弃感到意外的是,木凡的马车在进入码头的过程中居然畅行无阻,很快便丢下江不弃消失不见。 不过确定了木凡进入了江顺码头,江不弃也不着急,灵巧地避过诸多或明或暗的守卫,再翻过一面不低的围墙,他也是顺利地摸了进来。这时,他不得不感叹道多亏了自己练了逍遥游龙,虽说做不到很飘逸的感觉,但脚力与呼吸上的节奏明显增强不少。 入了江顺码头,满眼可见堆积如山的货物,和整齐排列停泊的船只。这里的船只不再如同客船那样小巧玲珑,每一艘都是一尊庞然大物。用作运货的船皆都是甲板宽敞无比,船的吃水也很深。 这还是江不弃第一次看见码头情形,正观察间一队楚府家仆装扮的汉子从他身边走过,吓了他一跳。若非他藏得足够好,没被察觉,方才的疏忽就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 振作了精神,江不弃心中万分小心,顺着藏身的地方摸了出去。 “木公子怎么会可以到这里来?!莫非他跟江府有什么联系?不过,为什么他红仙楼里要坏楚锐的好事呢?”江不弃一一思量,却越发觉得疑惑无比,从楚锐对木公子的态度来看,那份恨意的确真实。 难不成他们在演戏?! 不过江不弃想不通这样做是为什么?有什么意义? 思索之际,他终于找到了木凡之前所乘坐的马车,带的溜近,查看一番却发现木凡连同驾车的车夫皆都消失不见。 “难不成去了码头中心?”江不弃找遍了外围码头,好几次险些被发现。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去看看,都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回头路。”江不弃不甘心,费了诸多力气却跟丢了人,他越发觉得此事蹊跷,为什么深夜到此?为什么可以进入楚府腹地?为什么弃马车而去?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于黑夜之中,悄然潜伏穿梭在码头,探寻着让人匪夷所思的秘密。 第43章盐母 黑夜掩护之下,江不弃于堆积如山的货物之间前行,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开了诸多岗哨。随着他的愈加深入码头中心,他发现巡逻的仆人几乎是呈几何倍数增长。未足一刻钟,面前已是第五波人路过。 “有古怪!”愈发是守备森严,便越让江不弃怀疑。 “都给我眼珠子放亮点!一旦出事,我们都脱不了责任!” 江不弃停了下来,处在阴暗处,有着货物隐蔽,又来了一群人自他身边走过。第六波,他于心中暗自记下,判断了自己前行的方向并未出错。这一路偷摸过来,凭着巡逻的守卫越多,他明白自己差不多要到码头正中了。 待得这一波巡逻走过,江不弃又向前走了一阵。 此时,他终于找到了木凡。 “木公子,这边请。” 一位楚府仆人在前方带路,木凡与他的车夫在后方紧跟着,看这样子似是要去见什么人。江不弃不易跟得太近,只得选了一处可以纵览的木凡的地方,远远地注视着。但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很谨慎,木凡被请入了一间屋内。 屋内发生了什么,江不弃这里完全看不到。 “嗯?这是什么?”就在江不弃打算换个地方偷听屋内在交谈什么的时候,码头上洒落在地上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东西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乃是一块石头,江不弃将它捡了起来。看起来不是玉石,并非晶莹剔透,色泽略微偏淡紫色,且石头的质地稀软,一用力就轻易地将它捏碎。这是何物?江不弃从未见过。 “莫不是硝石?!”他颇为大胆地猜测。 不过,待得江不弃从石头上弄了点碎屑放在舌尖上之后,他立即知道了这是什么。石头可以叫做盐母石,制盐的原料来源有三种,一种是海水,一种是深井卤水,一种就是石块或者盐析土,江不弃手中拿的就是制盐的一种原料。 现代工业中对盐母石进行精加工,最后得到含有对人体有益矿物元素的精盐,但唐初时却没有这种技术,他手中的盐母石盐细之后就已经是人们使用的盐了。不过,这种研磨之后就能当食盐吃的盐母,也很难见到,大多裸露地表的盐母对人体有害,并不能直接食用。 江不弃仔细观察手中的盐母,又四下寻找,最后震惊地发现码头上堆放着成千上万的盐母!而且,都是可直接食用的! 嘶! 江不弃冷吸一口气,心中不再平静,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楚府在贩卖私盐!或者囤积私盐! 盐铁这两件东西自古以来都是王朝的统治之基,可以说生产贩卖的权利必定牢牢把握在皇家的手中,但凡有人敢触碰这两点,别人告发之后,足以定一个谋反的大罪。秦统一天下之后,收揽天下兵器铸成铜人震慑天下,只因为能够打造兵器;皇家限制盐也是因为上至军队,下至百信,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百姓日常生活都离不开。 贩盐的权利在皇家,在朝廷,一个私人码头自然不应该有大量盐母的! “他们难道是想谋反?!”江不弃不由得出现了这个猜测,而且楚府的主人楚霸也是个将军,手握兵权……越想,他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停。 江不弃立即反应过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中暗暗想到:“得尽快将此事告诉府尹大人才行!” 当下立即不敢再停留下来,忙往外围溜去。然而,常言有道是忙中出乱子,百密有一疏,江不弃往回溜的时候一不小心出了差错。之前他撕烂麻袋取盐母,没想到细节处暴露了他。 大块的盐母石哗啦哗啦往青石板上掉落,一时间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大作,悄然无息的夜晚,寂静的江顺码头顿时炸了锅一样,喧闹声直冲天际。 “快!有动静!发信号!” 唔!啪! 一朵绚丽的烟花带着红色光尾,咻地一声冲上天空最终炸裂开来,带来的刺眼光芒照得整个码头一时间恍如白昼,一面作照明用,一面作传姓之用。 “谁在哪里!别跑!” 眼见情况不好,江不弃加快步伐溜走,谁料正巧被人撞个正着。仆人反应不慢,三步并做两步奔上前来,上体猿臂往前猛地一探,使了一招探臂拿物,一只大手宛如铁钳一样径直朝江不弃咽喉擒拿而来。 能被派守码头的人,楚府都是精挑细选的,人人都有一两招拿手功夫。 仆人一上来使得都是自己看家本领,少有失手,他自信江不弃反应不及,因此尚且还没有拿住江不弃,身体便承接了下一式,只见他脚下猛地一踏,顿时青石爆裂碎屑四溅止住了身子。而后狼腰一摆,双腿齐发力,就要来一个过肩摔。 要说仆人的速度不慢,那一只大手扑面而来,快的江不弃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浑身猛地一震,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脑中回忆逍遥游龙虚步的招式,但奈何并不熟练,原本仆人第一时间攻来就该做出的反应,迟了片刻。 也就是这片刻,江不弃就被拿住了,随后就是一个上下倒转,他被头朝下脚朝上就要砸在青石上。千钧一发之际,虚部招式终于使将出来,呼吸与招式一同发出,江不弃气力徒然猛地增加。两股大力道碰撞,江不弃白衫被撕破。 “好大的气力!”仆人忍不住夸赞一声。 “若是被看到面目就麻烦了。”江不弃立刻在将白衫撕出一块,蒙于脸上遮挡住面部。 “既然敢闯到这里,想来也是个好汉,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江不弃哼哼一笑:“我本不是好汉。” “哼!待得我擒住你再看也不迟!”仆人冷哼一声,又欺身而进,手中使得一手好的擒拿术,上下两路朝江不弃攻来,直欲逮住他。 但江不弃所学逍遥游龙身法轻功又岂是吃素的?身处困境,也是激发了他无限斗志,只觉得脖子上玉佩此时微微发烫,一股清凉却在周身涌动,他只觉神清气爽,敏锐力,反应力都提升不少。 一招一式如同在脑中回放,仆人攻来的招式江不弃立即就是一个变幻闪躲开去。仆人惊讶一下,旋即攻势越打越快,他想证明方才江不弃能躲开存属巧合。但是转瞬间他就发现,这是因为江不弃身法太巧妙了。 无一例外,从最初的生涩,江不弃变得对虚步招式越来越熟练。 仆人愈加震撼,此时才明白这小子再拿自己当炼金石!磨炼自己的身法! 而且,逐渐的仆人快要招架不住江不弃,看似防御的招式,竟然让仆人有种被牵引的感觉,自己的每一招攻去都像是按照江不弃设定一样来的。他越来越吃力,反观江不弃却是气势力量越来越强。 “这是怎么回事!?”仆人心中大骇,“不行!我拿不住他,现在只好拖到其他人赶到了……” 第44章濒死 “你败了。” 当江不弃的话落下,仆人身体宛如遭受重创,倒飞出去。重重摔到地面,撞入货堆之中不知死活。 他的双眼中闪烁光芒,此刻脸上也是有着一抹兴奋浮现,心中对逍遥游龙虚步的理解更加深入。 不再犹豫,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声,更多的楚府的人赶来,一个飞扑没入黑暗之中。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群人才到了这里,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一副已至暮年气息奄奄的样子。但当只看赶来的仆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且他浑身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没有人敢小觑他半分。 “老大,小的无能!” 被救起的仆人口中涌血,满脸苍白的说。 “搜!”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冰冷,冷冷地说了一个字,便让领命的人浑身不住发抖。有人觉得心颤,有人冷汗直冒,他们知晓在这位的管辖之下居然遭了贼人,这是从未有过的。 “怎么了?” 木凡此刻也是被惊动,问道老人。 老人躬身行礼,只道码头闯入了一只老鼠,惊动了木公子实在抱歉,还请木公子回客房,主人不久就会回来。 …… 宛如一条腾飞的游龙,江不弃逍遥游龙使得此时倒颇具“龙”的样子,但虚步之中那股逍遥意味却缺乏。 不到片刻他已然行到了码头的外围,不过待得他朝外望去的时候,却看到出口及各处墙壁皆都有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回巡视。这种规模比之来的时候严密的程度更加夸张。而且,巡逻的人中,有着气息强横的人存在,给江不弃极度危险的感觉。 如果江不弃此时闯阵,他估计自己立马就会被镇压。 即便他有逍遥游龙。 逍遥游龙虽说没有等级,但相来也不是凡货,若是修成虚步之境,江不弃自信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穿过守卫,但奈何他现在才刚刚修炼。 眼下是不可能从来的地方出去了, “陆上是不可能溜掉的,眼下只有从水中退出了。” 江不弃感觉自己思维很敏捷,立即朝岸边摸去,他自信自己已然很小心了,但还是被发现了。发现他的是一个老人,杵着拐杖,一拐杖一步走了过来,看似缓慢行走,但仿佛缩地成寸,来得极快。 老人出现的一刹那,江不弃皮肤宛如被针扎一样,感受到的危机从未有过的强烈。 “会死!”心中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再看到老者转瞬赶来时,江不弃已然明白这个人也会一种轻功身法! 既然会轻功身法,那么说这个老者也是会内功的! 麻烦了! 神经从未有过的紧绷,他现在一不会外加武功,二不会高深内功,到现在也只是接触了奇葩的逍遥游龙一种身法轻功,可以说毫无进攻的手段。 逃! 这是江不弃唯一的一条可以活下去的方法,立即朝江边奔去。 快了!马上就到江边了! 但下一刻,一支拐杖凌空激射而来,带起一阵音爆,射将过来。这一拐杖化作一把杀人利器,直朝江不弃飞了过去,杀意凌厉。 唔! 太阳穴阵阵灼痛,江不弃眼角处望见了这一拐杖,可谓是被骇得亡魂皆冒,脚下猛地一顿,反应不慢,这一拐杖擦着鼻梁飞了过去。 眼见要命的一击躲了过去,江不弃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鼻梁上一缕鲜血浸出。 “我明明躲过了这一拐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老夫的内功,又岂是那么轻易躲得过去的?” 嘶哑的声音想起,刺耳得就像是两个石头摩擦,让人浑身一个激灵。老人此时双眼泛着寒意,犹如毒蛇盯着猎物。 江不弃犹自心惊,方才若是躲不过,怕是头颅都会被来个洞穿,想想都后怕。伤到他的怕是拐杖上的淡青色光芒吧!犹如锋利的小刀一样,锐利难挡。 这就是内功?! “跟剑叔的红色的内功不一样啊!”现在这个处境,江不弃犹自回忆。 老人却对江不弃的反应力感到惊讶,居然躲开了他的这一拐杖:“有点东西,你就是那个钻进来的老鼠吧?!” “人在做,天在看,若不是你们做了亏心事,又怎么会跟防贼一样?”江不弃面上蒙着面巾,却仍旧以一种青年人才有的声音说道。 “没想到闯入码头的竟然是一个小子。”在老人的设想中,守卫严密的码头,闯进来的人怎么说应该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 莫非这个人武道悟性超绝? 想到这里,老人不免心中起了爱财之心,但转而一想,不请自来者非奸即盗。压下心中的念头,杀心顿气。 纵然他如何天赋绝伦,今日也必须陨落再此! 毫不废话,老者看似摇摇晃晃的身躯,此刻竟然暴起,不再多说,是个果决到甚至冷酷的人。他的步伐比江不弃更加迅捷,迅速奔来,空中扬起骷髅一般的手爪,放着寒意,更像一只鬼爪,直接朝喉咙抓去。 老人动作很快,片刻抓住江不弃喉咙,正要用力,却捏了一个空。 咦! 老人略感惊叹,竟然能逃脱了,果然有些东西。但江不弃越是表现出自己的非凡,老人越是想要捏住他的喉咙,只看老人手臂宛如脱臼,眨眼间猛地突长一截,正好握了个结实。 喷! 江不弃被老人砸入地面,他的力气大得吓人,还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吗?!这时,只看老人面上浮现一抹惋惜的神色。 “若是我们码头之外看见,见到你这样领悟力极强的人,我可能会动收徒的心思。若是你只是偷闯入码头,我也可以以惜财的心放你一马。但偏偏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不得不杀了你啊。” 这还是江不弃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危机,但即便是这一刻,他依旧表示不服,从未屈服过。吐出一口血沫,江不弃嘿嘿一笑:“方才你的手下也自以为能够擒住我,但现实是他被我打败了。” “老夫可不是那种蠢货。” 说着,他一狠心,手中力道猛地剧增,江不弃的喉管都快被他摘下来了。力道渐渐增强,他最喜欢看猎物在自己爪下挣扎着死去,特别是最后一刻,他很想看江不弃瞳孔的放大。 江不弃胸中灼烧得厉害,现在他根本是一口气都呼吸不过来。 所有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几乎是一眨眼之间他就落败了,他终于是知道高手之间的决斗为什么总是一眨眼之间就分了胜负,例如紫禁城楼上决战的二位。 “妈的,我又要死了吗?”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望见的只有嗜血的面孔,一轮明月,耳朵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45章拼死一搏 脑海中一阵紧似一阵疼痛,江不弃现在有些晕厥,那是脑中缺氧的症状。我真的要死了,他心中不停地念叨着。人与将死之际,据说会看到走马灯,江不弃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一幕幕在他面前放映。 不,我不能死! 江不弃猛地瞪大眼睛,谁杀了我的生母我还没有弄明白,她的愿望我还没有完成,我的生父也还没有找到。 聚集了所有力量,他疯狂了,不想死,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求生欲。 “无用功!老夫的鹰爪擒拿岂是那么容易逃脱的?”随着老者话音的落下,他的五指上开始冒出鲜血,那是他用力过猛将江不弃抓伤了。 江不弃没有言语,用自己行动证明了自己拼死之下还是能够逃脱的。他毫不废话,以性命来博一线生机。不顾自己脖子要被扭断,双肩奋力就是一震,一刹那间爆发出的力量绝非小觑,竟然挣开了双臂的束缚。 紧接着,他反应无比迅捷,狼腰再度一个发力,吃准老人震惊之余,双臂做交叉之状,居然让老人一瞬间泄了力气。抓住这一个失误,江不弃猛地一翻身,迅速拉开距离。 “今日你伤我,他日我必取回来。” 深深看了一眼老人,抛下狠话,期间没有一丝停留。来到江边一个猛扎便入水中,等到老人及楚府仆人赶到,江面已然平静下来。黑夜茫茫,人眼不能辨,他们知道这个人跑了。 “这是何人?居然能从老大手上跑掉!” 有人不敢相信,莫非是那个宗派的第子? 老人面色阴沉如水,这小子真是滑溜,居然被他跑了!他比仆人眼界更高,只看江不巧妙的借力技巧,猜到蒙面人也当有一技,看样子是轻功身法。 “搜!蒙面人受了伤,水中跑不了多远。” 众人领了命令,划了小船,提着油灯,照得满江透明。老人心中不安,码头的事被人知道了,这很麻烦,必须得尽快告诉主人。 当下立即远去,他顿感大事不妙。 …… 江不弃受了伤,脖子上血肉模糊,一股股鲜血不停地涌出来。好在没有伤到动脉,饶是如此泡在水中也是止不住血,他的头顶是一片透亮,那是搜寻他的小船。为了躲避被找到,他潜入水中很深,水压不住地挤压肺部,想要排尽他的空气。 他没有坐以待毙,与水中潜游,众人在水面上绝不可能发现他。 正当江不弃专注地逃离时,他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阴影于水中潜游,与此同时,这道巨大的阴影之后,跟随着什么东西,并且时不时 伴随着奇怪的鸣叫。 巨大的黑影潜得很深,实际上距离江不弃也很远,这也是为什么江不弃看不清楚它到底是,即便如此,这道阴影也是十分巨大。 太恐怖了,江不弃后背一阵发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由得浑身战栗,自己太渺小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唐朝吗?江不弃向来是不语鬼神,但现在这个怎么解释?莫非真是逍遥游中的鲲吗? 幸好,巨大阴影逐渐远去,看来并没有看上江不弃这个甜点。 水中潜行良久,江不弃每隔一会就要浮上水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他的意志是顽强的,喉咙上传来的疼痛并没有让他晕厥过去。不知游了多久,他只觉得依旧是茫茫不着边际的湖水。 还好自小就有认真锻炼身体,要不然他早就于湖水之中没有了离去。 再一次浮出水面,已经望不见楚府码头了,看来他死里逃生了,但他并未放松。这一趟他差点就丧命了,但他并不后悔,他打算等到自己休息好之后立即将此事告知岳阳府尹。 私自囤积盐这是大事。 从守卫森严,观之必死的情况来看这其中必然有巨大的阴谋。 只是不知这跟钱万贯被劫一事是否有关联,若有关联那这事就麻烦了。 思量片刻,江不弃总觉得这之中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到现在他尚且看不穿。摇了摇头,压下心头思绪,再度向前游去。 不知又游了多久,江不弃浑身在无一丝力气,脑中此时也宛如一团浆糊,他就要昏过去,精神上已然到了极限。 正当他就要昏过去的那一瞬,他忽然看到了光亮,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江不弃终于游到了岸边,刚一接触青石,他便昏了过去。 …… “唔!” 江不弃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整洁干净的房屋,他正躺在床榻之上。原处一座小桌旁坐着两个人,江不弃定眼看去,才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就是他们救了我吗?”江不弃心中暗道。 床榻上的动静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其中一个女子道:“呦,江少爷终于醒了么?怎么,昨晚才见过我就忘记我是谁了么?” 女子嘴角带着一丝戏弄,说起话来很是干脆直爽,她的腰间佩戴者一把月白色三尺长剑,他终于知道这不就是酒中仙的酒儿么? 江不弃立即起身一拜,差点跪在地上,这才发觉自己浑身脱力,宛如分娩过一样。 “酒儿姑娘英豪直爽,一见便是人记忆犹新,江不弃怎敢忘记,这里多谢酒儿姑娘救命之恩。” “喝,道谢就不用了,反正你的书童已经付过钱了。”酒儿说的爽快,“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晕倒在哪里,还蒙着面。” 江不弃一想,此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因此保持缄默不言。见状酒儿短时感到无趣,摆了摆手,示意你不说我不问就是。 “不知这位是?”江不弃礼貌地问道她身边的中年男子,酒儿也不隐瞒就说这事她的父亲,酒中仙的掌柜。 江不弃见中年人身体壮实,也不理江不弃,独自喝着酒,心中猜测应该也是个习武之人。习武之人却是经营着这么大的酒楼,江不弃倒是对此感到奇异,没想到居然还懂得经商。 闲聊一阵,乔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泪水,双眼也是红彤彤的,显然昨晚没有少哭泣过。 让她担心了。 “我没事的。”江不弃对乔儿说道。 乔儿没有言语,不知为何昨夜红仙楼回来之后她便一直这样,扶起江不弃让他躺下好生休养。 “少爷,老爷传信来说他明日就要押镖走了。”乔儿说道。 “怎么会这么快!”江不弃有些惊讶,不是说好了半月之后才出发的吗?为什么如此匆忙? 没等江不弃考虑,乔儿再度说道:“这封邀请函是慕容府上送来的。” 说着,乔儿递给江不弃一份大红帖子,江不弃翻开一看,原来是万元花会的请柬,他记得之前六才子也是为此事焦虑不已,看来江不弃不得不去一趟万元花会。 第46章山雨欲来 回书院的小舟上。 江不弃直着脖子,有些失神地望着湖面,之前的死里逃生历历在目。正是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必须更加小心。 “看来楚府码头发生的事得从长计议。” 他不能贸然地将此事告诉岳阳府尹,一来码头发生的事必然让楚府有所戒备,二来他没有证据,贸然行动可能被反咬一口。 慌忙之中,考虑倒有些欠缺了。 吸取了教训,江不弃忽然想起好不容易从王麻子那里得到的消息。 “少爷,您是在找这个吗?”乔儿将递给江不弃一个竹筒,“之前从你换下的衣衫中找到的。” 正是装着消息的竹筒,王麻子倒也细心,竹筒口被火漆密封着,能够有效地防水。 接过竹筒,江不弃小心地放好,乔儿这时神色温柔下来,看着江不弃。 她忽然说道:“少爷,您不恨乔儿么?” “恨你?”江不弃不明白,“为什么要恨乔儿你呢?” 乔儿犹豫了片刻,再度说道:“因为乔儿之前生过你的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江不弃洒然一笑:“你也是人啊,也有自己的感情,你生我的气想来是我惹到你了,对不起。” 乔儿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少爷,您真是很特别。” “为什么这么说?” “岳阳的其他少爷,都是将婢女书童看成奴仆一样,从未顾及过我们婢女的感受。只有您,将我们当作人看,对我们这么好。若是其他府上的婢女对少爷心中不满,一旦发现可是要被打死的,但是您却对我道歉。” “这……”他差点说这不很正常吗?但立即想起这是唐初,立即改口道,“他们是他们,我就是我。” 听到此话,江不弃看到乔儿瞳孔放大了一些,她的眼中含着泪珠。 “那少爷您对我说实话,清明节洞庭湖上做出《凤求凰》和《行路难》诗作的是您吧?” 江不弃愣了一下,笑道:“原来你都发现了啊。” “哼!”乔儿抹去眼泪,“红仙楼我就发现了。” 江不弃摇了摇头,怪不得,怪不得从那时开始乔儿对他的态度都没有原先那么热烈了。他心中考量,或许明白了为什么乔儿要生气的原因了。 “六才子红仙楼的醉态,乔儿无论如何都无法都不能将那样的诗作和他联系上。既然是少爷您做的,为何您会让扬名的机会让给六才子?”乔儿问道江不弃,换成其他的少爷,恐怕巴不得所有的荣誉都在自己头顶。 “那首诗其实也不是我做的。”江不弃坦然,“《行路难》是诗仙做的一首诗,我也只是将他拿来用罢了。” “诗仙所做?那诗仙是何人?” “他的名字叫李白,是……一个仙人。”没办法,江不弃总不可能说那是百年后才出现的一个人吧。 “那么说,少爷您是仙人子弟?!”乔儿惊讶的捂住了小嘴。 额。 江不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能再这个话题上说太久,要不然就解释不清了,他果断岔开话题,说道:“乔儿,对不起,我隐瞒了你,但你相信我是不会欺骗你的。” “你是担心自己被骗吧,你放心,我对朋友从来都不会欺骗,如果我有些事对你隐瞒,那也是我迫不得已的。” 乔儿望着江不弃,能够看到他眼底的真诚,心中也是松口气。 “呐,少爷,你还没给乔儿说诗仙是个怎么样的仙人呢?还有还有,你说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吗?”乔儿围在江不弃身边,如同懵懂的孩童,满脑袋的都是问号。 “额,这个……” …… 还没回到书院,乔儿在反复的追问中沉沉睡了过去,之前江不弃突然受伤,她照顾了江不弃许久,现在也是到了极点。江不弃没事了,他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如同趴在他怀中的小奶猫,睡得安稳和香甜。 回到书院,江不弃将乔儿抱回她的房间休息,待得周围只剩他一人时,江不弃拿出装着有关钱万贯消息的竹筒。 一晚上的奔波,最后才得来的消息,其中还得罪了很多人,希望这个消息不会让他失望才好。 将火漆去掉,轻轻抽出其中写着唐文的字,江不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展开。 “劫走钱万贯的是江南一带的江匪……”江不弃仔细浏览着宣纸上的字,心中不断默念着。 江匪? 江不弃记得江义说过,江南一带多水系,江匪类似于海盗,专门打劫过往的船只。不同的是一个在江河水系之中为非作歹,另一个是在慢慢地大海上。 烟雨江南唐初,乃至于之后的朝代:匪患、洪涝、干旱三种灾害是日久的难题。一个地方的府尹是否合格,朝廷往往也是以此作为评判的依据。 朝廷年年派兵镇压江匪,但是奈何这帮人极其熟悉水系,一旦嗅到不寻常,便会如同从不存在过一样。 “此次的事是江南的江匪做的吗?”江不弃双眼微眯,仔细考量消息的内容,“但是为何没有说到底是那支江匪做的?” 江不弃皱了皱眉头,莫非,连王麻子也不能将此事泄露?或者说,连他们也只知道了这些? “那么为何江匪绑走了钱万贯?不要钱财,那么江匪要的又是什么呢?”江不弃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按照常理来说,岳阳驻扎有军队,江匪为何铤而走险,竟然来岳阳劫走人。” 江不弃接着看了下去。 若是只知道了是江匪劫走的钱万贯,那么这个消息有些让江不弃失望,他只不过是早些知道了而已。 不过,王麻子能被叫做消息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随着他越发往下读,他的表情越发凝重。特别是当看到,消息中最后说道,江匪最近有有所行动之时。 这一伙亡命之徒,又要有动作了吗?! 是向钱府说明自己的要求么?还是……目标直指万元花会?!而且,为什么老爹江义会提前出发?是收到风声了吗? 江不弃心中难以平静,洞庭湖上忽然挂起风来,清明之后的乌云没有散去,一大股更加浓厚的乌云却再此时涌了过来。气氛有些凝重,江不弃望着书院外不远处的洞庭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父亲应该知道什么。”江不弃决定去先去见一面父亲。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