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夺心惊魂门》


 序：背景前言

故事背景:2018年冬季，X城的平静被猛然打破——近日，X城发生两起骇人听闻的恶性杀人事件，由于两起事件作案手法如出一辙，警局将两起案件定性为连环杀人案合并调查。
两起凶杀案，凶手都遵循着同样的杀人流程——先将受害者致昏迷，再将其心脏活体取出带走，手段极其恶劣残忍。且两起案发现场均无打斗痕迹，初步判断为熟人作案。
余子江是总局为了协助X城分局调查此案特派下来的探长，虽然他年纪轻轻，初任探长，但在刑警学院上学时常年保持专业课年级第一的惊人成绩，实习期间就协助侦破多个疑难案件，是业内公认的破案新星。
接手X城连环杀人事件不久，余子江就取得了重大突破——他锁定了一位嫌疑人。
陶林，X城G大本科航空学院二年级学生，19岁，外表是一副少年的脸，却超出他年龄的冷峻，思维也超乎年龄的缜密，这些特点，在此后余子江与他的交流言语中让人深有体会。余子江曾这样形容这位少年:“陶林只有19岁，却是能够完美犯罪的天才。”
陶林就是这其连环杀人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因为他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并且每次出现都在作案时间的区间之内，被余子江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案发现场一:宏博小区公寓7栋一名男子遇害，遇害时间预计为七点到八点，陶林曾在下午5点进入同一栋楼，又在8点半左右走出大楼门口，小区的监控录像完美拍到了陶林的身影。
案发现场二:千悦书城顶楼住宅区，一名女子被取去心脏倒在浴缸里，客厅地上落满了钢管，场面十分诡异。女子遇害时间预计为下午6点到7点，陶林在下午5点半左右进入书城，8点左右走出书城。
得到批准后，余子江将正式将陶林带回警局审问。
可批准文件刚落，又出事了……
这次没有人死亡，却一下打断了余子江的计划。
一名少女走过正在施工的道路，却有人在身后将她狠狠推落下施工的大坑里，这条道路属人员密集的区段，根本无法分析是谁下的手。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将被定性为意外事件时，余子江在勘察现场过后，执意进行过程模拟推算，他发现，其实女孩摔入坑中，坑中的钢管有八成概率直入女孩的心脏。
可这个名叫秦幺的女孩却成为那幸运的百分之二十。钢管擦伤了她的胳膊和腰腹，生生擦掉一块肉来，却没置他于死地。
“并案吧。”余子江沉默思考了许久，“我觉得这件事情要和近日发生的夺心连环杀人案一起调查。”最终说道。
“为什么？”有人质疑，“就因为这事件也和心脏有关？这也未免太神经敏感了！”
“因为秦幺和陶林，是同班同学。”余子江缓缓地说道。
嫌疑人与受害者之间有关系！
顿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余子江的的提议被通过了，也许有人会认为太过于草率，但余子江固执地认为，“X城这个拥有一千多万常驻人口的大城市，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这案件背后一定有蹊跷。余子江想到了【凶手内讧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余子江放缓了拘留陶林的行动，把秦幺带到了警局。
秦幺是受害人，她需要被问话，以便找到将她推入施工大坑的凶手，给她提供及时的保护。同时从她身上得到关于夺心杀人案嫌疑人陶林的线索。
一切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第一章：被推入坑中的女孩

昏暗的房间，白亮刺眼的灯光照在银色的桌面上，它反射出的光线才最晃人眼球。房子的四角都有监控，安静得能让人听到混乱的心跳声。秦幺坐在桌子的这头，余子江和他的助手坐在桌子的另一头。
秦幺不自觉地往房子的四周观察着......
“房子是隔音的，主要的吸声材料是岩棉和玻璃棉，因此声压会降低，人耳会有明显的不适感，这样的环境会让被提审的人有强烈的压迫感……”她面无表情，自言自语地说道。
余子江的助手错愕地看着这个女孩的侧脸，而余子江本人正仔细端详着秦幺的一举一动。
“和我说说吧，那天发生了什么。”余子江把空白的笔记本摆在自己面前，接着用笔敲敲桌面对秦幺说道。
秦幺转了转头，透过强光看到棱角分明的轮廓，往凳子后挨了挨，开启她恐怖的回忆:“那天我记得是阴天，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施工的地方，把原来铁制的围栏给拆了，换成了塑料的封条。当时有很多人经过那里，我被挤到了最边缘的地方。我带着耳机往前走，注意力全都在音乐的节奏上，根本没有在乎周围的情况。”秦幺缓缓说道。
“突然——”她一下子提高了音调。
“有人从我身后把我往侧边推了一把，我就摔进了那个施工挖出的大坑里。我看到了里面有一根很长的钢管，如果我硬摔下去，它肯定会从我心脏贯穿而入……”秦幺说着，眼泪开始浸润瞳孔。
眼前的灯光都变成模糊的一片，最终收不住的泪水流淌而出，她瞪着眼睛，像是被恐怖的回忆刺激了神经，变成失心疯的样子。
“好在我反应够快，我努力地调整了我摔下去的姿态，所以我只是受了点不要紧的伤。”很快，秦幺像是清醒了过来，她挺了挺腰板，用手摸掉了脸颊上的泪，说道。
“还好一切都是万幸。”——她彻底恢复冷静，靠在凳子上，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竟然知道那下面钢管会插入你的心脏？”余子江皱了皱眉头，他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电脑模拟出来的数学概率模型，这个少女竟然提前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能活下来并不是运气。”
“科学研究表明，人在遭遇危险时，大脑里的精确计算速度会指数飞跃，这就是所谓的潜能爆发。”秦幺微微一笑，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只可惜大多数人会被另一部分神经完全操控，从而失去理智……所以只有保持冷静并通过大脑快速的计算分析才能让人活下来，而不是简单地大脑一片空白。”她接着说。
余子江写字的笔停了下来，他对秦幺的回答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人有些奇怪。”余子江的助手微微低下了头，在余子江耳边担忧地轻语。
“你知道吗？在低声压的环境下，人会比平时更准确地听到细微的声音。”秦幺看着强光下的两个交头接耳的轮廓。
“我不是奇怪！”秦幺说。
助手错愕地瞪着眼......
紧接着秦幺叹了口气，“只所以知道隔音层的材料，是因为飞机发动机的声学实验室就用这种材料打造，我现在就在学这种东西。知道钢管会贯穿心脏而入，是因为我在掉入坑前就注意到了它的存在，所以对潜在的危险早有防备。”
余子江一边听，一边点了点头。
“换句话说——我很害怕，但还是要保持清醒。”秦幺的泪水又想要涌出来了，余子江听到了她吸鼻子的声音。
这时有人从秦幺身后推门而入，绕到了余子江的身边，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这次秦幺没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很快那个秦幺连脸都看不清的人就匆匆离开了。
“你认识陶林吗？”余子江翻了另一页笔记，又问道。
从秦幺身上问出有关陶林的信息是余子江这次审讯的主要目的。
“不太熟。”秦幺回答。
“怎么可能？你们可是同班同学，你在说谎吗？”余子江身边的助手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种感觉，就像是抓住了秦幺把柄之后骄傲自豪的笑。
余子江转过头看了一眼助手，示意他严肃。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助手十分不满。
秦幺讽刺地笑了一声，“大学读过吗？”她轻挑着眉，冷不丁抛出几个字，像是根本看不起这位质疑她的助手。
“大学里已经没有班级的概念了，大家自己选自己的老师，自己上自己的课，就算是同班，我和一些人没什么交集，也不是奇怪的事情。”秦幺回答。
“可我觉得你应该对他不那么陌生。”余子江说道，“你男朋友和他在一个球队。”
“我可没说过我不认识他，我和他在篮球队里见过几次，但我真的和他不熟。”秦幺解释道，“我去球队看我自己男朋友，我哪来得及看别的男生。”
“你也觉得你的事件和夺心连环杀人案有关？”余子江问。
“我没有。”谁知秦幺很快否定了，“意外罢了，它能和蓄谋已久的杀人案有什么关系，这完全是两个不同性质的案件啊！”
“有人告诉我你曾经说过，你说你冥冥之中感觉有联系。”余子江继续说道。
“有人和你说过？！”秦幺的身子往前挨在了桌子上，一副惊讶的样子，而余子江没有回答……
“害，天天手机和电视上都在报道这桩与心脏有关的杀人案，我是神经敏感了，一想到那跟钢管会插入我的心脏……这又和心脏有关，我就不自觉地把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与杀人案联系在一起了……其实我知道是我自己想太多。”秦幺无奈地解释道。
“从前随口一说罢了......“秦幺摆摆手，做出了无所谓的样子。
......余子江看着秦幺沉默了一阵。
“你男朋友和陶林的关系怎么样？”余子江跳过了刚刚的问题，问道。
“你说林归问啊？！你干嘛不自己问他，他不就在隔壁吗？”秦幺笑了笑。
余子江顿时猛地抬头，他从未告诉过秦幺隔壁就是她男朋友林归问的提审现场，她是怎么猜到林归问就在隔壁的？！
“你刚刚问我的话，我只对林归问，还有我一个舍友说过，刚刚你的助手推门过来给你传话，就说明你极有可能在审问一个与我有联系的人，并且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信息。最后，在你的助手给你传话后，你突然提到我男朋友和陶林在同一个球队的事——这个我从来没有告诉你，这说明你在另一个提审人身上得到了这个热乎的信息。”秦幺看着余子江的轮廓说道。
“所以我推断，你还把我男朋友带来警局问话了。”秦幺下了结论。
余子江抬着头，愣在桌子前面，越发感到不安，面前的女孩仿佛在和他玩着侦探推理的游戏，此时的审问室只剩安安静静地一片——【这个女孩不简单啊……】
余子江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慌乱而不知所措的心跳已经打乱了他有条不紊的节奏。



 第二章：理论力学课上的男孩

“哈哈哈哈哈哈……”秦幺突然笑了，“我骗你的，我知道我男朋友在隔壁，当然是因为我看到他了，就在警局门口，他比我晚到了20分钟。”
余子江提着的气舒了一口，但气氛仍然诡异至极。
隔壁，秦幺的男朋友林归问正被另一个警察审问。
“你和陶林关系怎么样？”那个警察问了和余子江同样的问题。
“我们都在校篮球队，平时也经常一起打球！”林归问爽快地回答。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人狠话不多……”林归问的回答就这几个字，他吊儿郎当地抖着腿，好像很不屑一顾的样子。
“请你具体点。”
“就是平时也不怎么多说话，打球的时候可猛了，对球员也够仗义，我们都挺喜欢他。属于少说多做的男孩。”林归问叹了一口气，把刚刚的回答好好扩充了一下
“那秦幺和陶林的关系怎么样？”警察又问。
“我女朋友？！你们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林归问质疑地歪着头，他敏感地觉得这问话的警察话里有话，于是对这个问题表示了抗拒。
在一个男孩面前问起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孩的关系，换做谁都会不爽。
“回话就对了！”那位警察才不会给林归问什么面子，立刻用严厉的语气回道。
林归问往前挨了挨，做出了一副思考的姿势，想了几秒钟，才开口说:“我女朋友和陶林是同班，不过他们看起来不是太熟，但也说不上陌生。我女朋友经常来球队看我打球，他们两个见过好几次，不过都只是会打声招呼。”
“你觉得秦幺需要被警方保护吗？”警察问。
“保护？你开玩笑吧？！”林归问诧异地一笑，“这就是个意外，你能保护什么？！”
“我们不排除她的事件与夺心连环杀人案有关。”
林归问一边苦笑一边摇头，看起来觉得警察的说法很可笑，“她从前觉得这场意外和杀人案有关系，纯属被吓的！她用不着警察大动干戈地保护，咱们不浪费社会资源……”
……
此时另一边，余子江对秦幺的审问还在继续。他面对着秦幺，刚想要开口，就被秦幺的话一下截胡。
“请问我可以回去了吗？我最后一节课是理论力学，这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基础课。”她说。
余子江咳了两声，“你可以回去，这段时间警方会派人保护你。”
他没必要问出【需不需要】保护这种问题，在余子江看来，这很有必要。
“什么？保护？”秦幺只觉得可笑，“我不需要保护，那是个意外。”
“你怎么那么肯定这是意外？你别忘了，这是有人在你身后推了一把，一根钢管差点捅破你的心脏。”余子江说。
“因为我看见所谓的凶手了。”秦幺的话让余子江大为震惊。
“什么？”他先是惊了一声，几乎要站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只见秦幺先是歪头思考了几秒，再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当时人很多，我也不认识他。但我看见了他的眼神，里面满是愧疚和慌乱。我想他不是故意推我的，但他害怕极了，肯定不敢承认是自己推的我。”秦幺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诚恳，“这就是意外！”
说实话，余子江的心开始被动摇了。
“你们说的连环杀人案我看过新闻，凶手是想要取一颗心脏，而不是想要毁掉一颗心脏，你方向错了，这完全是两件不同的案件。”秦幺说。
“你应该去问责的是把铁栅栏换成了塑料封条的那个粗心企业，而不是想着这个意外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秦幺开始显得不耐烦。
“你也不打算继续追究？”
“我只想赶紧回学校上课。”秦幺无奈说道，“这位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余子江轻轻舒了一口气，这口气轻得没人发觉，于是他放下了做笔记的笔，说:“你可以先回学校去，有必要我们回再召你回来。”
“好，你给我打电话就行。”秦幺点了点头。
余子江让助手把秦幺送了出去，她的男朋友林归问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余子江站在窗台上，面无表情地目送着那对情侣消失在了警局的转角，直到出了神，他缓缓地抬头看向透蓝的天空。
“有问题。”余子江自言自语道。
天空透蓝而纯净，而站在蓝天下的每个人，并不是所有都是干净的。四处都有肮脏的人行走，余子江知道，一场博弈要开始了。
G大，理论力学教室——
秦幺偷偷从后门溜进了课堂里时，最后一堂理论力学课已经讲了大半。
讲台上的老教授在忘我地讲着课，他一条腿直着，一条腿向外撇开八字地站着，抬头看着天花板，嘴里叨叨叨出一串文字。
秦幺坐在最后一排，她看到教室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撑不住了，再加上现在是冬天，屋子里开着暖气，关着窗户，更让人觉得胸闷无力，所以他们都歪头斜脑地睡着……
唯有一个男生，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李宁羽绒外套，挺直着腰板，拿着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书写，看上去是在认真地做笔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时不时皱眉思考着老教授有些难懂的地方口音。
他就坐在秦幺的斜前方，秦幺一眼就能看见那个男孩五官精致棱角分明的脸，还有他刷刷刷晃动的笔触。
那个男孩就是陶林——余子江口中的犯罪嫌疑人。
这个男孩很特别，特别得让人觉得错愕……



 第三章：陶林初登场——滴水不漏的说辞！

那个男孩就是陶林——余子江口中的犯罪嫌疑人。
这个男孩很特别，特别得让人觉得错愕。
“今天这讲，我们来谈谈刚体的运动……”老教授在讲台上讲着，陶林在底下听着，“第一，平动……”教授敲着黑板，自顾自地讲道。
【低速时呈水滴形，高速时沿轨迹呈线形】
陶林听到平动，就开始在笔记上刷刷刷地写......
“第二，转动。”
【呈四散的弧形——发散形。】他又开始写。
“当刚体转动时，我们可以找到一个瞬心，瞬心的速度为零……”
【以瞬心为中心，沿圆周向外发散。】
教授说一个刚体的运动状态，陶林就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一句话，可是话里的内容明显不是关于这堂理论力学的内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飞快地写什么——那是血液在不同状态下呈现出来的形状，它能帮助刑警了解到血迹的主人在流血时处于什么状态，从而推理出案件过程。
除了在理论力学上默写血液的状态，他还在普化课上默写人在接触到这些化学试剂时出现的不良反应，问心理课老师关于犯罪心理学的问题……
没人知道他在课堂上的怪癖，只知道他是一个外表阳光，实际却上不太爱多说话的男孩，陶林还被选进了校篮球队，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这号人物。
秦幺和陶林选了同一节理论力学课，这都是巧合，余子江既然没问，秦幺也觉得没必要提起。
下课铃响了，教室里的人一哄而散，秦幺也站了起来，不过她没有走出教室，而是不紧不慢地站到了陶林身边。
陶林合上了笔盖，抬头看了看秦幺。
“有事吗？”他冷冷地问。
“我去了一趟警局。”秦幺手环抱在胸前，也用同样冷冷的语气对他说。
“是因为他们觉得你的意外是谋杀。”陶林一下猜中了。
“他们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问题。”秦幺说。
这时陶林愣了一下，“我猜到了。”他叹了一口气，把笔记本和笔全都塞进了他的背包里。
“你是嫌疑人吗？”秦幺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座位上的陶林，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不是我。”陶林面不改色，从抽屉里拿出了书包。
“我说了谎，说我和你不熟。”秦幺说。
“我们本来也不是太熟。”陶林说道，“只是一起玩了几局剧本杀，你见过谁说自己和网友特别熟吗？”
确实和陶林说的一样，秦幺和陶林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不过就是喜欢同样一款游戏，在无聊的时候组几个游戏群里的陌生人玩上一把。
剧本杀里，秦幺就没赢过陶林，一次都没有——无论陶林是不是真凶。
“我想你很快也会被叫进警局，而且呆的时间会比我久得多。”秦幺提醒道。
这次陶林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抓着书包，从这排座位的另一边走了出去。他留给了秦幺一个离开的背影，秦幺只是看着他从门口拐角消失。
她面无表情地，冷得可怕。最后这间教室空无一人……
如秦幺所说，第二天陶林就被带到了警察局，余子江亲自来接他的，他没给陶林带上手铐，余子江知道手铐对于一个青年人来说是一生的黑点，况且陶林一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带走的样子，对余子江十分的配合。
一路上，陶林都望着窗外，余子江则坐在他的身边，端详着这个带着金属圆框眼镜的男孩望着窗的背影。他感觉不到陶林任何一丝的慌张，坐在车里，陶林冷静地出奇，仿佛只是坐上一辆平常的车去兜兜风。
还是在同样的审问室，同样的强光，同样让人耳朵不适的隔音墙……
余子江针对夺心连环杀人案讯问起眼前的嫌疑人少年。
“你为什么去宏博小区？”余子江问。
“我约了同学玩，谁知道那么巧，我同学就住在死者的楼上。”陶林回答。
“你几点进的小区？”
“不太记得清，我只知道没到饭点，四五点吧……”陶林挨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余子江问他什么，他就流畅地回答什么，“年轻人都不太喜欢留意具体的时间，那些盼着下班的上班族和度日如年的孤寡老人倒是很喜欢注意时间。”他说。
余子江看着笔记本，陶林虽然没有给出准确的时间，但估算的时间与监控画面一致。
“几点出的小区？”
“八点多，因为我和同学在附近约了9点的球场打篮球，我们得提前赶到那。”陶林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依旧模糊了具体的时间，但这在一个贪玩的年轻人身上说得过去。
“你和同学一起去打球？但你们没有同时从楼上下来？”余子江摇了摇头，质疑起这个不和常理的细节。
“小区门口有个711，我先我同学一步下来买两瓶矿泉水，同学家里没有瓶装水了，球场那种地方，水可是很贵的。”陶林摊了摊手，不慌不忙地解释。
“那隔几天后，你为什么去了千悦书城？”余子江接着问。
“我是个学生，去买书不是很奇怪吧？”陶林直了直身子反问道。
“在书城你只是买了书？但书城的监控摄像头里并没有一直拍到你的画面，有很长一段时间你是消失的。”余子江很严肃，面前的男孩好像连微表情都没有，像一座一直在沉思的雕塑。
陶林立刻接过了话：“那天篮球队的几个学长在书城隔壁的咖啡店聊天，我在书城买着书就看到了群里发的合照图片，认出了那家书店旁边的咖啡店，于是我就过去打了声招呼。我本来是打算——过去先打了招呼，再回来书店继续挑我的书。谁知道我刚刚想要从咖啡店回到书店，学长们说已经给我点了咖啡，我就和他们坐了坐，吃饱喝足了才重新回到书店。”
“咖啡店和书店是联合经营的，它们之间有一扇门从内部直接相通，所以书城的监控摄像头才不会一直拍摄到我。”陶林耸耸了肩膀，把经过详细地说了出来。
“大概是那扇相通的门也是摄像头的死角，所以你们并不知道我去了咖啡店，要不然就是……那监控摄像头整好坏了……算我倒霉！”他很是无奈。
“书城有可以通上楼上住宅区的通道，不在书城老板的管理范围内，所以它位于书城监控器的死角，你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上楼行凶，然后再编造谎言掩饰真相。”余子江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他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推理。



 第四章：没有时间作案的嫌疑人

“你心太急了。”陶林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余子江的推理。
“嗯？！”
“咖啡厅里有监控录像，你去查查就知道我有没有在那里和学长们聚会。”陶林说，“如果我在，说明我说的都是事实没有说谎……你还没有来得及查就认为你推理的是所谓事实？”陶林的话有些轻蔑。
余子江一时间语塞了，他确实没有来得及查看千悦书城周围的监控录像，在他发现出现在两个案发现场并且有作案时间的陶林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要审问他。
他确实心太急了，这一下让陶林反驳得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们把我当成犯罪嫌疑人。”陶林身前的桌子挨了挨，“可我有大把的证据证明我不是。”
“千悦书城你们可以调监控，宏博小区你可以问问我的同学，我人证物证都有，你没办法拘留我。”陶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余子江写着字的手开始变得有些无力，他看着陶林那张超乎他年龄镇定自如、对答如流的脸，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压迫感。
陶林说的每一句都没有逻辑的破绽，可他分明是唯一在时间和空间上同时符合条件的嫌疑人——【这不可能，一定是漏掉了哪里……】余子江手心出汗，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盘问，陶林张口闭口都是滴水不漏的说辞。
隔壁，陶林那位住在宏博小区的同学正在接受审问，他就是陶林所说的人证。
“陶林是什么时候到的你家？”警察问。
“下午四点五点这个样子，我们约好了在饭点之前在我家打游戏点外卖，然后晚上9点出去打篮球，打完就各回各家了。”同学回答。
“陶林说，你可以给他作证，他一直都呆在你家，没有出去过？”
“对，我可以证明……”同学立马回答，“至少是你们所说的……凶手7点到8点的行凶时间……陶林是在我身边的。”看起来他有些害怕，毕竟自己楼下死了个人，还是掏走心脏那么残忍的死法。
“怎么说？”警察示意他说得详细一些。
“是这样的，那天陶林来了我家不久，我们打了几局游戏，吃了外卖，接着我就有些困了……八成是打游戏费神，再加上吃饱喝足了……睡的时候……可能6点多？！我没太在意。”同学开始回忆道。
“你睡了，然后呢？”警察发现了时间上的漏洞，立马追问了过去。
此刻任何供词上的漏洞都能成为撕破僵局的线索！
“陶林让我睡一会，他自己打人机游戏等我，我还嘱咐他如果我睡过了头，一定要把我叫起来打球，要不然球场的订金就白付了……”同学就像讲故事一样说道。
“别那么多废话，说重点。”这个警察好像有些不耐烦。
“你睡了多久？陶林是不是可以趁你睡着的时候出门行凶？”
“我确实睡了一会，但我睡得真的不久，一下我就自己醒了，你们可别开玩笑了，陶林怎么可能会在这点时间里就行凶成功？”同学只觉得可笑。“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七点半左右，这时间我还是很确定的。”
“你为什么能确定时间？”
“我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我还看到电视上放着新闻联播，已经播到结尾了……时钟上的时间我可能记不清，但新闻联播的播出结束时间我不可能记不清吧！？”同学说道。
“然后呢！七点半之后的时间，陶林去在哪？”警察又问。
“我是突然惊醒的，还是困得很……和他说了几句，我就又睡着了。”同学摇了摇头。
“睡了多久？”
“八点多我就被陶林叫起来了，毕竟我们还约了场子打球嘛。”同学一五一十地回答。
“为什么你们没有一起下楼？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警察接着问，这些问题都是余子江提前写给他的，照着余子江的步伐来，问出余子江最想知道的答案。
“我们家没有瓶装矿泉水，球场上买水那就太贵了。我还在收拾东西，陶林从沙发上拿起他的包就能走了，所以他就先去门口的便利店买水了，省得他等我。”同学立马回答，没有丝毫一点犹豫。
问题全都问完了，陶林和他同学的证词全都对上了，案件似乎没有一点进展。
“他没有说谎。”余子江在审问完了陶林之后，立刻回看了陶林同学的审问录像，“怎么会这样……”他弯着腰，手撑在桌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录像内容。
陶林的同学虽然神色惊恐，却全程表现得很自然，余子江看不出他的微表情里有任何隐瞒的迹象。
“老大，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看陶林人证物证都是齐全的，不可能是他啊……”余子江的助手开始怀疑道。
“我不明白，他明明是唯一一个两次都出现在现场的人，为什么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他到底是怎么混淆了所有人的时间的。”余子江开始自言自语。
“或许根本就不是他呢？或许犯罪现场还有其他没有摄像头的入口？”助手有些泄气。
“你脑子没问题吧？！”余子江忍不住敲了敲助手的脑壳，“我们的人都考察现场多久了？请问我们的人有蠢到有别的入口却打死也找不到吗？！”余子江真是越想越气。
“那现在……咱们的线索是不是又断了。”助手捂了捂被敲红的额头，小心翼翼地问。
“继续查陶林，他肯定有问题！”余子江笃定道。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有问题，陶林才是个19岁的孩子而已。”助手越来越觉得余子江不可理喻。
“你见过正常19岁的少年，会在被关进小黑屋里审问的时候，还保持着满脸的冷静和你对答如流，说着完全没有漏洞的狡辩？”余子江质问到。
然后他又指了指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的录像带，录像带里是那位住在宏博小区的同学，“正常的孩子，会像他一样，不自觉地搓手，不自觉地捂额——做一些反应出自己不自在的微动作，甚至可能出现一时的结巴，面对一个问题时会先思考一段时间。”
“也许只是因为陶林这个孩子非同寻常的高智商呢？你不能因为别人高智商就认为别人能完美犯罪吧？！”助手说。
“行了不和你说了——”余子江沉默了一会，实在找不到话回答他的助手，只好选择暂时性地回避问题，“我先走了，回去我再想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哎老大……”助手八成是反驳起劲了，还想再多说两句，可是余子江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第五章：死亡公交线

“哎老大……”助手八成是反驳起劲了，还想再多说两句，可是余子江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我到底是哪里有遗漏呢……】余子江叹了一口气，一边沉思一边沿着走廊往前走，一抬头却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少年。
少年裹着他白色的羽绒服，站在没有暖气、寒风凛冽的走廊——那是陶林，这次这个男孩少了他那副金属框的眼镜，站在尽头眺望远方。
【他居然没走？！】余子江心头一紧，【他在等我！】他笃定地想。
余子江往前走了几步，他想要伸手抓住那个男孩，陶林身上有太多他渴望的疑团，加之他审问时的不屑，回答问题言语中带着的冰冷，让余子江真觉得那是一种讽刺……突然间余子江满腔的怒火，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捉拿归案。
“啪——”只见这时陶林猛然回头，一下抓住了余子江伸过来的手，将余子江前进的步伐死死抵住了——这是两人第一次接触。
“你在这里干什么？”余子江质问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们没有权利拘留你吗？现在让你回去你不回了？”
“我是在等你！”陶林甩开了余子江的手，一把将他推开，示意他与自己保持安全距离。这个满眼火气的警官，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跳到自己身上。
“等我？怎么，你想自首？！”余子江狠狠说道。
“我不是凶手，我为什么要自首？”陶林反问道。
“那请你解释一下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余子江又问。
“我没有办法解释。”陶林立马回答道，“这两个地方都在我家去往学校的公交线路上，我平时常常经过这两个地方。也许到第三个案子出现的时候，你还会发现我在案发现场经过。可能是在附近的公交站亭，可能是骑着共享单车经过……”
“从你家到学校的路上？！”余子江歪了歪头，他没有查到这两个地点还有这层关系，而陶林却发现了这个问题——准确地说，当陶林看到着两个案发地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两个地点有这层联系。
宏博小区和千悦书城，都是同一条公交车线路上的公交站点！
“看你的样子，是没查到了。”陶林冷冷地说。
“今天没查到，明天也会查到。我只是比你慢了一步罢了。”余子江回敬道，“你那么聪明，你是天才啊？！”他最后还不忘酸了一句。
“你应该注意的是这条死亡公交车线路上的其他站点，现在只发生了两起，还找不出凶手的作案规律……”陶林没管余子江说了什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余子江只能无奈地摆摆手……
“所以你来等我干什么？”余子江叉着腰问。
“合作。”陶林掷地有声地说了两个字。
“合作？！你说什么？！”余子江挑了挑眉毛，只觉得自己听到的话可笑，“你是不是没戴眼镜，说出来的话都是瞎话？！”余子江记得，审问的时候陶林是带着眼镜的，而现在却脱掉了眼镜。
“戴眼镜是为了思考。”陶林说。
“你以为你戴个眼镜你就是名侦探柯南？”余子江干笑了两声，语气里都是取笑，“这么说，你审问期间特地戴了眼镜来【有利于思考】？我看你审问的时候想出了不少谎话吧？！”
“我帮你破案，你还我清白。”陶林没有管余子江的嘲笑，继续说道。
“笑话！”余子江摆了摆手，“你见过警察会和自己的嫌疑人合作破案的吗？我告诉你，我下一步就是管控你！”说完余子江从陶林的身边走过，转身下了楼梯，“珍惜你仅剩下的最后一点自由时光吧，我很快就有证据质控你了，嫌疑人少年……”余子江一边走，一边拉大了嗓门说道。
陶林站在了原地，他听着余子江渐行渐远的脚步，面对着湛蓝的天空和警察的取笑，他却诡异地笑了……
警察局停车场——
余子江无奈地摇摇头，启动了汽车，“无理取闹，还来和我说合作？”余子江打了方向盘，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车开出了车位。透过拉下了一半的车窗，余子江抬头看到了呆呆站在走廊的陶林。
他看到陶林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我靠，可真是慎人……”余子江无奈地摇摇头，把车开出了警察局。
“看来，我也该走了。”看着余子江消失在警局门口，陶林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然后转身匆匆小跑下了楼梯。
余子江开着车在道路上奔驰，他的车里比平时沉默太多。没有音乐，没有新闻广播，也没有自言自语，他皱着眉头，注意力都在那条笔直的灰色柏油路上。
往前驶入一个十字路口，眼前异常拥堵混乱的车流让他停下车来，把头探出窗外往前遥望。这样的拥堵不同于下班高峰期车流的缓缓蠕动，它是错乱的，无数声令人烦躁的汽车喇叭声在耳朵四周响起，许多车打了转向灯，好像在避开什么。
“请问前面怎么了，怎么车堵着？”余子江招呼了一声隔壁同样打开车窗张望的司机，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今天的余子江抓不住陶林，还被这个嫌疑人取笑一番，已经够烦了。这杂乱的车流让他更加炸毛。
“我听说是几分钟前发生了交通事故。当事人正当街争执呢。”那素不相识的吃瓜司机回答道。
“交通事故？”余子江皱眉。
“我听困在更前面的朋友说这两个当事司机都气势汹汹的，谁也不退一步，真是苦了我们这些等着的人……”司机摇了摇头，“你说这警察怎么不快点来……”
“神她妈的混蛋！”余子江烦躁地一拍方向盘。
“大兄弟舒舒心，谁不是刚下班心情烦得很，还遇到这种破事。”司机看着余子江一脸的愤怒，想要多劝他几句。
谁知下一秒，余子江扯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开了车门立刻下了车。
“哎你去哪啊？！”司机吓了一跳，看余子江骂骂咧咧开车门下车的样子，他真以为这是个要去打架的暴躁老哥，于是他怂得关上了车窗，看着余子江怒气满满地往前快步走去。
余子江就这样走过一小段车流，来到了事故现场，等待通行的人看到余子江从他们的车窗前气势汹汹地走过，纷纷投去了看戏吃瓜的眼神。



 第六章：吃心恶魔的谣言

只见现场两人汽车相撞，一个年轻小伙和一位穿着西装革履的大肚子中年男人僵持不下，骂爹骂娘的话都蹦出了嘴边。
余子江嫌弃地撇了撇嘴，【这两人看着体面嘴里怎么那么臭呢！】狂躁的心情驱使他一大步跨向前去，拦在了两人中间。
“别她妈在马路中间吵可以吗？！”余子江大声地喊到，“你们这撞得不严重，把车开去路边再吵行不行？！看看多少车被你们拦着？！要不要脸了？！”余子江越说话声音越大，整好把刚刚在警察局被陶林憋出的一肚子气给发泄出来。
“你在这多管什么闲事？你是警察吗？”年轻小伙抬着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他心爱的汽车被人追尾，正在气头上，说话当然好不客气。
余子江多想立即往小伙的嚣张气焰上浇下一盘冷水，“我就是警——”他把手摸进自己的上衣夹克的口袋，想要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警官证，“啪啪啪”给小伙打脸。
可他的“警”字刚发出半个音节，就一下愣在了原地——他的手掌伸入口袋里，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卧槽！我证呢！】余子江心头狠狠一紧，背后一阵发凉。这尴尬的瞬间在他的世界里持续了好长好长，警察证失踪了，这种恐惧让他一下子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小伙咄咄逼人地问。
“我就是那个来帮你们报警的人！”余子江尽力保持着镇定，收回了他原本想说的话，“有什么纠纷找警察说，他们马上就来！”然后他顺势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转身就要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我靠，脸可真疼......）
他拨通了他助手的电话，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又大又有气势:“喂，我要报警！”
“老大你说什么？”对面传来了疑惑的声音——毕竟……余子江他自己不就是能处理事情的警察吗？
余子江扯着嗓子，把事故的地点报了一次，然后说:“尽快来处理，不然车辆会越堆越多……”他一边说，一边往回走，等走得远些了，“我是认真的，赶快派人来调解一下。”他最后抛下一句话，然后立马挂掉了电话，也没管助手在和他说什么。
余子江急得满头是汗，这失踪的警察证无疑是给他心上划了深深一刀。
他开始往自己的车上跑去，刚迈开腿，他的脑海里就闪过一个画面——陶林的手捂在他的胸前，然后用力往后一推，趁慌乱中从口袋抽出警察证来。
【只有他有机会偷我东西！】余子江肯定无疑，【我得快点找到他，谁知道他拿我证要去干嘛！】
余子江的脑海里一通乱麻，他重新坐回车上，砰地一声巨响把车门关上。那声巨响就像打通了他混乱的思绪——【他去案发现场了！他想毁证据！】余子江一拍脑门，立刻把安全带系上，掉头就走。
“先去宏博小区！”余子江自言自语道，脚下一直在给车加油门，“再不快点陶林要得逞了！”他满脑门的汗，加速往案发现场驶去。
余子江猜对了，就是在陶林推他的时候，警察证就顺势到了陶林的手上。而陶林要去的地方他也猜对了——第一个案发现场:宏博小区。
三十分钟前，警察局门口——
陶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上了车。
“你要去哪？”出租车司机问。
“麻烦您把我送到宏博小区。”陶林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说道。
“宏博小区？！是……是新闻上说的那个……小区？！”出租车司机的语气显得有些恐慌。
“是，就是那。”陶林还是没有抬头，他的注意力都在手机屏幕上。
“对不起啊，这我搭不了你，你下车吧。”出租车司机慌忙说道。
“您要无故拒载吗？”陶林终于抬了抬眼睛。
“那地方晦气！死了个没心脏的人，我可不去那！你找别的车吧啊——”司机急于想把陶林赶下车去。当然X城大多数的出租车司机是没有被这样的恐慌笼罩的，不过确实有好一些迷信的司机，已经不往那边开了。
“我是可以投诉你的，而且我证据确凿。”陶林提了提微笑，把手机的屏幕举到了司机面前，“我刚刚玩手机的时候，顺便把你这无理的理由录下来了。”陶林从司机确认地点开始就觉得不对劲，所以谨慎地录了音，好让自己有谈判的筹码。
“小哥……您别为难我啊！”司机的声音变成了乞求的语气。
“我知道，有些司机已经忌讳宏博小区和千悦书城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就把我送到附近500米左右的地方就成，我再给你多加百分之三十的小费。”陶林不慌不忙地谈着他的条件。
他知道他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
“行吧行吧……我就跑这一趟。”司机果不其然是答应了。陶林松了一口气，往车的后座靠了靠——毕竟，他可不想再花十几分钟再下班高峰期打车。
一路上，陶林如他平常地沉默寡言，斜着脑袋看向窗外……
“你怎么要去哪个地方，你是警察吗？”最后是那位好奇的司机先开了口，“现在连小区原本的住户都不愿意在那呆了……”
“算是吧。”陶林无言了一会，终于淡淡回答道。
“算是？！我看你年轻，是实习警察吧？！刚上岗就遇到这种案子……”司机一边说一边摇头。
“我是个侦探。”陶林笑了笑，还是用轻轻的语气说道。
“哦……侦探……”司机这才闭上了好奇的嘴，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看着陶林那种神色有些凝重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请问……”沉默了很久的陶林终于开了口，“现在外界都是怎么说关于宏博小区和千悦书城流言的。”
“我和你说啊孩子……”那司机皱起了眉头，语气变得激动了起来，像是一下被撬开了话匣子，嘴里开始叨叨叨了起来，他看着陶林略显稚嫩的脸庞，其实更多的心疼，“那地方你还是别多去，都说那里有专门吃人心的恶魔……就那个什么宏博小区，我听说那块地方原本是个坟地……”
打开话匣子的司机一路就没停过，说了很多关于【吃心恶魔】的传说，直到他把车停在了距离地点差不多500米的地方，这才舒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第七章：被掏走心脏的男尸

陶林在车的后座上，手交叉着放在胸前，时不时流出一副嘲笑世人愚昧的苦笑。等车停稳，陶林按照约定付了款，打开了车门。
“我不信鬼神，”陶林一边开车门一边说，“而且宏博小区这块地，原本是一块肥沃的良田，不是一块墓地。这句话也麻烦你听了以后转达给其他听信谣言的人。”陶林说完便下车关上了车门，往不远处共享单车的方向走去。
出租车迫不及待地掉了头，似乎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陶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对舆论走向的把控，余子江也做得太烂了。”他发了一句牢骚，往案发现场赶去。
此时的余子江刚刚发现自己被耍了，正气急败坏地开着他的汽车穿过下班高峰期拥挤的车流。
陶林很快来到了案发地，那间发生血案的公寓打开着门，门口被警察的封锁线挡住了，有带着手套，脚上套着鞋套的人在进进出出——看来对案发现场的取证还没有完成。
陶林在门口整了整着装，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严肃，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从余子江身上顺手牵羊来的警察证。早在陶林等车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一寸照片覆盖在了余子江的照片上。
“请给我一副手套和一副鞋套。”一切准备好后，陶林敲了敲门，对里面正在取样的警察说道。
“请问你是？”有人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他想要的东西。
“警察。”陶林举起了自己手上的证件，在那警察面前一晃，又塞回了自己的口袋，“我是自己人。”
那位警察没有犹豫地就把手套和鞋套递给了陶林，丝毫没有看出陶林一点破绽。只是那警察呆呆地站着，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熟练地穿好装备的陶林。
“你就是总局派来的余警官吧？果然是年轻有为啊～”突然那警察兴奋地说到。
而陶林心里猛得一磕，他可没想过要冒充余子江，只是想要借个警察证混进来看看情况罢了。他愣了几秒，最终挺了挺身子，【这样也好，他们觉得我是老大，那我的事情就好办了。】
“幸会幸会。”陶林拍了拍那位警察的肩膀，跨过了封锁线。
【这个余子江，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探长？敢情他走马上任这几天都没来过现场，在这取证的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呵，可真是搞笑。】陶林嘲笑般地提了提嘴角。
“有什么事情尽管问我。”
“好。”
陶林草草地结束了别人的对话，进入这间满是血腥味的房子，他无比严肃了起来。
一种对于神秘的欲望正驱使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秘密的深处。
正如一盏明亮的灯出现在黑暗处的飞蛾前，陶林的大脑开始兴奋起来，这种兴奋让他迅速地往四周张望，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一般地洞察周围的情况。
瓷砖地上画着一个整齐的人型轮廓，陶林能看出死者躺得很平静。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了小道新闻里放出的现场照片——没有警察的帮助，陶林对案件的信息只能取自八卦公众号。
一名中年男子，留着小胡子，头发打理得不错，他只穿了个西装裤平躺在地上，诡异的是：他被脱了的上衣衬衫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尸体的旁边，凶手像是有什么怪癖，杀人时颇有仪式感，让受害者走得体面。
中年男子的左胸上有一个Y字型大切口，他的心脏被活体取出。
血留淌满了地板，浸湿了整齐的白衬衫。
被害人的眼睛闭着，走得似乎很安详，就像是接受了死神的拥抱。
“死亡时间？”陶林看着地板，开口冷冷地问道。
“预计为晚上7点至8点。”立马有人回答他。
“记得计算暖气带来的影响了吗？”陶林又问。
“计算了。”
“7点是如何推测出来的？”陶林紧接着问。
“他的外卖7点准时送达，外卖被他接进去了。”陶林问什么，就会有人在他身边给他报告——啊，这当老大的感觉～
陶林的目光从地板一下转向台面——桌子上有些杂乱，堆放着杂志，零食，垃圾，还有一盒打开盖子却没有动筷子的外卖，和一台关机的笔记本电脑。
他一步并做两步地走了过去，端详起那凌乱的桌面。
开封了却没有用夹子起来的零食袋，随意丢在台上的餐纸，洒出来的零食没有收进垃圾桶，笔记本就放在乱堆的杂志之间——
【这个人看起来十分不讲究。人对自己卫生的管理程度，取决于很多个因素，比如年龄，受教育程度，平时接触的群体，地点等等。】
陶林像一个扫描机器一般，对看到的每一样东西在脑海里进行分析，【这个人家里装修体面，个人行为却与这样的生活质量不对等。】
紧接着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那盒没有开动的外卖。
“你们平常会7点那么晚才吃晚餐吗？”陶林盯着那盒外卖问道。
“有事耽搁了才会吃那么晚吧……”陆陆续续有人回答他，答案基本都是同一个意思。
陶林低了低头，看了一眼外卖上的单子，只有外卖的菜名，没有其他别的备注。“预计送达时间七点。时间也没有错。”陶林自言自语道，于是情不自禁地坐到了外卖正对面的沙发上，他看着那碗外卖，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迟迟才吃晚饭的受害者。
“这么晚才吃上晚餐，说明他之前在忘我地忙着什么。晚餐到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外卖盒子，却一口也没吃……”陶林继续自言自语，“这就说明有更重要的事情打断了他，他不得不先去完成这件事情才开始吃饭。”
【可是他有什么事呢？】陶林扶了扶额头，看到了台面上关机的电脑。
“一边吃饭，一边用电脑……”陶林皱了皱眼眉，“电脑里的内容检查过吗？”他抬头问。
“访问记录全都删除了。”他的问题立马得到了回应。
【删除了——是凶手干的，里面有不利于他的东西。】陶林二话不说打开了电脑，几秒以后他看见了一个整洁的电脑UI页面。
陶林迅速地查看电脑的所有硬盘，看里面都有些什么文件。他一边手的手指在电脑的手势控制板上不停地滑动，另一只手摸进口袋里，拿出了他的金属框眼镜。



 第八章：沉重的抽屉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打开一个又一个界面，像是机器一样扫视……此时陶林的脑海里波涛汹涌，远不如他表面般的平静。
一分钟后，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陶林弯着腰，双手握着拳头撑在他的额上，远远看着像一座沉思者塑像。
【电脑里只存了些不良影片，什么文件也没有。】陶林在脑海里碎碎念道，【但他电脑的桌面上带有office的全套软件，没有游戏的快捷方式——而且这套轻薄本也不适合用来打游戏。加上键盘上有磨损的痕迹，证明他其实经常打字。】
“不只是访问记录，他的文件也被删了。”陶林抬了抬头，对周围的警察说，“安排人恢复——越快越好。”
“了解。”于是那警察立刻按他说的拿走了电脑，往门外走去立刻送去恢复数据。
“刚刚我听有人说，这个被害人7点出来接走了他的外卖。”陶林说。
“是的，警官。”另一位警察回答道。陶林不是警察，只是暂时冒充了余子江，但这种有问必答的感觉真让他爽翻了。陶林总是以侦探自居，却只有在今天体会到了真正万人瞩目名侦探的感觉。
“具体说说情况。”
“我们查了被害者的通讯记录，他6点58分的时候收到了外卖电话，而且他接了电话。我们预计他取到外卖的时间为7点。”
“那个外卖小哥的口供录了吗？”陶林问。
“还……还没有……”警察有些支支吾吾。
“没有录口供就想当然地下结论了？”陶林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即使最后结论是对的，也缺乏必要的证据支撑！很多细节也会被遗漏掉！”
陶林看起来十分严肃，让现场忙忙碌碌小声嘀咕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当然知道现场的外卖盒就能证明警察们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可口供之所以重要，就因为那些案件中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可能蕴含破案的关键线索。“立刻去找人！”陶林大声说道。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狠狠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在我来之前，这里都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余子江真是个狗头探长。】
“了解！”又一个警察飞奔了出去，陶林在房间的搜寻还在继续……
陶林离开了客厅，转而走进了被害人的卧室。要想知道凶手有什么样的身份，往往需要从被害人本身查起。
陶林总是认为——任何的杀意都是有缘由的，起于怨念，起于冲动，起于邪念种种……毫无理由的杀人狂魔除了开膛手杰克以外已经不存在了。
陶林观察着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它一点也不整洁。穿过的衣服在凳子上堆得满满的，床上的被子坨成一团，床单被拉来了一个角，看到了底下米白色的席梦思，窗台上有一株枯萎的多肉，白色的窗台瓷砖上除了布着网状的优美纹理，还布满了灰尘。
这印证了陶林说的——被害人不是一个讲究的人，这和他的生活质量并不对等。
然后陶林走到了床边的书台边，书桌随便丢着数据线，还有一盏黑色的台风。不过除此以外，书桌上再没有别的，但也是一副乱糟糟的样子。陶林下意识地用两个手指在桌面上一抹而过。
“这和窗台不一样，书桌上没有灰尘，证明他经常使用。”陶林扶了扶眼镜，自言自语。
他往下低头，看到了书桌的抽屉，一个四个，整好拼成一个田字。
他一手一只抽屉，向外拉了出来。第一行的抽屉里全放满旧杂志，陶林随手翻了几下，感觉没并什么异样，除了杂志上的封面女郎有点露骨。
然后他里面拉出下一行抽屉。这次，他盯着抽屉里的零碎物品犹豫了一下。
“不对。”他迅速地蹦出了两个字来。
由于人习惯使用右手，导致了两只手对重量的感知力不太一样。对于同一件物品，通常左手会感觉重一点。这两个抽屉里的东西看起来重量相似，但左手抽出的抽屉却比右手沉重很多——这并不是习惯用手造成的。
陶林二话不说，把左手边的抽屉整个拉了出来，又把里面的杂物全都拿了出来。他举着这个异常沉重的抽屉，细细端详着每个木头犄角喀喇。
十几秒后，他把抽屉倒放在了桌面上，这时低着头的陶林看到了钉在抽屉底部木片四个角的小螺丝钉——这四个地方虽然接近底部木片与侧边木板的连接处，却并非连接处。它们的出现显得十分多余。
“给我一个螺丝刀，十字，小号。”陶林紧盯着那四个角的螺丝钉，然后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声，好让在客厅的警察能够听见。
很快工具就递到了他的手上，有了【余探长】身份的加持，没有人是敢对他的要求怠慢的。
好像这位【余探长】就是他们的破案救星，【余探长】的问题第一时间回答，【余探长】的要求第一时间满足。
这可比陶林自己单干轻松得多。
陶林接过螺丝钉，随便打发了来送工具的警察，开始拆卸螺丝钉。他一手扶着抽屉的木板，一手快速地把螺丝钉拧出来。
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第四……
就在第四颗螺丝钉即将被旋转而出时，陶林听到了门口一阵急促奔跑的皮鞋声，还有越来越近的急促呼吸声。
“陶林！你个混蛋小子！”陶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穿过了嘈杂的阻拦声，嗖一声朝自己扑了过来。
紧接着他的手被一阵巨大的力量紧紧抓住，然后那个力量冲向他的脊椎，让他没有任何躲避的余地，那力量死死地抠着他臂膀上的肉，把他“砰”一声面朝下压到了书桌上。
陶林下意识的挣扎，让桌子上数据线充电头乒呤乓啷掉了一地。
陶林的头直接撞到了红木的书桌上，眼镜磕到了他的鼻梁。一时间他全身被那一击疼得失去知觉，脑子里嗡嗡嗡地作响，眼前一片撞击后的眩晕。
他猜到——是真正的余子江来了。



 第九章：半个血鞋印

“陶林，你偷我证还来犯罪现场破坏证据！我现在立马把你带回警局！”余子江恶狠狠地在陶林耳边喊到。
呐喊的唾沫横飞，喷了陶林一脸，那巨大的声音吼得陶林耳朵生痛。
“你还说你不是犯罪嫌疑人？！你还狡辩？！我这就抓你！”余子江满肚子火气，然后陶林感受到他手腕上冰冷地一片，紧接着咔的一声，手铐被余子江合上了。
“大哥你冷静一下！我没有来破坏现场！”陶林用更大的声音喊了回去，“这里到处都是警察局的人，我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破坏证据，我是傻子吗？！”
陶林这一吼，确实让余子江猛得一愣。
“哎呀哎呀，你是谁啊，警察证呢？你对余警官做什么！”冲过来的警察惶恐地指指被余子江抵在桌面上的陶林，又指指凶神恶煞的余子江。
“什么？！你说他是余警官？！”余子江瞪了瞪陶林，又瞪了瞪卧室门口慌张的警察，质问道，“你他妈傻呢！我才是余子江余警官，这是我的犯罪嫌疑人！他偷了我的警察证！”
门口的警察一脸错愕地面面相觑。
“我证呢！”余子江转头大声质问自己手下的陶林。
“裤子口袋里。”陶林斜了斜眼睛小声地提醒道。
余子江自己把手伸进了陶林的裤子口袋，把警察证拿了出来。他单手翻开了证件，看到陶林随手往自己的工作证件照上糊了张陶林的大头照片，火气更大了。
“就这样的，随便往上贴一个自己照片，你们就信了？！”余子江瞪着眼睛大喊，“你们是没受过专业训练的蠢货吗？！”
“这这这……”门口的警察被吓得成了结巴。
“你先放开我。”陶林无奈地说道。
“可笑，你让我放开你？！”
“我看你这样没带手套没穿鞋套的走进来，才是不专业地破坏证据吧？！”陶林讽刺了一声。
余子江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误。他的手一松，陶林从桌子上挣扎着直起了身。
“这个孩子刚刚一副认真调查的样子，加上听说余警官是毕业没多久很年轻，我们真的认为是他了……”堆在门口的警察里飘出一个声音。
“看吧，他们所有人都证明我是在认真调查，没有在破坏证据。”陶林说道，“你快把手铐打开。”
余子江翻了一个白眼。
“你把手套和鞋套带上，然后把桌子上我拆开的抽屉夹层打开。里面有东西。”陶林抬了抬脖子，他的手动不了，只能用眼神扫过桌子上被他拆开的抽屉。
“里面的东西很有用，是我找出来的，既然我立了功，就说明我没有什么恶意。”他说。
余子江上下打量了站着的陶林，如他说的那样带上了手套，又蹲下来把鞋套带上了。站起来的时候，他顺势打开了陶林的手铐。
陶林的眼神很真诚，不像是在说谎。再说了，这里人那么多，他肯定跑不掉。
余子江缓缓走上前去，半信半疑地拔开了抽屉底部木片上最后一颗螺丝钉，猛得发现这抽屉底部并不是一整片厚的木片，而且两块薄木片钉装成的夹层！
把最顶上的木片取下来，余子江惊得深吸了一口气。
陶林一边搓着自己被拽红的手腕，一边凑了过来，看到夹层里的东西，他猛一皱眉。
“这么多身份证。”余子江小心翼翼地把贴在夹层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发现这些全是身份证。每张身份证上信息不同，照片却都是同一个人——都是被害者的照片。
“假的。”陶林笃定地说道。
“他居然有那么多假身份证。”余子江震惊地摇了摇头。他拿起其中一张，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光靠肉眼是分辨不出着身份证的真假，这批假身份简直天衣无缝。
“这个被害人的身份果然不做好。”陶林接着说。
余子江一转头，看见陶林正低着头，手扶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头沉思。“什么人才需要那么多假的身份证。”陶林仿佛在自言自语。
“逃亡的人。”余子江迅速回答了陶林的问题，他似乎被这重大的发现消了火气，脸上变得只剩下【严肃】这一个情绪。
“我建议你筛查一下嫌疑人在逃的案件，应该就能知道被害人的真实身份了。”陶林回答。
“快去把未破的案件整理一次。”余子江在门口的警察里随便指了一个人，让他立马去解决问题。
余子江和陶林突然不约而同地转头，彼此对视了一眼。在这种怀疑和信任，鄙夷和佩服并存的眼神里，他们之间似乎开始建立起了一种不一样的关系。
“嫌疑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比如指纹，鞋印。”余子江先陶林一步离开了卧室，他站在客厅里，开始做一个探长该做的事。
“没有留下指纹，留下了半个鞋印。”有人回答。
“半个？”余子江皱眉。然后从现场警察的手里结果一张清楚拍摄出鞋印的照片，开始细细端详起来。
“还是半个血鞋印。”陶林脱了自己戴着的眼镜，放回了衣兜里，然后用手揉了揉刚刚被磕青的鼻梁，从卧室走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现场警察回答。
“没猜错的话，这个门口的拖地机器人上有大量的血迹。”陶林说。
“一点也没错！”客厅的角落里发出了刮目相看的声音。
余子江猛得转过头看着陶林，一副嫌弃他话多的样子。
“你想象一下，这个客厅里满是你的血鞋印……”陶林凑到了余子江的耳边，声音小得诡异，“你会怎么清理——当然是用拖地机器人把鞋印都搅得一团糟……这样这里就会变得到处都是血，再也分辨不出什么鞋印。”
陶林顿了顿继续说道：”凶手本以为血迹反应只会是拖地机器人走出的凌乱血色轨迹，鞋印早就被覆盖掉了，可是他没想到拖地机器人毕竟还有死角——他漏了半个鞋印。”
“你形容得还能再生动一点吗？”余子江无奈地摇摇头。
“这半个脚印看出什么了？”陶林凑到余子江身旁，脑袋从他肩膀后探了过来，问道。
余子江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着陶林，背后突然一阵发凉，“那你看出什么。”余子江反问。



 第十章：第一次合作

“这半个脚印看出什么了？”陶林问余子江道。
余子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陶林，背后突然一阵发凉，“那你看出什么。”余子江反问道。
“皮鞋，应该是个中年男性。”陶林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人真是奇怪，穿着皮鞋来取心脏……皮鞋可不好逃走。”
“凶手是个高傲的人，他认为自己不需要逃走。”余子江说，“警察也抓不到他……”这半个皮鞋的鞋印，就像是一张写满挑衅和讽刺的笑脸。
“行了，我们走！”陶林拍了拍余子江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出了这间充满血腥味道的公寓。
“走？走去哪？！”余子江立马追了出来。
“去第二个案发现场，这里呆得够久了。”陶林边走边说。余子江看出来了他的兴奋，陶林手插在兜里，走路带着风，仿佛那些黑暗血腥的案发现场正召唤着他前去。
“我们得重点看看这两个被害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他把调查的方向都想好了，就好像陶林才是那个把控全场的探长。
“等等，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案发现场你想去就去？”余子江一把扯住了他。
“案发现场，必须尽早勘察。你已经慢了太多。”陶林回答道。
“你至今为止还是我的犯罪嫌疑人，你觉得我会让你在案发现场乱逛？”余子江笑了笑，觉得面前的男孩自以为是。
“我说了我不应该是犯罪嫌疑人，你也审问过我了，也看过我的证据，请问我的破绽在哪？”陶林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然后甩开了余子江的手，继续往前走。
“要去也是我自己去，你不能去。”余子江严肃地说道，很显然，他一点也不相信陶林。
“你知道自己做得最错误的地方在哪吗？”陶林回头，对余子江讽刺地一笑。
“你的错误就在于，你太急于找到凶手到底是谁，所以你把焦点全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你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证明我就是那个凶手——这叫有罪推定，是不合法的。你上任以来，连案发现场地勘察都没有来亲自指挥过，但细节才是出答案的地方。我一直认为——没有哪个案子是能一眼看出真相的，必须得一步一步地从头开始。”
余子江看着陶林，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击中了自己的要害。
“你犯了两个逻辑性的错误，”陶林伸出了手，在空中比出一个一，“第一，我并不认识这两个被害者，我只是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在读学生，我没有理由杀他们。”
然后又比出了一个二，“第二，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件，两个被害者之间必然有联系，凶手应该是他们关系网之中的人。”
“可是你……”余子江想要反驳。
“不要再扯什么【只有我有最完美犯罪时间】的借口了，我承认，在时间和空间上，我确实满足了凶手的条件。但对于一桩悬案的制造者来说，空间和时间都是可以随意混淆的东西。”陶林提高了音量，一下打断了余子江的反驳。
这下余子江彻底无话可说了。
“余探长……”陶林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余子江，他面色冰冷，让人感到诡异，“你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如果我读的是刑警学院，那么我两三年以后，也会是个探长。”
陶林走到余子江面前，继续缓缓说道，“我且不说谁比谁强，既然找到凶手能让你完成任务，也能让我完全脱罪，那么我们就应该站在一条战线上。下一步，我们都不想再有人死了。”
余子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里，从陶林冷冰冰的眼神中喷涌而出。
他慌乱地闪躲过陶林的眼神，从他身边绕了过去，“走吧，那就尽快。”他最终妥协了。
陶林得逞般的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还有，你刚刚对你的手下们也太凶了，没事别骂人蠢。”陶林最终坐上了余子江的车，他一屁股做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扣好安全带，一边对余子江说，“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说话好听点，我才不会把你赶下车。”余子江看了陶林一眼，威胁一样地说道。
“没有看清我把自己的照片贴你照片上，你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虽然这是个显然可见的破绽。”陶林侧着身子对余子江说道，“你警察证呢？给我一下。”
余子江回了回头，与陶林四目相对。
“你想干嘛，又想偷？”余子江嘴上说着不要，手已经在口袋里摸摸索索。
“我都在你车上了，我能偷？”陶林没等余子江把警察证从口袋里完全拿出来，就一手先抢了过来。
“看完立马还给我！”余子江一边大声呵斥，一边启动了车辆。
陶林坐在副驾驶上，端详了这本警察证几分钟。最后他说，“我看你这个警察证也挺假的嘛。”然后他侧着身子把警察证一举，“这个警察的警字都打印出错了，不信你自己看，这个警察的警字。”
余子江听到以后，猛得一个转头，往证上瞥了一眼，因为车子还行驶在路上，他立马转回了头。
“你眼瞎啊，这上面明明没有错。”余子江大喊了一声。
“是啊，这字没有写错，你的助手们也没有错。”陶林放好了余子江的警察证，坐正了身体，又回到了他最初的一副冷冷的表情。
突然，余子江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你在暗示我！”
“没错，这就是暗示。”陶林说，“当摄取信息的时间不充足时，人的注意力会放在他们觉得最应该注意的地方。所以我只需要快速地展示这本警察证，然后强调我是个警察。他们的注意力就会放在【警察】这两个字，或者代表警察的警徽上面，没人会注意照片。”
“你最好是把你这些才能用到好的地方，否则你一定是个完美犯罪者。”余子江不由汗毛耸立，摇摇头说道。
“你放心，我是好人。”陶林严肃地说。
而余子江不屑地一笑。



 第十一章：血浴缸里的女尸

很快车子停在了千悦书城的门口，因为书城还在继续开放，来往的客人似乎不减。书城服务的大都是知识青年，牛鬼蛇神的谣言也就没起什么作用。
穿越书墨的气息，陶林和余子江走上了通向楼上住宅区的通道。里面是一个有些破旧的电梯，陶林顺手就按了顶楼。
余子江对他这个流畅自然的动作投来了错愕的眼神，他可没有和陶林说话尸体在哪一层。
“别看我，你当我不看新闻吗？我连尸体在哪个房间都知道，你信吗？”陶林转了转头，对余子江说道。
余子江撇了撇嘴，陶林说得有道理，除了新闻上的官方报道，这案件应该早就被一堆乱七八糟的公众号批露得一干二净了吧。
很快他们看见了被警方的警戒线围起来的门口，“你好，警察。”余子江向里面的同事出示了警察证，“我就是那位总局下来的余探长。”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免得别人把他和陶林弄混了。
“这是我自带的助手。”他很不情愿地指指陶林说道。
门口的警察向余子江敬了一个礼，余子江有模有样地回了一个，而陶林则自顾自地为现场勘察做准备。
与进入宏博小区案发现场一样，陶林先穿好了手套和鞋套，然后踏进了案发现场的客厅——又是那让他无比兴奋的血腥味。现场的尸体和血迹在拍照取证后已经全部处理掉了，但房子里依旧散发着那股让猛兽兴奋的味道。
陶林这次没有在客厅停留，而且直奔了浴室——陈尸的地方。
他推开浴室的毛玻璃门，再次如同勘探机器一般环顾四周，在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浴缸，厕所绿色的瓷砖地和白色的瓷砖墙都仿佛还透着发黑的血色。
浴缸里有一个用白条贴起来的轮廓，这个轮廓如同一个人正在洗浴一般，上半身躺在浴缸的边缘，下半身浸入浴缸的水里。
陶林盯着那浴缸里的轮廓，脑海里开始不由地描绘起被害人的死状——
这是一个**着全身的女人，她安详地闭着眼睛，如同享受热洗澡水一样躺在浴缸里。可是她的左胸上被开了一个Y字型的刀口，胸部残缺不全。女人的心被取走了，血水染红了浴缸里的水，变成了如装满红墨的砚台。
死者身上没有性侵痕迹，凶手的目的只有心脏。
陶林闭起了眼睛，黑暗中那幅死亡的惨状仿佛历历在目，他完全融入了被害人的世界，仿佛自己就是躺在浴缸里那个女人的冤魂。
陶林猛一转身，睁眼——
客厅里落满了钢管，那些钢管的位置还没有被移动过，上面还能看到已经发黑的血迹。这诡异的画面，仿佛在做什么送别亡灵的仪式。
“这些钢管怎么来的。”陶林在沉思了几分钟后，问道。
“回答他的问题，就当是我问的。”余子江站在客厅的另一头，看着沉迷于案发现场的陶林，对助手说道。
“她家原来的杂物架坏了，买了新的钢管，约了工人来家里重新做一个。这些就是原材料。”现场勘察的警察回答。
“死亡时间？”陶林低着头，盯着这些钢管说道。
“下午六点到七点。”有人回答。
“计算了暖气的影响和水的影响了吗？”陶林又问，像是对余子江的手下颇为不放心。
“已经计算了。”
“是怎么具体到下午六点的？”陶林接着问，和在宏博小区的时候一样，这些是他要问的最基本的问题。此时的余子江小心地走进了浴室，开始对着陈尸地点观察。
“根据尸僵、尸斑与胃容物判断的。”现场警察回答，“所以我们只能把时间约至整点，这不是特别精确的死亡时间。”
“也就是说，这次并没有直接的时间证据。”陶林点了点头。
“哎哎哎我说，”余子江拍了拍陶林的肩膀，“差不多得了，你是探长还是我是探长，你怎么那么想出头……剩下的问题我来问就好了。”
“你就是想要面子，觉得所有问题都是我问的，让你看起来不像是把控全场的探长，我才是。”陶林扭了扭头，毫无感情波澜的语气却直接扎了余子江的心。
“好好说话……”余子江用了威胁的语气说道。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陶林赶出现场。
“那我问你，你再问他们，这样看起来就像你在把控全场了。”陶林没有管余子江的威胁，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你……”余子江沉了一口气，他咬着嘴唇，手在背**了握拳头。
“你能让他们帮我重新推演一次行凶过程吗？”陶林提了提音量，问道。
余子江显然是对陶林那高傲冷血的态度生气了，于是他翻了好大一个白眼，“你不是天才吗？自己推演。”余子江黑着脸转过了头。他很明显在赌气。
“那我自己来。”陶林摊了摊手，然后慢慢地在那罪恶的浴缸旁蹲了下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他那副金属边框眼镜戴上。
【看来真是个近视，不戴上眼镜看不清楚现场细节。】余子江站着，俯视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陶林。
【不过这浴缸这都被清理过了，他就算戴了眼镜看得清楚，也看不出什么。】余子江想到这，不由摇了摇头。
陶林死死地盯着那白条贴出的人形轮廓，仿佛要把这个瓷制的浴缸看穿，然后他低下了眼眉，沉思了几分钟。
“喂！行不行啊！”余子江不耐烦地喊了陶林一声。
“Y字型伤口——这是手术开刀惯用的手法。取心的手术需要被害者平躺。”陶林突然站了起来，说道，“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无心的尸体是被故意移动到浴缸里的。”
余子江一言不发，观察着陶林的一举一动。
“凶手先在客厅将被害者迷晕，然后在她身上开刀，取出那颗上一秒还在砰砰跳动的心脏。”陶林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客厅，然后蹲在了客厅的正中央，那些散落的钢管将陶林包围着。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钢管贴近地板的一侧有粗线型的血迹——因为客厅中本来就有成片的血迹，凶手已经很努力地处理取心留下的血泊了……可是这里没有助他一臂之力的拖地机器人，光靠人力拖地再加上有那么多血，这实在是太费力了。“陶林低头看着满地钢管自顾自地说着。
”所以他的血迹清理得很粗糙，在成片的血渍上洒下钢管可以加大警察对残留血迹的勘察难度，这符合了一个变态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心理——与警察博弈，并以此为乐。”说完陶林还瞥了一眼余子江。



 第十二章：少年的犯罪推演

所有被刻意隐藏的恶，终究会被一步一步揭开。
————————分割线————————
然后陶林又站了起来，他转身，面对着与客厅相连的浴室，“接着，凶手抱起了被害者，一步一步地走向浴室……”陶林伸出了双手，假装自己的双手上横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学着凶手的模样，向浴室稳稳地踏出每一步。
余子江在浴室的门旁看着陶林在昏暗的灯光下，演的这出独角戏。
陶林像一只被牵了线的木偶，自顾自地挺着身板经过余子江的身边。
“最后——”陶林说。
“嘭……”他轻轻地说出一个拟声词，“凶手把尸体拋进了浴缸的水里。”他对行凶过程的推演就此结束。
“我认为凶手把尸体放进浴缸里陈尸有两个可能原因——”陶林没等余子江说话，就继续补充道，“第一，尸体泡入水中，会加大警方对死亡时间的判断。第二是心理原因，凶手仿佛有什么怪癖，宏博小区里他把死者的衬衫叠得整整齐齐，现在他把死者摆放成女人日常泡澡的整齐姿态。”
说着，陶林不由地摇了摇头，“换句话说，他可能想增加杀人的趣味。”
“成，这凶手可是够变态的。”余子江突然被陶林说得有些反胃。
“光是看他活体取心，就足以证明他变态。”陶林皱着眉头回答道。
他插着腰，极度残忍的犯罪现场仿佛历历在目。
“我还想看钢管上血迹的细节照片，现在的血迹已经全都发黑了，再加上警方又处理过血迹，当然是第一手资料最重要。”陶林转头对余子江说。
余子江沉默了几秒，“这个以后再说。”他搪塞了一句。
“那钢管表面的残留成分分析呢？”陶林又问了一句。
“你问这个干嘛。”余子江斜了斜眼睛，瞥了一眼地上的钢管。
“因为刚刚蹲下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类似胶带残留物的东西，沾在钢管上。”陶林立刻回答。
余子江有些震惊，陶林只是观察不到一分钟，居然能准确地捕捉到这些鲜少人注意的细节，他的眼睛总是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上面的成分除了血以外，还有微量的天然橡胶和丙烯酸酯。”现场的警察忍不住回答了陶林的问题。
他看着这个少年自己忘我推演着行凶过程，还说出很多有理有据的推理，一下对他刮目相看。
看来余子江这个正牌探长的面子是注定保不住了。
“这就是透明胶的主要成分。”陶林说，然后直接跳过了余子江，转头对着回答他问题的警察问道，“你知道这些透明胶为什么在钢管上吗？”
“在杂物间里还有两根一样的钢管，你们过来看看——”那位警察把陶林引导到了一间小小的隔间，在墙角里挨着两根干干净净的钢管，这两根钢管挨在一起，管底，管腹，管顶分布沾有三个锅盖大小的，用胶带缠成的绳状环形。
“被害人用胶带把钢管捆成了一扎，便于储存，所以上面就残留了微量胶带的成分”余子江终于找到机会先开口说话了，虽然他不知道这是陶林看在他的面子上故意让他的。
“走吧，去别的房间看看。”余子江刚想要转头，却被陶林一下喊住了。
“等一下。”陶林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地走到墙边蹲了下来。余子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线索，这乍一看还以为陶林在墙角自闭。
“你又看到了什么……”余子江不耐烦地走了上去。
只见看似洁白的墙面上细细地爬满了一条一条盘曲向上的浅色痕迹，这远看整洁的墙体实际上遍布着细细的裂痕。
“这是什么。”余子江脱口而出。
“水痕。”陶林回答，“由于墙体渗水造成的。”
“这个房子居然还漏水，真是可笑……”余子江冷笑了一声，“这个住宅区底下就是书城，周围怎么说也是商业区，这楼从外表看上去也是挺漂亮的，谁知道是外强中干啊。”
“这楼看起来是经过简单翻新后旧楼，如你所说外强中干，本来这里要是认真翻新，再加上住宅面积大，价格是肯定上得去的，没想到翻新草草收场，还落下了质量问题。现在……这住宅区连个正门都没有，不管是租房还是买房，应该价位都比较便宜。”陶林分析道，“受害者不是有钱人。”
“废话，是有钱人还住这种地方？”余子江只觉得陶林的分析多余，“这很明显就是一个生活比较拮据的人。”
“又是一个生活质量和生活行为不对等的人。”陶林冷冷地说道。
“什么？什么不对等？”陶林的话说得太快，以至于余子江没怎么听清。
“你有没有注意到客厅旁边的屏风，那上面有一摞的首饰盒。”陶林回答。
“首饰盒？！”余子江惊了一声，满地的钢管和让人充满恐怖遐想的浴室，已经足够让人应接不暇，陶林难道只是一个不经意地回头，就留意到了屏风上的细节？
余子江立马小跑到了屏风前，果然，屏风上放着一摞很高的首饰盒，最起码也有十个盒子。
“这些首饰盒，上面都有名贵珠宝店的商标，我想里面原本装着的首饰，每个都会上千。甚至有上万的。”陶林说着，从余子江身后经过，打开了被害者的房间。
房间整理得很干净，除了那个摆满化妆品的梳妆台显得有些凌乱。在这个井井有条的空间里，这一方杂乱的角落特别显眼。
陶林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瓶乳液，他端详了几秒，又放下拿起另外一瓶。
“看来女人的梳妆台，总是最乱的。”余子江看了一眼台上的化妆品，数落了一声。
陶林没有接余子江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坐到了梳妆台前的柱形凳子上，拉开梳妆台的所有柜子。
“看来她的首饰比我们想象得多。”陶林打开了所有的抽屉，只见每一个抽屉都有项链耳环手链整齐地陈列着。它们有的连商标都没有来得及撕，上面有首饰的成分——黄金、白金、钻石、水晶……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这可真的不像是一个住着漏水房子的没钱人。”余子江摇摇头。
“还有这些——”陶林指了指台上陈列的化妆品，“这些化妆品几乎都是大牌子，光是口红她就有十几支。这也不像是一个没钱人的样子。”



 第十三章：陌生通讯录

“还有这些——”陶林指了指台上陈列的化妆品，“这些化妆品几乎都是大牌子，光是口红她就有十几支。这也不像是一个没钱人的样子。”
“或许……这女人就是败家？”余子江看了一眼陶林，说道。
“换作你是一个女人，你愿意一个月不吃不喝，钱只用来交租金和买首饰化妆品？”陶林也转过了头来，看着余子江问道。
余子江当然是摇了摇头。“如果这些都是她买的，那她的生活就得不到保障。”他说。
“死者有这些东西，要不然就是有人送她;要不然……就是她非用不可。”陶林顺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什么职业非要那么多化妆品和首饰不可？”陶林突然发问。
“销售前台、大堂经理、导购、艺人……”还没等余子江回答他的问题，陶林就开始了自问自答。
“报告，目前还没有查出被害者的职业。”那在现场勘察的警察从杂物间一直跟着陶林跟到了卧室，见到陶林此番思考的场景，于是对两人说道。
“能给我看看被害人的手机吗？”陶林又一次忽略了余子江的存在，直接转过头对那位警察说道。
余子江在陶林身边轻咳了一声，表达对这次无视的不满，陶林不久前才承诺过，一切的问题都通过余子江来问，不抢他作为探长的风头。
但思考正酣的陶林根本不去理会余子江的黑脸，他如同一个独来独往的侠客，从梳妆台前的凳子上迅速地站了起来，从余子江眼前一溜而过，接过了现场警察递来的手机。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陶林很快就打开了屏幕，于是他就近坐到了被害人的床上，开始翻看被害人的手机。
陶林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击得飞快，屏幕上的信息迅速通过陶林的瞳孔钻进了他的脑子里，在他复杂的脑海里经过一系列极速的处理。
余子江走到陶林的跟前，陶林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如同一个被钩走魂魄的网瘾少年。余子江虽然心里不痛快，却没有选择打断陶林的探查。
“被害人就这一个手机吗？”陶林抬了抬脖子，问道，“有些人会有两个手机，一个工作用，一个私人用。”
“我们暂时没有发现第二个手机。”现场的警察立马回答。
“发现什么了？”余子江试探地问道。
“我翻了手机的相册，里面除了存了表情包、搞笑微博的截图就是死者自己的自拍了。我还点了一下被害者手机上的微信图标，立刻就能进入图案解锁的界面，这说明她经常在这台手机上登入微信，所以不需要重新输入密码。这样看起来，这台手机就是她平时生活之中用的。”陶林回答道。
“可是她的通讯记录上除了几个重要的亲人，其余的都是陌生号码。”陶林说着，还拿着手机给余子江展示了一下。他上下滑动屏幕，余子江只能看到满眼的数字。
“会不会……”余子江刚想说话。
“现在的人虽然会收到很多外卖、快递、网约司机之类的陌生电话，但这些电话都是会被标记的。而死者通讯录里的陌生电话却没有标记。”陶林仿佛是猜到了余子江要说什么，一下就打断了余子江的话。
“有几个号码和被害人联系过几次，但重复联系的号码很少……”陶林只自顾自地说。
“我建议之后重点和这几个重复联系的号码主人沟通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就能知道被害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陶林说完就把手机递回给了现场勘察警察。
“还有，把死者的微信破译了，了解她经常和什么人有联系。”陶林把余子江的话全都抢了。
余子江站在陶林身边，不停地翻着白眼，有陶林在，这个案发现场好像就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了。
“哎，差不多该走了，再晚天就半夜了，你是要回家还是回学校？”余子江拍了拍陶林，不耐烦地说道，“剩下的调查都是后话了，破译和录口供不是很快就能解决的事。”
陶林是一个家在本地的大学生，到了夜晚，他有两个去向。他可以回学校住宿舍，也可以回家里去住。
“行，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回学校，明天还有课。”陶林站了起来，整了整被自己坐皱的衣服，然后把眼镜摘了下来。
“有什么进展的话，要记得告诉我。”陶林揉了揉鼻梁说道。
“我说了，这些都是后话。”余子江苦口婆心一般地说道，“到时候有什么收获再说。”余子江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陶林则跟在余子江的身后。
他们脱下了手套和鞋套，宣告了今天一天勘察的结束。
两人坐上了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陶林挨着电梯冰冷的金属壁，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他一言不发……
“我说你到底几岁啊？”余子江斜看了陶林几眼，突然笑了一声，打破电梯里诡异的沉寂，“你脑子里的知识总让我觉得你是个经验十足的侦探。”
陶林先是愣了一下，几秒后回过了神，他看了余子江一眼，一字一字认真说道:“十九岁。”
然后他便没有多余的话了，脸上也没有更多的表情……
余子江还想等陶林多说几句，可留给他的是尴尬的沉默。于是他无奈地挑了挑眉毛，转回了头，看着银白色的电梯门。
“我送你回学校吧。”余子江又对陶林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公交车站就在附近。”陶林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还是一样地用着毫无波澜的语调，让余子江听不出他对自己友好地提议有任何的感谢。
【这未免也太冷血了，我还好心送他回去……】余子江嫌弃地撇了撇嘴。
“警局和学校在相反的方向，不用麻烦你。”陶林刚刚说完，电梯门开了，他抢先一步走了出去。陶林的脚步很快，没有打算在千悦书城有半分的停留，很快他和余子江就走出了书城的大门口。
“行吧，回去以后给我老实点，今天合作了不代表我和你没有芥蒂。”他们走出千悦书城，余子江站在门口，对着陶林扬长而去背影喊到。
陶林没有回答他，而是把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闷着头往前走。余子江的车停在了和公交车站相反的地方，他俩没有再多的对话，就此别过。
今天的陶林还算是幸运，他刚刚站上公交车站，他要等的公交车立刻就来了。车上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拥挤，陶林走了上去，站了一个能站的空位，一只手抓在头顶的车把手上。
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副有线耳机，然后手和身体并用，踉踉跄跄地把耳机插进手机里，然后再塞进自己的耳朵。
陶林放了首比较平静的音乐，然后闭起了眼睛，试图放空自己。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