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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等》


 第一章启航

先来说说我的村子豪瓜村。
我要骄傲的说，全国99%的西瓜都由我们村子供应。
你时常可以看到：在村子那条坑坑洼洼的黄泥主干道上（用来修路的公款都由柳大村长不辞辛劳的挪用了，他从去年就开上了私家飞机）。
日夜热闹非凡，满载着一颗颗人头般大的绿油油、圆润饱满、汁水充盈、香甜可口的阳光牌西瓜的大卡车在路上排成长龙，川流不息的行驶着。
当然经常有卡车在泥路上翻车，把一大车西瓜滚落满地。
我们这里人人种植西瓜，自然不会发生新闻上哄抢的事，我们只是手拿西瓜，在旁边默然冷观，所以后来才有了“吃瓜群众”一词。
泥路旁立着一个高大的广告牌，上面是柳村长巨大的胖脑袋，他高高得举着一块鲜红诱人的西瓜。旁边是巨大的广告词：
阳光牌西瓜，味道顶呱呱!
一天三顿瓜，生活乐开花!
为了践行和推广阳光牌西瓜，柳村长在村子里下了一道命令：
所有人必须一天三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顿顿吃西瓜。还包括村子里所有的狗往后不得吃屎，必须改吃西瓜皮，还有所有的鸡鸭鱼必需改吃西瓜籽，所有的牛羊猪必须改吃西瓜瓤……
如有违反，村供销社一律不再收购其西瓜，其西瓜只能烂在地里。
为此，你可以看到，到开饭时，人们围桌而坐，桌子中间放着一半切开的西瓜，大家手里拿着勺子：
“夹菜吃!夹菜吃!别客气!”
“好，我自己夹!搞这么多菜!”
说着各人挖了一勺西瓜放进嘴里。
后来，村子发明了各种西瓜的吃法：辣子西瓜、烤全瓜、烩西瓜、家常西瓜、酸辣西瓜丝……
再后来，我们村子里人人尿尿都变成了红色，尿完后，就看见一群蜜蜂嗡嗡这过来采蜜……
后来村子里有了一个自己的隆重节日，它和傣族泼水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就是我们的年度庆典——泼尿节。
我出生那天，正是雾雨纷纷的清明节。我的父亲为此在奶奶的坟前痛快地大哭了一场，并不断埋怨我的母亲为何不能忍上一忍，将就到端午节再生下我来。
因为他把我的名字早已想好——杜众子。而现在，我只能换上另一个响亮的明字——杜木。
清明节这天，我睁开眼，便是满世界的纸钱和哭声时候，当医生倒提着我，抡打我的屁股想让我发出哇哇的哭声时，我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医生吃了惊，安慰说哭笑其实是一个道理，才总算没把我扔到盐水里溺死。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坎，就这样勉强地跨过了。
令我庆幸的是，村子里还有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倒霉家伙，我想了一想，这也许就是我出生时哈哈大笑的原因。
可是，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出生的差距如此之大，她竟然一出生就成了村子东头柳村长家的千金小姐。
村长腰缠万贯，住着光鲜亮丽的小楼，并给这位千金小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柳青月。
这一切不由得我对她怀恨在心，是她夺走了我的村长爸爸，夺走了本该由我继承的百万遗产啊！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我要伺机对她展开报复。可是苦于没有机会，她的雇来的奶妈子对她寸步不离。
我无可奈何，不得不转变策略，对了对了：我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又住在一个村，这不就是清明竹马吗？我拿下村长千金，还愁得不到家产吗？
经过长时间缜密的研究。我三岁那年，终于找准时机，开始实行我万无一失的计划。
这是一个微阳的傍晚，橙色的阳光涂染着大地，我悄悄踱步到村东的路口。
是的，那个我梦想着的闪闪发光的小楼前，柳青月正一个人在门口玩着彩色的羽毛毽子。
我整了整我的着装，自然提早在家换下了我一直穿着的开裆裤。
我款款阔步，走到到柳青月的身边，我感到那亮闪闪的楼房在向我招手，我不久就要住进这里，接管这里，甚至做上村长……
她依旧玩着她的羽毽，没有察觉我在她的背后，我清清嗓子，深情地说：
“你是柳青月吧。”
她转过身来，使我不小心看清了她的样子：枯黄的稻草般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蛋，缓缓流动的青色鼻涕。
我大吃一惊，想立刻转身逃走，但我舍不得她身后的漂亮房子。她有些疑惑，用明晃晃的袖子擦擦滴到嘴里的鼻涕。我忍不住颤抖起来，但计划任然要继续。
“你真好看。”我说。
“你是那个，我知道你。”她说。
“是啊，我以后常来找你玩吧。”我说。
她摇摇头，说：“我爸不让我和别人玩。”
果然，我心里暗笑，村长竟然如此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不过我早有防备，把手在裤兜里掏出一个彩色棒棒糖向她递去：
“这个给你的，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就可以一起玩了。”
她迟疑得接了，我心中窃喜，待会同她踢毽子，有了初识的美好开始，接下来相爱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可是，她接了糖，竟向屋里喊了两声：“虎哥，你来。”马上，门里挤出一块胖大的身体来。
“你的糖，他给你的。”她指了指我，接着对他说。
他开心得满脸肥褶，咯嘣咯嘣把糖嚼了。并兴奋地拉起我的手，盛情邀请我同他一起踢毽子。
我感到他手上的油腻粘黏到我的手上。我断然拒绝，马逃走了，留他在身后泪眼挽留。
他是柳青月继母带来的孩子，方大虎。村长百万财产继承的天选之子。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至此，我的百日百万富翁计划就夭折在摇篮中。
我六岁了，经历了这些年的沧桑岁月，那些年幼气盛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些斐然的往事我也不愿提及了。
我深知，我的灿烂的人生之路，只有通过读书来完成了。当然这些道理很大程度是父亲手中的笤帚教给我的。
六岁那年秋天，在母亲的哀求和礼品的魅力下，校长同意我入学，我终于背上书包，开始了我的学校生活。



 第二章西瓜解剖学

二
这是村子里唯一的一所学校。
学校门前悬挂着一副巨大的绿色匾额，匾额上书着大字：阳光学校。
匾额下面是学校校训：
十年树木，百年树瓜！
我进入学校的第一天，便听到了一首描述贴切，传唱全校的儿歌：
阳光学校，绿光闪耀
进去一看，破破烂烂
十个老师，九个白痴
一百个学生，九十九个笨蛋
新来校长王广汉
多个白痴和混蛋
王校长把我交给一位先生，告说我这就是西瓜（1）班班主任刘老师后便徜徉而去。
先生年纪很大，带着厚厚的黑色圆框眼镜，头发银光闪闪，背也并不直挺。
他拍拍我的肩膀，领我走进教室。我看到班里许多双陌生的眼睛向我投来，他们中间又响起了切切的议论声，我低了头不敢看。
先生走上讲台，敲了敲戒尺说：“今天我们有一个新同学，大家一起认识认识。”
刘先生向我招手，让我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我心中一阵慌乱，连步子也迈不稳，险些摔倒在讲台的台阶上。
我站定讲台中央，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叫什么名字？”刘先生在一旁提醒我。
“我叫杜木……”教室一阵哄堂大笑。刘先生拍手制止，叫我继续说。
“木是木头的木，小名叫清明”
“秦铭是哪两个字？”刘先生问。
“就是死人烧纸的清明。”下面又响起笑声。刘先生无话可说，只得另问道：“为什么想来上学？”
“我爸给万校长背了一布袋西瓜，校长让我来的。”
刘先生拦住了我，让大家鼓掌欢迎，有让我坐在第一排的空位置上。我不敢看人，希望没人认识我，我小心翼翼坐下去。
刘先生讲课前，把手放在胸口，带着我们一起进行了课前庄重的宣誓：
为了毕生奋斗的西瓜事业！
为了瓜村之辉煌未来！
我愿意为此献出青春年华！
甚至我的生命！
礼毕！
刘老师教我们瓜体解剖学。
这可是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我们瓜村在瓜体解剖行业的研究处于地球领先水平。
世界一流学府某山东挖掘机炒菜大学和我们阳光小学一直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
不久前，我们村诊所完成了一项震动世界医学界的重大突破——人类首次完成对西瓜的心脏移植手术！！！
据人民瓜报报道，该西瓜进行手术后，食用口感极佳，是你居家旅行，馈赠亲友之佳品……
我察觉背后有人碰我，并且隐隐传来窃笑，可我并不敢动。第三次了，我只得转过头去。天啊！柳青月！
我一度动起了灭口的念头，但想到他的粪堆似的肥肉虎哥，还不一定是谁灭谁的口呢。
算了算了，我可是来学校奋发图强的，不理她就是了。我骄傲地回转过头来，听刘先生讲课。
我的左边肩上又有人碰我，肯定又是后面的柳青月。
死丫头！我又不需要你家的洋房和钱了，还敢在我身上动土。
我还没问你要回我的棒棒糖呢！我愤怒得甩过头，狠狠地望着她。
她刚开始满脸疑惑，接着把眼睛示意我往左边看。
那双油腻的肥手上攥着一颗彩色棒棒糖，一张油脸快粘到我的面上。
是方大虎！我要退学！校长的西瓜不要了！



 第三章金瓶记

我感觉到方大虎油腻而崇拜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秀美的侧边脸颊，而且他居然屡屡将他脚轻轻踩我的脚。
完了！我突然想起了《金xx》里西门庆在王婆的茶馆里约会潘金莲时用的就是这招啊!
天啊！难道我就要被方大虎撸上山去做压寨夫人了吗？
我仿佛看到了满是红烛的洞房里，我羞怯地盖着红盖头，方大虎背着九齿钉耙，配着猪八戒背媳妇的优美动听的音乐。
轻轻的他来了，迈着魔鬼的步伐。轻轻的，他慢慢掀起我的头盖骨。
“金莲!”他喊我。
“大郎!”我羞怯的回他。
……
呸呸呸!
毋宁死!
方大虎突然用手里的铅笔头动了动我，那个铅笔头他刚刚转了几分钟的鼻孔。
“你去找过去找雷 管了吗？”他问我。
“谁啊？不知道!”我没好气的回答他。
“咱阳光学校的头啊，有好多小弟，学校里说打谁就打谁，咱们新来的都得给他送礼，不然可得挨打。我就是给了一个舔过的棒棒糖挨了他们的打。”方大虎说着还抹起眼泪。
“我管他什么雷 管尿管的。惹了我，什么管也不灵。”
老实说我心里还真有点害怕，我要是有方大虎这吨位和油水，我就算横着走，打这转着走也肯定没人敢动我。
可是这家伙居然被打得现在还抹泪。
我想了一想，还是放学早点走为妙。
这节课终于下了课，我赶紧站起身，还好没有被方大虎身上散发出来的油分粘住。
方大虎看我站起身，忙拉住我说：
“杜木，你可去撒尿，我们一块呀！”
“不不!我…呃…对，我去喝水!”
我赶快转身跑了出来。
我站在厕所里撒完了尿，转身时看到门口两个人拦住了门。
却说左边一个人高脸大，满脸胡茬，青春痘痘满脸，鸡冠子一般头发。右边一个人瘦如杆，尖嘴猴腮，脸长一里半，嘴上叼根烟。
天啦，如果这两个家伙过没打过过量激素，正常发育成这样，最少也有40岁了吧！
“你他妈就是什么杜墓？”鸡冠头问我。
“大哥，认错人了。决对不是我。”我突然想如果有意外就去指认方大虎是杜木。
“不他妈是你是谁!我们老大正要找你。”电线杆竿说。
“大哥们我也不认识你们啊!”
“你他妈会认识的，妈的怎么没有一点眼色，新来的也不来找我们报个到，还要我们来找你收保护费!”电线杆说。
“那叫联谊费!我们可不是黑涩会。”鸡冠头嘿嘿一笑，补充说。
“大哥，我也很想联谊，可是我确实没有钱啊!”
“别他妈装，知道你有钱。”他们说着便上来搜身。
鸡冠头把我拦腰抱住，电线杆便上来搜检了我身上所有的衣兜。
“钱呢，妈的怎么一分也没有，藏哪了？”电线杆暴怒起来。
“妈的我们老大说了，交不上钱，提头来见。我劝你你老老实实交出来，别把老子逼急了。”电线杆脸上青筋暴起，并不断威胁要把我推在尿池里溺死。
“钱在我的……那个……内衣里。”我只好老实告诉他们。
“妈的早说，自己把裤子脱了。”鸡冠头松开我，站在了我的背后。
我便动手把裤子褪下来。
这时候，刘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眼前看到了这样一幕:我撅着屁股，鸡冠头奸笑着站在我的身后。电线杆在旁边迫不及待拍手着:“快点!快点!他妈的!”
刘老师满脸通红，大喝着:
“不要脸啊，光天化日!”
鸡冠头，电线杆闻声吃了一惊，慌忙推开刘先生，从门口挤出去逃走了。
我也慌乱提起裤子，在刘先生复杂的眼神中溜走。



 第四章西瓜西施

第四章
不行，我必须赶紧溜走。鸡头和电线杆“强 
暴未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时上课铃已经打响了，我悄悄遛过教室门口，好在讲台空荡荡的，老师还没有来。
我蹑手蹑脚地向楼梯口走去，哈哈哈，空无一人。
开跑，我顺着楼梯飞驰而下。
楼梯的转角口，我感受到了陨石撞地球的巨大冲击，我撞上了校长怀胎八月的西瓜肚，根据动量守恒定律，我被他的肚子以原速反弹，他稳稳站在原地，而我重重撞击在墙上，将这些能量转换为热能后，我像一堵土墙一样轰然倒地。
校长看到地上是我之后嘿嘿一笑：
“是你啊，上次西瓜还不错。要跑哪去？要去背西瓜来？”
我慌忙从地上爬起：“哎呀！没撞死您吧校长，我这不着急回教室上课。”
校长说：“教室不在楼上，我还以为你要跳楼呢，先声明啊，你要跳可先找我签个免责声明。不然我到时候死了可得罚你钱。”
我忙道：“校长英明!校长英明!”
说完我只好转身返回教室。
我坐到位置上，方大虎就急忙问我：
“杜木，你没事吧，听说他们把你……”
“闭嘴，信不信我也把你……”，我说。
“哎！好呀！好呀！”
“滚，把你的手从我腿上拿走!”，我说。
…………
“哎，你这节课还来这么晚，这节可是咱校西瓜西施的西瓜原理课。”
西瓜原理是村子里所有学校的必修课，种瓜是我们瓜村学校的百年大计，你可以见到墙上处处有着标语：
十年树木，百年树瓜。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西瓜。
时间就像西瓜里的水，只有你愿意挤，总还是有的。
等等……
听他这么一说，我对这位西瓜原理课的老师也满怀了期待。
她留着一头黝黑飘然的长发，姣好的面容像天空淡色的月光。她身量苗条，莲步蹁跹，绣花的百褶裙在轻风中微摆。她樱桃秀口微开，柔缓动听的声音像溪水袅袅而来……
来了，我听到了渐进的脚步声，我的心跟着他跳动着。
近了，近了。梦寐以求的她靠近了。
教室门口出现了西瓜西施的身影：绿色的西瓜头，园滚滚的西瓜脑袋，圆圆的红漆眼镜，红色的瓜瓤大氅，绿色的灯芯绒肥裤，绿色的瓜皮鞋。
西瓜西施气势磅礴，滚滚而来，站定在了讲台上摆好姿势不动了。
我听到下面想起了一阵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西瓜西施！我爱你！”
“西瓜西施！能给我签个名吗？”
……
我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他妈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许久，西瓜西施招手示意停止欢呼。
她清了清嗓子，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声音，那沉稳的音色，磁性十足的散发着成熟雄性的魅力……
“块耳特！quiet！”
“同学们，很高兴在你们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呼声里来给大家上课，我们这节西瓜原理课和上次一样，我将会带大家到我的西瓜田里切身感受这堂课，我们这节课依旧学校摘西瓜。”
听到这，我已经明白了，为了收获西瓜西施自家地里的西瓜，他居然借上课为由使用我们这些可怜的童工替她收西瓜。
“我反对！”我举手喊出声。
西瓜西施把脸上的讪笑凝固了。
“你说什么！你不想上课就滚！不过你休想毕业。”说完，她又问大家：
“你们愿意上课吗？”
他们齐声回答：愿意。
便整整齐齐排着队，往西瓜西施的西瓜地里进发了。
我只好在后面跟着去。



 第五章西瓜地

第五章
我们排着长队，进发到西瓜西施在学校旁边的瓜地里。
西瓜西施对我们发令，她让我们进入瓜地，把成熟的西瓜摘到这里来，记住千万不能摔坏西瓜。
说完她躺上了旁边放着的躺椅上。
“一人不得低于10个，快去！”
我看到瓜地旁边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拖拉机东东作响，烟囱里冒出浓浓的黑烟。拖拉机的车斗里坐着一个人，它正在抽烟，嘴里同样冒出浓浓黑烟来。这个人和西瓜西施一样穿着，浑身花花绿绿，不辨男女，据说是西瓜西施正在大力征婚的女儿。
我吓了一跳，赶紧绕过车斗向瓜地走去。
西瓜西施地里的西瓜真是藤蔓丰茂，藤蔓不是爬在地上，而是向着天空高高擎起很高，这不是西瓜秧，应该叫做西瓜树。西瓜树上开着许多雨伞大的黄花，有的花朵褪去，结出了满是绒毛的小西瓜。
西瓜地里里枝叶浓密，隐天蔽日，初进瓜地，宛如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里。
同学们四下分散开，很快就不见他们的踪迹了。
我一个人顺着一条小径往前走。
天啊！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西瓜，它高高地吊在半空的藤蔓上。方形西瓜！我惊呼起来！这不就是传说中极其罕见的优良品种！这个方瓜长宽高都足足一米有余，100多斤重！
这群无耻权贵们啊！他们自己偷偷种植这种优良西瓜，而卖给我们只有低劣的西瓜种子，这种方形优良西瓜几个就抵得上我们的一车西瓜了……
可恶！可恨！可悲！可叹啊！
苦命的贫下中农阶级啊！
我真想一把火把西瓜王婆地里的的大西瓜烧了，但西瓜原理课告诉我西瓜的化学属性不易燃。
西瓜素位于课本元素周期表首位：
瓜氦锂铍硼……
该纯净物质地轻，不易燃，有淡淡芳香气味。
算了，不管了，吃了这么多年西瓜，我还没有吃个这种巨大的方西瓜呢，我今天要尝尝这方西瓜是什么味的。
我尝试着爬上西瓜树，想把那个巨大的西瓜摘下来。这样一个大西瓜，可以吃多少顿啊！
我失败了，我一只手抱着粗大的西瓜树，一只手去摘西瓜，然而西瓜的瓜蒂太太，方西瓜在树上纹丝不动，看来我必须先把瓜蒂砍断才行。
我搜遍了全身，找到了唯一一把刀具——铅笔刀。算了，将就着用吧。
我重新爬到西瓜树上，用铅笔刀慢慢把瓜蒂削断。巨大的方形西瓜砸落在地上，翠绿的瓜皮绽裂开来，可是里面居然还是一层翠绿的西瓜皮！
我满脑袋疑问，西瓜肉呢？难道这是新品种全皮西瓜吗？
我用石头把第二层翠绿的西瓜皮砸开了，又是翠绿的西瓜皮！
接着砸！我砸开了十层西瓜皮时，终于在满地绿色的西瓜皮中发现了一颗嫣红闪亮的弹珠大的小球，这时一股浓烈的香味散发开来。
我闻了这种味道，突然感到幻然如梦，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轻轻浮起，眼前浮动着变幻不定的七彩光晕，四周纷乱的树影变了各样奇异的精灵，我察觉耳边响起了柔美动听的歌声……
“duang！”
我的脑袋受到了沉重一击，所有美妙的幻觉遽然消失。
我倒在地上，依稀看到了身边有一个高大恐怖的黑色身影。
我听见黑影的恐怖声音：
“你打开西瓜，我只好打开你的脑袋。”
他举起手里一柄冷光闪闪的钢叉对准我的脑袋。
突然，一个西瓜在他的背上炸裂，红色的西瓜汁四处飞溅，他身子随即踉跄向前跌倒。
“快走！”
有人拉起我拨开密叶向瓜林深处跑去。
“站住！”
黑影很快在后面怒吼着追来。
“柳青月！”我看清了身旁的人。
“别出声！”她带我在一颗巨大的西瓜树背后停下来。这棵树四周密叶织展，相当隐蔽。
旁边传来叶子的莎莎声，我屏住气不敢呼吸。
过了一会，四周安静下来。
“好了，走远了。”她松了口气。
“刚才那个不会是闰土吧！”
我这时我的脑袋里想到了鲁迅先生的文段：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不知死活！就不该救你的。”她恼怒地说。
“那他是谁，不就是个西瓜吗，为什么要杀我？”
“你别装傻，你看到什么自己清楚。”
“什么，我可真不知道。”
“哼！你最好装作不明白！”
“等等！把话说明白！”
她拨开浓叶，很快消失不见了。



 第六章瓜林奇遇

我满脑疑惑，我到底看到什么了？西瓜西施的女儿？不会不会！那我也没说看到什么了啊，难道是西瓜吗？更不应该啊，我偷吃个西瓜而已，用不着这样吧。
对了，我突然想起闰土说的话：
我打开西瓜，他就打开我的脑袋。
难道是因为那个十层西瓜皮里面那个嫣红的小球？可那种小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着如此芳香、令人沉醉的味道？
这样一想，我就更是满头雾水了。
算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从瓜地里出去。
我开始在浓密小心翼翼地穿行，寻找出去的路。
我必须坦白，我在这森林般的瓜地里不辨方向。我现在只能分清楚哪是上和下，至于东西南北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好满处乱走乱撞，期盼能走出这恼人的天然迷宫。可走了久，我依旧发现自己身处其中，我感到无可奈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我望着眼前一层层无边无际的浓密的西瓜叶，难道我的一世英名就断送在一片西瓜地里了。
我无助得望着头顶叶子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的淡淡的天光，灰白色的残云中染着血色的霞光。我知道外面太阳已经快落下山了，这时西边的天角已经满橙红的晚霞了。
我也许可以等到夜晚来临，通过天上的北斗星来辨别方位。
可是，我以前望过满天星星的夜晚，我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北斗星，也更不知道我从哪个方向进入的瓜地……
我突然想到柳青月，这个无情的家伙！居然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这就自己走了，我要是出去一定不放过她！
我不能放弃，我难以想象有朝一日我的墓碑上刻着这样的文字：
杜木卒，享年六岁，某日困死于西瓜地。
每到清明时节，总有扫墓的人在我的墓碑前哈哈大笑……
这样的情景令我毛骨悚然。
我爬起来，拨开面前的浓密枝叶，认定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我相信西瓜原理课上“地球可西瓜一样是圆的”这个结论，所以只要我沿着一个方向走，即使出不了西瓜地，那么我仍然回绕地球一圈回到原地，这样就不会再迷路了。
哈哈哈！学以致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出发！
我走了很久，终于惊喜得发现前方的枝叶稀疏下来，我不由兴奋得加快脚步，拨开挡在面前的一层枝叶。
前面霍然出现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表面上涂着绿色的油漆，四周掩映着浓密的枝叶。小屋的前方连接着一条弯曲的小道。
我正好奇地打量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小道缓缓驶来，停在了木屋前。
这时，木屋里一个人走到车窗边。这正是那个一袭黑衣，手拿钢叉的闰土。
车窗摇下一点缝隙，看不清里面的人。
“人呢？”车里的人说。
“让他逃了，有人救他。”闰土回答说。
“谁？”
“是……”闰土有些迟疑。
“但说无妨。”
“是柳村长的女儿。”
“什么！这倒难办了……好了，上车，看来往后的要多加小心。”
黑色轿车升上车窗，闰土上了车，轿车便转头从小道开走了。
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我已来不及多想，这条小道一定是出路了，我慌忙顺着小路前行。
果然，路的尽头，拨开一层密叶后，我终于重见天日，看到了不远处学校高高升起的绿色西瓜旗。
天色很快暗淡下来，茫茫的天空亮起了几颗星火。
我顺着小路，想赶紧跑回家去。
远远的，我看见了两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像幽灵般飘荡在路口：
西瓜西施和她的女儿双双双手叉腰，嘴叼烟卷拦在路口，旁边是那辆隆隆作响的手扶拖拉机。
“站住！”西施喝道。
“站住！”西施女儿也喝道。同样的充满雄性磁力的声音。
“跟我走！”西瓜西施用她铁钳子一般的大手紧紧钳住我的肩膀，我挣扎不了，被她提着往前走。
西瓜西施转头对她的女儿说：
“哈尼！送我们一程！”
她的女儿掐灭手中的香烟，飞身上了拖拉机，轰轰烈烈地载着我们开走了。
西瓜西施带着我回到学校，这时后已经放学，学校里空无一人。
她在校长室门前站定，然后拉开门把我往里一推，又重新把门关上。
我看见校长背着手站在窗边。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他开了口。
“什么？”我只好问。
“只要你保守秘密，这对你有好处。我想你不愿意种一辈子西瓜吧？你不想作一个天天吃瓜的瓜民吧？规则永远是为你们这些平民设置的。不过你最好同意，我可是在帮你。就算你不答应，他们也有办法让你永远说不出秘密来。”
他说着用手把桌上的西瓜摔在地上，翠绿的西瓜轰然炸裂，红色的汁液四处飞溅，他戏谑地笑起来。
我意识到瓜地的所见绝对非同小可。
“你要是愿意合作，村子里的阳光牌饮料厂往后就归你了，经营好了，你会有用不完的钱。”
阳光牌饮料厂就在学校的不远处，我看见过厂子白色的厂房。就这么把饮料厂给我，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们让我保守的秘密，但是究竟是什么秘密我自己还不清楚。不过在他的言语威胁中，我显然无法拒绝。
“可我还要上课！”我狡辩说。
“放心，你要上课也不耽误。你做了厂长，还上什么狗屁学？”
他走过来，笑着向我伸出手来。
我不想像那只西瓜一样，只好伸手和他握了握。
“合作愉快！”他说完，就向门外喊道：
“西施老师，送他回去吧！”
门随即开了，西瓜西施用手钳着我走了出去。
我坐着西施女儿哄哄作响、浓烟滚滚的拖拉机回到了家门口。
家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一盆红烧西瓜，一盆酸辣西瓜汤，一锅西瓜籽米饭，还有饭后甜点——西瓜汤圆。
我突然想，为了像村长等权贵一样不顿顿吃西瓜，这个厂长我还必须要当！



 第七章厂长上任记

厂长上任记
我来到阳光牌饮料厂，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是一个破烂不堪，早已倒闭的饮料厂。
我到那时，天空绿色的太阳已经十分耀眼，我知道现早已过了十点钟，可工厂那锈迹斑驳的红漆铁大门依旧紧闭着。
这是工厂？我觉得更像是火葬场！我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可大门边破旧的厂牌上残留的字迹依稀还能辨别“阳光牌饮料厂”的字样：
日光牌欠米厂
我正为这别致的名称满口赞叹时。大铁门吱吱呀呀开了，我顺着洞开的大门看了进去。
只见里面荒草落落，杂树丛生，一片荒芜颓废之景……
荒草从里，我看到一群麻雀在林间啁啾不止，一只灰色的野兔蹦跳着消失在浓密的草丛里，一只彩色翎羽的野山鸡突然展翅向天空飞去……
荒草从旁边还有一潭小水池，池边生着许多水草，水里长满油腻的浓绿色水绵。水面上微波荡漾，波光粼粼，无数青蛙们展现着幽美的歌喉，三三两两拥抱在池水中盎意的春色里……空气中充满着石楠花的味道……
春天到了，百花开了，动物们又到了某个季节……
想不到这片地上尽然上演着这么多生命奇迹。
我突然听到隐隐传来的阴冷狼嚎声，我仿佛看到了密林深处有许多双闪动着猩红磷火的眼睛，还有露着长长獠牙的血盆大口……
突然，丛林里传来扑簌簌的声响，枝叶也晃动起来。
如果这里面走出一头恐龙来，我也不感到丝毫惊讶。因为面对这片丛林，不知为何我总有着“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感。
里面刷啦啦晃荡出三个人来，他们手中各捧着一朵黄色的蒲公英花。
那三个人都有着同样一个光脑袋，胖脖子，都穿着笔挺的西装，为首的一个还带着一副眼镜。我这才略微放宽了心——它们应该不是山顶洞人。
他们一行人踢踢踏踏，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还没来啊，是不是起早了？”为首的一个人说。
“早知道再睡会了！要不咱再回去！”另一个人说。
“突然派来个厂长！妈哒都倒闭三年了！”
“哎！那个是不是！”
路旁有一个人白头老人驻足留步，张望了一会，便向这边走来。
这三个人突然紧张起来。
“快点快点！按我们排练的。”
说着三个人分列两旁，晃动起手里的一朵蒲公英花。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老人惊讶地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手舞足蹈，欢迎得更热烈了。
“欢迎杜厂长大驾光临！”
“欢迎杜厂长驾鹤西去！”
……
许久，老人望着他们，问道：
“这里边墓地多少钱一平米？我瞅着风水不错。我得给自己置办着。”
三个狂欢的野人愣住不动了。
“什么墓地？”
“你们这不是搞房地产，开发墓地的？”
“老炸毛！赶紧滚，你也配埋在这！瞎捣什么乱，这里是大名鼎鼎的阳光饮料厂！”
“老炸毛！着急死是不是，头上几根白毛不给你薅光！”
他们骂骂咧咧去推攘老人，老人脚下打了滑，像一桩枯朽的木头倒在了地上。
老人低声啜泣起来：
“活着没个意思，苦个一辈子了，死了连块埋自己的地都没有……”
三个人仍然骂着让老人快滚。
“行了。”许久站在他们背后的我说。
“小屁孩哪跑来的，也赶紧滚！”
“我是杜木。”
他们三人愣了下，便手舞足蹈地挥动手里的一朵小黄花：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杜厂长大驾光临！”
“欢迎杜厂长驾鹤西去！”
……
他们三个人就是整个工厂里所有的员工：
副厂长，副厂长，副厂长。



 第八章榨汁车间

这三个衣冠楚楚的副厂长热烈地围绕着我一同穿过那茂密的草丛，我这才看见了阳光饮料厂那蓝色铁皮房的车间。
我发现车间的蓝色铁皮门紧紧锁着，想进去看看车间的情况，就向他们说道：
“进去看看吧！”
其中的一个副厂长走上前来，解下腰间的一串钥匙，我看到了那上面许多钥匙都有着斑斑锈迹。
他自言自语说道：
“哪个钥匙是呢？”
他挑选了一个钥匙试着插进钥匙孔，钥匙只进去小小一节就卡住了。
他只好把钥匙拔出来另外换了一个。
不行。换！
不行。换！
不行。换！
行了！扭！
钥匙断在钥匙孔里了。
“你看杜厂长，要不算了吧！咱们先不进去了”他笑着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想也只好这样了，我便答应了他们。
同时我往门边走去，铁皮门上有一小扇玻璃窗，我要看下车间里面的情况。
我踮起脚尖，把身子轻轻靠在门上。
轻轻的，轻轻的，我甚至还没有靠上去。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整个铁门一起到在了第地上，门板掀起巨浪，地上厚厚的灰尘纷扬在空气里。
一时眼前浊尘滚滚，不见五指，我不得不感叹这食品车间卫生之干净。
三个厂长嘻哈着走进来：
“哎呀，开门大吉！”
“哎呀，万事如意！”
“哎呀，新年快乐！”
两个副厂长对第三个副厂长投过讪笑的目光。
空荡荡的车间里没有看见一架机器，只在门边有着几个铺满灰尘的箱子。
三人走向箱子去，用手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尘。从里面拿出装着浓黑色液体的玻璃瓶来。我认为这应该是可乐吧。
“来来来！杜厂长，尝尝咱们自己产的阳光牌西瓜汁。”
“杜厂长，这可是好东西。陈年酿造的西瓜汁，82年的拉菲也比不上咱这个。”
我接过他递来的浓黑色的新鲜西瓜汁，透明的玻璃瓶里已经晃荡出了黑色的泡沫。黑色的泡沫缓缓破裂，在那幻灭的一瞬间变化出彩虹般绚烂的光晕。
我隐隐觉得，这东西比得上十倍的毒 鼠强。
我看到了瓶子上面三年前的生产日期，和“请在24小时内饮用完毕”的字样。
“怎么车间里没有榨汁机？”我立刻转移开他们的注意。
“有有有！”他们回答道。
其中一个往车间中间走去。
“在这！”他伸手掀起一块被灰尘蒙蔽的不辨颜色的布块。
里面献出一盘石磨来。
“保存得好的很！”他骄傲地说。
“这就是厂里的榨汁机？”
“是啊！绿色纯天然。”他回答道。
“就一盘磨？”
“一盘！”他说。
“一天能榨多少西瓜汁？”
“一般日产西瓜汁十瓶。要是驴不尥蹶子，一天能有十五瓶。”他说。
“驴呢？”
“吃了。”说着他们三个副厂长相视着嘿嘿笑起来。
“以前厂里多少人？”
“二十个，一个厂长，十八个副厂长，一个车间主任。那群家伙吃不得苦，厂里效益不好，就一下子都跑光了。只剩我们三个。”他们又骄傲地相互看了一眼。
他们说着竟然打开了手里的黑色西瓜汁，兴奋地碰着杯喝起来。
我似乎闻到了毒 鼠强的甜蜜气味。
我赶紧转身出来，对着面前的一片荒芜的草从不经诗兴大发：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他们三个副厂长随即出来，在那里哗哗鼓掌。
“好！实在是好！”说着举起手中的黑色西瓜汁甜蜜得喝起来。
“对了，咱们厂子这个状况，剩下的钱应该也不很充裕吧。”我仍然抱着一丝幻想，只要厂里还有那么一点钱，那就是我的……那我的厂长就当得有意义。
哈哈哈！
“不少，不少，现在还有八百多万的欠款！”
……
我在欲哭无泪中竟然不由自主地像他们一样，把我手里原准备收藏起来的黑色西瓜汁灌在嘴里了。
我的天啊，这个味对了！那种美妙无比的味道在我的舌尖荡漾开，慢慢散遍全身，幸福的味道！
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厂子开起来，我要把黑色西瓜汁卖到全世界去，卖到无比遥远的撒哈拉去！
我觉得和陈年西瓜汁相比，可乐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第九章绝密账单

第九章 绝密账单
参观完车间后，三个副厂长穿过茂密的丛林，把我送到饮料厂门口。
“杜厂长，资金的问题你可得尽快解决啊！”
说完他们三人就刷拉拉走进密林去了。
绿色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天上没有云彩，空空荡荡的。
我一个人站在饮料厂门口，一边喝着美味的陈酿西瓜汁，一边陷入了思考。
墓地般荒芜的饮料厂，要如何才能重新开张呢？如何才能实现，把陈酿西瓜汁卖到撒哈拉沙漠的伟大梦想呢？
我想其实很简单。
世界上就没有钱办不了的事情。
那么钱呢？
当然钱是一分也没有，还没有听说过当个官会赔钱的，上哪说理去。
但是如果有充足的资金，把这个饮料厂开起来也并不困难。
工厂变得这般颓败荒芜，野草森森，到是可以理解，因为有着三个“山顶洞人”般的副厂长。
但是这个倒闭3年的厂子，居然还拥有800多万的负债，我实在是想不通了。
3年的时间，还有什么钱赖不掉呢？
这时，我突然察觉到口中喝到了一团异物。
完了，完了！肯定是死苍蝇死老鼠吧！
我一口老血把它吐在地上。还好！是一团白色的油性纸团，上面依稀有着淡淡的红色墨迹。
这是什么？
我好奇地捡起来，展开来，上面血色的字迹纷然入目：
阳光牌饮料厂 流水账单
［绝密·阅后立即焚毁］
工资支出600万（1厂长，18副厂长，1车间主任）注：饮料厂倒闭3年期间，工资照常支付
产线损耗100万（磨盘磨坏2盘，驴累死826头）
改善伙食50万（驴500头+火烧饼1000斤）
生产原料50万（西瓜罂粟50颗）
生产原料100元（西瓜100斤）
共计：—8,000,100 元
［绝密］
这就是饮料厂所谓的800万元欠款。
我一时感到脑袋混沌不堪，这张账单包含的信息太过丰富。
抛开他们3年吃了1000多头驴的事不讲，也不去管那20个济济人才们，居然在工厂倒闭后继续领了3年工资。
这些都并不重要。
那1万元一颗的西瓜罂粟，究竟是什么呢？
莫非？
难道？
就是我在西瓜西施地里看到的，包裹在10层西瓜皮里，散发着迷人奇异气味的殷红色小珠。
一定是了！
原来这群家伙一直在偷偷种植西瓜罂粟，难怪这些人个个腰缠万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年年辛苦到头，穷得连个叮当都不响……
我突然在心里想好了计划，工厂的启动资金一定可以筹集到。
“来人！备车！”我转身向密林总喊我的那三个副厂长。
密林中草叶刷刷响动了一会，探出一颗头来。
“杜厂长，您有何吩咐？”那颗头问。
“备车！备车！副厂长们！我要赶去阳光学校一趟。”
“好嘞！”那颗头从新弹进草丛中去了。
刷拉拉，刷拉拉……
缓缓吹动的微风，草叶跟着轻轻摇摆起来，浓密的草丛，像海水一样层层泛起波浪。
突然一头毛色乌黑顺滑，膘肥体壮的大叫驴出现在我面前。
“上驴！杜厂长！”三个副厂长牵着驴绳嘿嘿怪笑。
“驴！你们居然还有一头没吃的驴？”我不由得大惊失色。
“您说笑了，杜厂长！我们怎么会吃驴呢？驴可是我们重要的生产资料，是我们的忠实伙伴！我们的衣食父母！”三个副厂长搀扶我上了驴。
“驾！驾！”他们牵引着驴绳出发了。
我骑在驴背上，感到驴子起起伏伏，晃晃荡荡。
我不晕车，不晕船，更不晕飞机（虽然我从来没有坐过，没吃过猪肉，不过我还算是见过猪跑：柳厂长印刷着绿色西瓜旗的私家飞机屡次盘旋在学校的上空。）
我居然晕驴了！
我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金星滚滚。
“慢点开！慢点！我怎么有点想吐？”我赶快向他们喊到。
他们停下了驴。三张油腻的大脸狞笑着望向我。
“没有的事！杜厂长，你一定产生幻觉了吧！”他们一同说。
“不会，不会。这驴怎么走路的，好好的路怎么走得像三蹦子一样蹦蹦跳跳的！”
我说话的同时弯下身子去，我看到了那头毛驴的腿:
四条瘦弱的细腿中，三个都是用木头拼上的假腿！
“停驴！放我下去！”我像他们喊道。
“你们告诉我那三个驴腿呢？”我哭笑不得地问他们。
“不可能，我们绝对没有吃！杜厂长！”
他们一起说道。
此地无银三百驴……



 第十章黑驴之死

我们一行四人，外加一头三条假腿的瘦弱黑驴，浩浩荡荡地向阳光学校的方向进发了。
在西天橙红色柔弱的淡淡霞光里，我们几个奇形怪状的影子幻浮在脚下干硬的黄泥路上。
天光微阑，路上人影惨淡，只落落地走着四人，一驴……
“你挑着马，我牵着担……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走在头里的一个副厂长突然在嘴里哼唱起开这个熟悉的旋律。
…………
“……别吓我呀，不会真有妖怪吧！”第二个副厂长随即说。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害怕了！路上怎么没有什么人呀？”第三个副厂长也马上附和起来了。
“这倒也是，那咱们换一首歌吧！”为首的副厂长停止了口中的西天取经调调。
他向后转过他那难以言表的大饼脸，露出油腻的讪笑来。
西边天上霞光万丈，淡淡的红光涣散在他的侧脸，他的脸变了火炉里烤糊的烧饼。
原本充满绿色甜味的空气中顿时荡漾起油泛泛的焦糊味来。
…………
三个人相视着讪笑了许久，空气中的碳焦味已经浓浓凝滞，辣得眼镜快无法睁开时。
为首的副厂长淡悄悄甩回他的荒芜的脑袋后。
“三……二……一……预备……唱！”他们整齐的声音透染在霞光中，有着撕裂耳膜的强大力量。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啦……”他们三个齐声唱起来，并且在轻柔的微风里把肥胖的身体袅袅摇摆，他们各处的肥肉也随着缓缓跳动着……
我感到头痛欲裂，赶快紧紧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我看到颠簸在前面的黑驴突然满身颤抖起来。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啦……”
他们恶劣的声音依然在空气中漂浮着。
黑驴身体剧烈抖动起来，一声痛苦的悲鸣划破天际，它的嘴里喷涌出白色涎液，随即它骨架般瘦弱的躯体如一堵朽墙般轰然倒塌……
“住口！请住口！你们给我住口！”我大声阻止他们的“天籁”歌声。
他们终于停住歌唱，把头转过来默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黑驴，黑驴那沾染在粉红色嘴角的灰白色涎液还在缓缓流淌着。
想到这只可怜的小驴悲惨的命运，我突然感到无比同情，被吃掉了三条腿后，还被拉出来做苦力载人。这当然不算完，回去后还有它的第四条腿……
可是没想到，这头驴的时候生命居然就这样断送在这几个家伙的“断魂歌”中。
哎！天妒英驴啊！
我慌忙走上前，把地上的驴头微微抬起来，抚摸起它头上的棕墨色鬃毛。
我本以为那个三个家伙也会上前来为这头驴默默哀悼一番。
“哎呀，这下不好了。”第一个副厂长说。
“哎呀，怎么会突然这样了！”第二个副厂长说。
“哎呀，晚上买点火烧饼，夹驴肉火烧吃。”第三个说。
“哎呀，我们两个怎么没想到，2000张饼够不够夹这个驴的？”另外两个副厂长惊讶道。
“不够呀，昨天那三条腿还夹了800张驴肉火烧呢？”一个副厂长说。
“那不得个7000张8000张才够？”另一个副厂长说。
…………
如果此刻上天有灵，那么一定会在这三个副厂长的头顶天崩地裂。
我在为这头驴感到悲哀的同时，在他们的讨论声中也感受到了驴肉火烧那汁水丰润的甜腴的美味……
顿顿的西瓜皮实在令人难以下咽，这头驴竟然在此刻死在我的面前，那就是上天为我的驴肉火烧而准备的……
我兴奋地用手放在黑驴那圆鼓鼓大睁的眼睛上，想把它的眼皮合上，还让他死的瞑目一些。
去吧！安静地去吧！
怎么又睁开了！
黑驴眨动这琥珀般透亮的大眼，天空中几块彭软的白云映在里面。
驴儿战战巍巍从地面上支撑起来。
驴儿甩动着长长的耳朵，摇摆着往前走去，我看见我的驴肉火烧向天边走远了……
我们同那头驴来到了阳光学校那巨大的绿色匾额前。
“十年树木，百年树瓜。这居然还是瓜村大书法家齐白瓜题写的字！”一位副厂长看着匾额感叹道。
“你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我向那三个副厂长说着，就独自走进阳光学校的大门。
这三个家伙可不能进学校里来，万一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就不好了。
我走在大门通往的一条泥路上，两边的花坛里种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西瓜：
有的如传统西瓜一样，藤蔓攀附在地上，开着喇叭状的小黄花，花瓣褪去后，就现出翡翠色圆润果实来。
——这是麒麟瓜
有的是西瓜树，枝条向天空伸展着，满树浓密的瓜叶在枝条随风微摆。一个个小小的西瓜燔炽如火，在枝条上累累生长着。
——这是杨梅瓜
有的矮矮的一颗秧苗，蛋白色的细碎小花，如夜半闪闪的星光般梦幻地闪烁着。闪闪的花瓣熄灭后，就可以看见长条的翠绿西瓜来。
——这是最新培育的品种——黄瓜
…………
我来不及往花坛里多看，急急忙忙的走过教楼前冉冉升起的绿色西瓜旗，向着涂满绿漆的瓜圆状的教学楼走去。
我顺着楼梯走上去，来到西瓜（1）班的教室门口向里面看去。
西瓜西施正站在讲台上，依旧是她的独特衣着：
绿色的西瓜头，园滚滚的西瓜脑袋，圆圆的红漆眼镜，红色的瓜瓤大氅，绿色的灯芯绒肥裤，绿色的瓜皮鞋。
怎么还没有放学？
我看到旁边不远处，旖旎流转的绿色西瓜旗背后的天空已经暗淡得染上血色的霞光了。
“同学们，我们今天这节课就上到这里，明天我要带大家上西瓜品鉴课。所以今天的作业是：没每人在地里摘一个西瓜，明天带过来。我将根据西瓜的味道给你们判分！好，下课！”西瓜向他们布置完了作业。
“西施再见！”下面齐声答到。
西瓜西施缓缓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角，双手叉腰向门外走来。
我赶紧把身子贴在墙边。以防她发现我。
“杜木！你竟然敢旷我的课！明天西瓜不交上来，我要你好看。”她还是发现了我。
“是，一定完成作业。西瓜老师！”
“叫我西施老师！”她怒吼着。
这时西瓜西施的同样装束的女儿从楼梯口走来，嘴里同样喷吐着浓浓的烟雾。
她走过来，居然羞涩地半低着头，然后她搀扶着西瓜西施往回走去。
半路，她袅袅回转过头来，向我微微一抛媚眼，她绿色的脸蛋上还透出一抹嫣红……
这是什么意思，我又点害怕起来。
我听到旁边有人在淡淡窃笑。
我回转目光：
一袭飘飘秋香色的衣裙，一烟墨润顺滑的黑发，一湾月色朦胧的眼睛，一雪葱白水润的臂，一虹淡雅洁柔的笑……
我愣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对了！柳青月，我正要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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