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殊途道陌录》 序章(加长):知前因,才懂后果。 在如墨渲染过的黑夜中孤零零的月儿,被浅红的薄雾遮盖着。窗前透过冷清的月光,映照在地上稀疏的树枝的残影,当风徐徐吹过,如倩女般舒展着身子,摇动着轻柔的身子,尽显自大姣好。夜市里灯光阑珊,繁华的街道,穿梭的人群中,吆喝声、叫喊声杂乱着,和树叶掩映间叫行激烈的夏蝉,组成了颇为和谐的几重奏。 窗内陈旧却又华丽精致的装饰亦知是上好的客房。房内的气氛甚是死沉,仿佛被外面的闹市隔绝,只有清脆的算珠声。有两个道童打扮的小人,围着桌子守着对面呆坐着像木头一样,穿着蓝素色素绸的的道长。道长端坐着,眯起眼睛,淡淡一笑,看着两个百无聊赖的小徒弟。其中一个到道童无聊至极的胡乱拨弄着算盘,另一个只是翻弄着手中装订的书册,不知在看什么。 道长时不时动动自己酸麻的胳膊,躲在他发间若隐若现的耳垂,系着很长的红缨轻微的晃动。他继续笑着,手摸了摸淡蓝色的玉耳垂,房内烛光映在他清秀的脸庞,异常的好看,说:“为师想说,我们这么干坐着也没有办法呀。”听此算盘声停下,道长又眯起眼撇了几眼刚才拨弄算珠的道童,又说:“夜宵总该吃的。” 那个拔弄算珠的道童抬头看着满心期待的师父,心里抱怨着这个不知在路上私吞了多少钱的师父。她爽朗地把那些碍事的头发甩在身后,梳的利索的高马尾摇了摇,没好气地说:“好哇,钱还不知道被你弄哪儿去了呢,现在连住房的钱都没有了。”她冷笑一声,俯身接着玩弄算盘。 还想吃什么夜宵,饿不死你,就算了! 道长尹晗生摆出一张无辜的小脸,手不知所措地扯着耳垂系下来的红缨搓着,小声解释着:“良辰,为师知道那茶那么贵呀。”被唤作良辰的道童只是不语,稚嫩而纤细的小手轻敲算盘中不听话的算珠,她的眼撇向他处,懒得听这个做事不管后果严重,脑袋严重中梗“老年人”做任何解释。突然算珠声哑止,良辰依然不理会对面一直向她卖惨的师傅,只是转身看着同自己一样,穿着墨绿色、上面画着精致的墨梅图,正安静地翻弄书册的道童,问道:“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吉日!”她知道师父好茶成性,可是他怎么买了几马车的茶是什么情况?现在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吉日他平时就拿着他的宝贝儿破本子写写记记,至于写写记记的内容,也很让良辰无语。就是他们师傅平日絮叨老半天的话,不过也正好成了良辰监控师父的日常一举一动的来源。 吉日叹了一口气,向良辰摊开书册最后一页,上面清楚地记着尹晗生买茶树说的作死的话。隔着一个桌子远的尹晗生灵敏地撇见了,看似无任何表情的绝美小脸上那双清秀的眉头皱了皱,又向刚要递过书册的良辰干咳了几声说:“为师突然觉得夜宵也不是很重要的,这觉也总该睡的。”像被踩了狗尾巴般的尹晗生夹着尾巴起身准备开溜。“等等。”看过书册的良辰小脸黑了大半截。“我管不了你啦,师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狂了?”她指着书册,扯住正在开溜的师父的衣袖。尹晗生极不情愿的回头,眯眯眼向良辰温柔一笑,撇了几眼书册。 上面吉日清秀的一排小字:为师买这些茶良辰那小东西控制,徒弟什么时候管的了师父。吉日,为师所言,合乎情理不? 为师什么时候说的?为师怎么没有印象呢?尹晗生缓缓地从良辰手中拉回衣袖,企图作最后的挣扎,可眼前的良辰黑着脸,从身后掏出一串儿的飞镖,煞气甚是逼人说:“师父,良辰这个小东西近日飞镖老是射偏,作为师傅的你,是不是应该给徒弟指导指导呀?”尹晗生苦笑,慢慢地移到了吉日的身后说:“良辰,为师觉的自我修炼还是要有的,再说了暗器你不是使得很好吗?”“是嘛?”良辰脸上的笑凝固,在尹晗生和吉日眼里极为可怕。她继续说:“可我就是想跟您切磋切磋。” 良久,室内人影混乱,不时有飞镖飞速划过,还传出师父和吉曰一行人的叫喊声和破碎声,杂声竟与窗外混杂在一起,还不知哪个更为喧闹,还真是可怜的为师父当掩护的吉日。 次日,明朗的阳光洒射到川流不息的集市,只是少了昨晚夜市的喧闹,多了几分燥热。清冷的小风儿顺着人群间的缝隙,轻轻掠过众人的指尖、脸庞。似是泡沫般虚空的一片喧声,只是弹指间一晃而过的虚影。 这时,窄小而拥挤的街道出现了一个大红大紫的轿子显得格外的突兀。“太热了,太热了,停下,停下!”轿中人烦躁地扑腾着袖子,用更为烦躁的语气大声很嚷叫着。轿子晃晃悠悠的停下,一旁跟随的仆人掀开轿窗上的血色锦花帘,道:“少爷,再忍耐些,还有一会儿就要到了。” “你这句话都说了800遍了,他妈的啥时候才到啊?”那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开始抖动翘着的二郎腿,随手从果盘儿中扯下一个葡萄扔进嘴里,含糊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那客啥子来头啊,大清早的让老子亲自接他。” 待立轿边恭恭敬敬的,有水桶腰的胖管家哈着腰,快速地走到轿窗前,油腻的老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花。“少爷您不知道哇,那客是夫人特意请来给你驱邪的,听说特别灵。” 身为唐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得到的独苗苗的唐杰,刚听了此番话,差点儿还没来得及吐出来的葡萄皮咽下去。“老子都多大了?还驱邪!”不行,他要回去补回笼觉,多大点儿的事儿啊,想到昨晚梦到的山珍海味和貌美如花的仙女姐姐们,唐杰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 “夫人让奴才转告少爷您,如果您不去的话,夫人会将您这个月去了多少次花雨楼如数告诉给老爷。”胖管家这话似乎是镇住了刚要纵身一跃,想要逃出这个活囚笼的唐杰,他的身子瞬间僵住了。然后他的脑子里立马地浮现出姑父像恶龙一样,而且还带吐火的臭脸和和姑父那老东西气急败坏地甩着鞭子,还要削他的场景,他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靠,绝了,绝了。姑姑,算你狠!”唐杰愤愤地小声嘟囔了几句,脸上依然嬉皮笑脸,又重新坐回了轿中继续翘起二郎腿。他又看了几眼正透过轿上紫檀木的小窗注视着他的管家,他极不情愿的大声呵斥着:“看我干嘛?还不快点儿走!” 胖管家一愣,脸上抱成一团儿的眉毛舒展开来,又不敢相信的撇了几眼少爷,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窗帘。 轿子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的“女孩儿”,穿着的蓝白素裙衬出“她”姣好的身姿,亦是好看。本是燥热的空气,仿佛被“她”素雅的模样凝结住了,亦是清爽。“女孩儿”一直低头翻弄书册,时不时叹了口气,失神的看着书册。都是被良辰折腾半宵的苦命人,师父那家伙仗着自己身子“弱不禁风”,趴在床上死活也不起来。 吉曰撇了撇嘴,脚步突然停下,心想:说什么要盛装迎接,来突显名声。师父又背着良辰私自动了盘缠,做了三套价格不菲的白墨衣裳。明明是给良辰做的女儿衣裳好吧!她嫌它太过累赘,逼着要与他交换衣裳,而且师父忘恩负义的家伙还举双手双脚都赞同。他吉日是个男孩子好不好,正儿八经的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她一个女孩子都嫌女装太过繁琐,可别说是他这个啥都不懂的男人了。 吉日想着,愤愤不平地扯了扯刚才扫着他的耳朵发痒的发带,一肚子的窝火。 “乡巴佬们,都给少爷滚开!”吉曰面前来势汹汹的管家扯着嗓子从轿夫中钻出来,一张让人看着都反胃的肥脸上,皱纹堆在一起要挤出油来。“要饭的东西,你他妈没长眼啊!没看见唐少爷来呀?”胖管家瞪大眼睛,原地使劲蹬腿,气急败坏地吼道上还没来得及退开的骨瘦如柴的老妇人。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移动,步履很不齐,背上还背着沉重的未卖出的瓜果。胖管家的脸憋得青紫,不耐烦地奔过去,毫不留情面的狠狠地踢那个可怜的老妇人。老妇人一个重心不稳,跌在地上,瓜果撒满地。她没来得及爬起来,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反而急急忙忙地扑倒在地上摸索着滚到各处的瓜果。 “大人,您行行好。贱民只是个水果小贩儿,家里人就靠着这点儿瓜果养活。”老妇人跪在地上,干瘦枯黄的脸上深陷进眼眶浑浊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您……莫要……踩坏那些瓜…果呀!” 胖管家高傲地俯视着老妇人,肥硕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同情可言。他一把夺过随行仆人的铁棍,短粗的胳膊挥舞着带铁钉的铁棍。一边叫骂着“杂种”,一边急不可待地想要抡过去。 “慢着。”一阵疾风吹过,带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掠过,一个穿着白素裙的陌生“女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吉日轻松地单手握住将要落下的铁棍,又弯腰扶起老妇人。“你是不是在找死?”吉日清澈的眼睛像深渊深深地陷住了,此时想夺回铁棍的胖管家。 胖管家满脸大汗,愤怒的表情扭曲在一起,他无论使多大的力气,怎么也无法从这个单薄的小“女孩儿”手中挣脱。“姑娘好大的口气。”管家死死地盯着吉日,轻蔑一笑。“看来,姑娘是想与唐家庄的人作对了。” “姑娘!哪儿来的姑娘?让小爷瞅瞅。”闻声,从轿中走出穿着大红牡丹花圃、画着好似活着的龙凤的锦绣绸衣,上面浸渗着未干的暗红色的果汁的少年,梳着今天早上精心打扮的,还算干净利落的鬓发,上面插着一支看似普通的谭木钗,但做工精美细致地镶着玲珑的小珠子,亦知这价格不菲。唐杰出来后,深深地生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渐渐的浮起坏笑,道:“干嘛对人家外地的姑娘那么凶啊?呵,不过啊,不让小爷好好疼疼你呀,不懂这儿的规矩,这可不行哦。” 胖管家一下子撇开铁棒,灰溜溜的跑到唐杰身旁。唐杰依然嬉皮笑脸地冲着吉日,脸上的坏笑越加狰狞,眼睛下流的打量着吉日浑身上下,嘴中不时地絮叨着:“极品呐,不错,不错……” 唐杰缓缓地走过去,对上吉日那冰冷的眼神,便一阵的淫笑。“哈哈…哈哈,姑娘绷着脸干什么?”唐杰不安分的手向吉日的腰伸去,贴近吉日的耳旁,轻声道:“小爷我不想对姑娘动粗。” 竹秋客栈内,人声并非过分嘈杂,能腾出一席安分之地。 尹晗生端坐在并不显眼的客桌旁,但他绝美的小脸如陶瓷人像般精致而细腻,吸引了客栈内众多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犹如画中美人,不食人间烟火,又如薄梦引人入危。他缓缓地端起一杯茶,如西施般多病、娇柔的微皱的眉宇在轻轻抿过茶杯后轻舒展开来,又眯起眼睛温柔微笑静看这俗世的喧嚣。 都说这唐家庄闹魁灾,要不然庄内的竹林竟一夜全变红。说是有吸血的玩意儿,可这尸魁,为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它吸血呀? 尹晗生秀美的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的样子。他的眉头忽皱,又忽释。 尸魁甚是凶残,噬活物血肉。若是没想错的话,尹晗生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尸魁。他懒散地睁开眼晴,不由得叹了几声气,这唐家庄的人心思还真是稠密,说是给小儿驱邪做晃子,看来也是不想毁了这所谓的名声,还不知道背地里,做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客栈内 ,一阵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师父飘飘的思路,穿着白素袍衣的英俊少年带着一阵清新的兰草香,走到师父面前。尹晗生像触电般快速地低下头,窘迫的样子直愣愣地对着良辰笑。良辰扫视了师父的四周,排除一切伤害师父的可能性后,才放下心来坐在师父的对面,问道:“吉日呢?他怎么没有在这儿,他就那么放心把你搁这儿!” 师父仔细的冥想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温柔一笑,道:“我好像让他去唐家庄了,让唐家庄的人来迎接为师。”师傅眯着眼睛继续笑,舔不廉耻的接着说:“为师处在江湖毕竟要架子。” 良辰一脸的无语,差点一头栽在桌上,向这个自恋的师父狠狠地白了一眼。你是有多大的架子,还要人来接你啊。她无奈地扶着脑袋,“吉日去了多久啊?” “也就……大概几个…小时吧。”师父端着茶杯颤颤巍巍的,音调愈加的减小。 “什么!几个…小时!” 良辰的小脸儿变得青紫,声音突然的上升,吼得尹晗生不知所措,引来了不少人诧异的目光。马上她又放低声音继续说:“你这当师父的,干什么吃的呀!” 吉日做事干净利索,若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也绝对不会这样拖延太久。每天良辰担心受怕师父被人抓,被人卖,被人欺负,吉日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事都揽在她身上。 师傅你竟然这样,那就别怪徒弟无情! 良辰调整了一下情绪,蹬上桌子,拽起师父的衣袖往外就跑。师父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挣脱着束缚,拼命向客栈里面跑。 “良辰,轻点,疼,疼…疼。”师父恋恋不舍地还抱着茶,大喊:“慢点儿,茶要…洒了…啊。” 街道中,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一群拿着刀棍的壮丁中间,势力也甚是单薄。 “我说姑娘别硬扛了。”唐杰靠着一旁的胖管家,端着瓜果盘,扯着一串串的葡萄往嘴里塞。“小爷是不会亏待你的,呵呵呵…” 吉日只是不语,依旧摆着他那一张面瘫脸,呆呆的看着这些惹是生非的一行人。他的脚下一轻,矫捷的身影像风般地掠过,快速拔出藏在身后的双耳霄晨剑,眨眼间那像一堵墙般的一行大汉齐齐地一同倒在地上,伤口细的像针孔一般的无法让人看出任何蛛丝马迹。吉日身子如灵魂般轻盈,瞬间移动到唐杰的面前。 没有人看清吉日的出招,他的剑此时抵在了唐杰的脖子上,将还未摸清头脑的唐杰扑倒,狠狠地压制在地上,说:“想死就别找死!” “什么!”唐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上的吉日压制着他不敢动弹,但又瞥见吉日那吧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时,身子发软,他不得不摆出陪笑的样子,双手小心翼翼地夹着要来割他喉咙的剑锋,油嘴滑舌的模样 。“女侠啊,是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小弟哪知道女侠武功怎么高强,小弟错了。”唐杰看见此时的吉日并不为之所动,反而手下的力气更重了,他立马继续说:“小弟家中有些财产,女侠您大人有大量,要不等小弟回来拿些银两给女侠您做赔罪。” 刚才在唐杰旁边看好戏的胖管家看到这场景,扭着雍肿的身子,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到轿子后。 吉日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血红,此时的面瘫脸上溅着血迹,让人看着十分的可怕。“女侠,小弟早上起的过早,脑袋不好使,也是一时糊涂。小弟真的知错了。”唐杰奋力地在吉日剑下挣扎着,一阵火辣辣的疼后,他感觉到了什么液体流过了脖子,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可能甚至连吉日都没有想到,他此时也会动杀意。 “慢着,吉曰!”及时赶到的良辰立刻推开住疯狂地杀唐杰的吉日,她向这个神志不清的吉日大吼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吉日愣愣地杵在原地,听到良辰的话后,不知所措地瘫倒在地上,对啊,他吉日在干什么!尹晗生默默地上前扶起吉日,嘴中不时的默念着什么,好看而纤细的手在吉日背上点几下穴后,吉日眼前一模糊,重心顿时不稳,倒在师父怀中。“放心,吉日没有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师父抱着吉日,向着良辰温柔一笑。 良辰不理会师父,此时她的心中有过千军万马般的澎湃,。因她无意间瞥见了从地上捂着脖子上伤口,缓缓地爬起来的唐杰,她差点没倒在地上装死。看这身打扮,一看便知这肯定是唐家庄倍受宠爱的纨绔小少爷,把人弄成这样,这个月的房钱没着落了,又要沿街喝西风了,要是师父那家伙生什么病怎么办啊。良辰一脸若哭无泪的表情,脸色灰沉,身体如木头般僵住了。 唐杰使劲捂住直冒血的伤口,狼狈地站起后,凶狠地看着面前的一行人,当他的视线对上尹晗生妖艳艳的眼睛时,灵魂深处顿时一震,随着脑子里一阵空白。 尹晗生快速避开唐杰的视线,匆匆地放下吉日,像闻到肉味的小狗一样小步走到此时懵逼了的唐杰面前,不是因为他仅仅只闻到了钱的味道,还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他眨着秀美的黑色眼睛,向着唐杰温柔地莞尔一笑,唐杰似乎是忘记了疼痛,傻呵呵的跟着笑。“贫道的小徒弟不懂事,贫道会负责的。”尹晗生说着,缓缓地从衣袖中抽出一个干净的手帕,温柔地将它贴到唐杰的脖上的伤口上,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轻轻地继续说:“捂着手帕,一等会儿就不痛喽。” 呆呆的唐杰将信将疑的接过手帕捂住伤口,不过一会儿脖上火辣辣的感觉消失了,他脖子上的伤口也离奇般愈合了。这么神奇!唐杰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好奇地摊开手帕,无意间看见面前尹晗生的招牌式微笑,唐杰脸色瞬黑,扯起尹晗生的衣领,在他耳边提高嗓门大吼:“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小爷饶过你们!小爷兄弟们的命,那死婆娘还没偿清呢!” “小少爷您放心,他们只是被点死穴解开就好。”尹晗生一边整理着刚从唐杰手中夺出来的衣领,一边在心里感激天地,幸好没有教吉日杀人。“你!”不知为何唐杰又发了疯似的又抓住尹晗生刚整好衣领,想说什么却无话可说,他看着尹晗生不男不女的样子,不过这张脸却异常的让人赏心悦目。唐杰松开尹晗生的衣领,身体不由地向后退,他头上直冒虚汗,这脸他不知从哪见过,这张脸上的血瞳让他记忆犹深,梦中在昏黑的小屋内异常的可怕。 血竹林篇:莫怨竹林事无由 世人常说鬼神之说非人所信, 信的定为真实, 真实就必须发生在现实, 可现实中的鬼神之说,可信吗? 唐庄街内,穿着大红牡丹锦绸衣的少年站在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面前,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又似乎带有不少的恐惧。白衣道长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拉住此时摇摇晃晃的唐杰,问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给…小爷…滚开!”唐杰眼里充满血丝,他毫不留情地甩开尹晗生的手,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撕烂这张似曾相识的虚伪的笑脸。 “这…?”尹晗生的手悬在半空中,笑突然僵硬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少爷!” 唐杰身后探出头张望的胖管家尖着嗓子叫了一声,打破了僵局。胖管家油脸上的肥肉聚成了一个谄媚的笑,又连滚带爬的跑到唐杰跟前,轻声在唐杰耳前嘟囔了几句。唐杰脸色乍变,但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心事重重地走到轿旁,很是气愤的掀开帘子,蹬上了轿子。随后胖管家对尹晗生扭向他的油脸,笑得合不拢嘴。“想必您就是唐夫人请来的尹道长吧,我这儿正好有您的画像。”胖管家说罢,赶紧伸手费力地从衣袖中掏出皱巴巴的画纸,边掀开画纸,边发边由衷的赞叹道:“道长果真像画中一样风姿飒爽,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简真就是超凡脱俗的仙人!” 尹晗生的笑慢慢消失,他不时撇了几眼轿中人,当他又看向胖管家时,胃中恶心的一阵翻腾。尹晗生眯起眼睛,索性就不去看面前这个两面三刀的丑恶之人,只是胡乱地听他说什么,连声答应着。 “既然,是道长啊。那…过去的事也就既往不咎了,唐夫人让我们来接您……”胖管家顿了顿,油脸上的笑忽隐忽现,恭敬地弯下腰来给尹晗生让路,继续说道:“那就,道长请吧。” 尹晗生依然眯着眼睛,向胖管家轻轻一笑,似懂非懂的微微点点头,用眼角打量着正透过轿窗上帘间的缝隙,悄声息地窥探他们的那双敌视的眼睛。“好,请管家务必照顾好贫道闹事的两个徒儿。”说着尹晗生指了指他身后“不醒人事”的两人,羞涩一笑。这两个人太要为师尴尬了,为师的台面毁于今朝啊! 胖管家看着尹晗生绝美的小脸发神,直愣的点头说道:“请到道长放心吧,请道长放心,只要我刘某人在,定会照顾好两位贵人的。” 这热闹的凡世,贫道走的也不短。唐家庄中的那个血竹林,听起来也挺普通的,不过,想想刚才看着很眼熟的唐家小少爷,说实在的为师还有点小期待。在马车中的尹晗生摸着耳垂上的流苏,依旧眯着眼,保持着温柔的微笑。 ――――――――――――――――(^ω^宝宝为情况分界线) 黄昏已至,夜晚沉重的压在云朵上笼罩着这一片的荒凉之地,落日的残辉点点滴滴的撒在人烟罕迹的废墟上,漫山都是破烂而荒凉的景象似是经过战乱,又似是经过让人刻骨铭心的苦难,只有稀疏的枯树在其中点缀。一所破古宅废墟传来一阵女孩儿的清脆的笑声,划穿过空寂的黄昏。 “哈哈哈……”果真有一个小女孩儿穿着一条很是复古的白裙子,站在破古宅旁站,身边有一个大篮子。她眨着有灵气的大眼睛,甜甜的笑着又十分灵气可爱,向面前枯木掩饰间虚空的一片黑暗大喊:“可以吃饭哦!” 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伸出了无数只腐烂的手,同时也钻出了无数个血淋淋的,并且面目全非的人。那片黄昏薄雾瞬间被染的血红,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漂浮在空中,那些血人痛苦的趴在地上低声呜咽着,残缺的身体上露出一块块白森森的白骨,一张张狰狞而的扭曲脸粘着发烂发臭的腐肉。 小女孩站在他们的面前,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那双有灵气的大眼睛,像深渊般深不见底。她嘟起嘴,轻松地抱起大篮子放在他们的中央,白裙子染上了篮子下流出一片的鲜血。那些血人疯狂地朝大篮子扑去,撕咬着篮中鲜新的肉,甚至有一些为了食物去撕咬对方,愉快的啃食着弱者。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孩儿冷眼看了一会儿这一切,又低下头看了几眼白裙上的鲜血。血在白裙上染出了一片片的血花,虽然恶心却格外的漂亮。突然,有一个正在啃食着对方身体的血人转身向小女孩儿扑去,小女孩身体一颤。 不知死活的血人被狠狠的撕成碎片,凌乱的撒在地上 。眼前的小女孩儿头发变的银白,眼睛变得血红,浑身的血。她笑着舔了舔手上的血,这世道只遵循强者,尸魁也照样如此。 “魉听大人,主上有请。”不知何时小女孩的身后冒出一个人来,身后的人带着画着鬼怪邪笑的面具,穿着一身墨色的束衣,腰间别着一把鬼头刀,单跪在她的面前说道。“二魉知道了啦。”小女孩双手抱起胸,一脸不奈烦的样子说:“二魉才刚回来,你这小鬼使都不来看看二魉,还让二魉办事……”鬼使沉默,站起来像化作烟一样被风吹散了般消失在黑暗中。 小女孩又转头看了眼身后嗯惨不忍睹的景象后,哼着小曲走进破古宅,也消失在黑暗的废墟里。 破古宅的内部与外面截然不同,内部装饰复古华丽,内还有吐出屡屡龙烟的香炉,但阴暗的气氛仍然沉重地压着人喘不过气来。屋内灯光明亮耀眼,房檐上挂着飘飞着的透明的布纱,仿佛在每一块纱布掩映间都有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小女孩儿坐在古典木椅子上,无聊的挑起一缕头发,玩弄着。 “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声音是从高台上的屏障内传出来的,屏幕内模模糊糊的可看见一个人影。 “二魉已经告诉仨魉了。”小女孩儿低着头,不看屏障中的人影。,一直玩弄着头发说:“仨魉这几天来了信,说德空主已到唐家庄,问二魉要不要杀他。” “先不要杀他,你们毕竟不是他两个徒弟的对手。”屏障中的人靠着檀木桌,拿起桌上玉聂酒杯说道。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小女孩儿听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屏幕中的人非常生气的说:“不过就是两个人类小孩儿。再说你不杀那个姓尹的,难道你就不怕尹晗生将邗大人认出来,然后把邗大人……” “闭嘴!魉听。”屏障中的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酒杯捏碎,声音变得冰冷随后又突然变柔,深深的叹了一声气,说道:“你不能杀他,你若杀了尹晗生,邗大人怎么办?” 高台下的小女孩儿突然停下了玩弄头发的手,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屏障中的人,目瞪口呆。什么!邗大人不是做梦都想杀死尹晗生的吗?留着姓尹的有什么用! 屏障中的人撇了几眼高台下目瞪口呆的人,头上不由得冒起虚汗,内心预感有些不对,便解释道: “没了他,邗大人的记忆又如何恢复。” —————————————————————— 唐家庄世代为商人世家,本来是发展昌盛的首富。不知为何,唐家庄最近发现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听世人说是招惹了神仙,一夜间,唐家庄人都死光了,只留下了年幼的嫡系小儿。便特意从异地请来了已嫁出去的唐小姐和其丈夫,也就是现在的唐夫人,唐老爷。 轿上的尹晗生眯起眼淡笑,开始细细地整理衣装,他俊美的眼睛变得狭长。 至于那个血竹林吗,也在家破人亡那一夜间变成现在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样子。 唐杰躲在不远处花园儿里,盯着自家房子发愣,整个人蒙蔽在严重的晦气中。切,姓尹的和姑姑也不知道进去多久了,姑姑还对他那么客气!想起他的脸就让小爷发狂,小爷一定让他生不如死!想着想着,唐杰昏昏欲睡,脸上浮现狡诈的笑。 风声萧萧,有一个年轻的少年倦缩着身子,静躺在满是落花的草丛中。清风吹开了他安祥的小脸上乱糟糟的发梢,露出额头上奇怪的胎记一真沿伸到右眼的眉毛。唐杰的衣服皱巴巴地覆盖他削廋的身子,衣间夹着刚飘落下的花瓣,衣角边的流苏轻柔地摊开在地上,此时情场祥和的似一幅画。唐杰周围静悄悄地,只有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风声,由远及近走近他。一只苍白的小手慢慢地划过唐杰稚嫩的脸庞,那只手的主人蹲下柔弱身子,她看着唐杰正甛睡的小模样,嘴角向上微微勾起。 那人眼波轻荡,低垂下长长的睫毛,仔细地拾起少年身上的落花和落叶。当那人小心翼翼地捡起他发中夹杂着树叶时,身旁装睡的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一下子把她反扑到身下。 “小汝姐,你怎么在这!”听到唐杰的声音后,被浸泡在幸福中的药汝刚反应过来,身子轻微地一颤。身上的唐杰盯着她两眼发光,像小孩一样趴在她身上撒起娇来,说道:“小汝姐是不是想唐杰了。”他的呼吸清晰地吹到药汝红扑扑的小脸上,她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芳草香,她的耳根瞬间全变红。 “什…么,我只…来…看看…少爷。”药汝扭过头不去看唐杰的嬉皮笑脸,语无伦次的推开他,仓皇失措地站起来。 “真的吗?”唐杰又是一脸坏笑的靠在药汝面前的树上,堵住了她的去路,接着说道:“杰儿刚才还看见小汝姐帮杰儿……”药汝又一脸红,连忙地用手绢盖住他巧舌如簧的嘴,说:“药汝只是个丫环,帮少爷是应当的,少爷可别误解了。” 唐杰发光的眼睛黯淡了,他不满的撇了撇嘴,依然靠在树上不动,缓缓地凑近药汝问道:“小汝姐不喜欢的话,那杰儿问些别的可以吧?”唐杰突然灵光一显,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继续问道:“姑姑请来的道长回去了吗?” “这……”药汝看着唐杰满怀期待的表情,但她很清楚她家的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少爷肯定会闹出事端来,她窘迫的低头搓着裙角。 唐杰这人不会善罢甘休的,脑内早就“叭啦啦”地打起小算盘,他轻轻扯起药汝的袖边晃着,准备使出他平日只对姑姑、姑父才用的杀手锏。“好小汝姐了,你就告诉杰儿吧。杰儿保征不惹事!” 药汝更加窘迫,只好点了点头。“谢了,小汝姐!”说完,唐杰向她傻呵呵一乐,连头都不回地转身就跑。原地只留下药汝独自望着唐杰远去的背影遐想。哈,邗大人年轻时这样吗,也太可爱了。 血竹林篇:行人勿忘林中险 血竹林内,阴沉的血色迷雾染红了天空这块绸布,血红色的竹树枝枝蔓蔓上挂着枯萎的竹叶,好似恶心的红色蚯蚓般蠕动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远处还有缥缈的哭泣声和近处奚奚索索的耳语。 血竹林深处,血色昏暗的浓雾中有一点甚微的灯光,灯光下小路上有一个缓缓移动的身影,那单薄的身影下拉着长长的影子。那人穿着素白的衣裙,柔软的青发顺滑着扑打在肩头,苗条的身影亦是个女子。她的影子外黑暗处藏着已跟踪很久的怪物,那只怪物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它躲在女孩儿的身后,缓缓地靠近她,等待着时机撕咬面前人的身体。 女孩儿浑然不知,但提着宫灯的手不由的颤抖着。她惊恐地扫视四周,缓缓放慢脚步。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一下子小女孩儿狠狠地扑过去,女孩儿的宫灯被扔去很远地方,随之熄灭。 “真讨厌,衣服都脏了,还让我怎么跟唐夫人解释啊!”女孩儿眉头一皱,一边缓缓地站起来,一边扑打着身上的血迹和尘土,悔恨又自责的说道:“早知道就听二魉姐姐的话了,这奇葩的血竹林,果真有尸魁。”她看着刚才被她撕成碎片的尸体,又饶有兴趣的蹲下来,开始研究这个小尸魁。“怎么这尸魁跟二魉姐姐养的不一样呢?真恶心!”女孩儿撇了一眼粘满手的鲜血,凑到鼻尖舔了舔。红色快速地覆盖了她的眼睛,咂巴嘴回忆着口中血的味道,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味道比是尸魁还怪怪的,有药味儿。该不会是蛊尸吧。呵,这么大规模的蛊尸,这人得多恨唐家庄啊!” 女孩儿拿起宫灯,刚被点亮的宫灯散发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熟悉的面孔才知是药汝。 只听细微的脚步声,“是…邗大人!”药汝无意间瞥见到偷偷摸摸的唐杰,心中一惊,手中的宫灯不慎掉落,发出沉沉的响声。“他怎么在这里!”药汝心想,更是一慌,忙转身靠着竹树,隐在血竹林中。 唐杰发觉到周围不对,又听见响声,本是恐惧者压制自己,他的心不由得跳得十分剧烈,快速转身向眼前黑暗处大吼道:“谁?”唐杰不停地向后退,手先是轻微的抽搐后开始剧烈的颤抖。他的眼前只有在如墨一般黑暗中,发出悚人的血光的竹林。“谁在那里?快…快……出来!”唐杰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像打了油般的滑,怎么也无法说出完整的下一句话。不知唐杰保持这种状态多久,自己的腿软绵绵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不停地大口吸气,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心脯,小心安抚着自己刚才被吓坏的小心脏,口中断断续续地喃喃道:“只是风罢了……风罢了,小爷…我…怕啥呀?” 药汝看着唐杰走远的身影,冷冷地向后一瞥了几眼。望着那些藏在黑暗处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她的小脸慢慢变得可怕,浮现狰狞的笑容。 “药汝在也,欲伤邗大人者,杀无赦!” 唐杰独自走在血竹林的小路上,似乎听到前方的忽隐忽现的嬉闹声。他碍手碍脚的躲在血竹林丛中,俯下身子,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闲心”钓鱼的师徒三人,又开始不耐其烦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的脸洋溢着坏笑,不时地自言自语道:“不回客栈,跑上这来,这三人一定有阴谋!” 尹晗生和吉日拿着木棍,师父一脸慈笑,吉日一脸面瘫样。旁边儿的良辰打着哈欠,说道:“师父,人家姜子牙钓鱼,虽然他没有钩,但人家有线啊,你这连线都没有,猴年马月能钓上鱼呀?”说着,她又看了几眼散发出恶臭的血红色河水,“再说了,这水也不可能会有鱼呀。” 尹晗生耐心的听着良辰的苦诉,干咳了几声,只是笑着说道:“姜子牙钓鱼。境界颇高,为师这么一来境界比他更高啊。” 这有啥高的呀?良辰现在不由得苦笑,无奈的耸耸肩,师父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够猜到的。“你怎么确信这鱼会上钩呢?” 尹晗生继续眯着眼睛,淡笑着说:“河中的尸鱼又与普通的鱼不同。”发出恶臭味道的血红色河面下有东西似乎隐隐约约涌动着,一条条干瘪而残缺的黑色影子快速从河内闪过。他缓缓低下头,静静地看着河中隐藏的危险,继续说道,“钓这种鱼,不需要钩,也不需要线,只要岸边儿的饵儿,它自会跳上水来。”他清秀的眼睛又轻轻睁开,微眯的眼睛注视着河中似乎涌动的暗流,然后又轻轻抖动了鱼竿,口中喃喃道:“竹林无人,如此河,需饵儿。” 虽说这血竹林一个人都没有,坐在最醒目的地方,定能钩到不一般的“大鱼”。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