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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与永生》


 第一章

“他投入了汪洋大海，连浪花都没有激起。”
他来到人间，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他没有办法去讨好任何人。
于是被人扣上了帽子，所有人都指定他该死。
同时，他的好友因为扮演小丑而名声大振。
他对这种行为厌恶到干呕，却也羡慕哗众取宠得来的人气。
于是就在今夜结束了这一切。
他站在镜子前直视那张白纸一般的脸，发青的眼眶映衬着眉间浓重川字纹。
“罪人。”
他走上街，爬上了罪魁祸首的楼顶，替他的母亲和还未出世的妹妹看了一眼人间。
“害死了自己家人，啧啧啧。”
“恶心的家伙!”
“呵，一个杀人犯，迟早要死的!”
他头昏脑涨，眼一黑、晕了过去。
四周一片漆黑， 他瞪大眼睛却还是无法看清自己身处怎样的环境。
幸运还是不幸?
他缩在角落，身下的触感柔软非常。
现在的环境比那充斥着寂静和多脚虫的屋子好多了。
“哦我的天，快瞧瞧这孩子。”
“谁?...是你救了我吗?”
那声音沙哑又低沉，但他明确的感受到那声音里的调侃。
他环顾四周，理所应当的没有听到回答。
我一定是疯了。
他依旧抱腿缩在角落。
他一点都不期待、也许只有濒死前的挣扎才能唤醒他对生活的向往和渴望，但绝对不是在这。
“咦——老师说他偷窥...”
“那家伙不是经常偷东西吗？怎么会穷。”
“如果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学校一定会帮你的。”
“别这样!别让他坐牢——求求你....妈妈真的很爱他!”
“没想到你还喜欢幼儿园小女孩啊～该死的家伙!”
流言蜚语淹没了他，可他的死只是为他自己做了解脱。
直到窗边蒙蒙亮，他才发现自己面前有一扇窗。
报仇么?他起身环顾四周铺满灰尘的家具，第一次觉得呼吸困难。
不管是否复仇，先从这个窒息的地方逃出去才行。
下定决心后他赤脚才在冰冷破碎的深黄色瓷砖上。
不管接下来是死是活，先从这里逃出去。
面前是一台落灰的台式电脑，他环顾四周，发现连一小卷褶皱的卫生纸上都布满灰尘。
他试探的摁动了开关键，就算他陷入深不见底的自我厌恶，他并不想用自己的手去擦掉那层灰尘。
嗡嗯——!
随着机器运转的声音，他直愣愣的看着需要输入密码的电脑，深吸口气后还是忍不住踹了一脚主机，随后起身走了几圈。
真是太可恶了!
简直就是戏耍!
“砸了它吧！反正也用不上!”
他站在电脑前，那无病**的运转声吵闹的让他头痛。
也许有地方会有有关密码的线索。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搓了搓手，虽然很嫌弃周围的环境，但现在他有了希望，就算——算了，如果环境再糟糕一分，他是只想死在这的。
电脑桌下陈旧的插排早已面目全非，他犹豫再三实在不敢伸手去触碰。
往日旧人因触电截肢的事情仍然钉死在他的脑子里。
警钟长鸣。
他已经来来回回走了许多次，可喜的是他发现有一个破旧的黄色木门，当然，虽然上面有漏风的窟窿，那他也觉得这是个门。
“就算他们外表再怎么肮脏..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啊！”
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们...
那些他触手可及又望而不及的耀眼光芒...
“唔嗯——干脆死在这里好了！”脑中高楼发出轰隆隆的倒塌声。
他跺了下脚，地面没有因此颤抖，反倒是激起灰尘，呛得他咳出了眼泪。
我...无能....
无数的人撕扯他的四肢与神经，他近乎崩溃，压死他的，是希望。



 第二章

醒来时身上盖着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被子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掀开被子时又为环境的阴冷潮湿感到恼怒。
他的胸口因堵着的一口气而剧烈的起伏，这迫使他依旧“生龙活虎”的活着。
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站在制高点的人——该死!真是该死!
他双手抱头缩成一团，试图从干燥的眼睛里挤出眼泪，回应他的除了眼眶的燥热和鼻腔的酸涩便再无其他。
是因为没有“希望”才拒绝“我”的?
一定是这样!
他瘫倒在床上，厌恶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允许再拖着这副皮囊踏向远方——必须把他永远甩在这里才好!
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他依旧只能徒劳的拖着塞满泥浆的身体前行。
徒劳无功!
他闭上眼侧身躺在那柔软的双人床上，一瞬间以为自己到了理想的温床。
不能...留在这里。
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已经快要天黑，他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哪怕是挪动自己的脚或者眨眼都十分困难。
有人在注视着他，一直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这个想法让他打了个哆嗦，胃的抽搐让他尽可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在低声咒骂和调侃的笑声中他恨不得自己早已和灵魂出家，不必再受这囚笼的一切折磨。
电脑已经不在嗡嗡作响，他盘腿坐在电脑椅上，直到在窗户外看到一兜子不明物体。
他把它们拿到屋子里，发现是一些生活的必需品，这迫使他直接想到自己被人锁了起来。
“王德发?”
为了能够让自己保持理智，他咬着牙低声咒骂着。
瞧瞧，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又是被送到了什么“孤儿疗养院”?
那个环境和现在相比简直无法恭维。
他翻了个白眼，拧开一瓶水喝掉了半瓶，甚至有些顺着嘴角滑落。
那种地方可以养活孩子简直是人类历史上的奇迹!
想起空荡走廊里掉皮的墙和屋内儿童们嘶哑、尖锐、仿佛下一秒气绝的哭声让他又一次觉得自己活着实在不应该。
总是有人劝他应该放宽心，毕竟比他惨的人多的去。
于是他和那个人扭打在了一起，第二天就被点名批评还停课半天。
这倒是合了他的意，那天他第一次尝到了不必努力的甜头。
所谓，少壮不努力。
他短暂的吸气，引起胸口一阵起伏。
如果刚刚那个动作可以当做笑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苦中作乐。
可惜，这什么都不算。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个日落，他睁眼才发觉自己压根没有为逃出去做任何事情，于是走到那扇漏风的门前踹了几脚。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他这样想着，一边想一边坐回到那冰凉的电脑椅上。
昨夜从电脑桌下的柜子里找到一堆带有霉菌的本子，他十分厌恶，恨不得把他们扔出去。
如果可以，那么久连同这副躯壳一起。
在经历几次尝试后他如愿打开了电脑，只可惜，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仅有的浏览器和垃圾箱也可以算是什么信息的话。
他不会尝试向人求助的，他认识的任何人看起来都不靠谱。
“天啊，我到底是为什么才要费力去找电脑密码呢？”
眉间的川字纹一次又一次浮现，他的指甲死死地嵌在掌肉里让他略微保持了理智，也压抑了怒火。
“还不如没有醒过来。”



 第三章

他终于得救了。
就在他又一次陷入黑暗后他见到了希望——一把破旧却还算锋利的斧头。
砍破了那漏风的门，他第一次觉得尘土飞扬的空气中带着自由的气息。
“接下来该去哪?”
他一愣，转头瞄了眼身后无法窥探全貌的屋子。
他忘记自己早已被世界遗弃。
他刚刚从野兽的爪牙中脱险，却又落入了飞禽的口中。
他无比的清楚自己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屋子里，于是干脆走了出去。
哪怕在自杀一次，都绝不想在回到那里。
路边的花草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快乐，他伸手揪了一朵攥在手里看了许久，如果不是突然跑出来一只黑黢黢的虫子的话，他应该很享受这种感觉。
掌控。
他算不上是个好人，对于身边的朋友来说他更像是那群人的梦魇。
就算他们发誓大家都是一类人，可他在一群小混混中仍然有些突出。
他曾经失手杀人，虽然没有人相信这是意外。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能证明这是意外!
她用三千块钱打发了他十年的光景。
期间又因为聚众闹事导致他不得不继续接受改造。
他已经被世界遗弃了...再也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事情可以做了。
他仰头闭上眼，下一秒却又捂着脸蹲在那。
他十分不甘心。
他——不甘心啊!
走在街上，他没有目标却比来往的人更快速的在人流中穿梭。
就算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他还是想找到那位当事人。
想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把这件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当做目标的话，起码还可以安慰自己，现在有事可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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