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武周妖孽》 第一章月夜逃亡 七月,炙热如火的夕阳终于完全隐没,逼人的热风也随之变得清凉。 空中,一轮圆月透过浓墨的乌云罅隙,骄傲的向大地泼洒出一片银芒。一颗流星划过,曳着闪耀的光辉,划过寂静的夜空,向苍穹投下依恋的一瞥,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于溟淼而深邃的黑暗中 夜风萧瑟的吹拂着,与一阵阵起伏的波涛声混成一片了,组成了一篇凄凉的乐章。 这里是齐鲁境内,渤海与黄海的天然分界线。 洁净而细腻的软沙,被海浪冲洗得一平如镜,在黝暗中闪幻着淡淡的微光,阵阵夜风吹来,一切显得是如此安详。 海浪的翻涌,打破四周的岑寂,在一片如死的静谧中,亦只有这永远不会停息的波涛声,才象征着活力与永恒。 雪白的浪花,涌到岸上,吐出一个无声而惋惜的泡沫,又默默的退去,是那么地单调而有节奏,但是—— 一阵辘辘轮声,得得蹄声,却突然在沉寂的黑暗中响起,划破了宁静的夜色。并且迅速地向海边移来,而且,从这急骤的蹄声中,谁都可以意味出一件严重而不平凡的事端即将展开。 海滩之后,便是一片稀疏的灌木树林,自这片生长得稀落而矮小的树丛隙缝,向外展望,可隐约看见一团黑影,正以快捷无比的速度向这边奔驰。 以这团黑影移动的速度看来,用“快捷”两字来形容,还未免有些笼统,那简直是有些拼命与疯狂的状态。 于是,黑影渐渐接近了,我们可以看出,这原来是一辆单套高篷黑马车。 这辆马车不象一般的马车,称不上华丽,但是异常精致,无论车篷的雕花跟上漆,都是一流的上等手艺,就连那匹套车牲口,也是异常神骏健壮的好马。 高坐车辕的车把式,是个身材伟岸的中年汉子。 此刻,赶车的中年汉子披头散发,残破的战袍上布满了凝结成紫黑色的污渍,腰际斜插的一柄染满血迹的长剑,银色的星辉照耀着他棕色的面庞,将他轮廓鲜明的五官映幻得越见突出。 马匹四蹄翻飞,车轮自灌木丛上碾过,留下一道车辙。 这赶车的中年汉子,他似乎骤然被眼前不远处这一片浩荡无际的海水所震惊,神色惶急的四处张望,想寻找一条可供奔逃的路径。 但是不幸得很,这一切都使他大失所望,同时在他耳中又听到那一阵敲击在心版上的马蹄声,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又抖缰沿着海滩疾奔而去。 赶车的中年汉子用手抹拭着面孔上的汗水,虽以马鞭疯狂地策打着驾辕只骑,但这匹鼻孔中喷冒着自气的疲马,拉着沉重的马车,驶在柔软的沙滩,也只能牛步般的移动步子。 赶车的中年汉子,勒马而止。他苦涩地一笑,声音晦黯的道:“老爷,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唉~~”一声长叹后,马车车厢内传出来虚弱像是病人的声音道:“我早料到我所做之事,会为李家带来灭顶之灾,但,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赶车中半年汉子决然道:“老爷,‘俊’来挡住他们,您带小少爷先走。” “老夫这病暮、羸弱之躯能走到哪里,又能逃到哪里。也许这瀚海之滨就是老夫最好的埋骨之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爷您……!” “咳…咳…。”车厢内传出一阵轻咳后,虚弱像是病人的声音道:“李俊,如今老夫有一事相托。” 赶车的中年汉子双膝跪地,俯身道:“‘俊’自入李府二十余载,老爷待若子侄从未将我当做下人,如今老爷但有所命,纵使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俊’万死不辞。” 话音刚落,马车车厢的帘子掀了开来,一个形容枯槁的清瘦老人,盘膝坐在软垫上。再其膝上蜷曲着一个四、五岁,长得颇清秀稚子。老人一双饱经沧桑,满是褶皱的手,轻拍着稚子的后背。 明亮的月光,洒进车厢,映印出稚子的面形,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白白胖胖的孩子。 此时,熟睡孩子的额头上有道尚未愈合,隐透着猩红的疤痕,鼓涨得似乎要再次崩裂开来。他看上去很平常,静静地躺着,布满泪痕的小脸上带着悲泣过后的哀伤。 老人悲伤中透着慈爱的目光,望着蜷在膝上熟睡的孩子,缓缓说道:“言儿是我李家唯一的血脉了,现下我将他托付于你,如你能保他安然躲过此劫,老夫死也能瞑目了。” “老爷,……”李俊悲声喊道。 “我有三件事交付与你。”老人截口,将目光自孩子的身上移开,望向跪在沙滩上的李俊道:“其一,不准复仇。其二,不准将李家之事告知与言儿。其三,言儿长大后让他做个普通人,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平安快乐度……!” 倏然。 哒~~哒~~哒!~~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断了老人的话语。 借着月光,我们还可以模糊的看到,数百余丈之外,隐现数骑骑影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疾驰而来。 数骑骑影,自形势与气氛等明显的迹象上。一眼便可判明,似乎在竭力地追赶着什么。 “我这就将言儿托付与你了。”老人艰涩的用褶皱双手将蜷曲在膝上熟睡孩子托起,递了出来。 “‘俊’不走,‘俊’誓死保护老爷与少爷。”他说完起身,抽出腰际斜插染满血迹的长剑,凛然决绝地盯着骑影驰来的方向。 “李俊,你,咳…咳…!”老人开始咳嗽,咳的脸都红了。 李俊闻听老人咳嗽,急忙将长剑插在沙滩上,回转跃上马车,来到老人背后,用手捏拳轻轻的替老人捶着背。 数呼后,老人止住了咳嗽。 “追兵已至,你速速待言儿离去,保住言儿的性命,你就是我李家的大恩人。” 李俊道道:“老爷,我将套辕之马卸下,您抱着小少爷上马,我自当步行战死,亦护老爷与小少爷周全。” 老人道:“不可,你一己之身能护住言儿周全,就已不易,再加上老夫这残喘之躯,则绝无可能。如若你能保住言儿逃出升天,老夫身死无憾。” 李俊急道:“追骑已近,请老爷抱着小少爷快快上马。” “勿为老夫所累,你带着言儿快走,迟则不及。”老人说完将孩子递交给李俊道:“我李家一脉就此托付与你了。” 李俊悲声多次央求老人同走,但老人俱都摇头拒绝。 马蹄声渐近,老人厉声道:“李俊你还不走,难道还要老夫跪下来求你不成!” 李俊见老人发怒不敢在执拗,霍然起身跃下马车,右手接过熟睡的孩子抱住,左手并迅速扣上皮兜的铁钮,将其兜在胸前。 老人浑浊的双目泛红,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李俊怀中的孩子。 李俊双膝跪地,对着车上的老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悲声道:“老爷保重,‘俊’走了,如果有来生‘俊’在为您老执鞭坠镫,已报今生知遇之恩。” 老人无力的举起右手挥了挥:“走吧!快走吧!” 李俊毅然转身挥剑斩断套马的辕套,一跃而起,落坐马背,策马狂奔而去。 十骑上十人,俱都身着黑色劲装,黑巾覆面,露出一双阴冷的双眸,为首之人将手微举,十骑立时分成两拨,自两个不同的方向朝马车包抄而上。 谁也没有出声,一切都是在沉默中进行,但是这十名骑士,行动却是如此老练与利落。 他们隔着那单套马车,已越来越近,而四周的气氛中.亦自然而然的更形紧张起来。 蹄声近了……终于在马车五尺之外停了。 然而,空气中仍然是一片沉默,有些血腥恐怖气息的沉默。 这十骑分散地围绕着马车,形成了一个半弧,除了后面那片浩瀚无际的大海之外,已然将马车所能突围的路线全然封死。 为首的的黑巾蒙面人冷声道:“你可是李鸿源?” “不错,老夫正是李鸿源。” 为首黑巾蒙面人的,想证实什么,他道:“朝廷前三品谏官李鸿源?” 老人拿过身旁羊皮水袋,就着袋口喝了一大口水。 老人虚弱的靠向靠垫,问道: “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剪径的贼子,想必你们是来杀我的?” 为首黑巾蒙面人冷冷道:“食人俸禄,忠人之事,希望你在黄泉路上不要怪我。”。” 倏然一笑,老人道:”“想不到我李鸿源一生清廉,临老不但丢官罢黜,到最后还要我这条老命。” 顿了一顿,老人继续道:“武氏家族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可叹皇上不听谏言,亲小人,远贤臣。大唐早晚……。” 一道青芒倏闪,自老人的的颈前划过,老人的话戛然而止,……! “你的话太多了。”为首黑巾蒙面人回手“呛啷”一声还剑于鞘。 为首黑巾蒙面人看了看车厢内嘴角含悲而亡的老人,又转眼看了看被利剑斩断套马的辕套。 他冷冷地道:“追,斩草除根。” 十人十骑勒马朝李俊策马奔驰的方向追去。 潮起潮落,细软沙地上的痕迹逐渐湮没…… 第二章千里追杀 破落的海边鱼骨庙中 星星火花也照映着李俊的容颜,容颜上却是一片萧索沉痛,他默默地注视着言儿,心中一阵阵宛如刀绞。 海风自残缺的门窗间吹拂进来,衣衫单薄的言儿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李俊除了一袭沾满血渍的战袍,别无他物,他只有疼惜地伸手轻按着言儿圆润的肩头,似乎想藉自己手心的一点温热,带给言儿多少暖意。 言儿用自己的一双小手叠放在李俊的手背上,清澈的双眼里蕴满了真挚的亲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掸,但,当李俊眼望着面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时,不由的鼻端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强自抑制着情绪上的波动,他用另一双手托起言儿的下颔,低沉地开口道: “小少爷,饿不饿,冷不冷?” 言儿轻轻点头,却善解人意地道: “等天亮就有馍镆吃了,天亮了叔叔也可以给我买绸衫……” 李俊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毅地笑道: “对,小少爷乖,小少爷是天下最乖的孩子,现在是在荒郊野外,找不着地方买吃的穿的,只要等到天亮,我们去往闹市,小少爷要什么都给你买……” 言儿乖巧地道:“天一亮,那么多坏人也都走了,是不是,叔叔?” 李俊艰涩地道: “不用等天亮,那些天打雷劈的恶毒畜牲就会撤走,他们全是些妖魔邪崇,见不得日头!” 沉默了片刻,言儿又忧戚地道: “叔叔,我爷爷……不会被那些坏人害了命吧?” 李俊的一颗心猛往下坠,赶忙安慰着天真的言儿: “你可别瞎猜疑,小少爷,你不想想,老爷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言儿沉重地道:“那,爷爷怎么不来找我们?” 李俊悲笑道:“不是老爷不来找我们,大概是老爷一时找不着我们,言儿,海边很大,况且天还黑着,这叫老爷怎么找?” 言儿忽道:“叔叔,为什么爷爷不和我们一起走,单让您来抱我走?” 李俊不由微微一怔,忙道:“小少爷,你知道,老爷身体不好,需要休息,等老爷养好了身体,我们就能和老爷见面了……” 言儿还想说什么,鱼骨庙门外,一个阴冷的声音已飘了进来:“想得挺美,见面?你们去地府和李鸿源那老头儿照面吧!” 闻声,李俊霍然起身,不待言儿有所表示,已一把将他的小小身躯抱入怀中,并用残破的长袍打了个结将其裹在胸前,而后凑嘴在言儿耳边道: “不用怕,小少爷,你只要紧偎着叔叔,叔叔很快就把他们打发掉——” 言儿默默点了点头,言儿虽较一般同龄的稚儿懂事,到底仍是个孩子,脸上的神情已显露着悸惧,李俊看在眼里,又不禁心头泛酸——这是作的什么孽?小小的年纪,却要遭受如此不该遭受的折磨! 利用鱼骨庙内的阴暗,李俊悄悄掩到门侧。微弱的星光下,他看到外面绰绰的晃动着六七个人影,全已黑巾蒙面。 一路逃亡下来,李俊对这些追杀他们的人业已有所了解,这些人组织严密,训练有素。他们多以十人为一组,每一组的成员,各以身手高低作平均编排,极少分割调派,现在,以鱼骨庙外的人数来判断,大概只有一组的人马。 李俊紧张的心渐渐稳定下来,他清楚敌方的编组实力如何,每一组中固有好手领导,但真正上得了台面的不过一二,除非是特意有所安排,加派了其他好手,否则,仅这一组之力,他有自信可以摆平。 眼前的形势极为明显,追杀他们的幕后主使必然派出大批追骑四处搜索他,由于海域辽阔,地形复杂,搜索的人马便免不了较为分散,要不然,以常理而论,追杀他们的人决不敢仅以一组人来冒险,也不知这一组人的运气是好是歹,倒是中大彩啦! 破败鱼骨庙外,原先那个阴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像飘进一阵寒风: “姓李的,在城里的时候你不是还豪气凌云,怎么着?如今你这豪气凌云的人竟变做缩头的乌龟?不但人不出来,连个声音也不敢出?” 李俊贴身门侧没有出声。 那人又冷冷一笑,似又接近了几步:“你不过是李家的一个家奴,何必为了他李家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只要你将那个娃娃交给我们,我就做主放你一马,如何?。” 李俊依旧默不作声,他悄悄闪到破败鱼骨庙的另一边,他心中盘算,这场突围应该采取什么方法才能达到速战速决的目地?时间对他来说,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 忽然间,有一种非常轻微的声响从右侧破败用茅草遮挡的墙外传来,那种声音像刺猬贴地行走,又似落叶飘坠,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但李俊不是容易忽略任何细微末节的人,尤其在目前的情形里,他更不可能忽略每一桩不该忽略的事! 没有出他预料,就像掩饰着右侧茅草遮挡住墙外的声音,那个冷冷的声音又说了话: “姓李的,适才在城里看你似模似样,神气活现,万想不到节骨眼上你竟是个如此的窝囊废,你以为这座破败的鱼骨庙是铜墙铁壁,能保住你和你的小主子?还是以为这庙里断了香火的海神能保佑你?如果你和你的小主子在不出来,我就点上一把火?到时候……!” 倏然~~ 一抹青森森的芒彩,便在外面冷冷的说话声中刺像李俊的背脊,但是,李俊面庞贴着门框,恍若不察,当这抹青光以极快的来势刺上李俊的背部,发出的却不是利刃刺入人体的“噗嗤”声,而是另一种怪异的纯闷音响,就像是,呃,刺进了什么厚实的木头中一样! 不错,这柄青芒烁亮的长剑是刺进了一块木板,一层厚有三寸的木板。 原来中李俊自知身陷重围,为防前后受敌,他临时将草屋窗户上的挡板拆下来挡在背后,此木板虽只用两缕长袍碎条系着虚挂在身后,但,三寸厚的木板,足够顶上这一剑了。 当那偷袭者发觉情况有异,却一切都已迟了——李俊的长剑闪电般拔出皮鞘,几乎长剑出鞘的同时,切断了他的喉管,偷袭他的黑巾蒙面人仰面跌倒,死亡来得之快,甚至不给这人一声最后呼唤的机会! 喷洒在李俊脸孔上的鲜血还带着温热,他连抹也不抹一把,全身上下,早被一层层的血液糊满了,有自己的血,也有其他许多不知何人的血,直到现在,他才惊异地察觉,鲜血的味道,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 尸体仰躺在两步外的距离,四肢摊开,寂然不动。 突发的状况使得李俊的警惕已更为提高,他在盘算,地方还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姓李的,姓李的,你还在那里么?怎的又闷着头不说话了?” 李俊抬头打量着茅草屋的高度及可供攀附的位置,根本不理会外面那冷冷声音的试探,纵身拔跃,人已上了横梁,他轻轻残瓦覆盖的屋顶,一个侧翻伏上屋顶,也只是刚刚伏下,左边的檐角处,两个人头倏然冒出。 这两个攀上屋顶的人,亦是一成不变的以黑巾覆面,不用说,又是追杀他们的人,这两人的行动十分小心,光景像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举手抬足,尽量放慢放轻,生恐惊动了下面的李俊。 问题是李俊已经不在鱼骨庙内内,正好也在屋顶上——而且,恰巧比他们俩早了一步。 第一个蒙面人慢慢地沿着端残垣短瓦的一根梁柱爬了过来,然后,挥手向屋檐那边的同伴示意,接着又小心翼翼的在覆盖青瓦的屋顶揭开一个小洞,俯身往下查 这个人没有发现李俊,事实上,李俊隔着他仅有不到三尺的距离,由于庙顶的形势及斜角关系,李俊的身子隐于较高的屋脊部位,刺探鱼骨庙内情况的黑巾蒙面人,正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人的脸孔方才往下俯探,李俊自靴筒中的锋利匕首已齐柄捅进了这个敌人的体内,李俊运用匕首的手法非常老练,刺入的部位正是对方的心脏,典型的一刀毙命,别说喊叫,连挣扎都免了。 这人仍然依照原来的姿态俯卧于瓦面上,打眼看去,像是还在继续他的窥察任务;他的伙伴轻手轻脚的爬到一边,压着嗓门问: “老秦,下头的情形怎么样?能否看得到里面的人?” 他的同伴没有答话,死人当然是不会答话的,但近距离的李俊却可以代答: “姓秦的死了,死透了,里面的人还活蹦乱跳,跳到屋顶上来啦。” 问话的黑巾蒙面人怔窒了半晌,突有所觉的扭头望向李俊这边,却在看清李俊的轮廓之前先看到了一把匕首,匕首再也恰当不过的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咽喉。 猛一哆嗦,这人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李俊已冷冰冰的发话了: “不要叫嚷,不要动弹,朋友,否则你会死得比你想像中更快!” 第三章碧血瀚海 喉管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痰音,这位仁兄尽管蒙着脸盘,无比的惊惧却由他的双眼中明显的流露出来,他僵直地微抬下巴,不敢有丁点动作。 李俊凑近过去,鼻尖几乎碰着对方的额头,他声音低沉,杀气腾腾地道: “我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什么,如此,你尚有一条生路,但有半句虚言,你就包死无疑,听清楚我的话了?” 这人忙不迭的点头,脑袋一动,匕首已在他颈项间划出一条浅细的血痕,冰凉的锋刃接触肌肤,竟使他感觉不到泌血的痛楚,只赶紧恢复最原来的姿势,将下巴微微抬起。 李俊缓缓地道: “你们追来这里的一共有多少人?” 这一位努力吞咽着唾沫,干着声回答: “十个……总共十个……” 李俊压着嗓门问: “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一路追杀我们?” 这人舌头打卷,听着有些含混: “我们是……乌衣社的……的人……至于受何人指使……追杀你们……我也不知道……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李俊生硬地道:“外面有多少人,有后续援兵没有?” 那人略一犹豫,颤着声道: “外面只有一队兄弟,除了我和老秦外还有七个,……” 没等那人把话说完,李俊手中锋利的匕首便送进了他的心脏,李俊运用匕首杀人的手法果然属于一流,那人也和他的伙伴一样,哼都没哼半声,瞬息间即已断气。 虚实探明之余,李俊不再隐藏,因为他清楚知道前路已被堵死,而自己的身后又是浩淼无垠的大海。如果拖延到天亮,敌人援军赶到,自己带着小少爷,就是插翅也难逃。或许现在可以趁着天黑,敌人对他还有所忌惮的的时候冲出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他低下头看了看胸前兜住的言儿,却发觉言儿居然睡着了,到底才是五岁大的小娃娃,经不得这般的颠波流离之苦,心思也较单纯,累了困了,说睡就能睡,但愿孩子慢慢再长大,不要使太多的痛苦回忆一下子就溢满孩子的心田,孩子童稚年代的欢乐,没有人有权加以剥夺…… 伸手轻拍着胸前的皮兜,李俊很想哼一段催眠的歌谣,但任他怎么寻思,却硬是想不起来歌谣的调子,他摇头苦笑——自己隔着家庭的温馨,真的已经那么陌生又遥远了么? **************************** 破败的鱼骨庙外七个人分散地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半弧,除了断崖后面那片浩瀚无际的大海之外,已然将李俊所能突围的路线全然封死。 李俊苦涩地一笑,声音晦黯的道, “各位,如今本人退身之路已绝,正好趁了各位的心愿,来吧,你们最好是一起上,也好看看我李俊长剑之下,究竟能捞回多少本钱!” 七个黑巾蒙面的骑士,七双阴沉冷酷的眼睛,毫不转瞬的凝望着李俊。 那为首之人,用手一拽扯住被海风吹起的长衫下摆,声音硬冷的道。 “朋友,你我原本无仇,错在你不该委身于李家,更不该带着你怀中的这个孩子,上命所令,我们都得遵从!朋友,我们今生不幸无心成仇却愿和你来世结为挚友!” 李俊毫无表情的淡淡一笑,哑声道:道:“不必废话,动手吧!” 一声闷雷,随着一道金蛇般的闪电,在黑沉沉的天际响起,一切幻景,随即破灭,剩下的只是七对在冷酷中略含同情的眼睛! 海风更厉,波涛汹涌,这象征着一个疯狂的暴雨即将来临,也暗示着一场人世间的悲剧即将展开! 蓦地,一声闷雷,又猝然响起…… 先发制人,李俊动了,他错步旋身,长剑伴着闪电如经天长虹,卷向右侧的两个黑巾蒙面人。 这两名身材瘦小的黑巾蒙面人,随着次来的剑光,倏然闪向两旁,而在同时,四缕尖锐的寒芒,已疾然挂向李俊的肋下! 于是,这场围殴拼命的激斗,就在这风云呼啸大色深暗的海边展开了。 不久,乌黑的天空,又起了一连串的雷声,凉沁沁的,绵绵密密的雨丝,已自空中霏霏洒落。 草地上的八条人影,仍然纵跃如飞,毫不停息,各以自己生平的所学,向对方做残酷而致命的攻击。 双方没有怜惜,没有情感,而在此时此际,亦不会有丝毫的仁慈,因为,这是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人,在关系到自己生命利益的时候,便往往是最残酷而自私的一种生灵。 三十招又过去了,李俊肋下已长剑划破一条血槽,但是他在保护言儿的信念支撑下,便一直以亢奋而坚毅的意志支持着自己,他在这惨厉而激烈的战斗中,已省悟出生命的可贵,虽然他明知生还渺茫,亦不甘就此引颈受戮,就事实而言,目前最先不利于自己之人,便是最近及最不相干的仇敌。 要在与追敌对拼之际,希求宽恕与仁慈,只不过是一种最奢侈的妄想和梦幻而已。 这时,他强忍着肋下的疼痛,用出全身任何一分可以发挥出的力量,形若疯虎一般的猛拼狠斗着。 双方的势力,虽然相距悬殊,但只因有一方面,已经豁出性命相拼,所以在一时半刻问,敌方七人人亦无法取得绝对的优势,这时李俊肋下的鲜血,虽已将他的衣衫浸透,然而这彻心的痛楚,却并未影响到他身形的迅速与出手的凌厉,因为这与他整个的生命来说,总是极为微小的一点啊! 繁茂的草地上,脚印凌乱,然而在凌乱的脚印上,又不断地踏上新的脚印…… 雨水,自每一个人的面颊上淌下,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拭抹,八双眼睛毫不眨动的怒瞪着,随着身形的进退,招式的挥展,闪射着神韵各异的光彩。 蓦然。 在一声闷雷响起的当儿.两名配合默契的黑巾蒙面人,其中一人进中宫,踏洪门,右掌长剑闪起一溜寒芒,狠辣无比的袭向李俊胸前兜住,醒来惊恐无比的言儿。另一名左掌猛然抓向李俊肋骨要害。 同时,为首的黑巾蒙面人,竖掌如刀,劈向李俊后脑,而掠阵的黑巾蒙面人中的一人填补空位手中长剑,也如毒蛇般封住李俊两侧退路,各人招式的配合,已形成一片罗网,将居中的李俊紧罩其中! 李俊在瞬息间作了一个危险的决定,身形不闪反进,猛然向前冲去,手中长剑在一连串的暴响声中猛压袭向他胸前的长剑,顺势往前直削,而对抓向肋下的掌势,则毫不闪躲。 人影闪动中,袭向李俊后脑的为首黑巾蒙面人失手,他目光一瞥,不由脱口大叫道:“二弟,快闪!”叫声中,慌忙出掌抢救。但是,时间上已迟了一步,两声骨骼折断的脆响,一阵血光随即四射迸溅! 李俊已在险招之下,将回避不及,举剑将袭向他胸前的黑巾蒙面人胸口刺穿了一个大洞,剑尖更深深嵌人另一名黑巾蒙面人左肋之内! 这是付有惨痛代价的胜利,李俊亦被对方抓断两根肋骨! 一旁发声的为首黑巾蒙面人一见自己兄弟,毙命于对方剑下,顿时怒火攻心,他大喝一声:“还我二弟命来!”。 他缓步向李俊逼去,口中冷然道:“我和我二弟虽不是亲兄弟,但确胜似亲兄弟,今天我二弟丧命你手,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手中长刀已劈向李俊顶门,左掌挥处,亦已拍出两掌。 李俊大喝一声,手中剑挽起一道寒光,恍似经天长虹,迅速无比的刺出。。 但见瞬息之间,二人已交手了数个回合,为首黑巾蒙面人身手虽然较李俊弱上一些,但,李俊因身上伤势,转动不灵,致逐渐落了下风。 随之,又两名黑巾蒙面人加入激战,四人腾跃之间,已不知不觉的逐渐并近悬崖边缘。 李俊但觉围攻自己的黑巾蒙面人招出如风,式式指向自己命门要害。 长时间的激战,他中气已逐渐混浊,身手也自然的迟滞下来。 看情形,李俊失手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李俊望着围攻他,欲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黑巾蒙面人,心中闪电也似的掠过一个念头。 他想道:“自己身陷重围,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带着小少爷逃出生天,与其如此不如……?” 他嘴角浮起一丝凄然的苦笑,看了看胸前眼神中透出惊恐莫名的言儿,柔声道:“小少爷,不要怕,叔叔带你去和老爷、少爷、少夫人团聚了,哪里没有纷争,没有痛苦……” 就在他心神一分之际,为首黑巾蒙面人已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己向他腹下扫来。 李俊面上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他本能的一闪,血光涌处,对方那长刀已经在他大腿根处留下一条数寸长的口子。 他倏然引吭大叫道:“要死,我们就一起死吧!” 手臂一翻,掌中剑急飞而出,他已奇快的一把将为首黑巾蒙面人的颈项抱住,用力一滚,与为首黑巾蒙面人双双翻向崖下。 一个巨浪涌来,将李俊和为首黑巾蒙面人的身躯卷向海中。 波涛翻涌,怒浪排空,待浪花平息后,已见不到坠入浪花中的人影。 魂随波兮气成殇, 志难扬,未杀尽兮弃碧浪。 生也苦短若朝露, 渺渺予思长…… 第四章六扇门 缺德笑。 这是一个人的绰号。 但,他不是个坏人。 相反,他是一个专抓坏人的官差。 妙的是缺德笑长就一副白面书生的形象,他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一张还带着天真气息,童稚未泯的脸庞,那是一张瘦瘦的脸,皮肤呈嫩嫩的乳白,他生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柔和的眉毛,挺直可爱的鼻,一张红润润的嘴。 虽然,他脸上有条几乎由眼角直到嘴角的刀疤,好似影响了他的整体形象。 可是,实际上这刀疤却非但未使他难看,反使他这张脸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他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眼神中也常常透射出那种温柔安详的光芒。 如果那个人不知道他的绰号,单从他的外表去揣摸,这个人一定会漫不经心的说:“啊,只是个年方弱冠的半大孩子罢了!”或者,他也会暗里以为——“这年轻人多么的纯洁真挚,将来必是个平顺笃诚中规中矩的老实人……。”说不定,有些悲天悯人的好好先生,还会自动向他告诫一些事: “你这入世未深的孩子呀,可得小心这世道的艰险,人性的叵测呀!” “瞧你这小伙子相貌忠厚,一片坦直,多么福厚呐,好好的干啊,历尽荆棘,便达康庄了……” 如果你非要相人、相面的识其人而揣度其本性,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延载元年。 神都又名洛阳古称洛邑。 战国时以在洛水之阳,更名为洛阳,延用至今。 洛水由西而东,绕经洛阳城南。 七月,夕阳如火,烈日的余威仍在, 神都城外叠叠青山含碧,弯弯溪水流清,好不舒爽宜人。 在这叠叠的青山之下,有一条驿马官道,放眼眺望,能看见的这条路上,空荡荡的,连片落叶也没有。 可是没一会儿,远处出现条人影,疾若鹰隼般飞掠前行。 他身后几百丈外都没有人,但他却似背后附着鬼似的,虽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仍不敢停下来歇歇。 这个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是个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瞧着有些气力不济,像是因为连日来奔波劳碌,又象是因为已有许久未吃饭了。 他身上衣衫本极华丽,而且显然是裁缝名手裁成的,但此刻布已变得七零八落,又脏又臭。 太阳照着他的脸,一粒粒晶亮的汗珠,沿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流进他的嘴,他也似全无感觉。 中年人瞻前顾后,警惕的前行。 忽然,听到有人轻唤道:"喂!" 声音虽不大,但这人却当真吓了一跳,本已苍白的脸色更白了──惊弓之鸟,听见琴弦的声音都害怕的。 他猛然止住身形,全身戒备的环目四顾,寻找声音的来源。 数吸之后,这个人发现在驿马官道旁的一颗巨大的古树枝桠上,坐着一个啃鸡腿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脸上有条刀疤几乎由眼角直到嘴角,身上穿着青色皂衣,脚蹬薄底快靴,一副府衙差役的打扮。 年轻人扔掉手中啃的比狗啃还干净的鸡腿骨。然后轻轻的一跃,人已到了树下,就这么背靠着大树干。 他满头黑发也未梳,只是随随便便地打了个结,他抹了抹嘴,嘴角泛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就那名静静地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中年人。 但不知怎地,这脸上有条刀疤的少年,虽然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却让人感到危险,强烈不安的危险。 中年人瞧了他一眼,竟瞧得呆住了,心中暗忖:“世间怎会有如此俊俏的男儿身──男人瞧他已是如此,若是女孩子瞧见他,那还得了?” 年轻人似乎招了招手,却连手也懒得抬起,只是笑道,“你发什么呆?过来呀。” “中年人闻声好象着了魔,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轻咳一声,强笑道:“这位小差爷,您是叫我?” 年轻人笑道:“不是叫你,又叫的那个,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中年人道:“小差爷……您认得我?。” “你是飞云山庄的柳如风。” “过山拜地头,渡河拜码头,我正是飞云山庄的柳如风,借问小差爷,有何指教!” 柳如风没有即刻动粗,却先行摆出了一套江湖礼数,唐惜命知道,这是一般老江湖在没有弄清事实真像,摸不透敌人来路的时候,最为光棍落槛的一种做法。 年轻人笑道:“那就没错了!” 柳如风心中一凛道“你是奉命将我缉拿回神都?还是奉命将我就地格杀?” 年轻人微笑道: “看来柳庄主有未卜先知之能。” 冷冷一笑,中年人道:” “如果我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我怎么会落到如此窘境。不过!……”中年人顿了一顿,打量了下四周继续道:“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捕快也想缉拿、格杀于我,未免螳臂当车,太有点自不量力了。” “公事公办。”年轻人嘴角仍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不以为意的右手往腰间一探,拿出一块铁牌擎起道:“唐惜命奉命缉拿要犯柳如风,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中年人望着擎在面前的铁牌,听闻年轻人的话后,惊惧之色溢于言表:“‘六扇门’……唐惜命……你,你是‘六扇门’的‘缺德笑’唐……?” 年轻人唐惜命笑道:“看来柳大庄主不但能未卜先知,还是无所不晓啊!” 提到“六扇门”,不能不略为介绍一下“六扇门”。 唐贞观年间,朝廷初建六部。为彻底解决隋末农民起义的残余势力和各地绿林豪强,刑部建立“六扇门”秘密训练基地,训练新锐少年,名为“鹰犬”。 “六扇门”的权利大小与当朝帝王的扶持有关。 “六扇门”。因为这个组织行动诡异、手段凶狠、专办大案,民间广为传诵六扇门的威严恐怖。时间久了,六扇门在江湖上也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六扇门”独特的地位和工作内容,形成了“六扇门”办案风格的神秘性。一方面,“六扇门”是朝廷之官,要接受正统的朝廷制度的约束;另一方面,“六扇门”又要直接和黑道的江湖人士打交道,必须要熟悉江湖规矩。正因为如此,“六扇门”的人进得衙门,出得江湖。他们遇到的事情千奇百怪,处理事情灵活多变;他们是衙门中的江湖人物,是江湖中的衙门掌门。他们代表衙门统管江湖一方,在江湖上拥有极大的权力,却也同时被不为朝廷效命的江湖豪杰所不齿。 “朝廷的走狗,江湖中的败类,……’中年人突然义愤填膺,他怒目对着唐惜命道:“鹰犬,鹰犬!你这个助纣为虐,残害江湖的官府败类,我柳如风今天就为那些曾枉死在你手中的侠义之士讨还血债。” 飞云山庄庄主柳如风说着抖手一掌便朝唐惜命的面门劈来。 “唉,又是个不知死活的。”唐惜命连脸色都没变,只见他从容不迫的自腰际扯下腰带,旋即,那腰带便化身成一柄软剑朝柳如风劈开的手掌卷去。 “啊!,” 只听一声痛呼,含恨出掌的柳如风已经捂着手腕,倒退而回,而他捂着手腕的手指缝里渗出了猩红的血迹。 “怎么样,还来不?”唐惜命似笑非笑的望着悲愤交加的柳如风。 “哼!”柳如风冷脸相对,默不作声。 “在缉拿你归案之前,我有一事不明。”唐惜命顿了一顿,看着柳如风道:“有人想要抓你回去,有人要置你于死,我……我想知道是谁,是何原因?” 柳如风怒道:“还不是那薛怀义那厮怕他做的坏事败露,拿我飞云山庄做他替罪羔羊,诛我满门,杀我全家灭口。那日我侥幸逃过一劫后,便苟且偷生潜身于神都,准备伺机刺杀那奸宄,不承想踪迹败露招来那奸宄派遣大批的杀手追杀与我!” “这么说,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是鄂国公。” 唐惜命知道了事情原委,动了恻隐之心,居然想要违背了上命,心中有了另一番盘算。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柳如风悲愤道:“可怜我飞云山庄百余口……。” 唐惜命静静的望着如泣如诉的柳如风。 半晌后。 唐惜命忽然说道:“你走吧!” 柳如风怔住了,不可置信地道:“你,你要放我走?” 唐惜命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让人摸摸不清他在想什么。软剑一收,唐惜命错身经过柳如风身边时,懒洋洋地道: “你走吧,走得愈远愈好,最好走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你-…-你真的放我走?”柳如风还是不信的问道。 头也没回,唐惜命道:“难道不放你走,还要请你吃饭就不成?” “多谢,多谢小捕……小先……小恩公。” 惊愕中的柳如风一世不知该如何称呼唐惜命为好。 唐惜命挥挥手道:“后会无期,好好的活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话说完,唐惜命人已离柳如风十几丈远。当柳如风想再次和唐惜命道谢的时候,唐惜命的背影成了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于此,不远处的一座视野了阔的小山丘上,正伫立着一位魔鬼般身材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白衣,覆面的白纱遮挡住了他的容颜。 不知她来了多久,也不知她还要站在这儿多久。 像尊雕像,一尊白玉观音雕像。要不是山风吹袭着她的衣袂哗哗直响及飘起的丝丝长发,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活人站在那儿。 第五章唐惜命 眺望着唐惜命逐渐消失的背影,白衣女子的如水的双眸中充满了迷惘。 忽然。 两条身穿黑衣的人影忽闪而至,单膝跪在白衣女子的面前。 白衣女子似犹未觉,仍呆呆眺望着唐惜命小时的方向。 “大人,大人……”单膝跪地两人中的一人轻声呼唤,白衣女子从迷惘中醒来。 “嗯~~” “‘六扇门’缉拿这一路已经退去,另一路追杀的人马还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属下该如何应对,还请小姐示下?” “那就将伺机而动的那一路全杀了吧!” 好悦耳的声音,却是那么冰冷。有如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杨梅汤,凉的直沁脾肺。 “属下遵命”单膝跪地的两人拱手一揖,领命飞身而去。 虽然,白衣女子纱巾覆面,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但,自她微波不惊的眼神可以看出,她下令属下去杀人,就如同她下令属下碾死几只蝼蚁般。 两名黑衣人离去后,白衣女子静静的站载小山丘上,直到太阳完全隐没,方才走下小山丘,朝神都方向行去……! 大部分的城镇,华灯初上的时候,是最热闹的。 神都做为武周王朝的京城自不例外,而且繁华的神都,华灯初上时候的热闹,更是其它城镇所难望项背的,而神都一百零三坊中的长乐坊,又是其他坊间所望尘莫及的。 长乐坊龙蛇混杂,是诸技百艺杂陈的热闹地区,在这里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这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长乐坊这个坊间,丝竹盈耳,锣鼓喧天,叫卖声、吆喝声,几乎震动了整座神都。 此时的长乐坊间,上三流、中三流、下三流,形形**,什么样的人都有。 只见行人熙攘,穿梭于坊间闹市。 突然间,人潮一阵惊乱骚动,纷纷闪避,远处一群吆五喝六的人,大摇大摆的的走了过来。 这一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善类,为首之人,瘦如麻秆,身穿一件青绸团花长衫,手拿一把翎扇,面色惨白,两目无神,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纨绔子弟。在他身后左近跟随有二十多人,都是凶眉恶眼,怪肉横生,身穿紫花布裤褂,青布薄底快靴的恶奴打手。 忽然,那纨绔子弟无神的双目射出见猎心喜的狼光。 只见,狼光视处,一个青春少妇,约二十余岁,窈窕的身材,含媚的双眸,令人望之销魂。 她穿一件湖蓝长裙。碎步轻移中,隐见瘦小金莲,芊芊玉指捏着一把小团扇,笑呵呵的与身边的女伴低声私语。 青春美少妇举手投足间透些风流,真正是:淡淡梨花面,轻轻杨柳腰。朱唇一点貌儿娇,果然风流俊俏。 纨绔子弟及他手下的一帮恶奴打手,见妇人长得这样风流,你拥我挤往前凑。 那青春美少妇嗲声嗲气惊呼说:“唉呀,讨厌,别挤啦,挤死人了。”声音出口千娇白媚,令成年男人闻之欲酥。 而那瘦如麻秆的纨绔子弟,带一群恶奴打手,故意自四周挤向青春美少妇。 此时,街上驻足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两种不同的批判声音。 甲男:“妇人不守妇道,这样打扮,明显就是故意招蜂引蝶。也怪不得被人尾随调戏,她老公有的绿喽。” 乙女:“你这话就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犹甚。难道以你的想法,女人就该蓬头垢面,朴衣素服那才是恪守妇道,要怪也应该怪男人‘色’,见个美女就如同苍蝇般,挥之不去,撵之不离。” 神补刀:“苍蝇不叮无缝蛋。” 甲男:“……,言之有理!” 乙女:“切!”鄙视的眼神。 众人不在言语,尽皆兴趣盎然的看起了热闹。 坊间闹事的始作俑者,姓史名诚厚,乃是鄂国公薛怀义舅舅的老婆的姊妹的表侄子的儿子,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 平日里,史诚厚仗着死皮赖脸攀附上的鄂国公关系。经常带着一帮恶奴打手耀武扬威的横行坊市,欺压良善,抢掳妇女,奸淫邪道,无所不为。 他爹娘当年煞费苦心的给他取名,希望他以后做个诚实厚道的人。可是没曾想这小子长大了不但不诚实,满嘴跑马,而且人更不厚道,满肚子的男盗女娼。人送外号‘花丛小蜜蜂’。 今天他穷极无聊带着手下恶奴打手道长乐坊寻花猎艳,瞧见青春美少妇姿色不俗,凤眼含媚,早尾随其后许久。如今他乘人群闪避拥挤的挡,借机假装站立不稳向青春美少妇扑抱了上去。 这一行人中有个叫胎里怀的恶奴打手,他嬉皮笑脸地说:“合字调瓢儿昭路把哈,果衫头盘儿尖尺寸,念孙衫架着入神,凑字训训,万架着急付流扯活。” 那花丛小蜜蜂一听,接道:“训训垞岔窑在那。” 这些人说的都是江湖道黑话:“合字”是他们一伙之人,“调瓢儿昭路把哈”是回头瞧瞧,“盘儿尖尺寸”意识是说这妇人长得好、年纪小,“念孙衫架着”是没有男人跟着,“训训垞岔窑”是问他家在哪里住。史诚厚听那美妇人说挤到她,就说:“怕挤,在家内别上坊间来,这里人是多的,又如何能不挤哪!) 正在花丛小蜜蜂史诚厚虚抱着美少妇和一干地痞流氓出言调戏美少妇的时候。 忽然人群外传来传来一声大喝: ““呔,那畜生住,住……”紧接着因为大喊呛了肺管引起的咳嗽声传来:“咳…咳…!” 驻足围观人群中的好事者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皂衣,脚蹬薄底快靴的官差衙役超前挤来。 唐惜命的的喝声使得很多看热闹的人对他投以赞许的目光,心中夸赞:“官衙之中也有如此敦厚笃实,见义勇为,不畏强势……的好人。” “咳~……”唐惜命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喝叫着走过来:“住,住手让小爷来!” 这一句出口,让刚才那些心中暗赞他的人大跌眼镜,恨不得将自己那双是识人不淑的眼睛扣出来,扔到地上当泡踩个稀碎,纷纷骂道。 当然是在心里骂:“真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飘舀。——知人知面不知心——是狗……。”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闻听,头也不回的怒道:“放狗屁!敢坏你史大爷的好事,来人,给我打,将这不知死活,多管闲事的人往死里打,打死爷偿命!” 得到了主子的命令,一众狗仗人势的恶奴打手,撸胳膊、挽袖子、叫嚣着转身奔唐惜命冲来。 于是,急于表现的胎里坏,出言不逊道:“真是花生里嗑瓜出个臭虫——啥(仁)人都有;喝了两量牛逼散——不规朝廷管;连史大公子的事也敢……。” “啪~”胎里坏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不清,胎里坏顿时感到眼前一黑,随之天旋地转,出现好多好多的星星。 “瘪犊子玩意,你特么说谁呢?” 胎里坏一听声音不对,急忙晃了晃脑袋止住眩晕定睛瞧去,这一瞧不要紧,顿时把他吓得腿肚子转筋。 “人的名,树的影。”唐惜命在京城地面‘混’字辈中,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他虽然年纪轻,但任职‘六扇门’以来,凭着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栽在他手里的江洋大盗,贪官污吏不知凡几。被他惩治的地痞流氓,流氓恶霸更是数不胜数。 “原,原来是唐捕快您啊,怪不得小子觉得一股王霸之气……!” 唐惜命没有理会刚才还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现下满脸堆笑,谄媚拍马屁的胎里坏,径直朝调戏青春美少妇的花丛小蜜蜂史诚厚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他见花丛小蜜蜂史诚厚扑保青春美少妇的手还没松开,义愤填膺的大喝道: “兔崽子,你当小爷的话是放屁呢?叫你松手,你TM还抱着不放。”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是谁,他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子侄,在这神都里不论是官家,还是‘混’字地界的人,他打着鄂国公薛怀义的名号,谁不敢给他三分面子。如今被人当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觉得了丢面子的他,那能不恼,哪能不怒。更何面前还有一个令他神魂调到的美娇娘。。 开启了装逼模式,花丛小蜜蜂史诚厚捏了捏青春美少妇的柔夷,Y笑道:“小娘子,你待等本少爷打发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再来与你……。”说着他冲青春美少妇抛了个媚眼。 小团扇半遮面,媚眼如丝青春美少妇,徐徐的抽回了玉手。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傲傲娇的转身,扯着副公鸭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谁的裤裆没管住,露出你这么这不知死活的玩意,竟敢官本少爷的闲事,真……。” “啪~”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的话还未说完,左脸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五指煽。 围观众人心中暗喝:“打得好!”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这样的气,他捂着肿起的半边脸,望着伸手打他的唐惜命羞怒成怒,歇斯底里的吼道: “小杂种,你敢打本少爷,我……!” 第六章鄂国公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啪~~”二度开口,话仍未说完的花丛小蜜蜂史诚厚的另一半好脸,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五指煽。 这一记五指煽比上一记更狠,花丛小蜜蜂史诚厚的嘴角沁出了血,后槽牙都松动了。 “妈的!你家大人没教你怎么说人话,就你这德行的你家大人也放心让你出门?”眼球隐现血丝的唐惜命冷笑的骂道。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折辱本少爷,我,我……!” 唐惜命的两巴掌见了效,花丛小蜜蜂史诚厚的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顿时消弭与无形。 “我是‘六扇门’的捕快,你,你要怎样?” “不过一个小小的‘六扇门’竟敢打我!” “打,本捕快已经打了,你能耐我何?” “我看你是寿星公喝砒霜——嫌命长了。”花丛小蜜蜂史诚厚闻听唐惜命不过是‘六扇门’的一名小小捕快,登时嚣张气焰回来一半,他又嚣张道: “你可知道我的叔伯是谁?” 自问自答:“我叔伯是当朝鄂国公。” 亮靠山名号了,“鄂国公”挺吓人的! 唐惜命闻听‘鄂国公’名号,神情一怔,心中暗忖:“我今天是踩到狗屎了,怎么点这么背,刚放了一个‘鄂国公’严命查办的要犯,现下又打了他亲戚。这……!”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见面前的“六扇门”小捕快半天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报出的“鄂国公”名号给吓住了。 于是,他洋洋自得道:“怎么样,怕了吧?既然知道怕了,现在跪下给小爷磕头认错,没准小爷会大发慈悲饶你一条狗命。” “怕?”唐惜命嘴角泛起招牌式人畜无害的笑意道:“本捕快从来不知道‘怕’是个什么玩意。” “行,小子,你够狂,居然连‘鄂国公’都不放在眼里!” “切儿!”唐惜命不屑地道:“不过是一个靠脸上位的弄臣而已,如何能入得了本捕快的慧眼。” 唐惜命此言一出口,听闻者尽皆色变,很多人摇头叹息,心中惋惜道: “祸从口出,此子年纪轻轻,尚有大好的人生和前程,此刻当街说出这般大不敬的话,恐怕小命危已,真是可惜,可惜啊!” 你道众人为何如此,说来话长。 ‘鄂国公’薛怀义原名冯小宝,本来是在洛阳城,市井之中靠卖野药为生的小货郎,冯小宝身体结实魁梧,又能说会道,被一家豪宅的侍女看上了,成了侍女的情人。这个侍女的主人便是宗室谋反案之后,为了保命,其主动要求做当今陛下女儿的千金公主。这个侍女偷偷把冯小宝领到公主府幽会,不小心被千金公主发现了。千金公主起初自然是勃然大怒,但是看看跪在地上的冯小宝一表人才,千金公主也就原谅了他,不仅没有惩罚他,还把他留用了。 由于千金公主当时正在努力讨好当陛下,于是又亲自为他沐浴更衣,留待数日,把冯小宝献给寡居多年的陛下。 当今陛下召见,心喜小冯宝身强力壮,体貌魁伟,因留其于宫中做为面首。为避免外人察知,便于出入宫禁,乃让冯小宝削发为僧。又令改姓薛,取名怀义,与太平公主丈夫薛绍为一族,并命薛绍认冯小宝为继父。从此,薛怀义引洛阳僧法明、处一等数人在宫内诵经。出入宫内乘着厩马,以中官侍从,武氏诸王及朝官见之以礼相让,称其为薛师。 垂拱初年,薛怀义提议在洛阳西建白马寺院,当今陛下照准,命薛怀义监修。寺成,薛怀义为白马寺主持。他恃宠幸,不守法度,寺中僧人亦仗势横行。右台御史冯思勖屡劾薛怀义不法,被薛怀义随从打成重伤。 垂拱四年,当今陛下命拆乾元殿,于其址更建明堂,以薛怀义充使督工,征民夫数万。“明堂大屋凡三层,计高三百尺”。明堂修成,又在其北另修天堂,规模次于明堂。其年完工后,薛怀义被拜为左威卫大将军,封梁国公。 永昌元年五月,突厥犯边,当今陛下命薛怀义为清平道大总管,率军抵御。他领兵北行至定襄郡大利县的紫河,未遇见突厥军队,在单于台刻石记功而还。当今陛下加授他辅国大将军,进右卫大将军,改封鄂国公、柱国,赐帛二千段。 长寿二年,突厥再次犯边,当今陛下又命薛怀义为伐逆道行军大总管,两位宰相当他的幕僚,率领十八位将军出征。因突厥自行撤兵,薛怀义未行。 除此之外,薛怀义也以僧侣身份进行过其他工作。经过以薛怀义为首的和尚的刻苦攻关,终于在浩如烟海的佛经里找到一部《大云经》,经里记载女主统治国家,最后又成佛。这就是名正主顺地为当今陛下登基提供了经典依据。但是,薛怀义并没有止步,为了普及《大云经》,他又带领一帮和尚炮制了解释经典的《大云经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把晦涩的经文加以演绎阐发,并和当时流行的弥勒信仰结合起来,称唐宗室衰微,太后就是弥勒下生,必定取代唐朝的统治。 从而为当今陛下提供了对抗儒家男尊女卑理论的思想武器,助她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当今陛下称帝后,薛怀义也因此顺理成章地成为武周建国的大功臣,官拜正三品的左威卫大将军。 “鄂国公”薛怀义不但是当今陛下面前红的发紫的幸臣。而且还牵连着世人皆知,全都避讳,不敢言及的宫闱秘闻。 此时,唐惜命虽紧寥寥数语,却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胆,你一小小‘六扇门’捕快竟敢当街如此侮辱当朝‘鄂国公’真是大逆不道,其罪当诛。”勃然色变的花丛小蜜蜂史诚厚厉声喝叫道:“来人啊,将这大放厥词,当街侮辱“ 鄂国公”的黄口小儿拿下,送官严惩。” “这……!”胎里坏及其一众恶奴到手面面相觑,俱都驻足不前。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怒气更炽:“废物,一群废物,本少爷养你们何用。” 胎里坏眼见主子发火,瞧瞧移动上前,搭手、附耳低声说道:“少爷,此人姓唐名惜命人送外号‘缺的笑’,系黑白两道闻名色变的 六扇门’的捕快,不仅如此他还是前秋官(刑部)侍郎兼‘六扇门’总捕头的公子。” “哦?”花丛小蜜蜂史诚厚闻言后,不仅瞧着唐惜命上下打量了起来。 数吸后,花丛小蜜蜂史诚厚鄙夷地道: “你是说这小子就那个失踪数年,不自死活的前秋官(刑部)侍郎兼‘六扇门’总捕头唐无虞?” 胎里坏道:“正是!”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本少爷听说唐无虞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并没有儿子啊!” 胎里坏道解释道:“禀少爷,关于这个唐惜命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据说十年前唐无虞出外办案,当他返还时便将此子带回神都,带回了唐府收做义子。而后不久,唐无虞又将他送入专门为‘六扇门’培养人才的秘密基地,直到一年前他才以‘六扇门’捕快的身份出现在神都。” 恍然大悟,花丛小蜜蜂史诚厚NO作no死,意有所指的嘲笑道:“看来他不是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就是那唐无虞在外拈花惹草生下的私生子,哈……!” “找死……!”勃然色变,笑容消失,怒极而动的唐惜命飞起一腿踢出去,正中花丛小蜜蜂史诚厚右胸,花丛小蜜蜂史诚厚伴着惨叫声,飞出了丈许远。 眼球满布血丝的唐惜命阴着脸,一步一步朝倒地的花丛小蜜蜂史诚厚迫去。 跌坐在地上的花丛小蜜蜂史诚厚刚要起身,一见唐惜命逼近,吓得手脚并用的往后退。 唐惜命见花丛小蜜蜂史诚厚的狼狈相,倏然笑道:“废物就是废物,看你这条仗势欺人狗的熊样,打你脏了我的手。” 胎里坏急忙跑过去扶,扶是扶起来了,可是花丛小蜜蜂史诚厚摔得一时走不上道了,两条腿就象没力似的,脸上还龇牙咧嘴,一副苦相。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抬手指着唐惜命的鼻子色厉内荏地道:“小,小子,有种你别跑,等小爷回去找人来收拾你。” “还不滚!”唐惜命猛一跺脚,一挥拳,咬牙道:“再不滚打烂你那张煮不熟的臭嘴。” 花丛小蜜蜂史诚厚没敢多说一句,他在胎里坏和另一名手下恶奴打手的搀扶下,一瘸一瘸的狼狈走了,临走时用充满怨恨、极尽恶毒的眼神,狠狠瞥了唐惜命一眼。 热闹完结,驻足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周围只剩下唐惜命和那名青春美少妇及青春美少妇的女伴。 正所谓‘美女爱英雄,美妇喜俊俏。’ 那青春美少妇见‘英雄救美的唐惜命’,既长得年轻俊俏,又是衙门里有来路的人,一颗春心荡漾不已,秋波暗送。 她前走两步,屈膝道了个万福,谢道:“多谢唐公子仗义援手,我在这里拜谢了!” 唐惜命看到她走的两步路,眉头一皱道:“这位大姐,看你走路腿脚,是不是被……” 他看出青春美少妇走路腿脚有点跛,想关心的问问她是不是刚才被挤到了。 哪知青春美少妇一听之下,不等他话说完,脸色倏然大变,一改娇滴滴的端庄贤淑,怒叱道:“你个挨千刀的小王八蛋!你说老娘腿脚怎么了?” 第七章贾善仁 人群里有识得这青春美少妇的,心知她是神都首富甄尤乾的续弦,名门官宦之后。神都出了名的母老虎。 她娘家姓李,取名玉莲,虽然跟数百年后毒害亲夫的潘金莲,名字中问只差一个字,一个是金一个是玉,却八杆子挨不着边,扯不上一点关系。 但是有一点却是不谋而合,她们都是不甘寂寞的女人。 李玉莲虽嫁为人妇,但是老翁无力。不耐春闺苦短,凭着她长得一副好容貌,成天在外拈花惹草,玩那红杏出墙的把戏。 甄尤乾不是武大郎,可是年纪放在哪,能成为洛阳首富的他,头脑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虽然惧于李家的权势,娶了李府偏房小妾生的李金莲做了续弦正房,但为了家财不为外人谋夺,他处处提防,特别谨慎小心_,尤其是无论大小病,硬是吃了秤铊铁了心,绝不吃李玉莲为他煎的药,以免死的稀里糊涂,不明不白。 结婚日久,甄尤乾绿帽子戴惯了,习以为常,也就无所谓了,但是人言可畏,街坊邻居的闲言闲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实在不是滋昧。 尤其前些日子,一个泼皮无赖上他开在锦溪坊的当铺佯作典当,开门要一百两银子。当铺掌柜的问他们要当什么,那群泼皮无赖的领头人装模作样的,将一个布包送上高高的柜台。 当铺掌柜问他包里是何物,他笑而答曰:“此物乃无价之宝,必须甄大老爷亲临方能打开示人。” 做不了主的当铺掌柜本你想让伙计将那一群泼皮无赖撵走了事,没想不但没将泼皮无赖撵走,反而他们还在店铺前闹了起来,声称他们的当铺:店大欺客。 泼皮无赖这么一闹,引得无数来来往往的行人驻足围观,不大会就将当铺为了个水泄不通,不明所以的人纷纷对当铺加以指责。 当铺掌柜无奈之下只好叫伙计去将甄尤乾请了过来。 待到甄尤乾感到当铺,将布包打开一看,差点没气昏过去,原来布包里竟是一顶绿色员外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日看热闹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不凡一些喜欢家长里短的八卦大婶,这事经她们一传十,十传百的宣扬,很快就传遍整个神都,成为市井的笑谈。 甄尤乾这下可发了狠,决心来个捉奸成双,以雪前耻。 这天傍晚,李玉莲又打扮得花枝招展,佯称去逛街。前脚刚、一出门,甄尤乾久带着几个家奴后脚就跟了出去,一路悄然跟踪,发现老婆登上了一座小楼。 甄尤乾火冒三丈,暗骂道-“贱人,今日总让我逮个正着了吧!”。 可是继而一想,奸夫万一是个有背景的人,自己的莽撞行为说不定会招来祸事,到时候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奸是非捉不可的,但不能牵连到自己,所以只能用智取。 人老精马老滑,甄尤乾一生经商,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万贯家财,玩的就是脑袋,所以他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就已计上心来。 他命令跟随的家奴,就近收集了一批柴草,在小楼四周点燃。 不久,小楼便浓湮弥漫,他又命家奴一面齐声大叫:“着火啦!着火啦!” 果然不出所料,小楼上一对正在销魂的男女,信以为真,吓得魂飞天外,双双衣衫不整地破窗而出,跳楼逃命,结果李玉莲扭伤了脚筋。 这一下扭得不轻,足足在床上躺了个把月,出门走路时仍是一拐一肢的,有人见了问她脚怎么了,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说是脚上长了冻疮。 她忘了当时正值三伏炎夏,脚上长冻疮岂不邪门。 这一来,她脚上长冻疮就成了家喻户晓的笑话。 也不知唐惜命是有心还是无心。但,熟话说的好‘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李玉莲却是听者有意,犯了她的大忌。 李玉莲认为唐惜命是存心损她,不由地怒从心起,岂能轻易甘休。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骂:‘挨千刀的小王八蛋',唐惜命认为有损他的颜面,也不由地怒道: “好个死婆娘本捕快关心你也有错,再骂本捕快,本捕快可不客气了,我……!” “你要怎滴?”李玉莲说着撒起泼来,朝唐惜命立身处撞了过来,嘴里喊道:“官差打人了,官差打人了,……。” 就在唐惜命手足无措的时候,一道人影倏闪将美少妇撞的朝人群飞了出去。 “啊……”惊呼声中,李玉莲飞身摔落人群,跟几个看热闹的撞跌作一堆。 一片惊乱中,一个声音招呼唐惜命道:“少爷,少爷,赶撒丫子蹽啊!”。 唐惜命一肚于郁闷跑出“长乐坊”才刚刚拐出了,他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 停下了脚步,他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大的胖子,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少爷,少爷……你……你怎么惹了那个母夜叉!” 眼睛一亮,唐惜命没直接回答,兴奋道:“怎么是你啊,善仁。” 寻声望去,只见得一位汉子沿着河岸奔来。瞧他一身带劲肌肉,似乎勤于锻练身躯,奔跑速度不慢,功夫亦有几下子吧。 他叫魏善仁,年长唐惜命几岁岁,乃是唐府老管家魏晋忠家的独子,年少时曾和唐惜命玩伴过一阵。 两人感情甚笃,纵使唐家家道中落,魏氏父子仍对唐家忠心耿耿,实是不可多得。 魏善仁年约二十左右,喜理平头,浑浑壮壮,憨中带着精明。 且他全身是劲,似乎永远精力充沛,从无累倒一刻,偶让人觉得他是位最佳跑腿者 或许家道中落的唐家够穷,他身上那件麻粗布衣补丁连连,甚至连袖子都没有了,然而他好想一点也不在乎,仍自气喘吁吁奔来。 见到了“哥儿们”,唐惜命人立刻有了精神,恢复到平常的模样。 魏善仁义跑到近前,唐惜命嘻嘻一笑,轻捶了对方一拳道:“别提了,本少爷我出了趟公差,惹了一身麻烦。” 随后,唐惜命便把日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听完了唐惜命的话后,魏善仁咋舌道:“少爷你说,你不但将鄂国公薛怀义那秃驴严令缉拿的要犯私放了?还,还当街打了他的子侄?。” “唉!”唐惜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是啊!看来我和薛怀义那花和尚的梁子是结定了。” 魏善仁浓眉紧缩,焦虑道:“少爷,那鄂国公圣眷正隆,据传言他和当今万岁还是那个关系!---如今得罪了他,恐怕以后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少爷你要小心点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他一个靠脸吃饭的能把我怎么样。” “少爷,话虽是这样说,可是…… !” “没什么可是的。”唐惜命话锋一转:“善仁,你怎么突然出现在长乐坊,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在给义母煎药了。” 魏善人道:“夫人,夫人见少爷你两日未回府,心中担忧,便遣,遣我出门寻你。” “劳烦义母忧心,我这个做义子的的过错。走,我们回府!” “少爷,老……!”跑到近前的李善仁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唐惜命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义母出了什么事?” 魏善仁显得有些为难:“夫人没事,只是……!” “你别吞吞吐吐的 ,又什么就说,急死我了。” “只是老夫人的药用完了。” 松了一口气。唐惜命吁了口气道:“我当府上出了什么大事---不就是没药了,那就去买啊!” “府上没钱了。” “没钱了?”这点颇出唐惜命的意料,他蹙眉道:“前几日不是刚拿回来月例银子,怎么会没钱呢?” “少爷,就你那点月例银子,平常勉强维持府上用度都捉襟见肘,何况夫人现在身体抱恙,秦大夫开的方子中有几味都是名贵药材,所以……!” 点点头,唐惜命道:“嗯,现下当务之急是弄点银子,给义母把药抓了。” “唉~~。”魏善仁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急切之下我们去哪里找银子。” “嗯,只能这样了。你先去药铺等我,我去想办法……””唐惜命顿了一顿道:“善仁,我回府将近一载,让我‘悟’出了很多道理,其中之一就是,人生在世,要混就得混到像那些当大官的,有地位、有名、有势、有钱。” 最重要的就是实力。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江湖道,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为了几辆碎银都愁眉不展,那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想起了曾经辉煌的唐府落得这般窘境,唐惜命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什么滋味。 “我……我也知道这层道理。”魏善仁一张圆脸发红道:“然而不管实力也好,银钱也罢,这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当然。”唐惜命道:“所以我现在想去蕟蕟蕟赌坊碰碰运气,万一咸鱼翻身让我大赚一笔,不就有了银子了!有钱能使磨推鬼,到时候用钱在打点打点,说不定能谋个一官半职,然后……!” 贾善仁望着一脸洋洋自得,YY不断的唐惜命,打击他道:“少爷,且不说你没有本钱,就算你有本钱,你也没赌过,你能保证你只赢不输?” 岔开话题,唐惜命道:“你先去秦神医的医馆抓药,我一会过去找你?” “少爷,你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摇摇头,唐惜命道:“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秦神医的医馆抓药,我想凭我们唐府的和秦神医的交情,跟他先抓药后给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望着魏善仁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唐惜命不禁感慨起来。 第八章蕟蕟蕟赌坊 “蕟蕟蕟赌坊”。 蕟蕟赌坊在小北街的街尾,是神都里几座有名的赌馆之一。 瞧吧,天才刚入黑,这“蕟蕟蕟赌坊”的门前大红的灯笼已经点上了。 灯火照射下,一副“小赌怡情,得春夏秋冬禄。大赌致富,获东南西北财”的对联,斗大的字,醒目的挂在门的两旁。 而男男女女,更是川流不息的在守门带路的带领之下,进到了各处不同的赌档。 唐惜命虽然回到神都不过一年,但,在神都地面上也混的小有名气,况且他穿着一身六扇门的服饰。守门大汉也不敢阻拦,赔笑着将他让了进去。 于是,他昂首挺胸的迈步走进大厅,开始四处观看。 赢钱的笑声、开宝时紧张祈盼的呼喝声、输钱后的叹息声,混论嘈杂一片。 汗味、烟味、脂粉味,五味陈杂。 大厅中人来人往,千头攒动每张赌台前同都挤满了人。 有年纪大的,有年纪轻的,有横眉毛竖眼睛的江湖汉,也有衣着讲究的富绅巨贾,还有微服的官员小吏。 有的人身边拥坐着,脂粉涂得厚厚一层的烟花女。 这里简直是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可见得“赌”这个字在各朝各代是真正深入到人心,王孙公子,贩未走卒,每个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赌性。 也只有赌字当前人人平等,只要你有银子,管你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还是官员小吏,庄家是照杀照赔,一点也不含糊。 唐惜命此次前来当然是抱了必赢的心理。 赌场中分属几种不同的人“志同道合”的一般“赌客族”;隔岸观火,围绕在赌桌周围叫嚣,随时准备下住的“投机族”;还有,“维持”赌场“秩序”的“庄家族”兼“保镖族”——一群混江湖道的狠角色。 他看了一会最后选来选去,选了“摊番”的赌台,因为他认为他对这比较有把握,而且他的“罩子”够亮,也看得比较准些。 (摊番:就是现在的闹市也偶尔常见,就是做庄的随手抓出一把白棋子,以四个一组,最后所余之数就是点子,由一到四,押中者一赔四,而提头打水,各地不同,有逢十抽一,也有逢五抽一的,端看场子是如何规定的。”) 唐惜命从围观的赌客中硬挤出一个位于,来到台子前。只见庄家是一个浓眉瘦小个子,从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不难相像这个人必定是个真正的“行家”,输赢全不显现于色。 “买啦,买啦,买定离手……” 浓眉瘦汉子,个子小,嗓门却大得很。 在画着由一到四的方框框里,赌客们纷纷押着注,而等到时间差不多时…… “离手……开啦……” 瘦汉子吆喝一声过后,已把手中长竹条在桌上那一堆白棋子,四个,四个一组,仔细的分了开。 “两余……” “两点赢钱,其余通杀。”瘦个子分完了棋子,报出了点数,旁边的帮手已经动作很快的开始吃赔。 唐惜命看了三把,等到庄家又捧了一把棋子在桌上后,他眯起眼,仔细而小心的在心中琢磨着那一堆棋子。 “买啦,买啦,买定离手……” 庄家一阵催促后,唐惜命已把他全身仅有的三钱银子统统拿了出来,“碰”的一声放在“三”的位置上。 “开啦……” 庄家开始用竹条拨开棋子的时候,唐惜命的一颗心已开始“噗嗵”“噗嗵”的跳了起来。 “亲娘祖奶奶,南海观世音,诸天神佛,这一注可千万不能输呀!要不然我就倾家荡产了。” 心里不停的祷告,唐惜命紧张得冷汗直流。 “二点,二点赢银……” 庄家一声吆喝,唐惜命的额头见汗差点没有晕了过去。 他怔怔的望着桌上剩下的两粒白棋子,整个人仿佛破人在心口插了一刀,心痛的看着人家把他的注钱给扒了走。 “这位小爷,您还赌不赌?不赌您老去别地转转?’ 庄家表现得十分客气。他坐庄数十年,阅人无数,看到赌客的脸色就知道他有钱没钱了,但是碍于唐惜命的那身衣服,所以客气的提醒。 唐惜命庄家呼拉走台面上的银子,肉痛的他耷拉着苦瓜也似的脸孔,嘟囔道: “男人两不赖‘赌资’与‘嫖债’。” 一把就输了个底掉,他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庄家面前堆的小山也似的银钱,悻悻地转身离开。 “点背不能怨社会,靠他大爷的!。”轻骂了一声,唐惜命推开了人群就要离开。 这时候一个看着和富家小哥一样的少年,躲在一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唐惜命出了大厅,他正预备穿过花圃走向“蕟蕟蕟赌坊”的后门。 那富家小哥已追了出来,他轻声叫道:“朋友,朋友,唐惜命停下脚步回过头。 跟前,背着手站着个皮白肉嫩的美少年。 美少年年约十六七岁,穿一件海青色夹长袍,外头罩着一件团花黑马褂,名贵的东珠扣子,领口还镶着一方白如羊脂的玉。 美少年人就跟那块玉似的,挑不出一点儿瑕疵来,他跟唐惜命站在一块儿,天地间的灵秀之气全让他俩占光了。 严格的说起来,他比唐惜命还俊逸三分,可是他比唐惜命略矮半个头,也比唐惜命少了那么一点儿勃勃的英气。 唐惜命这儿望着人家发愣,人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粉妆玉琢的嫩脸蛋儿上,可瞧不出什么表情来。 唐惜命定了定神,轻呃了声:“不知这位兄弟有何事?” 那美少年走上前来,他四下一望,露出一口酒洁白的牙,笑道:“你输光了?想不想翻本?” 唐惜命疑惑道:“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想指点你一条财路。” “天上不会掉馅饼?”冷冷一笑,唐惜命道:“就是掉馅饼,不是圈套也是陷阱。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会那么好心?算了,你看错人了,我不是‘凯子’,你找错人了。” “咯~咯~”美少年的笑得让人心跳。 “不!”美少年慢条斯理,轻轻说话,话声比刚才好听,模样也动人极了:“我没有把你当凯子,只是觉得和你有缘,想给你指条财路。” 唐惜命又“呃”了一声:“那么敢问朋友,财路在何方?” 美少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有点心动了,唐惜命不觉道:“有财路你不会自己走?怎么会找上我这个陌生人?” “你别问那么多,我只问你有没有兴趣而已,有,我们就继续深谈。没有,那咱们就各走各路,我再另外找合作的对象。” 想想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让人好觊觎的地方,唐惜命道:“有财路当然每个人都会有兴趣。你说吧,我们怎么合作? 只要不作好犯科,不要我去‘买豆浆’屁股,我都愿意干,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身上是鸟蛋精光,要本钱的事,我也没办法。” “呸~”美少年啐了一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干那些,横了对方一眼,那美少年低声道:“我要你再进去赌。” “再赌?”唐惜命叫了起来道:“我拿什么赌?掰手指头赌?而且你包我赢呀?真是的。” 唐惜命失去了兴趣转身要走,那美少年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喂!你性子真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要走。” “我现在心情不好,没时间和你开玩笑。”唐惜命”回过头没好气道。 “我开玩笑?你当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唐惜命有些不耐烦地道:“那你告诉我本钱从那里来、还有你能包我赢吗?” 那没少年神秘道:“本钱我出,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不可置信,唐惜命用狐疑的目光不停打量对方。 他真想问问面前的美少年“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还没等他说话,那美少年已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塞进了他的手里。 低头一瞧,唐惜命发现那叠银票少说也有两、三百两,他简直傻了。 说实在的,长这么大,他还真没见过有这么多的钱在自己手中。 喉咙里好像有口痰,他口齿不清道:“我……我的天呀……” 笑了笑,那美少年不以为意道:“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点钱就喊天了。” 还是难以相信,唐惜命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感觉到了疼,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望着银票道:“你……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有点不耐烦了,那美少年道:“我总不会拿钱来开玩笑吧!” 这倒是真的。 唐惜命道:“你要我拿这些钱再进去赌?” “不错!赢了你我平分,输了算我倒楣。” 不再犹豫,也生怕对方反悔。 唐惜命返身就要朝着大厅走去。 那美少年又是一拉,扯住他道:“不过像你这种赌法,就是金山银山也会让人搞光,‘十赌九输’我想你一定听过这句话。” “那……那要怎么办?赌也是你说的,输也是你说的,小祖宗,你要再如此寻我穷开心,我可要翻脸了。” 真的是被美少年家弄急了,唐惜命口不择言道。 “赌当然要赌,不过你一切都得听我的,看我的眼色行事,这样才会万无一失,而我们也才能分到白花花的银子。” 第九章美少年 他瞪眼道:“那你还找我干什么?你何不自己下场?” 那美少年以眼还眼,他也瞪着唐惜命道:“你这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行就行,不行就拉到。” 唐惜命没动,对于急需钱来说的他,还是舍不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他却执拗道:“有什么理由?既然双方要合作,就要开诚布公,坦然相对,总不能到最后出了事,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想了一想了,那美少年又抬眼望了望。 然后他道:“好吧,为了诚意,我就老实的告诉你,我是个‘来人’,专门‘剪’场子的,我一下场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来人:可以做很多种解释、意即高手、强者,在这里可当成郎中来说。) 唐惜命吓了一跳。 身为六扇门的捕快,主管江湖事,他当知道‘来人’,专门‘剪’场子是什么意思,他更清楚地知道赌场里最恨,也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发现“郎中”。 通常只要发现有“郎中”出现,赌场的规矩都是斩掉对方的双手,让他一辈子也不能再靠诈赌谋生。 那美少年接着道:“你别紧张,我虽然是个来人,但是只要我不下场,由你出面,那么就算对方发现了我的身份,他们也无可奈何,最多赶我离场,而那时我们早已抱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了。” 看到唐惜命面有难色,那没少年不觉道:“怎么样、俗语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你就别磨蹭了。” 唐惜命想了想,狠了狠心道:“好!我干了,你告诉我,我要如何配合你?” 凑上身,那美少年吐气如兰的附耳在唐惜命的耳边开始解说着相互配合的方法。 只见唐惜命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脸上本来还有一丝忧虑之色的,刹那问已消失无踪。 想而见,那美少年的所说的方法,必定是甚为妥当而且不易让人发现的—— 灯火通明,人声喧嚣。 唐惜命再度回到大厅,他不再畏畏缩缩。 所谓钱是英雄但,他现在身上揣了三百两的银票,那付神气劲,连“摇宝”的“宝官”都感觉到了。 这一回唐惜命没有到“摊番”的台子,他直接的走到“押宝”的档口。 牛逼哄哄的,他推开了旁边众人,把一百银票交给庄家兑换成了十张小票。 “下啦!下啦!下大赔大……” “宝官”哗啦啦的把装有三粒骰子的宝盒摇了一阵后“砰”的一声放到了桌上。 赌客们便开始押着注,有押大,也有人押小,也有人押着由一到六的点子。 (押宝花样较多,大小之分是以三粒骰子点数相加,十点以下为小,十点以上为大。另外还可以押骰子一到六,押一赔六,最刺激的就是押豹子,一赔三十六倍。如果单买豹子如果押五豹,三粒骰子开出来真是五豹的话,那就是一赔二百倍。) 唐惜命楚楚偷瞄了一眼站在台边的美少年,他看到他右手握着的折扇在左左掌上敲了三下。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便把五张银票放在了“大”的位置。 “买定离手” “开啦” “宝官”大叫一声后掀起了宝盖。 “双三一个么,七点小” 唐惜命慌了。 他惶急的连连瞥向那美少年,只见对方淡淡地笑了笑,一付成竹在胸的模样。 “我靠,这第一注就输了五十两银子,那个傻叼在搞什么鬼?” 心里嘀咕着,虽然本钱不是他的,但唐惜命还是有点心疼。 “下啦,下啦,多买多中,开店的不怕大肚汉,大家尽管下啦“宝官”又拿起了宝盒,他节奏有致的摇着,同时嘴中也开始叫着。 “砰”一声,宝盒落了桌、“宝官”吼道:“快啦,莫迟疑,也别犹豫,银子等着你们拿啊!” 抬眼偷觑,唐惜命看到那少年折扇又在左掌上连续轻敲三下。 他便把五张银票又推向“大”的位置。 “开啦……” “双么一个二,四点小,吃大赔小……” 眼珠子都险些爆了出来,唐惜命额头冒出了汗,他一面擦汗,一面望向那美少年。 那美少年没什么表示,依旧脸上挂着笑意,从容不迫。 唐惜命简直想冲过去咬死对方,他不明白那有如此笨的“男人”,居然会连输两把。 就在他心里把那美少年快骂翻的时候,他身旁挤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付獐头鼠目的贼像,他头一转看到唐惜命,不禁叫了起来。 “‘唐捕快’?是您?您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赌起钱来了?” 唐惜命斜瞒了一眼对方,他正一肚子气没处发,不觉瞪眼道:“石狗子,你又特么的从那里干了一票?又有钱跑到这来呢?” “石狗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家伙,一向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事情,也难怪唐惜命瞧他不顺眼。 “下啦,下啦……” 庄家又再催促着。 唐惜命见到那美少年打的暗号又是买大,而且是要他下注一百两,他心想这一回该有把握了吧,更何况已经连开了两次小,大的机会的确赢面很大。 于是,他拿出了银票,毫不迟疑的押向了大的地方。 “哟喝,‘唐捕快’您这是发财啦?!一百两哪!你……你可让我吓坏了。” 石狗子一瞧唐惜命押了一百两,他还真的是吓坏了。 毕竟都是神都里混的,双方全了解对方的底细,凭六扇门发给唐惜命那点月例银子,如果不省吃俭用,都月头花不到月尾。一百两就是不吃不喝也够他积攒两年的。 也无怪乎“石狗子”会把一双老鼠眼给瞪得像牛蛋一样大了。 “废话,你就把本捕快瞧扁了?难道我就一辈于是个穷鬼?” 凑近过来,“石狗子”贼兮兮道:“‘唐捕快,唐小爷’,你这银子是那来的,有什么油水也得关照,关照我啊!怎么说,咱们也是老朋友了对不?” “滚犊子,本捕快爷不偷不抢,不贪不贿你管我钱是那来的,你这种干‘老越’的朋友,我唐惜命交不起。” 唐惜命懒得搭理他,他说话的语气也就有够难听。 (老越:意即三只手。) “石狗子”碰了一鼻子灰,他讪讪笑着,闭住了嘴,从身上摸出了一张五两银子的银票的押在‘小’的位置。 “开啦……三、四,一、八点小,又是吃大赔小……” 唐惜命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 他感觉到气血只往上涌,而胃里一阵翻搅,苦水都差点吐了出来。 眼睛望向那美少年,只见人家脸上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把他气得肠子都咬在一起。 看到人家眼中那种“稍安勿躁”的眼光,唐惜命强忍了下怒火。 不过心中却在嘀咕:靠他大爷,反正银子是你的,你喜欢这样折腾,皇帝不急,我又急个鸟? 石狗子赢了钱,忘乎所以地炫耀道:“唐捕快,我看您今天手气不顺,要不您老就跟着我混?。” 唐惜命一听火就来了。 他道:“本捕快火大呢!别找不自在。” 石狗子也不悦道:“好心当成驴肝肺,穿着一身六扇门的皮,就真当自己是个爷了?” “靠你大爷!”输红了眼的唐惜命,一怒而起,拽住石狗子的衣领,骂道:“给你脸了是不?” “喂!喂!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要闹场是不?”“宝官”一见唐惜命和石狗子起了冲突,他吼了出来。 忿忿的一甩手,唐惜命道:“你他妈的嘴里要再不黑不白的,就别怪我不客气。” 石狗子没哼声,“宝官”又把宝盒连摇三次放到桌上道:“下啦!买定离手” 唐惜命整个人都弄毛了。 当他抬眼望向那美少年后,却差点没跳了起来。 没错。 那美少年一根指头正放在嘴边,那意思正是要唐惜命买一百两,押在“六豹”的上面。 连连眨眼,唐惜命生怕对方打错了暗号。 可是看到人家跺脚,他知道他没有看错。 这时候“宝官”已叫了:“要开啦……” 唐惜命慌忙道:“等……等一下,等一下……” “宝官”有一付稍胖的身材,他手按在宝盖上道:“干什么官爷儿?” 唐惜命掏出了身上仅有的一百两银子的票子。 他颤声道:“我……我要押豹子,押‘六豹’……” 不只是赌客们鼓噪了,就连“宝官”也傻了眼。 因为押豹子的人不是没有,但押这么大的注,又是单买“六”豹的人,他摇了半辈子的宝盒,却从还没碰到过。 一赔两百。 换句话说,唐惜命如果押中了,庄家就必须赔出二万两。 “这小子疯了” “我看是输急了” “妈的,白痴也不会这么干呀!” “是啊!赔了几十年了,买单豹的人已很少见了,买一百两单豹的人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赌客们七嘴八舌的窃窃私语,从他们的话中不难感觉出“小帅虎”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智有障碍。 毕竟“豹子”开出的比例已经够小了,这一把要开出“六豹”的或然率更是微乎其微。 “宝官”怔了一会,他回过神来道:“无所谓,你……你押得下,我们‘蕟蕟蕟赌坊’就赔得起。” 唐惜命再偷瞧了那美少年一眼,发现美少年冲他轻笑点头,他只有紧张的哑声道:“那……那我就押‘六豹’了……” 冷冷一笑,“宝官”道:“押啦,离手” 唐惜命连眼睛都闭上了。 第十章六豹 “开啦-” 一声“开啦”之后,全场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唐惜命睁开眼睛,当他发现宝盒里的三粒骰子全是腥红的六点。他……他双腿一软,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轰”的一声,赌客们全叫了起来。 “妈呀!六……六豹,真……真是六豹哪!” “乖乖,一赔二百,二万两,这小捕快赢了二万两啊!” “邪门,邪门,真是邪门哩……” 赌客们惊叫起来,“宝官”一张脸可就变成了惨白。 唐惜命惊怔得舌头打结道:“赔……赔钱,我……押中了‘六豹’快……快点赔钱……” 整个大厅乱哄哄的,所有的赌台全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知道唐惜命押中了“六豹”,对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人人都忍不住争相挤了过来,想一探唐惜命的庐山真面目。 “宝官”冷汗直流,他用衣袖拼命的擦脸,同时嘎声道:“你……你要现银?还是银票?” 唐惜命头脑还算保持清醒。 他咽了口吐沫,强压下一颗乱跳不止的心脏道:“当然要银票,而且要十足兑现的大额银票。” 在人人既妒又羡的眼光下,“宝官”请出了一个身穿长衫的清癯中年人。 那中年人肉痛的拿了一叠银票交给唐惜命。 “小兄弟,一千两一张武周通用的银票,总共二十张,你点一点。” 唐惜命数完了银票,他点头道:“不错,二万两,谢了。” 清癯中年人笑了笑道:“那里,小兄弟手气好。” 唐惜命把银票揣进了怀里,他准备要走。 清癯中年人伸手一拦道:“怎么?不玩了?” “见……见好就收,我不玩了。” 清癯中年人皱眉道:“小兄弟,趁胜追击啊!” 唐惜命道:“我不贪心,过些天我再来捧场。” “何必呢?如果你嫌这儿人多喧闹的话,我们备有‘贵宾室’,里面的服务、设备俱是一流,我保证小兄弟你可玩得尽兴。” “不了。改天再说吧。” 唐惜命轻轻推开对方拦在面前的手臂。 此时。石狗子已窜到清癯中年人身旁,他嘿嘿笑道:“仇大管事,好久不见啦!” 仇大管事‘哼’了一声,想要再拦阻唐惜命,唐惜命已经出了大厅。 气得他怒声对石狗子道:“你有何贵干?” 石狗子道:“不敢,只是我有几句话要奉劝阁下……” “哦”了一声,仇大管事冷声道:“你有话奉劝我?” “正是。”石狗子一改刚才的猥琐像,挺直了腰杆,眼睛肿透出一抹精光。 “跟我来!” 于是。石狗子便狗蹶屁股的随着仇大管事进入了一间密室。 而仇大管事在临进密室前已经对着他身旁二名汉子使了一个眼色。 那两名汉子立刻意会的追出了“蕟蕟蕟赌坊”,想也不用想,一定是跟踪赢了钱的唐惜命去了。 唐惜命离开“蕟蕟蕟赌坊”,他就拔腿狂奔。 夜色里,他几乎用冲的到了秦神医的医馆。 医馆门前,贾善仁正焦急的东张西望,等着他。 来到贾善仁面前,唐惜命立刻拿出一张千两银票交给他。 贾善仁看清了那烫着金边的银票,差点眼珠子没掉在地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哑着嗓子道:“哇……哇噻!少爷你你……你发财了?这……这是一千两哪……” 唐惜命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还用你来告诉我。” 兴奋莫名,贾善仁道:“少爷怎么可能赢了这么多钱?我的天,早知道少爷这么有本事,我们唐府就不用拮据过日子了。” “你弄错了。我那有这本事,我身上的几两碎银一把就输光,这些钱是我和别人合伙赢的。” 于是,唐惜命便把那美少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贾善仁听完后脸都白了。 他猛爆粗口道:“我靠,‘蕟蕟蕟赌坊’全是些精得出油的角色,而且是背景有靠山的,他……他们眼前虽然现在鼓里,事后一定会觉得不对,也铁定会来找你,那时候可就惨了。” “那是以后的事了,他们找到我,我来个死不认账又奈我何?” 黑暗里远处一条人影飞快的向这里接近。 贾善仁一见,惶恐道:“来了,来了,一定是‘蕟蕟蕟’的人追来了……” 唐惜命凝目一望,他敲了对方一个脑袋,没好气道: “你别吓人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的,那就是我刚才说的美少年,他赶来与我分赃的。” 果然不错。 来人正是那位长相俊美,皮肤粉嫩的美少年。 他一间唐惜命便笑得让这两个少年眼睛为之一亮。 然后他“咦”了一声指着贾善仁道:“他是谁?” 唐惜命道:“我朋友,叫贾善仁。” 放下了疑虑之心,那没少年道:“好了,咱们就在这把银票分一分吧。” “当然,我也急着要回家。”唐惜命把一叠银票拿了出来。 他数了十张交给对方道:“你果真厉害,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前面你是故意输掉的。” 接过银票,那美少年似乎毫不在意的将其掖在腰间。 他笑道:“要不然一上来就赢,那会启人疑窦的。” “说得也是,只是我不明所以,急得差些忍不住过去掐死你呐。” “小不忍则乱大谋。”,那美少年神秘的笑一笑道:“这不过一点小钱,我还有场大富贵想送给你,不知你敢不敢要?” “什么富贵?”贾善仁迫不及待地脱口问道。 “哦?”唐惜命在‘蕟蕟蕟赌坊’的时候,满脑子想着怎么赢钱,没有怎么留意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他闻言之后,不禁仔细的打量起来面前的美少年来。 耳垂微微下坠,有肉眼可见的耳洞,喉结平平,身上脂粉气过浓,说话声有些娘娘腔…… 不是太监就是个西贝货。 识人是‘六扇门’秘密基地的必修课之一,而唐惜命更是个中翘楚。 综合种种,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我就说天上不不会掉馅饼,就是真掉,不是圈也是陷阱,看来在‘蕟蕟蕟赌坊’的时候你是早就盯上了我。” 美少年‘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你到底有何目的,不妨直说。” 美少年不停地用折扇拍打着手心,想了片刻,严肃地道:“请恕在下暂时不能明说。” 唐惜命笑道:“你不明说,让我如何信任你?” 美少年:“ 你我在在这以前是否相识。” 唐惜命:“不曾!” “我刚才说让你赢钱,可曾晃点你?” (晃点:忽悠,骗人。) “没有!” “这些还不够?” “不够!”唐惜命道:“ 就凭这些就让我相信你,你当我是刚入世的雏?” “我知道这些不能让你相信,但……。”美少年如水的双眸中闪现一抹伤感,他长吁一口气,含悲道:“如果我说你长的和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很像,你也不会相信我了?。” 看到美少年美目中闪出的伤感,听着他含悲的语声,唐惜命没来由的心痛了一下,他语气稍缓地道:“想让我相信你,你总得给我个让我信服得理由吧?” “我知道这些话很难让人信服。”美少年想了一下,愁眉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唐惜命洒然一笑道。 美少年走到唐惜命身前,搭手附耳低声:“事情是这样的……!” “滚犊子 ”唐惜命飞起一脚,将好信儿,支楞耳朵贴近的贾善仁踢到一边去。 贾善仁揉着被踢大腿处,不满地都嘟嘟囔囔道:“有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这么鬼鬼祟祟的。” 美少年对唐惜命的贴耳密语还未说完,黑暗里传来桀桀怪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墙角边走出来五个人,正中那人正是“蕟蕟蕟赌坊”里清癯的仇大管事。 唐惜命和美少年以及贾善仁全都傻了眼,望着那五个人如幽灵般的走了过来。 看了看那美少年一眼,仇大管事“啧”声道:“没想到这么年轻俊俏的后生居然是个‘来人’而且还吃了熊心豹子胆与人合伙,居然敢跑到我‘蕟蕟蕟赌坊’来‘削郎’了。” (削郎:找钱、敛财的意思。) 美少年俊彦倏变道:“我也没想到‘德王府’的仇大管事居然是‘蕟蕟蕟赌坊’幕后东家,真是失礼、失礼,冒犯、冒犯。” “你居然认识老夫。”颇出意料,冷冷一笑,德王府德仇大管事道:“攀交情就免了,我们就谈谈正题,你要怎么解决这事?” 美少年洒然一笑道:“你说呢?” “很简单,二万两银票全数还来,另外加倍,同时赔上你一双手。 眼光一转,德王府的仇大管事对着唐惜命道:“看你一身‘六扇门’,的装束,怎么和这种‘来人’混在了一起,还串通‘来人’砸德王府的场子,如果开了这个先例,恐怕……” 他话锋一转,道:“看在你年轻不懂事,又是官家人,我不取你性命,只要你一只‘招子’。” 唐惜命“哧~”地一声笑道:“德王府得人,好大的威风,好大得口气!不错,道上的规矩是有斩人双腕这一条,可是‘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可是那必须当场逮到出手的时候,你没有实证,凭什么要我一只‘招子’!” 第十一章变生肘腋 仇大管事一怔,顿时语塞。 美少年掖帮腔道:“不错,就算你们是人王吧,也不作兴这种赶尽杀绝法,我这一双手更是不会让人轻易剁了去。” 德王府仇大管事词穷恼怒,他伸手一指唐惜命怒声道:“娘希屁,你叫唐惜命,是’六扇门‘的小铺快是不,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活腻味了,敢如此对我这样说话,这京城里我看从今以后你别想混了。” 既然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 唐惜命也凶了起来,他大声吼道:“放你他妈的屁,京城是你德王府的?你叫我别混我就别混?你才算是什么东西。” 惊怔得上前扯了扯唐惜命的衣袖,贾善仁一张脸快变成了扁的。 “好、好、好。” 一连三声“好”后,仇大管事气急反笑大笑道:“有种,你小子真的有种。来来,看你能进的了‘六扇门’,想必手底有两下子,就让我手下和你玩玩,看看你这胎毛还没褪尽的混帐小子,学了些什么本事。” 美少年钦佩的望了唐惜命一眼,然后上前一步道:“仇大管事,你羞也不羞?堂堂德王府居然仗势欺人,欺负一个’六扇门‘的‘小捕快’。” 仇大管事显然已经恼羞成怒,他双目一瞪道:“小子,你别急,我先收拾完了这个‘六扇门’的小王八蛋,再来收拾你。” 话完一摆手,他身后的两名大汉朝着唐惜命走了过去。 唐惜命反正是“卯”开了,他不畏不惧亦上前道:“仇大管事,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与我这朋友无关,你若自认是个人物,就先放他走。” 仇大管事看了一眼簌簌发抖的贾善仁。 他点头道:“可以。” 唐惜命一听连忙把贾善仁推出老远,他大声道:“善仁,你给我闪回去,快点。” 贾善仁慌道:“‘少爷’我……我不走……” “赶紧回去送药。”唐惜命叫道:“你杵在这里有个屁用?你快走,走得愈远愈好。” 还想再说,但贾善仁看到唐惜命脸上有了真正的怒意,他不敢哼声了。 他和唐惜命从小一起长大,他当然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为了不愿让少爷有后顾之忧,贾善仁只有含着泪,三步一回头,五步一驻足的离开。 贾善仁离开后,唐惜命警戒德瞪视对面德王府左大总管和他德手下,美少年也将折伞握在手中,亮开了架势。 倏然~~ 就在这氛紧张,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德时候,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不多时远处显现十一骑。 这十一骑马背上骑乘着十一个大汉。十一个大汉清一色‘千牛卫’装束,穿褐色衣服除了为首的一人外其余的式样都一样,腰里禁一条宽约五指的紫色系小绦,脚底下是人各一双薄底皂靴,穿着打扮,简单俐落。 这么样十一个千牛卫,骑着十一匹军马,转瞬间来到唐惜命与仇大管事对峙场地。 十一骑近前,十人跃下马背一人安坐马背之上,这么样十人,十把军刀,分别挂在他们的腰间,跃下马后背后迅速散开,将对峙的两伙人围在中间。唯一没跃下马背的是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他头戴小黑纱帽,脚蹬黑色高筒靴,身着大红锦袍,外罩大红披风,映着明亮的月光,望之懔人。 他眼神十足,锐利逼人,相貌挺好,只可惜眉宇间有股子阴鸷之气,他腰上没有挂军刀,而是一把带鞘长剞。 这一行人突然出现,刚才还厉声冷笑的德王府何大总管,立马双手抱拳,赔着笑脸,凑上前去问道:“敢问是那位‘千牛卫’大人当面,老夫是德王府……。” 冷冷的,“‘北衙禁军’办案。闲杂人等回避。”马上的‘千牛卫’不等他说完丝毫不留情面的截口打断。 姓仇得虽然贵为德王府的管事,但,‘北衙’领衔来的‘千牛卫’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讪讪一笑,挥了挥手召手下退到他的身旁。 “千牛卫”可大有来头。武周禁卫军分为南、北两衙,左右千牛卫是南衙卫兵。南衙卫兵就是“十六卫”,是国家军队。武周延续很多唐朝得制度,实行“府兵制”,“衙十六卫”中,除左右千牛卫和左右监门卫不领府兵、只负责警卫外,前“十二卫”都遥领全国府兵。 而其中得‘北衙禁军千牛卫’由“北门屯营”渐发展为“北衙六军”等,其中最为有名的一支就是“羽林军”。北衙禁军是皇帝私人军队,是“募兵”,由皇帝亲信指挥。 美少年眼睛里透着疑惑扭头看向唐惜命,这时他发现唐惜命也在疑惑的看着他频频仰头示意,好像在问他,‘北衙禁军千牛卫’是不是冲他来的。 美少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与他无关。 一名马下的‘千牛卫’盯着唐惜命,冰冷说话:“你就是六扇门的铺快‘唐惜命’?” 唐惜命一怔,旋即疑惑地道:“我是唐惜命,诸位军爷你们是找我的?” 那名‘千牛卫’道:“废话!喊你名字不是找你找谁?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叫唐惜命的吗?” 没有了,叫唐惜命又是‘六扇门’捕快,恐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唐惜命是这么想的:“我明白了,你等也是帮‘蕟蕟蕟赌坊’找场子的,……” “‘蕟蕟蕟赌坊’与我们何干”那名千牛卫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马上那名‘千牛卫’说话了,冷然:“那来那么多废话,告诉他。” 那名刚才问话的千牛卫恭应一声,然后道:“我等是‘北衙’的,坐在那儿的那位,是我们‘北衙’‘千牛卫’长史。” (长史正七品上或从六品上。) 唐惜命微一怔:“北衙,’千牛卫‘长史亲自领队?” 那名‘千牛卫’道:“正是!” 唐惜命道:“那么这么大阵仗找我这六扇门小小的捕快是……” 美少年小心翼翼的移到唐惜命身边,低声问道:“你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居然‘北衙’都找上门来?” 唐惜命蹙眉细想。 那名千牛卫问道:“你不明白?” 唐惜命还真是不明白,要说话。 马上的‘千牛卫’长史又说了话,依然冷然:“又废话,告诉他!” 那名‘千牛卫’又一声恭应,然后道:“私纵朝廷重犯,当街辱骂鄂国公,出言不逊损及皇家颜面!” 这一条条的重罪,足够让人死上十回还有富裕。 唐惜命明白了,道:“没想到‘北衙’的耳目如此灵光。” 那名‘千牛卫’道:“你承认了!” 唐惜命道:“什么我就承认了,你们有证据吗?” 那名‘千牛卫’道:“我一提道这些罪状,你就夸我们‘北衙’耳目灵光,这不是承认是什么?” 唐惜命道:“你们‘北衙’的人可真都是人才,凭我的夸赞之词,就能推断出这些都与我有关,我真是起夜上茅房——啥都不服,就扶你们‘北衙’!。” “还敢狡辩?”那名‘千牛卫’道:“日前,你是否接到上命。命你缉拿朝廷重烦柳如风归案,而你确将其私纵。” 看来‘北衙’并不是吃干饭的,知道的还真不少,这究竟是…… 唐惜命耸了耸肩道:“是,可我技不如人,被他跑掉了。” 马上的‘千牛卫’冷笑:“还挺能狡辩,继续说给他听!” “是,长史大人。”那名‘千牛卫’再次恭应,然后道:“今天华灯初上时分,你可于长乐坊闹市于一个名唤史诚厚的年轻人发生冲突,而就在其自报家门的时候,你说过:鄂国公不过是靠脸上位,谗言魅主的弄臣!” “我靠,这小子还真会添油加醋?唐惜命微一怔,道:“不错,是实情。但,闹市斗殴好像不归你们‘北衙’管辖范围吧!” 他没有不承认,他认为这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他也不愿意不承认。 那‘千牛卫’道:“鄂国公乃当今陛下的肱骨之臣,你不但出言无状,辱及当朝重臣!还说鄂国公靠脸上位,暗含影射皇家之词!” 唐惜命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般,他道:“我是说了鄂国公靠脸上位,可是我并没有暗含影射之词,你们这是欲加之罪!” 那千牛卫道:“既然你都承认了,何来欲加之罪?” 唐惜命道:“当然不是,请容我……” 那名千牛卫已转向马上‘千牛卫’躬身:“禀长史,罪犯已供认不讳!” “cao你大爷!”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混世魔王的唐惜命。好嘛!什么也没说就成了百死莫赎的钦犯”! 唐惜命怒道:“难道你们知道我影射的是皇家的什么人,是何等事,关乎何种颜面?” 他一连串的反问令在场众人无不脸色倏变。 只听马上‘千牛卫’长史冷喝:“拿下!” 十名‘千牛卫’大声恭应,两端‘千牛卫’铮然声中军刀出鞘,就要动。 唐惜命抬手指着马上的‘千牛卫’长史,怒骂道:“靠,你们‘北衙’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第十二章对峙 ‘千牛卫‘长史冰冷道:“‘北衙’直受陛下提调,陛下就是天,陛下就是法。来人,速速将他拿下,拿下!” 他挺急的,抽刀在手的’千牛卫‘要动。 唐惜命不再说话,他凝神戒备,待等着两名’千牛卫‘扑到。 就在这时候,一声苍劲沉喝传到:“慢着!” 那两名‘北衙’‘千牛卫’扑势为之一顿! 马上‘千牛卫’长史脸色为之一变。 “我,……内个哧~”美少年差点爆出粗口,低声说道:“这又是什么人,‘北衙’的事也敢插手,兄怠儿,你到底惹了多大事?” 唐惜命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悠悠地道:“我特么也不知道,本来想去‘蕟蕟蕟赌坊’碰碰运气,结果赢了钱被人追杀,现在又某明奇妙的成了‘北衙’抓捕的钦犯,至于这…… 。” 唐惜命的话还没说完,随着这声苍劲沉喝,一前四后五条人影扑而来,直落马背上的‘千牛卫’长史右侧。 其中,四名中年人高大健壮,神情冷肃,穿着如同唐惜命一般的‘六扇门’服饰。 青色皂衣,薄底快靴。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腰间胯‘雁翅刀’。 五人之中为首之人是位身着锦衣华服魈伟高大,赤红脸,狮鼻海口,一双环眼,相当威猛的老者。 五个人来到当场,稳住身形,四名高大健壮的捕快左边一名立即扬声冷喝:“‘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还不速速闪开!” ‘千牛卫’的面子都不给,够狂、够傲、够牛逼。 十名‘千牛卫’立即一边各五的退向两边。 马上的‘千牛卫’长史,盘坐如故,一动不动。他像没将来到的这五位放在眼里。 他威棱闪动,冷然发话:“你没看见本长史这正在办案,缉拿朝廷钦犯吗?” 魁伟高大的老者脸上没表情,冷冷答话:“看见了如何?” 怎么是这种态度?怎么是这么一句? 马背上的‘千牛卫’长史傲然道:“本官是‘北衙’千牛卫长史。” 魁伟高大的老者道:“我乃‘六扇门’总捕头。!” 马背上的‘千牛卫’长史傲然道:“我‘北衙’是陛下直属禁军,权利比你‘北衙’职权大!” ‘六扇门’总捕头道:“‘我乃‘三司’中,陛下钦命主管江湖事的主管,权利也不比那个衙门小!” 这应该就是‘六扇门’和‘北衙’不合了,‘六扇门’的靠山和‘北衙’大将军都乃当今陛下身边的亲信,只是职责不同,一个主管江湖道,一个奉驾执掌当今陛下的安危。‘六扇门’不买‘北衙’的账,‘北衙’也不卖‘六扇门’的面子,后此心里的疙瘩其来有自,存在已久,上位者如此,下头这些人还能不各为其主互斗? ‘千牛卫’长史道::“这话是你说的?” 环目圆睁,六扇门总捕头道:“不错,是本总捕头说的。” ‘千牛卫’长史一点头:“好,你胆大,你硬,你跟本官回‘北衙’,对我家大将军说去。” ‘六扇门’总捕头冷然一笑:“老夫不过‘六扇门’的总捕头,还不够见你家大将军的格,况且老夫此刻捕盗公务在身,也没那个工夫去见你家大将军。” 一个‘六扇门’总捕头,一个‘千牛卫’长史,放正事不做,一见面就斗这个,也不怕让属下看笑话,不怕笑掉看热闹人的大牙! ‘六扇门’总捕头道:“你们‘北衙’向来负责掌陛下宿卫侍从,什么时候也管起缉拿捕盗了?现今老夫率我‘六扇门’的人赶到了,这捕盗的公务,自然就是我‘六扇门’的了,用不着你‘北衙’的人了!” ‘千牛卫’掌史道:“谁说的?难不成你‘六扇门’想抢我‘北衙’的功?本官告诉你,我‘北衙’可是根据‘洛阳’府衙的上报赶来捉,影射皇家颜面的钦犯……” ‘六扇门’总捕头道:“好叫你知道,我‘六扇门’也是根据‘洛阳’府衙的通报赶来缉拿放走江湖要犯柳如风的疑犯。” 都是根据‘洛阳府’的上报,这应该就是两大之间难为小了。 “洛阳府”这是聪明做法,深谙为官之道,顺了这位的心、失了那位的意,‘北衙’的后台,‘六扇门’的撑腰,哪一位都不是他‘洛阳府’能惹不起,干脆都上报,让你两个大的斗法,都不得罪,可也会都得罪,滋味不好受,日子不好过,不容易,这也是处在两大之间的悲哀! ‘北衙’千牛卫长史和‘六扇门’总捕头两人斗嘴斗得不可开交,另外场中对峙的两方人马也发了愁了。尤其是‘蕟蕟蕟赌坊’带人追过来的的德王府仇大管事。 德王府仇大管事本是听了神都有名的‘老越’石狗子的话,前来帮一个小忙的。那知道会陷在这进退两难之地。 德王府虽然是个‘王’但,‘北衙’‘六扇门’一个是庙堂之王,一个是江湖之王,别说他一个德王府的管事,就是他的主子‘德王’也惹不起这两衙门的大爷。 德王府仇大管事,脸上带着一脸的谄媚,双手抱拳,小心翼翼地道:“二位大人,小老儿……。” “你是什么人?”后到的‘六扇门’总捕头圆目怒瞪,喝声问道。 “小老儿是德王府的管事,本是……。” 毫不留情面,‘六扇门’总捕头骂道“德王府de人跑这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滚!,” 连连抱拳,拱手作揖:“是,是,小老儿这就走,这就走……。”德王府仇大管事脸上赔着笑,退身离开。跟他来的手下见主事人走了,也急忙跟随后逃离这是非之地。 走出不远后,其中的一个手下,讨好地问道:“仇管事,这两万两银票,……。” 抹了一把冷汗,德王府仇大管事道:“‘北衙’与‘六扇门’那个是我们得罪起的,能在这麻烦中抽身已经不易,还想着要钱!我看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众手下不敢多言,跟在德王府仇大管事身后,快速离开,不久隐没在夜幕之中。 德王府仇大管事带手下离开后,‘六扇门’总捕头的目光又望向淳于飞身侧的美少年。当他看清美少年的时候,神情一怔。 ‘千牛卫’长史道:“奈何我‘北衙’早到一步,着了先鞭!” 这是实情。 ‘六扇门’总捕头道:“老天不管你是不是早到一步,着了先鞭,这个捕快是我‘六扇门’的人,老夫今天也是非带走不可!” 看来是要来横的。 或许是丢不起这个人,尤其是跟头栽在“六扇门”的人手里,回去又怎么对主子交待? ‘千牛卫’长史两眼精芒一闪:“难道你真要抢?” ‘六扇门’总捕头道:“老夫没要抢,也不懂什么叫抢,老夫只是根据‘洛阳府’的上报赶来缉拿嫌犯。” ‘千牛卫’长史道:“本官刚才说了,你‘六扇门’的人来晚了。” 大道:“谁说的?不晚,你‘北衙’尚未捉得此人,在人还没有落进你‘北衙’之手之前,我‘六扇门’当然可以捕之!” 似乎也言之成理。 只要是武周朝疆域内案犯,‘北衙’‘六扇门’都有缉拿捕盗权限,只是职责上不同而已,但,在职权范围内缉拿捕盗,天经地义,绝对构不成越权,或者是侵犯别的衙门的职权,处得好还可以礼让,处不好还谈什么礼让。 ‘千牛卫’长史,眉宇间阴鸷之气见浓:“说得好,那今天你就捕捕看!” ‘六扇门’总捕头与‘千牛卫’长史头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唐惜命和美少年到好像成了事外看热闹的人。 抱着膀儿,唐惜命迈前一步,故意用胳膊肘怼了怼美少年,调侃道:“我说兄弟,你真是旗杆上绑鸡毛——好大的掸子(胆子),这个时候不赶紧跑,还有心思看热闹,小心城门失火,殃及你这池鱼。” 白了一眼,美少年有恃无恐地道:“我是个局外人,总不至于看个热闹就抓我吧?反倒是你,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竟然让这两个主管‘管家’和‘江湖事’的衙门,同时盯上你,看来,你今天是凶多吉少喽。” 长叹一声 “唉~~” 唐惜命无奈地道:“我说我是个无辜躺箭的人,你信不信?” “切~”美少年不屑地道“白纸上坟——糊弄鬼呢?你要是无辜的能让这两个衙门同时出手,他们吃饱了撑的?” “我就知道说了也没人信。”耸了耸肩,唐惜命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美少年盯着唐惜命不语。 话锋一转,唐惜命问道:“兄弟贵姓大名?” 美少年淡淡地回道:“贾鸣。” “假名?”唐惜命蹙眉道:“相逢即是缘,问你假名干嘛,我问的是你真名。” 翻了翻白眼,“没文化,真可怕。”美少年嘀咕一句,大声道:“我叫贾鸣,商贾之贾,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鸣,不是真假的。 唐惜命的眼光不停往在贾鸣身打量。 美少年贾鸣被唐惜命带有暧昧的眼神看了的有些发慌。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呀?” “男人见多了,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如果你要是换上女装……啧,啧!”唐惜命边打量贾鸣,边吧嗒嘴,像极了勾栏乐坊中,选秀的恩客。 贾鸣闻言双颊上不由自主的出现两抹红霞,他嗔怒道:“流变态,流氓,臭不要脸……!” 不以为意,唐惜命话语中饱含深意地道:“我看你不光叫‘假名’,就你的身份恐怕也姓‘假 ’。” 翻了个白眼,贾鸣道:“不理你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唐惜命调侃道:“我不能,你能,因为你太能装象了。” 贾鸣心里知道,自己在言语从在江湖‘混’字辈的唐惜命面前讨不到半点便宜,所以干脆不搭理他了,眼睛望向场中对峙的两方人马 第十三章自投死牢 ‘六扇门’总捕头道:“好,老夫今天就捕给你看,来人!” 他背后两名高大健壮的捕快恭应声中,雁翅刀出鞘。 ‘千牛卫’长史及时道:“话说在前头,‘北衙’今天豁出去了,这名要犯你敢碰一碰,‘北衙’不惜流血五步,这个官司你‘六扇门’等着打!” 摊牌了! ‘六扇门’总捕头勃然色变,环目圆睁,须发暴张,厉喝:“查俊远,你太狂妄、太猖獗……” 唐惜命脸色为之一变,突然说了话:“敢莫是当年齐鲁境内最大帮会‘乌衣社’的魁首查大当家的?” ‘千牛卫’长史一怔,转望:“你知道老夫?” 唐惜命道:“久仰查当家大名,查当家昔年之威,震慑齐鲁黑白两道,查当家的‘乌木令’所至,谁人敢不给三分面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牛卫’长史查俊远脸色好看多了,眉宇间的阴鸷之气也淡了不少:“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也知道老夫。” 谁都爱听好听的,谁都爱戴高帽子。 只是,唐惜命怎么会在这时候说这种话? ‘六扇门’总捕头冷笑:“你是影射侮辱皇家颜面的钦犯,那可是杀头的死罪,说好听的是没有用的。” 那位昔日“乌衣社”大当家的,今日“北衙”长史的查俊远脸色为之一变。 唐惜命转脸向‘六扇门’总捕头说了话:“被指说的是实情实话,凡江湖人应该都知道卑职所言不虚,不是说好听话……”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的脸色更好看了。 唐惜命接道:“卑职一向说实话,卑职还要再说句实话,卑职认为总捕头,您老不必争,不必抢,卑职不管‘北衙’、‘六扇门’孰大孰小,以卑职看‘北衙’不比‘六扇门’大,‘六扇门’也不比‘北衙’小,卑职身为执法人员说句公道话,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所以卑职该跟这位查长史走!” ‘六扇门’总捕头为之一怔。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也脸有诧异色:“你怎么说?” 本来就是,唐惜命怎么会说这种话? 美少年贾鸣也为之一怔,心中暗道:“这人莫不是脑袋有病?傻子都能看的出来,‘六扇门’总捕头是为了保他而来。他不跟保他的人走,反而跟想要杀他的人走 ,这……!”他百思不得其解。 唐惜命道:“卑职身为执法人员,只是说句实话,说句公道话。”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微点头:“说得好!” 是么?有这种事?还有待捕的罪犯从容泰然的表示意见,应该遭谁捕,应该落进谁手,跟谁走的! 还真有,眼前不就是一桩么? 这种事恐怕从盘古开天到今天之前,还没人见过! 闻听,‘千牛卫’长史查俊远又道:“那你就跟我回‘北衙’吧!” 唐惜命道:“理应从命!” 刚才还坚决认为自己无罪,如今不但认罪,还自选他该落进那个衙门,还“理应从命”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有话进“北衙”再说,难道真认为“北衙”会听他的,还他清白,放他走?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那里扬声冷喝:“还等什么?押钦犯回衙!” 听了半天好话,还是“钦犯”还得押回衙,还真如那位“六扇门”总捕头所说,说好听的没有用。 本来就是,这些‘北衙’的千牛卫是有备而来,那位‘千牛卫’长史给唐惜命安了个辱及皇家颜面之罪,使唐惜命成了钦犯,如果他就此放了唐惜命,且不说只是他的来的人绕过不绕过他,万一这件事被捅了上去,当今陛下怪罪下来,那也不是他能吃罪的起。 十名‘千牛卫’恭应声中急忙去牵来坐骑。 ‘六扇门’总捕头暴喝:“慢着,老夫看谁敢动!” 那神态、那喝声,还真唬人,八名‘千牛卫’不是查俊远,一时还真没敢动。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冰冷道:“冷翠山,你想怎么样?” ‘六扇门’总捕头冷,叫冷翠山,他还真像冰冷的大山一样。 只听他道:“本总捕头想怎么样?你不知道?我这个属下今天必须和我回去!”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道:“他可是辱及皇家颜面的钦犯,如果陛下查下来你吃罪的起吗?” ‘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冷怒而笑:“不要拿陛下来压我,老夫告诉你,今天你‘被衙’休想带走这名属下,碰一碰都不行。”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阴冷道:“今天我‘北衙’若是非要带走这名钦犯不可,你又怎么样?” ‘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咬牙切齿,须发怒张:“老夫借你一句,老夫不惜血流五步,这官司你等着打。” 看来都能不惜硬干。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两眼冷芒一闪,点头:“好……” “查长史,能容我跟总捕头句话么?”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收住了他要说的话,道:“你说!” 唐惜命转望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冷伯伯,小侄进一句逆耳忠言,‘六扇门’跟‘北衙’若是非闹到以武相向,血流五步不可,以眼前实力看,‘六扇门’在人数上不见得能胜过‘北衙’,真要到了那地步,小侄身为‘六扇门’执法人员必会依法据典,义不容辞的出面作证,小侄不必昧着良心作伪证,只要实话实说,这场官司,‘六扇门’也末必赢得了,小侄劝您老三思……”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仰天大笑:“说得好,说得好!” 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急怒叫:“惜命,你……” 唐惜命淡然道:“冷伯伯放心,小侄不会有事,您想想,就算小侄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义母着想吗?” 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闻言一怔,细思唐惜命的话后,知其这么做必有他意。 他立即怒态收敛,默然未语,但一张脸胀得更红、神态吓人。 也难怪,这个他自小看大的孩子涉险,叫他怎么放心的下。更如何与结拜大哥的夫人,他那老嫂子解释。 唐惜命转回头向‘千牛卫’长史查俊远:“查长史,走吧!”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得意地看了一眼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两声冷笑,陡然断喝:“走!” 他跟十名‘千牛卫’翻身上马,带着五名‘千牛卫’走前头,让唐惜命跟着,另五名‘千牛卫’跟在唐惜命后头。 很明显的,这是押着唐惜命。 “朋友,看来你的忙我帮不上了,抱歉!”唐惜命冲着几乎被人遗忘的美少年贾鸣致歉。 美少年贾鸣充满迷惘的双眸望着泰然自若的唐惜命,闪现出一丝异彩,他也拱手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照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的说法,影射侮辱皇家颜面的钦犯,那可是杀头的死罪,美少年和唐惜命说后会有期,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难道这是约定下辈子相会?还是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十二人十一骑走了,很快的消失在坊间的夜色里。 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砰然一声跺了脚,恨不得把地跺出个大洞来。 他虽没跺出洞来,在近的树却震得扑簌簌一阵响,叶子掉落不少,此老盛怒之下的爆发力惊人! 美少年贾鸣见唐惜命被‘千牛卫’押走,他也急急忙忙离去,急忙的连一声告辞都没有说。 狴犴又名宪章,乃传说中的神兽,为鳞虫之长瑞兽龙之第七子。形似虎,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狱门上部那虎头形的装饰便是其图像。 自古以来监狱都是最阴森的所在,高高的青灰色狱墙,厚重包着铁边的黑色狱门,都给人极其压抑的感觉,尤其是门上那獠牙毕露栩栩如生仿佛要择人而噬的金色狴犴图案,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北衙’牢狱戒备森严,防守严密。内里关押的都是忤逆犯上,谋反作乱的钦命要犯。 进了‘北衙’牢狱‘千牛卫’长史查俊远直接将唐惜命带进了签押房,他大剌剌的坐下了,没让唐惜命坐,就让唐惜命站在他面前,一双锐利、阴冷目光上下打量了唐惜命两眼,说了话:“你这年纪轻轻的‘六扇门’小捕快,真行。” 这称呼、够客气,后一句,是夸赞,不管前一句,或后一句,都够难得的。 唐惜命脸上陪着笑道:“查大档头您夸奖,卑职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他当然知道‘千牛卫’长史查俊远为什么夸赞他。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道:“本官要弄清楚,你为什以愿意落进‘北衙’手里,而不愿意跟保你的‘六扇门’总捕头冷翠山离去?” 唐惜命说了:“您是奉命缉拿我这个,影射辱及皇家颜面的钦犯。您是为公。总捕头因为我是他得属下,是他老,从小看着长大得晚辈,他不忍我遭受牢狱之灾,更甚者掉了脑袋。他老保我是为私。我身为执法人员,岂能公司不分。再有如果总捕头就此将我带走,陛下知道了,必然会龙颜大怒,到时候不但会连累我那些‘六扇门’的兄弟,还会给总捕头带来灭顶之灾。” 这是理,也是实情。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明事理,重情重义的人。” 我是个奉公守法的人,说的是实话,讲的是道理! 唐惜命道:“卑职说的这些只是其一。” “这是说,还有别的理由喽?” 第十四章夜闯紫薇城 唐惜命道:“卑职只是名‘六扇门’小捕快,年纪轻,初入朝廷缉盗衙门,藉藉无名,查长史曾是齐鲁境内最大帮会‘乌衣社’的大当家,声名赫赫。如今身居‘北衙’长史之名,威名朝野,官民尊仰,若是落进查长史之手,是不是有面子,增光采,也能让卑职的成名?” 会谈话,这一通马屁拍的不着痕迹。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心里有什么感受不知,只知道看不见他脸上有喜色,只听他道:“影射辱及皇家颜面的罪,可是死罪,让你出了名又如何?” 有理,人一死,什么都完了。 唐惜命道:“ 雁过留声,人死留名,人在世上飘谁知何时挨一刀,路死路埋,沟死沟葬么?””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一点头:“说得好,年轻人,你不是指望如此这般,本官或许会对你暗中相助,从轻发落,甚至会放你一条生路吧?” 唐惜命淡然道:“卑职的斗胆,查长史错了,卑职言语中并没有,影射辱及皇家的话,何求查长史头暗中相助,从轻发落,或者放卑职一条生路?”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道:“本官问你,有人告你私纵朝廷要犯,飞云山庄庄主柳如风,可是实情?” 唐惜命道:“柳如风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云山庄庄主,成名多年,伸手不俗,而卑职只不过是个‘六扇门’小小捕快,略懂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白日里相遇,那柳如风以命相搏,卑职虽拼死阻拦,但无奈实力相差悬殊,所以……。”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道:“那是你的说法,有人看到你俩并未动手,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你就任其自行离去。” “何人所见……。”唐惜命还待说。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手拦住,道:“这且不说,单说你今日华灯初上时分,于长了坊闹市和鄂国公府晚辈子侄屎诚厚发生冲突,你口出大不敬之言,说:鄂国公靠脸上位,谄媚惑主,暗喻鄂国公与当今陛下……。” “牵强附会,欲加之罪。”唐惜命道:“卑职明白了,这是有人挟私报复,卑职不在多说什么了,查长史看该怎么办怎么办吧!卑职的只求‘北衙’军爷查明事实真相,秉公审理,还卑职一个清白。”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薄薄的双唇边拧过一丝森冷笑意,道:“那你就等着吧!来人!” 两名‘千牛卫’应声疾入,立于千牛卫’长史查俊远身后左右。 “本长史唯一能给予你与别人不同的,就是让你明白,上面有人发话,只须缉拿归案,不必经过审理,问毕打入死牢,只等‘上命’令一到,立即牢狱内处死……” 唐惜命脸色变了:“这算什么王法,这算什么审案!”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道:“私纵朝廷要犯,诋毁朝廷重臣,影射辱及皇家颜面的罪,无论那一条都是死罪。现下等‘上命’令下之后处死,你已经是多活不少时候了。” 唐惜命道:“这么说,卑职的得不到秉公审理了?”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道:“本长史刚才不是让你等着么?你俱已供认不讳,还要什么秉公审理?” 唐惜命道:“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千牛卫’长史查俊不在理会唐惜命,他对身后左右的两面‘千牛卫’ 下令道: “罪犯已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搜身,打入死牢!” 两名‘千牛卫’轰然答应,各出一只手,遍搜唐惜命全身。 一把形如腰带的软剑,一叠银票,还有一面‘铜牌’!唐惜命被搜的彻彻底底,就差内裤没查了。 东西放到桌案上,‘千牛卫’长史查俊远为之一怔,但是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挥手命押走唐惜命。 两名‘千牛卫’押走了唐惜命,‘千牛卫’长史查俊远那起那面铜牌在手中把玩,满脸诧异,自音自语:“他怎么会有宁远将军,东阿县开国公府的信物?难道跟程家……” 他住口不言,沉吟片刻,将铜牌藏入腰间。 又片刻之后,两名‘千牛卫’返回“签押房”覆命,罪犯已打人死牢,手铐、脚镣也均已上妥。 ‘千牛卫’长史查俊点头道:“今晚这件事,暂时不要传了出去。” 两名‘千牛卫’恭应一声,退了出去。 紫微城,武周朝的宫城,因象征天帝居所紫微宫而得名。 夜色里,一骑快马直驰紫薇城南面的‘丹凤门’! 马,是匹雪白的龙驹,身上没有一绺杂色! 鞍上的人,赫然是‘蕟蕟蕟赌坊’中与唐惜命合伙‘削郎’的美少年贾鸣。 这么一个少年,这么一袭布衣,他竟直闯紫薇宫城。 在那年头,日落宫城落匙,除非是八百里加急,否则无诏不得入宫,那怕就是某位皇子的母妃亡故,也必须等到天亮起钥,才能进宫。而,像他这么一个人快马闯宫城的,论罪是要抄斩满门,株连九族的! 当然地,他被挡了驾 暮色里响起了一阵叱喝:“停马!” 离’丹凤门‘犹数丈,盔明甲显,雄赳赳,气昂昂的守城禁卫军一下涌过来十几个! 随即,其中闪出了一名跨刀武官,他目注美少年贾鸣绽舌怒道:“大胆后生,你要……” 美少年贾鸣勒马控缰,急切说道:“我要见陛下!” 哈,不但要进宫城,而且还要物业见陛下! 那名武官脸上变了色,厉喝说道:“不知死活的后生,你的书读到那儿去了,策马闯宫城已是大罪一条,你竟还要……” 美少年贾鸣没有过多解释,他探手自腰际缎带中扯出一物,往身前-托,道:“我有这个,你让不让我进去?” 美少年贾鸣托起的是一面金牌,上面镌刻“如朕亲临” 四个大字。 那名武官直了眼,美少年何来御赐金牌?定了定神,他倒身大礼一拜,然后迟疑着问道:“您是……” 美少年贾鸣一摆手,焦急说道:“别废话,上报!” 那名武官一抬手,身后一名禁卫军飞步入城! 未几,急促蹄声响处,由皇城里飞一般地驰出一匹快马。鞍上,是名宫廷内侍宦官,老远地便挥手叫道:“陛下有旨,放来人进城!” 一阵金铁交鸣,执戟禁卫军闪退两旁,那名武官忙迎上前来,抱拳欠身施礼:“见过力士!” 那名内侍宦官听若无闻,两眼直瞅着美少年,直愣愣地,满脸诧异神色。显然,他只是受命传旨,也不知道陛下上为什么这么晚会特准这么一位面红齿白的小后生进宫! 美少年贾鸣一句话设说,策动坐骑,驰进了‘丹凤门’,那名内侍宦官跟在后面拨转了马头! 蹄声已听不见了,但是那名武官犹自怔在那儿! 本难怪,这该是他补进禁卫军,禁卫紫薇城以来,从未碰见过的事,便是想也没有想到过! 这儿是皇宫内院内苑的一方,看样子,像是御书房。房内琉璃灯高悬,房门外还站着两个‘执御刀宿卫侍从’。 明亮琉璃灯下御案前的龙椅上,坐着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妇人,她虽然看起来有些苍老,但那掩不住她那超人的威严! 她龙眉凤目,眼神特别慑人!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凤目直逼房外。这时,一名宫中女官低头急步奔入,躬身奏禀:“启禀陛下,那……” 大圣皇帝武则天,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她喃喃说道:“瑶儿终于来了,她终于肯来见我了。快宣!” “陛下宣上官瑶儿觐见。” 女官话声方落,美少年贾鸣低头跨入,一撩衣衫,大礼拜下:“上官瑶儿叩见陛下。” 武则天难掩激动,颤声道:“让朕好好看看你,……” 美少年贾鸣抬起头,如水的双眸中噙含着泪水。 武则天心中一痛,她道:“起来,起来,快起来。” “谢陛下天恩。”贾鸣再次俯身而拜。 武则天道:“我们之间就如此生疏吗?虽说我是皇上,但我也是…… ” 美少年贾鸣截口说道:“陛下,这是伦常!” “伦常?”武则天苦笑着摇了摇,道:“朕亏欠你父女二人的实在太多太多。”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你没有亏欠过我于父亲什么。” “你们还在怪朕吗?当年……!”武则天欲言又止,她对身边的女官道: “赐座!” 那名女官搬过了一把锦椅。 美少年贾名欠身说道:“陛下,草民……” 武则天手一摆,道:“先坐下,听我说!” 美少年贾鸣迟疑了一下,又一欠身,道:“草民遵旨,谢陛下隆恩!”旋即坐了下去! 坐定,武则天向着那名女官摆手说道:“出去,没有朕的话,任何人不许前来打扰!” 那名女官应了一声,低头退身走了出去! 这书房里,就剩了武则天跟美少年贾鸣两个,琉璃灯辉煌的灯光下,有着短暂的一阵沉默。 忽地,武则天轻叹了一声:“瑶儿,可知道你我多久没见?” 美少年贾鸣道:“回奏陛下,草民知道。” 武则天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这数年来,朕连下圣旨,晓谕天下,甚至远及四方藩属,一直到处找寻你们父女……” 美少年峨眉微轩,道:“草民知道,所以家父命瑶池儿回朝面圣!” 武则天朱唇闪过一丝抽搐,叹道:“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不肯见我吗?当年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数年来朕痛心自责,时常在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人生可以从来,朕一定会改变了主意……” 美少年贾命没有接话。 第十五章御书房 武则天接着说道:“如今,朕找你只是想跟你你谈,也就是说朕很想念你,你明白么?瑶儿。” “草民以为,就算时光可以倒流,人生可以从来,陛下还是会做当年的选择。因为陛下的人生,都是上天注定的。” 这句话有怨也有理解。 武则天身形颤动,脸上抽搐,点头叹道:“上天注定了朕的基业,可是并没有注定朕的生活!朕明白,朕明白!可惜朕明白得太晚了,所以朕想弥补朕的过错,优待厚赐你们父女,追封加爵!” 美少年偷瞄哀伤的武则天,心中有着短暂的一阵激动,道:“陛下盛意,草民感激涕零,然而家父在草民临回朝前特意叮嘱,见到陛下让我转告您,他此生识得陛下无憾,余年只愿做一只闲云野鹤了此残生,……” “他活的还是那么潇洒随意,无拘无束。”武则天笑了,笑得很爽朗,却也难掩一丝凄凉意味,道:“你可以必要叫我陛下,叫我一声……” 美少年贾鸣忙截口道:“草民不……” 武则天“嗯”地一声,道:“朕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朕!” 美少年贾鸣道:“草民不敢!草民惶恐……” 武则天道:“那么我们不说这些!” 美少年贾鸣欠身说道:“草民遵旨!” 武则天笑了,这回笑得更爽朗,道:“多年不见了,你父亲可安好!” 美少年贾鸣道:“托陛下洪福,草民的父亲尚称粗健……” 武则天笑道:“你父亲又回到江湖去了。” “不。”美少年贾鸣道:“草民的父亲多年没跟江湖中的昔年旧识来往了,这多年来,只在一处乡隅务农度日!” “好惬意。——你知道,朕很向往昔年那无拘无束,随性自然的生活,但……”武则天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朕以为你该知道一下,你知道‘廛河吗’?” 美少年贾鸣点头说道:“草民知道。” 武则天笑了笑,道:“在‘廛河’畔,有座美仑美奂,宏伟**的王府至今空着,朕为那些雕梁画栋,狼牙飞檐惋惜……” 美少年贾鸣一阵激动,道:“陛下,草民感激……” 武则天笑道:“感激并不能驱散那长年的尘封网结!” 美少年贾鸣道:“陛下,草民……” “还有!”武则天截口说道:“朕也也该为你去打听打听,天下各地诸王之中,有那些才华出众,样貌过人,尚未婚陪的世子……” 美少年贾鸣俊面一红,道:“陛下,草民年龄还小,不曾考虑过婚配嫁娶!不过……” 武则天凝目说道:“不过什么?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做到,必然应允于你。” “真的?您不骗我” ‘陛下’改口换成了‘您’。如果外人如此称呼,或许武则天早就龙颜震怒。可‘您’自美少年贾鸣的口中说出,不但未见武则天有丝毫的不悦,反之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金口玉言,怎会骗你。” 一代女帝口中的‘朕’变成了‘我’,这在整个武周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美少年贾鸣起身跪在御案前,眼睛里带着几许狐疑道:“我想请您下一道圣旨,赦免一个人的罪责。” “哦?”武则天颇感意外地道:“你想请旨赦免何人?” 美少年贾鸣道:“‘六扇门’的一个小捕快。” 武则天问道:“这个‘六扇门’小捕快所犯何罪?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私纵朝廷要犯、对鄂国公言语不敬,影射辱及皇家颜面,至于他和我是什么关系吗?……!”美少年贾鸣想了一想道:“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只是朋友这么简单?”武则天好像对美少年贾鸣说的罪责没有注意,而是对美少年贾鸣和他说的‘六扇门’小捕快的关系更有兴趣。 “是啊,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美少年贾鸣望着武则天质询的目光,有些心虚,他欲盖弥彰地道。 “我听你说这个人的罪责,按照武周律例,条条都是死罪,如果……。”武则天顿了一顿,武则天故作严肃道:“只是普通的朋友那这道赦免的圣旨不下也罢。” 美少年贾鸣急道:“您刚才说,您能做到的,必然应允于我,您还说您不会骗我,怎么您现在又反悔了。何况他身上背负的都是别人的欲加之罪。” 武则天道:“哦?你且先说给我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美少年贾鸣将她在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盏茶过后。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美少年贾鸣说完,眼巴巴的望着武则天。 “现下那个‘六扇门’小捕快,身在何地。”武则天问道。 “他让‘北衙’的’千牛卫’带走了,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北衙?”武则天闻听‘北衙’龙颜色变,右手猛拍御案,怒声道:“这个‘鄂国公’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居然连朕的‘北衙’的‘千牛卫’都敢擅自调动。” “您,您,陛下息怒。”美少年贾鸣见武则天瞬间震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按耐住怒火,武则天展颜一笑道:“你想让我吓到圣旨,赦免了那个‘六扇门’小捕快。” “是!”还望陛下恩准。 “让我下旨赦免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请陛下明言。” “只是你腰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天在宫中陪我一晚。” 美少年贾鸣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就,就这么简单?” 武则天笑着道:“就这么简单!” 美少年贾鸣考虑也没考虑道:“好,我答应陛下,别说一晚,只要陛下赦免了他,十晚八晚我都答应。” 武则天望着跪在地上一脸真诚的美少年贾鸣,脸上挂着笑意,眼神透出慈爱。 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他们怎么会相信眼前是一代杀伐果断的千古女帝,简直就是一位……! 夜深了,阴森,望着凛人的‘北衙’的‘牢狱’里剩没有几盏灯了。 黑的地方比亮的地方多。 这种牢狱,本来就是个懔人的地方,尤其是“北衙”署理管辖的‘牢狱’。 还好,‘牢狱’内还有一间屋亮着灯,亮的地方,懔人的气氛总是会少些。 ‘牢狱’还亮着灯的这间屋,是狱卒值夜休息的“看守房”。 夜这么深了,‘千牛卫’长史查俊远在的“看守房”还亮着灯,难不成查长史还在灯下办公,还没回他住的地方歇息? ‘千牛卫’长史查俊远是这种为公事废寝忘食的人么? 此刻,‘千牛卫’长史查俊远是还在“看守房”里,只是,他不是在废寝忘食的处理公务,而是在负手踱步。 都这时候了,还在“看守房”踱什么步?难不成有什么事? 只有他知道,不过,看他眉锋微锁,神情不安,似乎是心绪不宁。 身居‘北衙’长史的官位,又有什么事能让他心不宁? 其实,像‘千牛卫’长史查俊远这种人,应该让他心绪不宁的事太多了,真要是因这些事心绪不宁,‘千牛卫’长史查俊远的日子就不要过了! 那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这‘千牛卫’长史查俊远这种人心绪不宁? 还是那句话,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曾是前‘乌衣社’大当家,显赫一时,威震齐鲁。后来改旗易帜投奔‘鄂国公’成为了‘北衙’‘千牛卫’的长史。 查俊远能做威慑齐鲁的第一大帮‘乌衣社’的大当家,又能得到帝王面前大红人‘鄂国公’的赏识,当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即便他此刻正心绪不宁,他的听觉仍然不失敏锐,当他背负着双手,这一趟面里背外往里走的时候,他听见背后的房门响了一下,响声极其轻微,像风吹了一下,可是以他的经验、历练,他知道那不是风,是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外人,谁这么大胆敢不经通报,就直闯自己所在的“看守房”?自己人,谁又敢不经禀报,擅自进来。? 不管是外人或者是自己人,他的反应都是立即戒备,霍地转身。 他转过了身,锐利目光直逼过去,没错,“看守房”里是进来个人,这个人就在他眼前,门已经关上了,这本在他意料之中。 但,这个人,却太太的出了他意料之外。 这个人,赫然竟是被砸上镣铐,关入牢房的唐惜命。 查俊远不由一怔,脱口道:“你?” 唐惜命淡然道:“不错,是小爷,没想到?” 查俊远道:“本长史听见有人进来了,但的确没有想到会是你。” 唐惜命道:“你的听觉够敏锐,至于你的判断,那不能怪你。” 称呼上改成“你”而不是“查长史”了。 查俊远没有在意,谁会在这时候在意这个,他道:“押你进死牢的那两个人回报,已给你上妥手铐、脚镣。” 唐惜命道:“他二人很尽责,也没有欺朦上司,只是,你知道我的来历,那手铐、脚镣对我没有用。” 查俊远已恢复了平静,神色转趋阴冷:“老夫走眼了,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终日玎雁,让雁啄了眼珠子去。” 唐惜命道:“那是难免,即便是老江湖,也不例外,要不怎么说百密一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是,有时一时的疏忽能致命!” 查俊远道:“这么说,你是来杀老夫的?” 唐惜命道:“确是如此。” 第十六章月黑风高,杀人夜 查俊远颜色不变,他是什么人?会把这么一个年轻人放在眼里?即便这个年轻人,手铐、脚镣困不住,也绝强不过他几十年的修为, 他道:“有人指使你杀我?” 唐惜命道:“不是。” 查俊远道:“是因为老夫冤枉你的罪名?” 唐惜命道:“也不是,毫不相干,只是你冤枉我那么多罪名,带着人前来抓我,让我找到了你。” 查俊远道:“你原就在找老夫?” 唐惜命道:“不错!” 查俊远道:“老夫记得,你见着老夫的时候,并没有……” 唐惜命道:“说起来得感谢冷伯伯,不是他叫出你查俊远三个字,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查俊远道:“这么说,你跟老夫有仇!” 唐惜命脸上摘牌式的微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脸上泛现冷肃之色,两眼也闪现冷芒,道:“不错,有仇,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查俊远道:“老夫与人结仇无算,也都如山似海,你指的是那一桩,说明白些!” 他依然颜色不变,没事人儿似地,可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可知他一双手沾了多少血腥,造了多少罪孽。 唐惜命脸上的冷肃之色增添了三分,两眼的冷芒也亮了不少,道:“我姓李,这应该能让你明白,我说的是那一桩!” “你姓李?”查俊远神情震动了,目光一凝:“难道会是李……” 唐惜命道:齐鲁境内‘渤海’‘黄海’分界处,十年前一个血火交加的夜晚!” 查俊远神情再震,两眼微睁:“真是……不对!那李姓家族尽数灭口,只逃走了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而且最后那老人被杀,那个孩子也坠……” 十年前,李府的灭门惨案,果然是你们‘乌衣社’做的,我想你现在的长史之位,是用李府上下百余口的鲜血换来的吧。 唐惜命两眼猛睁,冷芒暴射,威态吓人:“老天开眼,让我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查俊远道:“可是,我的人明明看到那孩子和那个李家的仆人自悬崖掉到了海里。怎么会……!” 唐惜命心如刀割,比十年前疼得还要厉害,道:“是,李俊叔叔牺牲了他的性命,保全了我!” 查俊远道:“天意啊,天意!。” 唐惜命道:“是天意,天意早订,十年之后,你等一个一个要偿迁这笔血债。” 查俊远道:“你怎不认为,天意要老夫等在十年之后才能斩草除根?” 唐惜命道:“我不否认,也可以这么想,那就要看你我谁杀得了谁了。” 查俊远道:“要看谁杀得了谁?” 唐惜命道:“不错!” 查俊远阴冷而笑,听来能令人不寒而栗:“你才多大年纪?能有多深修为?竟敢对老夫妄言杀字?老夫当年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这还是真的,绝对是实情实话。 唐惜命道:“稍待就知道了。” 查俊远道:“不用稍待,老夭这就让你知道!” 话落,站在原地没动,太刺刺的一掌,向着唐惜命当胸拂到。 他可是真看不起唐惜命。 唐惜命冷然一句:“你站稳了!” 他抬手一抖。 砰然一声,查俊远身躯晃动,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他脸色变了,两眼也睁大了:“你说你是李府的那个小孩,坠崖不死,逃过一劫?” 唐惜命道:“不错!” 查俊远道:“这么说,你学功夫不过才十年。” 唐惜命道:“不错!” 查俊远道:“你是跟谁学的功夫?你师父是当今的那一个?” 唐惜命道:“这无关紧要,你不必知道,你只知道我杀得了你就够了!” 的确! 查俊远没再问,道:“你既视老夫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什么不在冷翠山叫出老夫姓名之后,当即杀老夫报仇,又为什么不在老夫押你回衙之后,在“签押房’问话之际杀老夫报仇,而在老夫命人把你打人死牢之后的夜晚来杀老夫?” 唐惜命道:“我只要人知道,是你查俊远抓了我唐惜命,而不愿让人知道,是我唐惜命杀了你查俊远。” 查俊远道:“是怕传扬出去,其他几个和幕后主使人会有所提防?” 唐惜命道:“那另几个和幕后主使人提防不了,他们一个个必得偿还这笔血债。” 查俊远道:“那是为什么?” 唐惜命道:“我有我的理由。” 他没有说是什么理由。 查俊远没再问,道:“那也没有用,等死牢发现你越狱,再有人发现老夫遭人杀害,一样知道是你杀了老夫。” 照理说,是如此。 可是,唐惜命说:“不会,杀了你之后,我会再回死牢去,你的人不是从我身上搜出程府的信物交给你了么?你不会不知道程府是什么来历,有什么样的背景,也不会不向程府查询,等程府人来保我的时候,我仍在死牢里,而且戴着手铐、脚镣,有谁会想到是我杀了你查俊远?即便有人指我,又有谁会相信?更何况又有程家人担保?” 看来,十年前那个我瑟瑟发抖的小孩,如今的唐惜命,不但有好功夫,好修为,还有好心智。 查俊远为之神情震动,惊声道:“没想到当年会让你成为漏网之鱼!” 他突然发难,这回不再大剌剌的原地不动了,这回他闪身欺进,扬掌就劈,欺进疾如闪电,劈掌掌风凌厉,不但想攻人不备,而且凝足真力想一击奏效。 但,唐惜命一声:“回去!”又抬手一抖。 又砰然大震,查俊远“哇!”地一口鲜血喷出,一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在桌子上,他脸色煞白,神情惊恐:“你,你这身功夫是怎么学的?” 唐惜命道:“那是我的事,你不必知道。” 查俊远道:“怪不得老夫一直心绪不宁,原来是你……” 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心绪不宁了。 唐惜命道:“那应该是冥冥中让你知道,报应到了!” 查俊远道:“老夫此刻知道,你杀得了老夫,老夫杀不你了,只是,老夫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不杀老夫?” 唐惜命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查俊远道:“这理由可以说么?” 唐惜命道:“当然可以,我问你,十年前你是受何人指使,另外几个合谋这人是谁?” 查俊远道:“老夫不知道。” 唐惜命道:“怎么说?” 查俊远道:“十年前事了,老夫就跟他几个分手了。” 唐惜命道:“以你查俊远,应该不用我动手相逼。” 查俊远道:“老夫虽然栽在你手,但还不至于那么不堪,老夫跟他几个并无深交,甚至于原本互不相识,没有必要护着他几个,老夫已是将死之人,也不怕因泄密遭到惩处,没有理由不说实话。” 唐惜命道:“你说你等原本互不相识?” 查俊远道:“不错,原本互不相识。” 唐惜命道:“那是怎么合谋灭我李府满门的?” 查俊远道:“当年长安城来的一位公公,要老夫往某处与某些人会合,然后一切行动听命于某人,其间不得交谈,不得互相探询,任务一了,立即分手。” 唐惜命道:“这么说,你等始终不知道幕后主使和合谋各人来自何处,姓甚名谁了?” 查俊远道:“不错!” 唐惜命道:“连那听命于某人的那个某人,也不知为何许人,来自何处?” 查俊远道:“几个人只知道他叫‘影子’,其他一无所知”忽一怔,凝目;“老夫等几人尚且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老夫的?” 还真是! 唐惜命道:“我不但知道你,甚至知道每一个,而且知道各来自何处,只是十年为时久,变化大,有的有原处可找,有的已无迹可寻,像你,‘乌衣社’解散已然无人,必得另找线索,没有想到竟在此地碰上了你,头一个找到了你。” 查俊远道:“你是怎么知道每一个,而且知道各来自何处的?” 倒成了他问唐惜命了。 唐惜命道:“那是我的事,你不必知道。” 他话声方落。 查俊远那里又突然发难,这衣他是全力施为,孤注一掷,希望能保住性命,甚至能扭转劣势,反败为胜,杀了唐惜命。 只是,他刚动,唐惜命也动了,唐惜命比他后动,落后他一眨眼间,这在高手来说,已经可以做为胜负的关键一刻了,已经足以致命了,但,唐惜命比他快,虽是后发,却能先至,先一步截住了他尚末发力的凌厉一击。 查俊远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经验、历练两够,疾快变招,连环攻击三招,拳、掌、抓近用,招招全力施为,招招致命。 唐惜命的经验、历练不能跟查俊远此,但,他是唐惜命。 唐惜命也疾快变招,电光石火般,前后与查俊远互换四招,第五招,在查俊远要出招未出招之前,一掌按在查俊远的心口之上,是按,下是拍击,而且看上去是轻轻一按,只是多了个掌心一吐。 查俊远为之身躯猛一震,旋即圆睁双目,张了嘴,目光发直,往后一仰,倒了下去,倒下去就没再动。 唐惜命凝目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查俊远,脸上冷肃之色渐敛,抬手曲指一弹,桌上的灯灭了,他转身行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第十七章死亡之谜 第二天一早,紫薇城宫禁打开,蹄声得得,从应天门出来三人三骑,一名太监随着两名禁军。 盏茶工夫之后,这三人三骑到了“北衙”的边门,拴好马之后,三个人又匆匆进入“北衙”。 一进这个边门,就是“北衙”牢狱的所在,那太监带着两名禁军在当值的‘千牛卫’的引领下直奔查俊远所在的“签押房”。 说是说一早,其实吃公门饭的这时候已经到班了,不管有没有事,这时候总得各自到班,吃公门饭不容易。 到了“签押房”,那‘千牛卫’躬身禀报:“禀长史,宫中来人说我们昨夜抓错了一人!” 当值‘千牛卫’恭谨禀报过了,“签押房”里没动静,没反应,当值‘千牛卫’还待再禀报。 忽听有个话声传了过来:“这不是宫中的晁力士吗?” 循声望,一个人走了过来,是个微胖老者,看上去比查俊远小几岁,也一身‘千牛卫’的锦衣官服。 当值‘千牛卫’忙迎过去躬身:“隋录事。” (录事,‘千牛卫’的一种官职,品阶:正八品上。) 感情是位姓隋的录事。 说话间,微胖的隋录事已到近前,满脸堆笑:“今天是什么风,把晁力士您给吹来了?” 晁力士没说话,那当值‘千牛卫’说了:“禀隋录事,查长史昨天根据‘洛阳’府衙的上报,抓回来一名犯人,查长史特命延到今天再往衙里禀报,不知道陛下怎么知道了此事,遣晁力士前来带来口谕,说:‘北衙’抓错人了,抓的是‘六扇门’的捕快,命‘北衙’将人放了。” 微胖的隋录事忙道:“这点小事怎么还惊动了陛下,劳烦力士亲跑一趟,查长史抓错人了,那一定是府衙上报有误,不管怎么说,是陛下的口谕就无事了,查长史昨夜没回住处歇息,许是有什么事出去了,力士您先请“签押房”里坐,万一等不着查长史,这事下官来办。” 不但谦恭,而且周到,尽显天家的威严。 那微胖隋录事大声喝道:“查长史,宫里的晁力士奉陛下口谕亲自来了,还不速速出门迎接!” (唐朝的时候太监是官名,并不是专指宦官,力士才是对宦官的称呼!明朝时期才有了太监的说法,因为明朝内廷设立了十二监。) “亲自来了”,可见“晁力士”是不轻易出宫的。 本来就是,晁力士何许人?何等身份? 何等的尊贵?些微小事怎么会轻易出面,何况是这种阴气、怨气较重的牢狱。 隋录事喊过话,转身对晁力士毕恭毕敬地道:“禀力士,知会过了,但,‘签押房’里没动静,没反应。” 不耐烦的晁力士扯着嗓子尖生道:“砸开。” 说着话,隋录事过去推门,门推开了,隋录事只顾让着晁力士,没往“签押房”里望,那当值的‘千牛卫’也只顾着讨好晁力士,也没往“签押房”里看,倒是晁力士,不客气的要往“签押房”里走,他看见了,一怔,凝目:“他就是查长史?” 闻言,见状,微胖隋录事、当值‘千牛卫’都忙转脸往“签押房”里望,都看见了,一惊,都叫:“查录事!”当值‘千牛卫’身手敏捷的头一个闪身扑了进去,他曲一膝跪地,只一眼,立即脸色太变。 隋录事跟晁力士跟着来到近前,看了一眼之后,晁力士的脸色也变了,当值‘千牛卫’忙问:“隋录事,查长史是……” 隋录事抬眼望晁力士,解释道:“查长史应该是让人震断了心脉!” 这也是个行家! 当值‘千牛卫’问他,他不告诉当值‘千牛卫’,却对晁力士说话。 晁力士能在女皇武则天面前得宠,必是八面玲珑之人,他冷然点头:“不镨,看来陛下的口谕不必传了。” 隋录事道:“力士这话……” 晁力士道:“隋录事不是认为,是陛下口谕要放的‘六扇门’捕快,找到‘签押房’来,下的毒手么?” 原来如此,难怪当值‘千牛卫’问他他不理,却对晁力士说。 隋录事忙道:“力士您会了,我是怕我错了,向您请教。” 晁力士道:“不怪隋录事会这么想,任何人都难免会这么想,看看那‘六扇门’的捕快还在牢里,就知道是不是他越了狱来下的毒手了。” 隋录事忙道:“不会,不会,要是‘六扇门’那位捕快,找来‘签押房’下的毒手,死牢方面早就有所禀报了。” 晁力士道:“据说那‘六扇门’捕快,被人构陷私纵朝廷要犯,言语不敬鄂国公,映射辱及皇家颜面的重罪,应该是打入死牢吧?” 隋录事道:“不错,下官刚说过,是死牢。” 晁力士道:“死牢的犯人,照例该戴手铐、脚镣,死牢的禁卫也特别森严,想从死牢越狱,恐怕也不太容易。” 隋录事道:“不错,不错!不容易,不容易!死牢的犯人,从来没人能越狱,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值‘千牛卫’多了句嘴:“隋录事,会不会是‘六扇门’的人……” 隋录事瞪他一眼,叱道:“胡说,‘六扇门’是陛下处理江湖事倚重的衙门,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知法犯法,忤逆犯上之事!” 当值‘千牛卫’马上明白说错话了,很不安,没敢再吭声。 晁力士却道:“要是这样,‘六扇门’也一定把人救走了,隋录事还是快派人到死牢去看看吧!” 隋录事忙道:“不必,不必,他是见查长史遭人毒手,急了,力士您千万别介意,有人劫狱跟有人越狱一样,死牢方面也早会有所禀报。” 晁力士道:“劫狱、越狱都难免杀人,要是看牢的死了,谁来禀报?隋录事还是快派人到死牢去看看吧!” 隋录事一怔,脸色也一变,但他旋即道:“我不信劫狱,更不信越狱,再请力士不要介意,这件事我做主了……”转望当值‘千牛卫’,接问:“还没有往衙里呈报,是不是?” 当值‘千牛卫’道:“还没有。” 隋录事道:“这是查长史怕抓错自己人,为了做事方便,延后往衙里呈报,多亏了查长史了,否则就冤枉了好人,下官这就派人去死牢将人带过来!” 高!老事故,老公事,这不就是派个人到死牢看看去了么?一点痕迹都不着。 当值‘千牛卫’一声恭应,要走。 晁力士抬手拦住:“慢着!” 当值‘千牛卫’停住了,望微隋长史,这是请示。 隋录事则望晁力士:“力士您这是……” 他是担心晁力士还介意,还不痛快。 晁力士道:“陛下不想节外生枝,查长史这怎么办?抓人的事虽然还没有往衙里报,但是查长史身死这事不能瞒,也瞒不了。” 隋录事心头一松,道:“力士您就不必为这件事操心了,能进出‘北衙’下这种毒手而神不知,鬼不觉,绝对是一流里的一流,人也不知道已经走到那儿去了,怎么查?又怎么抓?实话实说只是惊人心,添麻烦,衙里我自有说词。 全仗他一张嘴了! 他干嘛认真,干嘛热心?录事只有他这么一个,长史一职出了缺,十成九是他升任,查俊远的死对他没有坏处,一旦他升任长史,这查案缉因的事就落在了他肩上,他怎么查案?又到那里去缉凶?当然是怎么算了怎么好! 晁力士夸赞道:“还是隋录事会办事,我回宫后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隋录事感恩戴德道:“谢力士,您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您就是下官的……!” “行了,行了!”晁力士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查长史行了这么大方便,隋录事这么会办事,陛下知道必然龙颜大悦,我看我也不要在这里等了,我跟这位一起去,到死牢领了人就带走。” “行!”隋录事道:“力士您怎么说怎么是,我得在这儿守着,免得有人来撞见,就不陪力士去了,等力士将人带走了,他折回来一禀报,我再往衙里报查长史积劳成疾,因公病故,力士您就快请吧!” 好词儿,保不定查俊远还可以得到“内衙”的一番褒扬。 晁力士一句话没再多说,跟着那当值‘千牛卫’出“签押房”走了。 往死牢去的路不好走,得经过层层盘查,不过有当值‘千牛卫’带路,这条路就不难走了。 这“北衙”的死牢,当真是禁卫森严,外头是五步一是碗口粗的木栅一重重,还有四名狱卒看着,只是,暗、脏、臭,像是地狱一角,不像人间地方,让人受不了。 在如豆的灯光下,在牢房一角看见了唐惜命,好在只是一夜工夫,唐惜命还是唐惜命,只是坐在一片乾草上,戴着重重的手铐、脚镣。 晁力士说了话:“小捕快,我来救你了。” 唐惜命闻言,循声瞧屈,当他看到说话的是一名宦官时,不禁一怔,旋即道:“您是?” 引领前来的‘千牛卫’开口道:“这位是宫里的晁力士,奉陛下口谕前来释放你的。” 淳于飞看见了,也听见了,他叫了一声:“力士!” 他站了起来,铁链一阵响动,听来吓人。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