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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大圣》


 呼大圣

“大圣！”
“大圣！”
“大圣！您在哪里。”
………
陈春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内心却一片冰凉！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滑落在枕头上，伸手一抹，原来是沥沥冷汗。
手上的‘织令’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好想找个人述个衷肠，透过窗户便能看见副导的房间灯亮着。但是今天他们才闹了别扭，陈春深对他说：我不干了！
“不干了？你想哪种不干了！”副导抱着手臂，扬眉问道。
不知道怎么地，陈春深脑袋一热，脱口而出道：“都不干了，你可以安排我提前收拾东西走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也不必说得太明白，总之就是他心乱了。
陈春深所在的部队为万民军边防7320部队，今年是他入伍的第七个年头，等到明年，要是他晋级为丙级士兵，再服役三年，就可以回老家由国家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朝九晚五比村里的大部分同龄人惬意多了。
但是好像现在不怎么可能了，他一心想着离开，连和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说。
“我明年一定要走了。”
然而哪怕他信誓旦旦也只会让其他人鄙视，嘲讽。
“你就吹牛吧！晋乙级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留了下来。”
陈春深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两年前，晋乙级前的一段时间。正在饭堂做饭的他切着菜不知怎么地突然抽风决定要离开，在这之前，他是决心要留完丙级的。
人总要有点追求不是？
我现在是在混日子，而不是所谓的为了人族。人族不需要我这样的废物来保卫。
陈春深想离开，把安家费都交给父亲，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看一看大圣一个甲子之前为人族打下的大好河山！
就像一名苦行僧一样，像一名虔诚的修道士一样。一步一个脚印丈量风景如画！
可惜，这只能是他的臆想罢了。
陈春深的父亲是一名驾驶机械车的黑户，他并不希望给他带来骄傲的陈春深就这样甲级士兵回了家，这会让他没有面子。
而陈春深小叔叔陈冬来和他一样，是7320部队的一名丙级士兵，十多年的部队生涯再加上本事让他和许多头目打交道。这其中包括陈春深上一任正导。
也就是在正导和父亲的思想攻势下，他妥协留了下来，转眼间就两年过去了。
如果没有接触大圣留下圣经，想必他一定会成为丙级士兵，然后回家，然后平平庸庸一辈子……
当然，平平庸庸一辈子也是陈春深认为的。
他翻了个身，手中的织令险些掉下床去，这已经是他人生中的第四块织令了。
可不能再摔坏了。
他现在又陷入了无比迷茫和无助之中。
都是织令惹的祸，让他看到了一个与其二十多年构建的历史观和人生观不同的画面。
他知道那些妖怪又回来了，而且就在人族高层内部。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八年前他看到过一句诗：
谁去登高呼大圣，
挥鞭直向变天甫。
陈春深还认为这个人有毛病，但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他也想登高呼大圣。
只因为妖风四起。
妖气就在这人族之中，他想跟身边的战友们说，妖！有妖，妖来了！
他想对正导，副导说，我该怎么办，我快疯了。
但他真的不敢。
有一种妖，它能侵入人类的灵魂中，影响人类的思维，让人类接纳妖，而大圣当初设立导这一职位，正是负责避免人类被这种妖无声的入侵。
然而为什么到了一甲子之后的今天，人族的士兵不敢去找导汇报了。
陈春深不是很清楚，他哭了，无声的在被窝里啜泣着，为了人类黑暗无边的未来而哭。泪水缓缓滴落在枕头上，将绿色的枕头渲染开来。
“大圣，您为人族创下的万世基业已经千疮百孔了啊。”
“大圣，您在哪里，我们想念您，虽然您说不必时时怀念您，也不要指望您回来，您离开以后，我们就是您，人族万岁……但，它们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很久很久以前据说在远古时代杞国有个人担忧天会塌地会陷，自己无处存身，便整天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幸运的是那个人有朋友去开导他，而陈春深却没有朋友，甚至他连对身边的战友说都不敢说出来。只能憋在心里。
有时候他在想，现在这个局面恐怕只有大圣在世才能力挽狂澜了罢。
宿舍里嘈杂的声音停息了下来，这些士兵真可怜，浑浑噩噩的。
陈春深如是想。
真不知道当战争彻底来临时，当妖怪们在这大好的江山上放肆时，当他们的子孙后代被妖怪们无休止的剥削，食其肉，喝其血，寝其其皮时。他们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心安理得。
陈春深闭上了眼，虽然悲伤的劲头过去了，但是愁绪一直笼罩在他的内心无法随着泪水流下而溜走。
副导的房间灯已经熄灭了，估计他已经和正导和大队长他们汇报了陈春深说走的蠢话。
但是这还重要吗，他并不担心这些，万民军里呆着反而限制了他的自由，他需要的是能登高呼大圣。
楼上机房的声音一直嗡嗡作响，门外的虫子依然喧嚣不已。
毫无睡意的陈春深调整着呼吸，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他才能去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春深陷入了熟悉的无边黑暗之中。
在沉寂的黑暗中，他一如往常一样，对着一个被铁链牢牢困住的大石块。那石块似是而非的像极了一个被封印的石像猴子，只是没有手，也没有脚。
黑布隆冬，空荡荡的六个洞像是五官一样，在那石像的模糊脸上。
“你知道吗，我现在好难受。”
黑暗有沉寂的空间中没有一点点回应，陈春深苦笑了一下，蹲在地上哭泣了起来。
以前他受了委屈。都会来这里抱怨、暴怒发泄，不会像今天一样抱头痛哭。但今天不一样，他真的无力。深深的无力在心头。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多么希望找到大圣！让他拯救这个悲哀的时代。”陈春深对着石块喃喃自语道。
沉寂的黑暗中似乎被大圣二字触动，一道空洞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陈春深还是在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听起过。
那时候这个声音虚弱无比的说：“这是哪里。”便没有了响动。任由陈春深十年来的抱怨与发泄。
十年了，他终于再次开口。



 城春草木深

鹅城冬去春又来，野草和杂木密密麻麻铺深深地满了整座城市。陈春深像是掉入鹅城中的一颗火种一样，那叫啥来着？


 第一章火眼睛

“你找他做什么？”
沉闷如雷的声音震得王宇耳膜发疼，黑暗中的铁链钉钉当当抖动起来，声音正是从石像中传来。
“十年了，我以为曾经是幻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呼唤你，为什么没有一丁点回应？”王宇走了过去，伸手抚摸上长满了青苔的石像，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斑驳血迹。
这是他发泄造成的。
“你找他做什么？”石像再一次问道，声音从沉闷变成了尖锐，像是发怒了。
“你这该死的人类！”
剧烈的抖动造成无形的冲击，将陈春深的身体吹得往后退了几步。
“该死…的人类！”
陈春深从来到这个空间的那天起，他便知道，被铁链牢牢困住的会是什么好鸟？
他并不意外。
但这是妖？
是魔？是鬼？
还是……怪？
陈春深深吸一口气道：“你是谁？”
“哈哈哈，我是谁？”那石像猖狂大笑，“我是谁？笑死我了，我是谁！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石像似乎在嘲笑，但更多的是愤怒，它好像要从铁链之中挣脱出来一样，只是越挣扎，那铁链就如同附骨之蛆一样越发勒紧。
“我是谁？忘恩负义的人类！你们连狗族都不如！”石像痛苦的大声咆哮着。
“哈哈！忘恩负义？难不成像你这样的妖魔鬼怪，还对我们人类讲仁义不成！”陈春深冷笑着。
一直以来，他所接受的教育便是：一甲子以前，妖魔鬼怪们不把人类当人，当牲口，随意买卖置换；当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当食物，饿了进村随手一抓生吞活剥了去；当口粮，揣进乾坤兜随身带着，路上拿出来享用；当零食，杀了腌成腊肉，挂在洞府门口晒干……
“去你妈妈的！”
愤怒的陈春深上前踹了一脚。那石像纹丝不动，反倒是他连连踉跄后退。
石像沉默了下来，它收敛了嘲笑与愤怒，也停止了挣扎。
有人说，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是藏不住的，他就像你拉稀了将要天崩地裂一样，先是隐隐作痛，然后你再察觉，谔而爆发出来。
还没等陈春深反应过来，沉默的石像猛然挣扎，空洞的双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炙热的冲击波将陈春深推了出去！
“给！我！破！”
一声声怒吼，像是一个个炸雷响彻云霄，震天憾地！这一片空间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
除了陈春深。
但是他也没了个人样了。
炙热的冲击波不仅将他推了出去，炎热的火焰还将他灼烧得体无完肤！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有些后悔。
即使是寒碜至极的底层人族，在面对一句“去你妈妈的”也不能容忍。何况像这样被密密麻麻铁链封印的大妖魔鬼怪！
朦胧中，两道犹如实质的目光像他扫射而来，仿佛将他皮肤腠理，肌肉血脉，筋静骨髓看得个通透！也包括那羸弱不堪的灵魂也看得一干二净毫无无保留！
“咳…咳”
陈春深虚弱的咳嗽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方式。
织网上有句话叫做“假如眼神可以杀人，你已经被我挫骨扬灰了。”
这可是大妖魔，眼神杀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值了！”陈春深笑道。临到死，他反而有一种自豪感由内而出。
“值？你似乎不怕死？”
穿过石像空洞双眼的铁链断了，那铁链反而像是他的东西一样，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操控着，被他的火眼一照，水**融融合在一起。
铁链延伸至陈春深身上将他捆了起来，拖拽回了石像身旁，然后石链又缩小了，穿进石像空洞洞的双耳之中。
假如细听可以听见其中微弱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死，我不怕的。要是在外面我就成网红了！哈哈哈，我在大妖魔身上发泄了十年，我踹了它一脚同时还问候了它的母亲，多好！”
像是回光返照，陈春深越说越激动。他心中有火，眼眸有光！那光在黑暗中摇曳。
“好，好得很啊！”
石像声音有些欣慰，话说它欣慰个什么鬼，陈春深已经无力吐槽，只以为大妖魔在装x。
睡意像龙卷风一样袭来，将他的思维卷上了天。
天上应该能找到大圣吧，那里应该没有妖气，没有妖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就这样想着，陈春深闭上了双眼，平静的嘴角微微上扬。
石像的双眼已经不再是空洞了，里面像是关着两团跳跃的火焰一样。
“嘿，你想死？我偏不如你愿！”
石像收起了欣慰，恶狠狠的道：“我要让你做一颗火星子，去燎原！去为我复仇！”
铁链如同箭矢一样，“咻”的从他耳朵里穿出来变成一个细小的铁钩，猛地扎进陈春深眼窝中。
“哈哈，我这双眼睛在我从太上老贼练丹炉里爬出来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今天我将他给你！”
陈春深的一对眼球，依稀中还组建有忽明忽灭的光存在。就这样干干净净的被铁钩子勾了出来。
石像双眼中关着的火焰也在此同时，变成了两道光芒，飞进了陈春深眼窝中。明明是火焰，现在却像听话的乖孩子一样，安安静静的化作了两只眼珠子。
“哈哈哈……带着它吧，找到那些丑陋的家伙，让他们无处遁形，让世人看清他们的嘴脸！让他们知道！我又回来了！”
石像狂笑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里渐行渐远，直至悄无声息。
陈春深是被人叫醒的。
“喂，站岗了。”
那人用手推了一下他便背着能量板走开了。在部队，战斗力主要还是依靠能量板，人手一把聚能武器，倘若没了能量板，聚能武器就跟烧火棍没有什么区别。
陈春深挣扎着爬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头上豆大的汗珠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痛！浑身肌肤每一寸地方都是火烧火燎的痛。
他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不仅没事，眼睛似乎还和以前不一样了，连天花板上爬着的壁虎都看得一清二楚。刚才叫岗的是一个二年兵，头顶上顶着一圈泛白色的光圈。他又走了进来，隔着床轻声叫了快点。
陈春深强忍着疼痛穿上衣服，下床接岗。他现在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先把岗哨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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