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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化之路》


 第一章末日来了

某国企大院内。
段古从上班的人流中剥离，行尸走肉般的站在拐角的一栋楼前。原本空洞离散的眼睛中，渐渐充满贪婪的氤氲之气。眼前的房子变成一只巨兽，伸出触角，触碰着他。段古张开双手，犹如一只飞鸟，他渴望着力量。那双盛满云雾的眼睛看向天空，那里有无数的观察者，他们巨型的脸庞正透过云层，俯视着。
一个孕妇从楼道里现身，她站在门口，慈爱的看着段古，她似乎想要出来，却又像是惧怕什么。段古发现了这名孕妇，他疑惑的看着这个陌生又殷切的妇人。
“嘿！发什么呆呢？马上迟到了。”
来人是他的好友兼同事，名叫丁俊成，段古大梦初醒般的看了看他，余光中，那名妇人不舍的退了回去，去了地下室。
二人进了公司。
“怎么又发呆？你任务怎样了，老大让我来对接。”
段古坐在工位上，拍拍自己的脸，希望振作一些。
“怎么回事？”身旁的丁俊成丢下他，几步闪到窗户前，朝下面张望着。
“啊？”段古有些疑惑，但随即五官归位，他的眼耳中已尽是尖叫、飞奔之人。丁俊成又闪了回来，一把拖着段古便走。楼道内，每个房门中都溢出一股人流，汇聚到逃亡的大潮当中。二人挤在当间，一时间进退不得，顺着周围数十只手指的指引，二人从楼道窗户往下看去，一片狼藉的人群之中，无数的黑色怪形穿梭其中……
“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段古把丁俊成从人潮中拖出来，二人连跑带跳的冲下楼，见一楼大厅早已被人群堵塞，一合计，便折向二楼，寻一窗口，扯了窗帘绑定，坠下楼来。
“你最好心里有数，哥们儿命可攥你手里了……”
段古无暇听丁俊成絮叨，只是一路快跑。一只怪形嗖的一声晃过，尖利的爪子在水泥地上划过，定在段古面前。只在这一瞬间，怪形样貌便映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浑身无毛，皮黑且质糙，头圆，眼鼻耳似黄豆大小，嘴裂，齿碎且多，身形似猴而长约两倍，尾细长如钢鞭。那怪一看段古双眼，只是踟蹰不前。人怪僵持之际，天象异动，一块乌云倏忽生成，段古看向其中，云内翻滚升腾，观察者的巨型人脸看着他们，呢喃几声如同惊雷，怪形们全都收起了攻势，远离人群飞奔而去。
“吓死我了，那些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幸亏突然就跑走了。”丁俊成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段古知道自己眼睛的世界已和他人不同，多说无益。招呼同伴，鬼使神差般的继续冲着那栋楼冲去。
“哎，去哪儿啊？”
“去那栋楼！”
“没听说你在这里有房子啊？”
“是没有，去碰碰运气。”
“啊？碰什么运气！难道谁家还能不锁门吗？”
……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转眼到了楼前，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丁俊成指着一楼紧闭的房门，话音未落，就听得楼上咔嗒一声响，一道门打开了。
“走！”二人奔向二楼，一扇房门虚掩着，丁俊成叫了一声“打搅了”，接着边进门边说着乞求收留的话。段古在后面，轻轻的关上房门，随即转过身来，屋中一切虽未曾见，却件件清晰，样样随心。
这里是巨兽的大脑。
“原来没人啊，得亏他们粗心不关门……”丁俊成双手合十，冲着屋主的遗像连拜几下，“妈耶！打扰！打扰！惊动了您老人家！我们躲一会儿就走，别见怪，别见怪……”。
原来是间鬼宅，买房只为供奉死者。
二人实在慎得慌，如今真是生理心理俱受磨难，只得点了香，说了许多赔罪的话，暂且将遗像和供台移到书房内。
“下一步怎么办？”丁俊成小心翼翼的把书房门关上，又拧了几下，问段古。
“有个词正适用我们的处境，苟且偷生，先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存货，大不了给人留点钱。”
“你傻啊，这是鬼宅啊，要厨房有什么用！”
显然是有用的，也许是儿女不时回来的缘故，厨房有些米面存着，但都没有开封。
二人一商量，段古负责胡乱弄些吃的养好精神，应对不测；丁俊成负责关窗闭户，观察屋外情况。
“你说这时候该打哪个求救电话？”丁俊成看着眼前的糊糊，有点无奈的说道。
“我试过了，全是占线，跟家里说了两句，他们还不知道，我也没说。”段古扒拉这饭，也没胃口。
“咱怎么办？”丁俊成放下筷子，瘫在椅子上。
“以不变应万变……”段古继续扒拉饭。
“说人话！”丁俊成有些生气了。
“没招。”
远处哭喊声此起彼伏，近处不时有两三人跑动。警报声，急救声，轰隆声不绝于耳，二人熬到晚上，哪能睡着。
正在似睡非睡的时候，一阵阵撞门声骤的响了起来，二人猛的同时惊醒，丁俊成悄悄的问段古：
“是不是有其他人看见我们了，所以想进来躲躲？”
段古还没回答，丁俊成又急着问：
“会不会是来救咱们的？”
“你听这敲门声，断断续续的，毫无规律，人哪有这么敲门的！”
丁往后一退，“难道是隔壁那位……”，他指了指书房。
“你见过回自己家敲门的吗？”
“兴许忘带钥匙了。”
黑暗中，不敢开灯，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清，又互相推搡，只好借着月光，一起挽着胳膊去查看。段捂住嘴，指了指书房，又摆了摆手，意思是门还关着，不是里面那位显灵。丁点了点头，指了指防盗门。二人遂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屏住呼吸，透过猫眼往外看：
一个人躺在地上，已然没了生命迹象，旁边一个怪形一下一下的撕扯着啃食，看来门便是被那人的脚无意撞响的。
二人轮流看了一眼，都不敢再看，都呆在原地不敢走动，直到门外传来拖动声，才看到那怪拖着遗骸上了三楼。
“你抽我一下，看是不是真的……”
“啪！”丁话还没说完，段早一巴掌扇了过去，
“哎呦！”
是真的。
“哎？”段忽然跳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捂住嘴巴，蜷着身子在地上发抖。丁吓了一跳，赶忙跪在他面前，边扒开段古的手，边问怎么回事。段咬着牙，浑身颤抖的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显然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丁忙转身，撩起段后背的衣服一看，两个犹如花骨朵般的物体，在段的后背上一左一右的趴着，丁碰了碰，段立马便缩了一下。又不知该怎样说，只好举起拳头，作势要打晕他。
段猛的回过头，豆大的汗珠反射着月光，他擒住丁的手，
“你电视剧看多了吗？我……我熬得住，我也明白……明白会发生什么，观察者……”段咬了咬牙，停顿数秒，“观察者们已经告诉了我！”



 第二章救兵

“你说什么呢？”丁俊成晃了晃段古，后者仍在极力忍受背部剧痛，几乎要把丁的手臂握断。
丁看着眼前的好友，一股陌生感涌上心头，虽是黑夜，但在微弱的月光下，对方的眼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那绝不是泪，更像是整个天空。见一时间对方无意作答，只当是胡言乱语，丁只好找了块毛巾塞到他嘴里，免得段一时间咬到舌头。
二人便这样挨了一夜，外面依旧响作一团。
次日天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丁猛的惊醒，一看一旁的段古早已昏死过去，无暇细想，将段古一把推进茶几地下，又扯下了窗帘遮盖，透过猫眼观瞧，一看是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心中一喜，连忙将门打开，未等对方问话，便指了指楼上。原来那怪也听见了人声响动，正好下楼来看，猛地一扑，门口的士兵一躲，怪一下子跳进去屋里。紧接着枪声大作，丁俊成缩在门后，捂着耳朵，但见眼前那怪被打的连连后退，身中数枪依旧在屋里闪转腾挪。
屋外急冲冲的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难道又来一只？丁俊成刚要起身躲避，一下子被推开的门再次撞到在地上，一个士兵端着机枪一阵嘶吼，怪形终于不再动弹。丁抬头看着机枪兵，机枪兵也在看他，他指了指机枪兵的裤子，那里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机枪兵一下子把他拉了起来，随后一个士兵扯出一个裹尸袋开始收拾怪形残体，机枪兵则与其他士兵在各个房间查看。确认安全后，一个年级稍大的人嘱咐丁俊成锁好门窗，一行人便匆匆离去。
见安全后，丁俊成赶忙扯开窗帘，把段古从茶几底下拉出来。
“不能干扰进程！不能！”段古看着窗外的天空，“我得做些什么，但……但首先，我要完成进化……我需要营养！需要蛋白质！懂吗！”他看着好友惊奇的脸，恶狠狠的说道。
“行吧，”对方楞了十几秒，内心五味杂陈，这才回答道：“谁让你小子是我兄弟，不过可得说好，”他探过头看了看段古的后背，“你小子万一也变成什么怪物，可别吃了我。”
无需多言，丁打开导航，“信号呢？昨天还有……”
“我这有离线的，”段古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快看看哪里有大超市。”
“我们不找超市，去31号楼402。”
“你不是需要吃的吗？”丁疑惑的看着好友，但还是决定陪他走一趟。从好友的神情来看，他依旧在忍受着剧痛。
二人将笤帚拖把一折，变成了棍棒，轻掩房门，出了楼，门前一片狼藉，遍地血污，不忍细看。二人看着地图，鬼鬼祟祟的准备往31号楼方向走。无数的喇叭在此起彼伏的喊着话：“不要出门！不要出门！待在家里，锁好门窗！避难所在17号楼设立……”
“咱们要不去17号楼看看？”丁小心翼翼的问。
“你去吧。”段古一直咬紧牙关，这让他看起来十分难以接近，但此刻，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继续说：“我去拿个东西，一会儿在17号楼汇合。”
“你一个人行吗？”丁有些两难，他不想抛下朋友，但眼前的人却又如此陌生。
“行！去吧！”段看了看地图，为他指了路。
“我到时候拿着吃的喝的来找你，你在那里等着我。”
“不用，我拿到东西后，去找你。”
“可你……”
丁俊成去了避难所。段古自己其实并不是要去拿什么东西，而是想去见一个人，倒也可以说是想拿回内心的一个东西。内敛的性格让他很难对好友袒露心迹，那又何必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冒险。他依旧记得给那个人写的藏头诗，一直没有送出去的藏头诗：
李树枝斜欲掩阳，
敏自西来踏竹香，
好玉匣中岂能藏？
美煞李下一儿郎。
其实他敢独自前来，也有自暴自弃的心态作祟。饶是如此，路上依旧小心的规避张望，现实依旧是横亘在理想路上的巨墙，是真的巨墙：
一堵将近二十层楼高的巨墙挡在前面，沿着大院环绕，像远方而去……视力所及，墙体没有门洞，只有硕大的标语：安心待在家中，救援已经来到。
“怪不得突然没了信号，想必是被这堵墙遮挡，这里众多楼体遮挡，不然早能看到，只是这巨墙是如何在一夜之间造就……”段古内心嘀咕一番，不知如何进退。
正在危难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随机枪声大作，是身旁这座楼体之内传出。段古忙躲到一旁，侧身像楼体门口张望，约有四五十人一齐从楼内冲出，应该是冲着避难所去了，后面两个士兵一左一右倒夹着一个，跟在人群后面急速撤退，被夹着的那个士兵冲着楼内大喊，楼内也有回应，段古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看情形像是里面还有队友。
一只庞大的怪形从上面的窗户口爬出，它将犹如蛇一般的尾巴牢牢的缠绕在窗户上，一只爪子勾在窗台上，另一只从厚厚的褶皱里伸出长长的黑色利爪，一下子抓在了段古的后背上，爪子深深的刺进了皮肤，一发力将段古提进了房间。它将段古扔在房间里，周围站着四个体型只有它一半的怪形，他们看着这个“新来的客人”，贪婪的展示着自己犹如倒刺般的牙齿。首领看着段古，后者依然疼的说不出话，只是惊恐的看着它。
“观察者们，”它撕掉段古的上衣，看着他背上的肉骨朵，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想让我帮帮你，你太弱了！”它再次伸出犹如手术刀般的利爪，轻轻的划开了肉骨朵上的包膜，一对小小的，犹如初生鹰隼般的翅膀掉了出来，“它是如此的弱小，甚至无法站立起来，失败的进化……”首领再次伸出利爪，一下子从翼根部插了进去，一捏，一拉，随手抽回了利爪。
翅膀的主人这次终于喊了出来，他趴在地上，全身抽搐，只有那对小小的翅膀，坚挺的竖立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一股剧烈的、从未感受过的饥饿感涌了上来。
首领指了指一旁的仆从，后者迅速被其余的仆从抓住，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它的脖子被递到了那双翅膀的上方，一种犹如泥沙般的黑色液体流了下来，翅膀感受到这股液体，急速的收缩成捕蝇草的模样，它那光滑的表面上，竖起了一道道黑色的导管，源源不断的将黑色液体吸入到了段古体内。
段古只觉得浑身僵硬，先是后背，接着是四肢，全身的骨头都在被啃噬。
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渐渐从门外逼近，他感受到了希望，无力的冲着房门抬起手，两眼模糊中，看到一个人进来，又听到了巨大的嗡嗡声，随后那个人蹲了下来，把段古背了起来。



 第三章我们一体

士兵将段古背到了三楼，一个挂着“请勿打扰”牌子的会议室，牌子上落满了灰。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和水，沿着会议室两侧，层层叠叠，只在中间留下一条两人宽的走廊。二人一路前行，在尽头一个小房间里停下，段古依旧全身僵直，剧痛难当，士兵将他放在沙发上，摘下了头盔和面罩，迷彩服和防弹背心等等俱脱在一旁，她看着段古，说道：
“这样，也许你能好受点，”她在段古颈后按了一下，他立刻便感觉疼痛感完全消失，“疼痛感是我们的礼物，他们让它变成了了生长素的催化剂，不然你的翅膀无法长大。”他模糊的双眼渐渐清晰，眼前是一个短发女兵。
她继续说道：“最近几天，你一定会感觉自己的记忆十分混乱，”，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把撑着的机枪立在一旁，“因为你就是我，就是其他的……我们，”她去门外拿了两盒午餐肉罐头，递给段古一盒，“我们是一个整体，可以广播自己的……知识，”她时不时会停顿一下，似乎不知道怎样表达一些东西，“就在这里，”她在左右太阳穴各按了一下，开始说了一段话，段古惊奇的发现，他能听到她的话，绝不是靠自己的耳朵，而是来自……记忆，她叫郑玲。
“我们是计算机与生物的结合体，房子是我们的母亲，也是我们的信号塔，我之所以会找你，是因为上次的母亲保卫任务，她告诉我，你需要帮助，也是她给了我你的BAC地址，全称生物访问控制地址，这是我们每个个体的唯一标识，我才能找到你，如果你需要某个人的BAC地址，只需要调取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你的耳垂左右各捏一下，同时想着那个人，就可以不接受他的记忆共享；同样，想着那个人，你的大脑会自动生成他的BAC地址，左右太阳穴各捏一下，然后说话，就可以把你的话直接广播给那个人，你可以试着告诉我你的名字。”
“很好，你叫段古，你恢复之后，需要去帮助另一个人觉醒。”
“是谁？”
“也是一只迷途的小羔羊，只是……嗯……这只羔羊有点活泼，和你恰好相反。”
“但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说吧。”
两个人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
“观察者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敌，也许是友。但刚才袭击你的那些怪物，那些陆棘，离他们越远越好。”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二人赶忙趴到窗户边观察，地上一个宣传喇叭摔得七零八碎，一根木棍重重的砸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它终于不再发出那烦人的声音。一个瘦弱的男人提着木棍，开心的笑了出来，他看到窗户边上的两人，收起笑容，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放下二人休息不表，再看丁俊成如何。避难所的外墙被一层厚厚的铁墙所覆盖，门口已经修好了碉堡，布满了铁丝网，碉堡内的士兵透过瞄准缝，要求他脱光衣服进入消毒室，丁本是大大咧咧的人，倒不扭捏，消毒后，从门口直接进入地下，又是一间衣帽间，根据屋内语音指示，换上一套干净衣物，再出来时，一个胖胖的短发接待员走了过来：
“姐姐你好！”丁赶忙一脸笑容的打招呼，“姐姐，其他人呢？怎么没看到？”
“你好，欢迎来到陆棘避难所！哦？什么？”她扶了扶耳麦，“确定吗？好的，一位净棘，请指挥部分配进化室。请稍等……”
“什么什么呀？姐姐，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祝融三号，确定吗？好的。”她把手从耳麦上放下，为丁俊成指了方向，“请这边来……”
“姐姐，我要求不高，有汉堡、有鸡排、有可乐……就行，最好再有一张又大又软的床，这两天可累死我了……”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路跟着接待员来到一个小小的玻璃柜前面，上面连着一大堆管道。
“进去吧。”
“还要消毒啊？可不可以不进去，我身上特干净，不信你闻……”他谄媚的冲着接待员笑。
“请……”接待员依旧坚持着。
“好吧。”他只好作势要脱衣服。
“不需要了，进去吧。”接待员不再跟他废话，攥着他的胳膊，半推半请的将他送进了玻璃柜内。
“开始吧。”接待员对着耳麦讲了一声。
一阵黑色的雾从上方的管道进入玻璃柜，这阵雾越来越浓，似乎有生命一般，在丁俊成附近盘旋，像是在观察他。丁觉得好玩，便拿手一扑。雾气如同生气了一般，渐渐变成红色，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热，如一团盘旋的火焰，在丁俊成震惊而又凄惨的呼叫声中，雾气猛地扑在他身上，就像保鲜膜裹住一颗无辜的蔬菜，受害者被紧紧的裹住，终于动弹不得。玻璃柜内，下方的暗门打开，一只机械手臂把受害者轻轻的送进随即而来的铁盒内，接着启动高温模式，铁盒从地下被运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当秋天的第一片树叶落下的时候，一阵怪风又把它吹到天上。两只巨大的鸟悬停在半空中，它们极为枯瘦，勉强可以看出人形，其中一只伸手抓住树叶，别在自己耳后，它问自己的同伴，“我好看吗？”
同伴冷冷的回答它：“可以开始了吧？”
它们一飞冲天，稳稳的落在远处一处楼顶上，看着下面骇人的碉堡，从旁边抓起两枚圆锥形的物体，精准的扔了下去。
两声巨响过后，巨鸟们哈哈大笑，飞走了。
“我们的小兄弟准备好了，来吧。”郑玲说完，在段古脖子后面按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再次传遍全身，段古一下子瘫倒在地，他无助的伸出手，想要自己把痛感关闭。
“你忘记了吗？你必须依靠自己的想象力，把痛感想象成生长素，一种你可以时刻感受到的生长素……”
段古极力的按照郑玲说的去做，他必须集中注意力，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的身上转瞬即逝，至少他可以站起来了。
“走吧。”他趔趔趄趄的走着，一股股能量在他身上游弋，小小的，光秃秃的翅膀扑腾了几下。
“等我们的小兄弟成功后，母亲会变得更加强大。”郑玲兴奋的说道。她扶着段古，眼睛里风云悸动。
“快！快！”郑玲丢下段古，兴奋的张开手转了一个圈，“你一定要好好的帮助我们的小兄弟觉醒！”


 第四章试验品

段古的想象力源源不断的把痛苦化作生长素，他趔趄的小碎步终于变成大踏步。郑玲全副武装，警惕的看着四周，就像段古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要护送。
二人再次来到被郑玲成为母亲的楼前。郑玲看着大楼的二层，略微迟疑片刻，便对段古说：
“母亲让我们直接去地下室，我们的小兄弟就在那里。”
段古的认知一直在怀疑和信任之间徘徊。怀疑的是，郑玲总能接收到自己接收不到的信息，很难不让人怀疑某些事是不是她自己编造的；信任的是，从她找到自己开始，几乎每件事都可以立刻得到证实，比如那难以置信的记忆传输。他还是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母亲不告诉我呢？是我有什么……开关没有开启吗？”
“不，也许是母亲不想告诉你。”
二人踏进昏暗的地下室，那里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光斑在闪烁。
“让我核对一下BAC地址，看看他在哪里……”
郑玲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查看。
那些诡异的光点让段古感觉浑身不自在，就想被无数人注视一般，他一向害怕被人注视，他想退出去，但整个地下室漆黑一片，这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如同身处宇宙的中心。
“在这里！”
一只手把段古拉了过去，原来郑玲找到了目标人物。她在黑暗中摸索一阵，“欢迎你，我亲爱的弟弟！”段古也想说点什么，但黑暗中立刻有人咳嗽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
“这儿怎么这么黑？”目标显然被眼前的人弄糊涂了，他开始呼喊求救。
“不用怕，来吧。”郑玲要拉着目标往外走。
目标显然不情愿：“可是，你们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母亲，显然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郑玲说了一句话。
目标人物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跟着二人回到了二楼门口，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
“你恢复的不错……”三人刚刚进屋，一个孕妇跟在后面，随手关上了门，她欣喜的看着段古说道。
段古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之前，这就是那个之前在楼道看着他的孕妇。他脱口而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母亲”。
“我只是母亲的肉身，让整栋大楼直接跟你说话，不会很奇怪吗？”她笑着说道，带着一些慈爱的语气。
“让我们看看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他有没有能力感染一栋新的大楼……”母亲在刚刚找到的人身旁转着，自言自语的说着话，尽管那个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段古这才有时间看那个人的样貌，一些记忆碎片飘了过来。那天他跟着一众领导，来这栋楼参加一个小型的欢迎会，在人群中，隐隐约约的看着正在前面发言的人，他被包裹在彩屑当中，大致在介绍自己漂亮的留学和获奖经历。介绍完毕后，一个看起来老总模样的人，自豪的向众人介绍自己的儿子，一个十七岁的天才工程师，名叫商丹。
段古再次回到现实，母亲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臂，轻轻的在指尖刺了一下，一根奇怪的细细的管状物体被从段古的指尖抽了出来。他很想大叫一声，表示自己很痛，但奇怪的是，一点都不痛，他张大的嘴巴有尴尬的合上了，也许是痛感被关闭了，但是，是什么时候又关闭了呢，他伸出左手，打算摸摸后颈，但看着指尖的怪异模样，还是把左手放了下来。
母亲死死的拽住他的右手，他无力的看着自己指尖的管状物体流出黑色的液体，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瞬间缥缈。黑色的液体流入商丹的背部，就像自己那天一样，商丹小小的翅膀贪婪的把液体吸入体内……
一个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段古忍不住问道：“我是一个试验品吗？就为了此时此刻？”
母亲很久都没有回答他，她松开手，那根管状物慢慢的缩了回去，指尖也几乎看不到伤口。她对着商丹，静静的不再动弹。
郑玲作出收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把段古拉到了另一个房间。
“我们的弟弟很快就会觉醒啦，他将带着母亲的使命，在另一栋大楼里安装一些东西，届时，我们就会有两个母亲，哦，不对，还是一个，瞧我这脑子。”郑玲狂热的说着。
“你……你不觉得我们好像是工具，而不像是她的儿子吗？甚至……甚至我想不起为什么我会是她的儿子，我完全不记得她。”段古终于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以前不重要！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给了我们新生，我们不再是脆弱的……”，郑玲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纠结，“人类。”她终于说出了一个词。
“为什么我不能……思考，对，为什么我每次想一些事情，立刻就会觉得想不下去。”段古继续抛出自己的疑问，他希望眼前的这个狂热分子能冷静下来，回答自己的一些问题。
“也许是你的脑子不够用了，别激动，我可不是骂你，母亲的资源有限，她只能先给你一小部分脑子，也许你可以自己升级一下。”她已经开始心不在焉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什么耐心。
二人渐渐的觉得困倦，天也开始黑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终于结束了，伴随着母亲的呼喊，商丹开始苏醒，二人闻声近前，熟悉的声音换了一个态度。
“哥哥姐姐好，没时间闲着了，我们出发吧！”商丹兴奋的说道，全然没有之前的恐惧和疑惑。
“好弟弟，母亲……”郑玲兴奋的抱着商丹，看着母亲。
一股不安渐渐膨胀，掩藏在亲情之下的，究竟是什么，段古勉强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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