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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刍狗》


 第一章天地不仁

自人类诞生的400万年以来，人类一直以地球上最高等，最智慧的生物自居。然而在人类文明的7千年内，人类的种种行为又显得愚蠢至极。历史虽然一直向前推进，但人类所犯的错误却惊人的相似。每当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后，活下来的人才会不断地反省、总结，然后痛骂前人的过错，但是若干年后，人类又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人类文明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总结错误，又不断再犯同样的错误的历史。
在22世纪末爆发的全球能源危机中，联合国形同虚设，甚至成为了五大常瓜分世界能源的合理工具。随着五大常内部纷争不断地升级摩擦，最终以能源掠夺为目的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全球陷入战乱之中。
人类本性的丑恶都源于对生存的自私和高度首要性。大战末期，战争演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不计代价的战争。战争的目的已经不再重要，各参战国不再计算一场战役需要消耗多少能源，可以获得多少能源，而是变成了单纯的生死仇恨。最后，人类耗尽了地球上现存的能源，人口锐减了6成，终于回想起了这场战争最初的意义，然而地球上已经再没有可以争夺的能源了。人类将地球上仅有的能源，都用在了这场愚蠢至极的战争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胜利者。
终于，这场历时10年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戛然而止，全世界一片狼藉，天空中的核尘埃久久不散，农作物产量极低，粮食、能源，以及饮用水严重匮乏，人类再次从废墟中重建文明。各国均开始执行能源紧缩计划，将仅有的资源按照人口平均分配，所有人被强制劳动，劳动所得的不再是金钱，而是一种叫做资源币的东西。每个人每天所需的食物、水以及电量都使用资源币换取，且每人每天的换取量不得超过基本生存所需的20%。
人类文明在一片死灰中缓慢复燃。
2200年元旦前夜，北方一座新兴城市内，沈羿打开家门，屋内漆黑一片，借着手腕上的能源表发出的微弱的光，沈羿熟练地换下了鞋子，穿着脏外套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黑暗中，沈羿双手捂着脸，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一声长叹，仿佛标志着这一整天的疲惫已然过去，他又将获得一整晚的休息，虽然明天又是辛劳的一天，但起码现在可以不去想那么多。
沈羿用手顺势抹了一下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脱去了外套，走到了窗边的单车旁。他将手腕上的能源表在单车的车把上刷了一下，“滴”的一声，单车的车把上，车轮上分别有几个LED小灯亮了起来，能源表上显示出了一行字。
“用汗水换取生存！——Welcome~shen！”
沈羿跨上了单车，将阻力调到了最大，缓慢的瞪了起来。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单车发出的呜呜的摩擦声，和沈羿大口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沈羿将目光投向窗外，对面的大楼里也有几扇窗透出了单车的光。每天晚上沈羿蹬单车的时候，对面的那几扇窗也会在这一时段透出光来，车轮上的小灯随着车轮的转动变成一个个光环，每隔几分钟就会变成另一种颜色。
沈羿最喜欢灯光变换的时刻，那一时刻光圈会变成彩色，沈羿觉得这种彩色是一种活力，一种他的生活中难得见到的活力。每天沈羿都会数一数对面大楼里单车的数量，这会让他觉得还有其他人和他一样，能让他心里的寂寞感有些许减少。
三十分钟后沈羿看了看能源表，上面显示今天单车的发电量为5资源币，加上他之前的余额一共1704资源币，付完下个月的房租还能余下几十。　沈羿沉浸在昏黄的灯光下昏昏欲睡的时候，手表发出了震动，随之而来的一阵甜美的音乐，这段铃声是沈羿的女朋友赵琳琳特别为沈羿设置的，是她最喜欢的音乐，当然也是她来电的专属铃声。
“嗯？”刚运动完的沈羿嗓子有些哑。
“你在哪？在干嘛？”赵琳琳的声音清脆且甜美。
“嗯，我在家呀。”沈羿立刻清了嗓子，用明快的声音回话。
“又在蹬你那个破单车了吧，哼。告诉你，12点前到广场来，否则后果自负啊！哦对了，洗了澡再来，不然臭烘烘的不要来见我！”
“啊？什么？我……”沈羿刚要说些什么，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沈羿摇摇头笑了，心想这丫头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洗个澡再加上车钱，今天的单车算是白蹬了。于是沈羿用冷水迅速的冲了一下身上的汗，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就跑出了门。
英雄广场，全市唯一一个公共广场，大战期间的产物。大战期间，在人们最最狂热的那段时间里这是每个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每一个在战争中英勇牺牲的人都会在这里被祭奠。然而在战争结束后，人们发现这场毫无意义的愚蠢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只有灾难，人们不仅痛骂战争，而且连这座当年为了纪念英雄的广场也饱受诟病。
沈羿到达广场的时候是午夜11点40分，他下了电动汽车，并用手表支付了3资源币的租赁费用后，便四下里张望，寻找他的女朋友赵琳琳。正当沈羿四下寻找时，一双柔软冰凉的小手从沈羿背后的衣服下面伸到了他的后背上，沈羿被冰的“啊”了一声，随后转过身拉住了赵琳琳的手。
“你吓了我一跳！”沈羿一边握着赵琳琳的手一边笑着说。
“你怎么才来，我的手都冻僵了。”赵琳琳抽出被沈羿握着的手，拍了他一下，随后又将手放在沈羿的大手上，让他捂着。
“这么晚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呢？”沈羿盯着赵琳琳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你这人可真没意思，今晚是跨年夜，你都不主动来陪我跨年，我要男朋友干嘛？”赵琳琳甜美的脸蛋马上拉了下来，手用力从沈羿的手里抽了出来。
“哦，实在是我的错，我忘记了。”沈羿赶紧道歉。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与其这样不如我们早些分手算了！”赵琳琳二话不说扭头就向沈羿刚刚来时坐的单人电动汽车走去。
沈羿没有想到她这么突然的举动，伸出手去拉她却没有抓到她。赵琳琳丝毫没有犹豫的钻进了单人电动车，咣的一声，将门关上了。要不是沈羿拉她的手及时收回来，一定会被门狠狠的夹一下。
“对不起，是我忘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羿拍着车窗，向里面的赵琳琳不断地道歉。
赵琳琳并没有向窗外看一眼，迅速的将手腕上的能源表在车前的仪表盘上刷了一下，接着在显示屏上随意点了一个地址，车子倏地一下开走了，剩下沈羿在后面的街上孤零零的追着。
沈羿跑了几十米后，缓慢的停了下来，刚刚蹬完最大阻力的单车的他实在是跑不动了，他一个人在黑暗的街道上停了下来，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回想起今天白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和刚才与赵琳琳的不愉快，沈羿心里说不出的苦楚和委屈。
是自己不够努力吗？    不！
沈羿每天的工作量要比身边的人都多。
那么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吗？    当然也不是。
在这个时代，每个人的工作都是由**统一安排的，像沈羿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做自己擅长的事？即使父亲的老战友是大学的校长，也只能让沈羿在学校里做一个普通的历史老师，下班后让沈羿负责学校的安保工作，已经是非常照顾了。沈羿感谢老校长，他知道在这个时代能给一个人安排一个兼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这个时代资源是极其宝贵的，这也意味着工作机会更加宝贵。
沈羿一个人在漆黑的街上走着，他本打算走回公寓去，可是又不忍心让琳琳一个人就这样生气走掉了。于是，沈羿抬起手腕，对着能源表说了一声“打电话给琳琳。”
电话铃响了十几下，终于，对方接起了电话。
“如果再过十分钟，你还不打来电话，你就休想再见到我了。”电话那边赵琳琳口气强硬，但沈羿能听出来，赵琳琳已经不再生气了，只是她还需要一个台阶下。
“好了，不要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吧。”沈羿尽量使自己的话语变得温柔体贴。
“要我原谅你也行，我现在在“纵情一夜”，我要进去吃好吃的，你20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原谅你。不然你再也别想见到我！”说完，赵琳琳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沈羿再次给赵琳琳打电话，便始终是对方不方便接听了。
沈羿摇摇头，无可奈何的坐进了一辆单人电动汽车，将目的地设在了“纵情一夜”，并选择了快速到达，手表上显示——请谨慎使用快速到达功能，此次乘车将消耗35.6资源币。



 第二章纵情一夜

在这个时代里，粮食是极其珍贵的，因此很多国家都颁布了禁酒令，但是人类对酒精的需求有史以来从未停止过，即使在极其困难的时期，人们也会偶尔放纵自己一次，也许这能让人们更好的渡过难关。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一家合法卖酒的地方就是“纵情一夜”，这是一家国营酒吧，酒吧内售酒，但绝不许外带。
为了限制酒类的售卖，这家酒吧实行限额制，每人每年在这家酒吧的累计消费不得超过5000资源币，所以那些喜欢喝酒的人也只是隔上个把月才能来这里放纵一次，而且以这里的消费水准来说，大概也没有几个人可以经常来这里。
20分钟后，沈羿乘坐的电动车飞驰着来到了酒吧的门口，由于沈羿选择了快速到达模式，车子没有停在街上，而是直接开到了酒吧的门口。车门刚一打开，酒吧的门童就已经上前来迎接了，在酒吧门口的几个年轻女孩纷纷向沈羿投来仰慕的目光，其中一个身穿半长紧身裹裙的女孩小声说道：“一定是哪个高官的儿子吧，你看，好帅气呀。”另一边一个穿着极高的高跟鞋的矮个子女孩附和着：“就是，这种快速到达服务，我只享受过一次，实在是用着心疼。”
“沈羿！”赵琳琳兴奋地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沈羿的脖子。“我就知道你会来，快来见见我的朋友们。”赵琳琳不等沈羿开口，就将沈羿拉向了门口站着的几个女孩。“这是我男朋友沈羿，今晚跨年夜，他专程来陪我的。”赵琳琳拉着沈羿的手，温柔的将头靠在沈羿的肩上。
“呦~男朋友好帅啊，还这么在乎你，我们琳琳可真是有福气呐。哪像我们，终日里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要吃那些男人该吃的苦。”身穿紧身裹裙的女孩看着沈羿，对赵琳琳笑盈盈的说道。
“秦娜，就你说话酸！你男朋友家里都是饮用水管理处的，多少人求着他们办事，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赵琳琳一边还嘴，一边更加搂紧了沈羿的胳膊。
“对呀，还有一双大长腿~”穿着高跟鞋的矮个子女孩从后面冒出来抢着说了句。
“王莹，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承认了吧。”秦娜扭过头对着高跟鞋女孩笑嘻嘻的说道。
“臭不要脸~”赵琳琳伸手拍了秦娜的大腿一下。说完三个女孩咯咯咯的大笑了起来，引得周围其他人纷纷看向这边。
“走吧，我们进去。”赵琳琳拉着沈羿的手，开心的向酒吧里面走去。秦娜和王莹两个人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发出嬉笑声。
刚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沈羿就听到了吵闹的音乐声，这音乐节奏感很强，低音很重，随着音乐的节奏，沈羿的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冲击，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世界，完全与他的生活格格不入，它既感到兴奋，又感到不安和惶恐。
一进入酒吧内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一下子冲撞到了沈羿的大脑内部，炫目的灯光使他天旋地转，在一些战前的资料视频里沈羿见过这样的娱乐活动，但在现在的社会里，这被定义为奢侈的堕落的行为，被社会公众所不齿。
赵琳琳拉着沈羿在一个靠近角落的卡座上坐了下来，沈羿感到音乐声稍稍的小了一些，这让他稍微有些回过神来，但炫目的灯光，和舞池里那些疯疯癫癫的人们依然另沈羿头晕目眩。
“我们点酒吧。”秦娜说道，同时目光转向了王莹和赵琳琳。王莹没有说话，将目光转向了赵琳琳。赵琳琳看着他们两个，有些尴尬，勉强的说了句，好啊。接着，秦娜马上说道：“琳琳，上次你们见我男朋友的时候我们也是来的这里，那次我男朋友带着我们玩的很开心，后来我们又来了几次，我在这里的消费额度已经用完了。”
秦娜说完后，三个人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王莹从开始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但感到三个人之间的尴尬后，抬起了头说道：“是啊，琳琳，今天我们第一次见你男朋友，我们也应该玩的开心才对。”接着两个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赵琳琳和沈羿两个人身上。而沈羿并没有察觉，他依然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世界里。
赵琳琳停顿了片刻，突然笑起来说：“当然了！今天我们一定要玩的开心，放心，我男朋友在这里，咱们尽管玩。”赵琳琳说完，王莹拍起手来，喜笑颜开的说道：“咱们琳琳的男朋友一看就是那种既帅气又大方的男人。”说完，王莹向后一仰，整个人躺在了沙发里。
然而这一切沈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舞池里疯狂的扭动着身体的人们，根本没有听见她们三个人的对话。赵琳琳看沈羿没有动，就用手肘用力的怼了一下沈羿，大声喊道：“买酒啊！”没等沈羿回过神，赵琳琳已经拉过沈羿的手腕在桌子边上的识别区“滴”的一声刷了一下，接着在桌上亮起的面板上，点了一个高档四人套餐，另加一瓶非人工酒精的酒。沈羿的手腕上立刻传来震动，他看了看能源表，上面显示出一行暗红色的字——本次消费将消耗500资源币，属于奢侈消费，与您日常消费习惯严重不符，请谨慎消费！
正在沈羿惊讶这样的一个四人套餐和一瓶酒居然要花掉500资源币的时候，赵琳琳已经对着沈羿手腕上的能源表说了一声，确认。随着滴的一声，表上显示——被授权者赵琳琳，身份确认，本次交易成功。沈羿的心头一紧，刚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看向赵琳琳，赵琳琳也看向他，脸上开心又幸福的笑着。
王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对赵琳琳说：“呦，琳琳，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连账户授权都给你了。”
“那当然~”赵琳琳抱住了沈羿的胳膊，将脸贴在了沈羿的肩膀上……
这一晚，沈羿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他对这个他陌生的环境感到奇妙又兴奋；另一方面他又苦恼下个月的种种开支，但当他看见琳琳开心的与朋友享受这个极具奢华的跨年的时候，他心里又有些许欣慰。沈羿生平第二次喝到这种天然酿造的酒，第一次喝还是多年前父亲从别国作战回来后带回来的战利品，母亲为了庆祝一家人团聚，将这瓶酒打开来让年幼的沈羿尝了尝味道。
凌晨的时候，沈羿扶着醉醺醺的赵琳琳走出了酒吧，赵琳琳抱着沈羿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对沈羿说：“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你真好。”沈羿摸着赵琳琳的头，叹了口气，他觉得只要他的淋淋开心，一切就都值得……
第二天，沈羿一早就来到了学校里，而同在一所学校工作的赵琳琳并没有来，可能是昨晚喝的醉了，让她休息一下也好，沈羿这样想着，就帮赵琳琳请了假。
由于昨晚一直没有休息，中午的时候，困意如洪水一般向沈羿袭来，沈羿忍不住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你作为一个老师，像什么样子！”是教导主任赵忠君，沈羿最怕的人，同时也是赵琳琳的父亲。
“昨天的事情你还没有说清楚，晚上又带着琳琳出去鬼混，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混进教师队伍的！”赵忠君，一边厉声批评沈羿，一边还不停的敲着沈羿的桌子。
听到教导主任这样说，沈羿又想起了昨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昨晚的狂欢竟然令自己暂时将这事忘记了，想到这里沈羿一股愁闷涌上心头。
就在昨天，沈羿照常在上午教授历史课，虽然历史课本已经被压缩成了薄薄的一本，但依然记录着人类以往璀璨的文明。沈羿教授的历史课在这个时代是最不受用的一门课程，在高中课程里，物理，化学，农业，气象等理工学科最受欢迎，因为这些课程直接关系到学生将来的就业和发展，即使在社会上人文类学科的工作者也已经寥寥无几，毕竟这个环境恶劣时代最首要的任务是生存。
但在沈羿的学生里，有一个叫樊天的学生对沈羿教授的历史课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正因为如此，沈羿在昨天的课程里不自觉的讲了一些他不该讲的话。也许这些话是沈羿故意讲的，也许是他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但樊天千不该万不该将沈羿讲的内容回去说给了他的父母听。那些关于自由，关于人格的独立，关于战前的璀璨的人文艺术，在樊天父母眼里，是大逆不道的言论，于是当天下午这件事就传到了教导主任那里。赵忠君得知后大为吃惊，并要求沈羿对教导处作出解释，以回应学生家长。
本想着昨晚在家里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料想一夜的狂欢竟让沈羿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此时沈羿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沈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赵忠君却抢着说道：“算了，看你也做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我看你就是误人子弟，既然你向学生灌输这样有违社会伦理的言论，学校就必须对你做出处理，不然家长那里没法交代！”沈羿刚要说些什么，赵忠君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沈羿的办公桌上就显示了一个未查收文件，尽管他早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学校的处理速度还是让沈羿感到惊讶。沈羿在桌面的红点上点了一下，立刻弹出了一个校方文件，上面写着“因历史教师沈羿教学不严谨，导致学生价值观歪曲，特给与记大过处分，累计两次记大过处分，立即开除。另抄送学生家长。”
沈羿看完后，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一切都源于赵忠君对自己的成见。一开始沈羿刚来到学校的时候，只是觉得教导主任不好相处，但也互不干涉，可自从沈羿与赵琳琳在一起后，赵忠君对自己的态度就每况愈下，甚至有时刻意刁难，一些关于赵忠君背地里说沈羿的父亲是战争狂人的话也时不时回传到沈羿的耳朵里。
有时候沈羿觉得自己今天所受的这些委屈都源于自己的父亲，他在心里抱怨过，但他从来不恨自己的父亲，父亲在他心里永远是一个英雄，他崇拜自己的父亲。
自从沈羿背了处分后，时间过去了一周，渐渐地同事之间也不再提起这件事，而沈羿也从一开始的尴尬，不敢面对自己的学生，慢慢的将这件事淡忘了。一天晚上，赵琳琳打来电话，电话那头赵琳琳显得很不安。她告诉沈羿，她的父亲要见一见沈羿的家人，如果他对沈羿的家人不满意，就不允许他们继续相处了，到时候她的哥哥也会来。最后她千万嘱咐沈羿让他的家里人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让她的父亲再对沈羿不满。
沈羿挂掉电话后，心里十分不舒服，他感到一种自己和家人都被看不起的感觉，虽然他内心也知道自己的家境根本与赵琳琳没法比，但这样的话从赵琳琳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第二天，沈羿就来到了护理中心，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当然，他只将见面的事说了，而隐去了赵琳琳的叮嘱。沈羿的父亲得知后喜笑颜开，这一次自己的儿子终于要成家了，他这个战后的残疾老兵，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其实沈羿知道，自己的父亲也对沈羿心感愧疚，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沈羿总能看得出来。
约定的那天下午，沈羿早早就来到了护理中心，他想提前来帮父亲好好整理整理，可到了护理中心沈羿才发现，父亲早已将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在大门口等着沈羿。
沈羿看见父亲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那件早已经烫的平平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在夕阳下对着沈羿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到这一幕，沈羿的眼眶竟然不住地涌起泪花。他既心疼自己的父亲，又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傻小子，来这么早干什么，时间还早呐。”父亲对着迎面走过来的沈羿笑着说道。
“你不也是这么早就准备好了吗？”沈羿来到父亲面前，上下打量。
“早一点好，第一次见面千万不要迟到。”父亲也上下打量着沈羿，然后点了点头，表示沈羿今天的装束他很满意。
两人在门口互相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在护理人员的帮助下，上了一辆护理中心专门的电动车，向着赵琳琳的家里驶去。



 第三章世间冷暖

沈羿虽然以前送过赵琳琳回家，但从来没有进过家门，首次登门拜访，也不免有些紧张，进入了电梯，眼看着楼层一点一点的接近，沈羿不自觉的不断上下打量自己和父亲的着装，查看手上拎着的礼物，生怕送错了东西，冒犯了对方。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沈羿推着父亲，走到了赵琳琳家门口，沈羿看了看时间，提前了15分钟，父子两个相视一眼，然后沈羿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赵琳琳，她穿着一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扎的高高的，显得十分年轻可爱。一见到沈羿，赵琳琳就扑了上来，给沈羿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就拉起沈羿的手往屋里领。沈羿一手被赵琳琳拉着，一手拎着东西，没有办法再去推父亲了，只好进了屋之后，放下了东西，再回头去推父亲。
父亲眼睛看着赵琳琳，脸上堆着笑，向琳琳说道：“你一定就是琳琳了吧，常听沈羿提到你，说你又年轻又漂亮，今天我算是见到了，果然如此啊。”赵琳琳看了看沈羿的父亲，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接着就拉起沈羿的手向里面走去：“让你见见我的妈妈。”沈羿想转身推着父亲一起，却看见父亲用眼神示意他先去，自己却已经用双手转动轮椅跟在后面了。
沈羿被赵琳琳拉着进了餐厅，餐厅不大，中间放着一张餐桌，餐桌上一个深蓝色大花瓶极为显眼，与白色的餐桌搭在一起十分突兀。因为赵琳琳的父母并没有出现在客厅里，所以沈羿本以为他们一定在厨房忙碌着，没想到走进餐厅才看到，赵琳琳的父母已经端坐在餐桌前了。
两家人坐定后便开始用餐，赵琳琳的父亲过问了沈羿父亲的年龄后，便很少讲话了，一直默默的吃着东西，倒是沈羿的父亲频频主动与赵忠君碰杯。吃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赵琳琳一路小跑去开了门。门一打开，就听见赵琳琳兴奋地叫道，哥，你怎么才回来。接着赵琳琳拉着哥哥进了餐厅，向沈羿介绍道：“沈羿这是我哥，赵珏；哥，这就是沈羿。”沈羿连忙站起来向赵琳琳的哥哥打招呼，并向赵珏介绍自己的父亲。
赵珏坐下后，两家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着，场面略显尴尬，于是沈羿的父亲举起酒杯，向赵忠君说道：“这年头能喝到这样的好酒可不容易呀。”没等赵忠君接话，赵琳琳的妈妈就抢着说道：“这都是我儿子搞来的，他在省里配给部工作，经常往家里带一些紧俏品。我们说了不需要，可这孩子孝顺，又有能力，我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赵母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咧着嘴笑着。
两杯酒下了肚，赵忠君的脸开始有些泛红，他看着沈羿说道：“沈羿呀，你和琳琳的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反对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个小伙子能力还不错，但你要自己上进，不然你以后怎么照顾琳琳？”赵琳琳的妈妈也应声说：“是啊，我听说你前几天还被学校处分了。”此时赵琳琳的妈妈已经把大红色的口红吃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白胖白胖的一张大脸，沈羿觉得赵琳琳的皮肤真的是随了她的妈妈。赵忠君打断了赵母的话说道：“处分的事暂且不提，单说你的工作态度就很有问题。你一个历史老师，本来就不吃香，你自己就更应该上点进。你不像琳琳，她是个女孩子，我让她在学校只是让她有个事做而已，但你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你明白吗？”
沈羿低着头，听着赵忠君的训斥不断答着，是，是。沈羿的父亲也放下了酒杯，看着沈羿沉默不语。赵忠君借着酒劲越说声音越高：“你一个历史老师，工作本来就不怎么样，再说你家里成分又不好，负担也重，你想改变现状太难了。”赵母紧接着话茬说道：“说的是啊。我们家琳琳从小就没吃过苦，将来也不可能跟着谁吃苦。要说照顾正常人还行，可要是有点特殊情况的要照顾，你就得请人，我们家琳琳可干不了伺候人的活。”
沈羿一开始只是低头听着，可是听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能够容忍赵琳琳父母教训他，但现在话里话外都在映射他的父亲，他心底压着的火气就像烧的冒烟的热油一样，随时可能呼地一下爆燃起来。沈羿抬起了低着的头向着赵琳琳的父母大声说道：“首先，我不觉得历史老师有什么不好，主任你不也是一个教师吗？再有，我们家没什么成分，我父亲既不是战犯，也不是战争狂，他只是一个士兵。他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负的伤，将来无论怎么样我会照顾他，不需要别人操心。”
“沈羿，你怎么能这样跟我爸妈说话！”赵琳琳厉声向沈羿喝道。而沈羿的父亲一直沉默不语，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就像他在部队时一样。
赵琳琳的母亲横着一张胖脸却不依不饶：“呀！现在就说话这么横了，我们才说了你这几句就这么大火气，将来怕不是要骑在我们身上？莫不是我们家求着你，高攀了你不成？是我们家琳琳嫁不出去，还是你们家高官厚禄？我们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和我们家琳琳好，哪句说的不是事实？真是好心喂狗，被反咬一口。什么家教养什么孩儿，怎么琳琳在学校这么长时间就没背上个处分，我看都是有原因的。”
沈羿满腔的怒火，却被这个胖女人一时间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生生的攥着拳头。大哥赵珏这时站了起来，拎起了沈羿带来的礼物平静的说了声：“沈羿，我送你。”虽然是逐客令，但沈羿觉得像是将他从一种无所适从的境地救了出来。
临出门的时候赵琳琳在门口冲着沈羿大喊：“沈羿，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这次好不了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沈羿想回头，却被赵珏拉住了。送到外面后，赵珏对沈羿不屑地说了一句：“门不当户不对。”说完将礼物递还给了沈羿，转头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沈羿的父亲一句话也没说，沈羿也不知道如何向父亲开口，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回到了护理中心。临走的时候沈羿的父亲只是向沈羿说了句，回去吧，就独自推着轮椅进去了。这一夜，沈羿一夜未睡，而他的父亲也一夜未睡。父亲的心里对沈羿的愧疚感如一块烙铁烙着他的心，让他煎熬着，却无力反抗。一个经历过无数生死的战士，在这一晚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时间过去了一个星期，沈羿这段时间总是心情闷闷的，他不知道赵琳琳和他能不能再和好，即使和好之后，将来又怎么面对他的家人。但沈羿不后悔得罪他的家人，有些事情在沈羿眼里绝不能让步，侵犯了他的地线，不管是谁沈羿都要挣回来。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沈羿没有想到，那天赵珏回去后就把事情告诉了赵忠君，赵忠君勃然大怒，大骂沈羿不知好歹，扬言要让沈羿知道厉害，于是父子两个合谋算计沈羿。
一天晚上，沈羿做完学校的安保工作之后，最后一个从学校回去。赵珏派人一直暗中观察，找到机会后，几个人进入学校破坏了学校里的监控设备。第二天，学校展开调查，发现沈羿最后一个离校，赵忠君则从中作梗，说沈羿是因为上次的处分心怀恨意，故意搞破坏，坚持要学校开除沈羿。正在学校犹豫不决的时候，省配给部又打来电话，要求学校肃清教师队伍，否则将下调配给。尽管老校长极力反对，但学校迫于配给压力，不得不做出开除决定。
沈羿被开除的文件下达后，赵忠君立刻火上浇油，他通知沈羿明天就从学校离开。而最令人不解的是，紧接着另一个调令也同时被下达。调令上调沈羿去市北的劳动农场，做最基层的农场工人，并会受到监管，不得擅自离开农场。沈羿明白，这一切都是赵珏在背后搞鬼。市北的劳动农场是专门劳改犯人的，他被调去做农场工人，分明是已经被认定成了犯人。沈羿万万没有想到，赵家父子的报复如此恶毒，让他毫无还手之力。沈羿也突然间意识到了，在目前的世界形势下，人们所享用的资源都平均分配，所以权利就变得尤为重要。
尽管沈羿极力的辩解，并搜寻证据，无奈这伙人的手法极其干净，而沈羿离开学校沿途的监控资料却又不翼而飞。一切迹象都表明是人为的陷害，但面对强权，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即使是想帮沈羿的人也感觉很无奈。
第二天，沈羿被迫来到学校收拾自己的东西，平时几个要好的同事竟然有意的躲开沈羿。沈羿知道，他们不想跟沈羿粘上任何关系，以免惹祸上身，全程就只有老校长和他的学生樊天帮他收拾东西。出校门的时候，樊天哭红了眼睛，“沈老师，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沈羿拍了拍樊天的肩膀：“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是我教过最好的学生，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发展，不要像我一样。”
老校长安慰沈羿道：“孩子，我跟你父亲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我答应他好好照顾你，我对不起你们父子两个。”
“校长，不要这样说，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是我自己惹得麻烦，不怪任何人。”沈羿深深的向老校长鞠了一躬，“这几年承蒙您照顾了。”
这时，一辆**专车停在了学校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来人正是赵家父子。赵忠君没有下车，下车的是赵珏。赵珏走到三人面前，没有理会校长和樊天，直接对着沈羿笑着说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分三六九等，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你最好不要巴结，更不要去惹他们。”
沈羿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面向校长和樊天。他看见樊天怒目瞪着赵珏，生怕他再惹出什么事来。沈羿并不是怕因为樊天的莽撞引得赵珏再对自己做什么，毕竟他已经没办法再惨了，他是怕自己跟赵家父子的过节影响到他的学生。但沈羿还没开口说什么，老校长却开了口：“你一定就是赵主任的大儿子吧，我听说过你，我是这里的校长，赵忠君是我们的教导主任。”
赵珏看了一眼老校长说道：“原来是校长。这个沈羿就是贵校老师？贵校出了这样一个不法之徒，您这个校长以后还是要多多管教才是。”
老校长笑了笑：“这就不劳你们年轻人费心了。小伙子你父亲还在这里工作，事情不要做的太绝，我在省里还是有些关系的，有些事情还是禁不住查的。”
赵珏放生笑了起来，他将手插进口袋说道：“好啊，该查的一定要查，免得有人说受了冤枉，还要乱咬人。”
赵珏正嚣张的说着，车里的赵忠君突然喊住了他，赵珏便不再与老校长继续说了，只是回过头看了看沈羿，说了声：“到了那里好好干，说不定还有回来的机会。不过，可能要看我的心情。”
说完，赵珏上了车，扬长而去。老校长拍拍沈羿的肩膀，一声长叹，“孩子你不属于这里，逃走吧。”。



 第四章踏上征程

印度洋的海面上平静的如一块巨大的黑色金属，繁星挤满了整个天空，在明亮的月光的映衬下洒在海面上，让海面反射出金属的光芒。尽管海浪不停的拍打着船舷，发动机也在这夜里片刻不停的怒吼着，但甲板上仰望星空的人们依然感觉到无尽的寂静。
又经过了一个白天的沉睡，沈羿从最底层的货舱内走出来。站在甲板上的一刻清凉湿润的海风，让他瞬间感觉到无比的舒爽，他感到身上的油汗味一下子就被这清凉的海风吹尽了，仿佛洗了一个痛快的冷水澡。
在这个晴朗明亮的夜晚下，沈羿望向无边的大海，海天交界处是一片亮闪闪的随着海波跳动的月光。抬起头，在透亮的蓝色天幕上，密密麻麻挤满了繁星，一条明亮的银河从中间将夜空分割开来。沈羿呼吸着湿润又清冽的空气，沁入心脾，一扫白天闷热货舱里的污浊。
今天是上船的第5天，身体已经渐渐习惯了白天躲在货舱里睡觉，夜晚才能偷偷的来甲板上放风的生活。同时沈羿也明白，即使是这样，也来之不易，老校长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而且冒着极大的风险才将他送上船。也许此刻沈羿在自己的国家已经变成了一个逃犯，但他对此已经丝毫不在乎了，以前的事在沈羿心里如同被螺旋桨推向后方的水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的没有一丝痕迹了。唯一令沈羿还挂念的只有老校长，他知道为了送他走，老校长不但花了很多钱，还冒着巨大的风险，如果老校长被牵连，沈羿将一生难安。
“想家呢？”同在一个舱内的徐六爷也倚在了围栏上。
沈羿转头看了看徐六爷，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又将头转向了海面，沉默不语。
同在一个舱内的一群人这几日大多都不怎么说话，只有徐六爷经常跟沈羿讲话。有时候沈羿并不想多说，但碍于面子总要回上两句，这样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这徐六爷本也是战后老兵，只因家中有个残疾的儿子，无奈只好拼了老命铤而走险去自由之地挣钱，如今已是第三次去自由之地了。虽然每次徐六爷走一趟会挣不少的钱，但大部分都会花在回去的路上，据说自由之地有很多国内没有的好东西，但是要想带回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徐六爷每次回去的时候都要上下打点一番才能顺利的将货带回去并出手。这么一来，一趟下来便也剩不下什么，只能勉强维持儿子的治疗，日子过的依然清贫。
沈羿看着徐六爷虽然清瘦但笔挺的身板，不禁想起了父亲，一股热泪止不住的就要涌出来。
“一看就是想家了。”徐六爷说道。沈羿赶紧将头迎着海风，不让眼泪流下来。
“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出来，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吧。放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徐六爷同沈羿一样也倚在了围栏上，吹着来自印度洋的潮湿海风。
“没用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以往所有的生活，熟悉的人，都失去了，我甚至连自己的国家也无法再回去了。”沈羿接着说道：“我觉得人最可怕的就是同时失去所有的一切，让你无力反抗，一败到底。”
六爷拍了拍沈羿，说道：“小伙子，你错了，人最可怕的不是失去，也不是失败。人最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六爷停了停，接着说：“当人身处困境时，只要有希望，他就能爆发出无穷的能量，只因为那一点希望。如果一个人活着却看不到任何希望，那他的精神防线会瞬间崩溃。”
六爷接着说道：“那年我们在非洲守一块高地，所有的高精尖武器都用完了，到最后只是最原始的步兵攻防战。”六爷一边说着眼神迷离着望向远方，“我们受了整整三天，伤亡过半，但我们一直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支援。直到电台里告知不会有支援的那一刻，我们的防线瞬间崩坏了，连2个小时都没守住。”六爷转向沈羿：“你还年轻，有无限的希望。在你放弃希望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失去了所有。”
六爷拍了拍沈羿的肩膀，转身回了船舱。沈羿看着六爷直挺挺的背影，蓦然的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而六爷看沈羿的眼神又放佛在看自己的儿子。
连续航行了半个月后，终于在这一天的清晨，由甲板上传来了一阵嘈杂，接着舱内悉悉的低估，倏然变成了欢呼，终于要靠岸了。沈羿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而徐六爷依然委在那里，不动声色。与徐六爷同行的西瓦尼，捅了捅六爷，说道：“要靠岸了，你听到了吗？”
六爷乜斜着看了一眼西瓦尼，“我早知道了，我算着日子呢，不用急，还早呢。”说完翻了一下身子，又闭上了眼睛。
西瓦尼是一个印度青年，干瘦干瘦的，这是他第一次随着徐六爷偷渡做生意，但是他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转，就能想出一套说辞，将他的东西说得天花乱坠。甚至将他和徐六爷剩下的货物在返途的客舱内都处理给了这帮偷渡的人。
果然一阵嘈杂后，就是长时间的寂静。大船在海岸线上缓慢航行了许久，就是迟迟不靠岸。据徐六爷说，这是在观察情况，毕竟这条船上装满了走私的货物，还有这一整箱偷渡的人。
直到接近中午，大船才在距离海岸线几公里的海域停了下来。船员将所有人赶到了甲板上。这时沈羿和西瓦尼才知道，原来大船根本不会靠岸，而是所有人上小船，分批次上岸。
沈羿紧紧跟着徐六爷和西瓦尼，就像一个孩子第一次出门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行三人乘坐最后一艘船上了岸。刚一踏上坚实的土地，沈羿反而觉得脚下发软，头晕目眩，不觉身子一晃。六爷笑着拍了拍沈羿说道：“这是坐船时间长了，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沈羿抬了抬头望向远方的大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叹到：“这就是自由之地？”不料六爷哈哈大笑起来，“自由之地？还远着呐！小子！”沈羿忍着眩晕恶心，依然不解的看着六爷。
六爷笑了笑，让西瓦尼扶着沈羿在沙滩上坐了下来。之后对沈羿慢慢解释开来。
原来这自由之地本是战前中东地区一个小城市，随着战争的到来，国家破碎，人民流离失所，这个不起眼小城市反而成了避难所。战后，各大国瓜分世界，重新建立世界秩序，并没有人理会这个世外小城。慢慢的这里变成了无人管理的自由地带，这里不属于任何国家，也没有自己的**，形形**的各种人慢慢的向这里聚集。
六爷继续说道，之所以其他国家对这里没有兴趣是因为他不与任何国家接壤，也没有什么资源。沈羿疑惑道：“没有资源可以理解，可是不与任何国家接壤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怎么可能？”
六爷解释道，这自由之地位于中东地区，当年的核战争使得本就脆弱的生态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沙漠化非常严重。自由之地周围全是方圆几百公里的沙漠，重新划分国界时，这沙漠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要，所以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自由之地在这沙漠之中，自然就不与任何一个国家接壤了。
沈羿点了点头，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奇妙之处。
在徐六爷的带领下一行三人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从六爷口中得知，要到达自由之地必须穿越这片沙漠，而港口到达自由之地的沙漠路途是最近的，所以人们大多从这里进入，当然除去少部分有钱人，他们会选择从另外的地方直接飞过来。眼前这座院子就是进入沙漠的第一站，类似一个驿站，在这里人们可以租用和购买各种穿越沙漠必备的装备和补给。
沈羿和西瓦尼谨慎的跟在六爷身后挪进了院子，刚一进院子就被一整院子的骆驼吓了一跳。虽然院子不大但里面挤满了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骆驼，黄土筑起的矮墙甚至挡不住高骆驼的驼峰。院子角落里仅有一间小小的黄土房子，房顶用几根木头和一张破烂的塑料布遮挡。
六爷向小房子里面喊了一声，接着里面出来一位男子，头上裹着头巾，穿着一双凉鞋，棕黑色的皮肤泛着油光，懒洋洋的向六爷走来，操着奇怪的口音用英语问道：“三个人么？”
六爷回道：“三个，我和这个印度佬是常走的，这个是我的儿子。”沈羿明白六爷这样说大概是为了砍价或者免得被宰，但听到六爷说自己是他的儿子不免心中一酸。
男子上下打量了三人，边比划边用蹩脚的英文说：“需要三个骆驼，水免费。”
六爷则马上不屑地摇起头来，看似浑浊的老眼却炯炯有神的看着男子，枯枝一般的手指灵活的比划着，“一匹骆驼，一顶帐篷，两个水桶，风镜、头巾食物三人份。”说完背起手来，便等待男子去取东西。
男子便话也不说气呼呼的转身向一个木头棚子走去，嘴里嘀咕着，你们一定会后悔的，现在是风季，还会有拾荒者，你们这些吝啬到不要命的东亚洲人，你们会知道我不是骗子的。
沈羿与西瓦尼相视一笑，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有六爷在。
不一会男子抱着一大推装备，哗啦一下堆在了三人面前，接着说道：“食物和水一会跟我去取，东西都在这了，退还的地点你这老头应该知道，选一匹骆驼吧，但愿这一匹骆驼不被这些东西压死。”说完手指着栅栏里面挤在一起的骆驼。
西瓦尼在男子取东西的时候早就盯上了一匹高大的骆驼，听见男子这样说，立刻要上前去牵那匹骆驼。六爷则一把拉住了他，骂道：“呆印度佬，选那匹矮的。”
男子看着六爷，摇摇头说道：“你这个精明的中国人，这是最好的一匹。”
西瓦尼不解的看着六爷。
六爷眼都没抬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大个子力气大，但耐力不行，见过蒙古马吗？
其实开始沈羿也不明白，但六爷简短的一句话，沈羿立刻了然。只有西瓦尼还在歪着头琢磨，嘴里嘀咕着，蒙古马？
一行人将东西装上了骆驼，便跟着男子去取食物和水。路上沈羿便向六爷询问刚刚提到的拾荒者是什么？
六爷前面走着，半晌才张口。“这片沙漠最可怕的不是风沙和缺水，而是拾荒者。”
西瓦尼抢着说道：“我听说，他们不是人，而是一群怪物，尖牙厉爪的怪物，什么都吃，当然包括人，而且身上还有一种传染病。一只就有卡车那么大，皮肤硬的子弹都打不穿。”
六爷斜眼看看西瓦尼，“你这印度佬，传起谣言真是谁都比不了。”接着说道：“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只知道他们有着类似人类的样子，但有着野兽一样的身体，神出鬼没，会袭击穿越沙漠的人，遇到他们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沈羿惊讶道，“还会有这种事？那我们不是很危险？”六爷笑道：“我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趟，都没遇到过，怕什么？放心，只要我们按着固定的路线走就不会遇到。据说，他们只会袭击那些走向沙漠深处的人。”
沈羿听了六爷这一番话后，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心里对这群怪物依然是既好奇又恐惧。



 第五章赤血沙漠

翌日凌晨，六爷叫醒了两人睡的正香的沈羿和西瓦尼两人，这使得西瓦尼一直抱怨说睡得不好体力会跟不上，六爷却骂道，趁着天凉快不走，到了中午就走不动了，于是三人收拾好行装，顶着满天繁星，向沙漠中进发。
尽管全球性的大气污染已经遍布世界各个角落，但沙漠中干燥的空气和稀薄的人烟依然使得满天的星斗亮如白昼。沈羿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几颗星星，更别提这漫天的繁星了。沈羿一路上仰着头贪婪地望着天空中那一条明亮的银河，不禁感叹，感叹这一片安静且清明的夜空。
然而没过多久朝阳便从东方的沙丘上冉冉升起，黑暗笼罩的四周变得明亮起来。
沈羿这才发现这片沙漠与他印象中的沙漠完全不一样。放眼望去，整片沙漠呈现一片暗暗的血红色，如同无数的鲜血洒在大地上，经过岁月的风干后呈现的暗红。
沈羿不禁发问，为何这片沙漠竟是如此颜色。
西瓦尼抢着答道：“我听说是因为拾荒者在这里吃人无数，竟把黄沙染成了红色。”
沈羿摇摇头笑了，“我不信，这也未免太耸人听闻，再说这在科学上也解释不通的。”
六爷走在前面，笑的更是大声，“沈羿，你少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除了造谣传谣没别的本事了。”
西瓦尼委屈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然谁能解释这沙漠为什么是这样的颜色？恐怕见都没有见过。”
六爷呵呵一笑，故意停下脚步，等二人靠拢，“这沙漠原本没有这么大，原本也是漫漫黄沙，只因沙漠附近的土地富含铁矿，都是大片大片的红土地。环境的破坏使得沙漠扩大，混合了红土而已，再加上常年的风沙将红土与黄沙混合了起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铁红色。所以这片沙漠又被称作赤血沙漠。”
两人听后频频点头，沈羿则暗暗心生敬佩。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脚下的沙子立刻变得灼热起来。一行三人戴上了头巾，默不作声的前行，时而取下水壶，一通狂饮。正午时分，三人停止了前行，在沙丘的背阴处停下休息。
六爷点了一支烟，眉头紧锁望着远方，西瓦尼在一旁准备齐了三人的午饭，沈羿在六爷身旁坐下，他注意到从刚才六爷就眉头紧锁的望着远方，便好奇询问。
六爷递给了沈羿一支烟，沈羿虽然不抽烟，但依然接过来点上了。从离开故乡起沈羿便勇于尝试各种新鲜事物，他觉得这是新生的开始。六爷依然望着远方缓缓说道：“天气不太对啊。”沈羿诧异的沿着六爷，六爷继续说道：“按说风季要过几天才到，但是今年似乎不太正常。”听到这里沈羿的蛮重突然闪过那名男子的话，不禁心中一丝担忧。六爷则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开始我也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但是现在看却很有可能。”
在一旁的西瓦尼惊呼着跑过来：“会有大风？那怎么办？我们会有危险么？”六爷叹了口气：“尽快赶路吧，一切看运气了。”
于是三人在沙丘后面避过了正午的太阳后，便匆忙开始赶路，直到深夜才扎营休息。
第二天，依然趁着凌晨出发，三人明显加快了脚步，尽管白天的沙漠中酷热难忍，但三人心里明白，比起酷热，风暴更会要了他们的命。
然而厄运总是在人们最不希望见到它们的时候到来。虽然大的风暴还未来临，但依然能感到起风了，而且随着三人越是前行，风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丝丝微风，变成了裹着沙子的大风。
西瓦尼牵着骆驼在后面开始大叫：“六爷，真的起风了，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会死吗？”沈羿心中也早已开始不安起来，但嘴上还是想稳住大家：“六爷，我觉得这样的风我们还能承受，兴许过一会就停了。”
六爷紧皱着眉，迎着风大声说道：“不会的，这风停不了，只会越来越大！”西瓦尼听到后大叫起来，对着一群印度的乱七八糟的神开始祈祷。沈羿则默不作声，紧紧跟在六爷身后。
突然，六爷停住了脚步，对着两人大吼：“向西，快！”两人来不及思考，便跟着六爷狂奔起来。
回过神后，沈羿和西瓦尼看见了北方的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好似一头灰色巨兽，咆哮着向三人奔来。所过之处，吞食天地，无论是赤红的沙漠，还是湛蓝的天空，皆被吞没。
沈羿和西瓦尼不知道六爷为何带领他们向西，只知道现在来不及问，也张不开嘴，一张嘴便被风沙塞满口。
原本沙暴看起来还很远，不料顷刻间便奔到了眼前。沈羿只感觉到忽然之间天色就暗了下来，接着就不见天日了。他看不见四周任何东西，只能靠直觉跟着六爷，但六爷早已不在他的视线里。
正当沈羿心里又惊慌又恐惧的时候，一双干枯但有力的手一把拉住了沈羿的胳膊，在这一瞬间，沈羿仿佛一个落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一颗惊恐到极点的心瞬间感觉得无比的踏实。
接着，六爷向后又拉住了骆驼，西瓦尼则紧紧的抓着骆驼身上的绑带，三人便牢牢地拴在了一起，在暗无天日的狂风中艰难前行。
沈羿的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尽管隔着头巾，但迎风面的耳朵还是感觉无比的胀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感觉身体内的空气都要被这狂风吸走，很难吸进一口空气。
突然，沈羿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被吹翻了，在空中不知翻了几圈后重重的落在了沙地上，接着一阵晕厥便没了意识。
实则仅过了几秒钟，但在沈羿的世界里，这却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在他的意识里浮现了父亲，老校长，还有赵琳琳，甚至有一瞬间，沈羿真的想就沉浸在这样的世界里再也不醒来。
那一双熟悉的枯瘦的手又一次抓住了沈羿，将他从混沌中拉出来。虽然恢复了一些意识，但沈羿依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感觉到身体被拖着，在沙漠中滑行，耳边依然风声呼啸。
片刻后，沈羿才清楚地听见西瓦尼的呼唤声，渐渐睁开了眼睛，随后开始大口呕吐，但除了沙子，竟呕不出一滴液体。
西瓦尼扶着沈羿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后，沈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石洞中。石洞不大，约有三四十平方的样子，乃是沙丘下面一块巨大的岩石内天然形成的石洞。
六爷倚坐在对面的石墙上，低头不语，西瓦尼和自己则倚靠在骆驼背上，洞口早已用篷布遮挡住了，但依然能听见狂风如野兽般在洞外咆哮。
“真神保佑，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西瓦尼看见沈羿无恙，双手合十，跪在地上，感谢他的神灵。“多亏了六爷，你才保住了小命，知道么，你被吹起来有七八层楼那么高，一下子就不见了。六爷就抓着我向你飞过去的方向追，能找到你真是幸运，要知道我们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你怎么看见他飞起来七八层楼高的？”沈羿刚要说出感谢的话，却被六爷一句话卡在了喉咙里，后来便觉得大恩不言谢，不说也罢，悄悄记在了心里。
“我，我看他飞起来的样子就猜到了，他一定会飞那么高嘛。”西瓦尼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这样一句话使得三人在经历了生死关头后，竟然一起大笑了起来。
这一笑，使得沈羿彻底忘记了刚才混沌之中浮现的过往，一切的困苦，一切的委屈，都随之而去。在“死”过一次后，沈羿更加坚定了要重新开始新生，在未来的一切不确定的新鲜世界里，重新来过一次。



 第六章恐怖的遭遇

风暴整整一直持续着，未见减弱的迹象，三人在石洞中升起火来，洞外狂风肆虐，黄沙漫天，洞内虽有鬼号一般的风声，但围着火堆，让三人有了些许安全感。
闲聊中沈羿二人方知，原来六爷早已走过这片沙漠数次，虽不能说了如指掌，但对这一固定的路线还算熟悉。这个石洞就在偏离原有路线西侧不远的地方，以前六爷也遇到过沙暴，这个石洞也就成了最好的避难处。
经历了一场生死后，三人早已疲惫不堪，不知不觉中三人便昏睡过去，且不知再次醒来将面临何等令人惊诧的场景……
沈羿觉得自己反而完全是被突如其来的安静唤醒的。
朦朦胧胧的醒来，沈羿只觉得外面呼啸的风声停了，一身的疲惫与酸痛消失殆尽。然而随后的一阵惊诧，使他立刻清醒过来了。
自己的手，竟然被反绑在了身后！
定睛一看，对面的六爷和西瓦尼也被牢牢的绑住，两人瞪大了双眼，盯着石洞中站着的三个人影，眼神中尽是惊恐。西瓦尼张着大嘴，下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六爷则大张鼻孔，发白的胡子一根根的炸立起来。
显然，他们二人与沈羿一样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并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但相比沈羿，他们看到了三个人影的面目，这也正是二人如此惊恐的原因。
外面天色已暗，借着火光，沈羿看见这三个人影一个高大壮硕的如黑熊一般，足有2米；一个矮小的像一个侏儒，仅有1米2左右，中间一个倒像一个正常人类一样的身材。这三个人影身上衣着古怪，似兽皮又似破布拼凑，由于过度惊恐再加上火光昏暗，沈羿也辨别不清。
在沈羿的脑海里，姑且将这三个人影理解成为了人类，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四肢和形态，再者也只有人类会用绳子，但他们也绝非正常人类，因为他们身上散发着野兽一般的气息和低沉的呼噜声，令人生畏。
片刻过后，沈羿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便鼓起勇气向三人大喊，你们是谁？只有沈羿自己清楚，对于他这一个一直生活在闭塞世界里的初来乍到者，这需要多大用气。
三个人影中最高大的一个身子晃动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
随着人影慢慢的转身，沈羿终于明白了为何六爷和西瓦尼二人会有那样惊恐的表情。在沈羿看清了对方面目的一瞬间，他感到心脏骤然停止，血液突然涌向头顶，头皮也阵阵发麻！
呈现在沈羿面前的竟是一张无比恐怖的“人脸”！
昏黄的火光映衬下，这张脸上的皮肤有大部分已经剥落，暴露出暗红的血肉，一张大嘴早已没了嘴唇，长长的牙齿从牙槽骨里龇出来，并不断地从牙缝中流出口水，两只牛玲一样的眼球从眼眶中凸出来，没有眼皮的包裹，让人看了毛骨悚然，整张脸简直就是一个被活剥了皮的人头，血腥骇人！
这个高大的怪物缓缓地将头底下靠近沈羿，一双恐怖的眼珠盯着沈羿，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宛如一只野兽。
沈羿现在无比后悔，悔不该喊出那一句来，同时因为恐惧而不敢直视那一张脸，一边向后躲一边将头扭过去，紧紧的闭着眼睛。但他依然能感到那个车轮一样的恐怖大脸在靠近他，同时一股血腥夹杂着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拾荒者！
沈羿的脑中闪过这一个让他曾经感到神秘又害怕的名字，而今他确信这三个怪物就是传说中的拾荒者无疑了，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竟遇到了，而且他们的面目竟又是如此恐怖，怪不得西瓦尼口中的会有那样的传言。也许传言非虚，自己今日就将死于他们的口中，沈羿心里这样想着，眼睛闭得更紧了，身体也剧烈的颤抖起来。
然而一声呵斥，随即打断了沈羿消极的想法。
虽然沈羿依然不敢睁眼，但他能感觉到那张大脸慢慢的远离了他。片刻之后，沈羿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看到三个人影依然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对面的六爷和西瓦尼早已吓得脸色发白，不敢抬头，西瓦尼则嘴唇颤抖着，急速的对他的各种神明祷告。
就在三人惊魂未定之时，中间的人影一抬手，高大人影便将六爷和西瓦尼一手一个提来起来，小个子则走向了骆驼。
随后，三人被先后拽出了洞外，待小个子牵出了骆驼，沈羿三人就被驱赶着，踉踉跄跄的向西走去。
风暴已经停止，夜色中的沙漠悄无声息，丝丝凉风掠过，预示着夜晚寒冷的来临。沈羿跟着中等身材的人影走在沙丘之上，接着是六爷和西瓦尼，高大的怪物走在他们后面，矮侏儒牵着骆驼走在最后。
由于手被反绑着，加上沙漠里步行困难，沈羿只得低头前行。
借着月光，沈羿打量着前面的人影，心中暗暗思考。显然，这个是三个拾荒者中的头目，虽然身高要比沈羿矮一些，但从身形上看更接近于正常人，无论是四肢比例还是头的大小，都要比那两个更像是人类，而且沈羿在其身后也没有闻到类似野兽的味道。究竟这些拾荒者，是人类还是吃人的怪物？沈羿的思绪混乱不堪。
忽然沈羿感到身后被绑着的手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仔细一摸，发现竟是一把小刀。原来一直负责做饭的西瓦尼随身带了一把小刀，他偷偷的从背后割开了绳子，又将刀递给了六爷，而这时六爷又将刀递到了沈羿手上。沈羿心里感谢这夜晚给了他们极大的掩护，又在心里暗暗嘲笑后面的大家伙头脑简单。
就在沈羿割开绳子的时候，走在后面的西瓦尼用印度口音的英语对着两人叫了起来：“分开跑！”
其实西瓦尼心里早就盘算着计划了。首先，他觉得这三个怪物可能听不懂英语，因为从遭遇以来从未听见他们说任何的人类语言，其次，即使他们之中有人能听懂，他那一口印度风味的英语乍一叫出来，一般人也是反应不过来的，就连沈羿和六爷也是适应了好久才半听半猜的能懂。西瓦尼正是利用了这瞬间对方反应的空白让三人找到机会与对方拉开距离，再加上三人同时向不同的方向狂奔，一时间会让对方不知该追哪一个。
不得不说，西瓦尼这一计划完全是在赌。但西瓦尼觉得如果不赌这最后的希望，三个人可能一个都逃不掉，还要面对被生吞活剥的惨剧。
西瓦尼这一嗓子喊出来，三个怪物同时一愣，沈羿和六爷则早有些许准备，因为二人心里都明白，既然绳子割开了，就不可能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只是这印度风味的英语是二人万万没想到的。
随着一声叫喊，沈羿三人来不及多想，疯了似的狂奔，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同伴向相反的方向逃跑，只是一味的向前狂奔。尽管沙漠中行进十分困难，更别提这种甩开腿狂奔，但人往往在危机关头会爆发出相比平时多出几倍的能量。
由于沈羿在家乡的时候每天都会蹬单车赚能源币，脚力和体力本身就比正常人强不少，再加上危急时刻爆发出来的能量，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沙丘上狂奔了下来，也不顾体力是否能够支撑，立刻又爬上面前的另一座沙丘。
另沈羿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爬到一半，一双大手就抓住了他的一只脚。出于本能的反应，沈羿大叫一声，回身就是一脚，这一脚使出了他浑身的力气。
一声惨叫随之而来。沈羿回头定睛一看，这一脚正踹在了高大怪物的脸上。且不说沈羿这全力一击的力道有多大，单是硬邦邦的鞋底，再加上粗粝砂砾踹在那张没有皮肤保护的脸上，就令这怪物钻心般的疼，立刻松开了手，双手捂着脸惨叫连连。
来不及多想，沈羿便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向沙丘上一路狂奔。



 第七章绝境中的生路

扑通一声，沈羿跪在了地上，随即整个人就趴了下去。顾不上脸贴着沙地，只觉得四肢再使不出一丝力气，只得在沙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不知道跑出了多远，也不知道跑向了哪个方向，只是一味的逃离。终于，沈羿的体力到了极限，不得不停下了，他感觉嗓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木炭，每吸进一口气，强烈的灼烧感就令他的气管剧痛一次。
沈羿就这样趴着，大概过了10分钟，感觉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思维也从刚刚的空白逐渐恢复了。沈羿慢慢起身，环顾四周。虽是深夜，但皎洁的明月将周围的一切映照的如同白昼，远处青黑色的沙丘在夜色中绵延不绝，宛如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士兵，夜空中繁星密布，甚至偶有流星划过。
沈羿面对着周围的一切，一股强烈的无助感和迷茫感涌上心头，不觉两眼一酸。自他离开家乡以来，因为有六爷的照顾，加上西瓦尼每日在耳边鼓噪，便没有特别感到独孤和无助，但此刻的沈羿，独自一人，不知该往何处，也看不到希望，甚至不知下一刻是生是死。这一切都像梦魇一样缠绕着，折磨着沈羿的心智，他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的独自在沙漠中游荡。
就这样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翻过了几座沙丘，沈羿的大脑已经接近麻木。然而就在沈羿又爬到了一座沙丘顶端的时候，一道却火光映入眼帘。
沈羿一个激灵，拔腿就要向着这道预示着希望的火光奔去。刚迈开步子，突然两个熟悉的身影却阻止了沈羿。
沈羿立刻警觉地趴在了沙丘上，只露出头窥视者火光之处。火光映衬下那两个身影正是六爷和西瓦尼！！
此时两人正坐在沙地上，身体被五花大绑，围在周围的一高一矮，还有一个中等身材的也正是那三个绑了他们的拾荒者。想不到拼尽了全力，三个人之中也只有沈羿一人跑了出来，却不料又在这里遇到了。
侏儒正在将绷带缠在高大怪物的脸上，那怪物不时发出阵阵叫喊，六爷与西瓦尼也看得心惊肉跳。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沈羿还是小心翼翼的趴在商丘上观察者下面。只见中等身材的拾荒者走到西瓦尼面前，并且居然开口说话了，“你以为我听不懂是么？”
沈羿虽离得远，但沙漠中的夜晚十分安静，沈羿清楚地听到了每个字。没错，带有印度口音的英语，简直就与西瓦尼平时的口音一样。但最另沈羿以及六爷和西瓦尼惊诧的是，这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与此同时，这声音的主人摘下了头巾，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西瓦尼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乌黑而又浓密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还有那一双最醒目的大眼睛，简直与一个印度女人无二。
沈羿这才猛然回想起，那时候走在她身后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背影本身就是腰细臀宽，可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女人，甚至以为她与那一高一矮的怪物一样。
西瓦尼颤抖着身子，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你是一个女人？不，我是说你是一个印度人？不，不，我是说你是一个人类？”西瓦尼已经语无伦次，这也正反映出了他一连串的惊讶。
女人坐在了西瓦尼面前，并不正面回答，只是问道：“那个人去哪了？”西瓦尼低下头，“我不知道。他是个外来人，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得不说，西瓦尼说的是事实，要是没有遇到他们，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沈羿在黑暗中默默的想。
那女人一把捏起西瓦尼的下巴，直勾勾的盯着西瓦尼。西瓦尼张大了双眼，惊恐万分。片刻之后，才松开了手，她从西瓦尼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恐惧，由此判断他没有撒谎。
一旁的高大怪物因为伤口的疼痛越发暴躁，冲着西瓦尼大吼，发出野兽一般的叫声，吓得西瓦尼双腿蹬地，练练后退。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六爷在一旁突发发问。
女人转过头看着六爷，“应该不会吃掉，因为你们太瘦了。”
西瓦尼“哇”的一声大叫起来，“万能的神啊，救救可怜的西瓦尼吧，他是个善良人，他只是赚了一些不干净的钱，但是这些钱大多用来供奉了伟大的神灵，他不应该死在这里！万能的神！”
六爷对着西瓦尼大骂：“别念了，你的那些神从来就没灵验过！”
西瓦尼一边哭着一边向六爷投来求救的目光：“怎么办？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不想死在这里！”
六爷抬头看着夜空：“听天由命吧！”两行老泪顺着皱巴巴的脸颊曲曲折折的留下来。只有六爷自己知道，他并不是怕死，只是可怜自己的儿子无人照料。
那女人厌倦了两人的争吵，自顾自走开了，找了个平坦的地方，铺下了一张兽皮，侧身躺下了。
沈羿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攥紧了拳头，他决不能眼看着六爷就这样死在他们手里，也许对于他来说六爷的存在就像是自己的父亲一样，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浮上水面。
此刻，沈羿只能静静的继续潜伏在黑暗深处，等待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虽然沈羿下午在石洞中美美的睡了一觉，但这一整夜奔逃下来，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有几个瞬间，沈羿机会要睡过去，但大脑中的一根紧绷的神经却不时将它唤醒。眼看着远处的天空开始蒙蒙发亮，沈羿知道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这是六爷和西瓦尼昨晚递给他的匕首，正是这把匕首让他割开绳子逃离了困境，现在他要反过来用这把匕首将六爷和西瓦尼救出。



 第八章孤身营救

沈羿长吸一口气，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悄悄起身，从沙丘的另一侧摸了过去。虽然远处的天空有些发白，但眼前的一切依然是漆黑一片，在黑暗的掩护下，沈羿确信没人能发现他。
火堆早已经燃尽，只剩下些许木炭尚能发出微弱的红光，沈羿悄悄的靠近了营地。他看见那个高大的怪物与侏儒一起倚靠在骆驼旁，喉咙里发出阵阵鼾声，那矮小的侏儒则不声不响，头巾盖住了他的脸，使得沈羿的心里直发毛，总觉得头巾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目光一转，吓得沈羿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映着微弱的火光，六爷一双眼睛正在黑夜中炯炯发光，这老头一直没睡，早就看见了黑暗中靠近的沈羿。六爷向沈羿摆了摆头，示意他靠近，同时用脚轻轻的踢了西瓦尼几下。西瓦尼一惊，以为死期到了就要大喊，却被沈羿一把捂住了嘴巴。西瓦尼瞪大了双眼看见了来人是沈羿，眼里倏地涌出泪花来。
三人悄悄的割开绳子，顾不上行李，蹑手蹑脚的准备逃离营地，却恍惚在黑暗中看见一个人影挡在了三人的前方！
三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却依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黑暗中的人影渐渐浮现，正是那个矮小的侏儒。
沈羿的心脏突突直跳，手里握紧了匕首。那侏儒却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头巾遮住了双眼，只露出半张脸，而这半张脸上却尽是伤疤，看起来就像是被烧伤一样。
那侏儒就站在那里不发出任何声音，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六爷试探性的向左移动一步，那侏儒便也向左一步，六爷向右一步，那侏儒便又向右一步，既不叫醒另外的人，也不让三人通过。双方竟然安静的僵持在这里。
突然，六爷暴起，跳向了那侏儒。虽然六爷已是年过花甲，但不愧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战士，这一跃，势头之猛，丝毫不弱于少壮之年的沈羿。沈羿和西瓦尼明白，六爷这是要先发制人，放手一搏了，因为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后果显而易见。
随着六爷高高跃起，整个身影就覆盖了那侏儒的整个身体，随后六爷抬起就是一脚，直扑向对方面门。那侏儒眼见如此竟也不发声，只是将双手护住面门，硬生生接了六爷一脚。
一声闷响，那侏儒练练向后退了几步。沈羿知道，六爷这一脚力道极大，那高高跃起的顺势一脚，踢在脸上，换做一般人早就应声倒地，门牙尽碎了。但这侏儒冷静的一挡，那矮小的身体不但没有飞出去，居然只是退后几步，这令沈羿三人万万没有想到。六爷落地后喘着粗气，背后冷汗直流。
就在三人惊叹于那侏儒如此轻松的接下六爷一脚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声叫喊！
正是那个印度女人被打斗的声音惊醒，随之叫醒了沉睡中的高大怪物！
三人心中同时凉了一大截，本来悄悄逃走的计划，就这样被这个矮小的侏儒破坏掉了。眼看着三人的去路就被包围了，六爷对着二人说：“拼了！”
沈羿早有此意，与其束手就擒不如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当下应了一声：“拼了！”西瓦尼则战战兢兢的面对着走过来的印度女人，口中喃喃自语：“拼就拼吧，总比被生吃了好。”说着，双眼四下扫视，身边竟没有可用的武器，只好抓起一把沙子攥在手里。
三个拾荒者向他们慢慢的靠近，那高大怪物更是早就盯上了沈羿，一边靠近，一边向沈羿发出吼声，像是要将自己忍受的疼痛全部还给沈羿。双方意外的十分默契，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对手，那高大怪物自然是死盯上了沈羿，六爷则依然面对矮小侏儒，西瓦尼战战兢兢的握着沙子面对着印度女人。
“干！”六爷大喝一声，又一次扑向了那矮小侏儒，沈羿也握着匕首冲向了高大怪物，西瓦尼却站在原地双脚发颤，动也不动。
可能是因为对方太过矮小，拳头不便，六爷依然选择用脚去踢，但这一次六爷将脚深深插进沙子里，在踢腿的同时高高扬起一片沙土。那矮小侏儒应对不急，只好用双手捂脸，挡住飞过来的沙子，这一下正好给了六爷空隙，这一脚重重的题中了对方的心窝。那侏儒也不吭声，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捂着心窝痛苦不堪。
高大怪物见状，疯了一般吼叫着扑向六爷。六爷正背对着，来不及闪躲，一个脸盆的大巴掌正向六爷后脑呼啸而来。六爷耳听风声，急忙回头，一只巴掌已经近在咫尺，六爷意识到了，身体却已经来不及反映，眼看这一巴掌下来恐怕颈骨就会被打断。
时值危急时刻，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了呼啸而来的大手，沈羿大喝：“你的对手是我！”
原来沈羿见那高大怪物扑向六爷之时，早已跟着奔了过去，眼见那怪物从后面煽向六爷，沈羿拔出匕首便刺，正刺在挥向六爷的那只手臂上。
这高大怪物第二次被沈羿重伤，疼的嗷嗷大叫，沈羿顺势拔出匕首，鲜血随即喷溅出来。却不料怪物另一只手呼的一巴掌拍向了沈羿的胸口，沈羿当即飞出五六米远，重重的落在地上，又翻了几个滚。沈羿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一口闷气被憋在胸口呼不进也吐不出，四肢发软，头晕目眩，几乎要昏厥过去。
六爷见状，扭头冲着沈羿大喊：“小子！快起来！”却不料趁着这一空隙，矮小侏儒纵身一跃，腾空而起。这侏儒看似身材矮小，实则非常强悍，而且身体十分灵活，一下子就跳到了六爷的头上，小短腿一夹，竟然骑在了六爷的脖子上，若不是这惨烈的肉搏，几乎让人误以为是爷孙俩在玩耍。
六爷抬手向头顶打去，但这样的挥舞手臂根本使不出力气，那侏儒双腿紧紧夹住六爷脖子，一只手死抓住六爷头顶稀疏的白发，另一只手则格挡六爷的攻击。六爷见状不妙，只好就势向前一倒，想把侏儒摔在地上，但那侏儒反映极快，在半空中便松开了手，一个空翻，安然落地，手掌一摊，一把白花花的头发随风散开。六爷捂着脑袋，头皮渗出血来，虽然不落下风，但也拿这矮子无可奈何。
另一方面，印度女人一步一步的逼近西瓦尼，西瓦尼则吓得连连后退。虽然对方是个女人，但从她的两个同伴来看应该实力不凡，更何况她又是两人的首领，西瓦尼越是这样想越是连连退缩。
“你别过来，我不打女人的。”西瓦尼一边后退一边向女人大叫。可这女人怎么可能听他乱叫，竟从背后抽出两把尼泊尔军刀。
因为远程武器的大规模使用，这种军刀早在2个世纪前就停止生产了，想不到竟在这里还有人使用，沈羿见状暗自惊叹。他曾在以前的军事资料里见过这种军刀，这是一种反曲刀，刀肚较宽，刀身向前弯曲，因外形酷似狗腿，又被称为“***”。这种刀曾是很久以前尼泊尔廓尔喀战士的佩刀，并在很旧以前与印度的战争中让印度士兵吃尽了苦头。这女人居然能用这样的武器的确实属罕见，这让沈羿对这个女人的神秘感又增加了几分。
西瓦尼见状随手将沙子向女人抛去，转身撒腿就跑。那女人早有防范，扭头一躲，随即手臂一挥就驱散了沙尘。见西瓦尼逃跑，她也不追，只是向高大怪物喊了一声，那高大怪物便即刻意会，迈开大步，两三步就冲到了西瓦尼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西瓦尼眼见这怪物就拦在面前，吓得双腿发软，径直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高大怪物一把抓起西瓦尼的脖子，单手一提，就将其拎了起来。西瓦尼双手抓着怪物手臂，双脚不停在空中乱蹬。
那女人见西瓦尼已被制服，沈羿又暂时失去抵抗，便双手提刀，迈步向六爷走去。沈羿见状心中焦急万分，无奈依然四肢无力，呼吸困难，只得眼看着六爷陷入危机。



 第九章弱者的咆哮

六爷大口喘息着，年以花甲的他显然体力不支，面对提刀走来的印度女人以及盯着他的矮子，六爷神情紧张，身体不由的变得僵硬。
另一边，西瓦尼已经因为窒息而双眼突出，脸色变得发紫，口水从嘴角流出，那高大怪物，见西瓦尼已然昏厥过去，便一甩手将其丢在一旁。
沈羿看在眼里，心中焦急如焚。对方压倒性的实力碾压，使得沈羿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只蝼蚁正在面对一只强壮的野兽。毫无反抗能力的他，此时除了求饶又能做些什么？然而即使他求饶，也不过是低等生物向高等生物的乞求，对方是否放过你，完全与你无关。
这一刻沈羿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都是一个弱者。在自己的祖国时就活的像最底层的虫子，每天辛苦劳作却只能得到最低的生存保障，即便是这样，还要被赵家父子欺辱，甚至不能让父亲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暗影，笼罩着沈羿弱小的身躯，他不敢抬头直视，只得将头扎进土里，像一只鸵鸟。即便如此，仍有一个声音会钻进他的脑中，不断嘲笑他是个弱者，还要扒开他的双眼，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是如何的像狗一样的活着。
混沌中，沈羿承受着内心痛苦的煎熬，一个声音从他的心底微微响起，是父亲临终前的话。
“不论走到哪里，一个男人决不能让自己的背后受伤，那是只有逃兵才会留下的伤痕，永远不要退缩！”
声音越来越大，充斥着沈羿的大脑，使得沈羿的神经疯狂的跳动。
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从沈羿干涩的喉咙中发出！接着，一个身影从沙漠中站了起来，而后快速奔向了骆驼。
沈羿照着骆驼的后腿猛地踢了一脚，骆驼一惊，甩开四蹄狂奔而去。接着沈羿便冲着印度女人大喊：“谁也别活！同归于尽吧！”
很久之后沈羿回想起来，自己也不清除当时的想法，并没有什么计划，也许只是心里的发泄吧。但就是这一举动，却另局势开始有了转机。
女人和矮子同时转头看向了沈羿，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疯狂的小子竟然做出如此令人意外之事。女人一惊，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便立刻转头示意矮侏儒，那侏儒也立即意会，当下向骆驼追去。
一行人的水和补给都在骆驼身上，若是追不回来，别说这里的厮杀谁胜胜负，恐怕这六个人都要变成沙漠中的白骨。
女人似乎对矮侏儒的脚力十分有信心，任他一个人去追骆驼，自己独自面对六爷和刚刚靠过来的沈羿。双手一转，耍了个花刀，十分挑衅的对视六爷和沈羿二人。
六爷趁着空挡，脱下了外套，缠在小臂上，用来抵挡短刀。沈羿见状，心中暗自佩服六爷经验老道，同时也握紧了匕首，准备与这女人拼死一搏。
六爷与沈羿心中只觉得这女人定不一般，万万没有想到这女人如此强悍。虽然是一对二，但她丝毫不见劣势，反而逼得六爷和沈羿练练后退。双刀挥舞，令人眼花缭乱；步伐轻盈，如同舞蹈一般，沈羿刚躲过一刀，另一刀就劈面而来，不但丝毫没有反击的机会，稍有不慎就会被劈中。
两个回合下来，沈羿的小臂、胸口上就被划了两刀，幸而刀口不深，但若不是六爷伺机还手，这两刀必成重伤。
“小子，我缠住她，你照着她左腹攻。”六爷小声对沈羿说道。说完就着被割开的口子将手臂上的衣服唰的一声撕开来，分别缠在双臂上。
沈羿虽心中不明，但确信按六爷的说法没错，便向左稍稍与六爷拉开些距离。
接着，六爷大喝一声，双拳同时向那女人两耳灌去。
女人身子一低，躲过双拳，同时右刀向前挥去，砍向六爷小腹。六爷早有准备，提膝迎上，正抵住女人手腕，随即双拳直下，猛砸向女人头顶，女人便挥起左刀相迎，不料六爷双拳变爪，一把抓住了女人手腕。
沈羿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却不忘寻找机会，眼见女人被六爷厄住手腕，起脚便向那女人左腹踢去。
那一瞬间，六爷与沈羿都心知得手了，不料那女人情急之下，被抓住的左手手腕一转，军刀脱手，直向六爷面门飞去，虽然力度不大，但六爷也不得后仰躲开。
六爷这一躲，那女人便瞬间抽身。虽然这女人身法敏捷，但仍未完全躲过沈羿势大力沉的一脚。原本沈羿瞄着那女人的左腹，却因这一躲，只擦到了肋骨。
双方抽身起来，六爷大口喘着粗气对沈羿说道：“干得不错小子，这女人实在不好对付。”
“事到如今只能拼了，倒是您的身手，让我大吃一惊。”
“都是以前剩下的家底，不中用了。”六爷摇头道。
那女人被沈羿踢了一脚，捂着左肋慢慢起身，面容略显难过。沈羿只知道擦到了肋骨，却不料，那女人手掌里慢慢渗出血来。沈羿大吃一惊，转向六爷：“怎么回事？您为什么让我攻击左腹？”
六爷答道：“刚才的战斗中我就发现他左手比右手动作慢很多，而且不敢发力，我就大胆猜测他左侧有伤。赌了一把，没想到赌中了。”
裂开的伤口让这个印度女人痛苦不堪，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她不得不紧紧压着伤口。
此时，沈羿与六爷相视点头，便同时向那女人冲去，想要趁机将其击败，不料那女人身后升起一个巨大的身影，一把将女人护在怀里。
二人的攻击竟落了个空。
面对这个高大的怪物，二人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另一边，昏死过去的西瓦尼终于挣扎着从地上想要起来，同时抬起手指向远处。沈羿顺着手指方向一看，扬起的沙尘中，矮侏儒正骑着骆驼飞奔而来，三人逃生的一线生机眼看就要化为泡影。



 第十章拊背扼喉

沙漠中的天气就像女人的脾气，让人捉摸不定，昨天还是沙暴肆虐，昏天暗地，今天就晴空万里。
太阳已经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完全露出了出来，一展往日里的暴躁脾气，刚一露脸，就疯狂的炙烤着地表上的一切物体，整个沙漠就像一个冷却了一夜的平底锅，面对冉冉升起的骄阳，开始急速升温。
地表开始升起气浪，使得远处的景物虚晃模糊，一片沙尘在虚影之中逐渐变得清晰，随之而来的是奔踏的蹄声。
沈羿清楚，一旦矮侏儒加入战斗，他们就再没有获胜的机会了，但面对这身形巨大的怪物，仅凭他与六爷两人实在是螳臂当车一般。
“即便是那女人旧伤复发，暂时没有战力，但仅凭硬实力正面拼，我与六爷也没有胜算，如今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扭转战局。”沈羿心里盘算着，随后一声大喝：“六爷，掩护我！”
虽然正常的人类也有长到2米左右身高的，但大多是行动缓慢，而且过高的身高会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么强壮。但眼前这个怪物不同，尽管有2米多的身高，但身形看起来依然粗壮，那一身破烂宽大的衣物也遮不住强壮的肌肉。
面对冲过来的二人，这高大的怪物突然张开四肢大声狂吼，身上的肌肉暴起，将本就破烂的衣物撑得紧绷，咯咯作响。
沈羿和六爷都知道，决不能与他硬来，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一切格斗技巧就是花拳绣腿，若是正面迎上对方一击，断几根骨头都是轻的。
六爷在距离高大怪物不足2米处突然停下，左脚向空中一踢，又使出了刚才的一招，沙子便向高大怪物脸上飞去。
虽然这怪物看起来并不机敏，但也不是傻子，一只手抬起便挡住了沙子。沈羿此时高高跃起，双手握紧匕首向怪物右肩刺去。
那高大怪物右手猛地一挥，想要将沈羿像苍蝇一样挥飞，却不料挥了个空，定睛一看，才发现沈羿跃起的距离远超过手臂的长度。
而此时沈羿早已落地，俯身侧卧，接着冲劲滑向了怪物脚下。
高大怪物这是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连串攻击都是佯攻，从开始的沙子遮挡视线使他不能判断距离，到后面的假动作跃起，都是为了攻他下盘。
高大怪物想要弯腰去捞沈羿，但为时已晚，沈羿已经滑倒脚下，眼看一把匕首就要划向自己的脚踝，当即便抬起一只脚躲开沈羿，沈羿便从空隙中滑向了那怪物身后。
高大怪物本以为沈羿会立刻从身后再次刺来，便即刻转身，不料沈羿头也不回，起身就向怪物身后的印度女人扑了过去。
沈羿这一举动，不仅让高大怪物大吃一惊，连他身后的印度女人也没有反应过来，被飞身过来的沈羿扑倒在身下，连连翻了几个跟斗。
女人回过神来时，一只手臂从背后紧紧的扼住了自己的脖子，眼前明晃晃的一把匕首直指眉心。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即便是六爷预料到了沈羿会有什么计划，但也没有想到这小子会来这一手。
沈羿架着印度女人站了起来，慢慢的向西瓦尼靠近，六爷也从高大怪物身边靠拢过来。那高大怪物想要有所举动，却又举棋不定，矮侏儒骑着骆驼赶了回来，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不敢靠近。
一切正如沈羿所预料，印度女人正是三个拾荒者中的头目，挟持了她，另外两个便投鼠忌器，不敢再靠近，三人的性命才暂时得以保全。
“别动！不然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沈羿手中的匕首更加贴近了她的脸，同时六爷上前夺下了女人手中的刀。
“让他下来，人退后！”沈羿看着矮侏儒，对着女人说道。
女人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矮侏儒便下了骆驼。西瓦尼上前将骆驼牵了过来，急迫的解下水壶，三人便轮番灌了一气。这水过了一夜，还未被晒热，清凉尚在。猛一入口，顿时便觉沁人心脾，更何况三人早已饥渴难耐，这舒爽自然不言而喻，一身的紧张与疲倦顿时消失大半。
西瓦尼破口大骂：“刚醒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该死！感谢神灵！我应该把这个印度女人扔到妓院去！还有那个大个子和矮侏儒，应该被关进动物园！”
听到这里，印度女人突然向西瓦尼投来凶恶的目光，并奋力挣脱。幸好沈羿警觉，更加勒紧了她的脖子，不然西瓦尼会被这愤怒的女人撕碎也可知。
女人恶狠狠的瞪着西瓦尼，吓得西瓦尼不敢与其对视，躲到了六爷身后，六爷则嘲讽道：“看你那熊样！拼命时屁用没有，嘴上的恶毒你倒是不输别人。你的那些个大神儿知道了不惩罚你？”
西瓦尼被怼的灰溜溜的不再做声。那印度女人却依然表情强硬，丝毫不屈服，另外的一高一矮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盯着，不敢靠近。
六爷转向沈羿，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子可以，不但回来救我们，还出其不意的制住了他们的头，咱的命才算保住了。”
身后的西瓦尼又跳出来插道：“就是，这次多亏你。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在那里的名号可不是吹的。”
六爷瞪了西瓦尼一眼，没做声，沈羿也没说话，西瓦尼又一次尴尬的不知所措，只好自解尴尬，“额……反正我会记得救命之恩就对了……嗯。”
稍稍平静下来后，三人决定挟持这个印度女人，直到平安到达自由之地。
于是六爷和西瓦尼将物资收拾妥当，而后将印度女人双手困住，由沈羿在一旁持刀看守，三人便向目的地出发。



 第十一章挟持

自私是高等动物的本性，为了生存而猎杀、竞争，这是自然界进化的结果，只有人类为这种先天的自私加上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然而这种约束的前提是生存得到保障，而且这种约束是为了人类群体更好的生存而产生的。在如今战后破烂不堪的世界里，这种约束显得脆弱且一文不值，在个体生存受到威胁时，道德和法律永远排在生存之后。
沈羿确信他们遇到的这场意外袭击一定出于某种目的。食物？或是仇恨？他不得而知，疑问在心底里酝酿，膨胀，使他不吐不快。
夜晚的沙漠一扫白日里的酷热，清凉的风吹过，一丝寒意弥漫开来，裹住了沙漠中的旅人。
远处的火光微微跳动，那是尾随者的营火，即便挟持了领头人，也不能阻止一高一矮两个手下的尾随。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沈羿突兀的一句，使得另外三人从沉默中抬起头来。
六爷叹了口气，“不出意外，明日下午便能到了。”
西瓦尼望向满天的繁星，将手臂枕在了脑后，“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神明啊。”
沈羿坐在离印度女人半米远的地方，并不看着他，而是目光涣散的盯着火光，终于将心中的疑问吐了出来，“为什么袭击我们？”
那印度女人嘴角一扬，轻蔑的瞟一眼沈羿，扭过头去，并不作答。
西瓦尼一骨碌翻身起来，大叫起来：“一定是要吃了我们！我听过的，这些拾荒者都是吃人的怪物，你看那两个人怪物，根本不是人，那张脸只有魔鬼才会有！”
印度女人有一次被西瓦尼的话刺激到了，恶狠狠的瞪着他，要不是沈羿拉紧了绳子，恐怕这女人又要上前与西瓦尼拼命。
“你这无耻的猴子！闭上你的臭嘴！他们比你更有资格被称为人，起码他们没有你这样肮脏的心，恶毒的嘴，你崇拜的那些神明根本就不存在，即使他们存在也只能带你去地狱，在那你将得到你应有的惩罚！”女人激动地大骂，一边将头伸向西瓦尼，仿佛离得近一点，就能对对方造成更大的伤害一样。
沈羿将绳子向后一拉，顺势捏住女人的脸一扭，对着吼道：“我再问你为什么袭击我们？”
那女人面对沈羿瞪大的双眼却并不退缩，反而气势上更胜一筹，与沈羿对视开来。片刻后，沈羿被瞪得浑身不自在，便一把推开那女人的脸，不再发问了。
“算了，只要能平安到达，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六爷劝沈羿不要纠结，专心放在警戒上。于是三人便铺好垫子，躺下休息，不再发话。
夜里三人轮番值守，唯恐那一高一矮趁黑摸上来，便都格外小心。
沈羿最后一个值守，醒来已经是凌晨3点了，冷风钻进领口，一阵阵透骨的寒冷。一旁的西瓦尼鼾声隆隆，六爷见沈羿起来后，也一翻身睡去了。
沈羿起身抻了抻筋骨，向远处望了望，远处的火光早已黯淡下去，只剩微微一点光亮。沈羿四下环顾看看有什么异常，而后便向印度女人走去。
印度女人侧身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沈羿附身检查她身上的绳子，突然发现这女人浑身滚烫，衣服也早已被冷汗浸透，整个人神志恍惚。
沈羿慌忙将女人扶起，但见其面色惨白，浑身发抖，额头汗如雨下。沈羿心知这女人定是伤口感染了，便取来水壶给她补充水分。虽然是敌对身份，但也不能眼看着这女人就这样死在这里，更何况还要靠她保证一行人的安全。
沈羿觉得有必要帮她处里一下伤口，便解开了绳子，脱下了她的外衣，里面的衣服早已被血粘在皮肤上了。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也顾不得许多男女不便之事，况且只是腹部而已，这样想着，沈羿便用匕首割开了女人里面的衣物。
土黄色兽皮做的衣物被割开，露出了女人平坦坚实的小腹。小麦色皮肤在昏暗的火光映衬下，随着女人微弱的呼吸，一块块紧致的腹肌轮廓更加凸显。女人的左肋下皮肉绽开，四周发炎红肿，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沈羿小心看了看伤口，看似是刀伤，长度约8公分，且伤口处似有被灼烧的痕迹。伤口很深应该已经贯穿了皮肉，内脏是否有损伤尚不清楚。看得出缝合的痕迹，但很拙劣，这么深的伤口没有分层缝合，只是简单的在表面缝了几下，而且用的是很原始的线缝，被沈羿踢了一脚，如今已经完全裂开了。
沈羿眼见如此严重的伤口，只觉背后发凉，若不是这女人受了如此重伤，自己哪里有机会逃脱，更别说劫持了。取出随身的的药物，沈羿将女人的身体放平，将药物挤在伤口里，然后双手压紧伤口片刻，绽开的皮肉便被粘合在了一起。
“战地开放性外伤粘合剂”，沈羿的父亲留下的，现如今已是稀缺的抢手货。这种药不仅能在短时间内粘合开放性伤口，而且兼具消炎和止疼的作用，还会慢慢被人体吸收，不留副作用，是大战时深受前线将士推崇的应急处里药物，方便好用。
伤口被封闭之后，沈羿用一点清水给女人擦拭了伤口周围的脓血，又将自己的头巾撕下一条，将伤口包好。期间沈羿以外发现在她的后腰上，靠近左臀上方有一处烙印。烙印是大约5公分直径的圆形，里面是一朵花。女人的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恢复了，吃力地伸手去遮挡，沈羿也才发觉所视之处有些不妥，便不再去看那烙印。
将女人再次绑好后，沈羿便坐在她身旁，看着女人浓密的睫毛，猜测她之前的经历。火堆已经完全熄灭了，星空也渐渐退去，女人睡着，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平稳。



 第十二章拾荒者

如果大气中的水分或者说是云层就好比一个锅盖，那么沙漠就像是没有盖子的铁锅，温度的升降极快。夜里太阳一落山，在没有云层反射效应的保温下，热量已辐射形式快速向太空散去。现在则相反，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大量的辐射热量毫无遮挡的直穿大气，整个沙漠像一块微波炉中的披萨，被迅速加热。
六爷和西瓦尼几乎不分前后，被刺眼的阳光唤醒。西瓦尼睁开双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的神明祷告，而六爷则是环顾了四周，确认昨夜的情况，毕竟不远处还跟着两个“尾巴”。
眼见太阳已经升起，三人决定加紧赶路，早餐就在路上解决。沈羿摸了摸女人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不少，便给她喂了点水。喝过水后，女人的意识慢慢的恢复了，睁开眼便看见了沈羿的脸，可能是回想起了昨夜的事，竟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扭向了一边。六爷见状便已经猜了六七分，说道：“让她多喝点水，夜里还好，白天脱水可不是闹着玩的。伤口处理了？”
“简单处理了，估计没大碍了。”
“嗯，那我们就出发吧。你把她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吧。”
沈羿将女人扶到了骆驼边上，顺手解下了一壶水，又从包里取出两块压缩饼干，一并放在了灰烬旁。而后又将一个大背囊从骆驼身上卸下来，自己背在身上。沈羿也不解释，只是将骆驼放低，而后一把将女人抱上了骆驼。女人被沈羿突然地举动下了一跳，来不及反映，自己已经在骆驼背上了。
这一切都被女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面前这个中国男人虽然给她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毕竟起事者是自己一方，且不说昨夜为自己治疗伤口，单是今早他竟然还能想着给自己的同伴留点水和食物这一点，就值得自己敬佩。
三人收拾妥当，依然是六爷带队，沈羿牵着骆驼，西瓦尼殿后，向自由之地进发。除了西瓦尼对沈羿留下水和食物的做法发了几句牢骚，大家一路无话。
这一路，六爷和西瓦尼只盘算着如何能快些到达，早点结束这提心吊胆的旅程。沈羿则继续猜测着身后骑在骆驼上的这个神秘女人。女人坐在骆驼上，看着沈羿的背影，脑海中不断浮现昨夜模糊的记忆，心里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毕竟，这三人只是路过而已，自己仅凭一己私利就要将其置于死地，已经是理亏了，而且对方非但没有见死不救，反而如此对待自己和同伴，实在是让自己既感到羞愧，又心生敬佩。
“薇迪雅。”女人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愧疚，便开口了。
“什么？”沈羿被这突兀的一句搞的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六爷和西瓦尼也停住了脚步。
“薇迪雅?卡芙。”女人摘下了头巾，“我的名字。”
原本有许多问题的沈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愣在原地。薇迪雅见状，继续打破尴尬。“我的两个同伴，高的叫穆雷，矮的叫艾尔，他们不是什么怪物，和你们一样，是正常的人，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叫他们怪物。”
“那么你们就是人们口中的‘拾荒者’咯？”沈羿小心问道。
薇迪雅点点头，“这应该是好一点的叫法了，有些人称我们为魔鬼、野兽，甚至食人的怪物。”扭头看着西瓦尼。西瓦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袭击我们？”沈羿道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和你们一样，遇到了风暴，在石洞内躲避，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不能暴露行踪，所以……对此我很抱歉。”
“某些原因？什么原因可以将不相识的人置于死地？”沈羿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怒，这样的理由对他来说依然不能接受。
“抱歉，我不能透露。”薇迪雅低下头，“但还是感谢你救了我，和我的同伴。”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毕竟这伤也有我的份，而且我们还要利用你来确保安全。”沈羿说道。
“放心吧，只要你们不将遇到我们的事说出去，我保证你们不会再受到伤害。”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等到了地方，你就可以回去了，从此再也不会见到了，当然我们也不会乱说的，说了又有谁会信？”六爷边说边看向西瓦尼。
“我一向是嘴巴最严的人，大家都知道的。”西瓦尼的辩解，不得不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经过了短暂的对话，沈羿对薇迪雅的戒心已经减弱了很多，虽然神秘感依然强烈，但敌意已经减弱了很多。正午时分，一行人寻了一处沙丘背后修整。沈羿将薇迪雅的绳子松开，四人一起吃了点东西，启程前沈羿拿起绳子，犹豫了一下，又收了起来。薇迪雅轻声说了声，谢谢。
日暮迟迟，不知是天空染红了沙漠，还是红色的沙漠映照了天空，整个世界被一片赤红充斥。行走在茫茫沙漠中的几人，远远看去如同一片枫树林中，落叶上的一队蚂蚁，缓缓前行。爬上一座沙丘，星星点点的几片绿色突然跳入眼帘，似上帝在红毯上不小心洒落了几颗青豆子。
西瓦尼兴奋地大叫：“快看，树！”一边向沙丘下连滚带爬奔去，“是自由之地，我们到了！神明啊，终于到了！”
六爷许久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这就是自由之地？”沈羿却大失所望。“不，这只是证明我们快到了。”六爷答道。西瓦尼对着沈羿兴奋地大喊：“相信我，沈，等一会你一定会大吃一惊，你将会见到地球上最伟大的地方！”
骆驼上的薇迪雅正了正身子，内心一丝不安闪过。她知道靠近了自由之地她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一行人继续前进，绿色越来越浓密，沙地逐渐变成了草地，三三两两的树木变成了一片一片的树林，甚至有成群的鸟儿受到了人声的惊吓，呼啦一声，从树上飞起。不远处，沈羿听到了溪水潺潺，空气中有隐隐的花香，夕阳映照在林中，投下斑驳的树影，一片绿意盎然。
渐渐地，地面上有了路的痕迹，路的一侧出现了一个小院落。
六爷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驿站，我们在这里交还骆驼和物资。旅行结束了，小伙子们。”
薇迪雅从骆驼上慢慢翻身下来，“那么我可以走了，对么？”六爷答道：“是的，再往前走不光是你会有危险，我们也会跟着受牵连。”
薇迪雅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去，看着沈羿欲言又止。沈羿有所察觉，便说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关于你们的任何事的。”
“不是这个，我想说……”
“什么？哦，这两把刀还给你”沈羿将两把尼泊尔军刀双手捧送，还不忘多看一眼，“它很漂亮。”
“谢谢。”薇迪雅接过军刀，插回腰间。“我是说，谢谢你反过来救了我，还有我的同伴，对你们的伤害我很抱歉。”薇迪雅低下头，微微的鞠躬。
“不必了。”沈羿能感受到薇迪雅的真诚，同时也是考虑她腹部还有伤，便上前扶住了她。再者，沈羿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或者说这些拾荒者们，有什么牵连。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秘密，他只想尽快去自由之地，那个对他来说有无限遐想和希望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就此别过吧，之前无论对错，都没有必要计较了。”沈羿将剩下的水和食物一并交给了薇迪雅，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薇迪雅喊住沈羿，脖子上取下一个挂件，塞进沈羿手里，“好好留着它，你会用到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突然的举动和莫名的一句话，使得沈羿一脸茫然。将其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铜制的挂件，硬币模样，做工算不上精美，但能看得出是手工用心雕刻的，上刻一朵圆形的小花，七个花瓣均匀围绕着中心的花蕊，正是薇迪雅后腰上的烙印。
这个昨天还是以命相博的敌人，如今化身成了一个神秘女人，似敌似友。沈羿望向薇迪雅远去的背影，心里杂乱无章，不知该如何评判她。
“她很漂亮，对吗？”西瓦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脸坏笑。
沈羿吓得一个激灵，气不打一处来，踢着西瓦尼的屁股大骂，“你这土里钻出来的猴子，吓老子一跳。”西瓦尼边逃边笑，“印度女人不适合你，也许她更适合我。”
伴着打闹声，三人在夕阳余晖中，渐行渐远。一个崭新的世界，正等待着又一个逐梦少年的到来。
另方一面，薇迪雅迎上了一路跟来的同伴。“也许我们又多了一个麻烦。”一个拟人的电子音从矮个子艾尔的腕表发出。
薇迪雅：“也许会是一个新的落脚点。”
“我不相信那小子。”穆雷腕表发出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浑厚但有些笨拙。
“也许吧。”薇迪雅望着自由之地的方向，内心很复杂。



 第十三章自由之地

对很多心怀梦想的年轻人来说，一座向往的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人们趋之若鹜的钻进去，经过洗礼，然后蜕变，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扎根在这里。不同的是，有些人依然向着梦想努力着，不忘初心；但很大一部分人，为了适应这里的生活，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而来，付出的努力变成了只是为了在这里活下去；更有甚者，已经自甘堕落，卷缩在城市里最阴暗的角落，变得丑恶、肮脏。相同的是，所有的人在这个巨大的绞肉机里，都被贴上了同样的标签——某某地方人。不管活得怎样，人们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就会觉得这一切就值得，仿佛与其他小地方的人有所不同，高人一等。
一路上，沈羿一声不吭，心里却像住进了一个万人球场般，场内鼎沸的人潮一浪高过一浪，正如他内心一波又一波的惊叹。
行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沈羿既感到迷茫、不知所措，又感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充满了好奇。他从未见过夜里如此灯火通明的街道，人们熙熙攘攘，大吵大笑，在街边琳琅满目的、各种各样的店铺间穿行。店内的每种商品他都想去看看，去摸摸，去研究一下；街上每个人的穿着也都令他惊奇不已。在他的国家，或者说几乎全世界所有的国家，人们都穿着**配给的，高强度耐磨材料制成的衣服，没有过多的款式，而是偏向功能性和经济性。但在这里，他看到一些人的衣服上被安上了闪闪发光的光条；有些人则穿成了古代的武士，和历史书上的插图一模一样；甚至还有人只穿了一块遮羞布，但全身每一块皮肤都布满了夸张的纹身。这一切沈羿只在一些违禁的战前资料里见过，想不到时至今日，竟然身临其境。
身体木讷的移动着，双眼却忙的天花乱坠，一边是高耸入云，造型奇特的摩天大厦，一边是依然烧着燃油的复古机车，还有各种私人飞行器，横冲直撞的穿梭在五彩缤纷的城市夜空中。沈羿沉浸在奇幻的世界里，一时间有些忘我。
六爷一声催促，将沈羿从迷幻中拉回来。“穿过这片街区，就到我的住处了，你初来乍到，就先住我那里吧。”
“怎么样，沈？是不是感觉在另一个世界？这里可是自由之地最繁华的街区，我们称这里叫做‘all in’，榨干你的一切，哈哈哈。”西瓦尼放肆的将手臂勾在沈羿的肩膀上，一改之前的畏畏缩缩，这让沈羿有些相信他之前说的，他在这里的名号是响当当的。
穿过这片名为“all in”的街区，喧闹声立刻减了不少，又经过了一段路程，三人终于到了居住地——野狗街。
沈羿对此疑惑不解，为什么会有一个街区叫如此贫贱的名字。西瓦尼自告奋勇向沈羿解释，这并非官方命名，而是大家都这么叫习惯了，因为自由之地根本没有官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一路走着，沈羿开始理解了这里为什么叫野狗街。且不说这肮脏的环境，单说这杂乱无章的街道，和委在墙角的醉汉，就让人心生不安，再加上歪七扭八的低矮建筑，破旧的市政设施，真的可以说是野狗最常出没的地方。
转过一个街角，一行人进了一条小路，昏暗的灯光下，一间朱红色大门的铺子出现在路边。“就是这里了！”六爷拿出一把精美的铜钥匙，对着门外挂着的黄铜大锁，小心的插进了锁孔。咔嚓一声脆响，锁簧弹开，六爷取下大锁，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又用袖子来回擦拭。
“这老头，现在谁还用这样的锁？”西瓦尼在回到自由之地后，明显底气足了很多。的确，沈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久远的锁，不管是在他的祖国，还是别的地方，都是电子锁，视网膜、声音、面部识别，甚至还有更高端的，就是没有用钥匙的。
“你懂个屁！这是我老汉的标志，我不在家的时候，路过的人一看，就知道咱是干什么的，总不能在门口贴个告示，说我是个倒腾稀奇玩意的走私犯吧？”六爷一边骂道，一边将二人引进屋里。
灯光一亮，着实吓了沈羿一跳。铺子虽不大，但里面可谓是包罗万象，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沈羿见都没见过。不自觉的沈羿便拿起手边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部圣经，皮革封面，里面居然是纸质。沈羿刚要翻开看看，六爷急忙上前，“别用手碰！”吓得沈羿急忙合上。六爷丢过来一副手套，“手上有汗。”接着自得的说道，“这可是现存不多的纸质书，少说有150年了，去年有人出大价钱要，我都没舍得。”
“得了吧，老头，我看是价格不够高吧，你倒腾这些不就是为了钱么？”西瓦尼在一旁嘲讽。
“哼，你这个掉钱眼里的土猴子，懂什么文化价值？”六爷回道。沈羿听完觉得六爷跟自己的想法一致，果然喜欢历史的和倒腾古董的人都对文化有偏执，便也笑着说道：“大概他的世界里，没有文化的概念。”
六爷跟着笑了，笑的很有深意。西瓦尼这才反映过来，跳起来叫道：“你说谁没文化呢？喜欢玩文字游戏的****佬。”
三人哈哈大笑一阵，一扫旅途的疲惫和伤痛。也许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远远要比其他时候更加牢固。沈羿与六爷和西瓦尼素不相识，却因一段奇幻的旅程，变成了彼此的伙伴。而对沈羿来说，六爷则更像是他的亲人，他能在六爷的身上感觉到父亲的影子，使得他孤单的心有了新的精神依靠。
这一刻，沈羿可能才真正忘记了赵琳琳，忘记了过去的委屈和不甘。新的落脚点，也许对他来说，更是一个新的家。有了家，便有了安全感，有了能够避风的港湾。



 第十四章鲜衣怒马的少年

没有云，但窗外的天空却灰蒙蒙一片，让人看着犯困。室内回荡着工业技术课老师激动的讲课声，台下的学生却大都目光呆滞，只有前排几个学生异常亢奋，跟着老师的节奏，情绪起伏，励志要学有所成，将来找一份不错的工作，成为人中龙凤。
教室的最后排，一名学生一手拄着脸，一手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的电子屏，扭着头望向窗外发呆。学校的新要求对他来讲无疑是釜底抽薪，每个学生的电子桌面别被安上了监控软件，只要是与本课无关的事情，都会被检测到，这样一来，他就没法在枯燥的工业课上看他喜欢的历史书籍了。
即便如此，他怠慢的课堂表现也同样被教导主任发现了。电子屏的左上突然亮起红色的警告消息：
学生樊天，端正你的学习态度，提出严重警告！
教导处主任
短短的一行字，却连续发了三遍，但樊天心里却毫无波澜，同样的警告他已经收了好几次了，他对这种被监视的生活反感且麻木。直了直腰，樊天换了一个姿势，目光转向了前排同学的后脑，便又继续他天马行空的想象。
他对史书里的各个时代充满了向往，那些缤纷的伟大时代，如奔腾的洪流一般，冲击着他年少的心灵。在那些时代里，人们意气风发，心怀梦想，不像现在如死灰一般。他幻想自己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鲜衣怒马，自在独行。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应该如太阳一样炽烈，即使化为灰烬，也要迸出闪耀大地的光辉，那才是他要的人生。想到这里，惊不自觉地的笑出声来，使得周围的同学纷纷看向他，目光异样。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和老师纷纷起身离去，樊天总是习惯最后一个走，因为这样他可以远离人群，不必与那些不相干的人假意道别，省去一些麻烦。却万万没想到，在教室外面有个人依然等他到最后。
“你是樊天吧，我想找你聊聊。”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樊天身后传来，倒是吓了他一跳。
来到赵琳琳的办公室，樊天站在桌前，有些拘束。桌上满满的摆放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毛绒绒的一片粉色。这些东西大都是用处不大，只是看起来可爱而已，与其他老师简洁朴素的办公桌大相径庭。
“别紧张，先坐吧。”赵琳琳招呼樊天坐下，并倒了杯水给他。樊天盯着杯子，头也不抬，赵琳琳便先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对么？”
“嗯，你不教我们。”
“我是说，我跟你们沈老师的关系。”
樊天沉默了一会，只单单说了一声，“嗯。”
“那我就直说了，你知道他去哪了么？”
其实樊天早就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只是他也不知情，便如实说道：“我不知道。”
赵琳琳有些失望，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你怎么会不知道？”
樊天却很不屑的答道：“他为什么走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至于去哪了，不如去问问你那个有本事的哥哥。”
赵琳琳原本就有些失望，被樊天的话语一激，火气蹭蹭上串，“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的老师！”
“我的态度？我没什么态度。你问完了吗？我要回家了。”说完，樊天起身，径直走出了办公室。剩下赵琳琳一个人，气的直喘粗气，火气发也发不出，压也压不下，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可奈何。
赵忠君从里间走出来，拍了拍赵琳琳的肩膀，“好了琳琳，这种学生我早晚收拾他。”赵琳琳瞪了一眼，一屁股坐在毛绒绒的椅子上，嗔道：“都怪你！现在人也找不到了，害得我成了人家的笑柄！”
回到家后，樊天躺在床上，在腕表上查了沈羿的个人资料，资料仍显示通缉在逃，再加上今天赵琳琳的事，使得樊天更加确信了沈羿的安全，内心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个他一直敬佩的人，竟然如此奇迹的消失了，而且没有人能找到他，这在现在可以说是极其神奇的事情。
其实沈羿能够逃走一方面是老校长的尽力帮助，另一方面也有赵钰的原因。若是出动大量警力去追逃，沈羿可能早已被抓回农场，但如此一来就会有很多人关注此事。赵钰怕陷害之事暴露，便只能悄悄的小范围进行，如此一来，才使得沈羿能够顺利出境。
另一面，赵琳琳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接到秦娜的电话，约好晚上在纵情一夜姐妹小聚，这使得一直闷闷不乐的她心情稍有舒缓。
来到酒吧，秦娜和王莹早已经进入状态，酒至微醺。秦娜招呼赵琳琳：“琳琳这边，怎么才来。”赵琳琳一抹阴沉的心情，开心的笑道：“怎么今天这么有心情，又来这里，提前说好，我可不买单。”王莹则在一边笑道：“今天是秦娜的男朋友请客，我们只管放开了玩。”一边指向秦娜身后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男子。
三人在舞池放肆的跳累了，便回到卡位上继续喝酒。赵琳琳看见秦娜的男朋友对她百般体贴，心中愁苦也涌了上来，借着酒劲，抱住王莹哭了起来。王莹一边拍着琳琳的后背，一边与秦娜挤眉弄眼，相视一笑，期间仍不忘言语安慰。
眼见赵琳琳哭累了，王莹便将她放在沙发上，让她独自睡一会。好似卸下了包袱一般，王莹松了口气，转眼看向秦娜，秦娜也正看着王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两人同时笑了。
“真没想到，琳琳的男朋友会做那种事。”王莹依然忍不住笑，对秦娜说。
秦娜回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他那个男朋友，表面看起来还挺帅，身材也不错，上次请我们来这里玩，倒也还算大方，但是我跟你讲，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看出什么来？”王莹追问道。秦娜翘起长腿，台眉笑道：“装出来的，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土气。”说完，就抱住了自己的男朋友，一脸得意。王莹看在眼里，心里十分不舒服，便说道：“得，咱们三个，一个春风得意，一个孤身一人，一个……找了个那样的男朋友，还不如我孤身一身呢。”说完，拿起酒杯与秦娜一饮而尽。
虽说王莹心里一直嫉妒秦娜和琳琳，但眼见琳琳如此，心里便舒坦了许多。于是放下酒杯，踏着高跟鞋，甩开短粗的双腿，跳进了舞池中。
一旁躺着的赵琳琳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着，这些话听在耳边，却扎进心里。眼角的泪水汇成两条小溪，伴着吵闹的音乐，流进内心深处，浇灌的不知是悔，还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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