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卡拉迪亚之无人问津》 一、宴会 一个气温凉爽的夏天,罗多克王国的所有领主都应邀来到杰尔喀拉,老国王阿姆莱将举办一次长达七天的宴会。领主们带着各自的队伍进入这座城市,市民拥挤在街道两旁,大家都想见识一下领主们的样貌。 马尔克斯从小便是街上的顽童,这样的场面他当然也不会错过,他身材虽然苗条,但却用力挤到了人群的前沿,他听见不少人都在说:“看呐!那位就是葛瑞福斯大人!” 在罗多克王国,没有谁不知道葛瑞福斯,他身为罗多克王国的元帅,多次率军击退萨兰德苏丹国入侵的佳话甚至已传遍了整个卡拉迪亚。马尔克斯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位大人的模样,只见一匹高傲的马慢慢走在队伍的前面,骑在马背上的葛瑞福斯伯爵身着链甲,披着绿色的披风,身后一位士兵举着一面画着熊图案的旗帜。 马尔克斯还看见,有一位年轻的女士伴随在葛瑞福斯伯爵的身边,她就是葛瑞福斯伯爵的女儿。她动人的蓝色眼睛,就像是春泉的清水一样纯洁,还有那美丽的脸庞,马尔克斯心中断定,他见过的所有女性都不如这位女士的一半美,就连她微微飘起的头发,都比紫罗兰更加妩媚。在人群之中,马尔克斯痴迷地望着她。 这位女士名叫艾丝拉,她拥有着上天所赋予的美貌,不少年轻领主都对她有爱慕之意。面对城里的市民,艾丝拉如同天使一般以微笑相迎。 队伍不断前进,马尔克斯在人堆里钻来钻去,他拼命地跟在葛瑞福斯伯爵的队伍后面,他的视线已经无法从艾丝拉女士身上移开了,这让他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到了城堡门前,葛瑞福斯伯爵和艾丝拉女士下马之后就进入了宫殿,他的手下把马牵到了马棚,守卫在城堡外边。马尔克斯一路望着艾丝拉女士,心中是多么不舍得她离开自己的视野。马尔克斯心里清楚,若想再次见到她,只能在宴会期间内参加剑术大赛,那时,所有的领主,包括国王,都会在高处观看比赛,获胜者将会获得进入宫殿参与宴会的资格,甚至有机会被领主挑选为战士。 然而,他知道,对于他来说,赢得剑术比赛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农户家的孩子,他会使用的只有农具而不是剑,他也从来没有学过任何剑术。“不能通过剑术比赛的途径见到她,在观众席上或许也能看见她吧。”马尔克斯心想。 宴会上一派奢华,一盏盏油灯点亮了整个宫殿,香料的气味驱散了从窗外飘进来的平民气息,鲜花布置在角落里,阶梯旁,还有餐桌上,国王为领主们准备的食物应有尽有,除了罗多克王国本地的产物,还有不少来自其他国家的特产,这是多少平民一辈子都感受不到,甚至见不到的贵族宴会。 老国王阿姆莱坐在内部中央的位置,他的脸上不仅充满了时间的印记,还留着战争的伤痕,阿姆莱扫视了在座的领主,随后靠向一旁的马特阿斯伯爵,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没有看见凯托斯王子的身影。” 马特阿斯伯爵环视了一圈,说道:“大人,我这就吩咐手下去找他。” 宴会进行了一段时间,领主们在宫殿内四处走动起来,有的在接受国王的命令,有的在与其他领主闲谈,而那些年轻的领主,则在想办法接近自己所爱慕的女士。来自艾特斯科的杰尔哈茂伯爵早就听说艾丝拉女士的美貌,今天在宴会上一睹真颜,让他这颗年轻的心疯狂跳动。 杰尔哈茂端起酒杯,悄悄走到艾丝拉小姐的身边,故意闯进她的视线里。 “小姐,你是否听说过艾泊德勒斯伏击战役呢?”杰尔哈茂将酒杯送到了嘴边,眼睛偷偷瞄着艾丝拉小姐。方才与艾丝拉小姐闲谈的其她女士互相用眼神示意,随后就到了别处,让杰尔哈茂伯爵与艾丝拉小姐独处。 “当然听说过。”艾丝拉小姐回答道。一开口,她的声音就更加把杰尔哈茂迷得神魂颠倒。艾丝拉小姐说道:“当时萨兰德苏丹国对我们发起闪电般地突袭,我的父亲,也就是葛瑞福斯伯爵,他身处北方,来不及回防。是杰尔哈茂伯爵,他借助艾泊德勒斯的地形对萨兰德苏丹国的军队进行伏击,才将他们的主力军打退,不然的话,杰尔喀拉都会有危险。天呐,他真可真是一个英雄。”艾丝拉小姐赞叹道。 杰尔哈茂笑呵呵地说:“尊敬的女士,我真高兴听到你对我有如此高的评价。” “你就是杰尔哈茂伯爵?”艾丝拉小姐瞥了他一眼,“跟人们所描述的样子可差远了。” “人们总是会为英雄塑造更好的形象,不是吗?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杰尔哈茂,才是最真实的杰尔哈茂。小姐,我发誓,我对你的爱慕也是如此的真实。”杰尔哈茂慢慢走到了艾丝拉女士的跟前,他的眼神一直看着艾丝拉小姐那双蓝色的眼睛。 艾丝拉微微偏下了头,“你可真是个花言巧语的家伙,可是这样的话我听的太多了。” 杰尔哈茂满是自信地说:“尊敬的小姐,明天将会展开第一场剑术比赛,请你接受我将大赛的第一名献给你做礼物。” 艾丝拉抬起了头,像杰尔哈茂看着她的眼睛一样,她也看着杰尔哈茂的眼睛,“明天会有很多领主参加比赛,或许还有出色的战士,你这么确定你能够胜出吗?杰尔哈茂伯爵?”艾丝拉的语气带着挑逗,她让杰尔哈茂的心跳不断加速。在这个喧闹的宫殿里,杰尔哈茂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艾丝拉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 “尊敬的小姐,请你等待我的胜利吧。”杰尔哈茂将酒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向艾丝拉伸出了手,艾丝拉让杰尔哈茂吻过她的手就转身离开了。她走后,杰尔哈茂依旧站在原地,仿佛艾丝拉的气息永远停留在这里一样。 之前马特阿斯伯爵派去寻找凯托斯王子的士兵回来了,他将消息传达给了马特阿斯伯爵,马特阿斯伯爵靠向国王,说道:“大人,我的手下说,他们在酒馆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凯托斯王子,还有...几个娼妓。” “砰”的一声,阿姆莱国王愤怒地拍在桌上,不过,所有人都沉溺于欢快之中,很少有人注意到刚才的场景。“你马上把他给我带到书房去见我。”阿姆莱国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离开了大厅。 第二天,杰尔喀拉城万人空巷,竞技场的观众席上人山人海,除了杰尔喀拉的市民,周围其他地方也来了很多人,观众席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人了,挤不进去的人都围在竞技场外边的街上,等候场内的比赛消息。当马尔克斯赶到时已经太晚了,他失落地蹲在墙边,今天没有机会见到他爱慕的艾丝拉小姐了。 杰尔哈茂伯爵在第一轮的对手是雷兰德伯爵,他比雷兰德更年轻,也比雷兰德更懂得剑术,很快,他就击败了雷兰德伯爵。今天,与杰尔哈茂伯爵一样连胜的,是一位来自民间的勇士琼司,不少人都认为,英雄杰尔哈茂会败在琼司的手上。 总决赛开始了,杰尔哈茂入场后,望向高处的艾丝拉小姐,以表示自己的信心。一旁的葛瑞福斯明白,这是年轻人之间的火花。国王阿姆莱向葛瑞福斯问道:“你觉得,他们俩谁获胜的几率更大。” 葛瑞福斯偷偷笑道:“大人,很明显,那个叫做琼司的战士更有机会获胜,但是今天取得冠军的,一定会是杰尔哈茂。” “哦?为何这样说?”阿姆莱将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用拳头拖住自己的下巴。 “大人,继续看下去你就明白了。” 杰尔哈茂紧紧握着剑,不断地向琼司发起进攻,他想告诉所有人自己处于优势,而琼司每次都能很轻易地格挡或是避开。在防守的同时,琼司似乎已经找到了杰尔哈茂的破绽,当杰尔哈茂再次挥剑向他劈来时,他一侧身,就将剑卡在了就杰尔哈茂的颈前。杰尔哈茂及时反应了过来,立即抬起手,利用盔甲挡住了琼司的剑,他们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观众大声地呼喊起他们的名字。 “赢了这场比赛,你能赚多少?”杰尔哈茂问道。 “四千第纳尔,大人。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琼司迅速反击,他刺出一剑,被杰尔哈茂卡住了。 “等等,勇士,让我赢这场比赛,我会给你双倍,八千第纳尔。” “我凭什么相信你?”琼司再次攻击,但是被杰尔哈茂拦截住。 “我是杰尔哈茂伯爵,我向你承诺,你保证我的荣耀,我保证你的金钱。” 琼司听说过杰尔哈茂伯爵的事迹,他认为杰尔哈茂值得相信,于是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琼司开始了疯狂的进攻,装作用了很大的力量,实际上给杰尔哈茂露出了很多的破绽,在一次进攻中,琼司不小心失去了重心,被杰尔哈茂击倒在地,当杰尔哈茂用剑指着躺在地上的琼司时,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比赛宣告结束。 观众再次欢呼起来,大声地呼喊杰尔哈茂的名字。杰尔哈茂举起了剑,骄傲地望向朝他微笑着的艾丝拉女士。 二、命运 回到宴会上,杰尔哈茂伯爵成功兑现了他对艾丝拉小姐的诺言,将剑术大赛的的第一名献给了她,受杰尔哈尔伯爵的邀请,他们两人悄悄离开了宴会大厅。 马尔克斯在竞技场外听见人们大喊着杰尔哈茂伯爵的名字,心想:那位美丽的女士一定在观看台上吧。今天因为来的太晚而没有机会见到她,马尔克斯决定今晚干脆在竞技场大门外过夜,这样一来,第二天他就能够早些进场。 当夜深时,城市的巷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闪着微光。此时,气温很低,凉风吹过,马尔克斯蜷缩着卧在街头,在瑟瑟颤抖中入睡。而美丽的艾丝拉小姐,此时正在杰尔哈茂伯爵的房间里与之共度良宵。 艾丝拉小姐在窗台旁望着城堡的灯火,杰尔哈茂并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他慢慢靠近了艾丝拉小姐,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夜空很美,不是吗?心爱的女士。”杰尔哈茂走到艾丝拉的旁边,而艾丝拉小姐并没有说话。 “你的眼睛就像那闪烁的星星一样,让我过目难忘。”杰尔哈茂说道。艾丝拉小姐将目光从对面的城堡移到了天空,看到悬挂着的一颗颗星星,她微微笑了起来。 ——对面的那座城堡,是塔尔巴伯爵的暂住所。 黎明到来,第一丝阳光照在马尔克斯的脸上,他便从幻想的美梦中醒来,等候在竞技场大门外。太阳徐徐升起,大门开后,马尔克斯立刻跑进了场内,他找到一个观望贵族看台的最好位置,剩下的就是等待女士的到来了。 勇士琼司今天再次在赛场上大展身手,而杰尔哈茂伯爵正与艾丝拉小姐幽会,因此并没有出现。太阳高高挂起,马尔克斯忍耐着饥饿,被人群推来挤去,他只想再见艾丝拉女士一次,然而,在贵族看台上,马尔克斯只望见葛瑞福斯伯爵,并没有看到他的女儿。 今天进入总决赛的是拉鲁肯伯爵,他似乎迫不及待地想与琼司较量一番,耀眼的阳光将他们的盔甲和剑照射得锃亮而又刺眼,观众的欢呼声越是高昂,马尔克斯就越觉得失落,他想:或许自己不会再见到那位女士了吧,再说了,见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她是贵族,甚至是葛瑞福斯伯爵的女儿,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世代耕耘的平民。想到这里,他决定离开了,他略带忧伤的脸上还有灰尘和泥土的印记,他用力地推开挤在一起的观众,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像昨天一样,竞技场外围满了人,看到马尔克斯走了出来,不少人都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怎么样啊?今天谁赢了?” 马尔克斯看着地上的路,不断摇头,“我不知道。” 他远离了人群,靠在竞技场对面的墙上,失落而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望着远处的云。从这一刻起他发现,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区别是如此之大,身为一个农民,自己的命运是多么的可悲,拼命地劳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他们劳作所收获的成果有很大一部分会被贵族收走,供他们享用,或是为战时的军队作补给,当战争持续下去时,年龄适合的壮丁会被挑走当作士兵,可是仅仅接受短暂训练的农民战斗力很低,在战场上往往只是送死,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征入军队,或许自己有一天会死在敌人的马蹄之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生命的目的是什么呢? 马尔克斯离开了,竞技场那边传来了冠军的消息,琼司战胜了拉鲁肯伯爵,他名声和金钱双收,国王阿姆莱和葛瑞福斯伯爵也对他赏识有加。可在这如此喧闹之时,马尔克斯的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这是他对于自己生命和地位的思考,也是面对命运不公的无奈。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离开这里,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 夜晚,马特阿斯伯爵被阿姆莱国王单独传到书房。书桌上的油灯照在阿姆莱国王的脸上,让他显得更加苍老。 “大人。”马特阿斯伯爵走到桌前。 “马特阿斯,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咳咳...”国王咳嗽几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正如你所见,我的生命所剩不多了。” “不,大人,您是国王,您的生命永远不会终结。” “行了,这样的话都是说说而已,每个人都会死。” 马特阿斯伯爵沉默了。 “这次宴会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把领主叫来吃吃喝喝的,三天后的王室会议上,我会宣布王位的继承人。”阿姆莱看着颤动的灯火,他心想,自己现在的生命也像这灯火一样脆弱,一吹即灭。 “凯托斯王子...”马特阿斯伯爵试探地说道。 “他这个没用的家伙,把罗多克交到他的手里,完全就是自取灭亡。他永远都不属于王位,他只属于酒馆和娼妓!”阿姆莱国王轻捶桌子,十分气愤。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说了,马特阿斯,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觉得谁适合当国王,直接说出来吧。”阿姆莱国王敞开了双手。 马特阿斯伯爵低头沉默了几秒钟,“葛瑞福斯伯爵。” “说出你的理由。”国王走到马特阿斯伯爵身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葛瑞福斯伯爵身为元帅,在南方抵御萨兰德苏丹国的入侵时,已经很好地展现了他的领导力,并且,他始终有着大局观,他对于列国势力、状况的了解和分析,想必比您的任何一位领主都要更加深入,再加上他的忠诚。原谅我的猜测,大人,我想他就是你心中的不二人选吧。” 阿姆莱国王笑了笑,把手从他的肩膀上移开,往书架旁走去。 “在召开王室会议之前,刚才的谈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马特阿斯伯爵。” “遵命,大人。” 正如国王所说的那样,凯托斯王子此时正在酒馆抱着几个娼妓打着呼噜。 马尔克斯心情依旧低落,他的母亲芙拉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只不过她想等马尔克斯主动告诉她罢了,但是到了很晚,马尔克斯依旧没有作声。 他们家的小木桌已经用了十多年了,有很多的裂痕,屋内的布置也跟这张桌子一样破旧,大部分平民的居住环境都是如此,但是他们能够在阿姆莱国王的统治下活的很满足。 母亲芙拉坐到了马尔克斯的对面,因为桌子很小,他们依然靠的很近。“我的孩子,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母亲抚了抚他额头上的头发。 马尔克斯心里想着自己对于伯爵女儿的爱慕,仿佛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痴人说梦,他无法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母亲。 “告诉我,我的好孩子,不然我就要罚你明天去山里劈木头了。”母亲开的玩笑逗笑了他,让他一整天都沮丧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微笑,尽管他极力想掩饰住。 “母亲,如果我被召进军队了,会死在战场上吗?父亲他就是...”马尔克斯怕母亲伤心,没有再说下去。 “你的父亲是一个英雄,他为了罗多克的和平而战。你的母亲很坚强,如果有一天你也被征入了军队,她是不会伤心的,她将日夜为你祈祷,以你为骄傲。”母亲宽慰着马尔克斯。 “可是我们平民兵在战场上往往都是送死啊,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贵族会被整个国家所赞扬,可是无数战死的人,有谁会记得呢?母亲,我觉得命运很不公平。”马尔克斯的眼中充满了热泪。 母亲用拇指帮他擦掉了泪水,“我的丈夫战死之后,我需要一个人抚养孩子,幸运的是我只有你唯一一个孩子,我并没有很大的负担。我的命运就是如此,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什么。马克,没有能力改变的事情,只能接受它,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马尔克斯张大了眼睛,激动地握住了母亲的手,用力地点起头来,“我明白了,母亲!如果有一天我有那个能力了,就能够改变命运了!” 母亲一脸欣慰地看着他,说:“孩子,卡拉迪亚是一个充满战争的地方。” “所以我要战斗!”马尔克斯坚定地说:“我会去学剑术的,只有这样,如果有一天我上战场了,才不是去送死。母亲,我会自己去挣学费的,不会给您添负担。”马尔克斯走到母亲身边,紧紧抱住了她。 三、本性 宴会第四天,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场剑术比赛即将开始,今天的太阳很烈,整个竞技场因为人多而更加闷热。马尔克斯报名参加了今天的比赛,如果取得冠军,他就有机会见到艾丝拉女士,然而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报名参赛只是想挑战一下自己,去做平常不可能会做的事情。 此时,葛瑞福斯伯爵在艾丝拉小姐的房间里对她大发雷霆,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怒火,甚至打了艾丝拉一耳光。 “你竟然跟杰尔哈茂上床了!”葛瑞福斯伯爵呵斥道,“你们幽会我不反对,他追求你我也不反对,可是你们才相处一两天,你就跟他睡了!你心里没有一点轻重吗?现在就收拾你的东西,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回帕拉汶。” 艾丝拉捂着脸,没有作任何辩解。 今天的比赛规则跟之前有所不同,是混战晋级模式,马尔克斯参与的第一场比赛里,选手分为了四组,每组都有五个人,哪一组的选手能够坚持到最后就可以集体晋级。这对于马尔克斯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他或许可以在队友的帮助下晋级。 穿上盔甲之后,马尔克斯被压得喘不过气,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盔甲的重量,他本想借助比赛规则在场上逃窜,如果运气够好,他的队友会带着他晋级,可是盔甲的重量让他难以灵活地跑动。 第一轮的所有选手都到场之后,马尔克斯变得越来越紧张,他想,自己是一个不懂剑术的家伙,面对这么多的对手,他岂不是很快就会被击败。被捂在盔甲里,他已经出了一身汗,太阳正射在竞技场里,光线又刺激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了弃权的想法。 可在比赛开始之后,场面并不是人们所期待的那样混乱,其他队伍的人像是达成了一致的协议,他们集体朝着马尔克斯所在的这组靠近,十五个人将他们五个包围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马尔克斯大喊,他心中充满了畏惧,这些人的架势看起来那么的凶狠,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马尔克斯的一个队友说:“他们不是在围攻我们,而是在围攻他,琼司。” “琼司?”马尔克斯愣了一会儿,他这两天总是会听到这个名字,“他是昨天取得冠军的人!” “先让他们几个站远一些,我一个人来对付你们。”琼司向前走了两步。 把其他四人放出包围圈之后,一个声音大喊:“今天的奖金是我们的,大家一起上啊,先淘汰他!” 十五个人包围着琼司,他们将圈围得越来越小,可是没有谁敢率先进攻。观众席上嘘声一片,大家都在为琼司打抱不平,还有人骂琼司的队友都是懦夫,不敢与他并肩作战。 然而,琼司仅仅是挥剑转了一圈,就把他们吓退了几步。有人安耐不住,一冲上前,剑就被琼司击飞。虽然他的进攻没有任何效果,但是却带动了其他人。出乎意料的是,琼司竟然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所有人的攻击,在剑的碰撞声、盔甲的撞击声中,琼司接连击败一个个对手。 观众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亮,阿姆莱国王也被震撼到了,他立刻派人在场外等候琼司,他将亲自召见这位勇士。当琼司以一人之力击败十五个人之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不可击败的剑术大师,在琼司的光辉之下,马尔克斯幸运地晋级。 马尔克斯的第二场比赛是双人对抗,他没有及时参与战斗,而是不知所措地看着队友被两个对手击败。马尔克斯紧张地握着剑,可连他握剑的姿势都是错误的,对手慢慢向他靠近,他鼓起勇气挥出一剑,可是突然又因为害怕而低下了头,他的大脑发热,心跳加速,忘了自己朝着什么方向,忘了对手在什么位置。突然,他的脑袋被巨大的撞击声给震蒙了——他的头盔遭到了对手的重击,在迷迷糊糊之中,他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今天的胜利依旧属于琼司,他在领完奖金之后就被邀请进入了宫殿,一位士兵将他带到了国王面前。 看琼司的穿着,阿姆莱国王知道他不是罗多克人,于是便问:“你在哪里学的剑术?” “列国各地。”琼司身材很高大,身上那件薄衣服展现了自己强壮的身材和结实的肌肉,他看了一眼国王苍白的脸,就把头低了下去。 “勇士,如果我邀请你做杰尔喀拉的总军教练,你会愿意吗?” 琼司微微鞠了一躬,“我的荣幸,大人,但是请原谅我,我希望做一个自由人。” “你会拥有你的自由。” “原谅我,大人,我希望能够追求自己的自由。”琼司将右手置于胸前。 “如果以后你出现在罗多克敌人的军队里,那么我会希望现在就处决掉你。”阿姆莱国王笑着对他说。 “大人,如果以后有缘,我将会为罗多克效力,可我的天性使我拥抱自由。” 阿姆莱国王站了起来,他十分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果我也可以做一个自由人,”他笑着说,“可是不行,因为我是国王。” “你现在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希望你喜欢宴会上的招待。”国王说道。 “当然,谢谢大人,告辞了。”琼司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便离开,一踏出宫殿的大门,就有人从身后用钝器袭击了他的头部,一瞬间,他两眼发黑,未能看清楚袭击他的人是谁就倒在了地上。苹果从他的手中滑落,一直滚到了路边,被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捡了去。 马尔克斯在赛场上被打晕之后,被竞技场里的人抬出来扔在了路边,他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脑袋仍然有些发昏,看着黄昏染红的天空,他意识到已经是傍晚了。 “看那个小子,不会用剑还参加剑术比赛,分明就是去挨打。你看他现在那个傻样子。” 马尔克斯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而且很明显议论的对象就是他自己。 “哈哈哈哈...”他们的嘲笑声传来。 马尔克斯有些羞耻和尴尬,他四处看了看,原来是两个站岗的士兵。马尔克斯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想和他们理论一番。 看到他的靠近,士兵的笑声也停止了。“大人,”马尔克斯说道,“我参赛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勇气。” “勇气?”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一直躲在别人背后的。” “大人,正如你们所说,我并不会用剑,因此我在赛场上不知如何是好。”马尔克斯不依不饶地为自己辩解。 “你知道为什么你不会用剑吗?”一个士兵大声说道,“因为你永远只是个农民!你只会用镰刀割割麦子,用锄头挖挖土!” “哈哈哈哈哈...”另一个士兵接着又说:“既然你知道自己不会用剑,你还参加剑术比赛?你这不叫勇气,你这是愚蠢!你还连累了你的队友!” 马尔克斯内心已经充满了愤怒,“大人,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们也是平民出身吧,只不过是在战场上活得久,受的训练多。” “懒得和你多说,野小子,赶紧回去鼓捣你的镰刀去。”士兵开始厌烦了。 “大人,如果锋利的话,镰刀也是可以杀人的。”马尔克斯依旧喋喋不休。 “野小子,不要再说了,快点滚开。长得一副妓女的种样!”士兵仗着自己的势力,对马尔克斯说出侮辱的话。 “你可以骂我,但是我不能允许你们侮辱我的母亲,我希望你们能向她道歉,大人。”马尔克斯的语气变得强硬。 “还想要道歉?我告诉你!你母亲就是个妓女!你就是个野种!快滚!不要再在这里碍事,否则我就当你干扰我们站岗,把你给抓起来!” 马尔克斯的眼中充满怒火,他的拳头有想在这个士兵的脸上打一拳的冲动。 “如果我告诉阿姆莱国王,有两个站岗的士兵挑衅并且侮辱普通平民的话,我想他一定会让我把你们关进地牢去好好反省一下的吧!”一个有力的声音传来,当士兵看到他的时候,都低下了头,“大人,我们并不是有意的,请接受我们的道歉。” 伯爵冷笑一声,“你们侮辱了别人,竟然向我道歉,真是可笑。” 马尔克斯看着这两个士兵在权贵面前狼狈懦弱的样子,心中感到百般爽快。 士兵不情愿地向马尔克斯道了歉,随后,马尔克斯便跟伯爵离开了这里。 “谢谢您大人,请问您是?”马尔克斯十分感激这位伯爵,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也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贵族为平民撑腰。 “我是阿姆莱国王的一位领主,哈劳斯。年轻人,或许你的出身很平凡,但是如果你有胆识,足够勇猛的话,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就此别过了!”哈劳斯伯爵器宇轩昂,转身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那两个士兵的尸体在路边被人发现,他们的喉咙被割开,凶手还将凶器留在了一个士兵的身上——是一把镰刀。王室宴会期间出现杀人事件,大家都猜测或许是间谍混入了杰尔喀拉,他的行踪被发现后就决定杀人灭口。一时,杰尔喀拉城内人心惶惶,马特阿斯伯爵在城市中心召开了一次民众大会,为了消除市民的恐惧,他宣称:“凶手是萨兰德苏丹国的间谍,现在已经被处置,希望大家不要再害怕,我们罗多克的人民拥有阿姆莱国王的保护。从今天开始,城内的巡逻力度将会加大,以确保每个人的生命安全。” 很显然,马特阿斯伯爵的说辞很奏效,这是贵族商讨之后的结果,同时也正好让真正的杀手——马尔克斯,免于任何调查和怀疑。不过,这番说辞对于萨兰德苏丹国来说是一次明摆的挑衅,仿佛又一场战争正在酝酿。马尔克斯则在伐木场找了一份工作,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挣到钱,还可以在工作时锻炼自己的力量。 宴会的最后一天早上,凯托斯王子还是像往常一样,拥抱着娼妓,在酒馆中呼呼大睡。他的一个手下过来找到了他,妓女见了,慌张地拿起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灰溜溜地离开。 “什么事?”凯托斯王子朦胧着眼睛,慢悠悠地穿着衣服。 “阿姆莱国王他...”手下吞吞吐吐地说。 “他怎么了?” “国王他去世了...”手下小声说。 “他...他他...他死了?”凯托斯王子衣服只穿了一半就愣着不动,“他死了,那我就是国王了...”他有点呆滞地撑大了眼睛,“我是国王了...我是国王了!”说完,他一溜烟地穿好了衣服,跑出了酒馆,往宫殿冲去,手下紧跟其后。 前几日灯红酒绿的宫殿大厅,现在变得一片肃然,谁也没有想到,宴会的尾声竟然迎来了国王的离世。当凯托斯王子猛地推开大门,冲进大厅之后,宁静就被打破了。贵族们纷纷望向他,而他则一步步地靠近阿姆莱国王的灵柩,他的心中充满了要成为国王的喜悦和激动,这使得他的神情始终有些迟钝和呆滞。 “我的父亲阿姆莱,他是一位伟大的国王,”凯托斯对所有人说道,“而今天,是一个让所有罗多克人都难过的日子。阿姆莱国王在世时,不断扩充疆域,使得罗多克威震四方,从今天开始,我凯托斯国王将带领所有罗多克人,继续让罗多克变得更加强大。”凯托斯沉醉在幻想之中。 马特阿斯伯爵向前走了几步,说道:“凯托斯伯爵,谁告诉你你是国王的?请你不要干扰阿姆莱国王的哀悼仪式。” “我...我是阿姆莱国王的儿子,他死了之后,我就是国王。你敢这样跟国王说话!”凯托斯对马特阿斯伯爵指手画脚。 “看来你沉浸在妓女的怀里,没有人通知你,那么,凯托斯伯爵,现在请你参见罗多克新的国王,葛瑞福斯国王!”马特阿斯伯爵的话让凯托斯颜面扫地。 葛瑞福斯国王从书房走了出来,他的头上戴着那顶象征着权力的王冠。“任何人都不要干扰哀悼仪式,包括你,凯托斯伯爵!” “葛瑞福斯?你...你竟然篡位!阿姆莱国王的灵柩还在这里,你就抢走了我的王位?你这个叛徒!”凯托斯注意到贵族们对他的轻蔑眼光,虽然有些心虚,但他依旧把自己当作国王,“你们快把他抓起来,杰尔哈茂伯爵!拉鲁肯伯爵!你们...” “闭上你的嘴!葛瑞福斯才是罗多克的国王,而你什么都不是,看来我需要叫侍卫把你拉出去了,如果你再这样扰乱。”马特阿斯伯爵骂了起来。 “我才是国王!”凯托斯看着周围的贵族,一次次指着自己。 葛瑞福斯国王的脸上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写着严肃,此时他发话了:“昨天在王室会议上,阿姆莱国王亲口宣布了王位的继承人,而你沉浸在酒馆里,甚至连会议都没有参加,当阿姆莱国王去世之后,你就像一条狼狈的狗一样来索求你的王位,你到现在都不反省一下为什么你的父亲阿姆莱国王不敢把王位传给自己唯一的儿子吗?因为你凯托斯,是一个愚蠢又堕落的家伙。” 凯托斯恼羞成怒,“你个篡位者,我告诉你,我是国王的儿子,我有着属于国王的智慧和本性,在此的所有领主,难道你们有人质疑我合理继承人的身份吗?” “够了!你的本性就是堕落和愚蠢!马特阿斯、格特拉斯伯爵,将他请出去!”葛瑞福斯国王一甩衣袖,就转头回了书房。凯托斯被马特阿斯和格特拉斯伯爵一并架了出去,可就算被抬到了门外,他依旧没有停止叫喊:“你个篡位者,我才是国王!” 凯托斯心有不甘,他离开了宫殿,默默计划着如何杀死葛瑞福斯,夺回自己的王位。 阿姆莱国王逝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萨兰德苏丹国,艾扎尔苏丹借助罗多克王国的污蔑挑衅为理由,趁其新王即位且尚未稳定之时对其宣战。 四、初遇风波 “母亲,战争开始了,我打算离开伐木场,去帮商人干活,干一段时间我就能赚到钱去学剑术了。” 一天清晨,马尔克斯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将随同多里格的商队将各地的物资卖往南方,罗多克王国的军团在南方应敌,各种物资将会很紧缺。 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芙拉送别了马尔克斯,“我的好孩子,你也已经是个大人了,你愿意四处历练自己,我为你感到骄傲。”马尔克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这是第一次离开杰尔喀拉和母亲,在即将分别时,他才感受到了对于母亲的不舍,他没有说话是因为不敢开口,他担心一旦说话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这样只会让母亲为他担心。 拥抱过后,马尔克斯坐上了驮马拉的板车,多里格大声吆喝道:“出发咯!” 马夫开始架马,马尔克斯跟母亲挥着手,“不用担心我!” 当商队离开杰尔喀拉的那一刻,马尔克斯的眼睛湿了,不过一擦掉眼泪,他就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路。 “小子,知道我们要去哪吗?”坐在颠簸的板车上,多里格跟马尔克斯聊起天。 “往西边。”马尔克斯不知道那座城市的名字。 “是亚伦。”这时,多里格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安立奎!” 另一辆板车上的壮汉应声给马尔克斯扔过去一把剑,剑在剑鞘里发出哐当的声音,马尔克斯刚反应过来,剑就落在了自己怀里。 “小子,杀过人吗?”多里格问道。 马尔克斯回想起自己在那个夜晚悄悄杀死的两个士兵,“没...没有。在商队还要杀人吗?” 他的一番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多里格说:“小子,可别以为商队就是四处贩卖东西,这一路上山贼闹得挺厉害,我们这二十多个人里有十几个都是打手,遇到山贼抢劫,就得动刀子动剑了。” 马尔克斯看着手里的剑,没有作声。 “小子,这是安立奎,我们队里最能打的一个。”多里格指着刚才那个壮汉,“你说你跟我混是想赚钱学剑,在我的队里,学剑练剑的机会多着呢。” 马尔克斯握住了剑,他前些日子多么渴望着学习剑术,现在触摸到这一切时,反而感觉到了有些不真实。他想象着自己学剑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剑术突飞猛进,能够像勇士琼司一样战无不胜,能够击退抢劫的山贼... “我们要多久才能到亚伦。”马尔克斯问道。 “大概四五天的样子,中间会经过杜麦,那一块山贼出没的最频繁,他们占山为王,我们商队路过不得不给他们点路费。”多里格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 “如果不给钱,他们会杀人吗?” “山贼一般只会盯上人少的队伍,要是不给钱,他们就会动手,你要么被杀死,要么就投降给他们当奴隶,当奴隶的话还不如死了好。” 经过多里格的描述,马尔克斯对山贼感到十分厌恶,“那为什么,难道没有领主去解决掉他们吗?” “山贼藏在哪啊?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那一带总是神出鬼没的。领主不是傻子,剿匪这种棘手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去做。” 马尔克斯不太理解,“这么大的一个罗多克,为什么竟然连山贼都对付不了?” “你没离开过杰尔喀拉,没见过世面,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说清的,现在跟在我们后面多长长见识。” 马尔克斯愤愤不平,他握住手中的剑,在心中暗暗许下誓言,将来有一天,他一定要清除匪患,还给大家一个平和的生活。 第一天的旅途很风顺,一整天都坐在板车上,马尔克斯屁股都颠得疼。傍晚时,他们在路边扎营,马尔克斯鼓起勇气去找安立奎学习剑术,于是安立奎就召集了所有人。 “小子,这是我们商队的规矩:每天都要练剑,以防万一遇到山贼抢劫。”安立奎绑上了腰带,“不过今晚,我一对一教你,也只限今晚,明天开始你就得跟其他人对练。认真学。” 他从板车上取了两个圆盾,将其中一个扔给马尔克斯。 “拿着盾,在真正的战斗中能救你一命。” 马尔克斯看着盾飞过来,第一时间选择躲开,而不是去接住它,待它落地之后才将它捡起。当马尔克斯回过头后,安立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正举着剑向他劈来,吓得他立马蹲下,用盾盖在自己的头上。 安立奎收了剑,笑道:“就是这样,小子,盾牌就是你的半条命。” 很快,所有人都开始练起了剑。马尔克斯的注意力总是会被周围其他对练的人吸引,他回想着自己之前在剑术比赛上的狼狈,又想象着将来在比赛上大放光彩的时刻。 “看什么看!集中注意力!” 突然,安立奎像是变了一个人,冲马尔克斯大吼一声,将他吓得心脏发热,话都不敢说。 安立奎首先教他盾的使用方法:以什么样的姿势持盾,应对不同方向的进攻,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使用盾击,给对手打一个措手不及。 “师傅,我想学进攻。”马尔克斯说道。 “哟,都管我叫师傅了。好,那师傅现在就教你,不过明天嘛...你就等着挨打吧。” 随后,安立奎又教给了他剑的基本攻击方式:穿刺、竖劈、横劈、斜劈。 “小子,接下来教你怎么防守反击,想必你心中也明白该怎么做吧。测试你一下!” 安立奎与马尔克斯两人持剑盾对立,安立奎向马尔克斯的左侧缓慢打出横劈,马尔克斯抬盾防守。 “用你的手肘做支撑!” 随后,马尔克斯绷紧了小臂。 “打反击!” 马尔克斯在脑中思考着攻击的方式,突然间,他发现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进攻最合适,就干脆将剑刺了出去。他的剑撞在了安立奎的盾上,因为紧张而把剑握得太紧,导致自己扭伤了手腕。 马尔克斯的剑从手中脱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将受伤的手收回来。安立奎把盾贴在马尔克斯的身上,猛地将他推到在地。 这样的训练让马尔克斯的心中产生委屈感,他心想,如果以后每天都得像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会后悔选择练剑。 看着马尔克斯难受的表情,安立奎反而更加严厉,“如果这是真正的战斗,你就已经没命了。起来,继续练!” “我的手受伤了。”马尔克斯放下了盾,握住右手腕。 “一点伤又不会死,绑上绷带。”安立奎从板车里拿出一条绷带扔给了他。 可马尔克斯并不知道怎么绑绷带,听见安立奎催他,他只好就缠住手腕,将绷带末端和剑柄一并握在手里。随后,他再次拾起了盾...... 经过一晚上的练习,马尔克斯感到身心疲惫,安立奎在训练结束之后也变回了亲切的样子。尽管马尔克斯很累,但是在路边的小帐篷里过夜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以至于难以入睡。他想起母亲芙拉和艾丝拉小姐,她们现在一定在做着美梦吧,他又回顾着今晚的训练,安立奎的严厉使他心中畏惧难消,不过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仿佛过了很久,马尔克斯依旧没有入睡,他爬出了帐篷打算方便一下,正好撞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月光之下,那个人在偷商队的东西。 “有贼啊!大家快醒醒!多里格!安立奎!”马尔克斯慌张地大喊。盗窃者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两个打手给踹倒在地。 “原谅我,大人们!原谅我!”盗窃者跪在地上哀求着。 当多里格和安立奎走到他面前时,他立刻抱住了多里格的脚,“请原谅我,大人。” 打手们围了起来,多里格问盗窃者:“如果你得逞了,心中还会祈求原谅吗?” “对不起,大人,我只是想找点食物。我把东西还给你们,请你们放我走吧。” 多里格扶起了他,“来,起来,咱们坐着说话。” 盗窃者虽然不敢坐下,但是面对多里格的要求,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货物箱上。 “你叫什么?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多里格对他连环发问。 盗窃者胆怯地用余光看着周围的打手,“我叫乌兹,原本是菲德纳的农夫,我们的收成本来就低,还被领主拿去了一半,老婆和两个孩子的吃不饱饭,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做贼了。今天在路上遇见了你们,就一路跟了过来,想在你们睡觉的时候找点吃的,我的孩子还在挨饿。”乌兹低着脑袋,马尔克斯看不清他的脸。 “哦~原来是这样。”多里格站了起来,乌兹再次跪在了他的脚边,“大人,求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多里格将安立奎腰间的剑拔了出来,黑夜里,剑在月光下仍可以闪闪发光。乌兹的情绪变得有些崩溃,“大人,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还有两个孩子...” “你的孩子?如果他们以后也变成了贼呢?又或者他们甚至做得更过分,成为了强盗?”多里格甩开了乌兹,走向马尔克斯。 乌兹跪着朝多里格爬去,“我向你保证,大人,他们绝对不会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 “你不值得相信。以及,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所说的都是事实,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山贼一伙的。”多里格把剑递给了马尔克斯,“小子,你不是没杀过人吗?现在给你个机会,解决掉他。” 马尔克斯没有接剑,他摇着头说:“不,不行!他只是被逼无奈才偷东西的,这不能怪他,而且他还有家人,我们应该放了他。” 多里格点了点头,再次扶起了乌兹,说道:“行,我不杀你。”他把剑还给了安立奎,此时乌兹心中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安立奎一剑刺进了乌兹的胸口,多里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不杀你,他来杀你。”安立奎收回剑,乌兹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马尔克斯情绪激动地朝多里格大吼。 多里格也同样地对马尔克斯大喊:“小子!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他是山贼,一旦放他走了,明天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有危险!”多里格用手戳着马尔克斯的心口,“收起你这没有意义的同情心!山贼不会同情任何人!既然你出来跟我混了,就应该好好认识一下这个残酷的世界。” 马尔克斯低下头没有说话,转身向帐篷走去,钻进帐篷之前,他回头对多里格说了一句:“我杀过人。” 五、亚伦的吟游诗人 在不安的睡眠中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马尔克斯被叫起来赶路,他原本抱着睡觉的剑已经被压在了身下。太阳还并未升起,天空有些灰蒙蒙的,但是足以让商队行动了。 对于这个年轻人,多里格还是比较关心的,队伍刚走没多久,他就跟这个年轻人聊起了天,“怎么样,想通了没?”他把手搭在马尔克斯的肩上。 马尔克斯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什么好想的,我只是觉自己之前太幼稚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变成熟了?”多里格吆喝道,“大家听见没,这小子一夜之间长大了,今天练剑的时候千万不要对他心软,给我狠狠打!” “哈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在山间的路上回荡,路两旁的树林里有许多木墩子——附近的村民为了让日子过得更好,已经砍了不少树。 经过两天的练习,马尔克斯已经有了最基本的战斗能力,赢得剑术比赛冠军的场景,已经成为了他止不住的幻想。 马匹在一个空旷的区域停了下来,多里格说:“前面的山口就是杜麦了,大家准备好银子。”随后,他转向马尔克斯,“身上有三十第纳尔吗?” “我们拿这些钱干什么?”马尔克斯问道。 “和你说过了,小子,这边的山贼会收过路费。以后我说过的话要好好记住!身上带的钱够吗?” 马尔克斯点了点头。多里格说:“待会儿不要出声,也不要乱看,跟在后面就行了。” 大家准备好钱后,队伍就朝着山口去了。两座大山仿佛隔开了两边的村民,唯一的通道反而被山贼给霸占了。 果不其然,当商队行进山间的路时,一帮子山贼就出来了,他们大概五十来人,将多里格的商队包围了起来。虽然刚才多里格叫马尔克斯不要乱看,但是他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偷偷瞄着这些人,为了不让自己引起他们的注意,他表现得非常害怕。 凭着穿着,就算是从未见过山贼的马尔克斯也能看出来这群人是强盗,山贼头子奥斯弗有些胖,非常的壮实,马尔克斯在心里偷偷地想:这个家伙都能直接压死我。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之前默默许下的誓言——消除匪患,是一件非常难做到的事情。 奥斯弗让商队的人排着队,一个一个交过路费,多里格站在最前面,当他刚准备把钱交出去时,山贼当中走出来一个年轻人。他一把推开负责收钱的人,用很不客气的语气对奥斯弗说:“让他们走!” 多里格一行人非常好奇这个年轻人是谁,奥斯弗对他说:“戴兰格那,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说了,让他们走!”戴兰格那推开挡在路上的人,示意让商队通过。 “我们就收一半的钱行吗?”刚才恶狠狠的山贼头子,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对儿子唯唯诺诺的普通父亲。 “不行!让——他们——走。” 多里格用眼神示意大家继续前进,他们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发笑,山贼头子竟然在商队面前遭到了儿子的反对,连山贼的连都丢光了。多里格故意在前面走的很慢,他想听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营寨的一切都是为你建立的,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呢?”奥斯弗坐在草堆上,苦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我就是不想当山贼,一点出息都没有。”戴兰格那甚至不用正眼看他。 “没出息?等我死了,这些就都是你的人,营寨也是你的营寨!” 戴兰格那说话时伴随着激动的手势,“那你快点死吧!我好带着这些人改邪归正,也让杜麦这地方太平太平。” 商队已经有些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些山贼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围在一起观看这场闹剧。 “你...”奥斯弗被气得喘不上气,用手捂住了胸口,旁边两个手下赶忙去搀扶他。 马尔克斯回想起前些天晚上被安立奎杀死的那个盗窃者乌兹,乌兹说他是被逼无奈才想到偷窃,难道山贼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去当山贼的吗?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损害了其他人的利益,就这一点来看,他们也是不值得原谅的。 “罗多克的人过的怎么样?领主真的会不顾人民的死活吗?”马尔克斯向多里格发问。 “小子,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像所有人一样都有一双眼睛和耳朵,自己慢慢去观察吧。”多里格把马尔克斯撂在一边,留给他一点空间让他自己去思考。 几天后的傍晚,商队到达了亚伦,马尔克斯被这里的新鲜事物所吸引着,他们把板车停在一个巷子里,多里格吩咐马尔克斯将马牵去马棚。安顿之后,多里格对大家说:“明早日出在酒馆门口集合然后去进货,今天晚上随意去享受吧!不过管好自己的口袋!” 多里格拍了拍马尔克斯的肩膀,“小子,今晚要去找个女人吗?没有钱我可以给你垫着,从你工钱里扣。” 马尔克斯摇摇头,多里格推了他一把,“看来还是没长大,哈哈哈哈!” 马尔克斯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他离开家时,母亲给了他两百第纳尔,之前逃过了山贼,所以没有一点损失。在收到工钱之前,他都不敢随便乱花,这一路来他了解到人们的生活是多么艰难,母亲将他抚养长大,背后的辛苦是他想象不到的。 马尔克斯像跟班一样跟在安立奎的身后,而安立奎则直接朝着酒馆去了,他见马尔克斯一直跟自己走着同样的路,便问:“小子,你是去找女人的吗?” “不,不是。”马尔克斯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跟着你有安全感。” “跟着我?我可是去找女人的,不过我想她不会介意我们两个人。” 马尔克斯慢慢停下了脚步。 “逗你玩呢,小子。酒才是我的最爱,走!带你喝酒去。”安立奎伸出结实的手臂框住马尔克斯的肩膀,马尔克斯感受到了他强大的臂力,根本无法挣脱,甚至被勒得有些疼。 太阳还未落下,天空中已经出现了月亮的身影。酒馆里一整天都会很热闹,但是找到一个位子也并不是难事。 “如果我钱够多,一定会享受葡萄酒,”安立奎说道,“不过我得省省,晚上还要找个女人。” “一杯要花多少?” 安立奎有些疑惑,“小子,连酒都没喝过吗?麦芽酒一杯十第纳尔,葡萄酒五十。” 侍女来到他们的桌前,安立奎做出“一”的手势,“一杯麦芽酒。” 随后,侍女看向马尔克斯,可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花这十第纳尔。 “请问你要些什么?”侍女显得很有耐心。 马尔克斯慢吞吞地说:“一杯,水。” “好的,马上来。” 侍女走后,安立奎拍了一下马尔克斯的肩膀,“好小子,你来酒馆喝水?省着钱晚上偷偷找女人吗?” “不,不是。来的路上我才知道,原来人们的生活这么困难,我身上的钱是母亲给的,不敢乱花,再加上现在还没有工钱。”马尔克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安立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侍女送来酒和水之后,安立奎从一旁拿来一个空杯子,将自己的酒往里面倒了一半,递给了马尔克斯,“小子,看在你叫我师傅的份上,请你喝一半。” “谢谢师傅。”马尔克斯笑着接过了酒杯。 “不过!”安立奎说道,“以后可不能管我叫师傅就混吃混喝!” “不会的师傅。”马尔克斯将酒杯贴近的嘴边,以前从未喝过酒的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麦香味。 马尔克斯牢牢记着多里格跟他说的,要自己去观察这个世界,因此在喝酒和闲聊之余,他还在悄悄听着周围人的谈话,观察着他们的行为举止。 他注意到酒馆的角落里有一个人,他独自坐在那里,嘴里不断念叨着些难懂的话,可却没有人搭理。安立奎瞥了他一眼,说道:“这种人被叫做吟游诗人,每个地方的酒馆里都有,他们说追求女人要用诗,但是你有钱就不愁找不到女人。” “我去找他聊聊。”马尔克斯没有理睬安立奎的“江湖道理”,他坐到了那个吟游诗人的前面。 “你好,我叫马尔克斯。”他看着这位诗人长长的金色胡子和浓眉。 “我是克莱斯。年轻人,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克莱斯很有礼貌地问道。 “我听说,你是个诗人?”马尔克斯问道。 “是的,没错。”克莱斯听到有人称他为诗人,显得非常开心。 “可是当一个诗人有什么用呢?在卡拉迪亚,战斗才是王道。” “不不不。当你对战争感到厌倦,当你的才智无处体现,当你感到前途渺茫,到那时你才会明白,战斗只是为了虚无的荣耀和令人堕落的金钱,随后金钱会让你沉溺于堕落之事,那么...” “停停停!”马尔克斯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怎么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你。” “很抱歉,作为一个诗人的习惯。”克莱斯微微一笑,他的胡子遮住了脸,笑容并不明显,“十年前,我也是个战士,我曾是马特阿斯伯爵军队里力量与智慧并存的人。可是马特阿斯伯爵太过谨慎,曾有一次战役,我建议他主动出击,可是他却担心中圈套,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最后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却也伤亡惨重,可是愚蠢的人们依旧会歌颂他的胜利。这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我在马特阿斯伯爵手里从来都没有受过重用,于是就选择了离开。” “你为什么不去别的领主那呢?或许会有其他人发现你的智慧。”马尔克斯与克莱斯畅聊甚欢。 “不,不会的。”克莱斯叫马尔克斯靠近一些,他用手盖住嘴,对着马尔克斯的耳边小声说:“罗多克王国的领主都是一些蠢货,没有人会发现我的才智。” 马尔克斯嗤笑一声,“我觉得你说得对。” “言归正传,你想要学诗吗?”克莱斯端坐起来。 “学诗?有什么用吗?我也算是个战士,我觉得这毫无意义。”马尔克斯虽然知道自己剑术不好,但是面对一个洽才相识的人,他更希望被看做一个战士。 “诗!”克莱斯有韵味地说道:“当然不是为了在战场上杀敌,而是为了取得小姐们的芳心。” “小姐?你是指贵族吗?”马尔克斯想到了艾丝拉女士,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当然。”克莱斯从马尔克斯的反应上推测,他心中必定有一位爱慕的女士。 “请你教我诗吧!”马尔克斯说道。 “嗯...”克莱斯深思着,“年轻人,看到你的热情,让我想起了一首《紫罗兰》。 我在人海中看到你的侧颜, 从此便迷恋上了你动人的双眼。 那蓝色的深邃,是我梦中的呢喃, 你优雅的姿态,就像是风中的紫罗兰。” 马尔克斯被克莱斯所折服,“是的,就教我那个。” “很好,那就让我们先谈谈价格:只需要三十第纳尔。”克莱斯微微笑着。 马尔克斯低下了头,在心中做着各种斗争,究竟是该学还是不学?究竟应该是花这三十第纳尔还是不花?连酒钱都舍不得,怎么又会舍得学一首诗呢?更何况这是为了不知在何处的艾丝拉小姐。学吧,以后说不定会见到她,如果现在学了诗,到时候就可以念给她听。 “好!”马尔克斯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要学!”他从钱袋里数起钱来。 克莱斯说:“跟你聊天很愉快,我只收你十第纳尔,当你请我喝一杯麦芽酒吧。” “太谢谢你了,克莱斯诗人。” 在酒馆的灯光下,在酒客们嘈杂的谈话声中,马尔克斯认真地学着诗,而安立奎在喝了几杯酒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六、凯托斯的愚行 罗多克王国与萨兰德苏丹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多天,加米奇地区再度沦为战场。夜晚,在罗多克的营地里,一位叫做瓦德尔的士兵躺在草堆上望着月亮,手里握着一个编织的配饰。 “兄弟,你是哪儿的人?”另一个士兵怀特靠近了瓦德尔,坐在他一旁。 瓦德尔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回想起今天在战场上与他见过面,可是还并未相识。“维鲁加,”瓦德尔说道。 “维鲁加是个好地方啊,又大又热闹。”怀特跟他躺在了一块儿,互相认识之后,怀特被瓦德尔手里的配饰所吸引,问道:“你那个东西,是家里人留下的吧?挺好看啊。” 瓦德尔轻轻笑了一声,“是啊,离开维鲁加那天,我女儿给我的,她说这是给我的护身符,能够让我平安归来。”心中想念着妻女,在凄凉的夜晚,瓦德尔心中充满了温暖。 怀特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地在草堆上展开了身体,“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叫什么,多大了?” “罗丝米,今年她就十六岁了,只可惜我会错过她的生日,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二美的姑娘,”瓦德尔笑道,“最美的是她的母亲薇拉。”他将配饰放在胸口。 “真羡慕你,我早就已经没有家人了…”怀特变得有些沮丧。 “替你感到难过。”瓦德尔握住了怀特的手来安慰他。 突然,哨兵大声喊道:“我们遭到袭击了!我们遭到袭击了!快点起来!” 瓦德尔急忙收起了配饰,跟怀特一并慌张地去取武器,很快,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敌军高昂的呼喊狠狠打击了营地的士气。哨兵架起弩,将敌军的一个骑兵射下马,但随后就被黑暗中飞来的数支箭矢射杀。 当萨兰德的马穆鲁克骑兵闯入时,营地里很多士兵都来不及穿上盔甲,有些被骑兵的铁锤敲碎了脑袋,有些死在了他们的马蹄之下,一束束火把被抛出,点燃了帐篷和粮草。 瓦德尔的身后蹿来一匹快马,当他快被撞上时,怀特突然跳出来推开了他,只听见令人心碎的撞击声,怀特满脸是血的躺在了地上,他吃力地睁开被死神锁住的眼睛,对怀特说着最后一句话:“快走…活着去见…你的家人…” 尽管心中十分悲痛,但现在也顾不上伤心,瓦德尔从燃烧的帐篷后面绕到马棚,他刚骑上马,就被一箭从后背射穿了胸膛。瓦德尔落下了马,一直到他闭上眼睛,他都紧紧攥着女儿给她的配饰。 …… 太阳照在维鲁加城里最高的树上,街上少有行人,很多人家都大门紧闭。薇拉让女儿罗丝米藏在储物箱里,并吩咐她不要出声。 “咚咚咚!”粗鲁的敲门声响起,母女两都非常的害怕。 薇拉凑在箱子旁,对罗丝米小声说道:“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砰”的一声,她们家的大门被士兵踹开,两个士兵闯了进来,“快点把你女儿交出来!”他们在屋子里搜寻着罗丝米的踪迹。 “大人,我的女儿已经逃走了。”薇拉将士兵引到离储物箱较远的位置。可士兵并不买账,“别骗人了,维鲁加的城门早就封了,只有商队可以进出,你女儿是不可能逃走的,我们知道她就藏在这屋子里!快点把她交出来。” “大人,她逃到了城里的其他地方。我无法把自己的女儿交给凯托斯大人,昨天晚上就让她逃走了。”薇拉哀求着。 士兵却说:“你这可是在违抗凯托斯大人的命令,再说了,凯托斯大人向来都会善待每一个姑娘,只是让你女儿陪他七天而已,七天之后你女儿就会平安归来了。”士兵踢翻了桌子,搜查了床底,始终没有找到罗丝米。 “可她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我作为一个母亲,必须守护她的贞洁。”薇拉将手置于胸前,乞求士兵的离开。 “凯托斯大人要的就是她们的贞洁,放心,他会给你女儿一笔钱的。” “我的女儿,永远不可能成为凯托斯大人的妓女!”薇拉丝毫不肯妥协。 “不要再多说了,你早点交出女儿,我们也可以早些回去交差。” 这时,一个士兵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储物箱,薇拉担心罗丝米会被发现,于是便悄悄地把手伸进袖子里——她在衣袖里藏了一把匕首。 士兵慢慢靠近储物箱,罗丝米透过缝隙看到了他,恐惧感加剧了她的心跳,她浑身颤抖着,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当士兵打开箱子时,薇拉和罗丝米都心头一紧,不过士兵只看到了一些食物,他的注意便从箱子上移开了。搜寻无果,士兵只好选择离开,“我希望你不要挑战凯托斯大人的耐心,明天我们会再来一次,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肯交出女儿,我们就只好把你这间破屋子烧了,看你还能把她藏在什么地方!” 罗丝米躲在储物箱的底层,当母亲告诉她现在暂时安全了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薇拉将罗丝米从储物箱中扶出来,罗丝米抱住她痛哭,“母亲,我想念父亲了,如果他在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眼泪从薇拉的脸上滑落,“罗丝米,我的好姑娘,我爱你,但是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受苦…”这时,薇拉从袖子里拿出匕首,忍受着万般痛哭,她将匕首刺进了罗丝米的心脏,“对不起,我的好姑娘…”悲伤使得薇拉失了声,“请你原谅我,我不愿让你受苦…” 罗丝米的嘴角流出了鲜血,可她始终对薇拉保持着微笑,“母亲,谢谢你…”罗丝米慢慢闭上了眼睛,薇拉抱着罗丝米坐在了地上,她已经失去了哭泣的力量,拔出匕首后,她将罗丝米摆成了最美的样子,随后便在屋子里点燃一把火,当火焰和浓烟吞噬着一切时,她躺在罗丝米的身边,亲吻过罗丝米的额头,她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熊熊烈火燃烧,但是周围的市民都躲在家中,人人自危而并不在意是否有人在那座小屋子里,也没有人打算去扑灭这场火,烈火如同一个恶魔,将屋子的一切摧毁,只留下狼藉一片。 火焰熄灭之后,几个士兵奉凯托斯伯爵之命,找出了薇拉和罗丝米烧焦的尸体,把她们挂在了城墙上,凯托斯伯爵宣称:“这对母女是女巫,她们违抗我的王命最后引火烧身。” 此后,更加没有人敢反抗凯托斯伯爵那些野蛮残忍命令。 乌鸦停留在维鲁加高高的城墙上,秃鹰飞进城与之争夺腐食。 夜晚,凯托斯伯爵因为食物的种类越来越少而大发雷霆,他的仆人解释说:“现在城里的人都不肯劳作,到维鲁加的商队也越来越少了。” 凯托斯掀翻了桌子,酒器、碟盘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为什么!”他大声喊道。 “因为…”仆人不敢继续说下去。 “快说!” “大人,大家都对你很不满。”仆人害怕地低下了头。 凯托斯抽出剑架上的剑,直接劈死了这个仆人,“不,不可能,我可是维鲁加的王,你们竟然还敢对我不满!” 第二天,凯托斯便强迫市民组成商队,在士兵的监督下到其他地区去买进食物,所有进入维鲁加的商队都将被扣留,专门为他而服务。 几天后,多里格的商队到达了维鲁加,这里并不像马尔克斯听说的那样热闹繁华。城门上挂的两具焦尸已经让他毛骨悚然,一进入城内,他们就被士兵截住。 在不明白缘由之前,多里格叫大家都服从士兵的安排。他们的货物被扣押,武器和财物被上缴,在士兵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条条街,路的两旁随处可见招蝇的尸体,所有人都清楚,维鲁加的人民正在遭受着一场灾难。 士兵将他们关进了牢房,马尔克斯起初还以为维鲁加出现了瘟疫或者是被萨兰德苏丹国攻占了。臭气弥漫的监狱里塞满了人,马尔克斯有些难以忍受。 囚犯们的衣服肮脏破旧,杂草堆一般地头发遮住了脸。马尔克斯小声地询问旁边的人:“这里发生什么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自从国王任命凯托斯为维鲁加的领主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地狱。他并不是把自己当做维鲁加的领主,而是王,他还让所有人看见他都要下跪,不服从他的命令的就会受到惩罚。” 马尔克斯在心中咒骂着凯托斯,“国王难道不会管吗?” “国王,他忙着跟萨兰德打仗,哪有功夫来管我们。” “人们不会反抗吗?”马尔克斯握紧了拳头。 “想必你们进来之前也看到了满街的尸体,这就是反抗的下场。我们普通人是斗不过军队的。” 站岗的士兵用棍子敲了敲铁栏杆,“喂!你们给我闭嘴!” “你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又没有犯罪!”马尔克斯大声喊道,多里格担心他的安危,于是拉了他一把。 “不要命了吗?小子,给我老实点,闭嘴!” 七、危机四伏 在闷热发臭的牢狱里,马尔克斯睡得很浅,所有人都挤在草堆中,仿佛就像是战败的俘虏一样。安立奎背靠着墙而坐,他望着铁栏外的火把和武装的士兵,心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夺过钥匙。 此时距黎明还有很久,可是所有人都被士兵敲击栏杆的声音所吵醒,士兵告诉他们该出发了。他们并未得到良好的休息,一双双恐怖的眼睛里映着火把的光,注视着开门的士兵,在让他们出去之前,士兵随便拉出一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了他,“先警告你们,谁要是想反抗或者是逃跑的,就会像他一样!” “但他并没有反抗,更没有想要逃跑,可还是被你杀死了。”安立奎站起了身,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多里格在身后拉着他,想要避免任何冲突。 “这么说,你想要反抗咯?”士兵们纷纷冲安立奎亮出了武器,多里格立刻把安立奎拉到身后,说道:“不不不,大人,他的意思是我们都会听从命令的,请你们不要伤害我们。”安立奎明白现在的形势,所以只好把怒气吞进了肚子里。 士兵们收起了武器,“这样就好。走吧!” 牢里的人被士兵带了出去,组成了五支商队,每个队伍有二十个人,由五个士兵监管,多里格的队伍被带着往乌克斯豪尔出发。 饥饿又口渴,再加上休息不足,每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马尔克斯昏昏沉沉地走着,意识模糊,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到了破晓之时,他差点就晕了过去。安立奎扶住马尔克斯,轻轻打了打他的脸,让他稍微变得清醒。 士兵骑着马,有两个在队伍前方,剩下的三个在队伍后面,多里格和安立奎走在中间,互相慢慢地靠近。 “虽然他们只有五个人,但是我们没有武器。”安立奎小声说道,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四处看着周围的事物。 多里格整理着板车上的袋子,“他们不知道我们商队的人都很能打,更不知道你的厉害,我们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该怎么做?” “配合我。”多里格突然转身朝着安立奎的脸上打了一拳,安立奎迷惑了一瞬,就顺势趴在了地上,假装着昏迷。 士兵见状,叫停了队伍,多里格对着趴在地上的安立奎大喊:“跟你说过了要老实一点!” 一个士兵下了马,上前质问发生了什么,多里格解释说:“大人,这家伙一直想要反抗,刚刚还企图跟我密谋,所以我就教训了他一下。” 马尔克斯呆住了,他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士兵说:“把他叫醒,然后继续走。” 多里格用脚踢了踢安立奎,“喂!醒醒,别装死了。”他的话里对安立奎有暗示,安立奎一听就明白了,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士兵只见多里格晃了他半天,依然没有动静。 “不好了,大人,他死了!”多里格慌慌张张的,双手发着抖,“我没有打算杀他,只是打了他一拳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死了!天哪,我杀人了…” 到这时,马尔克斯和商队的其他人才明白,原来这是多里格和安立奎演的一出戏,随后他们就配合着一起演了下去。 士兵纷纷下马靠近,准备去检查他一下,“如果他真死了,就给尸体扔一边去,剩下的人继续走。”当一个士兵把安立奎的身体翻过来后,他突然睁开了眼,吓得士兵张大了嘴。 安立奎迅速将士兵腰间的短剑拔出,割开了他的喉咙,鲜血喷到了自己的脸上。其他的士兵纷纷拔剑,但却被身后的人给制服了,武器被夺走。 多里格一声令下,士兵都被杀死。“把他们的装备都卸下来,搜搜袋子里有没有银子。” 安立奎擦着脸上的血,多里格拍了拍他的肩膀,“演得不错。” “如果有下次,要换我来揍你!”安立奎推了他一把。 马尔克斯笑了起来,问多里格:“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前线的战士们需要物资,我们的目的地依旧不变,下一站先去德瑞赫姆进货。”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钱了。”马尔克斯气愤又惋惜,他一直舍不得花的钱,却被维鲁加那个愚蠢的领主收走了。 “我们可以工作。”多里格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其他人身边走了一圈,“在这几个混蛋身上搜出了多少钱?”他的手下陆续报出了数字,合计共三百二十第纳尔。 太阳逐渐升起,多里格一行人逃脱了掌控,朝着德瑞赫姆出发了。 遭遇了前几日的夜袭,罗多克王国的元帅马特阿斯伯爵放弃了加米奇,将营地迁至了阿美拉地区,他们的粮草被烧,现在前线的食物更加紧缺。营地里,领主们商讨着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况,他们依据各自的观点划分了两个阵营,左边的同意马特阿斯伯爵的防守战略,右边的主张立刻进攻。 杰尔哈茂伯爵说道:“我们应当立刻反击,现在战士们的士气每况愈下,我们不能再坐着等萨兰德对我们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我同意。”塔尔巴伯爵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是我们应该等待葛瑞福斯国王的大军前来支援。”马特阿斯伯爵走到地图旁,“你们看,我们所处的位置在阿美拉,如果主动进攻加米奇地区的敌军,我们可能会被他们安插在北部的兵力从后面偷袭,但是如果坚守这里,纵使他们八面来攻,我们也可以将其击退。” “但是你并不确定北部是否有敌军!”赖齐斯伯爵忍不住发话了,他心中一直对马特阿斯伯爵不满,因为他认为自己比马特阿斯更有资格当元帅,可是葛瑞福斯国王把元帅的位置给了马特阿斯。 “我的侦察兵在北部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赖齐斯伯爵与马特阿斯伯爵发生了争执,“那是因为阿提斯酋长知道你胆小,故意在我们北部安插一队人,让你不敢进攻。我们的兵力足以跟萨兰德打上一仗了,但是一味地防守,只会损失更多的士兵。” 杰尔哈茂伯爵补充了一句:“如果这是敌军的计谋,故意让我们守在阿美拉,但是他们却偷偷进军车勒兹,那又该如何是好?马特阿斯元帅,我想到时候不会再有第二个杰尔哈茂组织第二次艾泊德勒斯伏击战了,因为我们都困在了阿美拉!” 格特拉斯伯爵指出了杰尔哈茂伯爵言论中的漏洞,“如果他们进军车勒兹,那么就会被葛瑞福斯国王和我们夹在中间,必败无疑,根本不需要任何一位杰尔哈茂伯爵去打一次伏击战。那么为何我们不继续坚守,将计就计呢?” 杰尔哈茂哑口无言,塔尔巴伯爵说:“那你有没有为沿途的人民考虑过,他们只会遭到萨兰德的屠杀!” 无论如何争论,始终都没有一个结果,马特阿斯伯爵只好选择坚守自己的态度,不愉快地结束了这次商议:“我,才是元帅,你们都得听从我的指挥,除非葛瑞福斯国王下令撤回我元帅的身份,让你们其中一个人当元帅,那么到时无论是坚守还是去送死,我都会服从!” 赖齐斯,塔尔巴和杰尔哈茂三兄弟愤懑地离开了,他们在赖齐斯伯爵的营帐里私下商量着进攻的事情,杰尔哈茂伯爵决定今晚要像萨兰德所做的那样,对他们发起一次夜袭,至少这可以为己方战士增长士气,塔尔巴伯爵负责率军接应他,以防发生不测,而赖齐斯伯爵会在营地里为他们两人打掩护,确保二人及军队的离开不会被元帅所发现。 杰尔哈茂伯爵期待着黑夜的降临,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了。黑夜笼罩着大地,当大家准备休息时,杰尔哈茂和塔尔巴伯爵带领自己的骑兵队悄悄离开,他们穿过树林,慢慢靠近了加米奇地区。 很快,杰尔哈茂伯爵的队伍就冲进了萨兰德的营地,萨兰德在这里的守卫并不多,杰尔哈茂伯爵痛快地杀入了深处,突然他便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埋伏,刚准备撤退,蒙德哈里酋长的部队就从各处的草丛中现身,顿时,箭雨袭来,骑兵和马纷纷被射杀,杰尔哈茂率领残军逃亡,幸亏事先安排塔尔巴伯爵为他接应,不然他可能就会在此丧命。 这次夜袭不仅没有像杰尔哈茂伯爵所想的那样能够鼓舞士气,反而更加打击了大家的信心,包括他自己,返回营地之后,他也遭受了马特阿斯元帅的惩罚,被剥夺领军资格半年。 战事更加紧张,不少商队被困在维鲁加,前线的补给短缺,许多士兵产生了逃跑的想法。 八、在德瑞赫姆的日子 “又在发什么呆呢?傻小子。”安立奎扛着一根木头从马尔克斯旁边走过——多里格的商队在德瑞赫姆的伐木场里工作,以重新赚取第一笔经商的本钱。 “思考我的生命。”马尔克斯坐在木墩上,抬头望向天空,鸟儿在林间乱窜,他有几分羡慕这种自由。 “行吧,你继续,我的工作可不是照看孩子,别偷懒太久了。”安立奎留下他一个人。 马尔克斯十指相扣,现在的他剑术也才一般,可是世界上还有很多像安立奎和琼司这样的战士,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强大到足以取得剑术比赛的胜利,他离开家乡的初衷也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学习剑术,将来有一天可以取得剑术大赛的胜利,追求美丽的艾丝拉小姐…可是,尽管他现在已经有在学习剑术,但是却觉得自己离所渴望的东西越来越远。 他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一切都与自己当初所想象的不太一样,或许是自己所渴求的太过遥远,本身就是一个平民永远无法触及到的,他自己常常会跟周围的人说,一切都会在将来有所变化,到时候不会再有贵族和平民之分,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去追求自己心爱的女士,而不用担心她是不是贵族。 可是这些都只是他的想象罢了,他走出杰尔喀拉之后才明白,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一个值得惦记的朋友,从亚伦到德瑞赫姆,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已经对自己的生命产生迷茫了,他永远都不知道明天究竟会去往什么地方,他对于世界的了解也是如此之少,以至于没有足够的胆量选择下一段旅程的方向。 “臭小子!还在偷懒!”愤怒的工头朝着马尔克斯的脑袋狠狠拍了一下,“今天你的工钱减半!” 马尔克斯被吓了一跳,抱起脚边的木头就继续工作了,工钱减半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觉得刚才的思考比一直干活要更有意义。 汗流浃背的多里格在他旁边走着,“小子,年轻人爱思考我能理解,我曾经也年轻过,但是慢慢你就会明白,我们活着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过的更好,这也是我们商队的理念,共同协作,共同赚钱,共同享受,你也知道一个普通的人生活多么不容易。好好干活,别老是偷懒,以后有机会带你一起去趟帕拉汶玩玩。” 马尔克斯知道别人是不会理解他真正在想什么的,但多里格对他照顾有加,而且也是个有经验的人,出于尊重,马尔克斯点了点头,“好的。” 从日出干到日落,他们在河里洗澡,在林子里狩猎,一起练习格斗,这次在德瑞赫姆的停留,多里格让马尔克斯深深融入为商队的一份子,马尔克斯也感受到了宝贵的情谊,这与他过去在杰尔喀拉的感觉丝毫没有一点相同之处,他跟顽童们在街上乱窜,经常会去偷商贩的水果,长大之后也只能像其他普通的人那样当一个农夫,那样的生命仅仅只是为了活到明天罢了,可是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去享受每一天,尽管对于未来依然很迷茫,可是眼下的快乐也足以让他忘记这些。 月亮挂在了天上,德瑞赫姆的气候比杰尔喀拉要好得多,马尔克斯跟着大家来到酒馆,辛勤工作了一天,他也只赚到了一半的工钱,五十第纳尔,不过自己赚来的钱,花起来心中爽快多了。幸运的是,德瑞赫姆的麦芽酒更加便宜,只需要八第纳尔一杯。 多里格与其他人痛快地喝着酒聊着天,“这地方简直可以比得上杰尔喀拉了,热闹的街市,灯火通明的夜晚,还有…满街的美女!” “哈哈哈哈…” “不过维鲁加曾经才是最富的地方,可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国王要把维鲁加给凯托斯,真是可惜了,让那里的人遭了罪。”安立奎摇了摇头,他的话让大家都回想起之前在那里看见的惨状。 “为了政治妥协呗,凯托斯是老国王的儿子,按理说是应该当国王,但是老国王知道他就是一混蛋,所以把王位传给了葛瑞福斯。但是凯托斯不服啊,总是在杰尔喀拉闹事,葛瑞福斯没办法了只能把维鲁加给他。”多里格向所有人讲述着,而马尔克斯则在一旁静静地听他说。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安立奎又倒了一杯酒。 “悄悄告诉你…”多里格摆了摆手,“妓女!哈哈哈哈…” 安立奎面无表情,“你以为我会信吗?妓女怎么会知道这些。” “信不信由你,”多里格指了一下马尔克斯,“还有你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男人一样啊?” 马尔克斯尴尬的笑了笑,扯开了话题,“这的领主是谁?” “我听说,是个叫哈劳斯的。”多里格漫不经心,可是马尔克斯却撑大了眼睛,“我认识他!” “哟,你小子深藏不露嘛,还有认识的贵族。我听说他还在德瑞赫姆,你什么时候去捞笔钱?”安立奎说笑道,“不然,叫他请我们喝次酒也行啊。” 马尔克斯苦笑一声,“不是那种认识,只是之前见过,他帮过我的忙。”他回想着与哈劳斯伯爵初次见面的那天,虽然他的个子不高,可是却气质非凡,给马尔克斯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领主都会帮你,你小子是不是隐藏什么特殊身份啊?”多里格喝多了似的,用力倒在马尔克斯的肩膀上,他杯中的酒洒出来一部分。 “不,是因为哈劳斯伯爵很特别。”马尔克斯扶起了醉醺醺的多里格。 “我明白了,你肯定是他的...小白脸...”多里格醉倒在桌上,马尔克斯跟安立奎互相看着对方,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什么时候这么容易醉了?” 安立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马尔克斯只喝了一杯酒,他的嘴里还残留着麦香,走出酒馆,他打算出去散散步,他已经不像在亚伦那样胆小,只敢跟着安立奎身后走,现在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穿行,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 德瑞赫姆的夜晚也很热闹,四处都点着火把,有些人家里还烧油灯,使得这座城市在黑夜里也会发光,就如同天空中的星星一样闪耀。 马尔克斯路过了一家铁匠铺,摆在他面前的是几把长剑,他细致地观察着,虽然这几把剑大体相像,但是很多细节部分都不一样。 “你可以随便试。”铁匠走了出来,有礼貌地对他说,“在德瑞赫姆,你找不到比我这更好的宝贝了。” 马尔克斯拿起了其中一把剑,在一旁耍了几下,果然很称手。这时,他看见两个幼童拿着镰刀在假装战斗,这让他想起了镰刀在他心里的过结,于是便放回了剑,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马尔克斯分析了镰刀在战斗中的优点,它弯曲的弧度很容易钳制住对手的武器,而且造成的伤害也更加令人痛苦,只不过镰刀始终是农具,跟其他真正的武器相比太脆弱了。 马尔克斯偏过了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铁匠,铁匠明白要有生意上门了。 “你叫什么?”马尔克斯问道。 “我叫辛格,请问你看上什么宝贝了?” “如果我要你为我打造一把镰刀形状的武器,需要多少钱?” “镰刀?”辛格疑惑不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镰刀当做武器的。” 马尔克斯说道:“你说你这的宝贝是德瑞赫姆最好的,那么我相信你一定是德瑞赫姆最优秀的铁匠,打一把镰刀状的武器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你说价格吧,等我攒够了钱就会来找你。” 辛格摸着下巴想了想,“五百第纳尔,我会给你打。” 马尔克斯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工钱,如果干更多的活,而且不偷懒的话,再减去每天的花费,那么大概七天之内就能攒够五百第纳尔了。“七天之后,我就来找你,你可以先琢磨琢磨怎么造这把武器。” 也就是从第二天起,马尔克斯干起活来比之前都要更加努力,多里格还以为他想通了自己告诉他的话,拼命赚起钱来了。 竞技场老板打算在三天之后举办一次竞技大会,竞技大会与剑术大赛不同,参赛选手每一轮的武器都是随机抽取,战斗也是各自为伍的混战,这增大了比赛的挑战性和不确定性,而且也更加有看头。最后站立者胜出,冠军奖金是两千第纳尔,虽然比贵族宴会时期的奖金少了一半,但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商队的成员都将参加比赛,马尔克斯在安立奎的鼓励下也报了名,当做是一次历练,他们都相信安立奎能够取得冠军,这笔钱也能够让商队更早的买进货物。 竞技大赛那天到来时,马尔克斯的心情一直都很沉重,之前在杰尔喀拉的那次经历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能接受失败,可是无法忍受别人的羞辱。 天气很好,竞技场观众席并不是很拥挤,进入后台,马尔克斯对眼前的一幕有些诧异,选手只是会穿上布料的竞技服而不是盔甲,武器也都是木制的,选手失去战斗能力或者主动弃权则视为淘汰。 “这种比赛很硬核,”安立奎把手搭在马尔克斯的肩膀上,“这么多天来你没白挨打,别轻易投降。” 马尔克斯看着他,点了点头。他抽到的武器是木剑和木盾,他记得安立奎的告诫,盾牌就是他的半条命,抽到了盾也让他多了几分安全感。 比赛玲一打响,观众席就炸开了锅。选手们有的拿长棍,有的挥着大剑,还有的像马尔克斯一样持剑盾,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发起了疯——怒吼着,挥舞着,卷起了场地的尘土,也激起了马尔克斯的战心。于是乎,马尔克斯也像他们一样,怒吼一声,架起了武器,冲入了人群中。 大脑发热的马尔克斯情绪确实很激动,他忘记自己挨了多少次打,也记不得完成了多少次有效的进攻,他只知道自己最后是被抬着出去的,而竞技场上依旧很混乱。直到离开竞技场,他才开始感受到了疼痛。最后,安立奎不负众望成为了赛场上最后站立的人,商队成功拿到了这笔奖金。 这次比赛给马尔克斯带来了许多信心,他不断回想着在竞技场上成功攻击对手的场景,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却让他体会到了疯狂的感觉。 “我会继续疯狂下去!” 夜晚的酒馆里,马尔克斯第一次喝醉了酒。 几天后,马尔克斯找到了铁匠辛格,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辛格早已锻造好了武器,等待着马尔克斯过来付钱。 “谢谢,辛格,你是个好铁匠。”马尔克斯接过了武器。辛格避免掉了普通镰刀的缺点,将它的握柄做的更长,钩刃弧度缩小。 “大人,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辛格说道。 “名字?”马尔克斯注视着它。 “是的,它不可能直接被叫做镰刀吧。如果你要将它运用在战斗中,不妨叫他军用镰。” “军用镰?好,就叫军用镰了。”马尔克斯谢过辛格,就回旅店琢磨如何使用军用镰来战斗。 深夜里,卧在床铺中的马尔克斯又不经意地思考起之前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他告诉自己,自己需要选择一种生命的模式,竞技大会那天的热血让他选择疯狂,可是那股劲过去之后,他觉得疯狂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如果自己成为一个战士,终有一天会战死沙场,战争的刀刃是如此的残酷,他坦白地告诉自己,他很怕死,他不知道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自己以后的人生难道也只是跟商队在一起吗?那么自己到底是一个战士还是商人?可是如果离开商队,他又该去往何处?他有那个勇气离开吗? 没有。无论怎么思考,他都找不到最终的答案,他开始变得苦恼,再度变得迷茫。 当他渴望着能够得到一把武器时,干活就很勤奋,可是得到了武器之后,他又像之前那样喜欢发呆。有两天,马尔克斯没有去工作,而是在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望着街边的商铺,看着街上来往的人。 “前几天的竞技大会上我看见你了,很勇猛嘛小子。” 那个有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哈劳斯大人!”马尔克斯有些惊讶,“你过奖了。”在哈劳斯伯爵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我在观众席上看了你的表现,你很勇敢。”伯爵继续向前走着,马尔克斯竟不自觉地跟在他身后。“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德瑞赫姆的吧?这离杰尔喀拉很远。”伯爵问道。 马尔克斯答道:“我是跟着一个商队来的,我现在是商队的一份子。” “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年少的迷茫。”哈劳斯伯爵在一家酒馆外坐下,马尔克斯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对了大人,国家现在不是在打仗吗?您不用去吗?”马尔克斯看着他的胡须。 哈劳斯伯爵敞开手,像是在拥抱这片土地,“我的责任是镇守边疆,以确保其他国家不会趁虚而入。”他看着马尔克斯的眼神,“我觉得你有一些问题。” “如果我可以问您的话,尊敬的大人。”马尔克斯说道,“我已经不确定明天的我会在哪里了,我很不了解这个世界。” 哈劳斯伯爵招呼了一下护卫,让护卫拿出了一卷纸张,他在桌子上展开,是一幅地图。“如果你不了解这个世界,不妨先看看这个世界。” 马尔克斯惊叹住了,“那么大的杰尔喀拉,原来只有这有这么小一块,德瑞赫姆离那原来这么远!可是...”他接着说道,“我了解的越多,就越会害怕和迷茫,因为我不知道我生命的意义在什么地方。起初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是为了当一个战士,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个商人还是个战士,我不想永远当一个商人,也不想成为一个战士死在战场上,这不值得,我们平民的生命会被忘记,战争过后,人们只会歌颂贵族!”马尔克斯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并不是在问任何问题,而是在表达心中的迷茫和不满,可他忘了坐在他面前的哈劳斯伯爵也是一位贵族。 然而,哈劳斯伯爵认真听着,并没有把彼此划分为平民或是贵族,而是当做平等的朋友,他说道:“生命的景观一直在变化,向前跨进,就会看到与一开始不同的景观,再上前去,又是另一番新的气候。虽然你目前与政治毫无关联,但我很乐意告诉你德瑞赫姆是如何成为一块乐土的。我们的世界由欲望作为支撑,正如你离开家乡时的欲望是成为一个战士,君主们不断发动战争,因为他们想要更多的领土,更多的子民,这也是为什么卡拉迪亚的战火从未停止的原因。在德瑞赫姆,我不会像其他领主一样,大半收走人们努力劳作的成果,所有人都能够得到满足,他们便拥有了更高的动力,让德瑞赫姆这片土地变得越来越富裕,而我也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拥戴。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世界就是充满着欲望,当你的第一个欲望被满足,就会出现下一个欲望。听了你的故事,让我告诉你,你最初想成为一个战士,但是当你在竞技场中拼尽全力战斗之后,你发现自己的欲望已经不再仅仅是当一个战士了。” 马尔克斯听着哈劳斯伯爵的教导,思考着自己的过去,“我好像明白了。前些天我委托铁匠给我打造一把武器,那时我所想的就是赚到足够的钱去换取一把武器,所以我就能安于工作,可是在我得到武器之后,我就再次失去了方向。” 哈劳斯伯爵站起了身,“明天本就是充满变数的,所以或许你不用再纠结明天你会在什么地方。世界由欲望而支撑,学会利用欲望,让无限的欲望占据你的心,大胆地去冒险吧。这份地图送给你了,”哈劳斯招呼着护卫,“我们走。” 哈劳斯伯爵就是这样一个随性的人,出现时不需要寒暄,离开时也不必多言,马尔克斯心想。 他盯着地图发着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没过多久,他就收起了地图,返回了伐木场,他知道毕竟商队不会在德瑞赫姆久留,或许离开德瑞赫姆之后,他又会开启一段新的冒险,一个新的欲望又会在心中萌发,他能做的,就是拼命去实现它。 九、后方 刺眼的阳光穿过树林,路上堆积的落叶被一支满载货物的商队踩得沙沙作响,走出漫长的林间小路,这支队伍踏上了广袤的草原。 前方,正有一队骑兵朝着他们而来,他们大概四十多人,在太阳的照射下,骑兵的马穆鲁克链甲和遮面盔闪闪发光,商队的人甚至无法正眼看着他们。 他们的战马看上去矫健而有力,踏着高傲的步伐,一步一步接近了商队。 这支骑兵领军者是蒙德哈里酋长的哥哥——乌凯斯酋长,马特阿斯伯爵的侦察兵所发现的正是这支骑兵。骑兵队挡在了商队的前方,两队人都停在了原地,乌凯斯酋长驾马前进了几步,说道:“告诉我你们的行程。” 商队头领下了马,向前走了几步,顶着刺眼的光望向乌凯斯酋长:“你好,大人,我是多里格,我们从日瓦丁来,要把这些货物卖到沙瑞兹。”看着骑兵队的盔甲和装备,多里格心中很清楚他们是萨兰德苏丹国的人,因此对他们撒了谎。 “你们货物有哪些?”乌凯斯酋长问道。 “面包和酒,还有小麦。”多里格招呼手下打开一个袋子,金黄色的面包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乌凯斯酋长点了点头,让商队继续前进了,骑兵队也朝着商队的后方远去。 商队继续行进,安立奎对多里格说:“在这里碰到萨兰德的人,看来情况很危险。” 多里格深吸一口气,“危险是必然的,这也证明前线军队的物资非常紧张。” 没过多久,沉闷密集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多里格一行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有打手喊道:“头儿,是刚才那些人!” “拿好武器!”安立奎大喊一声,抽出腰间的剑。马尔克斯紧张得额头冒汗,他从板车上拿起了军用镰和一面盾,心中感觉到万般危机靠近。 乌凯斯酋长的骑兵队挥舞着铁锤,来势汹汹,看上去没有一丝交谈之意。 多里格喊道:“快逃!不要管货物了!” 他很清楚,商队人数并不多,虽能抵抗强盗,但不可能是正规骑兵队的对手,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性命。 马穆鲁克骑兵很快就赶上了商队,有些人已经四面逃窜,还有的人解掉了驮马拉板车的绳子,骑上马逃走,混乱之中,马尔克斯被安立奎拽上了马,他两在同一匹马上逃跑了,多里格不知了去向。 骑兵们追着逃窜的人,用晒得滚烫的铁锤猛击他们的脑袋,有些人被杀死了,有些人被战马撞得昏迷,马尔克斯靠在安立奎的背上,手里紧紧攥着盾牌和军用镰,第一次真正遭遇战争,马尔克斯早已慌了神,他惊恐地转过头,想看看自己会不会被追上,但却正好看见有个骑兵举着标枪,要朝他投来。 马尔克斯扔掉了军用镰,用力扶着安立奎,扭腰转向侧面,另一支手臂举起盾,可这也挡住了自己的视野,他知道标枪随时都有可能飞过来,所以无时无刻不紧绷着浑身的肌肉。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标枪击在了盾牌上,可是马尔克斯没有抵抗住冲击的力量,仰面翻身摔下了马。落马之前,他扶着安立奎的手狠狠地在他身上抓出了几道印记。 马尔克斯抓着盾牌的手撞伤了,面对着追来的骑兵,他拔下了盾牌上的标枪当做武器。 马匹仍在奔跑,但是安立奎无法抛下马尔克斯不管,于是便调转了马头。 骑兵举着大锤,危险一步步靠近,马尔克斯打算往侧边跳出,避开骑兵的攻击。这时,安立奎骑着马从马尔克斯身后赶来,一剑杀死了打算攻击马尔克斯的骑兵,骑兵的战马没了主,但依旧向前狂奔。 “快上马!”安立奎刚喊道,他的马就被斜方向飞来的标枪击中身体,马儿惨叫一声便倒下了,安立奎也摔下了马。 还有三个骑兵朝着马尔克斯和安立奎追来,安立奎站好了步子等待着,待一个骑兵靠近,他便立刻侧过身子,挥剑斩断了战马的前腿,那个骑兵直接头朝下栽在了地上,摔断了脖子,安立奎随后又补上一剑,杀死了他。 “小心!”马尔克斯大喊。 另外两个骑兵也靠近了,马尔克斯随手抛出了标枪,恰好扎在其中一个骑兵的眼睛里,穿破了他的脑袋。可是安立奎被另一个骑兵的战马撞飞,晕了过去。 很快,越来越多的骑兵靠近,马尔克斯无路可走,安立奎昏迷了,他也无力抵抗,最后被包围了起来,乌凯斯酋长驾马从骑兵队中穿过。 “等等!我投降!叫你的走狗停手吧!”马尔克斯放下了盾,举起了双手,他知道慌张不是办法,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随后,乌凯斯酋长命令手下将其打晕,当做俘虏带走了。 此时的哈劳斯伯爵已经进入维基亚王国的日瓦丁王室大厅,与亚格罗尔克国王进行着协商,但是维基亚王国的各个领主都对哈劳斯百般刁难。 “大人,我希望罗多克王国能够继续与维基亚王国保持和平,以专注于在南部对抗萨兰德苏丹国的入侵。”哈劳斯伯爵开门见山。 亚格罗尔克国王并没有率先表达自己的想法,马利加波耶嘲讽地笑了一声,“保持和平?你们罗多克的野心,卡拉迪亚谁人不知?多年前你们的军队打到了日瓦丁门口,若不是亚格罗尔克国王花重金求和,今天我们还能够在这个大厅里听你废话吗?” 哈维尔波耶接在他后面说:“你们的新国王葛瑞福斯无用,我听说罗多克已经在很多次战役中败给了萨兰德苏丹国。你在这个时候过来和我们商讨和平,分明就是害怕我们会出兵,让罗多克两面受敌。” 哈劳斯伯爵抿了一下嘴,“国王大人,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只是想和你们商议和平,更重要的是:借兵。” “借兵?”马利加波耶骂道:“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可笑!” 亚格罗尔克国王抬起食指,示意马利加波耶保持肃静,也示意哈劳斯伯爵继续说下去。 “我想你们也很清楚,我在德瑞赫姆周边的高地修筑了弩兵壁垒,倘若你们出兵,必定损失惨重。所以我敢断定智慧的亚格罗尔克国王是不会主动攻击罗多克的。”哈劳斯伯爵面对着满堂的冷眼和威胁,依旧面不改色。 亚格罗尔克国王轻轻点了点头。 哈劳斯伯爵接着说道:“只要国王大人你愿意借兵,我就会在战争结束之后拆毁弩兵壁垒,以后你们若想一雪前耻,罗多克依旧奉陪。” 罗德拉波耶大笑一声,“你这种可笑的谎话,真以为我们会信?” 哈劳斯伯爵微微笑着,解下了腰间的卷纸,“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协议,请您过目。” 哈维尔波耶接过协议,递给了亚格罗尔克国王,国王展开纸张,阅读了一番,“两百骑兵?” “是的,国王大人,”哈劳斯伯爵微微鞠躬,“以拆除弩兵壁垒为筹码,换取罗多克王国在战争时期与维基亚王国的和平,以及借用两百名维基亚骑兵。” 马利加波耶不屑地说:“你又将如何保证战争结束之后你不会毁约呢?到时候怕是我们兵也要不回来,德瑞赫姆的壁垒也依然还在。” 哈劳斯伯爵笑道:“我哈劳斯是诚信之人,马利加波耶,请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你!”马利加波耶虽有怒气在心,可是却说不过哈劳斯伯爵。 “好了好了,”亚格罗尔克国王说道,“马利加,你就少说些话吧。” 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哈劳斯伯爵,你得到了我的信任。有协议在手,倘若你将来毁约,那么我将会联合斯特吉亚王国和游牧部落共同讨伐罗多克王国!” 哈劳斯伯爵深鞠一躬,“国王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此战我们只想击败萨兰德苏丹国,以稳定葛瑞福斯国王的政权,将来若与维基亚王国交战,我们也绝对不会畏惧。” “好!我很欣赏你,就这样定了。”随后,亚格罗尔克国王与哈劳斯伯爵签订了协议,调配了两百名维基亚骑兵跟随哈劳斯伯爵。 十、首次大战 嘀——嗒!嘀——嗒! 滴水声在一个封闭的昏暗空间里回荡,琼司逐渐睁开了眼,他的脑袋很疼,看着周围的事物,记忆依旧很混乱。从门缝钻进来的光告诉他,现在在白昼。 自己还会被关多久呢?琼司正思考着,地牢的那扇小门开了,监狱守卫从门外探头进来,“大人,国王有请。” “国王?”琼司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天,他在这里面叫喊,没有任何人会回应,他这些天唯一能见到的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送来食物和水的人。 琼司心想,国王口口声声允许他自由离开,但却叫人把他打晕关在了地牢里。这一点,他很难容忍,于是表面上答应了守卫,一步步走向门口。 突然,琼司猛地上前勒住守卫,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我才不会去见你们的鬼国王呢!”琼司冷笑一声,关上了监狱的门,又坐回了草堆里,盯着粗糙的墙壁发起了呆。 葛瑞福斯国王派遣的一支三百人的军队现在已经抵达了加米奇地区的西部,马特阿斯元帅收到消息后,准备率领所有士兵——四百人的军团,攻向加米奇,并与国王的军队汇合。 然而,蒙德哈里酋长在森林里埋伏着弓箭手,当马特阿斯元帅的军团穿过树林时,不知来向的箭纷纷从暗处射出,不过他早有准备。 “架起盾墙!”马特阿斯元帅一声令下,罗多克军士迅速组成了一个环形盾墙。军士们紧紧靠在一起,盾墙从下而上一共有三层,下面两层的阔盾用来防护腿部和身体,最上面一层的圆盾用来防护头部。 盾墙吸收了箭雨,罗多克损失很小,当萨兰德弓箭手的射击停止之后,马特阿斯元帅再次下令:“塔尔巴伯爵!格特拉斯伯爵!突击!” 这时,盾墙两边分别张开大口,左翼是塔尔巴伯爵的军队,右翼是格特拉斯伯爵的军队,每一边,士兵都呈平行的两排,军士和弩手交叉站位。 蒙德哈里酋长下令撤退,萨兰德弓箭手的箭已经耗尽,在林中被塔尔巴和格特拉斯伯爵的突击队射杀大半。 见蒙德哈里酋长逃走,马特阿斯元帅整顿了军团,继续前进着。 刚走出林子,后方就有探兵传来消息,“大人!阿美拉堡被乌凯斯酋长的军队围攻了!” 无奈之下,马特阿斯元帅只好派拉鲁肯伯爵带领六十个士兵回防阿美拉堡。 待拉鲁肯伯爵率军离开后,罗多克军团的前方又出现一支萨兰德骑兵队。 “这次又是谁?”杰尔哈茂伯爵无奈地大喊,暂时失去领军资格之后的他,只能在赖齐斯伯爵的队伍里当一个骑兵。 “第一队骑兵,冲锋!盾墙、弩手,准备!” 在马特阿斯元帅下令以后,罗多克与萨兰德的骑兵队冲向了彼此,马蹄踏起的满天沙尘,让人能看见的距离变得很短,士兵们喊声高昂,厮杀声激烈。马匹猛烈地碰撞在一起,不断有士兵跌落马下,惨死在混乱的马蹄之下,罗多克骑手的直刃刀与马穆鲁克骑兵的铁锤摩擦着火花。 这时,马特阿斯元帅摆好的弩兵阵开始射击了,弩箭迎着马穆鲁克骑兵的面飞来,骑兵有的被射下马,有的被军士斩杀。在抵抗过这支骑兵的进攻之后,萨兰德的阿提斯元帅的军团在远方出现了。 萨兰德卫士与弓箭手横向摆着一字长蛇阵,没有给罗多克军团任何喘息的间歇,密密麻麻的箭雨飞向了高空,罗多克的第一队骑兵没有来得及撤回,就随同战马一并死在了箭雨之下,鲜血已经染红了这片野草稀疏的土地。 这时,两军的射手在步兵的掩护之下对射,谁也说不准哪边才能坚持到最后。 “我们背后还有敌人!”格特拉斯伯爵大喊。 原来一开始蒙德哈里酋长只是诈败,他还在林中埋伏着一百名弓箭手。现在来看,是罗多克的军团陷入了萨兰德的包围,马特阿斯元帅只好分出三分之一的步兵和射手,转向后方应敌。 “我们需要国王的军队支援!”赖齐斯伯爵喊道。 杰尔哈茂伯爵举着阔盾,“他们还在西部!” “现在萨兰德的军团就在这里,我们需要国王的军队尽快赶过来与我们汇合!”马特阿斯元帅昭告所有领主。 “我去通知他们!”格特拉斯伯爵退出了盾墙,叫其他人填补了空缺,随后便带着十五个骑兵离开了战场,绕路奔向加米奇地区的西部。 当格特拉斯伯爵到达西部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慢慢地下了马,面对着数百名罗多克士兵的尸体,他跪了下去。 “不!”格特拉斯伯爵痛心地抱住脑袋,将额头贴在了土地上。眼前,无数的箭矢插在地里,插在士兵们的身体上,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紧紧握着盾和刀,弓弩大多有些破裂,放眼望去,只是一片鲜红血色。 浓黑的云遮住了天空,如同在深秋一般刮起了萧瑟的风,倒在地上的旗帜随风抖动着。 格特拉斯伯爵抹了一把泪,收起了断肠的痛苦,他知道,眼下更重要的是通知马特阿斯元帅撤退。 罗多克与萨兰德两边对射了一阵之后,阿提斯元帅就命令所有士兵发起了冲锋,马特阿斯元帅将弩手全部调至前方,只派一队骑兵和步兵应对身后的弓箭手,其余的士兵冲进了前方战场。就目前来看,罗多克的军队完全处于下风,可是他们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信念:坚持到国王的军队到来时,就能够扭转局势了。 “马特阿斯元帅!我们需要立刻撤退!国王的军队被伏击,已经全部阵亡了!”格特拉斯伯爵拍着快马飞奔归来,听到这个消息后,所有士兵都陷入了恐慌,原先支撑他们战斗的那股力量烟消云散,罗多克的军队战斗力顿时大幅下降。 无奈之下,马特阿斯元帅只好下令撤军,但萨兰德的军队穷追不舍,马特阿斯元帅便命令弩手殿后作掩护。 经过一番大战,马特阿斯元帅的军团只剩下一百多人,在逃往阿美拉堡的路上,拉鲁肯伯爵浑身是伤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原先带走的六十个士兵,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多。 “元帅,我失败了!阿美拉堡已经被乌凯斯酋长夺走了,他的军队大概有一百五十多号人。”拉鲁肯伯爵丧着脸,他看着军团的状态就知道,前方也吃了败仗。 马特阿斯元帅翻起了双眼,紧紧抓住了缰绳,他几乎就要在马背上晕了过去,“撤…撤到车勒兹…”他的声音已经丧失了力量,充满着失望和愧疚。 赖齐斯伯爵等“进攻派”的人都低下了头,杰尔哈茂伯爵嘴里小声嘟囔道:“他之前是对的,看来我们的确应该坚守在阿美拉。” 夜晚,琼司所在的漆黑的牢房门又开了,不过这次进来的是葛瑞福斯国王。琼司抬起了头,看着他略带忧郁的脸。 “你好,伯爵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琼司知道葛瑞福斯的名誉,但是在这监狱之中,他对葛瑞福斯并没有什么热情。 “很抱歉,勇士,”葛瑞福斯坐在了琼司的身边,靠在墙壁上。琼司心中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位贵族竟然会愿意坐在这肮脏的草堆里。“囚禁你是老国王阿姆莱的命令,我之前对此并不知情。” “那有怎么样?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他把我关了这么久,怎么今天就想到要见我了?”琼司抱怨着,握紧了拳头。 “勇士,我得告诉你,阿姆莱国王已经逝世了,罗多克王国现在由我掌控。”葛瑞福斯国王看着他。 “葛瑞福斯大人!?”琼司瞪大了眼睛,“国王大人,您不必坐在这些破草堆里的。” 葛瑞福斯国王没有在意,“我今天才得知你被囚禁的事情,本来想派人请你出来。可是没想到…我应该想到的!像你这样追求自由的人,被国王失信后囚禁,心中一定很不快。” “谢谢大人的体谅。”琼司咽了咽口水。 “实不相瞒,我现在有求于你。”葛瑞福斯国王站起了身,将琼司请到了监狱之外,带入了宫殿的书房。 琼司赞叹于书房里浩如烟海的书籍,“国王大人,请问有什么事?” “你的剑术出神入化,但你可否了解军事?” 通过葛瑞福斯国王的神情和疑问,琼司猜想或许是罗多克王国面临着战争的困扰。 “原谅我,大人,我只善于战斗。”琼司将右手置于胸前,微微鞠了一躬。 “如果给你一百名步兵,你有信心把他们训练到什么水平?” 琼司思考了一会儿,“一个月的时间,我能让这一百人打败两百人。” “勇士!我请求你为罗多克王国效力。我才继位不久,很多贵族都对我不认同,这次与萨兰德苏丹国之间的战争,不少领主都不肯出兵,我们在交战中吃尽了苦头。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阿姆莱国王在位时,罗多克王国称霸于卡拉迪亚,可是我现在还做不到他那样。我觉得阿姆莱国王有所高估我了,我担心自己会让他失望。”葛瑞福斯国王叹了一口气。 琼司敬佩于葛瑞福斯国王的精神,“阿姆莱国王担心我以后会对罗多克王国构成威胁,所以干脆囚禁了我;我想他对你是不会看走眼的,葛瑞福斯国王!我愿意为罗多克王国效力!” 十一、作为奴隶的生活 在多里格的商队被乌凯斯酋长俘虏之后,商队的成员就被当做奴隶卖了出去,马尔克斯就此与其他人分散,被卖给了一绿洲的种植园主。除了他以外,这里还有很多来自罗多克王国的奴隶。 马尔克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暴烈的太阳晒得他皮肤刺痛,渴,但是奴隶主很少会给他们水喝,更不要说食物,严重脱水的他面部干燥,嘴唇开裂,饥饿令他身体虚弱。他耷拉着身子,分不出一点精力思考,他告诉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听从的命令,继续工作以活下去。 绿洲被无垠的沙漠包围着,中央有一个湖泊,四周遍布棕榈林,马尔克斯和其他奴隶在打手的监督下采集沙枣和葡萄,尽管渴,但却没有人敢偷吃解渴,打手们的眼睛比秃鹰还要锐利,一旦被发现,就要挨一顿鞭抽。 马尔克斯顶着刺眼的阳光,只能半睁着眼睛,将一串一串熟透了的,又大又紫的葡萄装进篮子里,他的嘴里早已干了,但还是会忍不住咽下喉咙。他回想起第一次喝酒的那晚,安立奎告诉他葡萄酒很贵,可是现在安立奎在什么地方呢?马尔克斯每天在害怕中度过,与商队的人分散后,在一个陌生又恶劣的环境中当奴隶,他没有一丝安全感。 这时,一个打手走到马尔克斯旁边,“喂!你,过来。” 马尔克斯慢慢转过身,他虽然身体虚弱,但却需要费力地呼吸,他微微张着嘴,双眼失神地望着打手。 “拉磨的那个家伙死了,现在你去替代他,跟我来。”打手的褐色头巾垂到了胸前,将鞭子按手心里摩擦。马尔克斯放下了篮子,跟着打手走了,他感觉自己的脚变得越来越重,走出每一步都比之前要费力。他低着脑袋,仿佛没有力气抬头,看着沾满沙子和灰尘的鞋,踩在沙地里,像是行走在蒸笼上。 走进了磨坊,好歹避开了太阳,一个小石磨摆在磨坊中间,周围有很多装着小麦的麻袋,两个打手抬走了石墨旁边的尸体,马尔克斯清晰可见他破烂的衣服和身上的伤痕,另一个打手给了马尔克斯一口水喝。他接过水壶,从未像现在这样口渴过,他拼命地往肚子里灌水,干裂已久的嘴唇终于得到了一丝滋润,清凉的水舒适了全身,像是杰尔喀拉的春雨,像是在山谷的河里洗澡。 突然,只听“啪”的一声,打手在马尔克斯的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尔克斯疼痛难忍,直接扑倒在地上,水壶从手里掉了出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咕噜咕噜地流在地上。 “贪心的家伙!赶紧起来拉磨!”打手责怪他喝了太多的水,又是“啪”的一鞭子,催促马尔克斯赶紧起来干活。鞭子抽烂了马尔克斯的衣服,抽出的印记在他背上膨胀,膨胀的痛感仿佛延伸到了全身,可他只能用力地从地上爬起,以免再挨上一鞭子。 马尔克斯倾斜着身体,趴在石墨的杆上,深吸一口气,脚趾抓牢了地面,他奋力往前推时,才感受到了石墨的分量。他拼尽了全力,忘掉了一切,唯一想的就是往前推,一步,两步...... 夜晚,所有的奴隶都会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因为屋子空间小,所以显得很拥挤,他们没有洗澡的机会,只能挤在一起发臭,每天的食物只是一块小面包,能喝到水就算是幸运。奴隶们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挨着同样的鞭打,直到死,才会被奴隶主放过。 深夜里,待奴隶主和打手们都睡了之后,马尔克斯与其他奴隶商议着反抗的计划。屋子里漆黑一片,谁也看不见谁。 “我们原本都是自由的人,我们应该反抗,不然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奴隶,被活活饿死!渴死!被打死!”马尔克斯煽动着其他人。 “不要挣扎了,等到战争结束,我们就会被释放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规定。”说话的人曾是罗多克的士兵。 马尔克斯不以为然,“万一我们在战争结束前就死了呢?你们还有家人吧?” 另一个声音传来:“我们就是为了家人,所以才能够忍受着这一切活下去。” 马尔克斯心中产生了怒气,可是他并没有办法改变其他人的想法,只能忍受着奴隶的生活,直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十二、集结的号角 经阿美拉—加米奇一战惨败后,罗多克王国的阿美拉、加米奇地区都划进了萨兰德苏丹国的版图,罗多克败军立刻退至车勒兹,借助关口的地形修筑起弩兵壁垒,至此,罗多克采取了全面防守的战略,车勒兹的地形易守难攻,萨兰德不敢贸然出兵,两国的军队便暂时陷入了僵持之势。 马特阿斯元帅在战败后忧郁成疾,经常会长时间卧在营帐里,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地的温度也慢慢降低,南方的海面上时常刮来阵阵凉风,吹走了烈阳的倔强。 一天下午,马特阿斯元帅从睡眠中醒来,他知道自己这次又睡了很久,他感觉到精神不佳,身体虚弱且四肢乏力。马特阿斯元帅让侍卫传话叫赖齐斯伯爵去见他,赖齐斯伯爵来时,小声对营帐外侍卫问道:“(元帅)又没吃东西吗?” 侍卫只是摇了摇头。 赖齐斯伯爵掀起帘子走了进去,只见马特阿斯元帅端坐在铺上,帐内光线有些昏暗,使得他的脸色也显得灰白,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修整自己的打扮了,头发散乱的垂下,额前的头发有些蓬松,遮到了眉毛处,胡须也长了一大把。 “赖齐斯伯爵,坐过来吧。”马特阿斯元帅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接着又往一旁挪了一点,赖齐斯伯爵坐下后,马特阿斯元帅颤巍巍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守了多久了?” 赖齐斯伯爵心中有些触动,他们之间虽然算不上是政敌,但关系也并不是很好,很少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半个月了。” “半个月了…”马特阿斯元帅轻轻拍着赖齐斯元帅的手,“我现在有疾病在身,很难再把精力投入前线的战事了,我打算向葛瑞福斯国王发一封信,辞去我元帅的职位,并且推举你当来当元帅。” 赖齐斯伯爵松开了他的手,迅速站起身面对着他,“不,元帅,临阵换将多有不妥。” 马特阿斯元帅惭愧的摇了摇头,“加米奇和阿美拉都在我手上丢了,恐怕现在我不会受到士兵们的信任了。” “坦白说,出兵之前,我的确想当这次战争的元帅,但是事实证明,你一开始的坚守战略就是正确的。”赖齐斯伯爵企图挽回元帅的信心,可元帅却自嘲地笑了一声,“呵,我的战术并未安排周全,不仅让国王派来的的军队白白丧命,还在大战中损失了近三百名士兵。” 赖齐斯伯爵为表诚意,再次坐在了马特阿斯元帅的身边,“马特阿斯,那次的失败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一开始我们就因为意见不合而起了内讧,我们三兄弟对你的不信服,想必也影响了你的判断。你在阿姆莱国王在世时就是罗多克的重臣,上次的战败不单单影响了你的状态,我对此在心里也十分愧疚。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也重新鼓舞起士兵们的勇气,我向你保证,我们三兄弟今后定将全力协助你。” 马特阿斯元帅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情不自禁的抱住了赖齐斯伯爵,“赖齐斯,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你能替我处理军务之事。”他松开赖齐斯伯爵后,赖齐斯伯爵便又站了起来,将右手置于胸前,对他微微鞠了一躬,“放心的交给我好了,元帅大人。” 马特阿斯元帅点了点头,望着他那深邃的眼眶。 此次的战败也让葛瑞福斯国王意识到,庞大的罗多克王国,如果领主们不能团结起来,也只会遭受惨烈的失败,于是他写了一封信,并且让史官抄写多份,命信使传达给所有贵族和领主。他在信中写道: “此次战败,我深感悲痛,想必阿姆莱国王也不得安息。 然而,罗多克非我一人之罗多克。敌人侵犯罗多克之领土,斩杀罗多克之战士,屠戮罗多克之人民,但凡对我们的国家还怀有一丝情感的,岂能置之不理,坐视不管。 昔日阿姆莱国王在位时,命我为统军元帅,而我也在一次次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体会到,罗多克之强大全在于两个字:凝聚。 我深知仍有许多人对我不满,而我也不会强求你们对我的服从,我只想告诉你们所有人:在现在这样的关头,不是我需要你们,而是整个罗多克需要你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需要你们,所有罗多克的百姓更需要你们。 集结起来吧!罗多克的子民!” 葛瑞福斯国王的一封信吐露了真情,也打动了所有贵族,就连维鲁加的凯托斯伯爵在看过信后都拍案而起,从维鲁加指派了五十名士兵前往杰尔喀拉。 两个月后,马特阿斯伯爵依旧坚守在车勒兹的高地,而萨兰德也从未主动发起过进攻,此时萨兰德的前线军营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是立刻进攻,一举拿下车勒兹,二是与罗多克停战,保留现有的领地。 阿提斯元帅没有停战之意,他似乎在等待着一个机会,等这个机会到手,战斗就会打响。乌凯斯酋长一直负责在阿美拉的北部巡逻,今天,他的信使赶到了阿提斯元帅的营帐中。 “禀告元帅,乌凯斯酋长在阿美拉北部的林地里发现了维基亚王国的营帐。”信使喘着气,鞠躬向阿提斯元帅禀报着。 “什么?!确定是维基亚的营帐吗?”阿提斯元帅心中有些担忧。 “是的。” “维基亚来凑什么热闹,谁知道他现在是敌是友。你!立刻去通知乌凯斯酋长,让他查清楚维基亚的人站在哪一边,如果站在我们这边,就请他们过来与我们汇合,如果是我们的敌人,我会通知艾扎尔苏丹与亚格罗尔克国王谈判的!”阿提斯元帅思考着大局,他不容许这次的战争出任何差错。 乌凯斯酋长收到消息后,打算与这支维基亚军队的领军者面对面交谈,他带着军队慢慢靠近了维基亚的营地,营地里大概有近百顶帐篷,巡逻的士兵不多,但是他们在见到乌凯斯酋长的部队后就亮出了武器,“快点离开这里!” 乌凯斯酋长命令手下不要莽撞,并且向维基亚士兵微微举起了空着的手以示和平。“我没有恶意,请让我见你们的指挥官。” 维基亚士兵威胁道:“我们与罗多克是同盟,倘若你们不想惹怒了亚格罗尔克国王,最好快点离开!” 乌凯斯酋长明白了状况之后选择了退让,率领军队离开了,他想,如果维基亚与罗多克联军,那么萨兰德必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因此他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埋伏在一个山坡后面,待天黑之后,乌凯斯酋长便直接对维基亚的营地发起了偷袭。 他率军队悄悄靠近,经过一番观察,只见站岗和巡逻的士兵只有十几个罢了。夜袭很快就开始了,萨兰德卫士为弓箭手燃起了火矢,一支支火箭从漆黑的夜空划过,飞进维基亚的营地里,落在帐篷上,维基亚的哨兵们一边喊着:“我们被偷袭了!”,一边从后方逃走了。火势很快就蔓延开,乌凯斯酋长命骑兵冲锋,横扫他们的营地。 可是,骑兵除了追杀到逃亡的哨兵外,并不见任何其他的维基亚士兵,乌凯斯酋长让全体士兵前进,检查所有的营帐,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维基亚营地里空无一人。 乌凯斯酋长狂妄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联盟?这不过是罗多克的障眼法罢了!哈哈哈哈......”帐篷燃烧的烈火照亮了这片区域,空气变得灼热,他的脸看上去更加阴暗。随后,乌凯斯酋长立刻派人连夜将这个消息传达给阿提斯元帅,阿提斯元帅得知后,对于攻下车勒兹的信心再度增长。 数日后,在杰尔喀拉一共集结了五百多名士兵,其中有由琼司训练的一百名步兵,雷兰德和凯托斯等贵族的三百多名正规军,以及一百多民兵,葛瑞福斯国王御驾亲征,率领大军声势浩荡地往车勒兹进发。 在穿过艾泊德勒斯之后,一个山贼穿着的年轻人挡在军团的前面,“等等!我要见国王!” 两个罗多克军士见他这副模样,直接就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不看看你是谁!还想见国王?狗贼,快点滚开!” 葛瑞福斯国王抬起手,命令军士放下刀,随后驾马向前靠近了他,“我就是国王,你想怎么样?”他看着面前这个肩膀厚实、脖子粗壮的年轻人。 “国王大人!”年轻人望着他头上戴的王冠,“请您听我说,我叫戴兰格那,我的父亲是杜麦的山贼头子...” 顿时,士兵之间议论纷纷,但是戴兰格那并没有在意,他继续说道:“我的父亲想让我能在他死后统领他的人,继续做一个山贼头子,但是我不愿意这样,我一直都希望能够出山干一番大事业,后来他终于被我说服了,这次恰好听说罗多克在集结人马,于是我带着我们山上所有的弟兄都过来了,只要国王大人您愿意接受,我们马上就随你们一同赶往前线。” 许多士兵都对戴兰格那持怀疑态度,并且劝告葛瑞福斯国王不要搭理他,还有的人说,可以趁此机会把山贼给剿灭了。葛瑞福斯国王向所有士兵伸出手,示意让他们稍安勿躁。 “请相信我们,我们不是来作恶的,再说了,国王您的身后有这么多士兵,我们也不敢在您面前撒野啊。” “我可以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葛瑞福斯国王笑着说道。 戴兰格那拍了拍胸脯,“这样吧,国王大人,你随便叫几个人来与我角力!” 一个罗多克军士看不惯山贼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放下了武器就跟戴兰格那扭在一块儿,可却被戴兰格那两回合摔倒在地,惹得其他士兵哄哄大笑,可算是丢尽了颜面。随后又接连有两个军士扑向了他,但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士兵们对待他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够了!”葛瑞福斯国王叫停了所有人,“你是叫戴兰格那吧?我记住你了,你的加入得到了我的允许,现在请让你的人都现身吧。” 戴兰格那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随后便立刻对着山头吹了吹口哨,五十多个山贼兵陆陆续续从林子里出来,跟随戴兰格那加入了葛瑞福斯国王的军团,五日之后他们就抵达了车勒兹,两军汇合,总兵力到达了八百多人,由葛瑞福斯国王亲自指挥。罗多克一方终于打开了长期死锁的关口,将部队迁出了几百米外,他们在高地搭建营地,在平地修筑战时器械,一排排挡箭牌正对着萨兰德苏丹国营地所在的方向。萨兰德苏丹国的阿提斯元帅也一直在集结军队,他没有想到,自己所等待的战斗的机会,竟然是由罗多克主动送上来的。 南方的海域上袭来一股狂风,吹得树木因畏惧而颤抖,乌黑的浓云遮蔽了天空,薄沙席卷,风中夹着细小的水珠,旌旗高傲地飘动着,两军将士皆蓄势待发。 “呜——————” 葛瑞福斯国王将剑举向天空,旗手随之挥动旗帜,号手吹起了长鸣的号角。 一百名罗多克弩手在挡箭牌的掩护下发射了第一轮弩矢,箭雨在空中宛如展翅的雄鹰,大风越刮越强烈,这只雄鹰扇动着翅膀与飓风搏斗。萨兰德卫士们摆着结实的盾墙,嘭”的一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坠落在盾墙上,溅起优雅的雨花。 “叮—叮—叮...” 一支支弩矢刺在盾牌上,有的受风影响,扎在了被雨水浸湿的泥土里。大雨洗刷着每一位士兵,萨兰德弓箭手用力拉起了强弓,在箭矢脱手的那一刻,弓弦将雨珠溅到了他们的脸上,浸润了他们的眼睛。 经过暴雨的冲刷,土地变得泥泞,弓箭手在暴雨和狂风中占了劣势,阿提斯元帅便挥剑下令弓箭手暂停射击,步兵盾墙前进十步。号角吹响,两百名萨兰德卫士站了两排,他们互相紧贴,曲身在盾牌之下,踏着同样的步伐前进。 罗多克军士组成了两个盾墙方阵,每个方阵五十人,正对着萨兰德卫士的盾墙两翼,琼司带着另外一百名步兵从中间突出,这一百人排成了三列,他在中间一列的最前端。 无论风雨有多么猛烈,罗多克弩手的射击都从未间断,萨兰德卫士的盾墙此时距罗多克方阵仅仅五十多米,弓箭手紧跟其后,一到合适的机会,阿提斯元帅就下令放箭,有些罗多克弩手在狙击时中箭身亡,萨兰德弓箭手或许抬头便会被弩箭狙杀。 “呜呜————” 两声号角响起,在雨中显得有些空灵,两军的步兵开始靠拢,萨兰德弓箭手停止了射击,退至挡箭牌后。 士兵们的喊声盖过了雨声和风声,当两边的步兵距离大概缩短至十米时,琼司大喊道:“阵型转换!” 这时,罗多克的步兵停止了前进,他所带的三列一百名步兵开始后退,两翼的五十人方阵互相交叉、融合在一起,扩散后形成了一面盾墙,琼司带领的一百人纷纷向两翼铺开,绕到了萨兰德卫士盾墙的后方,很快便杀死了许多盾墙后排的士兵。 萨兰德卫士们立刻向琼司一方施压,将盾墙围成一个圈,前端共有两排,可以抵御正面的敌人,而琼司和他的士兵则被围在了圈内。这时,阿提斯元帅再次命令弓箭手放箭,圈内的罗多克士兵伤亡过半,情急之下,琼司只好与剩余的士兵组成盾墙。 葛瑞福斯国王派出五十名骑手干扰敌军的弓箭手,号角再度吹响,罗多克骑手从两翼冲出,萨兰德弓箭手的目标转移到敌军骑手身上,卫士圆形盾墙开始缩小,罗多克军士盾墙紧贴卫士圆形盾墙,圈内,琼司率军从侧翼突围而出。 罗多克骑手的冲出并非莽撞送命,所有的弩手都等待着萨兰德弓箭手探头,一瞬间,齐刷刷的弩矢换走了许多萨兰德弓箭手的生命。 战士们的血液洒在空中,融进冰冷的雨滴里,落在了大地上。 骑兵加入战场后,双方步兵的盾墙便拆散了,所有士兵都在混乱之中忘乎所以地厮杀着,雨水泼一般的溅到他们的脸上。士兵们将盾牌贴紧自己的身体,对四面的敌军发起冲撞,雨水蒙住了他们的眼睛,他们只能将眼睛勉强撑开,在朦胧的视线里,凭借着盔甲的颜色分辨敌我,疯狂地挥出刀和斧。 戴兰格那在这时带领着山贼兵从林地里冲出,直奔萨兰德的弓箭手位置,弓箭手的目标全在罗多克骑手上,未能及时应对山贼兵的突袭,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萨兰德射手的火力很快就大幅下降。 阿提斯元帅将剑挥向左边,号手吹起了第四阵号角。 “呜呜———呜呜———” 马穆鲁克骑兵倾巢而出,马蹄搅起了软泥。戴兰格那慌了神,五十多个山贼兵被几百名骑兵冲撞,全数被杀,戴兰格那被琼司和步兵团解救。 号角声下,葛瑞福斯国王也派出了全部的骑兵和步兵,只留下弩兵在后方狙击。混乱的战场,被大雨蒙上了一面白纱。战马明知前方的路是死亡,可还是默默地向前奔跑着,它撞翻了沿途的步兵,最后被砍断了前腿,狠狠地摔倒在地,在泥浆里滑行。骑兵驾着飞奔的马,随便一点冲撞都有可能危及生命,还要提防着被敌人的铁器所杀死,被飞来的箭矢所击中,他需要紧紧攥住缰绳,弯下腰去攻击步战的士兵,凭借战马的速度,骑兵可以轻松地给敌人造成致命打击,此时标枪又飞来,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将他钉死在大地上,而战马还在不知目的地奔跑。 突然,右侧飞来的一支箭矢射中了葛瑞福斯国王的马头,他直接翻身落马,领主们纷纷举起了盾保护他,马特阿斯伯爵喊道:“右侧有敌军射手!保护国王!” 弩手在遭受突袭之下,也像方才的萨兰德弓箭手一样死伤惨重,他们将火力转向了右侧——这是蒙德哈里酋长的一百五十人射手队,在两国做战前准备时,就被阿提斯元帅指派沿着海边深入敌军右侧。 罗多克后方无法抵抗蒙德哈里酋长的突袭,只好召回所有士兵进入防御状态,罗多克军士向后退,萨兰德卫士就往前压,骑兵围绕战场迂回搏斗。琼司决定率领五十人拖住战场,让其余人快速回归后方保护国王,然而,待其余骑兵、步兵都回到防守线后方,并且摆出盾墙之后,蒙德哈里酋长直接将攻击目标转移,他命令部队一边向后方移动,一边对拖住战场的罗多克步兵射击,再加之阿提斯元帅军团剩余射手的火力,琼司与其他五十多名步兵完全无法抵御,但是他们举着盾牌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直到盾牌被弓箭给摧毁,琼司最终身中几十支箭而阵亡。葛瑞福斯国王心痛不已,戴兰格那也十分难过,他虽然与这位勇士素不相识,但是自己刚刚才被他救下,现在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战死。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争将以罗多克王国的失利而告终时,萨兰德苏丹国的后方出现了惊恐的叫喊:“维基亚人来了!维基亚人来了!” 阿提斯元帅恼怒地揪住了乌凯斯酋长,“你不是说那是罗多克的障眼法吗?!” 乌凯斯酋长十分惊慌,“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被骗了!” 哈劳斯伯爵亲手安排了“空营帐”一事,就是为了骗过萨兰德苏丹国,现在,他率领着从亚格罗尔克国王手里借来的两百名维基亚骑兵从萨兰德的后方杀来。维基亚骑兵挥舞着月刃斧,白色盔甲在大雨中看似一条神龙,所闯之地,萨兰德士兵皆是斧下亡魂。 阿提斯元帅的万全之策现在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只好率领所有人立刻撤退。 “是哈劳斯伯爵!”杰尔哈茂伯爵远远地看见了他,“可真有他的,竟然叫来了维基亚的援军。” 葛瑞福斯国王骑上另一匹马,高高的举起了剑,“进——攻!” 号角再度吹响。 “呜——呜呜————” 十三、夜宫惊梦 海风给罗多克王国带来了一场大雨,但却在萨兰德苏丹国引起了沙暴,只有绿洲中才会有一丝丝降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就算躲在厚厚的墙后面,依然可以听见屋外大风呼啸,狂风卷沙的声音,风沙遮住了天空,将整个萨兰德苏丹国笼罩在黑暗中。 沙暴来袭的那一天,哈基姆酋长窝在卡拉夫堡的宫殿里阅读政书。由于沙暴的影响,他让守卫都返回了兵营,大厅里只剩他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哈基姆酋长向来节俭,只在书桌后的墙上点了一盏油灯,并且在桌上放着一根燃着的蜡烛,室外的狂风呼啸多少也有点让他难以专心。 忽然间,桌上闪过一个人影,哈基姆酋长颇感惊讶地回过头,除了墙上的那盏火光颤动的油灯外,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待他再回过头时,仿佛有一阵微风从他身旁飘过,熄灭了桌上的蜡烛,而此时他才发现大厅是多么的黑暗,如同深渊一般见不到底。 哈基姆酋长呼了一口气,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平常他都会在蜡烛烧完后就去休息,这次既然它自己灭了,那就早些睡下吧。他端起了蜡烛,借助油灯的火将蜡烛重新点燃,随后便凭着蜡烛微弱的光,寻着路走上了楼梯,在楼梯狭窄的空间里,他感到身后又吹来一股凉风。 “呼”的一下,蜡烛再次熄灭,失去了唯一的光源,他现在伸手难见五指,只好扶着墙壁一步步摸索着走完最后的路。他已经感到背后发麻,心里想着只要快点缩进铺里睡一觉,就能度过这个让人不安的夜晚。他按照脑海里的印象,从楼梯走进了房间,慢慢摸到了铺边,然后就卧在了软垫上,扯起羊毛毯盖住了自己。 闭上眼后,他很难不去想刚才的事情,室外的风沙声让他更加不安,他虽然将眼睛闭了很久,但却一直在辗转反侧,他能感觉到,宫殿里现在一定有什么东西。 此时,一阵凉风再度吹来,轻轻拂过他的脸,他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只见在房间的门后面悬浮着一只淡蓝色的幽灵,它背对着哈基姆酋长,穿着王者的服饰,散发着微光。 哈基姆酋长心中对幽灵有些敬畏,又有几丝害怕,突然间,幽灵穿过了门,到了房间之外,从哈基姆酋长的视野里消失了,房间再度陷入了一片漆黑。 这只幽灵是鬼魂还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的的直觉告诉他,幽灵一定是在指引他。在这股直觉的推动下,哈基姆酋长从垫子上爬了起来,摸着黑打开了房间的门,此时幽灵正悬浮在楼梯间,哈基姆酋长一走出房间,它就迅速闪到了大厅里。 哈基姆酋长一路跟着幽灵来到大厅,此时油灯已经被熄灭了,他很清楚地记得之前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熄灭它。幽灵高高的浮在宫殿的顶端,它发出的淡蓝色的光将整个大厅微微照亮。 “你是谁?”哈基姆酋长仰起头望着幽灵,“为什么会找上我?” 幽灵终于转过了身,它的头顶上有一个豪华的王冠,它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哈基姆。” 幽灵的声音带着迷幻的色彩,仿佛还会在大厅里出现回声。 “艾扎尔叔叔?”哈基姆酋长惊愕住了,“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幽灵从高处慢慢降下,随后将背对着他,“萨兰德有难!” “这一仗打输了吗?”哈基姆酋长想要靠近幽灵,但是幽灵会突然一闪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沙瑞兹将会遇到威胁!我需要你日出时就率领军队动身。” 哈基姆酋长疑惑不解,“艾扎尔叔叔,为什么是我?努瓦斯酋长拥有更多的军队。” 幽灵忽然从他面前闪过,然后飞向了高处,“不,我需要你前往沙瑞兹,因为你可以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退去罗多克的军队,并且成为下一任苏丹!” “我?”哈基姆酋长把手放在了胸前,“可是我不够资格。” “萨兰德的酋长们只善于管理自己的那一块领地,而且他们精于军事远远胜过政治,哈基姆,我的侄子,我没有子嗣,萨兰德需要一位懂得处理国务的苏丹,而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此时,幽灵仿佛像在褪色一样,散发出的微光越来越淡,开始从哈基姆酋长的视线里消失。 “等等!艾扎尔叔叔!”哈基姆酋长想要抓住幽灵,可奈何它所处的位置太高,“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铲除你所遇到的一切阻力......” “呼”的一瞬间,艾扎尔苏丹的幽灵消失在大厅里,使得大厅再度陷入了无限的黑暗。 “呵————”哈基姆酋长大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羊毛毯里,刚从梦中醒来,他的背后已经出了一阵冷汗。沙暴已经停息,透过窗户,他看见日出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卡拉夫堡。 那是梦吗?为何会如此的真实?哈基姆酋长陷入了困惑,但是他遵守了梦中艾扎尔苏丹的幽灵的指引,召集了卡拉夫堡所有的士兵。 “立刻跟我前往沙瑞兹!” 日出的阳光照在哈基姆酋长的身上,他的背后仿佛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十四、沙漠之光 萨兰德苏丹国的都城沙瑞兹,位于国家的西部沿海,与海之间隔着一片森林,这片森林作为沙瑞兹的屏障,能够有效地抵挡从大海上刮来的强风。从沙瑞兹的西北部穿过森林就是加米奇地区,阿提斯元帅在战局扭转之后就放弃了对这个领地的控制权,随后阿美拉地区很快也重新回归了罗多克王国。 萨兰德的大军退缩至沙瑞兹,而葛瑞福斯国王率领着三百多罗多克士兵加上两百名维基亚骑兵兵临城下,扬言要攻破沙瑞兹的大门。阿提斯元帅下令将城门紧闭,不接收敌军任何的言论。沙瑞兹城中的酋长们正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因为艾扎尔苏丹本就年事已高,在听到战败的消息后就过世了,沙瑞兹的大厅里,大多数酋长都不置可否,他们正沉浸在战败的沮丧和老苏丹逝世的悲伤当中,老苏丹生前所宠幸的小妾阿尔瓦也就获得了相对较高的话语权。 阿尔瓦开口说道:“各位酋长,葛瑞福斯兵临沙瑞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向整个卡拉迪亚展示自己的力量以获得认可。那么我们只需满足他的心愿就好,与罗多克王国求和,在他国看来就是萨兰德向葛瑞福斯妥协,这样他在如愿以偿之后便会退兵了。” 阿提斯元帅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没有说话。阿尔瓦看着各个酋长,感觉到自己的地位仿佛再度得到提高,“如果你们没有反对的意见的话,那么我将代替艾扎尔苏丹与葛瑞福斯国王会晤,商讨求和之事。” 乌凯斯酋长陷于对侦查不细致而自责,蒙德哈里酋长对自己的偷袭没有杀死葛瑞福斯国王而失望,迪乌酋长认为自己没有帮到阿提斯元帅而愧疚,而阿提斯元帅却把战败的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这就是幽灵与哈基姆酋长所说的“萨兰德有难”关键所在。 当阿尔瓦命令信使去给葛瑞福斯国王送信时,大厅的大门打开了,明亮的光束随着门的打开,照亮了整个大厅,哈基姆酋长顶着光芒走了进来,“议和?所以向他国表明萨兰德屈服于罗多克?”当他说出这番话时,所有的酋长都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哈基姆酋长,葛瑞福斯的大军兵临沙瑞兹,并且兵力在不断增加,他们还有维基亚的援助,就算你带着你的人来了,我们也很难守住沙瑞兹。”阿尔瓦站在曾经属于艾扎尔苏丹的位置,而哈基姆酋长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看了一眼沉默的贵族,想着幽灵告诉他的话。 不过哈基姆酋长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过计划,都只是临时的直觉罢了,“谁说我们需要守住沙瑞兹呢?” 阿提斯元帅开口了:“难道你想让我们弃城?” “不,听我说,”哈基姆酋长走向了阿尔瓦,阿尔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两天前,是一个不幸的日子,那天的夜晚,也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夜晚。”哈基姆酋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较多的停顿,以给予自己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接下来要说什么,“那天夜晚,艾扎尔苏丹的灵魂找上了我……”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哈基姆酋长继续说道:“他让我赶到沙瑞兹,他说我是唯一一个能够有办法退去罗多克的军队的人。” 迪乌酋长将右手置于胸前说:“我相信你,” 随后又对哈基姆酋长微微鞠了一躬,“致艾扎尔苏丹,我也代表我的家族相信你。” “不!”阿尔瓦反驳道:“你们不能相信,艾扎尔苏丹的灵魂?这都是哈基姆所编出来的谎话罢了。” “他是萨兰德的苏丹,也是我的叔叔,我是不可能对他这样不敬的。”哈基姆酋长盯着阿尔瓦的眼睛,一步步走向她,她受到威胁似的后退,离开了那个属于苏丹的位置。 “那么,艾扎尔苏丹的灵魂说你能让罗多克退军,请告诉我们你要怎么做?”阿尔瓦始终对哈基姆酋长不信任。 “我没有计划……”哈基姆酋长说出了实情,但这也再次打击酋长们的希望。“我来到这里,也只是得到了叔叔灵魂的指引,他说我可以做到,但是我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没有计划?!却说是艾扎尔苏丹的灵魂在指引你,你完全让我无法相信,我怀疑你只是想趁机篡取苏丹之位罢了!”阿尔瓦开始将哈基姆酋长视作威胁,她的话确实煽动了其他酋长的情绪。 “实际上,他的灵魂的确告诉我,让我来当萨兰德的下一任苏丹。”哈基姆酋长所展现出来的自信态度,使得酋长们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好了。 “我们不能相信他,”阿尔瓦对着贵族们说道:“他只是一个编造谎话的、居心叵测的企图篡位者!我们不能任由他放肆,更不能让他当上苏丹!” “那么让你来当苏丹吗?”哈基姆酋长突然提高了声音,将阿尔瓦吓得后退几步靠在了墙上,也让所有人集中了注意力。 “你是谁呢?哦~你只是我叔叔的一个小妾。没有他,你只是一个奴隶!你一无所有!你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却站在了他的位置上,企图以苏丹的身份与葛瑞福斯见面,与罗多克停战,我想居心叵测的人是你吧!”哈基姆酋长揭露了阿尔瓦的想法,把她置于了一个难堪的地步,也获得了其他酋长的信任。 “我唯一能说的就是,你的美貌或许可以让一个君主沦陷,但是不能运用在国家的政事上,否则这个国家就会沦陷。”哈基姆酋长内心也充满了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到这些话的,仿佛一张口这些话就会自动涌现一样。 “我叔叔的灵魂告诉我,你们之间没有一位酋长适合处理国务,而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瞧瞧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哈基姆酋长指责道:“敌军兵临城下之时,你们还在这里坐以待毙。阿提斯元帅,享有胜利之神美誉的你,难道就经不起失败了吗?因为一场战争的失利,而置整个国家的安危于不顾,这就是你身为元帅应该做的吗?如果你及时召集萨兰德其他的军队,罗多克还敢围在沙瑞兹的外面吗?”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我已经知道怎么让葛瑞福斯退兵了,你们所有人都跟我来!”哈基姆酋长仿佛得到了艾扎尔苏丹的灵魂附体,他的脑海中翻涌着一个王者所拥有的智慧。 “不,我是不会听从你的命令的,更加不会相信你!”阿尔瓦依旧指责哈基姆酋长,殊不知其他的贵族已经倒向了他。 阿提斯元帅也微微鞠躬,“我选择相信你。” 元帅此举带动了剩余的人,迪乌、乌凯斯、蒙德哈里、哈么赞酋长也都相继表态。 哈基姆酋长看着躲在石柱旁的阿尔瓦,说道:“你一无所有,也什么都不是,我更不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想阻止我去让罗多克退军,那么我会告诉你,艾扎尔苏丹的灵魂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清除我所遇到的一切阻碍。我希望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说罢,哈基姆酋长与其他贵族离开了大厅,门关上之后,大厅里陷入了灰暗,只剩下阿尔瓦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曾为奴隶的她,现在是多么希望能够拥有一个王者的地位呢? 哈基姆酋长叫贵族们召集了沙瑞兹城内所有的士兵和民兵,并且让士兵全部镇守在城墙之上,以示不会妥协的决心。哈基姆酋长站在了墙头,望着城外的武装和一排排的挡箭牌,他的心里充满了焦虑,但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在哈基姆酋长的请求下,葛瑞福斯国王现身了。 “怎么样?葛瑞福斯?在外边围了这么久了,这里的风沙好吃吗?”哈基姆酋长取笑着他。 “你是谁?快让艾扎尔出来见我!” “我是哈基姆啊,艾扎尔苏丹的侄子,不过我叔叔他过世了,我现在是新任苏丹。”哈基姆酋长在所有人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及对于苏丹之位的肯定。 “你?那么,我就给你一个投降的机会,否则我身后的千人大军就会冲破沙瑞兹的大门,取下你们的头颅!”葛瑞福斯国王态度坚决。 “就这?”哈基姆酋长用滑稽的腔调说道:“你这充其量也就五十个人,还千人大军呢,快点回你的杰尔喀拉吧,不然别人都说啊,你葛瑞福斯是靠着维基亚的帮助拿下沙瑞兹的,传出去丢不丢人?” 城墙之上嘲笑声一片,葛瑞福斯国王气上了心头,拔出了腰间的剑,做出了下令进攻的准备。 “进……” “等等!”哈基姆酋长连忙叫停了葛瑞福斯国王,“你围城这么久都没进攻,现在可别因为一时冲动而动手,我们的人正从各地赶来呢,等他们到了,你打也打不过我们,还没面子撤兵,为难的是你自己。” 葛瑞福斯国王在自己的人面前被羞辱,显得十分难堪。 “这样吧,葛瑞福斯,我给你出个主意,趁现在风沙严重,赶紧走吧走吧,我会让全卡拉迪亚都知道,你,堂堂葛瑞福斯国王,是因为风沙的影响而退兵,而不是打不过了才走的。” 虽然哈基姆酋长言语中充满了挑衅,但是葛瑞福斯国王明白,撤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的本意原本也只是树立威望罢了。 “这笔账以后我会跟你慢慢算的,”葛瑞福斯国王调转了马头,“我们走!” 马特阿斯元帅靠近他小声问道:“国王大人,我们真的就这样撤军了吗?” 葛瑞福斯国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让他(哈基姆)遵守诺言。” 葛瑞福斯兵退,可是罗多克与萨兰德之间的战争并没有结束,而是从大规模战争转变为各地的小规模战役,两国的奴隶仍然得不到自由;哈劳斯伯爵也不必归还维基亚的骑兵,更不用拆除德瑞赫姆的弩兵壁垒。 几天后,萨兰德所有的贵族都赶至沙瑞兹,在一场会议过后,哈基姆酋长正式被选举为萨兰德苏丹国的新任苏丹,阿提斯酋长辞去了元帅一职,新任元帅由努瓦斯酋长担任,而阿尔瓦也从沙瑞兹销声匿迹了。 十五、幽灵骑士 葛瑞福斯国王心中对哈基姆苏丹有恨,而哈基姆苏丹才成为萨兰德的统治者,出于对荣誉的考虑,他自然不会和罗多克停战,马尔克斯已经在萨兰德苏丹国做了几个月的奴隶,期间因为身体日渐消瘦、劳力不断下降而被转卖了三次,此时的罗多克已经进入了深秋,可是在萨兰德,马尔克斯头顶上的只有那酷热的太阳。 马尔克斯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曾经那双充满着思考的忧郁和活力的眼睛,现在已经失去了灵魂,瘦骨嶙峋的他,仍然还在奴隶主的控制下劳作,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再不做出斗争,自己的结局只有死亡——一直劳作到累死、饿死,最后被抛尸在灼热的沙漠之中。 曾有人告诉他,只要坚持到战争结束,他们奴隶就会被释放了,但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是战争还没有结束吗?还是奴隶主根本就不会将他们释放?他不知道。但每一个孤独寒冷的夜里,马尔克斯从未停止过反抗、出逃的欲望。 这次,他开始行动了,他在劳作的同时,一个接着一个地靠近了其他人,偷偷地跟他们每一个人说了同样的话:“中午趁他们(打手)在睡觉的时候动手杀光他们。” 他不在乎其他人是否会参与进来,他唯一想的就是不能再继续被奴役了,他希望自己的行动可以带动其他人,就算最后失败了,死了,也是有尊严的死去,在自己的心里,他至少还是一个战士。 奴隶主一般并不会出现在种植园,而是在别处谋他的生意,种植园只有一些打手看管,中午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人都会去睡上一觉,只留下三到五个人监督奴隶干活。包括马尔克斯,这里一共有三十个奴隶,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一共有十二个打手。 等到了中午,监督奴隶的竟然出乎意料的只有两个人,打手们都认为奴隶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更没有反抗的胆量,想睡个午觉偷下懒,而这正好给马尔克斯提供了一个机会。奴隶们在劳作时,时不时会四处瞟上两眼,或是做些眼神交流,他们在等待着马尔克斯率先行动。 他紧紧握着手中割麦用的镰刀,看着自己瘦的皮包骨的手臂,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能力去杀死一个人,但是他告诉自己,命运的骰子已经抛出,他只能继续走下去。当他看着周围的人时,他们的眼神已经给予了他足的勇气。 “大人,我有一些问题。”马尔克斯伫立在绿洲麦田里望着一个打手,不过打手显得有点不耐烦,并不想理他,“继续干活,否则就打死你!” 打手一边说一边甩着鞭子。 “大人,我想知道你晚上还会找你母亲要奶喝吗?”马尔克斯激怒了打手。已经时隔多月没有战斗过了,看着打手满腔怒火的朝他快步走来时,他的心中不禁有几分紧张。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打手扯起了鞭子,另外一个打手看笑话似的说道:“抽死他!老兄。” 此时,几十个奴隶的眼光全都汇聚到了一点,在打手抬起手准备将鞭子抽出去时,马尔克斯突然扑向了他,一挥手就用镰刀割开了他的喉咙。这股鲜血的味道刺激着马尔克斯战斗的欲望,让他感觉到重获新生一般。另一个打手正慌神时,就被身后的奴隶用石头砸开了脑袋。 现在,所有人都愿意参与这场反抗的斗争,他们要杀死那些还在睡觉的打手以泄愤,他们要重获自己的自由。 马尔克斯偏了下脑袋,示意其他人跟他一起去打手们休息的屋子,此时的打手们一个个都睡着大觉,丝毫不知死亡已经悄悄向他们靠近。他们蹑足走进屋子包围了打手,或用镰刀,或用草叉,只要能够用来杀死这些家伙的,奴隶们全部都用上了。 最后,打手们在梦中死去,奴隶们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还将打手的尸体打得面目全非。 这一刻,马尔克斯脑海里想的并不是自由,而是那种对于未来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怎么走才能离开萨兰德,离开这该死的烈日,他想起哈劳斯伯爵告诉他的话:“明天本来就是充满变数的。” 确实如此,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沦为奴隶,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伙计们,”马尔克斯说道:“我们需要团结在一块去应对之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情,才有机会返回我们的家乡。”其他人都看着马尔克斯,他接着说道:“我们同为奴隶这么久,遭遇了这么多的不幸,但是我相信罗多克是不会抛弃我们的,葛瑞福斯国王是不会抛弃我们的。如果你们信得过我,那么我向你们承诺,我也不会抛弃你们,我一定会带着你们离开萨兰德苏丹国!” 屋子里的人都喝彩起来,并且向马尔克斯表明他们会追随他。 “让我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造反,还杀了我的人!”突然间,奴隶主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随后便飞来几支标枪,杀了他们其中几个人,刚刚满屋子的勇气现在顿时消散了。 马尔克斯喊道:“大家不要慌,我们团结在一起就不用害怕了!” 眼下,奴隶们已经走上了反抗的道路,只好畏畏缩缩地跟在马尔克斯后面继续抗争。 可是在马尔克斯带着其他人走出屋子后,所有人的希望再度破灭了——奴隶主带着几十个雇佣兵来种植园取货物,从这些雇佣兵的武器装备上来看就远远胜过了自己,再加上奴隶们长期以来的营养不良和身体劳累,他们根本就斗不过奴隶主。 奴隶主膀大腰粗,手里揣着一根木棒,他看着马尔克斯,心里很清楚他就是领头人,但是依然说道:“告诉我你们谁是带头的,其他人就可以平安无事,继续去干活了。” 马尔克斯摇了摇头,“我们不要怕,跟他们拼了!就算是死!也要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战!” 然而,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了,奴隶们纷纷放下了武器,将马尔克斯推向了奴隶主,并且说道;“就是他带头的!” “你们!”马尔克斯心里发毛地看着这些奴隶,“希望你们喜欢上成为一个奴隶,为了活着的话。” 他冷笑了一声,走向了奴隶主,“是我,马尔克斯!” “把他绑起来,其他的人回去继续干活。”奴隶主保持着一个邪恶的微笑。 马尔克斯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奴隶主吩咐两个雇佣兵对他轮流进行鞭抽,一直打到他死为止。而马尔克斯心中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愿意屈服,他挨了无数的鞭子,但却始终紧咬着牙,瞪着充满仇恨的双眼,没有发出过任何叫喊声。 到了夜晚,马尔克斯的前半身已经完全血肉模糊,可他就像是忘了疼痛一样的,恶狠狠地瞪着这两个雇佣兵。这两个雇佣兵手都打累了,可是依旧打不死马尔克斯。 “咯噔咯噔咯噔……” 飞奔的马蹄声传来,雇佣兵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一匹幽灵马脚踏着紫色火焰,马上的幽灵骑士全身被盔甲覆盖,戴着一个骷髅头的面具,他的眼睛散发着火焰般的紫光,一挥动剑,就会在空气中留下紫色的残影。 只见幽灵骑士像风一般疾速,雇佣兵们大喊着:“它是个幽灵!” 然后干脆连武器都扔掉,只顾逃命去了。幽灵骑士追杀着他们,他抬手一挥,随着紫光一闪,人头落地。 奴隶主被屋外的聒噪引了出来,但他看见幽灵骑士之后,连逃跑都没来得及转身,幽灵骑士仿佛一瞬间就出现在他面前,一剑刺进了他肥大的肚子里,“哗”的一声,奴隶主被切成了两半,五脏六腑散落一地。 马尔克斯意识朦胧地望着幽灵骑士,凭他的剑法,马尔克斯认定他就是安立奎。马尔克斯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希望,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叫喊安立奎的名字了,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看着幽灵骑士,而幽灵骑士也正望着他。 幽灵骑士的面具的眼睛仿佛在说话,马尔克斯只能看见两团紫色的火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十六、救赎 “你现在被赋予了这些人的生杀之权。” 幽灵骑士那低沉嘶哑的声音冲击着马尔克斯的意识,他刚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身前的鞭痕如同千万根针扎在他身上一样刺痛,他面部狰狞地撑在草地上站了起来,自己都很惊奇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当他站起身后,除了幽灵骑士和那二十九名被绑住的奴隶,四周广袤的草原才是最吸引他的,一片青色的生命仿佛在治愈他充满创伤的心。 “现在你必须选择杀死他们,或是放他们一条生路。” 幽灵骑士再次向马尔克斯说道:“他们是曾经背叛过你的人,你将选择仁慈?还是复仇?” 奴隶们被绳子捆住了手,脚也被同一根绳子绑住,一个个都向马尔克斯露出乞求的眼光,他们知道自己的懦弱,但没人敢说让马尔克斯原谅他们。他们的眼光刺激着马尔克斯,令他想起之前奴隶们背叛他后,向奴隶主露出的那种眼光,这种感觉再次让马尔克斯心里发毛。 “安立奎,”马尔克斯看着幽灵骑士。 幽灵骑士眼里的紫焰微微缩了一下,“我不是安立奎。” “我看见过你的剑法!” 幽灵骑士像是愤怒了一样,一瞬间就移到马尔克斯面前,用他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盯着他,“我,不是安立奎。你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否则我就会直接杀死他们。” “我不知道这些天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安立奎,不然你为什么会救我呢?” 幽灵骑士没有出声,马尔克斯走向了奴隶,“好吧,或许这段时间让我们都改变的太多了。你们!”马尔克斯冲奴隶喊道:“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们的,如果我留住你们的生命,你们还会追随我吗?” 奴隶们为了活命,一边向马尔克斯磕头,一边答应了他,“我们以后一定会誓死追随你的,谢谢你的大恩。” “好!”马尔克斯冷笑道:“现在你们可以活命了。” “谢谢你,大人。”奴隶们跪在地上道谢。 “我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幽灵骑士为敌!”马尔克斯指着幽灵骑士,“上啊,誓死追随我的人们?上啊。” 奴隶们犹豫了,他们看了看马尔克斯,又看了看屹立的幽灵骑士,最后看了看彼此,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我知道你们的本性!”马尔克斯呵斥道,随后走到了幽灵骑士身边,“可以借你的剑给我用用吗?” 幽灵骑士直接将剑拔出,奴隶们在看到剑所留下的残影后,再次纷纷向马尔克斯求饶。 马尔克斯接过了剑,这比他想象中的要沉很多,用力举起剑时,他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疼痛让他的脑海里浮现着自己被鞭抽的场景,被背叛的场景,这些天来身为一个没有人权的奴隶的场景,这使得他完全听不到奴隶的求饶声,选择了向内心的恶魔臣服,他挥动着幽灵骑士之剑,尽管在他手上无法发挥出紫光残影的效果,但是这把剑本身已经足够锋利来杀死这些人,他们的血液染红了这片绿地,也映红了马尔克斯充满仇恨的双眼。 处决掉这些奴隶后,马尔克斯把剑还给了幽灵骑士,幽灵骑士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之后的路,就留给你自己走了。”随后就骑上了幽灵马,在大草原上飞奔而去,很快就从马尔克斯的视野里消失了。 之前他在哪,现在他又在哪?马尔克斯陷入了苦恼,安立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成了幽灵骑士,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多里格是否还活着?他该怎么样才能回到罗多克?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马尔克斯忍耐着伤口的疼痛,不知方向地往前走着,当他看到远处的牧羊人时,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他拼命地加快步子,但是依然走得很慢。牧羊人,羊群,为什么还是离他那么远?马尔克斯用尽了力气,再次晕倒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大的帐篷里了,身体上也缠满了绷带,很显然,他被人救了。这时,一个姑娘走了进来——在马尔克斯眼里,除了美丽的艾丝拉小姐,其他的女性样貌都很平凡。 这个姑娘穿着蓝色的丝袍,拖着宽大的袖子,她算不上漂亮,但是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让马尔克斯感到很舒心。“你醒了啊?”姑娘的声音很大,这是生活在草原上的习惯。 “你是谁?这是哪?”马尔克斯想要坐起来,但是被姑娘叫住了,“快躺下,都伤成这样了。我是尼瑞兹,这是我家。” “你家?”马尔克斯疑惑道:“你们的家是帐篷吗?” “你不知道啊?我们游牧民族都住这里面,可别小看了这帐篷,可结实呢!”尼瑞兹从瓷壶里倒出一些牛奶在碗里,端到了马尔克斯身边。 马尔克斯回想起哈劳斯伯爵给他的地图,虽然早就已经弄丢了,但是他记得之前看到过,在萨兰德苏丹国的北部有一片区域并没有国家,而生活在这里的就是散居的游牧民族。 “这里是图尔加吗?”马尔克斯问道。 “图尔加离这里还远着呢,这里是达斯图欧。快把这碗牛奶喝了,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是从哪逃出来的吧。”尼瑞兹坐在了马尔克斯的身边。 马尔克斯把碗放在了嘴边,盯着乳白的牛奶,回想起前几个月奴隶的生活,竟然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他一口喝干了碗里的奶,这股香甜的味道把他的思绪带回到杰尔喀拉,他多想继续待在母亲的怀里当一个孩子,放下了碗后,他失声地痛苦了起来。 尼瑞兹没有说话,她知道眼前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伙子遭受了她无法想象的痛苦,她坐到马尔克斯肩膀旁边,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随后便抱住了他。可是这让马尔克斯哭得更加伤心,他能够忍受住残酷和无情,也能忍受住浑身伤痕的疼痛,但是却受不住这份善良和温柔。 马尔克斯痛哭了一阵子,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伤口还是很疼,但是他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 “一会儿我母亲回来了,我会叫她多做一份羊肉,而且还要多做一些。”尼瑞兹笑着与马尔克斯说道。 马尔克斯调整着自己的嗓子,“谢谢,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尼瑞兹笑呵呵地说:“我们草原上的人都很热情好客。我的父母也都是很善良的人,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们家里好好养伤吧,我们养的牛羊很多,多一张嘴吃肉根本不需要担心。”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涌泉相报。” 尼瑞兹将马尔克斯安顿好后就站起了身,“我只是刚好牧羊路过看到你了而已,换做其他人肯定也会救你的,不需要说什么报答啦。” 十七、图尔加帮派斗争 在达斯图欧过了近一个月的游牧生活,马尔克斯享受着这种自由的感觉,他的伤虽然早已恢复,但是留下了许多疤痕,而这些伤痕,也成为了他自我警醒的标志,他每天都会提醒自己:终有一天他会踏上归途,寻找失散的伙伴。他没有荒废自己的格斗之术,每个上午他都会独自一人安静地练习,借助在草原的机会,他还不断地提高了自己的骑术。 这天,马尔克斯在草原上练完剑后返回帐篷时,听见了帐篷里尼瑞兹与她母亲克罗莉亚的争吵,尼瑞兹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委屈: “我可以叫马克陪我一起去,他肯定会答应的!他还会剑术呢!” 克罗莉亚却说:“那也不行,他在我们家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冒这个风险呢?” 马尔克斯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于是便拉起了帘子走进了帐篷,“怎么了?要去哪啊?” 见到马尔克斯回来,尼瑞兹顿时变得兴奋了起来,她兴高采烈地跑向了马尔克斯,马尔克斯还没反应过来,尼瑞兹就将他拉到了克罗莉亚面前,“母亲,我们当面跟他说吧,要是他答应了,你就不要不准我去!” 她的脸上写满了高兴。 “克罗莉亚夫人?”马尔克斯带着疑惑问道。 “哎,好吧好吧。”克罗莉亚叫尼瑞兹给刚练完剑回来的马尔克斯倒了一碗水,随后说道:“马克,她这个丫头想去图尔加。” 马尔克斯喝完水后,擦了擦嘴角,“去图尔加?我也想去图尔加啊,为什么您刚才提到了‘风险’?” “唉,这些年啊,各个国家都有商队到图尔加来,因为我们草原上的人不像他们那样有一个统一的国家,以前图尔加只是我们的一个交易场所,现在啊,它被其他国家的商队帮派给占了,太乱啦!”克罗莉亚神情中透露着惋惜。 “我陪她去吧,不用担心,正好我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地图卖。”马尔克斯直接答应了她们,尼瑞兹高兴地活蹦乱跳,跳到马尔克斯身后,还在他脸上留下了轻轻一吻,然后又跳到了克罗莉亚身边抱住了她,“太好啦!” 除了他母亲以外,这是马尔克斯第一次被女性亲吻,他的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并不想让克罗莉亚和尼瑞兹看到这一点,不过他的手指倒是很不自然地在衣服上轻挠。 “好吧,但是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克罗莉亚戳了戳尼瑞兹的鼻子,“你这个丫头,都快嫁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尼瑞兹笑嘻嘻地将头埋在了克罗莉亚的肩膀上。 “呀?要嫁人了?”马尔克斯揪住了尼瑞兹的耳朵,“我怎么没听你说到过啊?” 尼瑞兹挣开了马尔克斯,跑到了帐篷外面,“我本来打算从图尔加回来之后再告诉你的!” 第二天日出时,马尔克斯和尼瑞兹就骑上了马准备出发了,克罗莉亚还让他们牵上一头牛去集市里卖点钱,要是看到什么喜欢的新鲜玩意儿了就可以买下来。 路上,马尔克斯问起了尼瑞兹关于她要嫁人的事情:“我想知道谁那么倒霉,要娶你这个坏丫头!”他说笑道。 尼瑞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有些腼腆地笑着低下了头,“他叫博虏剌,人们都说他长得高大帅气又成熟,人又体贴,而且我还听说,他马上箭术特别好!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草原汉子!” “你别闭着眼睛了!小心从马背上掉下去。”马尔克斯在心里为她感到高兴,他有时候总会羡慕草原上的人,过平淡自由的生活,娶妻生子,不过当他脑海中产生这样的想法时,他又会马上告诉自己,命运早已为他安排了一切。 牵着一头牛减慢了他们的行进速度,他们从日出时出发,深夜时才到达图尔加,不过马尔克斯已经见识到图尔加的真面目了:这里少有建筑,但是有木柱围起的墙,大部分人都住在帐篷屋里,放眼望去,这里就像是一个帐篷的国度一样。夜里,大部分商贩都已经收摊了,火光零星点点。 眼下,他们需要找一家“旅店”过夜,但是这里的布局稍微有些混乱,他们只能牵着牛和马,一边走,一边找,一边问。 在一个转角处,他们遇到了一群暴徒,马尔克斯第一时间确认了他们的人数:五个人。为了不惹出事,马尔克斯带着尼瑞兹转身离开了,可是暴徒看上去并不想放过他们。 “喂!你们两个!连红眼的地盘都敢来!” 马尔克斯摇了摇头,但是没有转身,“对不起,我们刚来,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地盘,我们马上就走!” 很快,暴徒就跑了过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想走?没那么容易,要么交点保护费,要么让她陪陪我们!哈哈哈…”暴徒们邪恶的笑声吓坏了尼瑞兹,她紧紧躲在马尔克斯身后。 “你们还是让我们走吧!我们不想惹什么事。”马尔克斯淡定地看着他们。 有个人看到了马尔克斯腰间的剑,说道:“你小子会用剑啊?来跟我过两招!” 马尔克斯摇了摇头,“这是她父母给我的,但我并不会用。” “拿着剑不会用?还有这种道理?少给大爷我废话!赶紧来过两招!打赢我你们就可以走了,打输了嘛…你们的东西就全部归我们了,包括她!”暴徒指着尼瑞兹。 尼瑞兹躲在马尔克斯背后,手紧紧扣在他的肩膀上,马尔克斯轻轻拍了拍尼瑞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马尔克斯往前走了几步,尼瑞兹靠到了马的旁边,暴徒们围着马尔克斯,很显然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马尔克斯拔出了剑,用生硬的姿势握住了它,继续假装着自己不会用剑。 和他比试的暴徒举起剑就向马尔克斯冲去,但马尔克斯只是往侧边一闪,就将暴徒的剑挑飞,还把他绊倒在地上。 “哎哟!”暴徒叫喊着:“这小子还说自己不会用剑,快给我上!揍死他!” 暴徒们拥上了马尔克斯,尼瑞兹担心他的安危,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小心啊!” 马尔克斯闪向右侧,避开了第一个暴徒,随后立刻转身用剑身拍在另一个暴徒的膝盖窝后面,让他痛的站不起来。这时还有两个暴徒正向马尔克斯两侧攻来,马尔克斯迅速地拆下剑鞘,甩在了左边的暴徒脸上,随后拦截掉右侧暴徒的攻击,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当马尔克斯把剑架在最后一个站着的暴徒脖子上时,他身后传来了尼瑞兹的喊声:“马克!救我!” 马尔克斯回过头,原来是开始和他比试的那个暴徒劫持住了尼瑞兹,并且说道:“你老老实实把剑放下,快向我们下跪投降,不然我就杀了她!” 被马尔克斯用剑架在脖子上的暴徒趁机甩开了他,举起剑就向他劈来,尼瑞兹刚喊道:“小…”就被捂住了嘴。 马尔克斯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将剑倒了过来,反手就向身后扎去,直接捅穿了身后的暴徒,随后又拔出了剑,甩向了尼瑞兹身边,刺进了劫持她的暴徒的喉咙里。鲜血喷了出来,尼瑞兹吓得闭上了眼睛。 倒在地上的三个暴徒见状,立刻起身灰溜溜地逃走了。 “他没伤到你吧?”马尔克斯走向了尼瑞兹。 此时的尼瑞兹心里对马尔克斯有些畏惧,马尔克斯靠近时,她不禁向后退了两步,“你杀了他们!”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刚刚还想伤害你。”马尔克斯向尼瑞兹伸出了手,“不用害怕好吗?尼瑞兹,相信我,我是在保护你!”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尼瑞兹受到了不少惊吓,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保护她的马尔克斯,把手伸给了他。 “我们赶紧走吧,这里果然跟你母亲说的那样乱。” 马尔克斯拔出了自己的剑,捡起了剑鞘,跟尼瑞兹牵着马和牛就离开了这里,他们一边走一边擦拭着身上的血,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到旅店,尼瑞兹把牛卖给了旅店老板,减去住宿费,换来了五百第纳尔。 旅店也是帐篷屋子,马尔克斯记得刚才的暴徒提到过“红眼的地盘”,他推测红眼可能是某一个帮派的老大,他杀了他们帮派的人,那么这个夜晚也可能会不安宁,于是他将马的缰绳绑在了帐篷屋的帘门上,长期的奴隶生活让他形成了睡眠浅的习惯,夜里一点不正常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察觉。 安慰尼瑞兹睡下后,马尔克斯还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清醒,直到外面的世界陷入宁静之后他才躺下,好在这个夜晚没有再发生什么。 天亮之后,他们把马牵到了马棚,随后就上集市了,他们去的地方都跟昨天晚上打斗的地点很远。 尼瑞兹对各式各样的新鲜事物都很好奇,来自萨兰德的陶器和手工品都很精美,维基亚的首饰对于她来说是最吸引人的,她每看到一样,就会拿起来戴在自己身上,并且问马尔克斯:“怎么样?这个好看吗?”马尔克斯一心想找到哪里可以买到地图,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尼瑞兹的话就只有“好看好看”。 “哼,没劲,不问你了。”尼瑞兹看中了一个手镯,她想:如果把这个送给母亲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小贩,这个多少钱?”尼瑞兹拿起手镯问道。 商贩夸耀道;“姑娘,你可真有眼光,这种手镯是我们维基亚的贵族小姐们最喜欢的类型,我看它跟你这么配,你也算是个有缘人了,便宜卖给你吧,就一千第纳尔。” 听到价格后,尼瑞兹低下了头,她没有想到会这么贵,卖掉了自己家养的一头牛也才换来五百多第纳尔而已。 “怎么样?姑娘,要买吗?”商贩微笑着。 马尔克斯张口就骂道:“你个骗子,这种镯子我在德瑞赫姆见到过,也就卖两百多第纳尔,到你这里倒成了一千第纳尔了!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商贩瞬间笑脸变苦脸:“你们这群穷鬼,买不起还这么多话!” 他们的争执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马尔克斯拉住着尼瑞兹的手,说道:“我们走吧,让这骗子喝凉风去!” 尼瑞兹点了点头就跟着他离开,过了一会儿马尔克斯才发现他们的手牵在了一起,于是赶紧就松开了。 此时,一帮子人挡在了马尔克斯和尼瑞兹的前面,马尔克斯认出了其中三个人就是昨晚的暴徒,想必是刚才与商贩的争吵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暴徒看到他后就叫人来找他的麻烦了。为了避免尼瑞兹受到伤害,马尔克斯先叫她躲进人群里了,但是她担心马尔克斯,所以并没有走远。 随后,街上的人都远离了他们,躲在暗处看热闹。马尔克斯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他的左眼从眉毛到脸颊有一道疤,想必他就是暴徒所提到的红眼了。 “就是你杀了我的人?两个!”红眼手下的暴徒围住了马尔克斯,他们大概三十多个人,马尔克斯知道这次将很难应对。 “他们先找我的麻烦,但是太弱了,不小心就被我杀死了。”马尔克斯看着红眼。 “你踏进了我的地盘!”红眼拔出了剑,暴徒们也纷纷拔剑,他们想先威慑住马尔克斯,可没想到马尔克斯仍然面不改色。 “谁规定那是你的地盘的?你不就是靠着人多才占地为王吗?我还说这片草原都是我的地盘呢!不过我不像你这样小气,所有人都可以来我的地盘。”马尔克斯嘲讽道。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红眼嗤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慢着!” 这时,街道的另一头又走来一帮人,他们领头的人说道:“以多欺少,又是以多欺少,你红眼就只有这点本事了!” “毒蛇!这是我跟他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暴徒们解除了对马尔克斯的包围,纷纷站到了红眼身边。毒蛇与红眼的帮派素来不和,常常会在各个地方发生流血事件。马尔克斯回头看了毒蛇一眼,他脸上的蛇纹刺青十分显眼。 “我并不是来插手你们的事的,我是来解决我们的事的!”毒蛇冷笑着,翘着一边嘴角。 “等等!那可以让我走了吧,你们打你们的。”马尔克斯把双手举过了肩膀。 “不可以!”红眼大吼一声,命令手下全员发动攻击,一场街头帮派斗争瞬间开始上演。马尔克斯想趁乱溜走,但是红眼对他紧追不放,于是他们在街道的另一边打了起来。 “为什么你一定要咬住我不放呢?你的人还在那边打架呢!”马尔克斯格挡着红眼的攻击,他能感受到红眼强大的臂力。 “废话少说,你今天必死!”红眼一剑劈断了马尔克斯的剑,马尔克斯只好再次回到打斗的人群里,在混乱中躲避红眼,顺便捡了一把剑。 马尔克斯想趁红眼不注意时对其发起反击,但是他的攻击直接被红眼架住,然后自己被一脚踹倒。红眼举起剑再次向马尔克斯劈来,马尔克斯往右侧翻滚躲过,站起身后继续边打边跑。马尔克斯知道红眼的左眼视野是劣势,所以总是往他的左侧闪躲,但是红眼识穿了马尔克斯,左手抡起一拳就将他打到在地。 这次马尔克斯已经无路可退,看着红眼逼近,他只能侧卧在地上慢慢向后挪。这时,尼瑞兹从没人管的地摊上随手捡起一个小物品,扔在了红眼的脑袋上,红眼怒吼一声回过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突然间,马尔克斯扑向了红眼,割断了他左膝盖窝处的筋,红眼惨叫着跪在了地上,马尔克斯随后又抓住了红眼的头发,一剑从他的右眼刺进脑袋。 “住手吧!你们的头儿,红眼已经死了!”马尔克斯冲打斗的人群喊道,暴徒们看见倒在地上的红眼,马上就四处逃窜了。此时的街道上一片狼藉:尸体,鲜血,武器,被破坏的商贩摊。 “很不错嘛,我这么久以来的敌手,竟然被你杀了,你叫什么?”毒蛇带着人走向了马尔克斯。 “马尔克斯。”马尔克斯瞟了一眼躲在一个帐篷旁边的尼瑞兹,并且朝她点了点头。 “有兴趣加入我们吗?我们可以称霸图尔加。”毒蛇笑着说。 “不了,我对帮派生活不感兴趣。”马尔克斯舔了舔唇边的血。 “我必须感谢你才行。你刚刚应该是在买东西吧,这样吧,你想要买什么,我一句话就可以送给你。” 听到这,马尔克斯笑了笑,把尼瑞兹带来过来,回到刚才的卖首饰的商贩那里,马尔克斯拿起了尼瑞兹想买的那个手镯,说道:“我就要这个了。”说罢,他把手镯递给了尼瑞兹。 毒蛇疑惑不解地笑了笑,看着苦脸的商贩,“这个兄弟帮了我的忙,送他一个手镯应该没意见吧?” 商贩心里就是再不情愿,也不敢说一个“不”字,“没意见,没意见,只管拿去就好了。” 尼瑞兹微笑着对马尔克斯说:“谢谢!”然后又轻轻地吻在他的脸颊上,这回被这么多人看见,马尔克斯实在有些难为情,就算脸没红,他的心都泛红了。 毒蛇把马尔克斯叫到了一边,“你的身手不错,是草原本地人?” “不,我是罗多克人。”马尔克斯虽然在和毒蛇谈话,但是却看着在一边高兴的尼瑞兹。 “罗多克?离这里挺远的,你有什么打算吗?我想说,你的身手不应该浪费了。”毒蛇看着马尔克斯穿的游牧民衣服。 “我要去找我的同伴,在找到他们之前,我不想做其他太多的打算。”马尔克斯心想着多里格和安立奎。 “行吧,马尔克斯,以后有缘再见。”毒蛇拍了拍马尔克斯的肩膀,“你有一个很美的妻子。” “不不不!”马尔克斯急忙摇头,“别误会,她是我的妹妹。” 毒蛇笑了笑,转身就走了,“谁在乎呢?我们走!” 尼瑞兹很美吗?在马尔克斯心里对于艾丝拉小姐的印象的影响下,他已经无法判断这些了。不过重要的是,他后来终于买到了一张地图。 十八、草原的祝福 草原的冬天很少会下雪,虽然北部有山脉阻挡从维基亚吹来的寒风,但是依旧会很冷,这个季节的羊儿们拖着长长的卷毛,看上去就像个雪球一样。 尼瑞兹的婚礼明天就要举行了,他们家一整天都在忙活着做各种准备,母亲克罗莉亚送给她一件色彩多而鲜艳的丝袍,丝绸材料是从维基亚王国来的。 此时的马尔克斯一无所有,他来到草原后的一切都是尼瑞兹一家人所给予的,他有些愧疚和迷茫,不知道自己能送尼瑞兹什么。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独自一人在草地上漫步,吹着凉风,时而看看天空,时而看看羊群。 “马克!”尼瑞兹的声音传来,她本想让马尔克斯评价一下她的衣服,但是却从他的表情上读到了几丝沮丧。“上次...去图尔加的时候,你买了一张地图,是要走了吗?”尼瑞兹慢慢靠近了马尔克斯。 “啊?还没呢。”马尔克斯回过神来,“我会等到你和博虏剌的婚礼结束之后再走。”马尔克斯看了看尼瑞兹的丝袍,但是并不敢正视她的眼睛,“衣服很漂亮。” 尼瑞兹知道,她的婚礼明天就会举行,那么马尔克斯这两天也许就会离开,虽然她一家人都会不舍,但没有人会说让马尔克斯留下。尼瑞兹微微笑着说:“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是舍不得我嫁人啊?” “不,没有!我打心底的为你高兴。只是...我什么都不能送你...”马尔克斯轻叹一口气。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以后会涌泉相报,那就当你欠我的啦,我知道你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看我们的。” 马尔克斯点了点头,“嗯,外边挺冷的,你快回帐篷里吧,别着凉了,你身体可没我结实。” 第二天清晨,天空还有些朦胧时,达斯图欧的人们就开始为婚礼做准备了,马尔克斯哈着冷气,跟在送尼瑞兹的队伍里。太阳慢慢升起,博虏剌的马队来接新娘了,这是尼瑞兹和马尔克斯第一次看见博虏剌的样子,他看上去比尼瑞兹大了十岁,一把络腮胡子展现着草原汉子的成熟。 到了博虏剌家屋外,达斯图欧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这是草原上约定俗成的事情,凡是有新人结婚的,所有人都会来给他们送出祝福。 尼瑞兹独自一人在屋里等候着,外面四周点起了火把,人们闲谈的声音有些嘈杂,博虏剌的父亲杀了一头牛和一头羊来祭天,这时,人群陷入了安静,他们合声唱起了一首祝福的歌。马尔克斯不懂唱法,只能模仿着其他人,把手叠在胸前,哼着调子。 在歌声中,尼瑞兹被克罗莉亚牵着走了出来,人们为她让出一条道路,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穿着艳丽的丝袍,头发盘在身后,佩戴着银制的首饰,仿佛这一刻她就是草原上最美的人一样。博虏剌牵起了尼瑞兹的手,尼瑞兹腼腆的低下了头,很快,人们手拉手围成了圈,围着这对新人跳起了欢快的舞。 马尔克斯跟着人群跳起舞来,他望着尼瑞兹,这一刻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但是心中总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滋味,或许是他就要离开了,或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尼瑞兹一家道别,又或许是...... 祝福的活动持续到了夜晚,中央的一个大火把照亮了整个场地,马尔克斯留下了一封信,委托克罗莉亚在尼瑞兹问起他在哪时交给她,随后便带上了剑和地图,还有一些食物和水,骑着马离开了,等待他的又是一次未知的旅程。 尼瑞兹享受着婚礼的欢乐,她并没有察觉到马尔克斯早已离开,一直到了第二天,她才想起了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母亲,你看见马克了吗?”尼瑞兹打断了克罗莉亚与其他人的对话,“我好像很久没看到他了。” “马克已经走了,我的孩子。”克罗莉亚抚摸着尼瑞兹的脸庞。 “走了?他一声不吭就走了?”尼瑞兹有些生气,“为什么呀?” “他一定是担心你舍不得,我们也舍不得,但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他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克罗莉亚从衣服里拿出了信。 尼瑞兹伸出了手,但却又有些犹豫,她没有想到马尔克斯竟然这么快就离开了,这封信里会写些什么呢?尼瑞兹缩回了手,“母亲,晚上再给我吧。”随后,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回到了欢快的婚礼上。 马尔克斯根据地图推测前行的方向,如果方向没有出错,那么一直前进下去就会到雷迪恩了,而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在信里写的内容: “尼瑞兹,你就像是一个天使一样,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救起,你的善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很抱歉要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别,我第一次离开家乡杰尔喀拉的时候,与母亲道别的场景在我脑中记忆犹新,那个时候的我忍住了泪水,没有让母亲看见,可我担心自己在你面前会忍耐不住。 我见过博虏剌了,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以后就由他来保护你了,祝愿你们永远幸福。这些日子里,我渐渐地把你当做妹妹一样,而这段日子也将会是我最自由的回忆,可是等待我的事情还有很多,前面充满了危险,也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 再次感谢,善良的尼瑞兹。” 夜里,博虏剌在晚会中跟其他人饮酒狂欢,尼瑞兹独自一人坐在屋里,泪水滴在了手里的信纸上。 十九、雪国之遇 “请问这里是雷迪恩吗?” 骑着快马颠簸了两天之后,马尔克斯从青色的草原踏上了白皑皑的雪地,如果太阳愿意出来,雪地反射的光线就会格外刺眼。好在他找到了一个聚居点,这样就有办法获得一些物品补给了。 不过居民的态度十分冷淡,他们见到马尔克斯之后都露出了一种异样的眼光,像是厌恶,又像是畏惧,不仅没有人回答马尔克斯的问题,他们甚至还全部躲进了屋子里。 马尔克斯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些人怎么回事?跟草原上的人比起来差多了!”看着屋顶上的积雪,他也只能陷入无奈。马尔克斯骑在马上,绕着这个聚居点慢慢地转了一圈,凡是看见他的人都会躲进屋子里去,他根本没有机会询问这是哪里。 当马尔克斯离开了一段路后,身后却传来了人群粗鲁的吵闹声,有的砸窗,有的踢门,木棒和草叉杆“当当”的碰撞声,家猪的嚎叫声,还有摔碎陶器的声音,一时全都融汇在一起了。 一伙儿强盗披着绒毛大衣,手里揣着狼牙棒,挨家挨户地向居民强征给养。马尔克斯明白过来,或许刚才居民们是把他当做不法之徒了,所以才对他那么冷淡,眼神里还充满了厌恶。 马尔克斯躲在一边观察了一阵子,这伙儿强盗大概有三十多个人,从居民的反应上来看,这些强盗估计是经常欺压他们。强盗搜刮了整整几袋子食物之后才离开,留下四处的狼藉和哀呜的居民。马尔克斯驾着马慢慢回到了村庄,有的村民把他当做是强盗一伙儿的,见他孤身一人,倒是有胆量冲他骂上几句:“都让你们拿完了,还来干什么哦!” 马尔克斯跳下了马,努力地解释道:“我不是强盗,我只是路过这里。”见村民不怎么搭理他,他又继续说道:“能告诉我一下这是哪里吗?我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这时,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拄着拐杖向马尔克斯走来,他年龄已高,一把白发白胡,说话都有些吐词不清,“年轻人...你快走吧,连领主都不帮我们,你怎么可能帮的了我们呢?这个村子迟早要被强盗给毁了啊!” “连领主都不帮?”老者的这番话让马尔克斯想起了罗多克的杜麦的山贼,“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的领主是谁?” “这是艾肯纳,特班达地区的一个小村子。”老者转过身就要离开,“你要是真有那本事,就把那群强盗给赶跑吧,要是没本事啊,就赶紧离开吧!离的越远越好!免得强盗给你扒的连衣服都没了!” 马尔克斯打开了地图,在地图上找到了特班达的位置,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不仅没有往西走向雷迪恩,反而走向了北方的日瓦丁,自己现在已经来到了维基亚王国!马尔克斯赶上了老者,问道:“老先生,您是艾肯纳村的长老吗?” 老者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你怎么还不走啊!我是,怎么了?” “我可以帮助你们。” “就你?”长老伸长了脖子望了望马尔克斯身后,“就你一个人?你能把几十个强盗打跑了?少说大话了,这村子已经没希望了!” “我懂格斗之术,我可以教这里的村民怎么战斗,我也打过几仗,规划一个战术来埋伏强盗也是可以的。”马尔克斯向长老展示了自己的剑。 长老诧异地看着马尔克斯,“想必你也不是无条件地自愿帮我们吧?” “我是一个游方者,事后只需要向你们讨一些口粮就够了。” 长老拍了拍马尔克斯的肩膀,“我对这村子是没抱什么希望了,让你来帮忙挣扎一下就挣扎一下吧。” 他走到了村子中央,用拐杖猛地戳着地上的雪,提高了嗓门喊道:“大家都过来!都过来!” 马尔克斯也走上前,长老对所有人说:“这个年轻人是一个游方者,恰好路过我们这个可怜的村子,现在村里凡是能拿得起镰刀、锄头、草叉、木棍的男人,都给我握紧拳头,女人小孩们就负责去特班达的各个村子传消息,把愿意打强盗的男人全都喊过来,这个年轻人是个战士,他会教给大家格斗之术,下次等强盗再来,我们给他们全部打跑!” 有的村民不信任地看着马尔克斯,“就他这个样子?还没我壮实呢!” 马尔克斯没有说话,长老翻了翻白眼,让不服气的村民都去跟马尔克斯比划比划,然而,这些人都只不过是长得膘罢了,完全没有一点战斗经验,被马尔克斯打的服服帖帖。 很快,家家户户的男丁都拿起了农具,跟着马尔克斯学起了格斗,这不禁让马尔克斯回想起自己最初跟着安立奎学习剑术的样子,仿佛命运为他铺好了道路,但却又一次次地捉弄他——误入维基亚王国,离自己一开始想去的地方隔了太远,为了获取一些口粮,他还得帮助这里的人对付强盗,他该去哪里找安立奎和多里格呢?此时,他的心中产生了对自己的质疑:他是否需要放下过去,忘掉安立奎和多里格,走上属于自己的另一条道路?似乎自己已经在走不一样的道路了,他曾经想过摆脱商队,可是当时的他不够强大,而现在的自己已经能够依靠自己活下去了,他是否需要追寻心中的欲望呢? 马尔克斯的心中充满了矛盾。特班达地区的各个村庄都有许多人来到了艾肯纳,有些孩子也拿起镰刀跟在他们的后面有模有样地学着。 “你们这里的领主是谁?”马尔克斯向长老问道,长老摇了摇头,“维兰波耶,一个伪君子!绝对的伪君子啊!是个好贵族,但绝对不是个好领主!” 马尔克斯教给村民基本的战斗方法之后,便让他们自己练一会儿。 “为什么这样说?”马尔克斯疑惑不解。 “还不够明白吗?你还没看见吗?强盗都这样欺压我们了,他手里握着几百个兵,都不肯来救我们一把!我们维基亚人是豪爽,对他不满就直接骂!骂他全家上下!”长老气愤地跺着脚。 第一次接触到纯正的维基亚风情,马尔克斯有些难以适应,游牧民族虽说也豪爽,但是马尔克斯在维基亚人身上体会到了一种野蛮。 这几天,马尔克斯在教村民格斗的同时,还借助村子的地形和房屋的布局琢磨着战术,一切都已就绪,就等待着强盗进入圈套了。 马尔克斯吩咐村民在村子旁边铲雪,随后在这块区域挖了好些个坑,在每个坑上面都架上树枝和木棍,再将这片区域铺上茅草,把食物放在坑中央的位置,这是引诱强盗的第一步。 又过了五天后,强盗终于来了,当他们见到摆在村子一旁的食物时,还以为村民都开窍了,知道自己把食物拿出来了,一个个都露出了贪婪的笑脸,拥挤着去抢食物。 “扑通!扑通!” 食物没抢到,人倒是掉进坑里了。村民们挖的坑并不深,但强盗们掉进坑里已经会被限制住行动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时,躲在屋子后面的村民大声叫喊着,带着满腔的怒气,挥着农具涌了出来,马尔克斯混在人群中,他们冲向了强盗。 没有掉进坑里的强盗已经寡不敌众,瞬间就被村民给吞没了,掉在坑里的强盗一个个都死相极惨,镰刀、锄头、草叉、木棍、石头,全都往他们脑袋上打去,强盗一个个被打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整个坑里都是他们的血。剩下的强盗想要投降,但是愤怒的维基亚村民并不打算放过他们,这下强盗可不是被赶跑的,而是全被打死了。 此后,马尔克斯便成为了特班达的英雄,他们的胜利给特班达的人带来了新的希望,马尔克斯原本只是想要足够的口粮作为回报就够了,但是村民们都贡献出了自己的一点,还有人说马尔克斯有前途,甚至要把女儿送给他,对于这些,马尔克斯都一一回绝了。 当马尔克斯带上了足够的口粮准备离开时,村民们却恳求他挽留下来,“这雪原上面还有很多强盗,同样的招数对他们肯定不管用了,要是强盗以后再来,我们可不知道怎么办了,还请你再在特班达多待一段时间,等以后强盗不敢再欺压我们了,我们才不用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 马尔克斯长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很懂得拒绝这样的事情,再加上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以后来了更多的强盗,想要洗劫这些村子,那他这次帮助了村民,岂不是等于害了他们。想到这,马尔克斯只好答应了他们。 特班达的人将马尔克斯当做歌颂的对象,甚至还有孩子唱起了关于他的童谣,这件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其他地方,也传到了贵族的耳中,对于领主来说,他们领地的人赞扬其他人,本身就是有失他们领主身份的事情。 但是领主维兰波耶知道自己并没有对特班达负应有的责任,为了维护各方面的利益,他决定任命马尔克斯做特班达的治安官,保护该地区的安危、维护该地区秩序的责任就这样全部落在了马尔克斯的头上。 面对着权贵的压力,马尔克斯无法拒绝这样的任命,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可能会在特班达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先前的计划离他又远了一大步。 二十、不法裁决 “安立奎——” 空灵的呼喊声在林子里回荡,一棵棵高大的树遮住了四周的视野,阻挡了阳光,薄雾弥漫,不知道哪里才是方向。 “多里格——” 马尔克斯在迷雾中迷茫地四处奔跑,寻找,他心底的伙伴啊,究竟身在何方? 幽灵马的鸣叫声穿透迷雾,在树叶间震动,鸟儿受了惊吓,蹿出了树梢。紫色的焰瞳——幽灵骑士的身影似乎若隐若现,可是既没有残影,也没有踪迹。 追寻着幽灵马的声音,马尔克斯跑向了迷雾浓处,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他的眼睛里只剩下迷茫和恐慌,踩在落叶枯枝上,拨开一层又一层的雾,始终找不到所想见到的人。 梦醒了,大雪覆盖了特班达曾经的创伤,马尔克斯从火堆的余烬旁坐起,梦境带来的恐慌保留到了现实中,他也会告诉自己,是否真的需要放下过去了?接受自己现在的生活?身为一个地区的治安官。 换上制服,披上狼皮大衣,佩上腰间的剑,马尔克斯走出了屋子,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朵一朵地飘落在自己的脸上,他闭上了眼,寒风与雪的冰冷,将他的思绪带回了最初离开杰尔喀拉的那一刻,一路的波折,帮助他成长的伙伴。 “还是放不下啊...”马尔克斯低头轻叹,他骑上了马,在各个村子间巡视,孩童们喜欢在屋外玩雪,猎户大都去了山林,在这平淡之下,他确实能看到诸多不幸,这是在平民间长大的经历赋予他的洞察。 仍有人会孤独地死在冰天雪地里,不被问起,也不被送入安土、去往极乐世界,从生到死,始终如此,无人问津。 怀着复杂的心情,马尔克斯下了马,想必特班达不会出什么事情,于是他便将所见到的这具冻尸用马驮到了林子,将他埋葬在洁白无染的雪地里。随后,马尔克斯继续在特班达巡视。 “大人,我可找到你了!” 一个名叫莫薇尼的妇女带着哭腔出现在马尔克斯身后,她的头发已经被搔得形同乞丐一般,满脸都是哭痕,在她绝望的眼神中的光亮,似乎马尔克斯是她唯一的一丝希望。 “您一定要给我女儿一个公道!” 莫薇尼哀求着,令马尔克斯想起与她一般年纪的母亲。 “发生什么事了?女士,请您告诉我。”马尔克斯扶住她的肩膀。 “我的女儿,康丝坦斯,被那禽兽利德丘给玷污了!”说到这里,莫薇尼几乎陷入了崩溃。 马尔克斯尽力搀扶着她,想象着这对母女所遭受的痛苦。 “带我去见见你女儿,我需要宽慰她一下。”马尔克斯稳住了莫薇尼的情绪。 马尔克斯牵着马,在莫薇尼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一个小破屋,康丝坦斯用一条毯子裹住自己,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颤抖着,头发如她母亲的一样乱,她的双眼失了神,可是眼中还有对于幻象的恐惧,仿佛那个魔鬼始终在她身边徘徊一样。 见此,马尔克斯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靠近康丝坦斯。 莫薇尼哭诉着:“她二十岁了,还没有嫁人呢!以后可该怎么办呐?利德丘又是贵族,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请大人您替我们讨回一个公道!” 马尔克斯让莫薇尼跟他到屋外去说话,不要再刺激到康丝坦斯。 “利德丘?是哪个家族的人?”马尔克斯腰间的剑似乎震动着。 “他的父亲是维兰波耶的表弟,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仗着这层关系,已经在特班达做了不少恶事了,可是我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可怜的女儿身上!”莫薇尼抹着眼角的泪,压抑着哽咽的声音。 “我明白了,女士,请您好好陪伴在女儿身边,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马尔克斯将手搭在佩剑上,踩着积雪离开了。 此时的利德丘还在贵族的小城堡里与家族成员把酒言欢,马尔克斯经过一番打听,来到了这座城堡之外。在特班达这样普通且贫穷的地区,一个奢华的城堡自然显得十分光鲜。 “砰”的一声巨响,城堡的大门被马尔克斯一脚踹开,正陶醉在对于**平民女性的“骄傲”中的利德丘,被吓得摔碎了酒碗。 “谁这么大胆子?找死呢?”利德丘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着马尔克斯。 “奉维兰波耶之命,利德丘!你被逮捕了!”马尔克斯径直朝利德丘奔去,左手扶着腰间的剑鞘,右手紧紧握着剑柄,随时准备着拔剑。 城堡守卫纷纷向马尔克斯逼近,利德丘趁此取下了架子上的剑。 “我认识你!”利德丘说道:“你就是马尔克斯?” 马尔克斯被三个守卫给拦住,但他一直瞪着利德丘,一把络腮胡子上还有被酒浸湿的印记。 “不要多说什么,也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叫你的人退下,接受你罪恶的审判。”马尔克斯拔出了剑,剑尖直指利德丘,阳光从屋外的雪地里反射进屋子,将马尔克斯的剑刃照得光芒四射。 “你可不要忘了,我是贵族,我完全不需要听从平民的法律,再说了,就你?你可没有资格,别打着维兰波耶的旗帜来虚张声势了。”利德丘的态度十分傲慢,表情和神态中透露着对马尔克斯的轻蔑。 “维兰波耶任命我为特班达的治安官,我就有权力以他的名义去处理任何一件恶事。”马尔克斯慢慢地向前靠近,守卫们也不敢全力拦着他。 “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了。”利德丘喊道:“你们三个!给我上,把他打出去!” 然而,他话音刚落,马尔克斯就以雪狼一般的速度刺死了其中一个守卫。 另外两个守卫心中有所顾忌,与马尔克斯打斗起来也不敢拼尽全力,利德丘还未反应过来,马尔克斯就杀死了三个守卫,闪到了他的面前,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时利德丘才消了他的焰气,放下了剑,举起了双手,其余贵族无力抗争,只能看着马尔克斯将利德丘带走。 天空不再下雪,但是却将白色留了满地,马尔克斯将利德丘带到了艾肯纳村,并让长老通知了特班达的各个村子,让所有人前来聚集。 利德丘在马尔克斯的威胁下跪在地上,面对着所有人的村民,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马尔克斯在人群中没有寻找到莫薇尼的身影,想必她正在陪伴康丝坦斯。 “这个家伙!”马尔克斯说道:“背着贵族的身份,但是却做了畜生般的事情——他玷污了一个二十岁的未婚姑娘!” 少数村民之前就听说过这件事,但是也都认命了,现在马尔克斯告知了所有的人,并且在他所赋予的勇气下,人们敢于向利德丘指指点点,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从古至今都有一条规定:贵族伤害平民不会受罚。但我今天想告诉你们的是,这条规定就是一堆粪土,充满了贵族的堕落和罪恶的臭气!”马尔克斯用左臂框住了利德丘的脑袋,右手将剑刃靠在他的脖子上,村民们为马尔克斯欢呼,对利德丘吐唾沫。 “我今天就要用贵族的血,来洗刷这条流干平民的血的规定!”马尔克斯握紧了剑。 “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维兰波耶一定会要了你的命!”利德丘愤怒地咬着牙。 马尔克斯冷笑道:“那就让他们来吧。”说完,他的剑刃上已经流下了鲜红的血,利德丘挣扎着倒在雪地上,他的血将白雪染成了红色。 “这就是我身为治安官,要给你们的公正!”面对村民对他的赞扬和欢呼,马尔克斯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特殊的骄傲感,这让他有所丧失冷静思考的能力,他忍不住举高了剑,对着所有人呐喊起来,就像是领主带着士兵打了胜仗一样。 人群四散,杀死一个利德丘,已经让他们很解气了。 长老拍着马尔克斯的肩膀说道:“既然你杀了他,就赶快逃走吧,毕竟现在你还斗不过他们贵族的势力。快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去哪里都比留在这里要安全!” 马尔克斯冷静了下来,他的脖子不再发热,深呼吸几次后,他将剑收回了剑鞘。 “希望我这些天教给村民们的格斗技巧能够让他们保护好自己。”马尔克斯看了看四周,被积雪压着的房屋,劳动中的村民。 “会的,会的...”长老跺了跺拐杖。 马尔克斯收拾好了财物,带了一些口粮,就要离开特班达了,他的旅程似乎从未平静过,毕竟身在战火纷飞的卡拉迪亚,何来平静之说呢? 刚要驾马前行,莫薇尼的声音就叫住了他,“大人!等一等!” 马尔克斯扭头一看,莫薇尼正带着康丝坦斯向他跑来。与上次见到的样子相比,康丝坦斯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她的头发被母亲整理过,身上还披了一白色的毛衣,她的神情中有几分腼腆,这样看起来十分漂亮,马尔克斯微笑地看着她们。 “大人,请您带上我的女儿吧,你走之后没人可以保护我们,我担心她会再受到伤害。”莫薇尼将康丝坦斯推向了马尔克斯,马尔克斯并没有拒绝,他让康丝坦斯坐到马背上来,坐在他的身前。 “不用担心,照顾一个姑娘,我还是有那个能力的。”马尔克斯和康丝坦斯向莫薇尼道了别。再次下起了大雪,天空变得灰暗,漫天的雪花密密麻麻,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从第二天起,维基亚王国的各个地方——城镇的大街小巷,村落的告示榜上,都开始贴上了通缉令,上面画着马尔克斯的画像,写着重金悬赏的字样。 二十一、被抛弃的田地 太阳升起后,北方的雪地里便会四处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看呐,从日瓦丁一直西行,就会到达德瑞赫姆了。马尔克斯自从在阿美拉地区北部的森林里遭到攻击、被卖为俘虏后,经过了各种波折,终于返回了罗多克王国的土地上。 来到德瑞赫姆,这个地方令马尔克斯有几分怀念,他曾在这里度过了一段轻松而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过现在再次来到这里,他的心中便很清楚,无忧无虑的日子是不会永远存在的,更何况德瑞赫姆是罗多克王国的边疆地区,随时都有遭受敌人攻击的可能。 大雪覆盖了农民的土地——在德瑞赫姆,哈劳斯伯爵允许每个农民都有自己的土地,但是现在的景象和过去完全不同了,虽然一片片土地被积雪覆盖,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在入冬前,田地里就出现了很多的杂草。田地荒废了,你甚至看不到太多农户们劳作的痕迹。 马尔克斯心想:一定有什么变故吧!他和康丝坦斯在一家酒馆安顿下来,并让她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我认识德瑞赫姆的领主,哈劳斯伯爵,我现在想去拜访他一下,你一个人待在旅店里比较安全。”马尔克斯没有多顾虑什么,把康丝坦斯留在旅店后就离开了。 马尔克斯往城堡走去,他发现了街上少有男丁,但只不过把这当做是雪天出行不便造成的了。到达城堡外后,马尔克斯被守卫拦了下来,他向守卫传达想要见哈劳斯伯爵的意愿,但却被告知,哈劳斯伯爵并不在德瑞赫姆,而是在前线与葛瑞福斯国王战斗。 “为什么会这样?”马尔克斯走开了,“哈劳斯伯爵...他不是说过,他的职责是镇守边疆吗?” 对于这个问题,他或许只有见过哈劳斯伯爵本人之后才能得到解答。 随后,马尔克斯便回了旅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与康丝坦斯待在一间屋内,他忍不住向她讲述起自己的遭遇,以及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哈劳斯伯爵。 因为迷茫。 他之前几次遇到哈劳斯伯爵,都是在对于一些问题感到迷茫的时候,而那些时候哈劳斯伯爵因缘分而出现,总能为马尔克斯指点迷津。现如今,迷茫感依然与他相伴,但这次他来到德瑞赫姆的土地上,想要主动去找哈劳斯伯爵,却拜访无果。 困扰马尔克斯的依然是那个问题:是否要放下过去?他思考着,从维基亚王国逃亡之后,没有了治安官的职位,仿佛又没有一个方向了。再加之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康丝坦斯,需要照顾。也许安立奎和多里格都已经不需要他了吧!马尔克斯在心里对自己暗示着,他知道该如何选择,但是没有下定决心罢了。 在卡拉迪亚,不是所有人都像马尔克斯这样有权力追求自由的,大部分人终身被田地所束缚,要为贵族劳作一辈子。不过想到这里,马尔克斯又想起了野外那些被抛弃的田地。 到了夜晚,他才对康丝坦斯有了一丝注意,原来在他白天出门之后,康丝坦斯就换上了一件带有紫色的服装,不过他现在才发现罢了。 马尔克斯张开了口,含糊了几句,随后说道:“那个,你现在心里好点了吗?” 康丝坦斯轻轻笑了一声:“我不会忘记的,但是我不会让这件事成为我的枷锁。你知道吗?大人,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很伟大的人,他们教会了我去做一个不平凡的女性。只不过...意外地,遭遇了这次不幸...” 屋外的大风吹着雪,敲打着紧闭的窗户,马尔克斯点起了油灯,微光照在康丝坦斯的脸上。她很苗条,身上那件紫衣显得很优雅,马尔克斯回想起她在角落里颤抖的样子,心中不免有几分感慨。 康丝坦斯坐在床边,手撑在两侧,马尔克斯看着她的眼睛,走到了她的面前,“你知道我们之后要去哪吗?” 康丝坦斯对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大人,我是一直跟着你的,所以你去哪,我就会去哪,只要你不把我的当做一个负担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当然不会。”马尔克斯又往前倾了一些,康丝坦斯不禁往后靠。他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说罢,他就将康丝坦斯扑倒在床上,双手笔直地撑在她肩膀两旁,眼睛与她对视着。 “大人,那么你想去什么地方呢?”康丝坦斯因腼腆而有些不自在,眼神无法集中在一处。 “你知道吗?我其实只比你大两岁。当杰尔喀拉还是夏天的时候我才到外面的世界来闯荡,也就是今年的夏天,而让我出来闯荡的动力,则是现在罗多克王国的公主,她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士,我想,一定还有无数的人为她倾倒,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无法触碰到她了。” 马尔克斯注视着康丝坦斯的眼睛。 “大人,你很有本事,愿你能够坚持自己的初心。” “我还有过一些伙伴,但是...”马尔克斯咽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已经不再需要他们了!我不会再坚持什么初心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目标。如果以后有那么一天,我会去做,如果没有,那我选择忘记。”马尔克斯弯下了手臂,将身体贴在康丝坦斯身上。 “等等,大人,可是我已经被玷污过了。”康丝坦斯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没有抗拒,因为就连跟随马尔克斯一并离开,也是她向母亲提出来的。 “这不重要!我已经用他的血,洗刷了他在你身上留下来的污点。” 康丝坦斯默不作声,任马尔克斯如何待她。 从斯特吉亚刮来的寒风呼啸着,席卷在罗多克的土地上,大片废弃的田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第二天,马尔克斯独自一人出了街,打算在马匹贩子那里为康丝坦斯买一匹马,不过在这之前,他先来到了铁匠这里,是辛格,曾经为他打造军用镰的那个铁匠。 “辛格,你可还记得我?”马尔克斯向前打了个招呼。 铁匠看着他,露出了笑脸,“是你啊大人,我当然还记得,你可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想以镰刀做武器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你走之后我还在军用镰的锻造上花了很多功夫,让军用镰变得更加实用,现在甚至在德瑞赫姆已经有很多士兵都配备了这个,”说着,辛格从一旁拿过来一把武器,“就是这个,第四代军用镰。” 马尔克斯接过军用镰,比先前的那一把要重很多,看上去也更加精致。 “大人,你现在看上去比以前强壮了很多,但是我保证,第四代军用镰在你手里依然会显得很沉。”辛格笑道。 “之前那一把被我弄丢了,现在我想买这个,第四代,得花多少钱?”马尔克斯挥动了几下武器。 “你知道,大人,现在军用镰在德瑞赫姆已经很有名了,再加上锻造所需要耗费的精力和物力,现在一般都会以三千第纳尔的价格出售,不过,是因为你才有我打造第一把军用镰的,我愿意以一千第纳尔的价格卖给你一把。”辛格依然笑着。 在特班达当治安官期间,马尔克斯小赚了几千第纳尔的工资,花费一千买一把心仪的武器,对他来说没什么不舍的,但是他原本是要给康丝坦斯买一匹马的,不过,继续像之前那样,两人骑同一匹马不就可以了?马尔克斯如是想着,只是辛苦了马而已。 随后,马尔克斯支付了钱。 “对了,辛格,我还有些事想要问你。”马尔克斯将武器袋绑在后背上,收起了军用镰,“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为什么这么多田都被抛弃了,而且镇上的男丁少了很多,难道是因为战争吗?” 辛格摇头叹气,“唉,是的,一切都因战争而起,葛瑞福斯国王在罗多克颁布了一道新法令,利用很高的工资来吸引人们加入军队,这可比种田赚的钱要多太多了,就算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就连德瑞赫姆的人都去了!?”马尔克斯十分惊讶,他原本以为德瑞赫姆的生活是十分富足的。 “德瑞赫姆还算好的,至少还有很多人留在了这里。其他地方,不好说,就连很多女人都加入了军队!女人若是战争有功,还会被封个女剑士的称号。虽说德瑞赫姆是个好地方,但是进军队有更多的钱拿,谁都会被吸引的,我们都只会想要更多的钱,不是吗?这个法令颁布下来,有钱就能拥有军队,拥有军队就拥有了权力,罗多克算是没有安宁的一天啦!不过我们这些商人倒是捡了个大便宜,军队什么物资都很缺乏,我们就可以从中赚钱了,不过他们贵族有钱啊,长期压榨农民来的钱,现在全部要用出去了...”辛格向马尔克斯诉说着罗多克王国的现状,心中充满了感慨。 马尔克斯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虽说冬天的雪盖住了绿色的生命,但就算到了明年春,被抛弃的田地依然还是会被抛弃着。 二十二、告别过去(终) “我决定了,我要去斯特吉亚!”马尔克斯带着康丝坦斯离开了酒馆,骑上马,便向北而去,“我要离开罗多克,离开过去的一切,从现在起,我就是一个真正的冒险者了,我也将开始属于我自己打旅程。” 斯特吉亚位于卡拉迪亚的最北端,那里民风强悍,是卡拉迪亚一支不容小视的力量。 “大人,你难道..”康丝坦斯刚一开口,马尔克斯就打住了她:“不要再叫我大人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叫我马克。”他将食指贴在康丝坦斯的嘴上,康丝坦斯轻轻点了点头,他才把手移开。 “马克,你难道不知道斯特吉亚很危险吗?” 马尔克斯笑了笑,露出不屑的表情,“我知道,海寇嘛,斯特吉亚的海寇是很危险,而我这次去北方,就是为了解决掉海寇的。” 康丝坦斯不信任的摇摇头,“马克,希望你不要在说大话,海寇的势力很强大,而你现在又孤身一人,我可不适合战斗。” 马慢慢移动在雪地里,仿佛永远不知道累似的。 “不,昨天我在外面了解了一些新鲜事,现在只要有钱,就能够拥有军队,天呐,国王们为了扩张势力,都已经疯到这种地步了,颁布这种募兵法令,不过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希望能够打拼出一片属于我的天地。”马尔克斯想象着带领几十人部队的场景,成为一个领导者,是他现在所热衷的事情。 “为你感到高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康丝坦斯将脸贴在了马尔克斯的后背,此时他变得沉默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扭头看了看她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阵子过后,马停在了一家纺织厂,康丝坦斯知道马尔克斯有事要和她说,便不再靠在他的后背上。 下马后,马尔克斯带着康丝坦斯走进了纺织厂,德瑞赫姆的男丁减少,更多的女性投入了工作当中,而纺织这一行便是德瑞赫姆现在最流行的工作。 “康丝坦斯,这家纺织厂的原料都是从维鲁加转来的天鹅绒。”马尔克斯说道。 康丝坦斯看着工作中的妇女,她们的眼里都失了神,仿佛是丈夫离开家后,在战场上生死未卜,而照顾家的任务则落在了她们头上,给她们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马克...你的意思是?”康丝坦斯心中有些担忧,她很惧怕,虽然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是依然控制不住。 “在斯特吉亚是很危险的,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去冒这个风险...”马尔克斯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对康丝坦斯的愧疚。 泪水浸湿了康丝坦斯的眼睛,她红着双眼,想生气却又不知如何生气,“我明白了,所以你之前说的是你要去斯特吉亚,而不是我们去斯特吉亚?”她哭泣着,但并未引起其她人的注意,分离对于她们来说早已是常事,对于有些人来说,甚至是永远的分离。 “康丝坦斯,你不要哭..”马尔克斯抓住了她的手,“你也知道,斯特吉亚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任何威胁,让我孤身前往,才是最好的安排。” “你让我怎么不哭!”康丝坦斯破声地大喊着,甩开了马尔克斯的手,跑到了工厂外,寒风迎面吹来,她脸上的泪痕瞬间变得十分干燥。 马尔克斯追到了外边,将康丝坦斯抱在怀里,试图安慰她,“康丝坦斯,你听我说,我不能没有你,但是让你处于危险之中,我做不到,只好忍痛与你暂时分离,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知道我这一去可能会很久,但是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带着荣誉归来,到那时,我便娶你为妻。” 康丝坦斯没有说话,她哭泣了一会儿,调整了情绪后才说:“我能忍受和你暂时分开,但是万一你在那边遇到了危险怎么办?我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难道就让我等一辈子吗?” 她敲打着马尔克斯的胸口,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我不要你只是活着回来,我要你安全回来,不能缺胳膊少腿...”康丝坦斯的情绪再度失控。 马尔克斯紧紧抱住了她,只是说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就没有说什么其他的。抱着康丝坦斯时,马尔克斯看到了天空中的雪花,它们拥挤着落下,但每一片雪花都显得那么孤独,无论在空中如何绽放,最后都只是融进了地上的雪堆里,没了踪迹。 他想起了母亲,杰尔喀拉现在肯定也在下雪吧,母亲现在在做什么呢?离开她这么久以来,她只需独自生活,没有了他这个负担,一定不会那么累了吧。 艾丝拉...抱着康丝坦斯,马尔克斯想起艾丝拉时,心情总是十分复杂的,他曾经渴望过,幻想过,但是人总归是要接受现实的,再说,他一点都不了解那位公主,而面前的康丝坦斯才是他真正的天使,善良而又纯洁。 才与她摩擦出爱意的火花,就要和她分别,马尔克斯觉得很对不起她,她之前心灵才受过创伤,现在又要伤害她一次,他想自己是多么的混蛋呢? “对不起...”马尔克斯忍不住说出了声。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康丝坦斯推开了马尔克斯,“其实一开始是我自己要跟你走的,况且,我知道我是拦不住你的,更不会强迫你留下,你要去闯荡,我当然不能阻止你,你去吧,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不知道那时是春天,夏天,还是秋天,又或是另一个冬天。那都不重要了,只要你能安全回来就好。” “我会的。”马尔克斯心里隐隐作痛,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苦苦地笑了一笑。 康丝坦斯接受了事实,走进纺织厂里,和其她人打起招呼,互相认识了一下。马尔克斯在门口看着她,她不知道,此时马尔克斯的眼里也流出了泪水,马尔克斯又背着光,她更加不会看到这一幕。 等康丝坦斯出来后,马尔克斯便与她道了别,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谁也舍不得松开,这份来自特殊背景下产生的爱,给两人都带来同样的痛苦。 而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把马尔克斯当做又一个为了钱而入伍,留下妻子独自在家的人罢了。 大雪一直在下,仿佛像一道屏障将两人分开,一边是光明,另一边是黑暗;一边是未知的等待,而另一边可能是死亡。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