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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孟婆那些年》


 中元节

夜色渐渐深，马路上行人变少，只余留几辆稀少的车辆来回穿梭。
今天是七月十五，道教中的中元节。
马路上还能依稀看见几个在街边烧着纸钱的人。
时间慢慢转到午夜，路上已经不见行人。
一个大的十字路口，一抹火光在街边慢慢燃烧着。
发丝苍白的老太脸皮褶皱着，往手指上唾了口唾沫，捻开纸钱，面无表情的往火堆里扔着明黄色的纸钱。
老太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在呢喃着什么，冷风嗖嗖的从发梢间吹过，带起一缕头发遮住老太的视线。
老太抬起血管嶙峋的手把那缕头发捋在耳后，一抬头看见旁边的站点处站着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背着书包，像是一个大学生，老太一瞬间怔愣住，然后继续烧纸。
季林看见老太瞧过来的目光，友善的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却得到对方冷漠的低下头。
季林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继续等着自己的公交。
但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往常早就应该到了的公交车，连一边烧纸的老太都已经烧完了所有的纸钱，公交车还是没有到。
季林有些奇怪，但是周围也没有其他的人了，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去，问，“那个，老奶奶，你刚才有见到233路公交车吗？”
老太没有理会他，拿着一边的长树枝拔动着火堆中的灰烬团，渐渐细弱的火光微微照出老太惨白的面孔。
“嗯？老奶奶...”季林等了等，又准备发问。
“没有。”沧桑沙哑的声音幽冷的传来，老太意味不明的扫了季林一眼。
季林被这冷漠的一眼有些吓到，只好自己又退回公交站，无聊的站在车站处看着老太烧纸，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老太要在今天烧纸，但是刚才老太的态度让他不敢多嘴。
在这一片僵持中，有个人影从远处走来，随着身影愈发的近，季林感觉自己好像产生了幻听，他听见了铃铛叮当作响的声音，但是当那个人走到他身边时，那股声音却突然没了。
季林看着眼前停住脚步的男人，莫名有些忐忑，男人穿着像是海边度假刚回的蓝色花花外套短裤，脚上踢踏着简易的人字拖，但是在行走间展现的肌肉线条也表现出他不好惹的气场，俊硕帅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吊儿郎当，就像是社会中的二世祖。
男人看了一眼季林，又随意的看了眼不远处沉默的老太，然后依靠在身后的广告板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牙签，放在嘴里用牙齿细细的碾磨。
“那个，请问你也是等233路公交的吗？”
季林鼓起勇气搭上话。
男人看着他，流里流气的说：“233是什么鬼东西？你说是就是吧 。”
季林眨了眨眼睛，被眼前这个男人黑社会气场外放的架势有些吓到，萎缩在一边没有说什么。
男人打了个哈气，周身的气势也开始低迷。
这时候烧纸的老太站起了身，看到莫名出现的男人有些惊讶，但是沉默不语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步伐轻悄的走到公交站旁。
“小伙子。”
老太站在季林面前，把手里攥着的东西递给他。
季林愣了一下，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伸出了手，但是老太似乎有什么忌讳，向后退了一步，躲过季林伸出的手，将东西放在地上，季林定睛一看，瞬间被吓得冒出冷汗，地上的赫然是几张没有燃烧过的纸钱。
季林猛地一抬头，看见老太双手合十，嘴里嘀咕着什么南无阿弥多什么......
周围一片寂静，季林看着眼前诡异的老太有些吓破胆，这种深更半夜，他不会遇见什么脏东西了吧？
想到各种关于老奶奶的恐怖片，以及老人家说过的半夜出门容易撞到脏东西的说法，季林不由得直后退，然后就撞上了刚才出现的男人。
男人瞄了他一眼，又看着嘀咕的老太，这种诡异的场面竟然没有任何波动。
男人推开季林，走到老太面前，沉寂了一会儿，努力露出和善的笑容，“老奶奶，夜深了，您该回家了，今天是中元节，早点回家的好。”
老太抬起头，跟男人对视了一下，季林看不清老太的表情，但是在男人说完那句话以后，老太踌躇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您回去小心一些，如果有不长眼的喊您的名字，您就当没听见。”男人轻轻拍了下老太的肩膀，慢慢开口。
老太深深地看了一眼男人，有看了眼不敢与她对视的季林，叹了口气离开了。
季林看着老太的身影走远，这才长吐一口气，走到男人身边，“谢谢啊哥们，刚才她在念什么东西？还给我纸钱，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
“脏东西？”
男人斜视了一眼季林，“那是往生咒，佛教的一种咒语...”
“亦用于超度亡灵。”
季林有些疑惑，“她没问题吧？给我念什么往生咒啊？”
男人摇了摇头，“你应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吧。”
季林看着男人眼中无波无澜的色彩，有些不安，向一边的广告牌走去。
“我能是什么样子？发型乱了？还是....”
季林突然禁了声。
广告牌上微弱的反光倒映出他的身影，还是以往的样子，只不过头上鲜血直流，已经变成黑色的粘稠血液把头发固住，右眼的眼眶内眼球一大半已经在外面，红色的血丝紧紧连着最后的依附，就连身上也突然变得破破烂烂脏脏兮兮，此时的右手正以不正常的姿势弯曲着，青紫一片。季林原本没有发觉的古怪也在这一刻突然明白起来。
“季林，男，25岁，三天前在十字路口发生车祸，当场死亡。”
“你早就死了。”



 接发

周末的商业街更加繁华，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在商业街的尽头，坐落着一家名为‘孟孟奶茶店’小型奶茶店，装修古典精美，不少情侣驻足以后选择在酷暑之下进去点一杯昂贵的冰饮。
奶茶店二楼，属于私人空间，除了一间卧室以外，小型的客厅里摆放着柔软舒服的布艺沙发。
此时二楼的窗帘被拉上，里面变得有些昏暗。
季林坐在沙发上，一脸呆滞，很显然还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昨晚那个自称叶默的男人把自己带到这里，然后就没有再管自己，下去准备奶茶店开业的事。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叶默依旧一身花外套，花短裤，没有理会季林看过来的目光，走到一边的小拐角处，拿起座机电话，拨了过去。
“是我。”
“什么时候把他接走？”
“快点。”
叶默挂断电话，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那个，我真的死了吗？”季林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叶默双臂张开搭在沙发上，“你以为呢？”
季林又陷入沉默，昨晚叶默说完他死于车祸以后，突然有一段记忆涌进他的脑海中，三天前他在过马路去公交站的时候，突然有一辆大货车闯过红灯，把他一下子撞飞出去，他记得在一阵剧痛过后，他就没了意识，等到再次醒来，就已经在公交站了，旁边只有一个烧纸的老太。
“你这种情况很正常，死于意外的人在一开始有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会继续之前的事情。”叶默突然开口。
“你...是死神？还是黑白无常？”季林看着叶默，问到。
叶默环抱双臂，“死神是什么鬼东西，这里是中华地界，他们那群杂碎不敢过来。至于黑白无常？你不要把我跟那两个烂赌鬼和死酒鬼相提并论。”
季林听着叶默的语气禁了声，从贫瘠的知识中疯狂猜想叶默到底是谁。
“一会有人接你，这个给你，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什么时候喝掉。”叶默把手里拿着的奶茶杯递给季林，不透明的白色纸杯身上印着一个褐色的圆标，大大的烫金字体‘孟’印在园标中央。
“这是什么？我不太喝奶茶的。”季林接过来晃了晃。
“不是奶茶，这是孟婆汤。”
孟婆汤？？
季林一下子僵在原地，直勾勾看向叶默，手上的动作也不敢继续。
叶默给完东西，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下了楼梯，走进吧台后面的小型制作空间，把墙上挂着的工作表拿了下来，在季林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勾。
“见鬼的中元节，什么怪事都有，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失忆鬼。”
叶默在空无一人的空间内吐槽着，在声音落下以后，突然有了回应。
“黑大人又给您增加任务了？”
空灵温柔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渐渐深邃，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长相甜美，一身简单的蓝色布艺短连衣裙。
“别提那个狗东西，让我看见他我偏要把他的酒壶掀了。”叶默手上倒腾着奶茶材料，一边狠狠地骂着人。
女孩见怪不怪的上前帮忙，“那估计黑大人短期内都不敢出现在您面前了。”
“对了，这回我把孟婆汤改成了抹茶奶盖，记得向白老鬼问问那只鬼魂的反馈。”
自从女孩来到叶默身边，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叶默的孟婆汤版本到底有多少种，只不过每一种都给鬼魂带来不一样的销魂体验，想到那些鬼魂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女孩笑了笑，没有在说什么。
“你继续收拾，我出去了。”叶默交代了一下，走到外面的吧台招呼着客人。
下午的奶茶店人数虽然没有中午多，但还是比较客观的，有不少女性客人都是奔着叶默的颜值来的，即使叶默成天穿着像是度假的花衬衫，但也抵不住她们的热情。
此时就有一对闺蜜站在吧台前，边犹豫着点什么东西，边忍不住偷偷瞄着打哈欠的叶默。
“老板有什么推荐吗？”长发女生看着叶默问到。
叶默挑了挑眉，露出笑容，“要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不要波波，也不要奶茶，只要你。”
两个女孩被叶默的笑容亮瞎了眼，低声的尖叫。
叶默看着年轻的女孩子，实现不经意间扫过楼梯口，看来那个麻烦已经被接走了。
两个女孩点完自己的饮品，坐在不远处继续花痴着，但是也在交流着各自最近的小烦恼。
叶默良好的听力让他听见了一些头发，接发的词，然后默默地摇了摇头，继续接待下一位客人。
一连串的客人让叶默忙的马不停蹄，等到他回过神，那两个女孩已经没了身影。
在城西的一处破旧楼房中，温舟被自己的好友带到这里，看着眼前杂乱不堪的环境，以及感觉快要坍塌的平房，产生了怀疑。
“小云，这里真的是你朋友推荐的接头发技术非常好的那家店吗？”
张云虽然也有点怀疑，但是手机上的地址确确实实是这里，“没错啊，你不知道何娜接的那个头发质量超级好，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接的，这里...没准里面另有一番天地呢！”
温舟仍有点怀疑，张云只好说：“你不是这周末要约你男神吃饭吗？当然要打扮的漂亮一点，而且不是你自己说想接头发的吗？既然来了，咱们就进去看一下。”
温舟被说动了，二人走进了这家破旧的理发店。
理发店里面也不甚很大，除了几张椅子以外，一个巨大的玻璃展柜摆在尽头，占了不少地方，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头发，两个人驻足在展柜前，看着里面的头发有些感慨。
“哇，你看着头发，颜色质地真好，乌黑乌黑的。”
两人打量着里面的头发，然后玻璃后面突然出现一张脸，直勾勾的望着她们。
“什么人？”
温舟拉着张云往后退了退。
一个穿着暴露旗袍，喷着劣质的香水的女人从后面走出来，“诶呦，是来接头发的吗？”
张云嫌弃的挥了挥手，想把这股劣质的香水味挥走，“没错，听说你这里接的头发比较好。”
女人也没有理会张云对自己的嫌弃，笑出一口黄牙：“这您就来对地方了，我这里接头发的客人没有一个不说好，你们都接头发吗？”
“没错，我们俩都接头发。”温舟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但想着周末的约会，又定了心思。
女人看着张云的长发，眼中一亮，“快来坐下，一个一个来。”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温舟看着女人从后面拿出一个木头盒子，背对着她们在处理着头发，女人把头发整理好，递给张云看，“您看看，这个可不可以。”
那头发乌黑透亮，像是上好的绸缎，但是温舟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张云摸了摸那头发，触手柔滑，简直是极品。
“就这个了。”张云满意的点头。
“好的。”
女人在转过身的时候，背对着她们的表情露出一丝狰狞，来回理了理那个头发，“那我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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