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掘金师笔记》 一章、秘密 月光如水,穿透层层竹叶,在幽暗的竹林下,落下点点光斑,伴随着阵阵山鸟鸣叫,静谧之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神秘。 一位身穿紫袍的老道一手举着松油火把,一手托着拂尘,在崎岖不平的林间小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口中念念有词,时而低沉时而急促,如同老和尚念经又像窃窃私语。 紫袍老道身后紧跟着两个壮汉,皆袒露上身,面上描有骷髅脸谱,狰狞而诡异。肩上扛着一顶白轿子,轿子里面亮着灯,灯光闪烁之间映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之后还跟着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提鸡提鸭的,有拎猪头羊头的,有担酒端肉的。这些人都跟着前面的脚步走,除了脚步声和喘息声,相互之间没有一句话。 奇怪的队伍最后来到了山顶,山顶地势平坦,几乎密不透风的竹林之中一条石板路从中穿过,路的尽头是一间破败不堪的山神庙,墙上房顶上都滋生了不少青苔,斑驳陆离,与竹林几乎融为了一体。 庙中供奉着山神爷的塑像,狮眉虎目,方鼻阔口,獠牙外露,手杵宝剑,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山神庙中很干净,像是有人经常来打扫,这从山神爷面前的鼎炉就看得出来,其中插满了香茬子,说明这里的香火一直都很旺盛。 山神庙旁边有一棵参天古松,有七八个人合抱。 古松的树干之上很有技巧性的开了一个空间,和一道门一样,合上之后几乎看不出痕迹。 在紫袍老道的吩咐之下,两个壮汉把轿子里的女子抬了出来,放进树干之中。她身穿喜服,然而喜服却是雪一般的白色,她早已经死去,因为排列为扇状的七支筷子扎穿了她的头,一股股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脸,在苍白如纸的面庞之上显得十分突兀。 她就像是端坐在树干里的神像,双手捧着一个白玉匣子,一边肩膀上蹲着一只白鸽,鸽子一动不动,却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使得周遭的气氛充满了怪诞。 紫袍老道口中念念有词,将一面雪白的盖头罩在了女子的头上,两个壮汉随后封了树干。后面的人把带来的猪头、羊头、牛头和各种酒肉都供奉在了古松之下,一个个五体投地,三拜九叩,极为虔诚。 不久之后,紫袍老道拿出一条白绫,往树上一挂,系上死结,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就让这个秘密,永远隐藏下去吧!”一句话说完,脖子往白绫上一挂,自缢而死。 两个壮汉也根本毫不犹豫,先后往树干上撞去,**迸裂,双双殒命。 其余人也纷纷拔出匕首,就像是割别人脖子一般,接连自刎而亡。古松之下,山神庙边缘,尸横遍地,死寂沉沉,伴随着山鸟鸣叫,神秘且恐怖。 日月轮转,朝代更迭,不论盛世还是乱世,山神庙之中始终香火不断,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都到山神庙中烧香祭拜,祈福、求子、求财……是否灵验不知道,反正在这里山神爷俨然成了万能的神祗。 直到某一天,山神庙的香火突然中断,因为日本鬼子屠了山下的村庄,鸡犬不留,一屋不剩。 这帮泯灭人性的日寇,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山神庙里隐藏着一个秘密,一支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在一个汉奸的带领下登上了山顶。 为首的是一个名叫野田次郎的中佐,长相还算英俊,但鼻子下面的一撮小胡子完全让他破了相。 所有日本兵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枪上镗刀出鞘,因为不少抗日游击队时常躲在深山密林间向他们放冷枪且屡屡得手,这些人让他们十分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汉奸点头哈腰的来到野田面前,说道:“太君,秘密就藏在山神庙中。” “呦西!”野田点了点头,随即命令手下的日本兵四处搜寻,日本兵这一搜那还有什么好,本就没有几样物什的山神庙几乎被翻了一个底朝天,山神塑像被砸了,鼎炉里的香灰也被掏空了,他们本来想把鼎炉搬走,无奈鼎炉十分笨重,心里即便万分贪婪,也是无可奈何。 野田在山神庙里一无所获,心中窝了一团火,他把汉奸叫了过来,有些不爽的问道:“刘桑,你说那个秘密就在这里,怎么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汉奸嘿嘿一笑,回答:“我们把那个牛鼻子老道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量他也不敢在皇军面前撒谎,那个秘密肯定就在这里。” 野田微笑着拍了拍汉奸的肩膀,汉奸受宠若惊,不过就在他心中窃喜之际,野田脸色一沉:“那个道士狡猾大大的,我们肯定被他骗了,还有你,良心大大的坏了!” 汉奸顿时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在哆嗦,惹怒了太君,他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汉奸紧张的四处张望,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古松之上,当即好像想到了什么,抬手指着古松对野田说:“太君,或许秘密就隐藏在大树里面。” “大树里面?”野田摸了摸下巴,山神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周边的竹林里也不太可能有什么东西,剩下的就只有眼前的参天古松了。 野田疾步走到古松下,耳朵贴在树干上伸出手敲了敲,传出的声音证明树干里面是空的,这就意味着他想要的秘密很有可能就在树干之中。 野田脸上转怒为喜,赶忙命令日本兵挖开树干,很快,树干被挖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所有人登时间都瞪大了眼睛。 里面正是那个穿着白喜服罩着白盖头的女子,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衣服上甚至都没有一点污渍。更奇特的是,女子肩膀上的白鸽也还在,而且活着。 野田用***挑下白盖头,女子面容苍白但仍旧栩栩如生,让他打心底里感叹,甚至都不相信眼前所见的是真的。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女子手中捧着的白玉匣子,心底的贪婪顿时升腾而起,伸手就把白玉匣子拿到了手中。 二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玉匣子通体乳白,没有一点瑕疵,如凝脂般晶莹温润。匣子表面做工精细,镌刻着云纹、虫鱼、花鸟等精美图案,不说匣子里面的东西有多稀奇,光是匣子本身也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野田都有点不敢想象白玉匣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里面的东西,大概是因为太激动的缘故,一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也就在他刚去开启白玉匣子的时候。女子肩膀上歇着的白鸽突然扑扇了几下翅膀,直向他飞了过来。 野田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就在白鸽飞过来的一刹那间,一把抓过身边的汉奸挡在了自己的前面,白鸽落在了汉奸后背上,同时啄了他一下。看起来不痛不痒的一下,汉奸遍体皮肤冒出一粒粒细密血珠子,整个人眨眼之间就变成了血葫芦,哼都没哼出一声,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四肢不举,一命呜呼,给他的天皇老子尽了忠。 野田见状,慌忙后退,同时把白玉匣子丢给一个日本兵,那个日本兵刚接过白玉匣子,野田已然手起刀落,飞过来的白鸽顿作两半。 野田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对自己如此快的刀感到十分满意,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为树干里的白衣女子站了起来,并且走了出来,她的动作虽然很不协调,但速度却一点也不慢,转眼间就已经扑到野田面前。 野田双手持刀,直向女子劈去,然而他引以为傲的军刀却被女子用两只手指轻而易举的拈住,轻轻一折,应声而断。 周围的日本兵开了枪,可是子弹打在她是身上一点效果也没有。野田见势不妙,一把夺过那个日本兵手中的白玉匣子扭头就跑。身后传来阵阵日本兵的惨叫,然而吓破胆的野田怎么可能顾及手下士兵的死活,连滚带爬夺路而逃。 野田一口气跑到了山下,路上停着一辆军车,野田跳上军车,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轰鸣着绝尘而去。 野田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也爬满了汗珠子。虽然他带来的人全部玉碎,但总算把白玉匣子拿到手了,这次回去,加官进爵肯定是少不了的,想到这里,紧张的心情方才渐渐缓解了下去。 不过就在野田以为逃出生天之际,一声脆响,一颗子弹呼啸而至,不偏不倚击中心窝,野田当场丧命,军车不受控制,撞到了路边一棵大树之上,随即熄了火。 树林里窜出一队中国军人,从中有个军官,扛着一杆莫辛纳甘狙击手走到了野田的军车旁,看了看车里已经死去的野田,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手里的家伙,说道:“**子的家伙事确实没话说,也不枉我花了那么多条黄鱼了。” 一个士兵钻进车里,把白玉匣子给取了出来,交到军官手上。 “这里早就已经沦陷了,小日本很快就会知道白玉匣子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它运到重庆去。我们走!”一队人当即窜进树林,很快消失了。 山城,重庆。 考古学家孙教授围着白玉匣子整整摆弄了三天三夜,也没办法打开它。白玉匣子乍看上去很容易打开,就像是一个没有上锁的匣子,但那只是个假象。 就在孙教授为打开白玉匣子而焦头烂额之际,有个人走了进来,他就是打死野田的军官,名叫夏正军。 “孙教授,怎么样了?” 孙教授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着,说:“真是惭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匣子,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实在不行,就把它撬开!”夏正军说,与其费劲吧啦的去研究怎么打开白玉匣子,他更倾向于使用暴力。 “万万不可!”孙教授当即反对,“如果使用暴力,里面的东西肯定也会损毁,再说了这匣子本身就是一件绝无仅有的文物。” 夏正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里虽然是大后方,但小日本的间谍无孔不入,我是担心再这样拖下去,难免夜长梦多。”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情着急也没用。” 这时,一个卫兵前来报告:“报告长官,赵副官有事见你!” 夏正军奉命负责保护孙教授和白玉匣子的安全,安排了不少明岗暗哨,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以一当十的好手,等于是给孙教授罩上了一层铜墙铁壁。但夏正军依旧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赵副官找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你找我有什么事?”夏正军心里很紧张,但佯装镇定。 赵副官问:“孙教授打开白玉匣子了吗?” “这好像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吧?”夏正军明显很不悦。 赵副官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嘿嘿干笑两声:“我就知道还没打开——”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夏正军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记得楚江那小子吗?”赵副官提醒道。 “记得,我说你现在提那盗墓贼干什么?再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吃枪籽了。” “那小子自称掘金师,钻墓穴就像过家家一样,什么机关暗器在他哪里形同虚设。” “你的意思是?”夏正军摸着下巴,大概知道赵副官要说些什么了。 赵副官回答:“现在前线吃紧,日本鬼子步步紧逼,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按照我的想法,不如让那小子试一试,如果能打开白玉匣子,也算他将功折罪!” “可是连孙教授都破解不了,他一个盗墓贼能有多大能耐?”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洞,你可别小看了这些蟊贼,他们的手段有些时候会让人叹为观止。” 夏正军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一转:“你的建议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实际上,夏正军转头就向上峰提交了申请,表明将楚江从监狱里提出来,上峰倒是批准了,不过楚江却耍起了赖皮,说必须要让夏正军亲自请他,否则这件事想都别想。 三章、兵与贼 夏正军第一次去监狱这种地方,当狱警把牢门一开,一股潮湿酸臭的气息扑面而至,呛得他伸手往鼻子前面扇了扇。 典狱长看到他堂堂一个军官如此狼狈,对他说道:“长官,那个死刑犯有多重要,还得劳烦您亲自前来?” “这孙子是我亲自逮到的,说起来我跟他发生了一些难忘的事情,所以今天我来,是要亲自送他一程!”夏正军淡淡的回答道。 典狱长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点到为止,也不再问,以免惹火烧身。 典狱长带着夏正军等人来到了关押楚江的监房,房门一开,就见楚江四平八稳的坐在木板床上,虽然戴着手铐脚镣,但腰杆挺得笔直,身上虽然很脏,却整理得很是利索,夏正军甚至能从他的脸上感受到一股英气。 的确,楚江是被夏正军亲手送进监牢的,这家伙盗坟掘墓的本事早已名声在外,夏正军和他斗智斗勇经过三年的较量才将其绳之以法。他们一个是兵,一个是贼,本来是死对头,但在兵捉贼的游戏中却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所以夏正军不来他不走,夏正军也不惜屈尊前来。 “楚江,你很适合呆在这种地方,我想你也很喜欢,否则也不会赖着不走!” “呆在这里至少还活着,一旦出去……”楚江伸出手,比做枪状,往头上一指,“我就得到阎王爷他老人家那里喝茶了!” “哼!”夏正军冷哼一声,“像你这样的货色,阎王都懒得理你!”夏正军一语双关。 楚江还没来得及接话,夏正军手一挥,两个卫兵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楚江拖着就走。 楚江像拖死狗一样被拖出了监狱,接着又像猪一样被扔进一辆囚车里,楚江爬起来就破口大骂:“夏正军你个王八羔子,囚犯也是有尊严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夏正军不搭理他,开着囚车绝尘而去。 夏正军让楚江洗了澡换了一套新衣服,楚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夏正军根本不相信他在几分钟之前还是一个囚犯,人的确需要打扮才更能凸显气质。 “咱们必须得约法三章!”楚江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对夏正军说。 夏正军没有说话,但轻轻的点了点头。 楚江开门见山,对他说:“我打开了白玉匣子,你就不能把我送回到那鬼地方了。” “那就看你有多大的表现,值不值得我网开一面。” 楚江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向前走,丝毫不顾及双方之间的关系。夏正军并没有推开他的手,就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和楚江斗智斗勇的经历,那的确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光,想到今后和一个贼一起合作,夏正军难免心生感慨,真是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从前对手变队友。 两个人勾肩搭背刚走出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个人的脑袋偏巧不巧的把来人的头夹在了中间,与此同时,他们的一只手都抓到了一个又圆又软的东西。 伴随着一声凄厉且短促的尖叫,两个人的脸上几乎同时响起了清脆的耳光。 楚江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刚要破口大骂,却在下一秒所有的脏话都咽进了喉咙里。因为面前的是一个大美女,身穿米色猎装,一头披肩长发,气质脱俗,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绝对是怦然心动的那种。 美女很快跑开了,楚江却意犹未尽的说道:“我还从来没有摸过女人的那个地方哩,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觉得应该把你重新送回去!” “别介,你这做人也太不厚道了,明明你也摸了,别让我一个人背黑锅啊!” 夏正军和楚江一齐来到了孙教授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孙教授在埋头摸索白玉匣子的破解方法外,还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美女。 夏正军很绅士的向她投去歉意的目光,楚江却是一脸没我什么事的表情,还冲着她笑了笑,臊了她一个大红脸,更显美丽动人。 夏正军没好气的踩了他一脚,疼得楚江脸都绿了,却又不好表现出来,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这让美女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孙教授很快看到了站在夏正军旁边的楚江,开口问道:“这位是?” “他是一个锁匠,是鲁班锁的传人,或许他能把白玉匣子打开。”夏正军留了一个心眼,没把楚江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盗墓贼和考古家水火不相容,这一点他很清楚。 孙教授一脸怀疑的看着楚江,楚江笑了笑,顺着夏正军的话继续说:“我家世代以开锁制锁为业,从古至今已经传下数十代人,祖传的手艺,什么样的锁都见过。要不让我试试?” 孙教授虽然对楚江很不放心,但想到夏正军请来的人应该不会太离谱,再说自己这几天废寝忘食也琢磨不出任何要领,姑且死马当活马医,于是点头同意了。 楚江接过白玉匣子,上下左右翻来覆去仔细观察,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其余人见状,虽然肯定他已经看出了门道,但还是按捺住心里的种种疑问,没有打扰他。 终于,楚江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我已经知道破解白玉匣子的方法了。” “怎么破解?”孙教授迫不及待的问。 楚江解释道:“这上面的云纹、花鸟、虫鱼等图案看起来中规中矩,实际上是杂乱无章的。换句话来说,把白玉匣子上每一面的零碎图案重新拼合,各组成一个新的整体的图案,就像魔方一样,白玉匣子就能打开了。” “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孙教授一脸失望的说,“问题是这些图案一点缝隙都找不到,根本无法移动。”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机括,启动机括,白玉匣子的图案就会松动。” “机括在哪里?”孙教授眼睛一亮。 四章、谜中谜 这个时候楚江却卖起了关子,似乎是在有意调其他人的胃口,特别是给孙教授难堪,让他下不了台。 楚江的目光落在了美女身上,脸上同时也浮现出一抹微笑:“我叫楚江,他叫夏正军,你叫什么名字?” “徐织秋。” “你的名字和人一样漂亮。” “你应该知道现在是要你打开白玉匣子,而不是和我套近乎!”徐织秋冷冷的说。 “姑娘家家的,就应该温柔一点儿。”楚江说话的时候,在匣子的一个角上抠索了几下,很快取出一支形如簪子一样的玉签,随着咔嚓几声作响,白玉匣子有了反应,表面的图案已经松动,形成一排排方块。 楚江祖传的手艺的确不是盖的,孙教授三天三夜琢磨不透的东西他分分钟就搞定了,就在他拿出玉签的时候,其余人无不目瞪口呆。 楚江把白玉匣子递给孙教授:“到您老人家出手的时候了。” 楚江很快破解了第一层机关,虽然让其他人惊喜,却让孙教授十分难堪,楚江这样做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孙教授小心翼翼的拼合上面的图案,其余人一语不发,静静的在旁边等待着,孙教授博古通今,一个拼图自然难不倒他,只是作为一位资深教授的专业素养,每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给白玉匣子造成无可挽回的毁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孙教授的脸上也已经爬满了细密的汗珠,手上的动作缓慢而有条不紊,当把最后一张图推下,白玉匣子骤然颤动起来,嗡嗡作响,如同一只蚊子在耳边聒噪。 众人盯着白玉匣子,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不过白玉匣子却像是被施加了魔法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迅速变化着,最后形成一个月牙形的塔状体,每一块玉之间完美贴合,间不容发。那些云纹、花鸟鱼虫图案也已经寻不到踪迹,准确的说,它们形成了月牙玉塔表面曲折蜿蜒的线条和弯弯圆圆的纹路。 “这下可好,一个谜语解开了,谜底又成了另一个谜语。”楚江说道。 徐织秋盯着月牙玉塔表面上的图案,喃喃说道:“这上面的纹路应该是代表着什么。” “你能看出什么?”楚江有意问她。 徐织秋当然回答不出什么来。 一旁的孙教授接话说:“小徐刚从大不列颠回来,你别看她年纪轻轻,还是个姑娘,肚子里的墨水可不比我少,是专门研究各种语言文字和符号,有古代的也包括现代的。” “什么大癫小癫的?我怎么一句话听不懂?”楚江有些蒙圈。 “大不列颠就是英国。”夏正军在一旁说道。 “英国我听说过。”楚江还想继续说下去,可他对英国的理解仅限于国号,其余的一概不知,当然就哑口了。 徐织秋盯着月牙玉塔看了半天,眼睛都发花了,也瞧不出什么门道来,说:“奇怪,这些线条貌似毫无意义。” “古人处心积虑弄出来这个机关重重的匣子,上面的图案不可能没有意义的,摆在我们面前的,肯定又是一个谜题,等着我们来解决。”孙教授说完,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楚江身上。 楚江托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或许我们需要借助一些东西,比如光什么的。” 于是,众人把窗帘拉上,房间里陷入昏暗,夏正军拿来手电筒往月牙玉塔上照,并且不停地变换光束的角度。月牙玉塔旁边散射了一圈朦胧的光,其中有不少亮晶晶的线条以及光斑,但这些东西杂乱无章,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众人用了很多方法,始终破解不了月牙玉塔上的秘密,即便忙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终究一无所获。 夏正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自嘲道:“像这种动脑子的事情,我不擅长。”说着,他拿了一个水杯,自顾自的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喝着。 楚江本来对此已经焦头烂额了,听到夏正军喝水的声音更是烦躁,心里一不痛快就想骂上几句,可他刚要开口,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水,我们可以用水试试!” 由于楚江的声音很大又突如其来,把喝水的夏正军呛了一下,当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孙教授最先反应过来,也不顾及自己教授的身份,忙接了一盆水进来,接着小心翼翼的把月牙玉塔放了进去,可是月牙玉塔没有一点反应。 楚江打开手电筒,往水里的月牙玉塔上照去,这时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在月牙玉塔上方投射出一片圆锥形光束,在光束之中显现出层层叠叠,绵延不绝的巍峨群山,山高林密,峡谷纵横,绝美壮丽,让人不禁心神澎湃,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一条金色的线路自一条峡谷开始,沿着山脉的走势一路蜿蜒至一座险峻的雪山之巅。上面有几列文字隐隐绰绰:“天竺之东,华夏之西,一龙纵贯,龙楼宝塔,天渊地隙,可得长生!” 众人看到眼前飘忽不定的文字,不由得目目相觑,楚江看着其他人,问:“你们信吗?” 孙教授首先作出了回答,不容置疑的说道:“我不信,死亡是自然界所有生物的最终归宿,永生之说只是妄言而已。” 徐织秋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信有什么长生不老,不过我相信上面显示的地方,有一个古代的遗迹。” 楚江笑了笑,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说:“也许长生不老是真实存在的,说不定我们身边有人真的是那种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因为外貌看上去很年轻,所以没有人会在意。毕竟我们并没有见证所有人从出生、长大、衰老到死亡的全过程,所以就先入为主了。” “你们别听他胡言乱语。”夏正军说。 “好吧。”楚江对他说:“你是军人,应该会画地图吧,把上面的山画出来。” 其实不用楚江多说,夏正军早已经拿出纸笔了,只是他没有看见而已。 五章、出发 夏正军没用多长时间,就绘制出了一幅地图,很明显,地图所指之处是云南西北与缅甸接壤处,横断山脉北缘和喜马拉雅山交界处,这里人烟稀少,野兽横行,环境恶劣,绝对不是一个好去处。 得知确切的地点之后,夏正军语气沉重的说:“很快我就会向上方报告这次行动,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不管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自己,都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面对的不止是险恶的环境,凶残的山匪,也许还有小日本!” 晚上,楚江敲开了夏正军的房门,门很快就打开了,不过夏正军似乎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脸色不太好。冷冷的开口:“你来干什么?” “我的东西应该在你这里。” “我已经上交了。” 楚江听他这么说,明显有些失落:“如果这样,你还是把我送回去了。” “进来吧。”夏正军把楚江让了进去,自己关了门。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楚江手里,楚江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玉琮,不大,有三节,通体橘黄但显得浑浊,玉质不是太好,系有黑红相间的流苏,很像一个挂件,但不怎么美观。 “你这玉,我问了很多人,连路边的小贩都看不上,你却拿它当宝贝。”夏正军不屑的说。 楚江哼了一声,说:“你不懂就别装懂,他们不要那是他们不识货,这叫掘金琮,是掘金师的身份象征,说是价值连城都不吹牛!” 夏正军显出一丝疲态:“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上面把装备发下来,我们就得出发了。” 楚江有些担忧的问:“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上面会不会因此为难我?” “你现在和我们是一样的,是探险队的一员。” “你这么说,实在让我受宠若惊了。” “你的手艺大家都有目共睹,况且我很了解你,你虽然贪心,但不是一个坏人。我想,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会格外珍惜的。”夏正军语重心长的说。 上峰对这件事十分关心,因此,第三天上午,所有的装备都已准备齐全。 登山索、破冰镐、德制工兵铲、猎刀、手工锯、望远镜、手电筒、头灯等工具,花机关、中正式短步枪、手枪、刺刀、手**、**包、**等武器和爆破品,以及罐头、巧克力、饼干等食物和抗毒血清、酒精、云南白药等医药,加上帐篷、睡袋等生活用品,每个人都是满满当当的一大背包。 除了楚江、孙教授、徐织秋三人外,还有就是夏正军以及二十个士兵,其中有医疗兵、炊事兵、爆破兵等,都是从德国特训回国,可以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上峰为探险队还专门安排了一架运输机,一行二十四人有条不紊的登上了飞机。 楚江从来没有见过飞机,头一次见就坐上去,除了激动就只剩下好奇了,就像小孩子一样东张西望,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这铁疙瘩真的能飞上天吗?” 徐织秋切了一声,不屑一顾的瞥了他一眼:“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面对美女的取笑,楚江不以为然,回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天天坐这玩意一样!” “不说天天坐,起码也坐了十回八回了。” 楚江又问其他人,士兵们有的告诉他开过战斗机,有的说跳过伞。 楚江听有人说跳伞,好奇心顿时就勾起来了,问夏正军:“我说老夏,你跳过伞吗?你知道怎么跳吗?” “到地方你就知道怎么跳了!”夏正军淡淡的回答说。 楚江被人当猴子一样耍,众人皆是忍不住哄堂大笑。 飞机一路上飞行平稳,楚江和其他人天上地下胡扯了一通之后,也觉得无聊,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只觉得刚闭上眼睛就被夏正军叫醒了,就在他睡眼朦胧之际,夏正军就拿来一条安全带,把他扣在自己身上,推着楚江纵身跃下。 当楚江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地上了,他揉了揉眼睛,傻乎乎的问夏正军:“我们是怎么下来的?” “跳下来的。” “飞机呢?”楚江下意识的抬头看,哪里还有飞机的影子,只有几个降落伞挂着装备徐徐落下。 众人降落的地方是一处崇山峻岭间难得的缓坡,准确的说,是山里的一片农田,此时正值仲夏时节,满眼都是洁白的苦荞花海,其间无数蜜蜂和飞虫飞舞着,伴随着远处山林间的鸟鸣,仿若来到一片世外桃源。 众人开始分配物资装备,每个人都有一个大包,只不过孙教授和徐织秋的背包比较小一些而已。 “会用枪吗?”夏正军问楚江。 “小意思。” 夏正军把一杆花机关抛给他,楚江有模有样的端起枪瞄了瞄,夏正军见他的模样,不禁哭笑不得,对他说:“***不是你这么用的,手握在弹匣上,很难保持平衡,准头很差,手应该托住弹匣下方的枪杆上。” 光是端枪的姿势就能看出是不是内行,楚江不懂装懂的行为让他有些尴尬。 一行人检查好装备之后,走出了苦荞地,地边就有一条土路,不是很宽却泥泞难行,加上路上到处都是凸起的石灰岩,长年累月被雨水冲刷侵蚀,顶上尖锐得如同刀子一般,要是不小心滑倒摔到上面,那肯定不是好玩的。 每个人身上的背负不轻,因此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确保踏稳了才敢迈步,行进的速度慢得跟乌龟爬似的。 好不容易走过这段乱石嶙峋的山路,前面的路终于平整了一些,至少没有了乱石,但也没有那么好走。路边净是遮天蔽日的冷杉,盘根错节的树根蔓延到了路上,坑坑洼洼的,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如果脚不小心踩进去,崴脚或者被卡住可就麻烦了。 夏正军和部下还有楚江对这样的路没觉得怎么样,倒是苦了孙教授和徐织秋,一个年过半百,又长时间没出过办公室,走上这样的山路能够不虚脱已经难能可贵。另一个虽不说是温室里的花朵般娇贵,实际上也没吃过多少苦,这回可把她累得够呛。肚子里的墨水和身体的好坏往往都是成反比的,要不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呢? 六章、彝族老人 好不容易穿过林中山路,以为接下来的路会好走一些,没想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幽深的峡谷,对面又是一座更加险峻的高山,正应了一首诗所说的那样,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山路穿过峡谷,在高山上盘旋而上,最后消失在山顶。 夏正军拿着望远镜向对面望了一阵,对大家说:”前面的山顶地势比较平坦,是一片高山草甸,上面有一些牛马,还有房子,估计那里有个村子,大伙儿加把劲儿,晚上我们得到那里过夜。” 一行人费尽千辛万苦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然是傍晚时分,漫天如火烧般的云霞,映照着连绵起伏的群山万壑,壮美绝伦的景色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深处。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山顶草甸上并没有什么村庄,有的也就一间房子,称呼其为窝棚更为恰当一些,剩下的就只有牛羊圈。 窝棚的面积很大,墙壁都是一根根合抱之木相互垒砌拼合而成,房顶也都是三指厚的木板盖的,非常的牢固。 窝棚里有一个老人,身披一面黑色披毡,头上裹着帕子还突出一个尖角,看这装束,就知道他是彝族。 老人见一群人过来,于是从窝棚里出来,这里地处偏远,与世隔绝,他们认为老人肯定不会汉语。所以只有徐织秋上去搭话,叽里咕噜的交谈着。 楚江显得有些少见多怪,对孙教授说:“孙教授,看不出来啊,这从英国回来的徐织秋连彝语都说得这么溜。” 孙教授说:“她对古今中外的语言文字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天赋,她熟悉的语言起码也要有数十种之多。她是语言文字学博士,又这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 不想,徐织秋和老人交谈了半晌,老人突然就蹦出来一句:“我会说汉话的。”虽然不怎么流畅,并且口音很重,但也能听得懂。 这下子着实让徐织秋尴尬无比,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自己费劲巴啦的和他讲了那么多,都白讲了。 老人解释说自己在年轻的时候,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茶马古道上走过马,和汉人和藏族都有很深的接触,会说汉语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老人见突然来了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军人,要说不害怕不紧张那是假的,也不敢问他们来干什么,慌忙请他们进窝棚。 窝棚里有一个火塘,熊熊火焰不断舞动着,上面架着一个水壶,边上煨着一个茶罐,梁上挂着不少的腊肉。 他们从老人的口中得知,这个高山草甸是他们村子里放牛羊的牧场,他就是负责看护这些牛羊的。而且,他们完全是在南辕北辙,村子是在另一个方向上。夏正军拿出地图看了看,他们不仅和村子越来越远,而且和地图上所指示的方向相反,也就是说这半天的行程完全是白搭的。 这么多大兵来,老头也不敢怠慢,给他们炖了满满一锅的肉。夏正军见他生活艰辛,也不能白吃山民的粮食,当下塞了一些钱给他,老人感激涕零,说平常见到的军队只会搜刮民财,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样吃了东西还给钱的。 夏正军也不禁感慨,如今正逢乱世,外族入侵,四方战乱,民不聊生,所谓的太平盛世遥遥无期,仿佛永远都不会到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行人收拾装备准备离开,老人则要把圈舍里的牛羊放出来,可是他看到牛圈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倒了,牛早就出去了,他四下里张望,看见有三五条牛在远处吃草,虽然看到了牛,但心里也涌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要是有牛丢了,族长怪罪下来,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不送了这条老命也得脱层皮。像这样的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域,族规大过法律,族长就是这个地方的草头天子。 老人在无可奈何之下,叫住了刚要离开的众人,噗通一声就跪倒在所有人的面前,请求他们先不要离开,帮他把走失的牛找回来。 几乎是自己爷爷辈的老人跪在面前,不帮也得帮,夏正军一边答应着一边扶老人起来。 身边的赵副官对他说:“队长,要是耽误了任务,可不太好吧?” “我们是军人!”夏正军没有多余的一个字,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当下,夏正军就命令放下装备,留下几个人看守,剩下的人则帮忙寻牛。 这片草甸的广阔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但也算不得平坦,其中有很多小型的沟谷和山丘,绿油油的草地上,点地梅、龙胆花等野花点缀其间,仿若油画般绚丽多彩。 一条条牛从各个地方被赶了出来,老人则紧张的数着数目,但不管他怎么数,牛始终是少了一条。 众人四处散开再次寻找,很快在一个凸起的石灰岩背后找到了牛,可惜的是,牛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奇怪。牛的上半截身体的皮被剥了,肌肉都被吃掉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而下半截身体却十分完好,看不到一点伤痕。 看得出来,这是一条身体健壮的大牯牛,像这样的牛格外彪悍,像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想要吃它的肉,都会仔细掂量,被它的角撞到或者被蹄子踩踏都不是好玩的。可事实是,草地上并没有留下多少搏斗的痕迹,说明这条大牯牛是在短时间内被制服的。 夏正军等几个人不明所以,然而老人却吓得脸都白了,整个人都在哆嗦,嘴上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了半天才说出了一串彝语。 “他在说什么?”夏正军问徐织秋。 “熊。” “怎么可能?”楚江一脸的不相信,“先不说一头熊能不能这么快就弄死一条公牛,它得有多大的饭量,半条牛都被啃了。” 老人继续含糊不清的说着彝语,徐织秋在一边继续翻译:“他说的是火熊。” 七章、猎熊 老人紧张的心绪慢慢平缓下来,他告诉他们,火熊其实就是熊的一种,只不过相比于其它的熊,要凶残太多,如果这里被火熊盯上,这里的牛羊肯定会遭殃。它要是不把所有的牛羊吃光,是不会走的。 夏正军看了一眼地上的死牛,说:“看起来,火熊必须要把它干掉!”接着他问老人,“它还会来吗?” 老人点点头:“是的,今天晚上它肯定回来吃剩下的牛的。” 一支全副武装的小分队对付一头熊,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不过夏正军并不因为敌人是一头野兽而盲目轻敌,当下寻找了几处便于隐藏行踪的所在,各派一个人潜伏,一旦火熊出现,保准让它有来无回。 一直等到了晚上,草甸之上静得出奇,连声虫鸣鸟叫都没有,一盘明月高悬在深邃的天际之上,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地上好像凝结了一层白霜。 终于,在草甸和森林交界之处,不紧不慢的爬出一物,通体火红,仿佛突然窜起一团熊熊烈火一般。 夏正军拿起望远镜望过去,当即就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的确是一头熊,遍身红毛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很像燃烧的火焰,称之为火熊自然名副其实。这头火熊的身体比两条公牛加起来还要大上几分,如此庞大的身躯,能够吃掉半条牛也就不足为奇了。 夏正军把望远镜交给身边的赵副官,端起了莫辛纳甘***,远远就瞄准了火熊巨大的脑袋,只要火熊进入射击范围之内,夏正军就会给它一枪爆头,结果它的性命。 火熊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来,离他们设置的包围圈越来越近,一旦它进入包围圈,即便夏正军一枪结果不了他,其余人也会把它打成筛子。 然而,火熊走到离包围圈尚有十几米的距离时,突然就停住了脚步,抬起鼻子嗅了嗅。骤然改变了方向,一瞬之间就窜到了最近的一个埋伏的队员那里,那名队员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火熊已经扑到,一口就咬碎了他的头颅。 队员没有头的身体本能的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声冲破了周遭的寂静,在群山之中回响不绝。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夏正军猝不及防,慌乱之间调动枪口下意识的开了枪,这样的情况下,失了准头,子弹没有击中火熊的头颅,而是打在了它的肩膀之上。 其他人也陆续开了枪,不过***的威力本来就不大,加上火熊身上的毛又长又厚,子子弹被厚厚的皮毛缠住,如同穿了防弹衣,对它来说,子弹打在身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夏正军见一名队员死于熊口,勃然大怒,脑门子一热,拔出猎刀就要冲上去和熊拼命。但被楚江一把拽住:“你疯了!” 楚江话音刚落,火熊已经扑了过来,一巴掌就拍了下来,好在楚江反应够快,抱着夏正军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两个人刚刚躲过一劫,心里后怕不已,要是这被一巴掌拍到,谁都活不成。现在他们本能的站起来就跑,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枪声响起,本来追击二人的火熊当即掉头向另一面追去。原来是赵副官开枪引开了火熊,但这样一来,他就把自己陷入了绝境之中。 夏正军捡起地上的莫辛纳甘,瞄也不瞄朝火熊开了一枪,莫辛纳甘可不比花机关,威力强劲,纵使火熊皮糙肉厚,在如此近距离射击,很轻易的贯穿它的皮毛。 火熊吃痛之下,变得十分暴躁,转头就扑了过来,夏正军退壳上镗即便身手再熟练,也得两三秒的时间,然而火熊已经扑到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来。 情急之下,夏正军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枪管戳进了火熊的大口之中,它虽然牙尖嘴利,咽喉被枪管一抵,别说咬了,想要合上都不可能。 这个时候,夏正军开了枪,子弹贯穿了火熊的脖子,击碎了它的颈椎,庞大的身躯一阵剧烈抽搐,随即翻倒在地,使劲挣扎了几下,就再不动弹了。 夏正军决定把死去的队友就地埋葬,可是遭到了老人的反对,他告诉他们,如果把人埋在土里,地下的恶鬼就会把死者的灵魂抓走。彝人尚火,崇拜火神,火葬是彝人从古至今延袭下来的葬俗。死者在被火葬之时由法师做法超度,死者的灵魂便和升腾的青烟进入天堂。 听老人说完,夏正军也觉得把队友就地安葬有违当地的风俗,于是决定入乡随俗,等天亮了把遗体运回村子火葬。 楚江问老人:“既然你们的习俗是火葬,这么说起来,就不会有墓地是吗?” 老人点头,说道:“我们彝人是没有坟地的。” “那么那里的墓是怎么回事?”楚江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丘,山丘并不怎么显眼,因为这样的山丘在周围也有很多,不过唯独这座山丘两边有两棵大树。 “你咋个知道?”老人显得格外惊诧。 楚江解释道:“那座山丘处在这片草甸的中轴线位置,再往大处看,左右两边的山脉形成一个人字形,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藏风聚气之所。而且,墓冢与人字形山脉之巅相对,倘若我推测没错,春分、秋分两天,太阳自山巅落下;夏至、冬至两条则从两边山穷处落下。这样看起来,此处正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其他人似懂非懂,老人接着他的话说:“这座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只是那个地方没有人敢去,就算是牛羊这些牲口也不敢去。听说以前有人在树上上吊死了,就更发不敢去了。” 夏正军看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楚江:“你不会是对这座古墓有想法吧?” 楚江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眼前这座古墓,就是地图上所标注的起点,既然是起点,里面就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你说不是吗?” 八章、陷阱 夏正军拿出地图翻开,果然和楚江说的一样,他们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地图标注路线的起点,想必也有其特殊的用意。 当下,夏正军吩咐其余人处理火熊的尸体,自己和楚江前去古墓一探究竟。本来夏正军是想带几个人去的,但楚江建议他们两个人去,人越多出意外的几率也就越大。 二人来到了古坟前,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古坟两边矗立的树根本就不是树,而是两棵石树,只不过表面生长着一层厚厚的苔藓,远远看去像树而已。 “你不会以为就凭咱俩就能把这坟墓挖开吧?”夏正军问。 楚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一指另外一棵石树:“你去把那棵树上面的苔藓弄掉,看看有什么发现。”说着自己开始清理眼前树上的苔藓。 别看苔藓就是一种微不足道的植物,它们对石头的侵蚀不容小觑,楚江撕开树干上的苔藓,树干表面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了,即便曾经有什么痕迹,现在都没了。 不过夏正军那边很快就有了发现,在树干上有一个很深的凹陷,他伸手去摸,摸到一个铁环,一拽之下居然拉出一条黑乎乎的铁链,两棵石树登时间颤动起来。 楚江见状,顿觉不妙,冲着夏正军骂道:“你干什么?” “这里……”夏正军刚吐出两个字,就听楚江大喊闪开。 但见石树上射出无数液体,液体所溅之处,野草都冒出了股股黑烟,瞬间就被腐蚀成了焦炭。 幸而两个人反应及时,加上身手不错,才不至于让液体溅在身上。 “你以为墓主人在石树上弄个机关是让你挖他的坟吗?看到了吗?那是让你给他陪葬的。”楚江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夏正军。 夏正军觉得自己很无辜,楚江怎么说也应该提前提醒自己一声的。他问:“既然这样,我们该怎么进去?” “这座古墓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楚江的眼睛四处看着,不停的用工兵铲四处试探摸索。 夏正军看到他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调侃道:“看起来掘金师也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无所不能。” 楚江没有理会夏正军,把目光注视到另一棵石树上,几步走过去:“既然那棵树上的机关是陷阱,也就是说这棵树上也有机关,而且是打开古墓入口的机关。”说着,用兵工铲敲了敲石树,石树里发出咚咚的空洞的回声,他当即意识到这棵石树里面是空的。 “我明白了。”楚江拿起兵工铲用劲敲了上去,没用几下,石树的表面就皲裂而开,楚江见此,一脚就踹了上去。石树前后摇晃了几下,随即咔嗒一声轰然倒下,树根处出现了一个洞。 楚江打开手电筒向里面照去,但见洞里有一条台阶一路向下。 两个人打着手电筒,沿着台阶走下去,大概走了五六米的距离,前方有一道石门堵住了去路。 石门上有一条两指头宽的缝隙,里面居然闪烁着亮光。楚江很快找到了机括,石门轰然中开。 墓室的结构是一个工整的八边形,每一个角的位置,都有一座持刀的武士石像,它们的尖顶头盔上,都有一只蛤蟆,光就是从这些蛤蟆身上发出来的,像是玉又不是,因为发出的光并不稳定,而是像火光一样闪烁不定,盯着看久了,会让人产生眩晕的感觉。 墓室正中,安置着一口棺材,没有涂漆也没有雕花,通体紫红,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独特芳香,应该是珍贵的高山红木制造的。 棺头呈盛开的花瓣状,棺尾则正正方方,前粗后细,显得极为狭长。棺盖四角都坠着一个铜铃,铜铃表面已经滋生了铜花,响肯定是响不起来了。 两个人合力打开了棺材,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里面只有一具扭曲变形的尸骸,棺材四壁都有抓挠过的痕迹。见此,夏正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他是被活生生封进棺材里闷死的。” 楚江眼睛很尖,他用猎刀从乱七八糟的骨骸之中挑出一件玉器,夏正军当即脱口而出:“掘金琮!” 楚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这或许就是一种警告吧!” 这时候,墓室里突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只见那些蛤蟆里的光加速涌动起来,像是要从里面冲出来一般,两个人顿觉不妙,慌忙逃出墓室,刚跑出墓门,就听到墓室之中嗡嗡作响,就像是有几千只蜜蜂同时飞舞。 两个人几乎只用了两三秒的时间就回到了地面,夏正军当即丢了一个手**下去,一声巨响之后,土石坍塌,将入口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夏正军一边喘息着一边问楚江:“那个掘金师怎么死在了棺材里面?” 楚江解释道:“这个墓穴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他进去以后,可能是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那些蛤蟆的异常,等到里面的飞虫出来,他已经无路可逃,只得钻进棺材里躲避,结果棺材进去容易出去难,被活活封死在了里边。这个墓穴里面的机关不算精巧,甚至可以说粗糙,但足以致命,我们能够逃出生天,也纯属侥幸。” 老人回到村子,将草场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族长,族长听说后,挑了十几个精壮汉子,牵了七八匹马,浩浩荡荡的赶到了草场,当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亲自来到了草场。 族长四十岁出头,身材魁梧结实,身上一袭黑披风,腰间别着枪挂着刀,有一种一副一方豪强的气派。 双方碰面,一番客套自然不在话下。 族长对他们除掉火熊十分感激,把火熊身上最珍贵的熊胆给了夏正军,夏正军倒也不客气,收下了火熊胆。不过,正因为他收下了火熊胆,才招惹上了不少的麻烦。 回村子就没有那么累了,毕竟所有的装备都驮上了马背,山里的马走起山路来如履平地,负重能力也格外强。 九章、山匪 马队在崎岖的山路上不紧不慢的行进着,走过苦荞地不远的距离,路边的树林中突然窜出十几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枪,一个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一帮亡命之徒。 为首的是一个光头,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来回扫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你想干什么?”看得出来,就连族长对他也格外忌惮。 匪首大摇大摆的走到众人面前,大手一伸,说道:“把火熊胆拿出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一马!” 夏正军心里很清楚,虽然自己这方的武器比对方要好得多,但这帮土匪除了眼前看得见的人之外,一定埋伏了不少暗点子,此时此刻已经瞄准了所有人,自己已经处在绝对的下风。 不过看眼前的土匪头子的行为,也不想发生火并,想到此处,夏正军没多做犹豫,就把火熊胆抛给了他。 土匪头子得到了火熊胆,喜出望外,连同手下众小喽啰一起一哄而散,窜进密林之中,瞬间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族长看到夏正军那么轻易的把火熊胆拱手相让,捶胸顿足,抱怨道:“你怎么能把那种稀奇的火熊胆就这样给了他,如果真打起来,我们不一定会吃亏!” 夏正军对此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道:“火熊胆虽然是稀有之物,但我们大家的性命更珍贵。他们早早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就等我们进套,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一个个活靶子而已,所以那个土匪头子才会那样有恃无恐!” “那个人不是土匪头子。”族长对他说。 实际上夏正军也看得出光头不是匪首,这点眼力件都没有,他就不是军人了。 族长继续说:“他们的首领外号叫山鹰,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据说除了他的几个心腹之外,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模样。他们势力很大,是以前旧军阀的残部,个个骁勇善战,都是亡命之徒,没有人敢招惹他们。茶马古道上过路的生意人,还有附近的村子,都要按时给他们送去钱和粮食。” “如果不送去会怎样?”楚江好奇的插嘴问道。 族长说道:“有个村子因为拒绝了他们,结果所有青壮年男女都被他们抓上了山,剩下的老弱病残只能等死。抓上山的,就再没有回来,可能都死了吧。” 听族长这么说,楚江隐隐感觉到山鹰这伙土匪并不单单是打家劫舍那么简单,或许土匪窝里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晚上,村民们为死去的士兵举行了火葬仪式。(因受政策和制度之故,火葬的过程在这里一笔带过,如果想要了解彝族火葬葬俗,以及仪式的过程,和发生的异象,欢迎私下里进行交流。)总的来说,火葬仪式举行得很不顺利,就连法师都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劝阻他们赶紧离开此地,否则在劫难逃。 一行人当然不会就此退缩,倘若不彻底揭开其中的秘密,实在不甘心。 物极必反,盛极而衰,作夜还完美无缺的明月在今夜已经出现了缺口,但洒下大地的光芒似乎没有减少,崇山峻岭间,黑白分明,幽静而诡谲。 光头和几个喽啰在寨门边上的哨楼里一面喝酒一面吹牛,酒兴正酣之际,有个喽啰冒冒失失的走了进来,报道:“外面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这个时候敢到这里来?”光头有些不悦的说。 “不知道,那家伙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我们看不清他的模样。”喽啰回答。 “他说了什么了吗?” “他说他是山魈,要见寨主!” “快带我去!”光头说了一句,迫不及待的让喽啰带他去。 光头来到寨门口,但见寨门口站着一个罩着黑斗篷的人,光头看到他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幽灵,不觉背后起了一阵白毛汗。 “带我去见山鹰!”还没等光头开口,斗篷人就已经说话了,他的声音十分怪诞,仿佛是从水里发出的。 这家伙直呼山鹰而不是寨主,想必大有来头,不过光头也不是傻子,不会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过去见山鹰,要是他图谋不轨那可就不怎么好玩了。当下眼珠子一转,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对他说:“我们并不知道你的底细,如果就这么把你带去见寨主,万一你对寨主不利,这个后果,我可担待不起。” 光头一句话说完,举起手轻轻一挥,周围的小喽啰都举起了枪,瞄准了他。 “我能理解。”斗篷人伸出一只手,他似乎不愿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身上的任何特征,手中递给光头一封信,“你们当家的看到这封信,就会见我。” 光头带着信离开了,过了不久,光头折返了回来,对斗篷人也变得客气起来:“请你跟我来把。” 斗篷人随着光头七拐八拐的在山寨里绕了老半天,最后来到了一间紧贴山崖的木门前,那里竟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等着,他的这身穿着与周遭原始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光头很快离开了,年轻人带着他打开门进去,里面并不昏暗,反而灯火通明,富丽堂皇,俨然就是一座微型皇宫,只不过皇宫里并没有宫女伺候,大概是因为嫌麻烦或者出于其它原因。 在一个金色的座位上,四平八稳的坐着一个人,他戴着一副金色的面具,除了一双鹰鹫一样的眼睛之外,看不到他的面目。不用说,这个人就是山鹰。 山鹰看到斗篷人,身体向前倾斜了一些,对他说道:“老伙计,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吧!” 斗篷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不比当年了,我此次前来,是要告诉你,老黑山上的事情,已经有人开始染指了。” “哦,你想要怎么做?” “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因为他们当中不仅有军人和专家,还有一个掘金师。”斗篷人阴沉沉的说道,“不过我们应该想办法剪除他们的羽翼,让他们对我们的威胁降到最低!” 十章、袭击 一行人没有在村子里耽搁多久,早上,太阳刚冒出山头,他们就告别了族长,开启了一天的行程。 离开村子,脚下就已经没有了路,眼前群山万壑,苍苍莽莽的大森林占据着所有人的视线。 一行人一路按图索骥,攀藤觅葛,盘坡转径,在幽深的森林中艰难行进,傍晚时分,众人发现了一座石像,扒开表面附着的苔藓藤蔓,石像的本来面貌展现在众人面前。 石像被苔藓侵蚀得很严重,但也能大致看清楚是一个人像,菱目方口,圆耳凹鼻,一副怪诞不经的模样。 孙教授上上下下打量着石像,把脑子里存放的所有资料都翻了一遍,也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石像背后,有一座奇怪的建筑,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倒塌损毁的古庙的残存,空余石柱和石梁,其余的早在岁月无情的侵蚀下荡然无存。 “没想到,在如此荒蛮之地,竟然有着这样的遗迹。”孙教授见此,不由得感叹道。 一旁的夏正军问:“孙教授,你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年代的吗?” “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十分的古老,至少是在秦汉以前,在古籍传记中,这里并没有有过文明国度的记载。”孙教授说“要知道,秦汉之前四川也是荒蛮的所在,更不用说这里了。” “你呢?怎么看?”夏正军转而问楚江。 楚江把手一摊,回道:“我只是一个开锁的,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并不是锁匠。”孙教授语气中带着一种敌意。他学识渊博但不是书呆子,楚江轻而易举的破解了白玉匣子的第一重机关,到破解月牙玉塔里隐藏的地图,他就已经了然,楚江不是什么锁匠,锁匠只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幌子而已。只不过碍于夏正军,才没有揭穿他。 楚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了,说道:“既然孙教授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也就意味着,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记载的古代文明,一切都是秘密,都是未知的,背后的答案,都需要我们去摸索探寻。” 众人在已经破损的遗迹下搭设帐篷,经过一天的跋山涉水,每一个人都已经十分劳累,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之后,除了两个放哨的士兵,其余人都钻进帐篷里休息。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这地方树木参天,遮天蔽日,白天都显得昏暗,到了晚上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士兵坐在篝火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火燃得很旺,柴木消耗得很快,不多久,火堆里的柴木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个士兵停下了话匣子,站了起来,对同伴招呼了一声,转身捡柴去了。 森林之中枯木断枝到处都是,按理来说,不出两三分钟,他应该把柴捡回来了。然而,捡柴的士兵走进森林之后,再就没回来。 等待的士兵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预感,枪栓一拉,从前者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森林里很静,除了脚步踩踏的树叶的声音,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鸣叫,也都十分低沉。 突然,他的耳畔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士兵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之下,感觉好像什么动物的咀嚼声,当下警觉了起来,举枪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他早已经关了手电,向着声音摸黑搜索着,转过一棵大树,前面的声音已经很近了,他突然打开了手电筒。 白晃晃的手电光之下,骤然出现的是一幕血腥的惨象。七八只野狗争相撕咬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很快,士兵就发现野狗嘴下的碎肉之中掺杂着不少烂布,当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怒火中烧之际,开了枪。 一声清脆的枪声撕破了寂静的森林,一只野狗的脑袋上登时爆开了一朵血花,随即灌翻在地。 一只野狗毙命,其余的野狗并没有一哄而散,反而龇牙咧嘴,嘶叫着扑了过来。 士兵手中的是一杆短步枪,不能连发,就他抛壳上镗的功夫,一条野狗就已经飞扑而至。士兵来不及开枪,直接把短步枪当棍子使,一下就砸在了野狗的脑门上。 刚把面前的野狗砸趴下,另两条野狗一左一右同时扑将而至,士兵猝不及防,被两条野狗给扑倒在地。 士兵拔出刺刀,一刀刺穿了一条野狗的脖子,然而他顾左顾不了右,另一条野狗咬住了他的咽喉,士兵当即一口气喘不上来,身体当即就没了力气,只是徒劳的挣扎着。 一阵密集的枪声骤然大作,一瞬之间就有三四条野狗被打成了筛子,成了枪下亡魂。其余野狗见同伴横死,再不敢恋战,掉头窜进树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夏正军慌忙跑过去,扶起自己的部下,但他的脖子此时已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身体抽动了几下,就彻底软了下去,一口气绝,再无声息。 两个部下先后殒命于野狗之口,纵使夏正军是钢铁铸就,此时眼睛里也已经蓄满了泪水,很快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楚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他,只是伸手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夏正军擦了一把眼泪,声音有些哽咽:“他们跟着我和小日本打了那么场仗,都没事,谁能料到,却死在了一群畜生嘴里。” 孙教授说:“我们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任何的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发生,这次探险是我首先提出来的,他们的死我难辞其咎。” “孙教授,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夏正军对他说,“我们既然来了,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个地方的险恶程度,这不能怪任何人。” 几个人把死去的战友的遗体带了回去安葬,几个士兵轮流掘土,为了遗体不被野狗刨出来吃掉,坑能掘多深就掘多深。 坑还没挖下去多深,铲子就挖到了坚硬的东西,他们以为是挖到了土层下面的山石了,却发现底下是平的,而且有很多凿刻的痕迹,很像是石砖一类的东西。 十一章、壁雕 他们撬开了地底下的石砖,里面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夏正军拿着手电筒朝里面照进去,那里是像是一条地下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有不少雕刻,从洞口的位置看去,洞壁上的雕刻不是很清楚。 夏正军留下几个人重新挖掘坑洞安葬死去的部下,其余人陆续下了洞穴走廊。 洞穴壁雕线条粗犷而简单,乍一看就是一大片涂鸦般的抽象画,不过仔细看去,也能看得出来其中表达的意思。 第一面墙壁上,表现的是一群赤身裸体的人,他们的身体干瘦而修长,他们用原始的器械从高山峻岭之中挖出一块一块的巨石,无数的人像蚂蚁一样把巨石凿刻成一块块有规有矩的方形石和条状石。接着,无数人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把巨石搬运到一片空旷平坦的地域。 壁雕看上去简单,但也不难想象出表现出来的景象有多么的波澜壮阔,但波澜壮阔的景象又是那么的残酷甚至惨绝人寰,密密麻麻的人搬运巨石,除了前面拉的后面推的,还有一些人站在巨石之上,手持长鞭不断抽打着底下的人群。 第二面壁雕表现的是无数人搭建建筑的场景,他们用巨石搭建的建筑,巨石建筑的结构如同小孩子搭建的积木,很简单,仿佛一碰就会轰然倒地。积木建筑建造好以后,一群衣着华贵的人把一个穿着长袍的人迎进里面,这个穿着长袍的人与其他人长得很不一样,他走路的姿势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身体笔直,而是向前倾斜着。而且,他的脑袋很长,呈现一种诡异的方形。 楚江指着壁雕上的长袍人,困惑的说:“这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就是上面的石像。”孙教授有几分不屑,也有几分鄙视。 第三幅壁雕里,那个长袍人趺坐在积木建筑里,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们跪在方头人的面前,最前面的那个人头上戴着华美的头冠,这个人很显然就是这些人的领袖,但他也对方头人毕恭毕敬,想必这个方头人的地位比国王的地位还高。 国王和贵族们跪在积木建筑里面,其他人跪在积木建筑外面,无一例外,个个五体投地,对方头人顶礼膜拜。 方头人似乎是在讲经,传授给他们知识。 接下来的壁雕里,表现的都是方头人讲经的场面。那些对他顶礼膜拜的人的服饰和人数不断变化着,只是那个方头人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一面一面的壁雕,展现着时光的不断流逝。 最后的几面壁雕,积木建筑矗立在茫茫沙海之中,里面的方头人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趺坐在积木建筑里面,建筑里外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取而代之的是铺满地面嶙峋的白骨。 接下来的壁雕中,地面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积木建筑和方头人一同都坠入了裂缝之中。时光飞逝,沧海桑田,平阔的沙海最终被崇山峻岭所取代。 一行人完所有的壁雕,唏嘘不已,壁雕显示的时间刻度,完全不在他们所预料的时间刻度之内。 夏正军看着其余人,问道:“你们谁说说这些雕刻的意思?” 孙教授解释说:“其实很简单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存在于远古的文明,他们为一个奇怪的人建造了一座神庙,那个人在神庙里给人们教授知识,所以他的地位比所有人都高,我们姑且可以称呼他为先知,因为他扮演着先知的角色。” “奇怪的是,先知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衰老死亡,甚至于所有人都死了,他依旧还活着,直到最后,落入了地缝之中。可是,先知来自哪里,他为什么宁愿坠入裂缝中而不离开,这一切都没有在雕刻中给出答案。” 孙教授说了一大堆,但他说出来的都是表象,在场的所有人只要是带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所以他的这一番讲述,令其他人对他有些失望,甚至于有人认为他这个考古教授名不符实,浪得虚名。 楚江接过他的话说:“这上面最大的关键,是先知长生不老的原因,这需要我们找到先知才能够知道。其次,这些雕刻也说明了在遥远的古代,在这个地方还是一片沙漠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存在着一个文明,确切的说,我们寻找的是一个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古代文明。” “不是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徐织秋的声音很突兀的从远处传了过来。 其余人循声望去,前面有亮白的光束照了下来,很显然那里是一个出口,重要的是,那里树立着一座石碑。 这时候,安葬队友的士兵也已经跟了上来,一行人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小徐,你发现了什么?”孙教授先走了上去。 “这些都是古蜀国的文字,说明曾经古蜀国人来过这里。”徐织秋面前的石碑已经破损了大半,不过上面的文字尚且比较清晰。 徐织秋开始解释起上面的记载:“古蜀国被秦人所灭,古蜀国昭王率领属下残部躲进了这里的深山老林之间,等待时机,期待着某一天能够东山再起。他们偶然发现了这个远古文明,并且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昭王残部迅速强大了起来,吞并了周围的众多部落,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山地王国。” “后面发生了什么?”孙教授迫不及待的问。 “没有了。”徐织秋有些无奈的指了指左半边损坏严重的石碑,“这些文字是从上至下,从右到左雕刻的,现在左半边损毁严重,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了。” 众人感到十分失望,甚至于有些沮丧,徐织秋倒是显得很乐观,说道:“我们面对的完全是未知的秘密,一开始肯定不会什么都知道,只要我们一路探索下去,最后肯定能揭开他们神秘的面纱,找到真正的答案。” 孙教授似乎对徐织秋很满意,随声附和道:“小徐说得对,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文明,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没必要急于求成。” 十二章、栈道 走过残损的石碑,很快就走出了洞道,来到了一个出口,不过这个出口处在一面直上直下的悬崖上,崖壁上架设着栈道,栈道紧贴着悬崖一路延伸,直至目光穷极之处。 对面也是一面悬崖,两面悬崖相隔不过五六米之遥,确切的说,眼前的是一条裂谷,头上是一线天,由于断崖两边都长着参天大树,繁茂的枝桠遮天蔽日,所以裂谷之中光线昏暗,裂谷更是不知道有多深,底下黑幽幽的,看一眼都能让人脑袋发晕。 楚江嘿嘿笑了笑,问旁边观察栈道的孙教授:“孙教授,你说眼前这个裂缝,是不是就是先知坠落的地方?” 无可否认,掘金师是盗墓贼,特别是在孙教授这样的考古教授眼里,他们不仅破坏文物,还出卖国宝,与汉奸卖国贼是同一个等级。因此,他对楚江痛恨得咬牙切齿自然就不足为奇了,然而楚江是夏正军请来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一直都在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孙教授回答道:“虽然壁雕上是这么描述的,但时隔千万年,沧海桑田,是不是眼前这个裂谷那就不知道了。再说了,即便先知坠落在这个峡谷之中,想要找到确切位置也十分困难。” 眼前的栈道是木质的,纵然栈道是古蜀国人修建的,距今也有两千多年,面对两千年前的栈道,谁也不敢落脚。加上地处幽暗潮湿的裂谷之中,栈道表面滋生了一层苔藓,看上去很美丽,走上去却十分危险。 夏正军问孙教授:“栈道能不能走?” 孙教授之前脸上就露出了惊讶,心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回道:“栈道虽然有些腐朽,但尚且还算结实,我们虽然背了背包,但只要小心一点,应该可以过去。” 按照孙教授所说的,每个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分散脚下的压力,鱼贯而行。 苔藓表面十分滑溜,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第一步踩实了才敢迈出下一步。要是在栈道上滑倒,栈道边缘并没有栏杆,滑倒后十有八九都会坠入万丈深渊,有死无生。 栈道边缘虽然没有栏杆,但栈道边上每隔上十几米的距离,都竖着一根竿子,竿子顶上穿着一个骷髅,这些骷髅都腐朽了大半,因为骷髅上都滋长着苔藓,有的骷髅已经完全腐烂,只挂着苔藓,苔藓组成了一个骷髅状空壳,看上去十分诡异,甚至比真正的骷髅还要可怕。 夏正军的四个部下走在最前面,之后是赵副官,接着是徐织秋,后面跟随着楚江和孙教授,剩下的人跟在最后。 “这些骷髅为什么要做成这副模样?”楚江问,明显是在询问身后的孙教授,他认为孙教授有些迂腐,但总归学识渊博,应该可以说出一些缘由来。 “望天。”孙教授只是莫名其妙的说出两个字。 “望天?”楚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孙教授解释道:“这些骷髅的状态,都是仰着头望着天的,这说明,这些人死后,尸体是被挂在竿子上的,随着尸体的腐烂,其它骨骼都坠入了深渊,只剩下骷髅还顶在竿子上。这样的习俗或许平常人很难理解,但这样的丧葬习俗在一些野史中有过不多的记载。我们脚下的栈道,确切的来说,就是古蜀国人的墓园。” 楚江听完孙教授所说,不经有了疑问:“孙教授,据我所知,望天可是一种残忍的杀人手段,把人放在一根削尖了的竿子上,竿子穿透身体顶过头颅,死者抬头望天,故此得名望天。你说的这种望天葬俗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孙教授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他说:“两种完全不相干的事物有相同的名字或者称呼,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步枪和红缨枪都称为枪,但他们并不是同一种事物。” 就在楚江和孙教授聊天的时候,前面突然发生了变故。 变故发生在走在最前面的四个士兵,走在第二名的士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倒,他这一摔倒,脚就不由自主的踢向前面的士兵。 栈道上本就滋生了一层厚厚的苔藓,加上环境潮湿,苔藓表面就像是上了一层润滑剂。前面的士兵被后面的士兵一踢之下,一个踉跄就倒栽进了裂谷之中,后面的根本士兵收不住,也随之坠落了下去。两个人瞬间就坠入了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凄厉的惨叫还回荡在裂谷之中。 第二个士兵摔倒的时候,他身后的士兵下意识的去拉他,也亏得他速度慢了一些,没有抓住前者,否则他也肯定会连带着摔落悬崖。此时他背靠着崖壁,瞪大双眼望着两个人坠落的方向,惊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短短呼吸之间,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特别是夏正军,他们和自己一起在德国训练,同甘共苦;也和自己一起在东北打过鬼子,同生共死,他们虽然隶属上下级,但情同兄弟,此时此刻,万箭攒心,整个人都像是傻了半截一样。 “夏队长,你没事吧?”跟在身后的徐织秋拍了拍夏正军的肩膀。 “没事?死的又不是你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夏正军的心底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徐织秋本来是想安慰夏正军几句,没想到他的话说得像刀子一样,徐织秋后面的话刚到嘴边就噎住了。 被夏正军这么一说,徐织秋心里很不好受,不过,考虑到夏正军战友牺牲,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情有可原了。 “走!”夏正军没有顾及徐织秋的感受,也没有搭理她,命令前面的人继续走。 最前面的士兵亲眼看到两个战友坠入裂谷,吓得肝胆俱裂,两股战战,哪里还能迈得动腿。 看到那个士兵的哆里哆嗦的模样,夏正军就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大声说:“子弹从你头皮上擦过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怕过,怎么现在犯怂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