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黑风志》 第一章前世今生 大华朝景和十八年的初春,大地慢慢铺上浅浅的绿色。 按道理来讲,无论是初春回暖的温度或者是和煦的阳光都应该给人一种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的气息。 可是,命运却不和秦时讲道理,所以秦时现在很迷茫,很惆怅。 坐在一个破落不堪的茅草屋前的青石板上,秦时发出了一声悠长却又无奈的叹息。尽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秦时已经认命了。不认命也没办法,因为秦时不想再死一次。 来到这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世界已经两天了,陌生是因为秦时没来这个世界逛过,熟悉是因为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叫秦时,而且所有的一切都被秦时给继承。包括身后那个仅能提供遮风挡雨的茅草屋和他的记忆。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一个秀才,而且是十四岁就考上了秀才,放在后世妥妥的尖子生。名牌大学赶着要的那种。 但乐极生悲的是,秦秀才刚考上秀才荣归乡里,才发现家里唯一的老父亲一病不起。为了救治父亲,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能变卖的东西都买了,但父亲还是去世了。从那时起,秦秀才认为是自己太过注重功名而拖死了父亲,书也不读了,终日郁郁。终于在前两天,秦秀才溘然长逝,享年十六岁。 秦时默默为秦秀才悲哀了十分钟,最后发现自己比秦秀才更悲哀。 虽然秦时喜欢和朋友开玩笑,但不喜欢陌生人开他的玩笑,特别是穿越这种玩不起的。看着茅草屋前面辛苦耕作的农民,几缕微风拂过他清秀俊朗的面庞,秦时叹了口气,断然向澄净无云的天空竖了个中指,站起身掸了掸有些破旧的灰色长衫,转身回了那个孤独矗立的茅草屋。 嗯,该吃午饭了....... 将仅剩的两把米从一口硕大的陶缸里捞出来,想了想,又放了一把米回去,在没有食物的时候,秦时还是很节省的。 煮熟了饭,秦时将剩下的野菜做成了一道汤,草草的解决了午饭。 古代的自然环境还是很好的,没有钢铁围城,没有无休止的废气排放,空气清新,万里无云,偶尔有几只麻雀在田间起落,对于无所事事秦时来说,悠然闲适,令人心醉。嗯,如果不用为吃食发愁那就更悠闲了。 吃完午饭的保留项目依然是发呆。坐在青石板上,秦时想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度过。虽然秦时对于穿越这种事情认了,但不代表就想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秦时是个有追求的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相反,秦时比大多数人都更努力的活着,更知道怎样才能活得更好。 前世的秦时从小就是孤儿,从记事起就没有关于父母的任何记忆。据孤儿院院长告诉他,秦时是在一个雪夜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被院长老头子救回来之后好不容易才养活,但因为冻了很久却患上了哮喘。 十岁之前的秦时虽然不比有爸妈的普通孩子幸福,但至少不会不会受冻挨饿。日子也还能过的下去。因为他够聪明,深得老院长喜爱。但自从十岁那年老院长因为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故去,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便联合起来欺负欺负秦时。 在孤儿院的最后一个晚上,秦时被揍了一顿,君子报仇就在今晚。秦时深深懂得这个道理,于是,等到所有的孩子都睡觉了,秦时将欺负他最狠的狗蛋儿用麻袋套住拉到后院,打断了他的一条腿,确认狗蛋儿服软之后,秦时很贴心的赏了他一泡新鲜热乎的童子尿,然后逃出了孤儿院。 世道就是这样,要想不被欺负你就要比欺负你的人更狠。 逃出孤儿院后,秦时吃着低保,半工半读,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的法律专业,并通过了司法考试,成为了一名律师。就在秦时卡里的存款超过了五位数,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的时候,一向喜欢开玩笑的秦时就被老天开了个玩笑。 很久没有复发的哮喘突然发作,励志青年秦时倒在了出租屋的地板上。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成了三无青年秦秀才。 日头渐渐偏西,外出耕作的农民也都三三两两的回到了家中。从原本秦秀才的记忆中,秦时得知现在的世界貌似和他所知道的历史有些不同。 在这个世界里,楚汉争霸最终的胜利者是项羽。原来的汉朝也就自然被大楚所替代,之后又经历几个王朝,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如今龙庭上坐着的乃是大明的赵家人。但此明朝却并非前世里的朱明。明太祖赵勰起于草莽,原本是个山贼。但乱世当中的赵勰有着非常人的气魄和智慧,不仅推翻了糜烂已久的大燕朝,更是北拒匈奴,南定蛮夷,打下了一片大大的江山,如今的皇帝赵铉已经是第五代帝王了。 但这些庙堂之事与秦时无关,虽然现在舔了秦秀才的盒子,身份上也成了秀才老爷。但秦时却不想再读圣贤书了。 原因很简单,秦时等不了那么久了,当务之急是明天的饭该怎么办,总不能灌凉水撑下去吧。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按照秦时所想,应该要比上一世更难。 想了很久,秦时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实在不行只能去借米了。此时天空中已经不见太阳的踪影,原本的暖色也被大片的青黑色所取代。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秦时决定先去把身上的长衫给洗了,都快馊了,影响食欲........ 第二章落水黑风 天色还未全黑,正是傍晚时分,清洗过后的秦时拿着换下的长衫走到水流有些湍急的溪边。说是溪流,也有数丈宽,而且深不见底。对于旱鸭子秦时来说,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找了块结实稳固的青石板,用脚踩了几下,确定无碍之后秦时蹲了下来。溪水很清澈,由于天色的缘故看不见底部。但是,秦时能在水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看了一眼,看了两眼,终于在看的很多眼之后秦时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很帅,虽然不至于掉渣,但至少天庭饱满,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妥妥的偶像剧的男主角形象。果然同名不同命啊,前世自己要有这幅脸皮,还用那么辛苦? 想到这里秦时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豪情,有一句话叫做情不自禁。秦时此刻就处在这种状态之中,豪情涌现的同时,秦时情不自禁的拿起棒槌拍了一下水面。 豪情万丈的秦时突然感觉到从水里传来一股拉力,脸上的笑容一滞,脚下一滑,棒槌带着柔柔弱弱,饥饿不堪的秦时迅速卷进了水里。冰冷刺骨的感觉徒然占据了秦时的身体,心中慌乱不已,连带着手中湿重的长衫和棒槌都被秦时当作了救命稻草,紧紧的攥着,胡乱的挥动手脚。 秦时被溪水拉着往下游冲去,渐渐的,秦时感觉手脚越来越僵硬,大口地呼吸换来的是更多冰冷的水灌进胃里。 “妈蛋!果然是红颜祸水啊。”这是秦时昏迷之前最后的想法。 ....... 脑袋晕晕乎乎,眼皮沉重,手脚灌铅般麻木没有半分力气。秦时感觉到了第一次穿越为秦秀才时那种如若云端,无处着力的心慌滋味,不会是又穿了吧? 回想起前一次穿越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啊....... 嗯,这次就算没有一把开天屠龙刀的梦幻开局,稍微能像个人好吧,秦时心疼得想抱抱弱小无助的自己,虽然手脚仍然没有半分力气。 过了许久,秦时晕晕乎乎的脑袋渐渐有些清晰,用了极大的力气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种与他那孤独的小茅草屋同样的古色古香的房间。不过这房间可是比自己的茅草屋好了不只一星半点。似乎......自己是被救了? 柔软的床铺,丝滑的锦被,连那木头桌子都比自家那张缺胳膊少腿的桌子好许多,桌子上还有一盏古铜色的油灯。 眼前这屋子虽然不算大富大贵,至少也是个殷实之家吧。秦时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嗯,这次是真—时来运转。昨天还在为吃食发愁,这不,意外落水被人所救,凭着自己的头脑讨个脑力活干干,至少能活下去。 决定了!那所小茅草屋就留给有缘人吧....... 胡思乱想的秦时闻到了软饭......饭的味道。鼻子轻轻的嗅了嗅,显然饿极了的秦时循着味道望向了卧房门口的位置。 门外几道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大小姐,昨日咱们救回来的书生挺好看的哩,就是不知道学问怎么样,我听寨子里的老人讲,读书人懂得好多的。”一个声音清脆响亮的问道。 “我也不知,不过我听爹说读书人大多是穷酸清高的,谁都看不起的模样,还有一些诡计多端,算计起人来笑呵呵的,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给骗了,诶,小妹,爹是这样说的吧?”被小丫鬟称作大小姐的女生说道。 “嗯嗯,爹爹还说负心多是读书人!”又有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说道。 “哇,大小姐和二小姐懂好多哦!”小丫鬟语气有些崇拜。 秦时躺在床上颇有些无语的听着三人由远及近的对话,唉,家庭教育很重要啊,貌似这两个小姐和一个丫鬟就是捞自己回来的人了。若不是自己有伤在身,身体虚弱,定要让这三个无知的人知道知道读书人......也是有好人的!秦时有些悲愤的想着。 终于,在秦时的殷切期盼之下,三人走进了卧房。定睛一看,秦时不禁眼前一亮。 当中一个女子身着浅绿色的束身劲装,素手捧着一只陶碗。二八年华,柔美的鹅蛋脸,一双眉毛比一般女子稍粗,但配上一双大大的杏眼,秀气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再加上柔顺黑亮的长发束在脑后,让人一看就觉得英气勃发,不让须眉。女子身量不高,但比例很好,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胸前似乎有些平扁,这让秦时不禁感到有些遗憾,这应该就是右边那个梳着双丫髻,有这一双灵动明亮的卡姿兰大眼睛和毛毛虫眉毛的小丫鬟口中,那个懂得很多的大小姐了。 而左边一个小女孩与当中的大小姐有些相像,十三、四岁的年纪,只是眉毛更细,气质更柔,明眸如雾,肩上还披着有些旧的红色小披风,怯怯的目光,柔柔弱弱的模样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 三人叽叽喳喳的行者屋内,见秦时已经醒了,正定睛打量着她们呢,不由得吓了一跳。 与二小姐年纪相仿的小丫鬟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颇有些惊喜的道:“呀!负心人......呃不,读书人你醒啦!” 大小姐闻言轻瞪了小丫鬟一眼,用小脚轻踢了那小丫鬟,示意她别乱说话。 二小姐却无甚反应,只是用怯怯的目光小心的瞧着秦时。 秦时闻言嘴角忍不住的抽抽,不过面对救命恩人,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当即平复表情,沙哑着嗓子感激道:“在下秦时,多谢三位姑娘救命之恩,只是不知秦某如今在身处何处?” 那位大小姐大大方方的看了秦时两眼,而后才开口道:“昨日我和妹妹还有小角儿去山下溪边抓鱼,碰巧见你飘过来,便顺道捞你上岸,哦,你当时手里抓着一件长衫,我便让张伯烘干给你换了。喏,先把这碗粥喝了吧。” 秦时虽然对张伯给自己换衣服腻歪的慌,但还是有些感动,多少年了啊,自己多少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终于,体会到被关心的滋味了。 伸手接过大小姐递过来的碗,嗯,米甜的香气,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秦时没有理会,在三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下,秦时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慌,但瞬间又被饥饿的感觉所支配,满怀期待的喝了一口。 老实说,秦时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自己好的人,秦时会以恩报之。对自己不好的人,秦时自然不会心慈手软。要不是这位大小姐救了自己的性命,秦时还以为她是来谋害自己的,强忍着将粥泼掉的冲动,咬着牙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大小姐,你这粥,太解馋了,秦某感觉这一天都不用吃东西了。”秦时苦着脸,颤抖着手将碗递给小丫鬟,仿佛比刚才更虚弱了几分。 大小姐闻言一喜,颇有高手风范的摆了摆手,老气横秋道:“无需多谢,本小姐首次下厨煮粥,既然秦兄觉得这粥还不错,嗯,日后便可推而广之,多煮点给大伙尝尝。” 顿时三脸惊恐,小丫鬟和二小姐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泛白。秦时看了看两人,叹了一口气,都是有故事的人呐。 罢了,邪恶势力太强大,唯有联手才有存活之机。 “大小姐,弘扬厨道之事咱们容后再议,秦某还不知三位姑娘芳名,还有,秦某如今身在何处?”秦时转移话题道。 “秦公子,我叫角儿,旁人都叫我小角儿,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丫鬟。”小丫鬟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等那英气潇洒的大小姐回话,立马说道。又指了指大小姐和二小姐道:“这是大小姐叶思楠还有二小姐叶芙。咱们现在正是在黑风寨,我跟你说秦公子,咱们黑风寨呀……” 小丫鬟角儿在秦时眼里称得上是能说会道的,按照现在的话讲叫做话痨,噼里啪啦一顿话跟倒豆子一样,又快又清脆。 但秦时听到黑风寨三个字的时候,人都懵了。 黑风寨,黑风寨…… 这三个字宛如九天之上的仙音,缠绕在秦时的耳畔,秦时感觉自己变成了那丁香般的姑娘,冷漠、凄清又惆怅…… 莫不是,黑熊精和孙悟空不得不说的故事?秦时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无力的抬起软绵绵的手打断了小角儿的话。 “神仙?”秦时语气有些颤抖。 叶思楠:“……” 叶芙:“……” 小角儿:“……” “妖怪?”秦时抖得更厉害了,脸色苍白。 叶思楠:“……” 叶芙:“……” 小角儿:“……” “谢谢!”秦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名字类似罢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取这种跳戏的名字!眼角有泪水划过…… 大小姐叶司楠见秦时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眼角有些晶莹,便问道:“喂,秦兄,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适才被一股黑风迷了眼睛……”秦时颇有些复杂的说道。 秦时正感叹寨子名字的时候,一旁的叶芙却柔柔弱弱的开口了,声音仿若黄鹂。 “秦大哥可是觉得寨子名字不好听?” “嗯……嗯?当然没有,黑风寨这个名字朗朗上口,字字珠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名字!”秦时当让不可能承认心中所想,被人家给救了,还吐糟别人家寨子名字难听,不是秦时脸皮不够厚,实在是怕被眼前这对靓丽的姐妹花和这个萌萌哒的小丫鬟赶出去,毕竟自己刚打定主意要在寨子里找份活计,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得罪眼前的三位大佬。不过叶芙这个小姑凉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看来这小家伙不想表面上那般柔柔弱弱啊。 尴尬的笑了笑,秦时望向小角儿道:“小角儿,你方才说黑风寨也是安县境内?” 小丫鬟闻言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大眼睛扑闪着望着秦时:“对呀!”接着毛毛虫似的两条眉毛一拧,道:“秦公子,你又是如何跌落水里的,现在天气虽然说转暖了,但这溪水冰冷刺骨,若不是咱们刚好碰上,怕是秦公子此时没命活了。” 此时叶思楠和叶芙闻言也疑惑的看着秦时,显然也是极为好奇。 秦时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将秦秀才的倒霉事儿如实相告,虽说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但自己也继承了秦秀才的记忆,对于记忆里老父亲苍老佝偻的身影和深沉的父爱颇为感动。自己前世是个孤儿,在讲述这段回忆的时候,秦时感觉自己有些迷惑了,有些难以分清到底哪个是真正的自己。秦秀才的经历如同自己亲历,而自己的前世也不能作伪。或许,两个人都是自己也未可知。 秦时的语气有些低沉,妹子们也是多愁善感的年纪,一个个感动的都不行了。叶思楠还好,本来就是潇洒开朗的性子,只是微微红了眼眶。 而小丫鬟角儿从小就没有爹娘,自己是被寨主在路边捡到抱回来的,虽说寨主也是讲她当做女儿在养,毕竟名头只是个丫鬟,此时被秦时的父爱,呃,是秦时的老父亲的父爱感动的稀里哗啦,抽抽搭搭,两只小手不停的擦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另一个被秦时贴上小腹黑标签的小叶芙此时也是眼眶蓄满了泪水,不时抽抽小鼻子,柳叶眉轻轻拧着,仿佛无限的忧愁参在其中。 秦时也没想到自己一番经历会让三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姑凉这么感动,再看看小丫鬟角儿都快抽过去了,这还得了,要是寨主回来看见这幅画面,啧啧,别说在他手底下混饭吃,估计会把秦时砍成八块,大卸八块说的就是他了…… 还能怎么办,赶紧止损呐!于是秦时又将自己浆洗衣服时多看了两眼水中的自己,不慎卷入水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是小丫鬟情绪波动太大,噗呲一声,笑声连着一条白鼻涕一起飞了出来,啪嗒,砸到了秦时的床头…… 秦时脸都白了,对着病人使暗器,太没礼貌了吧,要不是我站不起来,能受这气…… 小角儿顿时脸如红布,羞愧难当,呀的一声,掩面就准备逃离这个伤心之地,结果跑到一半,又是一个剁脚,迈着小步跑回来飞快的的瞟了一眼秦时,左手拉着哈哈大笑的叶思楠,右手拉着掩嘴轻笑的叶芙,低声娇嗔了一句:“走哇!” 三人就这么推推搡搡的跑开了。躺在床上的秦时叹了一口气,你说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虚弱的躺在床上,床头还站着白丝粘稠的不明液体……这画面,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苦笑着拿起床头的抹布擦掉了犯罪证据,秦时微微撑起身体靠在床头,想着以后的计划,外边有树叶相互摩挲的哗哗声传来耳畔,想了很久,秦时,睡着了…… 睡梦中,秦时慢慢滑进被子里,无意识的咂咂嘴,仿佛自己这几天一直身处梦中。 大华朝景和十八年初春的夜晚,秦时初至黑风寨,在分不清梦与现实的混乱中,睡得香甜。 第三章初见叶虎 秦时此时很惬意,坐在比自己原来那所小茅屋好了不知多少的院子面前,只觉得此时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自己原本虚弱的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早饭吃的仍是小角儿端过来的粥。对于那边暗涕伤人的事情小角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这种神经大条的性格让秦时很是羡慕。 吃饭的间隙,从小角儿的口中得知了更多关于叶思楠家里的情况。 没钱,缺粮,空宅子。 虽然寨主叶虎,也就是叶思楠和叶芙两姐妹的父亲,这十几年来一直和安县官方合作抓捕这一代流窜的逃犯,但也就是能勉强能够维持温饱而已。 这座宅子,还是叶虎的父亲打下的基业。 原本叶虎的父亲是江南一带较为成功的马贼,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虽然是劫富济贫,但别人家的富庶也是几辈人勤勤恳恳攒下来的,谁说富人就一定是百姓口中的邪恶势力?于此,秦时只是侧耳听着,并不多言。 但到了老年,体力渐渐不支,身上病痛见多,叶虎老爹于是金盆洗手,将自己部下和一干家小带到了安县地界安置下来,身份登记造册,摇身一变,成为了合法的纳税良民,并且建造了这所三进的宅子。 就是在这不高的山上,叶虎那个没文化的老爹将寨子取了个为让秦时深恶痛绝的名字——黑风寨。 小丫鬟角儿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那满脸虔诚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某人大发虎威,让小丫鬟纳头便拜呢。 不过秦时也能够理解,叶虎他老爹能赤手空拳打下一片基业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不过若说叶虎老爹有主角光环的话,作为他的儿子叶虎就有点惨不忍睹了,用秦时的话来说简直就像隔壁老王的儿子一样。 叶虎为人老实,乐善好施。这不,他爹去世后没多久,叶虎就拿着他爹留给他的银子时常接济寨子里的老部下。 原本这也无可厚非,甚至为人称颂。 但问题是,他叶虎只会送钱不会赚钱呐! 才几年的时间,他老爹给他留下的百十两银子就这样如喂鸡撒米一样的撒了出去,以至于叶虎结婚的时候,嫁妆都是寨子里受过叶虎恩惠的人凑的。 要不是叶虎的妻子姜岚勤俭持家,又会些女红,时常做些衣裳拿出去卖,只怕这大宅子都要卖了。 听到这里,秦时简直.......太高兴了。 在秦时看来,自己原本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赚钱但是一没有本钱,二初到宝地,两眼一抹黑,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赚钱的法子。 但现在不一样啊,这叶虎至少表面上是个实心眼的铁憨憨,如今寨子里的情况又不乐观,若是秦时展示出一些挣钱的本事,还怕不能留下来吗。 秦时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只觉得这阳光愈发的温暖,连空气中都藏匿的些许的香气。 嗯?香气?秦时忍不住侧头一看。 叶大小姐叶思楠一身青色劲装,不施粉黛,长发后束,清爽潇洒。就这么直愣愣的瞧着秦时,只是,脸上那怜悯的神情是肿么肥四? 正要打招呼,叶思楠摆了摆手,皱眉问道:“秦兄,可是身体不适?有病症可不能拖着,虽然家里不富裕,但郎中还是请得起的,不可讳疾忌医。”说着,还特意指了指脑袋。 虽然知道叶思楠是关心之言,但秦时还是忍不住眼角抽抽。 你们家素有大方待客的传统,也不能逢人就问:你有病,没事儿,我出钱替你治。 话说回来,自己笑起来有那么傻吗? 管理好表情,站起身,秦时笑道:“无事,在下只是想起些趣事,大小姐来此可有要事?” 叶思楠也没像后世那些姑娘们说没事就能找你之类的套话,此时的人还是很真诚的,嗯,特别是叶虎一家子。 只是随意道:“哦,我爹今日回来了,听说我救回来一个秀才,便让我过来请你过去见个面。” 秦时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和该如此,那便走吧!” 路途并不远,出了秦时暂住道院子转过几道长廊便是正厅。 路途中,秦时盯着前面带路的叶思楠出神,虽然自己有把握留在黑风寨。但想起初见叶思楠三人时,从三人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叶虎似乎并不待见读书人。 还是说,叶虎被某个读书人坑过,只是不待见某个读书人? 两人来到正厅,自己的腰被人戳了戳,秦时转头一看,是矮上自己一个头的小角儿。这才反应过来,到地方了。 不过,这气氛.......怎么有些冰冷冷的。 只见原本在自己前面带路的叶思楠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些羞恼,只不过气息让秦时有些发寒。 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她做什么? 无所畏惧的秦时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站定。这才看见上首位置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中年男子浓眉方脸,络腮胡子,粗布劲装打扮,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和健壮的身板。嗯,至少从形象上来说,压迫感十足。 隔着一方桌子的中年女子则要正常的多,端庄大方,颇有江南女子多温婉气质。这对夫妇应该就是叶虎和姜岚了。 “在下安县秦家庄秦时,见过叶寨主和夫人。”秦时作了个揖后朗声说道。 听到秦家庄三个字,叶虎瞳孔一缩,随即恢复正常。 姜岚见叶虎没说话,瞧了叶虎一眼,刚才秦时盯着自家女儿看的情况,自己可是看在眼里。难道这捡回来的秦秀才对自己女儿有意? 此时见秦时容貌俊美,还是个读书人,倒是和女儿蛮般配的,不过人品如何还有待考究。 姜岚微微颔首,柔声道:“不必多礼,秦公子和思楠一般大,我和老爷托大称呼你一声贤侄吧,你看如何?” 秦时一直观察着两人,刚才叶虎不自然的神情自然收入眼中,不过此时由不得秦时多想,见姜岚如此说,便只能点头道:“这是自然,见过叶伯父和伯母。” 虽然秦时不想莫名其妙就比人低了一个辈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况且情况如同姜岚所说,自己也不吃亏。 叶虎此时叶反应过来,憨笑一声,用震天响的喉咙喊道:“好好,贤侄啊,咱们寨子里全是些实心眼的大老粗,干些粗活还好说,但要说使心眼子,还得你们读书人来,现在好了,咱们寨子里也有了个读书人,也不用怕被某些道貌岸然的东西给骗了。贤侄啊,反正你家里就你一个人,除了留下个破茅草屋啥也没有,你就安心在咱家住下,虽然咱家不富裕,但多一个人还是能养活的。” 秦时闻言一愣,这么简单的吗?说好的要展示一番才华呢,你还没问我有什么梦想呢....... 不过,虽然叶虎的话不中听,拿到一般稍微有点气节的读书人来说,肯定义正词严的大声拒绝,再念几句心高气傲的诗句,人前显圣一波,然后甩袖而去。 开玩笑,读书人怎么能受嗟来之食。 但,秦时读的书不一样啊,秦时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人! 总不能为了以全气节,水个贴经验+3,就走了吧。 饿死事小,中华没崛起事大呀。所以秦时对于叶虎的邀请欣然接受。 “多谢伯父相邀,我正有此意,家父故去后,我便绝了继续读书考取功名的念头,虽然中秀才之前读的大多是圣贤书,但我对于经济之道也略懂一二,寨子里如今局势不容乐观,于此,秦某或许能帮得上忙。” 秦时语速不疾不徐,点明了自己的价值。 姜岚一听秦时似乎还会挣钱的门道,顿时对于秦时的感官再上几个台阶,女儿若是对他有意,倒是个好女婿人选。 没办法,谁让叶虎是个败家子呢。 哪知叶虎这厮大煞风景的喊道:“说这些作甚,难道不会挣钱还不让你住了?” 顿时三双幽怨的眼晶看着叶虎,嗯,除了有些不明就里的小角儿。 秦时默然,虎叔啊,不会挣钱不是你的错,但你拦着别人为你挣钱就是你的错了,说你憨还真没错怪你。 “好了,眼瞧着午时了,我去弄几个菜,秦时啊,你和老爷多喝几杯,对寨子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问问老爷。”可能是不忍心见叶虎伤心,姜岚转移话题道。 “对对对”叶虎依旧是大着嗓门,似是对刚才扎心的眼神不放在心上。“都是自家酿的好酒啊,待会儿可要喝个痛快!” 虽然对于姜岚莫名其妙的热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种家庭氛围让秦时感觉很舒服。 拱了拱手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多时,饭菜摆上了桌。寨子里没有那么多例如女眷不上桌的规矩,叶虎夫妇,秦时,叶思楠叶芙姐妹,还有小角儿六人分席而坐。 各自斟满酒,秦时原以为小角儿和叶芙不喝酒的,结果看着她俩笑嘻嘻的像喝水似的抿了一杯酒,看的秦时直瞪眼。 原本滴酒不沾的秦时笑了,果然是低度酒。 嗯,高度酒的制作是怎么回事来着?哈哈,发财了! 思维疯狂发散的秦时笑得很开心,直接拿起盛饭的陶碗灌满,站起身端起碗肃然道:“这碗酒敬伯父和伯母,多谢伯父伯母收留之恩!” 说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猛的倒入口中…… “呵呵,好……”酒字还没出口,秦时又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跌倒在座位上,充满学问的脑瓜子在桌子上嘣嘣的弹了两下。 “彼其娘之,高度酒不早说!!!” 心里念头一闪而逝,秦时醉了。 ……………… 第四章买卖难寻 秦时做了好几个梦,一会儿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都市,一会儿是古色古香,余韵悠长的古典情景,偶尔闪过几个不明所以的片段,诡谲不已。 最后,秦时莫名其妙的来到阴曹地府,牛头马面这俩货声称秦时超脱因果,不入轮回,居然要用高度酒灌秦时个魂飞魄散…… 刚灌了两口,秦时骤然发力挣脱二人的钳制,口中大喊道:“我不喝,我不喝!” 小角儿本是叶思楠打发前来伺候秦时的,不久之前秦时还吐了两回,本想着给秦时端来温水润润唇舌。 刚走到门口,听到秦时的话以为秦时醒了,走近一看还在做梦呢…… 小丫鬟放下水杯拿了个马扎坐在秦时床边,右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秦时碎碎念:“不喝就不喝吗嘛,不过公子方才念叨的店试鸡,店冰香什么的是什么东西?唔,家里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除了前两天溪水里抓来的两条鱼,角儿我大半个月都没吃过肉了,昨日公子说他会做买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这店试鸡……” 梦中没有结尾,最后发生了什么一点印象也无,悠悠转醒,秦时感受着脑袋里的昏昏沉沉,偶尔一阵抽痛,秦时目光无神的盯着屋顶发誓:丫这辈子都不想再喝高度酒了,这群骗纸…… 过了半晌,堪堪定神的秦时才发现小角儿坐着床边发呆,右边嘴角还留下了些许……嗯,貌似是口水。 “小角儿?小角儿!魂归来兮……” 秦时有些干涩嘶哑的嗓音钻进了小角儿的耳朵里,猛的回神。 拍了拍小胸脯,小角儿埋怨道:“公子,你坏死了!” 小丫鬟幽怨的眼神瞟向秦时,仿佛秦时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勾当。 也没搭茬,秦时指了指嘴角。 小角儿莫名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俏脸一红,忙用手绢擦掉。心想又在公子面前丢了回脸。 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秦时感觉喉咙干涩异常,似是有数不尽的细沙不停的在磨着声带。示意小角儿将水端来,慢慢喝了几口,才觉得好了些。 “小角儿,怎么你们这都会酿高度酒了?昨日我看你们喝着酒似和喝水一般,还以为是什么没度数的。”秦时的声音有些幽怨。 提起昨日秦时的窘态,小角儿哈哈大笑,好久才止住笑声。 “公子,咱们这是黑风寨呀!会喝些酒有什么稀奇的,况且这高度酒是老寨主早年间得到的方子,老寨主走南闯北,就好喝酒,这方子是老寨主一个生死之交的朋友弄到的。倒是公子,明明不会喝酒,还要逞强。”说完萌萌哒的眨了眨卡姿兰大眼睛。 说话就说话,卖什么萌! 语气软了三分的秦时又问到:“那市面上可有高度酒售卖?” 支着脑袋想了想,小角儿仿佛未卜先知:“公子,你不会是想着做高度酒的买卖吧,这可不行,这高度酒可是官府把持的营生,咱们寨子里只是酿着些许留着自己喝,过过嘴瘾罢了,不敢拿到明面上来的。” 秦时闻言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古代有些朝代实行过盐铁酒官卖,不过穿越过来架空的朝代之后,秦时还是抱了一分侥幸。可惜,虽然历史脉络走向不一样,但朝廷还是将这些获利巨甚的买卖把持住了。 虽然秦时猜测普通的大商贾虽然市面上不敢明摆着售卖,私底下或许多少有些牵扯。 但,黑风寨不一样,本来就是山贼洗白而来,现在叶虎为了生计又帮着官府抓些江洋大盗。官府必定会将黑风寨的底子盘得干干净净,若是学着那些大商贾做些上不得明面的买卖,怕是过不了多久,官府的人估计要请叶虎过去喝茶了…… 看见秦时陷入沉思,小角儿吐了吐舌头,以为自己打击了秦公子的积极性,默默地起身出了屋子。 秦时不是什么几千年一遇的天才,但可以肯定的是,秦时个很有韧性的人,不然前世自孤儿院逃出来之后,也不会半工半读,最后还成了律师。 虽然秦时脑子里有几个赚钱的法子。但没有经过市场调研,不知道市场走向,秦时可不会傻乎乎的一头扎进去。 另外,对于叶虎才见一面就打定主意让自己留下来的情况,秦时心里还是有些犹疑。 虽然寨子里都传言叶虎为人仗义,没有半分寨主的架子。但除非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亲身所感,不然秦时不会妄下断言。 之前在介绍自己出身秦家庄时,秦时分明看到叶虎目光一凝,想来有些缘故,而后又说自己来了之后不会受到其他读书人的算计。 想起之前听叶思楠谈起,与黑风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叫做落凤山的寨子,这落凤山的寨主就是个读书人,好像同叶虎之间不对付。 想到此处,秦时颇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但仍有一些地方想不通。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既然叶虎对自己没有恶意,最多可能也就是想借着自己的才能把落凤山的那个寨主怼一怼,秦时也就稍微安心下来。 不过,不愧是读书人,起个名字就是比叶大寨主一溜单传的大老粗强上不少,一个名为落凤山,另一个,黑风寨…… 想想秦时就直嘬牙花子…… 另一个屋里。 叶虎呲着牙含糊道:“小岚,我这牙缝里有根鱼刺,嘶,硌得慌,帮我弄出来” 姜岚闻言放下手里的女红,拿了根细竹签子上前帮忙。 “不四啧颗,里一颗,早枣了吗?嘚,嘚,差不桌了!(不是这颗,另一颗,找着了吗,对,对,差不多了)” 姜岚闻言轻拍了下叶虎的肩膀,柔声道:“行了,别说话了,本来都要挑出来了。” 将刺挑出来之后,秦岚问出来心里憋了很久的话。 “老爷,之前你为什么将秦时留下来啊,你也知道,家里……况且,虽然这秦时仪表堂堂,可品性、才能一概不知,莫不是老爷当真要将秦时招婿?” 叶虎看着秦岚不说话…… “怎的不说话?” “你不是不让我说嘛……” 秦岚:“……” “哈哈,玩笑罢了,别恼,别恼。” 秦岚有些着恼的瞪了叶虎一眼:“也不知你是什么想的。” 叶虎定神想了一阵,方才开口低声道道:“小岚,你可记得十六年前那个下着大暴雨的晚上?” “十六年前的事情哪里还记得。”秦岚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又细想了一阵,悚然一惊:“老爷,你是说……?” “没错,十六年前呐……哦,那时安县县令还不是张涛,原县令名叫赵儒,是个文气十足,清廉如水的好官。那晚,我和落凤山的张小鸟接了个任务,原本是不打算做的。可是,那时小岚你挺着大肚子,偏偏家中钱粮已尽,我是迫不得已啊……” 记忆线索被拉长,回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暴雨如注。 第五章前尘往事(一) 十六年前…… 黑风寨 “小岚,赵县令说有个任务需要要我和张鹤协力完成,今晚你安心睡下,不要担心,明日一早我便回来。”年轻的叶虎对着姜岚道。 “什么任务需要晚上去办,况且眼下外面这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大雨,若是淋病了那可怎么办。家里你是顶梁的,你若是倒了,我和这未出生的孩子靠哪个?”秦岚闻言有些惊慌失措的问道。 叶虎闻言有些无奈,秦岚自怀孕之后便会经常提心吊胆,患得患失,叶虎问过郎中知道这是孕期正常现象。 只好柔声安慰道:“别瞎说,我自幼习武,身体强健如虎,父亲为我取名叶虎便是此意,这点子雨怕个什么,至多就当是洗个澡罢了,况且我会带着蓑衣去,不会有事的。你在家安安心心等我回来便是,明日一大早,你一睁眼,我便出现在你眼前。来,躺着,小心些,别动了胎气。” 耳边听着叶虎的安慰,秦岚稍稍放下担心,躺在床上道:“我知道,你……你早些回来,我和孩儿在家等你。” 叶虎裂开嘴巴笑了笑,转身向屋外走去。 眼瞧着屋外遮眼的墨黑,呼呼的风声猎猎作响。 一道闪电隐息而至,霎时间照亮了昏暗的房间,然后迅速淹没下去。紧接着炸雷响起,秦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脏咚咚作响,不知何时泪珠滚滚落下,颤声道:“老爷,一定要……回来……” 万物笼罩在一片墨色和暴雨之中,噼里啪啦的雨水敲打着一切,此时已是申时一刻,街道上早已没有人的踪迹,家家户户家门紧闭,鸡犬不闻。 安县县衙的气氛同样被这暴雨压得低低地。 一脸方正,颌下续着一缕短须的安县县令赵儒坐在主位上盯着门口的方向,沉默不语。 落凤山的大当家张鹤早早的便到了县衙,身着士子长衫安静地坐在下首,显得俊朗不凡。 许是有些受不了县衙里沉寂的气氛,张鹤喝了一口早已凉了的茶,开口道:“县尊,落凤山与官府合作也有些时日了,不说件件事情办的干净利落,但大多也有个着落。今日这天大雨下个不停,晚生也带着寨子里的街坊邻居早早的赶过来了,有什么任务也可先告诉晚生,晚生也好对他们嘱咐一二,免得待会儿跑了贼人,误了县尊的大事。” “不急,等叶寨主来了县衙一并布置下去。”说完这句,赵儒便不再开口,继续盯着门口。 对于赵儒的此时三缄其口的态度,张鹤有些摸不着头脑。 以往配合官府行动,黑风寨和落凤山也有不同时间来到县衙时候,但决计不会出现今晚这种一定要等到两个寨子的当家人都来到县衙才进行布置。 一来,贼人大多高飞低走,县衙衙役不善打斗,大多靠着寨子里有些武艺傍身的好手配合行动。但战机稍纵即逝,有时候等你调集这些人准备好,贼人早跑了。 二来,虽然两个寨子的寨主交情不错,但寨子里的青壮都有些傲气,彼此之间多少会有些不服气。这一票人聚在一起时常会发生摩擦。不利于后面的行动。 所以,此刻张鹤对于赵儒一定要等到黑风寨一干人等到齐才进行布置的行为有些莫名。 看到张鹤陷入沉思,赵儒心底一叹,垂下眼帘。 屋外仍是倒豆子般的暴雨,屋子里经过刚才的对话,此时又陷入沉默。 突然,叶虎粗犷的声音从雨幕里传来,有些听不真切,似是在招呼寨子里的兄弟去旁屋休息。 听到动静的张鹤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沓沓地踩水声由远及近,大堂门口闪入叶虎穿戴着土色蓑衣的高大身形。 “虎哥,你终于来了,这疾风骤雨的,弟弟我可是等的心焦啊。” 张鹤一边说着,一边帮忙褪下蓑衣。 张鹤和叶虎是父辈们沿袭下来的关系。其父为了让张鹤明事理,不至于和他一样坐着刀口舔血的买卖,便让张鹤读了些书。 虽然张鹤身着儒生长衫,颇有书生气质,但说话间没有酸腐气息,颇对叶虎的脾气。 所以叶虎和张鹤关系不错,两个寨子隐隐有些守望相助的意味在里边。 “怎的,果然是少了哥哥我,你小子不能成事吧,哈哈哈……” 脱下蓑衣的叶虎拍了拍身上的水迹,和张鹤说着俏皮话。 县令赵儒闻言忍不住眼角抽了抽,吩咐师爷端杯热茶来。 站起身,掸了掸身上打着几块布丁的官服,拱手道:“叶寨主既然到了,那我等坐下议事吧。” 三人落座。 叶虎端着师爷递过来的热茶,一口喝掉大半,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赵父母,这次一定要等到咱哥俩一起来商量,莫不是贼人有些手段?” 张鹤闻言也是看着赵儒。 捋了几下颌下的短须,赵儒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唔,说来,此次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也不用担心,从临县传来的消息来看,虽说这伙人有不俗的功夫傍身,不过对于叶寨主来说不足为虑。” 叶虎和张鹤对视一眼,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临县流窜过来的?这伙贼人难道是犯下了什么大案?”张鹤身子微微前倾,皱眉问道。 赵儒诧异的望了张鹤一眼,不掩赞赏道:“张寨主果然足智多谋,不错,这是上面亲自传下来的消息。” 说道上面的时候,朝着北方拱了拱手。 “据说是一位大人物被刺杀,至于是谁,本官也不得而知。只知道,为此,圣上龙颜大怒,一气之下连斩了几位京城的禁军武将……” 赵儒压低声音道。 “安县已是江南最后一座屏障了,若是此时让那些刺客跑了,必定后患无穷。因此,本官这才刻意等到两位寨主前来一并告知,并不是本官在刻意拿捏,实在是干系重大,不能提前透露,张寨主见谅。” 说完,赵儒便喝了一口茶,眼睛却盯着叶虎和张鹤,显然是让两位自己决定这次到底如何决定。 张鹤点点头没说话,虽然赵儒说什么后患无穷,但对于张鹤来说,后患无穷是朝廷的事,和他落凤山没什么相干。 此时参与进来,无异于自找麻烦,这群刺客明显后面藏着大人物,他落凤山就算倒回去上一辈,那也只是一个江湖势力,到底上不得台面。 若是将来报复起来,他落凤山拿什么抵挡? 况且此时不知这群刺客的实力到底如何,自己有没有叶虎已臻化境的武艺。到时候一旦有个闪失,哭也来不及了,家里的妻子刚刚怀有身孕,不好再趟这趟浑水了。 思前想后一番,张鹤正要拒绝。赵儒又开口道:“二位先不要着急拒绝,在本官看来,此事跟黑风寨与落凤山也不是全然没有干系。若是让这些亡命之徒跑了,两位寨主以及寨子里的一干家小,以后怕是麻烦不小。” ………… 第六章前尘往事(二) 赵儒的话刚一落地,屋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本想着靠自己武力拿下这单生意的叶虎气极反笑,以为赵儒用寨子以前的山贼身份作为要挟。 虎目一沉,豁然站起身,森然道:“嘿,怎么,清廉如水造福百姓的赵父母,赵县令可是在要挟我们哥俩,虽说黑风寨和落凤山上一辈是山贼出身,不过如今咱们已然是安县治下之民,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一群平民百姓,倒是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贼!” 赵儒摇了摇头没说话,目光清明的看着张鹤,显然知道,张鹤能看清局势。 张鹤也是被叶虎的暴脾气吓了一跳,忙道:“虎哥,县尊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坐下。”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叶虎坐下。 “哼!”,叶虎用巧劲拨开张鹤的手,又重新坐了回去。不过语气仍是不满。 看着张鹤,“那你说,赵县令是哪个意思?” 张鹤苦笑一声,对着面色依旧淡然的赵儒道拱了拱手。 “咱们落凤山和黑风寨这两年助安县拿获不少匪盗,如今不论绿林还是官面上都知道咱们两家与官府的合作消息。 就算此次咱们不与县尊合作,不论这次刺客能否在县尊的布置下逃脱,那群刺客后面的人必定只当是落凤山与黑风寨参与过此次围剿。 所以虎哥,这次,真的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叶虎登时有些傻眼了,挠了挠脑袋,颇为尴尬不知说什么。 不过好歹是知晓利害的,只能道:“那就干了,赵父母你说吧,那起子混账玩意儿现在躲在哪儿,咱们该怎么办。” 赵儒闻言点了点头。 “据线报,刺客在临县遭遇抵抗后,已经分成了两股,其中一股是幌子,实力较弱。但都避开了官道,从两条小路绕行至安县城南。 为了隐蔽,出了临县后,他们将马匹放了,步行逃窜。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快赶到城南樟树林了。” “这样更好,咱们分成两路,迅速奔袭过去,一股气将他们拿下便。”叶虎接口道。 张鹤闻言也点头表示同意。 “自然是要分成两路的,只是县尊,不知哪条小路上的刺客是主力?” “两条小路最终都通往樟树林,东边那条是主力,有十多名刺客,西边那条小路则不到十名。 黑风寨一向勇猛,叶寨主率领黑风寨诸位去东边那条,张寨主率领落凤山的好手赶赴西边那条。官府的衙役,则在两路汇合处铺开,以弓箭做伏,若有漏网之鱼,则可瞬息拿下。” 赵儒语速不快,但有条不紊,显然是提前做好的战略。 “当然,此次这群刺客实力很强,但奔袭至安县,体力也有限。不过二位寨主若是顾及寨中兄弟的安危,大可将人放进樟树林,最后由官府的衙役收尾。哦,事成之后,本官为请一千两纹银作为酬劳,黑风寨六百两,落凤山四百两。如何?” 对于这次十倍于以前的酬劳,叶虎自然是喜不自胜。 拍了拍胸脯:“赵父母请放心,我那条下路上的刺客算是走上黄泉路了,自是不会有问题,也好省了县衙几副好箭。” 张鹤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差不多到时辰了,出发吧。”赵儒看着门口,轻声说道。 叶虎和张鹤闻言点点头,向屋外走去,踏踏的踩水声渐行渐远,赵儒恍若未觉,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向挺直的背却不知何时佝偻了起来。 狭长狰狞的闪电在赵儒的瞳孔里浮现,在雷声炸响前,赵儒垂下眼帘。 一旁侍立的师爷看到此景,心中不禁有些悲凉,本该是勠力同心的好友,今晚过后怕是不复往昔了。 长叹一口气,师爷轻声道:“老爷,衙役们也该出发了。” 赵儒盯着雨幕仍然没有反应。 “老爷?” “钉子准备好了吗?” “老爷……何苦呢?” “我问你,钉子准备好了吗?”赵儒转过头看着师爷。 “……尽数伏下,未有遗漏。” “嗯,你回去吧。” 师爷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得低声道:“老爷也注意身体。”说完,退着步子出了大堂。 噼里啪啦的雨滴一刻不停的敲打着。 深吸一口气,赵儒干瘦的拳头猛的捶在案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 另一边,叶虎和张鹤身着蓑衣穿过雨幕走向仓库,两个寨子里的兄弟们都在仓库待命。 不料隔着仓库还有几十步的距离,叶虎便听到了嘈杂的打闹声从里面传来。 “出事了!”叶虎急急说道。 张鹤闻言一愣,看向仓库,随后瞬间反应过来,立马跟着叶虎小步跑了过去。 推门而入,里面仍然响着各种声音。 叶虎脸色铁青,“都给老子住手!” 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仓库里刚刚还混乱不堪的画面瞬间停滞。 张鹤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马上就要行动了,整这出,想死说一声。 正当中正在缠斗的两个人此时也吓了一跳,自觉分开身位,但仍然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六子,你他娘的怎么回事?狗日的,老子从寨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告诉你,别给老子惹事,你他娘的耳朵里灌了屎吗,听不进话?给老子滚过来,咋回事,说!你要敢欺负别人,老子把你的肠子捶出来!” 名叫六子的年轻人正是刚刚冲突的焦点,此时闻言也松了一口气,叶虎虽然嘴上说的狠,但很少对寨子里的兄弟出手,而且最后一句话摆明了说,只要没欺负人,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虎哥,俺可没惹事!是落鸡山的小鸡崽子骂你假仗义,拿着老寨主的钱笼络我们。妈的,俺就是听不下去,要不是虎哥你拿钱给俺娘治病,俺娘早就死了。骂俺可以,俺不和他计较,但哪个敢骂虎哥,俺第一个就要锤他!”六子眼圈有点发红,咬着牙看着地面。 叶虎闻言拍了拍六子的肩膀,看向张鹤。六子此时才忍不住鼻子一酸,反应过来立马用袖子擦掉。 张鹤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原委,虽然六子骂落凤山是落鸡山,但还是忍了下来,把目光看向刚刚和六子缠斗的张升,也就是自家的侄子。 张升此时也是有些后悔,刚刚落凤山的兄弟们在这边聊天,突然人群中有人起哄,说起了叶虎的事迹。自己初出茅庐,脑子一热就跟着骂起来了。 结果另一边的黑风寨的汉子就不答应了,站起身来隐隐有些要动手的样子。 张升作为张鹤侄子此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至少气势上不能输了。 最后你一言我一语就打了起来。 张鹤看着自家的侄子不说话,也知道必然是自己这方挑事在先。 面无表情地走向前去,猛的一巴掌就甩到了张升的脸色。 张升被打的坐在地上,一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虎哥是我素为敬重的大丈夫,为人仗义豪爽,张升,你吃了豹子胆了,也敢骂虎哥?还不道歉!” 又踢了张升一脚,表情歉然地说道:“虎哥,这个张升仗着是我侄子就无法无天,怎么处置你说,就算要他一条腿我都照办。” 张升瞬间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抱着张鹤的腿哭喊道:“叔,我错了,叔,别打断我的腿,我再也不敢骂虎爷了……” 张鹤看着自家的自己一摊烂泥的样子,觉得心累,自己一招以退为进的计策都让他吓个半死,果然扶不上墙。 张升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样子让叶虎不禁皱了皱眉,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怂蛋。帮六子接上脱臼的胳膊,看也不看张升说道:“算了,也不算什么大事,还是任务要紧。六子,你带两个兄弟先回寨子,今晚你们别去了。” 说罢,对着张鹤抱拳说道:“那我们先去了。” 看着叶虎带领黑风志的弟兄们走出仓库大门,目光微沉。 总觉得今晚许多事情不大对劲,但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思虑片刻,被一声惊雷打断,呼出一口气,穿上蓑衣,便也带着兄弟们赶往埋伏地点。 ……………… 第七章前尘往事(三) 城南樟树林前方东边小路。 下了一夜的大雨此时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边高大的树木林中,叶虎一行人隐匿其中。 大雨打在茂密的树叶上,疾风吹过,发出哗哗的响声。 叶虎屏息凝神,眼睛灼灼的盯着前方的小路,不发一言。 大雨越来越急,小路上的泥水四处飞溅。 身后传来几道嘀咕声。 “哎,我说,这些贼人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赵儒那厮蒙俺们吧。” “嘘,别说话,你懂个甚?没看见今晚的阵仗吗,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个汉子似乎有些不服气,低声道:“你咋知道?” “嗤,我当然知道。” 那个汉子还想要反驳,叶虎后脚轻轻在地上一旋,湿泥应声而起,“吧嗒”两声,两个聊骚的汉子嘴被泥巴堵住了…… 两人肩膀一缩,互相比了个“嘘”的手势,又同时点点头,擦掉嘴上的泥巴,盯着小路,不敢再言语。 徒然,许多急促步的脚步声从小路的远处传来。 叶虎见此,猛然握紧拳头高高举起。 四下瞬间寂静下来,只能听得见雨打在泥土地的湿滑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待到声音由远及近,一道身穿黑色劲装,黑巾蒙面的人闪入眼帘,随着脚步声愈发急促,更多同样的身影进入视野。 “呼”,猛的挥下高举的拳头,叶虎身入矫健的猎豹,徒然冲了出去,身后的众人也同时尽数冲出。 为首一名蒙面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朝自己袭来,猛的止住身形,随即飞身迎了上去,口中急促大喝:“敌袭!” 只是他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只是一个错身,蒙面人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向远处砸了过去。 意识消散之时,只能隐约看见,刚刚与自己交手的身影丝毫不停地朝着自己的身后奔去…… 叶虎自三岁习武,而自己本身骨骼惊奇,天生就是练武的好材料,短短十余年间,一身功夫已臻化境,连老寨主在自己手中都过不了十招。 又岂会将一群藏头露尾的刺客放在眼里? 此时叶虎手里拿着只不过是一根两侧削尖了的实木,就算如此,所过之处仍然无一合之敌。 身后的十余名黑风寨的汉子见此毫不意外,只是在旁边掠阵,不参与其中,只要不放走一人即可。 不多时十多名刺客横七竖八的躺在泥水地里,死状各异。 尸体上溅上路上的泥水,眨眼间又被天上的雨水冲刷干净…… 看着一地的尸体,略微喘了一口气,叶虎看向最后一名刺客。 那名刺客见同伴一一倒地,黑色面巾上的眉头竟然一动不动,就像死的是鸡一般。 叶虎不禁有些好奇。 “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黑衣人没有回答,不过此时,死鱼般的眼睛竟然微微发亮。 看了看叶虎以及黑风寨众人。 突然,“砰”的一声,黑衣人竟然跪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将众人吓了一跳,就连叶虎也横“剑”于胸。 叶虎正自纳闷间,黑衣人又有了动作。 只见他将一个黑色的包裹从背上取了下来,手掌轻轻在包裹的背面抚了几下。 “哇……!”一道婴儿的哭声竟然从包裹里响起。 “嘶!”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响。 叶虎面色难看至极,没想到局面会到这个地步。显然,这些人很可能不是刺客,要么自己就是被赵县令耍了,要么就是自己和张鹤以及赵县令一起被别人耍了…… 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黑衣人右手扯下面巾,漏出一张及其恐怖的毁容面貌。 那已经不算是脸了,眼睛以下,只是皱巴巴的一团,筋肉交错,可怖至极。 饶是杀过不少大盗的叶虎见此情景也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而周围有些不经事的黑风寨青壮胃里翻江倒海,甚至忍不住吐了起来。 黑衣人不为所动,将哭声渐小的婴儿慢慢的放在地上,猛的一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虎见状忙冲上前去,可是,黑衣人右手握着一柄匕首,已经插入了胸腔,大量的血水从黑衣人口鼻处涌出,刹那间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黑风寨众人从没见过这个场面,一时间环首相顾,不知所言。 轻叹一声,叶虎抱起地面上的婴儿,打开蒙着的面巾,孩子竟然睡着了…… 哭笑不得的叶虎暗道一声:心是真大。 将斗笠往前遮了遮,不到一岁的小婴儿眉头紧紧皱着。 叶虎将两根手指贴在婴儿的额头,果然!一丝精纯的内力在婴儿体内缓缓流动,必定是位宗师级别的大高手所为。 怪不得雨水不侵,只是小脸有些发白。 雨势渐小,叶虎抬头望了望四周,目光有些幽深,半晌开口道:“将这些人埋了吧。” 众人闻言行动起来。 此时,叶虎几乎可以肯定这伙人应该不是刺客,因为没有那伙刺客杀人之后会偷个婴儿出来,并且看那毁容的黑衣人,最后用自杀来取得叶虎的信任,明显是想让叶虎保这孩子一条性命,刺客会这么干吗? 显然不会。 那这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赵儒说是身负皇命,让黑风寨和落凤山襄助除贼?赵儒到底知不知道?张鹤呢? 这些阴谋算计显然不是叶虎的长项,脑袋里浮现几个问题,便不了了之。 半晌,叶虎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伸手从包裹的夹层里掏了掏,一张皱巴巴的丝绸出现在叶虎的手上。 “秦时”,叶虎轻声的念了出来,这估计就是孩子的父母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这名字,呵,果然生不逢时啊! 看着小孩子苦大仇深的睡容,叶虎不禁流露出几分老父亲的心态,忍不住伸出手指,想了想,又将手指上的水迹用内力蒸发干,这才轻轻的了一下秦时的小鼻子。 睡梦中的小秦时似乎是有所发觉,咂咂嘴,突然从小鼻子里冒了个鼻涕泡…… 叶虎低声忍笑。 周围早已收拾好一切都黑风寨众人看着叶虎相顾无言,只靠眼神交流。 大汉甲挑挑眉:“这是虎哥?” 大汉乙翻了个白眼:“废话!” 大汉丙双手捧心表示羡慕:“虎哥要是对俺这么好多好啊!”一脸娇羞。 大汉丁:“……” 默不作声的远离丙几步,一脸戒备。 反应过来的叶虎看着周围众人一个个斜眉歪眼,白眼乱翻,向来雷打不动的脸皮不禁红了红。 “咳,想来张鹤那边也差不多了。”叶虎对着踢了一个还在吊着眉毛的年轻小伙一脚,沉声道:“麻子,你去,将这孩子送去秦家庄,放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记着,这块丝绸别掉了。”说着将手中的丝绸塞进了包裹着秦时的夹层里。 名叫麻子的小伙子应了一声,抱着孩子便往秦家庄的方向奔去。 又一名小伙子靠近叶虎,低声道:“虎哥,今晚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刺客,还有那孩子,俺总觉得……” 话还没说完,叶虎便瞪了他一眼,“今晚?今晚什么?今晚咱们将那伙刺客全杀了,等会儿就去县衙领酬金,哪有什么孩子,你他娘的被鬼迷了?” 小伙子悚然而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讪笑道:“是,是,是俺被鬼迷了,俺们杀了刺客,等会儿领酬金……” 叶虎扫视一圈,面无表情道:“刚才我说的你们都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点点头。 不是叶虎耍威风,实在是干系重大,此事最好装聋作哑,权当剿灭了一窝刺客。再往下,就不是黑风寨能够参与的了。 尽管叶虎不善谋划,但这些年在黑风寨当家,这点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不该知道的,就不能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就该当做不知道,若是不知好歹硬要知道,那上面那些人有些手段,也会让你知道知道。 让众人先回寨子,叶虎独自赶往后面的樟树林汇报情况。 走了半里路,叶虎徒然停下脚步,气氛不大对劲。 虽然此时大雨已经停了,但周遭却安静的有些过分,怎的连虫鸣蛙声都不见踪影。 中埋伏了,叶虎心头浮现危机。 猛然转身准备离开,却见周围一片哗哗作响。 叶虎停下身形,双脚轻轻的在草上踏掉鞋底的泥。 寒声道:“想杀我?” 半晌…… 回答他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箭矢。 叶虎身形一扭,猛的脱下身上的蓑衣,挥舞的密不透风。 双脚一踏,沉闷的呼啸声在空气中炸开,原本的地方只留下叶虎的一道残影。 不见身影的弓箭手再次锁定叶虎,“咻咻咻”的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饶是叶虎左突又突,身形矫健,但还是免不了几箭扎在了叶虎的身上。 不过,凭着高超的武艺,在箭矢即将入体的瞬间,叶虎硬生生的避开了要害。 箭海中的叶虎心中焦急,但也有欣慰,还好自己让寨中的小伙子们先回去了,不然,怕是后悔莫及。 箭矢还在继续飞驰。 辗转腾挪间,叶虎两臂中了三箭,背部中了两箭,突然左腿一疼,叶虎忍不住一个翻滚,知道自己左腿中箭了。 但是,此刻转机业已到来,赵虎估计着对方将近五十人已经射了三波箭矢。 人力有时穷。 突然,瞅着一个方向装箭的空档,叶虎爆发出来惊人实力,随手掰断左肩的一根箭,猛的向空档处掷去,随后,身形紧接着跟上。 “噗”箭矢入体的声音从密林中响起,叶虎纵身而入,随手抓住那个中箭的人,一个闪身眨眼间消失不见。 身后,只留下一群人在吞咽口水。 妈的……太狠了! 第八章前尘往事(四) 天色还未破晓,虽然雨势收住,但大片的墨黑色的云层积压在头顶上方,叶虎只觉得浑身疼痛,有些透不过气。 自从踏入江湖以来,这还是叶虎头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黑风寨背面山下的一个山洞中,叶虎将蒙着面的俘虏随手丢在角落。 随后便脱力瘫坐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片刻后,叶虎撕开上衣和小腿的衣物。 仔细查看一番,叶虎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伤口尚未化脓。” 出樟树林时,叶虎找到了几味止血的药材,此时四下没有捣药的器材。叶虎只得放在口中粗略的嚼了几下,一股难言的苦味充实口腔。 忍着疼痛拔掉箭矢,也不管额头冒出的冷汗,慢慢的将止血的药材敷在箭疮上。 处理好一切,叶虎此时心中才慢慢生出不忿的情绪来。 自己完全不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自今晚的任务开始,便处处透露着古怪,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 叶虎忍不住自我反思,难道是自己待人太好了? 良久,双眼无神的叶虎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自己貌似抓了个俘虏…… 幽深的目光看向角落,早已醒来的蒙面俘虏此时由于箭伤,身体虚弱不堪。 迎着叶虎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发抖。 “虎,虎哥,不,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听,听命行事啊,虎哥……”异常艰涩的声音从俘虏的口中传了出来。 “这声音!!!”叶虎浑身一震,目光骇然的盯着蒙面俘虏,随后,艰难的撑起身体,慢慢的挪动。 到了俘虏面前,看着已经有些进气多出气少的俘虏,叶虎猛的一把扯掉黑色面巾。 由于巨力,俘虏脑袋顺着力的方向“砰”的一声砸到坚硬的石壁上,鲜血直流。 单膝跪地的叶虎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容,整个人都呆滞在那里。 “虎……哥,我们,寨主,命……”话到一半,俘虏脖子一梗,已是尸体了。 山洞并不深,此时山洞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密的小雨,小雨随着风灌入洞中,叶虎觉得浑身发冷。 为什么?! 这样做对张鹤有什么好处? 自己死了,吞并黑风寨? 浑浑噩噩的叶虎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张鹤会派人来截杀自己。凭着多年的相处,叶虎相信这绝不是张鹤的手笔。 但,这个时常跟着张鹤的俘虏又怎么解释? 浑浑噩噩的叶虎头一次感受到了遭人背叛的感觉。 血都冷了…… 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向黑风寨中,叶虎浑身都湿透了,止住的血的伤口又绷裂开来。 不知走了多少路,隐约看见一闪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叶虎凭借着最后的力气,挪着步子走到门口。 心头一松,整个人便砸到门上,不省人事。 ………… 这晚过后,黑风寨和落凤山宣布决裂,两个山寨眨眼间势如水火,再也不复当初一团和气的景象。 令人奇怪的是,也是在那晚过后,安县便换了一位县令。 原本的县令赵儒,带着师爷,也就是他的老管家归隐山林,不问世俗之事。 至于去向,没人知道。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打听这位清廉如水的县令的去处,但不过聊聊数月,便再也无人问津。 世情便是如此,遗忘是大多数人的习惯。 —————— 时间回到现在。 “老爷,你是说,当初那群黑衣人手中的孩子就是如今咱们黑风寨的秦时?”姜岚坐在床头,有些疑惑。 叶虎点点头,“对,当时情况紧急,本来我想将他带入黑风寨中,但一来他的身份不明,后面牵扯极多,咱们黑风寨冒不起这个风险。二来,我要赶着去县衙复命,领取酬金,带个孩子太过惹眼。于是我便让寨子里的弟兄将他送到秦家庄。” 叹了一口气,叶虎继续开口道:“当初那个谜团到如今也半点痕迹,就像是被人特意掩盖。或许,也可能是后面的人以为秦时死了吧。小岚,当初若不是我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将那群黑衣人剿灭,秦时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我,这是在还债啊……” 说罢,叶虎斜躺在床上,神色间颇为落寞。 姜岚闻言没好气的轻捶了叶虎一下,“此事岂是你的过错?当初那件事本就处处透着古怪,张鹤设伏截杀你,县令赵儒告老,不知所踪,也许,你们都被上面的人利用了也未可知。你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上揽做什么?一副熊样,不洗澡就躺在床上,臭也臭死了。” 叶虎知道姜岚这是在变着法子安慰自己,不由得笑了笑。 “呵,当时脑袋一热,就和张小鸟闹掰了,也许,我们真的被人算计了。” 姜岚翻了个白眼,“不是他?那为什么醒来后派人过去问个究竟,还被他的人打了出来,还扬言咱们黑风寨的人再敢偷摸着上落凤山,就打杀了去。 哼,明摆着做贼心虚,小时候咱们还和他要好,如今想来,到底是年少不识人心。若是早早地瞧出来他是这么个凶狠的人,还能和他称兄道弟?” 这些年来,一说到叶虎遭到张鹤的伏杀,姜岚便像换了个人一般,原本柔弱如水的江南女子模样瞬间变成了护犊子的老虎。 将心中的疑惑按下,面对此情此景,叶虎只能变成小猫等待母老虎来撸……咳,撸猫。 看着颇顺自己心思的叶虎,姜岚欣慰的点点头。 想了想,又道:“老爷,你当真要将秦时招为女婿?” 看着被自己“降服”的姜岚,叶虎也颇为自得,本想说是,但看见姜岚周遭隐隐有危险的气息在流动。 暗道不妙,装模作样的沉吟一番,矜持道:“娘子啊,为夫断然不会如此草率,若是这秦时是个毫无能力的庸才,我岂能将女儿推入火坑?” 见秦岚面色好转,又趁机道:“不过嘛,倘若秦时当真有管仲之才,招他为婿也无不可呀!娘子,为夫所言然否?” 姜岚显然被这货恶心到了,嫌弃的撇了叶虎一眼,语气幽幽道:“招不招婿我不知道,这要看女儿的意思,不过老爷你再吊书袋子恶心我,今晚就别上床了。” 入戏的叶虎脸色一僵:“……” 凄声道:“小岚,你变了……” “洗澡去!” “哦。” ……………… 第九章角儿谈佛 对于昨晚叶虎院子里关于自己身世的严肃讨论,秦时半点不知晓。 今日秦时起了个大早,想着自己的身子骨还是太弱了点,想要打熬一下。 毕竟寨子里几乎所有的男女老少多少有点身手,自己要是日后只能欺负欺负小角儿,那也太悲哀了。 洗漱完毕,对着铜镜煞有其事是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长相,秦时还是很满意的。 用束带简单的扎好了头发,秦时来到院子里一片空旷地点,做起了俯卧撑…… 一个……呼 两个……呼呼 ………… 十个……啪 脸着地的秦时很不甘心,不应该啊,自己有这么下饭吗? 撑着起来,秦时坐到了地上,想着要为自己定制一套锻炼体系。 “噗呲”,欢快中带着一丝嘲笑声,从不远的院门处砸到了秦时的头上。 秦时扭头看向院门,只见小角儿捂着嘴拼命的忍着笑。 秦时也笑了,笑的比小角儿还要灿烂…… 半个时辰后,秦时房间里。 “公子公子,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秦时的声音很沉痛。 “啊,怎么可能呢,玉帝老儿不是要去西天请如来佛祖吗?那孙猴子到底有没有当上玉帝啊,他打不打得过佛祖?” 秦时摇头神秘一笑。 “哎呀,好公子,方才是角儿的错,角儿不该笑公子的,原谅角儿一次,好不好嘛,公子~” 小角儿使出猛烈一击,卡姿兰大眼睛。 秦时整了整束带,洒然一笑,不为所动,开玩笑,自己岂是如此没有定力之人? 小角儿使出卡姿兰大眼睛外加小拳拳捶腿。 效果拔群…… 半个时辰后。 “那狐狸精也太可恶了,唐僧也是个呆子,就知道赶大圣爷走,要搁我,还真不伺候了。取经路途遥远,又艰难险阻,哪有花果山水帘洞舒服!”小角儿语气很愤慨。 “咳,纠正一点,那是白骨精,不是狐狸精。况且你又怎么知道孙悟空不想成佛呢?” “成佛有什么好的,整天不是念经就是打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点也不好玩。”小角儿拧着一队毛毛虫似的眉毛,嫌弃的说道。 “咦?公子,你难道觉得成佛比做人要好?” “成佛能吃肉吗?” “不能。” “成佛能腰缠万贯吗?” “唔,也不能。” “成佛能娶老婆吗?” “老婆是什么?” “就是妻子的意思。” “那就更不能啦!” “那我要成佛做什么?” 小角儿:“←_←” 喝了一口水,秦时靠在床头,悠然道:“小角儿,今日早晨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怎么没听你提起,就光顾着听故事了?” 小角儿悚然一惊,惶然道:“完了,大小姐让我叫你过去,说在客厅等你,待会儿一起去后山采药……” 看了看天色,小角儿语气更加悲凉:“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这可怎么办,角儿我这个月的月钱又要被扣了,我都想城内颐香阁里的那款胭脂好久了,如今被扣了月钱,岂不是还要等到下个月。” “你还有月钱?”秦时很疑惑,黑风寨都这么穷了,这小丫鬟居然还有月钱。 “当然了,夫人给的零花钱嘛,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有的,夫人针线活极好,拿到城里去卖,也能挣不少钱的,只不过咱家开销大罢了。” “那大小姐为什么扣你的月钱?” “上次去城中,大小姐相中了一本书……” 尽管秦时对于叶思楠想买书表示怀疑,但此时还是忍不住为小角儿打抱不平。 “太过分了,就因为自己买不起一本书,就想方设法扣丫鬟的零花钱。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不是的,公子,大小姐去城里有时候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东西给我和二小姐的,大小姐人很好的。”小角儿急忙解释,生怕秦时误会叶思楠。 “哎呀,不能再耽搁了,公子,走吧,大小姐最讨厌别人不守时了。”小角儿一边说,一边拉着秦时赶往客厅。 “上次,六子叔家的儿子柱子哥,就因为起晚了,耽搁了大小姐去城里的时间,可怜的柱子哥,就被大小姐把胳膊一卸一装,来回三四次呢,角儿我看着都疼。” 被拉着的秦时感觉胳膊一僵,不过面上仍然轻松写意,笑道:“嗤,我辈读书人,自有浩然气,秦某人就不信她会无缘无故暴起伤人……” 走到院子门口,秦时拉住小角儿,面容严肃:“等等,角儿,你去夫人房里告知夫人一声,就说秦时有几样针线活的地方不懂,烦请夫人来客厅教授一下,秦时感激不尽。” 小角儿:“……” —————— 小角儿还是没去找夫人,并再三向秦时保证,一旦叶思楠有任何战斗力飙升的迹象,自己一定会护秦时周全。 秦时表示自己本就不惧怕叶思楠,但自己也不喜欢说话不算话的人。 角儿要是说话不算数,秦时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孙猴子棒打白骨精的故事怕是要搁置了…… 两人来到客厅,只见叶思楠坐在椅子上,右手拿着胳膊粗的擀面杖,不时轻轻的敲打在左手掌。一脸冷笑的盯着秦时。 秦时满面笑容地于门口转定,至少小角儿觉得此时秦时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呵呵,大小姐,怪不得秦某刚刚到处找不到擀面杖,原来大小姐拿来玩耍了,哦,是这样的,本来秦某觉得大小姐日夜操劳,本想为大小姐烙一个山东杂粮煎饼尝尝。结果,呵呵……罢了罢了,既然找到了,那还先是给我,这擀面杖也太大了些,来,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说到最后,秦时都为自己的情深意切所感动,慢慢挪动步子靠近叶思楠伸出手。 “咔嚓”秦时愕然的看着胳膊大小的擀面杖在叶思楠的手中应声而断。 伸出去的手有些颤抖的收回来,干笑道:“没事,呵,没事,断了就断了,赶明儿我再做一个。对了,大小姐,那煎饼你是要微辣的还是中辣的?” 小角儿右手捂脸…… 叶思楠没有理会秦时的疯言疯语,将手中断裂的擀面杖放在桌上,清声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浪费我时间了。” 秦时和小角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拿上竹篮和药锄,咱们去后山挖点草药回来,顺便带你熟悉熟悉附近的情况,下次迷路了,我可不会去找。”叶思楠朝着秦时挑了挑眉,转身出了客厅。 小角儿连忙跟着,小迈步跑了出去拿工具。 客厅里只剩下盯着断成两截的擀面杖的秦时。 慢慢的,秦时的眼睛亮了起来,锻炼身体? 这么厉害的高手在身边,自己居然会傻愣愣的瞎琢磨。 虽然秦时明显感觉到自从上次在客厅,自己不小心出神地盯着叶思楠看了一会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冷了许多,但学点防身的把式,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哎,任重而道远呐…… “走不走?!”客厅外传来叶思楠平直的声线。 “诶,来啦!” ……………… 第十章生意有门 黑风寨后山。 三道各有千秋的靓丽身影走在秦时前方,不时四处看看,若是见到草药或者心仪的小花便低头摘取放进背后的篮中。 秦时想不通,为什么柔柔弱弱的叶芙会跟他们,美其名曰多找点草药? 看着小叶芙手里一捧各色鲜花,偶尔颔首轻嗅,秦时抽了抽嘴角。 果然是文青小腹黑啊…… 秦时不认得什么草药,在前世,秦时就算生病也没去过中药店。 不是秦时看不起中医,相反,秦时对于相对神秘的中医抱有好感。 只是一来,中药店在后世并不算多,随着一些“节奏大师”对于中医的诋毁,中药店就更少了。 二来,就算一些小病小痛,吃些西药颗粒也就好了,秦时基本上没接触过中医。 那些网络上大喷中医都是骗子的人,秦时也就当看个笑话。 在西学东渐之前,几千年的中华大地上,生命的更替与传承,无处不烙着中医的印记。 这种体系完整,活过无数人命的医学,在现代网络以及西方的文化影响下,竟然被许多人认为是骗子? 在前世,秦时见过太多光怪陆离的人世浮沉,有时候当真觉得这世界生病了。 起初,随着不明原因来到这个世界的秦时,是相当惶恐的。 尽管秦家庄有不少淳朴的村民,但秦时觉得自己活成了孤岛。 每个人都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些原本的熟人。 当孤独将秦时包围,四下尽是黑暗,一丝光亮也无,如独自一人在万米深海下挣扎,周遭的一切都不留缝隙地挤压着秦时。 幸好,秦时来到了黑风寨,尽管只有十几天的时间。 但,至少有一些人让秦时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世海里挣扎。 渐渐的,一向装作轻松的秦时对这个曾经吐槽过的黑风寨有了归属感。 尽管不多,但足够秦时心安。 ———— 时近中午。 叶思楠和小角儿在草地上铺上一方长布,叶芙便拿出准备好的食盒一一打开,放在铺好的长布当中,跪坐着准备吃饭。 看着三个食盒里清一色的大饼,刚刚很心安的秦时觉得还是有点悬…… “大小姐,这附近可有什么野味?”秦时吃了一张饼之后,觉得有些难以下咽。嚼着饼嘴里含糊不清道。 叶思楠小口吃着饼,闻言看了一眼秦时,道:“本来是有的,只是在山里建了寨子之后,就没有了。” 小角儿似乎对于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很熟悉,点点头道:“对呀,老寨主刚来的时候并没有开垦许多田地,江湖人本就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听寨主说,老寨主来了不到一个月,后山的野味基本上都被吃完了,哎,可惜角儿我却是来晚了,不然,我也能分到不少呢!” “造孽啊!”秦时心里替那些野味默哀了几秒钟,几口吃完了下一个饼,便躺在了草地上。 随手拔过一根草茎,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几缕微风不时吹过,舒适惬意。 这么舒适的环境和氛围让秦时的脑子迅速放空,连挣钱的事情都暂时放在了一边。 小角儿收拾了一番,三人便坐在长布上低声说着话。 秦时偏过头去,看见叶芙做耳边插着一朵小花,素手轻掩薄唇,正低眉浅笑,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偶尔灵动的转一下,颇有几分林妹妹的风采。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见此,秦时不由得低声念出了后世撩妹佳句。 顿时,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秦时。 小角儿满眼崇拜,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亚子! 正主叶芙却是脸都红到了脖子,不敢看秦时,第一次听到这些轻薄的话儿,还……还不错的样子。 叶思楠杏眼含怒,上次痴迷的看着我,这次又言语撩拨小妹,几个意思? “秦兄,小妹才十四岁,咱们黑风寨可不会和山下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早早地将女儿嫁出去坏了身子,所以,还请秦兄早早断了念想,一旦传扬出去,于小妹的清名有碍。” 一番说不清什么心态的话从叶思楠嘴里说出来,叶芙闻言都羞得将头埋进叶思楠的怀里。 颤声娇嗔道:“姐姐~” 秦时也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坐起身拱手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此事就如赋诗一般,见到好景,恰有佳句,便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并非秦某馋,咳,刻意撩拨二小姐,二小姐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嗯……”叶芙伏在叶思楠的肩膀上应了一声。 哎,秦时暗叹一声,这种大招以后还是慎用,一出招必见血而归啊…… 气氛有些尴尬,秦时有些掩饰地拨了拨小角儿的篮子,突然,一片翠绿色的嫩叶映入眼帘。 “咦,这不是?” 秦时讶异的语气被三人听到,俱是好奇的看了过来。连叶芙此时也忘记了羞怯,抬头看了过来。 “公子,许是我采花时不小心夹带着摘了过来,这嫩叶儿公子认得?”小角儿看着秦时疑惑道。 秦时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回答,问道:“角儿,怎的我来寨子里近半月了,也不见你们平时喝茶?” 说着拿着手里的嫩叶摇了摇。 小角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没喝茶,今儿早晨公子你做那些个古怪的姿势力尽趴在了地上,回房后不是喝了么?” 古怪的姿势? 趴在了地上? 叶思楠:“←_←” 叶芙:“~_~” 秦时眼角抽了抽,暂且忍下,无奈道:“那不是开水吗,我说的是茶叶,泡在水里,化开之后香气四溢,喝下之后唇齿留香的那种……” 叶芙看着小角儿满脸疑惑的样子不由得抿嘴笑了笑:“小角儿没见过罢了,秦大哥说的茶应该是煮茶吧? 不过煮茶奢侈,配料居多,过程繁琐,一般的人家都是以水解渴,似煮茶这般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喝得到。秦大哥,你可是有挣钱的法子了?” 叶芙说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 说到挣钱,小角儿的卡姿兰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秦时,满满的求知欲。 叶思楠闻言也是好奇地看了过来,似是想知道秦时有什么说辞。 听完叶芙的解释,秦时对于市场需求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也就是说,此时中国的茶文化还没有到达泡茶这一阶段,还停留在过程繁琐,口味不佳,用来显示身份的层次。 不过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眼下只有一片嫩叶而已,于是秦时点了点头,拍了拍小角儿的脑袋道:“小角儿,快,带我去刚刚采花的地方看看,我要确定还有没有茶树,若此事能成,小角儿头等功一件!” 小角儿听到头等功,连忙点点头:“有有有,我记得,就在那个坡上,有好多这种树,上面全是嫩叶儿,新鲜的很呢,公子快跟我来!” 秦时三人跟着小角儿快步走到不远处的一处山坡。 看着许多野生茶树茂密繁盛的自然生长。 秦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深吸一口气,秦时笑道:“哈哈哈,大小姐二小姐还有角儿,咱们黑风寨发了,我已经有了章程,配上这些茶叶,不说日进斗金,至少再也不用为吃食发愁,以后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衣服首饰,哦,还有小角儿喜欢的胭脂,到时候都买回来,大小姐也不用盘剥小角儿的零花钱去买书了,哈哈……呃!” 叶芙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叶思楠,声音微不可闻:“姐姐下手轻些个儿,咱们还需秦大哥赚银子……” 秦时僵硬地转过头,大小姐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面带微笑道:“秦兄说的是,咦,秦兄胳膊上有只苍蝇!” ………… “啊……八婆住手!!” 第十一章单身挺好 中午被叶思楠用拍苍蝇的借口卸了胳膊,虽然没有柱子哥那么惨,但对于秦时来说,这种程度绝对够的上故意伤害。 要不是最后接了回去,秦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婆娘,谁要是娶回家,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秦时叹了一口气,挑了挑灯芯,继续写着茶叶销售方面的计划。 炒茶技术在后世并不算什么机密。作为律师的秦时来讲,就接过关于炒茶技术的遗产纠纷案。 关键在于如何推广开来,让众人接受泡茶这个概念。 在这个年代,酒香还真怕巷子深。 写下来几个推广计划,秦时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门,苦笑一声,果然,身体还是太弱了点。 正准备吹灯睡觉,却听见有敲门声响起。 “谁呀?这么晚了。”秦时嘀咕了一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将门打开。 一道靓丽的身影站在门口,却是叶思楠。 一如平常,青色劲装,不施粉黛,却亮眼至极。 秦时却没心思打量她,转身进了屋子靠在床头,半真半假的冷笑道。 “你怎么来了?怎么,莫非中午拍苍蝇的时候伤了大小姐您的手?” 叶思楠:“……” 气氛有些沉默,月光透过窗子泄下来,屋子里的地面上铺上一层莹莹的白光。 “对不起。”叶思楠瞟了一眼桌上的稿子,然后移开目光盯着地面开口道。 秦时有些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拧你的胳膊。”叶思楠语气竟然罕见的有些扭捏。 虽然叶思楠将自己对秦时的伤害用一个“拧”表达出来。但秦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是那个潇洒,大方的叶思楠吗? “不用谢,不是,我是说……没关系。” 不就是道个歉吗?自己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秦时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嗯。”叶思楠回了一句。 气氛又陷入沉默。 片刻后。 “我并不是故意针对你,我只是,只是觉得……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思楠收回看着地上的目光,看着秦时道。 秦时又懵了,自己想怎么她了。有些心累……秦时觉得两人不在一个频道。 想了想,莫不是关于小角儿的零花钱? “你是说……你克扣小角儿的零花钱?”秦时坐起身体,往后靠了靠,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砰”叶思楠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秦时吓了一跳。 “喂喂,我只是确定一下,你别乱来啊,光天化日打人犯法的!” 叶思楠尴尬的摆了摆手,“秦兄,我没想打你,只是,我扣着小角儿的钱是有原因的。” 看着秦时有些疑惑的眼神,叶思楠继续道。 “我早就知道小角儿中意那款胭脂,但小角儿每次去城里便忍不住将钱用来买些吃食,这样下去,想买到那款胭脂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过几天便是小角儿的生日,我和小妹便商量着,用我们的月钱和扣下来的那些将那款胭脂买下来,再给小角儿添置一件衣裳。 本来,我是打算用买书这个借口暂时稳住小角儿,待到生日那天,买来一起送给小角儿,给她一个惊喜的。我当时又不能解释,你一误会我,我也不知怎的,便动起手来,我……我真不是那样的。” 说到最后,叶思楠的声音越来越小,隐隐有些委屈。 秦时真是觉得哔了狗了,合着自己根本就没搞清楚状况,如今里外不是人。 苦笑一声,秦时道:“既然如此,这原是我的不是,况且小角儿也提醒过我,说大小姐并不是心狠之人,其中必有原因。此事是我没弄清楚,我错怪大小姐了。”说罢,对叶思楠拱了拱手。 叶思楠摆手道:“秦兄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误会,哪有什么对错之分,我来此,一是为了失手伤你道歉,二来也是想来解开误会,不想秦兄与我……们伤了和气,第三,还请秦兄为我和小妹保密那钱的用处。” “这是自然,我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既然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为了小角儿特意准备的惊喜,在下定当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分毫,这一点,大小姐尽可放心。”秦时点了点头,保证道。 “呼”,叶思楠轻呼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扰秦兄休息,我这便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秦时回答,叶思楠便轻快的转身出了屋子。 秦时坐在床头,看着又恢复了潇洒大气的样子,秦时不由得笑了笑。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两人初见的那天,突然之间,秦时竟然觉得叶思楠挺不错的,除了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战斗力,煮饭难吃,身材不怎么好,有时候还不爱搭理人……似乎没什么缺点了啊。 果然,单身久了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从床上下来坐到椅子上,秦时突然想倒杯茶喝。 拿起桌上的茶壶,正准备拿茶杯。 “哗”,整张桌子连同桌子上的三个茶杯以及自己的挣钱计划霎时间碎了一地。 秦时僵在原地,忽然觉得,单身挺好的…… —————— 另一个房间。 叶思楠回到房间后,仿佛脱去了一身的劳累,洗完澡正准备睡觉,却见叶芙推开门进来。 “咦,小妹?怎么了,今晚想要和我一起睡吗。”叶思楠一边铺被子一边道。 叶思楠和叶芙小时候都是同吃同睡,只是后来长大了,便分房睡了。不过,偶尔叶芙也会来和叶思楠睡。 小叶芙点了点头,“嗯,我方才已经来过了,见姐姐你不在,便回房等了一会,这才过来。” 停顿了一下,叶芙小声到:“姐姐方才去哪了?” 正在整理被子的叶思楠闻言一僵,干笑道:“呵,我能去哪,我只是去娘那里,将秦兄泡茶的主意告诉娘了。” 小叶芙灵动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珠子转了一圈,娇声道:“这样啊,人家还以为姐姐去找秦大哥了呢,人家还准备叫上小角儿去救秦大哥……” 叶思楠一惊,转过身有些慌乱的道:“秦兄好好地在房间里呆着,你和小角儿去救他做什么?” “秦大哥在房间里做什么?” “写字……” “哈哈哈哈,姐姐你还说你去娘亲那儿,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秦大哥在写字?莫非姐姐已经练就了武林中失传已久的一眼穿墙?”说着,叶芙两只雪白的小手作圆筒状,扣在眼睛上,神情搞怪的看着叶思楠。 叶思楠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走进前去揪着叶芙的脸蛋向两侧拉开,苦笑道:“你真是我的克星,行啦,我去了秦兄的房间还不成吗?” 没有了外人,叶芙小腹黑的本性便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只是,每次叶思楠都会觉得,自己似乎有被冒犯到…… 叶芙轻轻的剥开了叶思楠的手,三下五除二脱下外衣,一个纵身便滑进了叶思楠整理好的被褥里,然后吃吃的笑了起来,活像个偷吃的小狐狸。 叶思楠对这个外表柔柔弱弱,实则心思机敏的小腹黑妹妹没有一点办法,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也脱下外衣躺进被窝里。 屈指一弹,房间便陷入了黑暗。 片刻后,被窝里便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出来。 至于到底说了些什么,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 第十二章炒茶工艺 对于叶虎家里突然间冒出来的俊俏郎君,而且还是读书人,寨子里的众人头几天都十分诧异。 莫不是大小姐到了适婚的年龄,从外面抢回来的压寨相公?! 都说饱暖思淫欲,大概说的就是一些人吃饱了没事儿干,就会干些狗屁倒灶的腌臜事儿,例如,传谣言…… 这谣言一出,可了不得了。 大小姐容颜俏丽,待人和气,身手又十分了得。 这种宜室宜家,护宅镇室的保……咳,婆娘,在黑风寨无疑是个稀缺的存在啊。 于是,寨里子的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年轻都跳着脚叫嚣着要和秦时单挑…… 以至于,秦时好几天看向叶思楠的目光都有些幽怨。 叶思楠追问,秦时只是做出一副仰天嗟叹的模样,直到叶思楠当着秦时的面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劈成两半…… 问出缘由,叶思楠竟然并不打算做点什么,只是说了句:“日后出门小心点……” 听听,人言否? 毫无武力傍身的秦时决定找叶虎帮忙。 最终,叶虎将寨子里的人召集起来,说了一番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个年轻人是叶思楠当初从山下的溪水里捞回来的,听闻秦时孤苦无依,又有些挣钱的手段,便聘请回来做个账房,大家不要信谣传谣之类的。 原来如此,小伙子们听闻秦时是个会挣钱的……读书人,一个个立马转变了口风,直夸秦时有陶朱之能,没瞎了这幅好皮囊…… 虽然是在夸人,但秦时总觉得有些不爽是怎么肥四? 不过,秦时还是欣慰居多,总算在寨子里没有人身危险了,要不然,秦时脑子里总回荡着这样一幅画面…… 大华朝景和十八年春,在华国边陲,一个名为黑风的寨子里。 为了将寨主的女儿救出火海,一场自下而上,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农民起义运动,就此,拉开了序幕…… 所以,秦时很识时务的回应了他们的夸奖。 让六叔搬来一块大石头,秦时立于石上,向黑风寨的老少爷们儿们,阐述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核,强调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都要抓,致力于将黑风寨建成五讲四美,和谐繁荣的好寨子!以后这种谣言大家还是不要传了…… 大家伙反响也十分热烈,没听说过这些新鲜词儿的小伙子们一个劲儿的鼓掌,手抖拍红了都毫无所觉。 秦时有些纳罕,怎么觉得自己此时像个传销头子,下面一票低层的劳动人民被自己忽悠的团团转? 嗯,要改,要彻底的改! 所以,今天一大早,秦时就和叶虎打了个招呼,随后召集了一票低层的劳动人民来帮忙将后山的茶叶采摘了一部分回来…… 看着十几个人将一筐筐的茶叶放在地上,筐子不大,这也是秦时特意吩咐的。 此时太阳刚刚冒出头,小筐里的嫩叶儿上附着点点露珠,在阳光的倾泻下,泛出莹莹的光泽,颇为养眼。 看着筐里的茶叶,仿佛一个个可爱饱满的金元宝在跟他亲切的打着招呼…… 秦时欣慰的笑了,以作回应…… 旁边的王六和柱子父子俩看着秦时有些渗人的笑容,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王六踢了踢柱子,朝着正深情凝视茶叶的秦时努了努嘴。 柱子缩了缩肩膀,神情惊惧地摇摇头。 爹,俺不敢…… 暗骂了一句没出息,王六慢慢凑近跟前低声唤道:“秦小哥儿,秦小哥儿?” 与茶叶的互动被人打断,秦时转头一看,王六正奇怪的看着自己。咳嗽了一声,“六叔,何事?” 读书人果然和旁人不一样,这种笑容都能摆在脸上…… 暗叹一声,王六道:“秦小哥儿,这劳什子茶叶咱们摘回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炒茶!” 看着王六和柱子一脸的茫然,秦时补充道:“先要将茶叶经过一夜的摊凉,去除茶叶里多余的水汽和一股子青草的味道。 之后,便用铁锅小火翻炒,反复揉搓,进行炒青。 等到茶叶色泽香味发生变化,出锅后,将杀青过的茶叶碾成颗粒状,最后晒干便好了。” 六叔和柱子脸上的茫然之色更甚。 秦时眼角抽了抽,乏了,带不动…… —————— 下午,厨房里。 经过几次失败之后,秦时渐渐的掌握了方法。 终于,一小锅杀青完成的茶叶新鲜出炉。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秦时看着旁边的王六和柱子道:“懂了吗?” 王六和柱子竟然同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秦时有些生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黑风寨第一个挣钱的买卖要是搞砸了,对于贫困已久的寨子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 于是,秦时又问了一遍:“真的懂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胆的问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们……” 王六和柱子对视一眼,再次点了点头。 封建社会的汉子怎么这么好面儿的吗?家里的家务都有婆娘操持,你们沾过灶台么? 秦时退后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半个时辰之后,看着王六和柱子两人熟练的生火,翻炒,揉搓…… 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熟练,秦时一脸呆滞,随后反应过来,无声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莫名的有些心疼。 家庭地位啊…… 但两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笑出声来。 “秦小哥儿,你看看,俺们炒的茶如何?”王六笑起来嘴咧得很大,显然开心至极。 秦时嘴角抽了抽,我不要面子的吗? 看着卖相和香气都比自己高上一筹的茶叶,想了想,秦时还是如实道:“六叔和柱子哥的手艺比秦某强上不少。以后这炒茶,六叔多担待一点儿。” 这显然是要放权了,王六和柱子肚子里却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只知道要有正紧的事儿干了,家里以后的日子要好过的多。 秦时看着王六老实巴交的笑容,暗叹一声,虽然叶虎没能为家里带来好的生活,但正是他仗义、耿直、待人宽厚,才会有像王六这样一批忠厚之人跟着他。 而且寨里里这样的人还不少。 要不然,仅仅靠着老寨主留下的香火情撑着,黑风寨迟早会分崩离析,到时候怕是有不少人躲在阴暗处拍手称快。 收回感叹,秦时看着王六道:“六叔,等会你和柱子回去之后,将咱们需要人手的事情告诉大家伙,记住,不要说明这是个挣钱的买卖。就说,虎哥家的账房小秦,捣鼓出的那个泡茶的法子需要人手,挣不挣钱不知道,但会一点发工钱。其余的不要多言。” 王六闻言脸色有些难看,知道秦时这是在将真正忠于叶虎的人挑选出来,但是一向老实厚道的王六还是觉得自己这是对昔日的兄弟们耍心眼子。 有些为难的道:“秦小哥儿,俺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但寨子里的弟兄大都是老寨主那辈儿带出来,同患难过的,现在这样,不是寒了他们的心吗?” 看着王六为难的样子,秦时神情有些复杂,但很快硬下心肠,冷声道:“六叔,我知道寨子里大部分都弟兄们都如六叔你一般忠厚,但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些人肚里子可没藏着什么好东西。 六叔,你可敢保证所有人都能如你所说,对泡茶这个方子严守于心,不泄露分毫? 平日里脸上看不出来,关键时候对你捅刀子的时候,上说不定还往上撒盐。 有些人就是可以同患难,却难以同富贵。 六叔,这会儿你要是硬不下心肠,到时候刀子捅的可能不是你,而是虎叔了!” 柱子则对于秦时很是信服,闻言扯了扯王六的袖子,急声道:“爹,俺听着秦哥的话有道理的紧,还有啥可想的,到时候虎叔遭了难,后悔也晚了。” 听完秦时的分析,王六正准备应下,却听到柱子口无遮拦的话,登时气就上来了。 猛的踢了柱子的屁股一脚,怒骂道:“你个龟孙子,说的什么混账话,俺可是希望虎哥出事的?个瘪犊子……” 骂了几句,转身对秦时抱拳道:“秦小哥儿,你放心吧,你说的话俺都放在心缝里,绝不会出岔子!那俺们就先回去了。” 秦时点了点头。 坐在厨房的门槛上,看着远去的两道身影在夕阳落下的余晖里渐行渐远。 远处,有声音穿了过来。 “爹,以后能不能别叫俺龟孙子了……” “咋的,俺是你老子,还骂不得你了?” “你也知道你是俺老子,俺是龟孙子,你是什么……” “嗯?呵呵,长进了……” 杀气四溢。 “你个龟孙子,敢拐着弯骂老子,受死吧!!” “啊!……爹,爹,俺错了爹,娘,救命啊!!!” ……………… 秦时坐在通红的夕阳里,不由得笑出了声。 片刻后。 “呼……”秦时的呼出了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喃喃道:“最近黑风寨的环境越来越差了,沙子乱飞也没人管管。” 站起身,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回了一个人的小院落…… 第十三章动员大会 翌日清晨,正在睡梦中的秦时被“梆梆”的敲门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睁了一只眼,“唔”了一声,转过身继续睡…… “梆梆梆” 秦时拉起被子蒙住头。 “梆梆梆梆梆……” 秦时缩成一团。 “梆梆……砰!” 木门应声碎裂,木屑飞溅…… 接着一道显得有些着急的女声传来:“秦兄?你可还好,秦兄,呃……” 发髻散乱,满眼血丝的秦时坐在床上,一脸呆滞地看着破门而入的叶思楠。 半晌,叹道:“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又看了看半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和满地的碎屑,幽幽道:“还有,下次敲门的时候用嘴和手就行了,咱们家已经够穷了……” 有些尴尬的叶思楠不敢看秦时,支支吾吾道:“我只是,只是见你半晌不开门,以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吃好喝好睡好,马上还有大把的银子入账,能出什么意外?” “昨日我都看到了!” 秦时脸色一白,指着叶思楠怒道:“你,你竟然偷看我洗澡……我看错你了!” 叶思楠:“……” 双指并拢,猛的指向那半扇摇摇欲坠的门,只听到“咔嚓”一声,硕果仅存半扇门再次四散开来。 寒声道:“秦兄,无凭无据的话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偷看你洗澡了!” 秦时替那门哀悼了三秒钟,很识时务的没有追究下去,道:“咳,抱歉抱歉,刚起床,脑子有些混乱,胡言乱语了一番,还望大小姐海涵。” 叶思楠哼了一声,又道:“昨日你坐在门槛上哭了……” 秦时神色一僵,有些羞怒地大声道:“喂喂,无凭无据的话不要乱说啊!” “我亲眼看到了。” “小妹也看到了。” “还有小角儿……” 秦时很心痛,看来自己苦心营造硬汉形象毁于一旦了…… 于是,强行转移话题道:“得得,大小姐,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我好洗漱一番……” 看了穿衣完毕的秦时一眼,叶思楠道:“秦兄,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们说,憋在心里,终归抑郁不已。” 正对着铜镜束发的秦时闻言,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整理。 片刻后,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扮相,秦时点了点头。 随即转过身看着叶思楠道:“你不懂。” 叶思楠没有再问,他知道秦时必定是有故事的,也许,自己真的不懂吧。 顿了顿,叶思楠道:“六叔说,昨日你吩咐的他办事已经办妥了,人都在大门口等着。” 秦时闻言一愣,凑近叶思楠神秘道:“昨晚就妥了?” 叶思楠:??? 秦时已经转身出了门……洞。 “对了,记得让人把这门修好。” 叶思楠闻言应了一声,跟着出了门,脑子里却还回荡着秦时那神神秘秘的话,神情有些恍惚:妥了,有问题? —————— 来到大门口前,空地上站着大概将近一百来人多个人,熙熙攘攘低声说着什么。大多都是和王六一般大的年纪,当然也有年轻人参杂其中。 等候已久的王六和柱子见秦时来了,赶忙上前抱拳行礼。 “秦小哥儿,俺把人都叫来了。” 秦时扫了一眼众人,虽然个个面有菜色,但也绝不是毫无生气的模样。 这倒是挺让秦时意外的,黑风寨这么穷,这些汉子仅仅靠着当初落户时分得的几亩薄田撑到现在,却还能对生活有期望,当真不易。 最重要的是,这几年收成不好,但安安稳稳地守着田地过日子,尽管能让全家填饱肚子,但至少不会饿死人。 现在整个黑风寨谁不知道叶虎也只有一座空宅子?秦时许诺的工钱从何处来? 放弃安稳绝对是普通人难以做到的。 想到此处,秦时的神色也肃穆了几分。 黑风寨第一个挣钱的计划绝对要成功,要不然秦时也没脸再呆下去了。 不为自己,也要对得起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 大家伙看着一脸肃然的秦时,谈论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了,一个个的都看着虎哥家里新来的管家,似乎想瞧出什么来。 一旁的叶思楠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正经的秦时,一时间挪不开眼。 身着长衫的秦时于门前的台阶上站定,看了乌泱泱的人群片刻,随即,躬身向人群作了个揖。 是人都有虚荣心,这群苦哈哈能得到读书人一礼,一个个都有些激动,于是照着秦时的模样还了一个揖。 直起身的秦时看到这一幕,亲切的笑了笑。 “黑风寨的诸位,我叫秦时,想必这几天,各位多多少少都听过我的名字。 没错,我便是那个传言被抢过来的压寨相公……”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叶思楠,秦时接着道:“但是,今日请诸位过来,并不是来看秦某谈婚论嫁,而是有一件大事要商议。” 见秦时如此亲和,下面一个面色黝黑的小伙子高声嚷嚷道:“秦哥,有事您吩咐,俺跟着你干!” 旁边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一愣,急忙拍了小伙子的后脑勺一巴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秦时苦笑道:“秦小哥,家里的崽子不晓事,您别生气。” 秦时却摆了摆手,看着那个小伙子道:“你叫什么?” 小伙子也是个机灵的,连忙又作了个别扭的揖,笑呵呵道:“秦哥,俺叫张大石,大伙儿都叫俺石头。还有,俺和柱子哥是铁哥们儿。” 秦时想了想,道:“石头,你日后便和柱子跟着我做事,多跟着柱子学学。” 石头闻言激动的跳了起来,满面红光地对着秦时身边的柱子大声喊道:“柱子哥,俺和你一样了!俺和你一样了!” 柱子憨憨的笑了笑,竖了个大拇哥儿。 看着许多羡慕的的眼神,秦时笑了笑,道:“诸位,现在黑风寨的情况大家伙心里都清楚,一个字,穷! 这几年收成不好,多少人一家老小吃不饱饭? 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别人能轻轻松松的就能吃饱,过年过节还能吃的上肉,咱们辛辛苦苦一年下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却还是只能饿着肚子? 怎么办? 一条路走不通,咱们就要换一条路。 靠种田吃不饱,咱们就做生意。 现在秦某琢磨出来的泡茶方子,便是机会! 是让黑风寨的人能填饱肚子,让黑风寨的娃儿能读得起书,让黑风寨的人能挺直腰杆子做人的机会! 秦某把话撂在这,今日来此帮虎叔忙的人,在秦某说完之后,来六叔这认个脸。 日后,除了每日十文钱的工钱,这泡茶生意的利润,虎叔会让出五成,由各位按户数分摊!” 秦时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沉着有力。 过来帮忙的人都是冲着老寨主的恩情来的,但此时的利润分配却更坚定了忠于叶家的心思。 一个个激动的不能自已。 “秦小哥儿,俺相信你,这破地俺不种了,谁爱种谁种,俺跟着你干!” “秦哥,俺也不种了,俺要吃顿饱饭,俺还要娶媳妇儿……” “秦哥……” 看着热情高涨的人群,秦时欣慰的点了点头。 正准备擦汗,却闻到一股幽香传来,转过头,却见叶思楠不知何时走到了身边。 平日里大方的模样又变得有些扭捏,半颔首道:“我也相信你……” 秦时一愣,正准备说点什么,叶思楠却掏出一块白色的绣帕,低着头,浑身僵硬地朝秦时脸上抹去。 ……………… 秦时看着僵着身体离开的叶思楠和远去的人群,虚弱地抬起袖子擦掉被叶思楠生生蹭出来的鼻血,喃喃道:“这婆娘,法海禅师啊,用大威天龙收了吧……” 第十四章身世之谜(一) 柱子站在秦时的旁边,看着模样凄惨的秦时,忍不住抖了一下。 大小姐下手可真黑啊…… 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秦时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好的,擦掉了鼻血,没理会脸色发白的柱子。 看着坐在地上一脸认真的记录名字的王六称赞道:“我一直以为六叔识不得字,果然人不可貌相。” 王六闻言腼腆的笑了:“秦小哥儿,当初老寨主落户黑风寨,就是不想再让俺们这一辈的人再踏入江湖,干些刀口舔血的买卖。 俺爹最是信服老寨主,便让俺识胡乱了几个字,呵呵,可没有秦小哥儿这么大学问。” 王六说完,又是献宝似的将名单递给秦时,道:“哥儿瞧瞧,可有什么岔漏的地方,俺给改改。” 柱子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的老爹识字,也凑着脑袋来看。 满是期待的秦时顺手接过,看着一张草纸上满篇七扭八歪,大小不一的符号,叹道:“六叔啊,您的学问可传授给柱子了?” 王六闻言一愣,笑道:“没,还没,他这榆木脑袋跟笔墨就不搭噶,落生那会儿俺倒是教过,可这娃儿看一眼都嫌多……” 柱子很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秦时点点头,看着柱子赞叹道:“柱子好运道!” 柱子:??? 王六:“……” ……………… 花了小半个时辰,秦时让王六一个个的念,自己又重新誊抄了一遍。 “可有不愿来的?”看着纸上约莫八十户人家,一百来个名字,秦时道。 提到此事,王六面露愤慨之色,口吐芬芳。 “俺找上门提了此时,这起子混账玩意儿,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的狗屁话,左一个为难又一个为难,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老寨主带他们来落户,做了良民,现在可有他们的好处? 虎哥接任后,又是散尽家财替俺们熬过没粮的日子,要不是虎哥,一家老小早饿死了,哪有现在?忘恩负义的东西!” 老实巴交的柱子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秦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柱子感激地朝秦时点点头。 “有什么好恼的,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嘛,有些人注定不是一路的,撇开他就好。” 秦时笑道:“六叔,如今人手也够了,开工的事儿先不急,你回去之后挑选几个最可靠的,然后将制茶的法子教给他们。 再将剩下的人分成十个小队,由你挑选出来的兄弟任队长,将工序一一拆分,采茶,洗茶,摊凉,杀青,翻炒,撵叶,晾晒,装罐,运送,还有一队监工,每日四个时辰。如此一来,效率更高。 但是,绝不能为了速度丢了质量,每道工序必须严格把控,若是出了岔子,生意也就黄了,咱们之前投多少就会赔多少。 六叔,这担子就交给你,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商量着来,千万不可擅专,这关系到寨子以后的计划,一定要慎之又慎!” 王六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哥儿,那工钱……” “工钱的事儿明日便有着落,六叔可以与他们言明,等过几日咱们的招牌打响,便开工。” “成,那俺和柱子先回去与他们说说。” 秦时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转身进了大门。 还有一件困扰他已久的事,秦时觉得,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 客厅里,叶思楠已经恢复了大方爽朗的模样。 将秦时方才的表现一一道出,语气不掩赞赏。 小角儿听得热血沸腾,在客厅里背着小手走来走去,最后一拍大腿,眨着卡姿兰大眼睛定下了基调:“老爷夫人,你们可知道,公子说角儿是头功,那茶叶便是角儿发现的!” 姜岚一向待人温和,闻言笑了笑:“嗯,还是小角儿厉害,等家里有了进项,小角儿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叶芙幽幽的插了一句:“角儿去年说自己该赞嫁妆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 小角儿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捏着衣角嗔道:“二小姐,角儿明明说的是明年……” 众人一愣,又是一阵笑声响起,看着叶芙似笑非笑的表情,小角儿耸拉着脑袋吸吸鼻子,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小腹黑…… 秦时跨进门槛,看着屋里温馨和谐的一幕,奇道:“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叶思楠刚要开口,小角儿急忙蹦的老高:“没,呵,没事儿,呵呵……” 古怪的看了小角儿一眼,秦时也没追问,看着上首的叶虎道:“明日我要去一趟城里,虎叔可听说过城里哪些地方有说书人?” 叶虎闻言,目光有些复杂。 “勾栏里,就有说书的。”又对着叶思楠道:“思楠,你和秦时一道去。” 叶思楠点点头。 气氛显得有些沉默。 此时,姜岚从卧房里拿来一个包袱递给秦时,温声道:“里面有五十两银子,明日去城里,怕是要用银子的地方不少,别太亏待了自己。 只是,家里的积蓄不多,这些年前前后后也只积攒了这些。”说罢,瞥了满脸尴尬的叶虎一眼。 又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是强求,怕是最后也只是落得两头空。 寨子也是如此,纵然此次生意落败,可能也只是时候未到,大不了重头再来。 切不可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免得抑郁伤身。 哦,里面还有两件长衫,是我这几天缝制的,明日便穿着出去,保管让那些城里的姑娘瞧花了眼去。” 听着姜兰的温声嘱咐,秦时鼻子有些发酸,微微红了眼眶。 攥紧手里的包袱,秦时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虎叔和夫人待我如子侄,秦时必以父母之恩侍之。” 听完秦时的话,姜岚一下子就落下泪来,这些年一直希望为叶家生一个儿子继承香火。 却不曾想,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接连两个都是女儿,从叶思楠的名字上便可看出端倪。 不是说姜岚不喜欢女儿。只是这个年代,女儿和儿子在一般人心中到底有所差别。 擦了擦眼泪,姜岚颤声道:“好,好孩子,日后你便是我儿,哪个也不能欺负你!” 小角儿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还得忍住哭声,一抽一抽的,模样甚是凄惨。 叶芙红着眼眶瞟了秦时和木着脸的叶思楠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叶虎在一旁抽了抽嘴角。 我这是……喜当爹? 于是连忙道:“夫人,不必如此,咱们有这份心就行,干嘛定那些个劳什子名分?” 说罢,朝着不发一言的叶思楠努了努嘴。 姜岚看了女儿一眼,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拭去眼泪:“老爷说得对,是我有欠考虑,名分暂且不定,等以后再说,以后也一样……” 叶思楠还是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但周身的气息却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钛合金直男秦时皱了皱眉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很快,秦时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发现哪里不简单…… 叹了一口气,秦时道:“虎叔,还有一事困扰许久秦时良久,还望虎叔如实告知。” 叶虎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搭在椅子手徒然抓紧,目光有些幽深的盯着门口,道:“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吧,我会如数告诉你。” 姜岚顿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看着叶虎哀求道:“老爷……” 叶虎摇了摇头,不为所动。 秦时心里一沉,目光直直地看着叶虎,缓缓道:“那,虎叔,可知……我的身世?” 第十五章身世之谜(二) 秦时心里一沉,目光直直地看着叶虎,缓缓道:“那,虎叔,可知……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我不知。” 看着叶虎有些犹豫的开口,秦时一愣,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对!这个想法刚一浮现,便被无秦时丢在一旁不去理会。 回想初次见面,秦时介绍自己的来处时,明显察觉到叶虎有一瞬间眼神不对劲。 而后,自己本想借着机会留下来,以黑风寨为基石,迅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站稳脚跟。 但还没来得及表露自己的想法,叶虎却以寨子里需要读书人为自己谋划,免得被落凤山那位坑害作为借口将自己留了下来。 刚开始的几天,秦时只是以为自己运气好而已,毕竟虎躯一震众小弟纷纷纳头便拜是穿越者常有的福利…… 只是,当秦时缓过劲来,便越想越不对劲。 虽说黑风寨如今困顿已久,若是在任由这样下去,估计不出一年,那些吃不起饭的山贼二代们为了生计,便会离开这个穷困之地,原来的黑风寨也会分崩离析。 若是仅仅以此作为唯一的理由,叶虎要将秦时留下,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秦时才来黑风寨数日,在此之前两人更是未曾谋面,仅仅凭秦时空口白话,说自己是个读书人,通些经济之道,叶虎便迫不及待的收留自己,显然不合常理。 虽然叶虎是个仗义的人,但若是自家人都要扣扣搜搜的过日子,对于一个陌生人,叶虎会这么好心的留下来? 这话,怕是小角儿都不会信…… 而且,从原身秦秀才的记忆来看,自己的样貌和长相平凡的老父亲没有一处相像。 自己很可能,并非秦家庄之人,只是被人遗弃,又恰巧被老父捡到收养。 而叶虎,应该是由于某些原因,导致自己流落秦家庄,待到自己言明原籍,觉得亏欠了自己,才会如此大方,不顾家里钱粮短缺的情况收留自己,以此来弥补自己对于秦时的亏欠。 如此一来,一切才符合常理。 但叶虎为什么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秦时的表情很疑惑。 “但,你尚在襁褓时,我的确见过你。”叶虎停顿了半晌,接着道。 看着叶虎不似作伪的神情,秦时更疑惑了,见过幼时的自己,却不知自己的身世,还能收留自己? 揉了揉眉心,秦时有些疲累的开口道:“虎叔,内情如何,索性直接说了吧,我现在实在无心玩猜谜的游戏。” 叶虎闻言点了点头,想起秦时尚在襁褓的遭遇,满脸唏嘘的叹了一口气,道:“贤侄果真承受得住?” “嗯!” 叶虎朝外面看了看天色,道:“眼看着快午时了,要不……咱们边吃边聊?” 众人“……” 秦时眼角急跳,脸庞扭曲,指着墙悲愤道:“要么现在就讲,要么我现在撞死在这里,等到明年虎叔来上坟的时候带上二两小酒,咱们再边吃边聊!” 叶虎吓了一跳,急忙安抚道:“好好,现在就说,现在就说。” 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秦时坐下,看着叶思楠三人专注的神情,和面色依旧有些惨淡的秦岚,叶虎将十七年前那桩迷案慢慢的讲述出来。 ……………… 十七年前姜岚才怀上叶思楠,更不用说叶芙和小角儿了。 今天还是三人第一次听闻此事。 待到叶虎讲完之后,叶思楠看着秦时,目光柔和。 这大概是第一次,叶思楠用柔和的目光看着秦时。 即便那日将秦时从冰冷刺骨的溪水里捞回来,也是好奇居多。 秦时看着温和形态的叶思楠,默默地往后挪了挪椅子。 对于这个形态下的叶思楠有多么不靠谱,秦时不想再体验一番了,费身子骨…… 小腹黑叶芙此时泪光点点,显然这种身世坎坷的故事,在叶芙艺术细胞的加工下,惨了不止十倍。 仿佛下一刻,秦时便要离开这个悲惨却又让人留恋的世界…… 而直率的小角儿也是瘪着嘴抽抽噎噎,丝毫不掩饰对于秦时的同情。 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叶虎夫妇,秦时却笑了笑,道:“虎叔,夫人,不必如此,秦时并不是不明理之人。 当日情形已是离弦之箭,箭都射出去了,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按照虎叔所说,那晚明摆着是个局,虎叔陷入生死之局,留有秦时一条性命,已是天大的侥幸。 若是还要怪罪虎叔,那我岂非忘恩负义之人? 今日秦时之所以问及缘由,实在是不希望因为此事,使得日后我与虎叔之间有所芥蒂。 往事已矣,秦时绝不会追究半分。 因此,还请虎叔和夫人宽心。” 叶虎听了一番话,愈发对秦时欣赏,看着哀色已去的姜岚道:“如何,我就说贤侄是个通透之人吧,小岚,可放心了?” 姜岚眉头一皱,没好气道:“我何时说过秦时会因此记恨,你这般说,倒是我小肚鸡肠了?既如此,今日这午饭,你去煮些佳肴出来吧,反正我是个不识大体的,做出的饭菜,怕是不合你的胃口……” 平时的姜岚都是温婉贤淑的模样,秦时等人何曾见过她使小性子,见到这幅场面,秦时等人不由得当起了吃瓜群众。 叶虎闻言脸都白了,要不是小辈们在场,姜岚何止这份功力? 靠着平时积攒的经验,叶虎舔得很及时。 “哎呀,夫人外道了,夫妻一体,何来你我之分,只要是夫人做的,就算是吃土,我也甘之如饴啊!” 看到如此不要脸的叶虎,秦时默然,自己还是脸皮太薄啊…… 我要是能有虎叔这个境界,还怕叶思楠? 嗯?不对!为什么是她? “老爷说笑了,我等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心里藏不得芝麻绿豆点的事儿,遇到这些事,那还有心思做饭?” “夫人,我错了!” 叶虎道歉的很及时,态度很诚恳。 听到叶虎认错,姜岚欣慰得笑了。 口中却道:“哪能啊,老爷岂能向我认错?传出去,怕是有人说我有失妇德,罢了,不与你争辩,孩子们都饿了,我去准备饭菜。” 叶虎“……” 姜岚转身出门。 可是,秦时明显看到,姜岚出去的时候朝叶思楠眨了眨眼睛。 叶思楠若有所思…… 秦时感觉不妙,这种情况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十六章初入县城 吃完饭,叶虎把秦时拉到一旁。 有什么事不能正大光明地说,弄得跟卧底接头一样…… 秦时有些无语,正准备开口询问,叶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姜岚已经走了,叶虎这才开口道:“贤侄啊,你们读书人心眼子多,给我参谋参谋,当初那档子事儿到底是不是张小鸟干的?” 秦时没有回话,看着叶虎后面打了声招呼:“夫人。” 叶虎吓得寒毛一竖,迅速仰头看天,口中啧啧道:“这云彩倒是有趣,竟是个人的模样……” 秦时很佩服,处在危险当中的叶虎,反应竟然这么快…… 叶虎眼睛向下一瞟,发现秦时正玩味的看着自己,面色一僵,回过头,果然没有人…… “呵呵,是不是对读书人的印象更深了?” “嗯,心眼不仅多还很小……” 秦时叹了一口气:“所以啊,虎叔,刚刚听你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冤枉了张鹤。 但是,我们现在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你看,我不也坑你来着。 于此,当初那件事发生之时,我还是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如今也只是从虎叔口中得知大概,未窥全貌。 若此时早早的下了判断,那此时的判断必定会影响日后的判断,不得公允。 虎叔,等到咱们生意有了进展,不必畏手畏脚,大可下个帖子请张鹤一叙。 如若张鹤当真什么也没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然有所怀疑,只要赴约,就基本可以断定,张鹤怕也是遭人算计了。 至于他没有主动提出,不过是碍于面子,没有台阶罢了。” 叶虎欣然点头,道:“贤侄啊,幸亏有你,不然的话,我要是没头没脑的有了动作,怕是越搞越麻烦。嗯,不愧是读书人,这些阴谋诡计还是贤侄使得顺手……” 秦时闻言爽朗一笑,又朝着叶虎后面打了声招呼:“呵呵,夫人忙完了?” 叶虎本能地脸色一变,不过,只一瞬间,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贤侄,这回……” 还还没说完,叶虎只听到身后有幽幽的声音传来:“嗯,过来听听你们爷俩在聊些什么。” 叶虎神情萧瑟:“这回下山,替我买根钗子回来,唉,小岚操劳多年,我却极少送她东西,这次,定要好好补偿!” 说完,流畅自然的转头,脸上流露出惊喜之意:“哎,小岚忙完了,我正和贤侄说要送你一根钗子,明日便要下山买来呢。” 接着脸上的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叹道:“小岚,这些年……辛苦你了!” 姜岚自然听到了他们谈论的内容,她也知道叶虎这是不想自己担心,毕竟当年倒是是谁暗算叶虎,仍不清楚。 看着叶虎脸上的心疼之色,姜岚装作刚来的样子,道:“破费什么,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需要什么新簪子,况且那些钱明日能否够用尚且两说,哪里还能花这些冤枉钱。” 叶虎感动之色溢于言表,想也不想说道:“不必挪用那些,我那还有些碎……呃!” “呵呵……” “小岚,你听我解……” “藏哪了?” “房间梁柱上的洞里……” 秦时笑着走出了院门,晃着脑袋口中吟唱道:“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翌日晌午,叶虎家门口。 姜岚看着静静伫立在叶思楠旁边的秦时,笑道:“秦时,新衣穿着可还舒适?” 秦时闻言感激的点了点头:“夫人果然手巧,大小长短正合适,比我那缝缝补补的长衫好了不知凡几。” 叶思楠今日也换了一件新衣,与秦时站一起,颇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 姜岚打量了二人几眼,方才看着秦时笑道:“莫再叫我夫人,你喊老爷一声叔,喊我夫人却是生分了不少,莫不是我当不得一声姨?” 秦时连忙道:“再无这样的道理,夫……岚姨待我如此,便是一声娘也绰绰有余。” 姜岚欣慰的笑了笑,温声道:“去吧,成不成不要紧,莫要把一切强加于自己,早些回来。” 又看着叶思楠道:“思楠,你带着秦时去城里,看紧点,可莫要丢了。” 叶思楠并没有听懂母亲语带双关的话,点点头道:“娘,放心,我与秦兄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 “去吧。” —————— 黑风寨距县城并不算远,二人一前一后行了不过四五里路,一座低矮的城墙便出现在秦时眼前。 秦时估摸着,大概不过十来米高。但来往的人却不少,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城门口外面大片空地上,还有不少高声吆喝卖货的货郎。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城门口的兵丁,站姿歪歪斜斜,帽子歪戴,时不时打两个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似是看出秦时的疑惑,叶思楠开口道:“安县属临州城,位于临州城最南边,此地是咱们华国边陲,离京甚远,但不像北边那样多发战端,因此临州城多少有些武备松弛。” “那为何南边的群山却划到安县境内?”秦时问道。 “群山延绵,不易建城,但却还是属于华国领土,且距安县最近,自然隶属安县。”叶思楠奇怪的看了秦时一眼,又道:“秦家庄不也在黑风寨一块,怎么秦兄不知吗?” 秦时苦笑了一声,自己还真不知道。 因为秦时之前的记忆如今很多都忘了,况且秦秀才是个死读书的个性,除了唯一一次来安县参加县试,也就是考秀才文凭。 其余的时间便蹉跎在秦家庄,对外界知之甚少。 对于叶思楠的怀疑,秦时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能转移话题道:“我当然知道,快进城吧,今日要做的事情不少。” 叶思楠点点头,没有追问。 如今,叶思楠对于秦时很了解了,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 应该,也许,可能他也不会说……吧。 反正,在叶思楠眼里,秦时绝不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 平时对我多有忍让,怕是……喜欢我才会如此。 嗯,叶思楠笃定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目不斜视的秦时,温柔的笑了笑…… 秦时目不斜视的神情快崩了,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又变换形态了,果然出门之前该看看黄历先的…… 第十七章于勾栏里 两人并肩过了城门甬道,叶思楠领着秦时来到西市,秦时便有些好奇的四下看了起来。 一条宽敞的道路纵贯其中,约莫够五辆马车并行。 街道两旁房屋鳞次栉比,皆是商铺,茶楼,酒楼之类。 路边还有不少摊铺,卖着各种杂货玩意儿。 人来人往,各种声音充斥其中,嘈杂不已。 秦时处于人流之中,看着与前世完全不同的人间世海。 慢慢的停下脚步,秦时叹了一口气,果真……回不去了。 脑子里浮现这一想法,秦时便没有了逛街的心思。 见秦时停了下来,神色间有些郁郁。 叶思楠犹豫了片刻,道:“秦兄,我娘都说了,纵然此次不成功,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 秦时没有反驳,点了点头,道:“不逛了,直接去勾栏吧,哦,我早晨给你的稿子你拿了吗?” “银子和你写的东西都在包袱了呢。”叶思楠道。 今日早晨,秦时给了叶思楠一大摞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叶思楠还没来得及去看。 只记得第一页上写着“西游记”,三个大字。 如今那一摞纸和银子都在叶思楠背着的包袱里。 本来秦时想要发挥绅士精神,主动要求自己背着包袱。 叶思楠很直白的说秦时背不动,秦时不信,执意要背。 后来,秦时相信了…… ——————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大门敞开的两层小楼。 门里面有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传了出来。 秦时很明显听得出来,这是说书先生台上演出。 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秦满脑袋问号。 说的什么玩意儿? 剧情烂俗不堪,人物毫无特色,拿到后世,就算勉勉强强签了约,也是妥妥的扑街作品。 摇了摇头,秦时迈步进去。 勾栏里的布置非常粗糙,里面正当中一个稍高一点的台子,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子正抑扬顿挫的讲述扑街作品…… 四周干坐着一众看客,讲到精彩处,偶尔投一两枚铜钱上去。 当真是,一览无遗…… 秦时一扭头,却看见叶思楠正津津有味的听着老头子说书。 秦时又看了看四周,笑了起来。 嗯,就是叶虎十分熟悉的那种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喂喂,走啦,这种蹩脚的三流书有什么好听的,简直污了秦某的耳朵!” 秦时对着间隔不足十厘米的叶思楠大喊道。 叶思楠:“……” 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秦时那标志性的笑容,叶思楠一愣,杀气收敛。 又要坑人了啊…… 果不其然,秦时的叫声在这个安静的勾栏里收到了很多热心听众的反馈。 “作死啊!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不好听,不好听你别听……” “就是,江老头说的书可是一流的新作,哼,简直不知所谓!” “以为披了一身读书人的皮就嚣张跋扈,吆五喝六……” ………… “嘤嘤嘤……” “来,笔给你你来写!” 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勾栏里,瞬间嘈杂了起来,各式各样的叫骂声如潮水般向秦时扑来。 台上的说书先生此时也是脸色铁青,愤愤的盯着秦时。 秦时的笑容从刚才开始就没断过,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冲着叶思楠使了个眼色。 叶思楠会意。 手掌一旋,劲气迸发,朝着旁边的桌子拍去。 “砰!咔嚓,哗!”声音响起的同时,实木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众人:“……” 秦时:“……” 喂!我是叫你随便漏两手镇镇场子而已啊! 麻蛋!!! 揉了揉脑门,秦时悲愤的开口道:“我赔!” 怒气不能朝着叶思楠,因为打不过…… 于是,秦时指了一个穿着士子服的读书人道:“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嗡”,读书人周围的看官顿时避之如虎,眨眼间只剩那个读书人站立其中,双脚微微颤抖。 “兄,兄台,我方才说,说笔给你,你,你来写。” 读书人颤抖着把话说完,擦了一把冷汗,又连忙道:“不,不过,还有半句话没说,在下一定拜读大作,广而告之!” “既然兄台如此诚心诚意,那秦某也不拿捏了,便满足这位兄台的愿望又有何妨?” 说着,秦时从包袱里取出一叠稿纸,神色严肃地对着说书先生道:“请!” 说书的江老头吞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从秦时手里接过稿纸。 秦时笑了笑,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西、游、记?”姜老头喃喃道,疑惑地看了一眼秦时。 秦时抱臂而立,笑而不语。 又看了看看叶思楠。 叶思楠抱臂而立,笑而不语。 姜老头收回眼神,翻开第一页…… 大厅里落针可闻,一众看客更是动都不敢动,生怕惹恼了秦时……旁边的冷面高手。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大厅里只剩下江老头翻动纸张发出的脆响声。 半晌,江老头悠然一叹。 秦时眉梢一挑,道:“老先生觉得秦某的拙作可还入眼?” “妙啊!” 众人:“……” 姜老头对着秦时拱了拱手,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秦时知道眼光老道的江老头看上了抄,咳,借鉴的西游记。 摆了摆手,秦时道:“不敢当,在下秦时。” “秦公子的大作当真是妙不可言,拜读大作之后,老朽只觉得以前的书都白说了……” 姜老头的话刚一落地,众看客一片哗然。 江老头什么人物? 在这安县地界说书的圈子里,他说自己是第二,哪个敢说自己是第一? 还有,江老头说书四十载,大小在街头卖艺,头一行便是这说书的本领,四十年来江老头又说了说少书? 能让眼高于顶的江老头说出这番话,那这书,可得厉害到何等地步? 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叫嚷道要让江老头说上几个章回解解馋。 秦时皱了皱眉,抬手道:“诸位莫催,秦某保证,明日便可听到。” 吵杂声依然在继续。 于是…… “卡擦”胳膊粗细的桌子腿在叶思楠的手中应声而断。 吵闹声戛然而止。 赞赏的看了一眼一脸漠然的叶思楠,秦时对着江老头拱了拱手道:“老先生,此书若是卖给贵馆,你们出价几何?” 江老头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为难道:“此事老朽尚不能做主,还需上面定夺。不过,老朽可代为通传。” 秦时点点头道:“有劳了!” 姜老头转身,突然又回头看了一眼秦时,低声道:“秦公子,不知那唐朝和尚为何每次吃完斋饭之后都会喝一种叫做泡茶的香茗?” 秦时抱臂而立,笑而不语。 姜老头又看了看叶思楠。 叶思楠抱臂而立,笑而不语。 江老头:“……” 半晌,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角落的一道小门。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