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乱明何去》 明朝末年 崇祯年间,皇帝为收取权力而展开的倒阉事件徐徐展开,策划已久的东林党也借助这个机会不遗余力的清除自己曾经最强大的政敌——阉党,在权力面前,人人几乎都无法避免的陷入无尽的贪婪之中,此时阉党与东林党各怀鬼胎,彼此之间为了权力而展开了一系列的党政,坐在龙椅上的崇祯,正幻想着自己的千秋功业,而在这时的民间却离崇祯的功业越走越远! 老爷,青天大老爷,我等实在是交不出赋税了,今年闹旱灾,各家的存粮都所剩无几,实在是交不出赋税啊。 嘿!大胆刁民想抗税不成?一位衙役站在村长的门前大声呵斥道。 大人,我等此处刚刚遭了匪患,有的家庭都没有来年耕种的种子,能否宽限时日,等我等来年收获了庄家在交上这笔赋银? 小老子,我敬你是这里的村长才和你讨税,看来你是不识时务啊?来人!进村挨家挨户找,今天要不把税银凑齐,你们也别在官衙做事了!趁早卷铺盖走人! 不一会,村里便鸡飞狗跳起来,老人坐在院子里,眼中带着恐惧和一丝愤恨的看着那些衙役把家中的余粮和一些值钱的东西往外搬,小孩则是在自家门口的大树下,吓愣了,妇女们也开始哭泣,甚至有些人开始痛骂衙役,可是这些声嘶力竭的哭泣,这些在生死边缘的人的求助,却传不到那些貌似在执行公务的衙役的耳中,民愤在一点一点的积攒,但是长年来的皇威,官威深深的烙印在那些任人鱼肉的百姓心中,他们怕官,他们怕一但忤逆了官府,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这是我家明年春种,大人不能拿呀! 滚开,你这刁民家中有粮都不上交,你可知这是送给辽东军抗击建奴的军粮,走开! 那男人死劲拉住粮袋不愿撒手。 忽然,原先那个差头面无表情的抽出佩刀,只听撕拉一声,那男子便魂归地府,这时那差头一脸正气的说到,但凡有阻碍公务者斩! 不一会,这帮官兵迎着夕阳,慢悠悠的往县城里走去,只留下那些对未来充满绝望的村民呆呆地站立在村口。 大人,小的们把小石村的粮食弄来了。 很好,这是十两银子,你们几个拿去喝酒去吧。 几个官衙开开心心的领了银子,去往之前常去的酒馆,刚进门几位衙役就大声喊道, 给我等来坛美酒,在上些好菜。 得嘞,那小二应了一声便往后厨走去了。 不一会,几个衙役酒饱饭足,纷纷打着饱嗝,一位衙役大声喊道,结账。然后便拿出几个碎银出来。 那小二看了看,低着头对着衙役说道,大人,您这些还差点。 那衙役一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小二,然后说到,前几天不是这个价吗?怎么会不够呢?然后那衙役打趣的说道,是不是想问几位官爷要点小费?听到这,傍边的几个衙役瞬间就大笑起来。 这是在前台的掌柜便也看不下去了,走到那位衙役的面前说到,唉,这位军爷你们有所不知,城中的粮店都被那钱家垄断了,这几天那钱家把粮价往上提了好许,我等做买卖的也得求个盈利养家糊口,几位军爷见谅。 那衙役看者掌柜说的也煞有介事,而且心中又想不就这点银子嘛,别丢了脸面,当即便客气的拿出些碎银子,说道,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既然事出有因,我等也不好不给这钱,弟兄们我们走! 走在回去的路上,一个衙役差异的说道,官家不是说这几日城中粮食不足,让我等去乡下弄点粮食来平抑粮价吗?怎么这粮价不降反升了呢? 另一位衙役冷笑道,小兄弟一看就是初入这世道的人,殊不知这官家早和这钱家暗通一气,不然你以为为啥这钱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整个县城中的粮店给垄断了? 那就没人去告官吗?那个衙役继续说道。 这个衙役冷哼一声,然后不免丧气的说道,如今士子当道,听说那个什么东林党把持朝政,弄得整个朝廷乌烟瘴气,连皇帝老儿都被这帮人蒙蔽了,你说说?往哪告?就算你告道皇帝那,满朝大臣串通一气,指定你是错的,你想想,那皇帝老儿是信你这个刁民还是信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臣? 叮叮叮,天子脚下,那一阵阵钟声催动这那些慵懒的大臣去朝廷上参加那几乎毫无意义的早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阵朝贺后,有一个形态臃肿的大臣出来说道。 最近阉党弄权,弄得天下士子不得安宁,希望吾皇惩处阉党之首,以正纲纪! 这,崇祯摆出思虑状。 这时又有几个阁老大臣出来说道,臣等附议。 这时,崇祯才慢慢说出,诸臣听旨,魏忠贤欺君罔上,图卢忠良,有谋逆之心,即刻关入天牢,择日问斩! 刚刚下朝,一帮东林党的官家聚集在一家虽然并不怎么显眼却十分奢华的酒肆中,其中一位官家对另一位官家说道,大人勇气可嘉,当属倒阉第一功。 那官家赶紧回道,在下微薄之力怎能如此,皆因几位阁老鼎力支持才能促成此功! 嗨!大人客气了,不过自此之后不再会有人和我们东林士子作对了,哈哈哈! 我等真的胜利了吗?我等如此做法真的是符合圣人书中的教诲吗?在这一片喜悦之声中,却有一人一言不发,暗自自己思考着,当人在这些东林大佬聚集的聚会中,一个人的冷静,一个人的力量总是那么渺小,那么无能为力。 朕这筹划很久的事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哈哈哈,不常欢笑的崇祯此刻放出了他的开怀大笑,从今之后,我便不会受阉党所致,必然会成就一番盛世功绩。 就在此时此刻,民间像那被衙役杀死的村民越来越多,因为被强征赋税导致绝望的村子也越来越多,当然,官家,商家的钱包也越来越充盈。。。 失望 在一批一批的衙役的搜刮下,基本每家的村民就连来年的春种都不足,更何谈口粮呢? 大家跟我流亡去吧,在这里我们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一个村民说道,大部分村民还是很眷恋自己的故乡,因为这个让他眷恋的土地毕竟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然而他们的内心却也有对故乡的抱怨,对养育自己几代人的土地的抱怨,他们抱怨为什么今年粮食产量不够他们生存下去,而很少有人去思考生存不下去的真正原因,也许他们不敢说出或者去想那种非常反抗的原因,所以大部分村民既怀着眷恋又怀着抱怨。 一批一批怀者对故乡眷恋的村民被迫的离开了他们世居的故土,犹如荒野孤魂行走在那些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中,老者,孩子,体弱者,相继在这个残酷的征程中累死,饿死,渴死,死在走向远方希望的路上,怀者对生存的希望,村民们希望其他地方并没有饥荒,并没有旱灾,并没有剥削,他们此刻宁愿相信自己是个例,其他地方还是太平盛世,所以流亡成了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报,大人,小石村以及傍边的几个村子的老百姓基本都逃亡了,我们几个人去收税的时候连人都找不到,这个赋税该怎么征? 把城中的商税提高,把城中的个人税提高,对!还有你们这几个衙役的薪水也要降一降,就这样,你们去街道那边收税去吧! 几个衙役愤愤不平的走在街道上,其中一个衙役说道,我们工作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薪水扣掉!这让我等还怎么去酒肆喝酒? 另一位衙役冷笑道,我们去问那些商人多要点税不就可以了?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几个衙役来到一家商铺门口,对着那商人说道,今年的税银提高一倍。 这税不是交的好好的吗?怎么又要多交税? 辽东鞑子又来闹事了,要增加对辽东军的军饷,这是为了给他们筹措军饷的税,所以把税提高了,别抱怨了,赶紧把税交了!不然别怪我等不客气! 这商人没办法,只好交税,待这几个衙役慢悠悠的走离了街道,几个小商贩聚在一起说道,这样下去大家不但不会挣到钱,还是要亏本的,我们要不要也跑了算了,与其在这等死,不如出去找找别的商机?其他几位商人也同声说道,我等也只能如此了。 官家这是收上来的税银。 嗯,你们下去吧! 几个衙役退下之后,一个衙役说道,喂你多收到了多少钱?另一个衙役说道也就十几两吧,嗯,我也是,那个衙役也说道,走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去酒肆喝酒吧! 几个衙役乐呵呵的走进酒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战绩而十分开心,小二!小二! 诶,怎么没声音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喂,小二,来客人了怎么不接客? 那小二无精打采的回答道,店家都走了,这店也盘出去了,不开了,所以我也就不用接客了! 怎么会这样?一个衙役惊诧的说道。 店家实在交不起税银,昨天晚上就连夜跑了,这个店铺也被官家盘出去了,说是抵税银了。 诶?我等专门没有来你店里收税,你们怎么还是交不上税银?另一个衙役奇怪的问道。 唉,不说了,你们几个去乡下收税的时候,官家派了他们的家丁来店里收了好几次税了,几位大人还是另寻酒肆吧,我过几天也得走了,这地方真的是没法呆了!那小二一脸生无可恋的回答道。 几个衙役开心的脸庞也顿时消散,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认真的执行公务,只是学着官家赚点小钱,就会导致这样,他们现在连喝酒的酒肆都找不到了。 报,前线军报,一位传令使走到宫门口,在大殿上上朝的崇祯接到军报后,脸上的镇定自若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鞑子又从喜峰口进关了,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制胜良策? 平时特别喜欢讨论天下大事的百官此刻竟无人出来说话。 崇祯急切的问道,兵部尚书,现在京城还有多少兵马?还能调集多少官军来京城驰援? 兵部尚书怯懦懦的走出来说道,京城有三万禁卫军,但是具是兵器残旧,不堪一用,此刻可以调来宣大的卫所军,还有山东的卫所军,不过这两处也是欠饷久矣,如果不发给粮饷估计也很难调动。 户部尚书,如今国库中还有多少钱粮? 户部尚书慢悠悠的从队列中走出来说道,前段时间陕西,河南大旱调集国库钱粮赈灾了,现如今国库就是个空壳子。 如今这鞑子入寇京畿,府库空虚,诸位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内阁首辅,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臣不知。 吏部尚书,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臣不知。 诸位爱卿,现如今社稷危难,尔等何不捐些资产以作饷银? 内阁首辅? 臣家中有老母需要照养,族人几十口需要维系,臣实在拿不出许多银子,这五千粮是臣每日粗茶淡饭节省下来的,希望能对朝廷起到一定帮助。 内阁首辅果然清贫廉洁,竟为国如此,真忠臣也! 我等原捐。。我等也愿捐。。。 崇祯一场乞财下来,也就弄得十几万两银子,捐的最多的还是内阁首辅那五千两,以下的诸尚书,诸侍郎,基本也就交个小几千两。 退朝后,崇祯气愤的说道,平常安宁的时候他们朝上话语挺多的,今天遇到事情了,一个二个的没有什么良言!这几个尚书,阁臣那个家里不是上千亩,上万亩家田?一个二个都给我哭穷!真让人失望! 退朝后,几个阁臣走在一起,一个阁臣说道,首辅大人今天是出了血本了?哈哈哈! 唉,不提了,这个崇祯竟然问我们要钱!这好端端的大明内帑里不有的是银子,还问我们要!真应该当初另立皇帝,真让人失望。 至行大哥,至行大哥,有消息说鞑子入口京畿了,好多商家都往南跑了! 嗯?朝中大臣就没个对策吗?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银子,说是要充做粮饷,支援军队作战。 诶?之前倒阉的时候不应该有很多银子吗?国库怎么会没有银子呢? 谁知道呢! 你好生在家呆着,我去去便回。 开门!开门!我是刘直! 原来是刘公子,快请进,快请进,请公子现在客厅等待一会,我这就去人。 不一会,一个白发苍苍显得非常颓靡的老人从庭院慢悠悠的走到客厅,那老人显然感觉很吃惊的问道,至行今日为何匆匆来此? 本不欲打扰师父清修,可是这几日朝廷内部的事情让我感觉很不安,所以来找师父请教,还望师父不吝赐教。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关外鞑子入寇京畿了! 什么?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么大的事没人给您老说? 最近老夫身体欠佳,而且本就是图个清闲,故而也不与外界走动,所以不知道,但是鞑子入寇京畿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在职位上恪尽职守,跑到这作甚? 唉,我一个谏臣又能对这世局有什么影响,东林党把持朝政,整个朝廷上下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为君分忧的,还逼得当朝天子问臣子要钱以资军饷,真的是乌烟瘴气! 这也是意料之中,不必太过难受,想当年我还是天启朝臣时,便多次向先帝谏言,东林党纯属夸夸其谈之辈,无一人有堪当大任,想先帝在位之时尚且对于东林党有所戒备,才使得前朝天下大抵稳固,如今天子,轻信东林士子,让东林士子把持朝政,怎不会酿成国患! 如今天子视听皆被东林士子蒙蔽,我做这谏臣实在不能拯救这天下乱想,我也想效法师父,图个清静。 你乃是老夫最中意的门生,你若不辅佐这危如累卵的大明王朝,难道要眼睁睁的让这帮东林士子祸害大明社稷吗? 可如今朝中皆为东林士子,如之奈何? 我本先朝老臣,与天子尚有一份情谊,带我这就进京面圣,与汝讨得一份实差,不知意下如何? 倘若如此,我定能倾尽毕生所学匡扶这危如累卵的大明朝!不过如今东林党控制朝政,师父又如何能进得了这大明皇宫? 这你就不用为老夫担心了,你快回汝住处,好生准备,待我消息! 多谢师父,我这就回去准备! 待刘至行走出府邸后,这位面容沧桑的老人,神清之中更显得憔悴了许多,看着远去的背影慢慢的说了句,如今大明朝真正在意 这天下的臣子难道只有我等师徒了吗? 报,皇上,蜗居城东的那位老臣请求面圣,那太监心里忐忑的说道。 嗯?快宣! 老臣年迈昏聩,不能为国分忧致使天子朝前受辱,老臣无能啊!刚见到皇帝的老臣,不及行礼,便是哭泣的说道。 爱卿年迈,切勿行礼,不知老臣入宫有何见教? 老臣不敢言见教,只是因为最近听说鞑子入寇京畿的是忧心忡忡,又闻皇帝于大殿之上为国事受辱,老臣实在夜不能寐,坐立不安,这才斗胆进宫,以输己见,还望吾皇拨冗聆听。 爱卿这是何处此言,当初老臣扶我上位之功尚且不谈,就爱卿这忧国忧民之心也让朕深感倾佩,如有谏言尽可直言。 吾皇如此看重老臣,老臣也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今外有鞑虏入寇京畿,残害大明子民,对大明社稷有倒悬之患,内又有东林士子把持朝政,阻隔吾皇视听,望我皇早做打算! 爱卿忧国忧民之心,朕自是知晓,但这东林士子把持朝政,朕缺不能苟同,你看这如今天下士子安于学业,大臣勤于朝政,鞑子入寇京畿,实在是武人弄权,不修兵戈所致,在家上今年大旱频发,故而国库空虚,这等东林士子如今大殿之上仍愿意以己之资以充军资,可见忠心,爱卿不必太过担忧。 唉,老臣老了,天子听不进我这昏聩之言了,老臣有一门生,颇有才能,此人之才可以辅国,如今却只做一谏臣,老臣希望吾皇能给他一个实职以展抱负。 此人名甚? 姓刘,名直,字至行,寿春人士,还望吾皇能提拔用之。 老臣忠言,朕已知晓,还请速速回府,切勿伤着身子。 老臣多谢圣恩,这就告退了。 这老头竟然持功自傲,当着朕的面要官,真让朕失望,唉,不过念在这老头为国操劳的份上就给那谁一官半职吧。 唉,天子昏聩啊!竟然听信东林士子之言竟如此,难道大明的气数真的快尽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朕审察,观刘直为人端庄,敢于谏言,恪尽职守,特令为南阳县县令,钦此! 臣谢主隆恩。。。 这天子宠信东林士子如此,真令人失望。 不管这么多了,能在这乱世保一境平安也是份功德了。 故友 清晨清雨,稀稀落落,雨滴击打着那些不久前落下的秋叶,一阵阵寒风吹拂着那落叶,掀起片片落叶,一人走在这落叶之上,伸手去感受这雨滴的悲凉,又犹如自己心中那种希望正随着手中的余温慢慢消散,一阵秋风拂面,茫然一间,悄然看见前方小溪旁坐落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河边亭,还依稀记者曾经的少年意气,还记得曾经的指点江山,可是曾经的那帮少年又有多少人坚持住自己本来的心愿,努力的去匡扶这天下社稷?许许多多的书生在这繁华的世间迷失了自己原本的梦想,在那权力的贪欲中忘记了本初寻求权力的真正目的! 唉,权力?我真的贪恋这个吗?我真的是因为这个而失落吗?曾经的意气少年啊,那些饱读圣贤书的诸子们啊!你们还记得自己读书追寻权力的初衷吗? 正当自己自言自语之时,突然在这万籁俱静的河边,有一人用其极具中气的声音说道,曾经的少年还在,曾经的梦想还在,我们曾经追求权力不就是为了匡扶这天下,为百姓造福吗?倘若这天下无需我等以权力之身匡扶,这才是我等士子的梦想。 恍然回头,好似回到了十年前我等少年在此畅谈天下大事的时刻,正回头和诸位少年要谈论自己的慷慨陈词,却然只有一人站在面前,曾经许许多多的少年就只剩这一人,曾经意气风华的面孔又多添了几分憔悴与岁月的痕迹,但是,那人仍然如同曾经的那少年一般,坚定的神清站立在那里,满眼中充满着希望。 宏武兄,好久不见!你不应该在宣大军里领兵吗? 唉,关外鞑虏入寇京畿,我等宣大军队被调来拱卫京畿了,也不知道朝中这帮老爷们怎么做的事,我们兵营里已经拖欠了几个月的粮饷了。我听刚才至行兄所言,难道朝中突发什么大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唉,就是阉党被打倒之后,东林党把持朝政,阻隔圣听,任人唯亲,整个朝廷的奢靡之风横行,每每用心做事者不能提拔,阿谀奉承,结党营私者官运亨通,故而感叹,如此朝廷怎能不出事?前几日皇帝为了筹措粮饷当朝问大臣们要钱,但是那些只知道结党营私之徒怎么会思考这天下大局?一个二个都囊中羞涩,连内阁首辅竟然只拿出五千两,当初他在城中买别院时可听说光布置就花了快十几万两,你们最近没有收到粮饷吗? 额,最近倒是发了一次正规的饷银,不过也就是这个月的饷银。 估计又被这帮士子们中饱私囊了,这等朝廷如何能外御鞑虏内平乱军?我从朝廷那讨得了个南阳知州的官,如今中原流贼作乱,可有兴趣与吾一同前去成就一番事业? 嗯,我也正有此意,边军里官员关系太过复杂,难以统一行动,难成大事,我这就回家辞别家人与你同去。 宏武兄,此去我等不一定能再回此处,况且如今边军如此,京畿安全堪忧,不如带上家人一道前去? 也好,倘若我一人走了,隔着千山万水,父母不好照应,我便也一同带去吧,嗨,谁成想当初戏言,今日兑现呐。 君不识奸贤,不辨忠伪,赏罚不明,酷喜权谋,天下大患呀!造成如此也不难预料。 我等还是快快回府收拾,鞑虏迫近,倘若不及时出京,恐又得呆在京师数日。 嗯,明日南门相见! 你们听说了吗?将军昨日辞去官职了,一人独自携带家小从南门出京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把官衔任书吊在大帐之内,颇有关二爷的吊印而去之风啊,唉,将军也算是对我等比较好的将军了,平常见到哪个兵士因未发饷银家中难以为继,就会自掏腰包给那兵士救急。 唉,我等估计以后是遇不到这种将军了,接下来的日子估计更难过了,诶,你们有没有谁知道将军为啥辞官? 不知道,但是听说和新任南阳知州一同离去的。 南阳知州,那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前段时间被城西老臣入宫推荐的那个得意门生。那老臣素有识人之能,在东林党没有把持朝政的时候,他那得意门生可是名噪一时。 唉,朝廷如此,也不知道这京畿能多存几日?一个在旁边聆听的老兵,看着远处的夕阳,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些。 此时此刻,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看着这风云飘零的江山,他心中无奈,他多怀念自己曾经的“故友”天启帝,曾经有他在维护着这残破的江山,曾经自己处于局外人,多么意兴大法,多么对着江山有着那些那些的抱负与想法,可是此刻的他竟然有了一种无力感,曾经的那些抱负与想法现在却被无力感覆盖,这朝堂上下,一个个冠冕堂皇之人,有谁是在为这朱家天下,有谁是在为这大明江山,有谁又为了这天下黎民?表面的忠臣贤君,又有几个是朕的故友? 大明的土地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正慢悠悠的走在这苍茫无边的荒田上,看样子是很久滴米未进,滴水为饮,地面上由于干旱出现了很多又深又长的裂纹,前方乌鸦抓着这那好似干枯很久的树干,用着贪婪的目光看着这路上一批一批的曾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如今却虚弱不堪的,为着生存盲目飘零在这大明江山上的难民,谁来救救我啊,这也许,不!是一定是那些黎民心中最大的呐喊。 塞外 呜呜呜,在夕阳照耀下的草原上,突然传出了部落的号角声,好似从天际那边传过来,无数的牧民们带着迷茫与忧愁的眼神看向远方的夕阳,看向远方的号角。 妈,这是什么声音?好奇怪呀。 这是部落首领在召集大家,估计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孩子好奇的看着母亲,而那个男人的妻子则带着忧愁的眼神看向那渐渐走远的丈夫,此时她心中忐忑,因为她不止一次的看到,号角后,有很多孩子失去了父亲,很多妇女失去了丈夫,很多矫健的男子不再回来,她现在甚至讨厌这号角声,但是出于对部落首领的惧畏,她不敢表达出来而已。 诸位大草原的勇士们,今年天气寒冷,导致牧草无法生长,我知道大家家中基本没有多少余粮了,大家肯定无法度过这样严酷的冬天,但是,我们要往南边看,那里是明朝,曾经令我们畏惧的王朝!不过我们的邻居满洲人已经突破了长城到了关内劫掠,听说他们缴获的物资不计其数,而且基本上都没有付出什么代价,所以,请你们相信我,跟着我去明朝那里,我带领你们去劫掠那些软弱的明朝人,夺取那些粮食,从那些软弱的明朝人手中夺走不配属于他们的财富,入关劫掠!入关劫掠!入关劫掠! 会议之后,一个比较年老的牧民对别人说起往事,他本来是另一个部落的,他说到,想当年我跟随着我们的首领在明朝边关劫掠,那时候我们的首领极其自负,认为大明已经不敢再出关与我们大战,岂料?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那老牧民边说着,手都开始发抖,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那简直就是天雷,天雷啊,震耳欲聋,整个营地在一夜间便被那明军的炮火夷为平地,我们的首领也死在那晚的炮火中,我们部落十有七八都死在那晚,我当时也被炸伤了,然后被明军俘虏了,要不是前几年老首领在明朝的边关的奴隶市场看到我,觉得我也是蒙古人,所以心生怜悯才把我从明朝那赎回来,不然我基本上就没有回到大草原的希望了。唉,这老首领刚死,这年轻的首领竟然就又要去打明朝!唉,我看我们此去凶多吉少啊! 啊?那我们这该怎么办?这可是一去不返啊! 站在旁边不远处的一位游牧民突然叫道,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人给我带到大汗帐下,你等怎能相信这种谣言惑众之人呢?那人一脸愤然道,大汉何等精明之人,我们要相信大汗的选择,大汗必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兀突木!你个只是个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大汗重用你这样的人,部落早晚会被你害死的! 你们俩!把他带到大汗那,就说这人在部落中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散播谣言! 得令!两个大汗亲兵回道。 慢慢的,远方的夕阳逐渐落下,大家再也无力去思考这一场关于他们自己命运的事,他们开始关心下一顿饭怎么吃,明天行走的时候东西该怎么带?甚至有的人急于回家与家人欢乐,这样一个曾经让大家沸腾的消息逐渐慢慢的被大家暂时忘记。 又是平静的一夜,一切都那么自然,大草原的大风在夜间刮着,马群,羊群在部落中是不是的发出声音,一个一个的蒙古包渐渐的变得灰暗,啊!原来是他们安然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从大汗帐那边传来了一阵阵悠扬的号角声,又是大汗在召唤他的部落子民,他的战士!他的资本! 兀突木!你们这次是要去哪里? 去南方!那里草盛羊肥,而且还有很多美丽的饰件。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粮食,很多很多的粮食!当然我也会给我心爱的妻子带上一些华丽无比的饰件。 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不要你带多少战利品会来,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那女子先是害羞,然后一脸紧张的说道。 放心,那男人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拍了拍胸口说道,你看我这么健壮,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我走了。 那女子很是不舍的跟着那个男子走出了很远,很远,很远。 回去吧,好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好好照顾好我们的牛羊!等我回来。 女子不再往前走了,站在原地,看着那黎明下的丈夫,看着他那矫健的身姿,她竟然确信了这一路,他不会有事。 与此同时,整个部落的其他牧民,在这个安静的清晨却清清楚楚的想起了昨天的谣言,明朝人真的那么厉害吗?很多人都犯嘀咕,甚至有的女人在送别自己丈夫时,都嚎啕大哭。 带上来!把那个妖言惑众的家伙给我带上来!大汗站在高台上愤怒的喊道。 几个手脚麻利的亲卫,很快就把那个柔弱不堪的老人拎到了高台旁。 这个人在部落里谣言惑众,当初先汗在大同府看到这个懦弱的俘虏,起了怜悯之心把他带回了部落,本想,他会更加仇恨让自己身陷囹圄的大明朝,不曾想这种懦弱的人竟然散布谣言,今天,我就要拿这种懦弱的人祭旗!这种人不配做草原的勇士! 在一群人的喝彩声中,那脆弱不堪的老人死在了黎明。 大家的恐惧都好像被这个死人带走了,大家兴致勃勃的跟着貌似战无不胜的大汗前去掠夺边塞。 边塞 适时,大同府内。 报,将军,关外发现大量女真鞑子,大约有几万人。 快,随我上城楼看看! 不一会,一群身材肥肿的文官和武官走到了城楼上,他们一个一个蹑手蹑脚,甚至有些文官还因为大晚上打扰他们的美梦而抱怨着,因为他们认为大同府坚固无比,鞑子不会攻城。 一位将军说道,这帮鞑子好像并没有攻打的架势,好像只是路过。 一位文官低声的对主将说道,要不我们派点人去鞑子军中犒军?也好让鞑子不要攻城? 那个年代的武将基本上对于本部兵马拥有着一定或者绝对的统治力,当然这个大同的总兵已经相当于独镇一方的诸侯类人物了,在明末,大部分人,或者说大部分当权着,基本是不再考虑这个明朝的死活,他们更注重自己手中的权力和财富。 主将回答这个文官说道,还是派上次那个文生? 嗯,不过鞑子这次派了几万人,之前那点银子可能不够,还需要多加些!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你们两个去府库中拿出上次三倍的财物交给那个书生!这个主将对手下两个偏将说道。 诶,你说这帮鞑子会不会攻城? 嗯?你是新来的吧?一个士兵回答道。 唉,我哥今年打仗时负了伤,故而我来补了他的缺。 这就不难怪了。那士兵卖着关子的回答道。 这个兵士也很有眼力劲,从手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塞到那老兵的手中,然后问道,老哥,在下刚来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赐教。 其实前几次女真鞑子也来了不少人,不过他们就是没有攻城,不过,这次来的女真鞑子有好几万,比前几次多出好多!这次鞑子攻不攻城就得看总兵大人舍不舍得自己的老本了,哈哈哈哈。 此话怎说? 那老兵继续说道,前几次鞑子军来到城下,那几次鞑子来犯,有人在晚上看到从城中出来一批运输队,好像领头的是个书生,有的眼尖的士兵认出那书生正是城西的一个秀才,不过,从那车队离开后,第二天早上鞑子军就不见了!后来有些仓库的士兵传出来消息说是那天晚上那秀才奉总兵命令从府库中取出来好多金银细软。 这么说?总兵与鞑子们有交易?! 小声点,这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不要宣扬,总兵表面上的忠臣良将还是要做的,你这话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你小命就没了。 张焕!张焕!这时从远方传来一个士兵的呼唤。 老哥再见了,多谢赐教,我同乡再找我,我们本来约着一起去西门巡逻的。 待这人说完,便匆匆忙忙的往那声音的方向奔去。 你小子去哪了?说好的一起去西门巡逻,你怎么可以乱跑? 没干啥,就是去如厕了。 唉,我们刚来大同补缺就遇到鞑子兵入寇,真的倒霉。 兄弟别担心,今天晚上正好是我们值班,多注意有没有运输队出城,有的话,明天鞑子就会退兵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听老兵说的。 嗨,又是谣言! 别管那么多,咱们今天晚上瞅瞅呗。 嗯,反正也闲来无事。 适时,城西的一个小院子中,那城楼上的文人带着一箱礼物来到了院中,那文人显得非常尊重的样子对那院子里的下人说道,你家主人在吗? 我家主人正在书房读书,那下人说道。 那还烦请去通报一下?那文人对下人客气的说道。 那下人慢悠悠的走到书房,报告了他的主人。 这是旁边的管家对那主人说道,老爷,刚才为啥不在客厅的时候等他们?为啥要来书房? 那书生蔑视的一笑,然后说道,老爷我这是在告诉他们,我也是有文凭的人,这样他们才能尊重你家老爷,知道吗? 你去告诉那群人,让他们在客厅等我! 那管家得令下去后,那书生开始在书桌上玩起了蛐蛐,又过了一个时辰,那书生才慢悠悠的走到了客厅。 那帮文人见到书生到来,好像见到了救命神仙一样一个一个毕恭毕敬的,这个寒暄,那个夸赞,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文人把那箱礼物打开,缓慢的说道,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处近了,一看,那可以一箱子满满的金银细软。 当时还装着老僧入定的书生看到这么多金银细软,顿时不那么淡定了,呆坐当场,过了一会那书生才反应过来,又强装镇定的说道,诸位来此何事? 那领头人不耐烦的回答道,我们也不卖关子了,如今城外几万的女真鞑子,前几次都是你帮助我们去和鞑子们商量的,我希望这次你也能去和女真人交涉。 这个,这次鞑子来的比较多,估计很难啊! 放心,总兵给了上次三倍的财物,你觉得这些不够吗?那文人满意道。 那,待我出城一试。 不一会,几个酸腐文人便寒暄完了,那些来时忧虑重重的文人雅士,现在真正的是忘记了城外的几万女真鞑子。 这时候,站在那书生旁的管家问道,老爷?你那关系能做到吗? 唉,都怪我这双手啊!实在没忍住,你看那一箱细软,够我们一辈子用的了。 那,,老爷有什么打算吗? 过来,把耳朵伸过来!那书生突然如做贼一样小声的对那管家说道,你去军营,还是找那个人,多带点钱,问清楚跟着出去的是哪支部队,你问清楚之后就在今天傍晚把那头领带来这西城那家最好的酒店里,我请他喝顿酒! 好的,小的这就去!那管家兴冲冲的走了出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街道上,站在门口的书生好似在发愣了一样,站在那门口,看着,看着,好像看到了一片狼藉,不一会,天渐渐的变红了,地上行走的人突然不见了,他好似幻听了一样,听到了很多人的惨叫,哀嚎,他定睛一看,满街的尸体,有士兵,有小孩,有老人,各种各样的人,还有他最熟悉的邻居们,他们躺在那血红的地上,那地与天好像连成了一片,这书生突然大叫一声,这一声充满了恐惧,充满了恐惧,这时的他仍然呆愣在当场,一些路过的人们,诧异的看着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书生,看着这荒唐的一幕。 随着街道上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杂声也越来越大,那文人才慢慢的反应过来,看到了自己尴尬的一幕,他没去理会这些血泊中的人,而是心中笃定要赶紧离开这座城市,这座血泊中的城市,他急忙蹑手蹑脚的把大门关上,快步的走到自己的书房,他不再玩蛐蛐,更不可能看书,他在发呆! 外面街道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很多人开始议论起来,甚至有的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大家都心满意足的走开了,为什么心满意足呢?因为他们又多了一个和别人闲谈打发时间的聊资了! 听说了吗?城西那家书生今天在大街上大叫起来了,好像是得了什么病吧? 真的吗? 谁知道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话题的热度又被什么李家的媳妇在外有染,张家的鸡被偷了,城西有一群人打起来了,后来还有官衙介入这些事情所代替。 与格外热闹的街道比,那书生的书房中,简直安静到极点,连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都能在书房里听到!突然大门的吱拉声打破了这钟宁静。 老爷,已经安排好了,那人正在那酒店的雅间等着老爷您呢! 好,等我一下,我这就来。 那书生先是用手捏了捏自己僵硬已久的脸颊,然后走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神色又愣了一会,这才在自己的脸上看到了那曾经的自信。 张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这书生刚进雅间便非常谦逊的对那武人说道,在大明朝,是绝对的文官瞧不起武官,这时书生的谦逊让武人,也就是张将军觉得不适应。 张将军便连忙回礼道,哪里哪里,像大人这般人物,能屈尊来这寒舍与在下同饮这劣酒,已经是十分给在下薄面了。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客套之后,那书生也顾不上和那将军痛饮几杯,便直接切入正题。 只见那书生对旁边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便大喊一句进来吧。 这时,一群人拎着个箱子进了房间,然后,那书生就如下午那文人一样,走到箱子面前镇定自若的打开箱子,一看!正是那下午的细软。 一直呆在书房的书生并不是一直都在愣着,他时不时还是会想起那些幻境,他怕,他很怕,他怕死!所以,走出家门前的他最终下定决心,要谋求生路,哪怕倾家荡产! 那武人,当然也和下午的书生一样呆在当场,不过,他可没有那书生那么有定力,直到那管家叫的不耐烦了,去他旁边拍了几下,那武人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那武人先是惊叹三声,然后又非常警惕的看像那文人,然后恭敬的说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护送我们到太原,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 经过一番软磨硬泡,那武人终究屈服在这飞来横财上! 张焕!张焕!城墙上又传来几声呼唤。 这时一个年轻人在城墙上匆匆走向那声音处,唉,老哥,又有什么事?鞑子不还没有攻城嘛! 嗨,我们今天晚上要出城!那士兵一脸惋惜的说道。 出城?出城干什么?那么多鞑子!那名叫张焕的人惊讶中带着恐惧的说道。 你不是盼着那出城的车队吗?这不我们就要陪那车队一起出城!那士兵无奈的说道。 两人无比惊讶,经过一番无力的讨论后,都乖乖的服从了命令,不管这命令是不是正确的,是不是出自忠臣良将的,他们只有服从。 夜谈 在荒废的田地旁,一队人马走在那年久失修的官道上,无论是官人还是车夫都显得无比疲劳。 至行兄,前方有一客栈,现在天色已晚,你看可否在此处暂居一晚?从前方马队走来一人,此人骑马非常娴熟显然是在军队里待过的,但是这人面色也显得非常疲倦,他缓缓的说道。 也好,大家也忙碌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告诉大家今天晚上在前面那个客栈休息,这里离南阳还有多远?那坐在轿子里的人伸出头来对那人说道。 不远,估计明天傍晚就可以到南阳了,那人回答道。 夕阳西下,这一队人马缓缓进入客栈,夕阳下,乡间的惬意之景映入眼帘,客栈的小二热情的招呼这些远道而来的稀客,进入客栈的人们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积极的寻找自己的房间。 哇,这房间不错诶,就这间了! 切,你这房间没我房间通风,晚上还可以看到月亮,我那房间舒服着呢!另一个好奇的随从看到他的房间,不屑的说了句。 还是这位大人人好,还记得我们之前跟那些老爷出京可没有一次有房间住诶。 对对对,也不知道这官爷发了什么疯!反正咱们是有房间住了!旁边一个随从说道。 嘿!你们在那聊什么那么带劲?饭都上桌子了,还不过来?经过的一个随从先是对这里的闲谈表现出好奇心,然后就撒开腿往饭桌的方向跑去,边跑边说。 不一会,酒菜上桌,很多随从在饭桌上互相讨论着他们这个奇怪的大人,奇怪他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为什么把他们当人看!不过,面前的美食,没给他们多少讨论的机会,刚吃完饭的他们,因为一天劳累,大家都急急忙忙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至行兄!你为何对这帮人这么好?等到了南阳他们不还是要回京?主桌上两人中的一人面上显然不解的问另一个人。 宏武兄栖身军旅,难道不知道?我如此待他们他们才会认真的为我们赶路,如今天下纷乱,局势更变很快,我们不能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再者说我也不忍见到他们一路走那坎坷之路,晚上还要露营!你刚才是去布置值夜的随从了吗? 嗯!那人随意的回答了一下,便显露出一副愁然之色。 宏武兄有什么心事吗? 也没什么,唉,就是咱们这一路上来,和几年前南下的场景差别也太大了吧? 是呀,想当初路途车水马龙,一片繁华之景,如今却只能看见满路的难民,不少濒临死亡的老弱妇孺,他们那饱含求生的眼神,唉,我一路都不敢怎么去看,这就是大明的天下啊! 那人继续的说道,本人从小立志欲成就一番功业造福百姓,不想自己尚未立得功业,这天下的百姓却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实在于心不忍啊! 至行兄,不必哀叹,这天下熙熙攘攘,小人猖獗,以至于如今乱象丛生,历朝历代,有过多少盛世,又有过多少乱世?这岂是你我能预知的?现在我们只要尽自己的一片赤字之心尽力的去造福百信我们便问心无愧了。 宏武兄此话正是,如今天下大乱,我认为是赋税过重,而这些赋税大多花于关宁!一个费几乎全国之力的军队为何迟迟解决不了边患?装备着大明最精良的装备,为什么战力却如此低下?宏武兄身处军中,必有一番见解,不如于我探讨一下? 唉,朝中虽说辽东饷银每年靡费数百万两,可是实际情况,这些钱能到士兵和一线军官手上的钱又屈指可数!基本上这些钱尚未入辽就已经被朝廷大员拿去大半,到了辽东之后,辽东的高级将领之间又进行了瓜分,按照关系进行分款,这就导致了整个关宁军已经成为了一些有权有势的将领的私有财产,下面的将领也有样学样,故而实际上整个关宁军的士兵除了能吃饱饭,大部分人基本已经几年没有领到军饷了,每当大战在即的时候,整个关宁军的将领都在给自己打小算盘,没人希望拿着自己的手下去为国卖命,他们把军队看作了自己的财产,你想想,一个军队,将军毫无战斗意识,士兵们又怎么会出力?唉,关于辽东的问题太多了,这一时竟不能说出啊! 那请问宏武兄,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宁锦大捷? 这个嘛,唉!这又得提到关宁军另一方面的隐忧了,第一,这里的宁锦大捷其实并不是什么大捷!很多斩敌首级数都是虚报,军队为了鼓舞士气,政员为了捞取功绩,所以很多都是杀良冒功的级,其实整个军队的奖赏机制已经完全失去了他本来的公平性,脱离了这种机制建立的本初,逐渐演变成边军将领和朝中大臣晋升的资本而已,在说我听参加宁锦大战的士兵说,只是和鞑子的几十的侦探军骑的遭遇战,可想而知这种交战又会有什么大捷?第二,我不能否认关宁军中存在着一些战力不错的士兵,但是这些士兵都是边军将领用自己的脏银私养的家丁,存粹属于将领个人,在边疆,每个图求名利的人都会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所以他们不遗余力的培养自己的家丁,这些家丁表面上是卫所兵,其实他们根本不用种田!而且相对于普通士兵得到的饷银要多出许多,并且将领们为了提升他们的战力还会重金聘请武艺不错的人训练他们,所以这一批人论战力其实和鞑子丝毫不差,所以在遭遇战中,如果遇到人数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可以打败敌人获得一定战绩的。 嗯,我知道了,如今天下大乱,想要成就一番伟业,必须先保证自己的生存,而想保住自己的生存就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军事武装,这是边军将领的初衷,我也想这么做,不过他们的想法是自保,求利,几乎没有任何人在乎这大好河山,这天下子民,你相信我吗?我想拯救这大好河山,拯救这天下子民,你能帮我吗? 你我同窗数载,交情至深,我对你很信任,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些酸儒,你不懂什么为官之道,不然你也不会在拥有那么好的老师,却只能做一个小小的言官,我知道你不是不懂得为官之道,不懂得阿谀奉承,而是因为你心中有那一颗对于儒学的赤子之心,对天下的忧愁之心,我之所以愿意与你相识,便是因为我认同你这个,我认为我们是同道中人,故而我会相信你!我也会帮你! 那好,等到了南阳,我就把南阳的军权交给你,我走之前已经请老师从朝中帮我搞到你的任免文书了,在这个南阳,我们要通力合作,为这乱世搏一搏! 两人相视许久,忽然那身穿铠甲的武人,表现出几百年未从在武官对文官的骄傲神色,然后眼中充满了希望与期盼的说道,在下不会辜负至行兄的期望的。 月亮越来越亮,外面的鸟叫声也越来越响,树叶被晚风吹过,发出沙沙声,在马棚中的马儿们时不时用尾巴驱散着蚊虫,这里的客栈无比的宁静,大家都做着自己的梦,有美梦,有噩梦,他们的梦境多彩多样,可是,整个大明的底层群众们无一例外,他们都在做着噩梦,不,那是现实! 初至 清晨,一队官府的车队走在荒废已久的管道上,那官道两边的土地随着越来越靠近南阳城,逐渐的显现出绿色,没有经历这一路的人肯定认为这个南阳城还是处在太平盛世,远方的南阳城越来越近,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城墙,走近之后,在城门站岗的门卫竟然衣甲不齐。 请出示令牌,一个门卫看到原来的官府车队,一个激灵从自己的板凳上站了起来,这个门卫原本还懒洋洋的坐在自己从家中带来的板凳上哼着小曲,这时他显得很客气的对车队里的人问道。 旁边一个年轻的门卫向旁边的一个年老的门卫问道,我们头怎么这么客气?以前也没见到他这么客气的,这次他难道不收过路费了?那年轻门卫问完后,又私下暗笑了一番。 那年老的门卫不耐烦的回答道,这时官府的车队,借给头一万个胆子都不敢问他们要过路费!别说话了,那车队里来人了! 这是我们的令牌,那人一脸不屑的看着这个衣甲不整的门卫,然后轻蔑的说出这短短几个字。 刚开始那个门卫心里还不开心,可是当他把这被称为令牌的任命文书看完后,那门卫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惊恐,一下子脚底发软,噗通的跪了下来,大声喊道,不知是大人到来,还请大人恕罪!旁边的几个门卫先是一愣,随即也一个踉跄的跪了下来。旁边很多经过的百信都看着这群平时嚣张跋扈的人,感到非常好奇的看着他们这出表演。 起来吧,我不是大人,我后面那个位才是。那人爽朗一笑之后,郑重的向那门卫说道。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个很庄重的声音说道,让那个门卫过来! 在周围百信惊奇的目光中,那门卫竟然是跪着爬向那声音的方向,那门卫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小人在,小人在! 我等来到,为何不见各位同僚出来迎接? 那门卫不再说话,只是一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心理明白,昨天自己去自己郊外的田庄快活了一天,本该昨天就从那客栈传到他手中的关于车队的消息因为自己的玩忽职守导致直到上官到了才知道,他心里害怕极了,他不知道上面的官员会怎么对他!他想起曾经那些反对那些官员的人的下场,他的身体就更控制不住的颤抖中。 在那官人的眼神下,那门卫一直在颤抖,不时的说出一句,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过了一会,那官人不耐烦的说道,官府怎么走? 那门卫好似如蒙大赦一样,急切的回答道,小人知道,还望能让小人带路。 最初的那个官员轻蔑的说道,起来吧,带我们去官府! 只见那门卫一个哆嗦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飞快的跑到那年老的门卫的旁边,然后小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显出非常的恭敬的表情走到那两个官人面前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不过好像那两个官人并未对此感冒。好像更加不耐烦催促着那个门卫,门卫见此状况也不敢在多说一句,便就带着车队往官府走去。 沿路,这南阳的街道可谓是人山人海,都可以和京城的街道相提并论,可是最大的区别是,京城街道上走的都是达官贵人,很少会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人走在闹市区,可是在这个南阳城,不论你是走在闹市区,还是走在幽静的小道上,你都可以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当然,不光是难民,又很大一部分的当地市民也是衣着不整,精神萎靡,很多人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整个街道上好像就是无数的行尸走肉在那走来走去,毫无喧闹声。 这时,一个门卫急急忙忙的跑向了一间光从外表上就极尽奢华的院子,那门卫不再像平时那么冷静的去喊人,然后通报,语气也不带曾经的恳求声,而是更显得几分惶恐,只见从门后走出一个管家,那管家心高气傲的又想教训这不懂事的“下人”几句,可只听那“下人”大喊一句,新任知府大人到了!那管家也呆立在那一会,然后不再问责那下人,也不再理会她,一个劲的直接往院内走去。 什么?!来了? 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沿途的客栈没有报信吗? 前几天给过报信,可没人能想到知府大人的车队走的这么快啊! 又是这个门吏,肯定是他,天天只知道游手好闲,唉,还不知道这个知府大人会怎么解决这个事呢!快快去通知其他官员到官府,把知府大人到了的消息告诉他们! 不一会,一群肥头大耳的官员站在官府门口,熙熙攘攘的,一会这个官员说着昨天晚上吃的美味,一会那个官员说着昨天晚上在那良宵一度,有的说道好笑处,竟然都开怀大笑起来,突然有个人不合时宜的说了句,知府大人什么时候到?周围的官员又突然炸了锅,有的人开始担心自己的失礼会不会招来不好的事,就在这种不好的情绪传递的过程中,一个官员大声说道,我等平时可都是尽忠报国,我们的忠心唐王爷可是一清二楚,不用担心的,然后大家又开始闲谈自己的乐事。 不一会,先是那门卫和一个官员走了过来,只见那人群中走出一个人说道,今天怎么还劳请您张老出来了? 那被称为张老的年老着不耐烦的说道,我要是不出来,你们现在是不是还在府邸睡觉呢? 众人顿时不说话了,各自脸上都显露出复杂的表情,那张老随即也安慰几句,说什么知道诸位官人的劳累,多睡会也是能理解的,不一会,只见远方的车队慢慢走来,诸位官员也拿出了几年没见的正经劲把自己的尽量显示出尊重。 随着官场的几个客套下,车队中的官员也就和底下等待的官员聊的热火朝天,彼此吹嘘了一番,然后都慢慢的走进了官府,很多人看到新任知府好似并没有打算拿迎接这事说道,都安下心来,谁知,那新任知府刚坐在正堂上,就大声喊道,把人带上来! 只见两个衙役把那玩忽职守的门卫带了上来。只听那知府大喝一声,你可知罪! 那门卫试图辩解一番,可是看到在座的诸位官员没有一个想出来为他说一句话,便不再打算辩解,随即说道,小人知罪! 经过一系列的官场套路,那门卫成了诸位大人的替罪羊,众官员也知道这个新任的官员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他们也不再没事找事,静静的看着下文。谁承想这新任知府大人竟然没了后文,在这知府大人正想打发诸位官员回去休息的时候,那张老便大声说道,知府大人远道而来,我等也得略尽东道主之礼,我听说城西有家酒馆不错,还烦请大人赏脸给我等略尽东道主的机会。 不一会,整个安静无比的街道突然锣鼓喧天,只见一队一队管家轿子从街道中穿行,有些平民惊异的看着这一切,也有一些年老的百信好似看到平常事一样,毫无波澜,仍旧干着自己的事,整个街道看上去泾渭分明,那车队好像不属于这个街道,他的繁华,他的热闹,他的富足,与这街道格格不入,官人们为了表面功夫早就派人驱赶了这街道上的难民和乞丐,只见这街道分为三份,最中间的是那好似安乐世的车队,往两旁则是那些身着还算不错的市民,额,当然那些人依旧有很多营养不良的人,再往外,啊!不再是街道,可是他们也曾经在这个街道上,街道旁的巷子里充斥着肮脏,传出阵阵恶臭,一群难民,乞丐坐在那无所事事,在每个巷子口都会有一个衙役看着这群“不知尊卑”的贱民 唐王 唐王,朱聿镆? 大人难道不知道吗?我们每月都要去唐王府请安一次,以表示我等忠心,下官认为大人初来此地也是需要去唐王府邸请个安的。 底下的官吏们也附和,故而看似威风的新官上任在这个问题上好似妥协了,故而下面的官吏好似看到新官的痛处,一个二个的接二连三的表现自己对唐王多照顾,唐王府多看重他们,他们纷纷像是把唐王当作救命神一样,整个酒宴从唐王一词出现后,阿谀奉承新官就变成了吹嘘唐王,最后几个官员走着老套路,把自己认为已经摆平的知府请回了他自己所属的官邸。 大人!那个唐王是谁?为何听到他的名讳你就好像触碰到不能抵抗的东西死的? 看来宏武兄长期呆在边军对于国家政治毫无想去哈,那被问的新官好似开玩笑的对那全副武装的挚友说道,不一会,只见那新官沉思一会便对那武将说道,你知道这河南地界的**支出最多流向什么地方吗?你们久在边军可能不所听闻,可我当年在严师那里听说到了这一情况,皇帝为了安抚地方皇亲藩王,大力在地方建设藩王府邸,而且还以滋养王府的理由从地方官府中抽取**财政,甚至还会以此为名目增加税赋,在万历年间,皇帝为了节约开支,支持所谓的万历三大征,以一些列理由削夺了不少藩王的爵位,不然如今这河南境内可能还有更多的藩王,这些藩王不光光在地方上享受着国家的恩赐,大部分藩王都会利用自己的财产,人脉在朝廷中安插自己的嫡系人员,这也导致了很多地方官员不敢忤逆藩王的意志,当然只要这些藩王不造反就可以了,甚至有些藩王其实已经把当地的幕僚,官员私人化,资助当地书生考取秀才,当然我们可以更深一层的去思考这种资助,在前期,他们可能真的只是惜才去资助这些书生,可是经历大明近三百年的演变,这些书生一个接一个的登堂入室,就会是一股不小的政治力量,从而,地方藩王的资助目的性就会变得非常复杂化,而不再是最初的惜才那么简单,当目的不再简单时,他们的手腕也不会再简单,更准确的说是不再那么光明磊落,从严师那里我得知这几年的科举之中有很多水分,但是关于科举的官员担心牵扯到太多的利益集团所以就不会去问此事,当然有一些不满的书生会闹,当时严师提到这点是也是非常痛惜,这些书生闹,有的人还能安全回到自己的家乡,但是还有一部分人在京城意外死亡,京城的官员们同样怕牵扯到许多利益集团纷纷给死因定上了意外,唉!你可想而知这个资助已经复杂到什么地步,他们这些藩王在朝中的影响力又有多大?你也能理解为什么今天的诸位官员都对唐王百般赞美了吧?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不止如此,很多藩王还有权力向皇帝上书,他们有权控诉地方官员,你要明白皇帝不可能不更新任自家人的,说道此处,两个人都面露愁色。 两人沉默良久之后,那知府突然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快去换身衣服,穿的贫穷点!我们从后门走! 我们这要去哪?还要这样准备? 唉,这帮子官员以为清理道路就可以彰显自己的功绩了?我们在去城西的路上看到的肯定有问题,你不想想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么多难民?这里能例外? 那为什么从后门走? 我们肯定会被那些地方官甚至可能是王府的人盯着呢,你给属下嘱咐一下,说我们没回来之前不准给任何人进府,要是有人问起我们的情况,就说我们车马劳顿在府内休息,不便相见。 好。 喧哗,吵闹,一个酒馆内一个酒桌上,一个市民说道,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城西那大排场是演给新任知府看的。 另一个市民说道,唉,向来如此没啥好说的,不过你们听说新任知府在城门那的事了吗?当时整个城北还没开始演,估计有些已经被知府看到了。 不一会,那人把那事生动的再现给其他拼酒之人,很多市民听的津津有味,突然旁边传出一个声音,你们不会还指望朝廷能给你们派来什么好官吏吧?众人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整齐的人在另一个酒桌上饮酒,不过他面前的只有一小壶最便宜的酒,和一盘那便宜到酒店免费的小菜,大家都经常看到这个人,他们都知道这个是之前赴京赶考的秀才,不过听说因为不与考官同流合污,触怒了官场上的利益集团,所以他在当年科考上排名倒一。只见这时那个秀才大声喊道,我是南阳府的第一啊!第一啊!第一啊!声音刚开始还很大,逐渐变小,直到刚才那桌人再也听不到,那桌人都面露怜悯之色,其中一个人说道,当年他家是多么殷实,就因为他在京师触怒了那人,他家的商店,一年之间就被官府抄没大半,后来官府还给他们家扣上了很多的税额,以至于父母被逼双双自杀,家中府邸和有钱之物被官府没收,这人现在也就天天给这家写写字,给那家说说书,用以养活自己,唉,这都什么世道啊!众人一番感慨后也都各自沉默,不一会几个人又开始谈笑风生。 正当几个人要离去之时,突然有个人拉住其中一人大声问道,不知那位公子为什么不回家却躺在酒店之中。 这时,不待被拉住那人说话,店家便接过话茬说道,他一贯如此,天天中午在酒店里喝醉,也就躺在本店里,一直到傍晚才醒来,我们这边的商店本来也受过他父亲的恩惠,再说看到他这样我们也不忍赶他出去,故而也允许他在酒店睡觉了。 等吗?那拉住市民的人把手松开,回头向身后还坐在那的一个人问道,这时,那被松开的市民也一脸疑惑的走开了,那人走之前还不忘说上一句,可怜啊,可怜啊。 那声音传播向四方,好似在同情这个秀才,也好似可怜自己的卑微,也好似可怜这混乱的大明朝。 这个酒馆依旧喧闹,市民们不断重复着今天的见闻,欢笑声,抽泣声,酒杯碰撞声,小二的迎客声交杂起来。而这时,那两人默默的坐在酒桌旁,一声不吭,他们的耳中,还无限重复着那句,可怜啊,可怜啊。 秀才 太阳西下,喧闹的酒馆也不再那么吵闹,市民们纷纷昏昏沉沉的从酒馆里走出,很多还边走边说着酒话,甚至有的醉汉在酒馆门口发生了点小摩擦,但是很快就被路过的衙役各自打回各家,在众人都昏昏沉沉的酒馆中,突然一个人猛地从酒桌上爬起,打着哈欠道,小二结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小二回答道,你看看外面,自己不就知道了?接着就是那秀才显摆了自己对时辰的把握能力,但见那小二也没什么兴趣听,也悻悻的闭上了嘴,那人在走出酒馆之前还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虽然那衣服一看就穿了很久,上面还有几个小补丁。 这位公子且慢,那秀才正在街道上走着,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呼唤,那秀才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就显得非常冷静的回答道,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那人指了指他后面的人,说道,我家公子想和公子详谈一番。 不料,那秀才竟然说了句,你等是官府中人吧?别想在我这套什么话,那秀才停顿一会后,继续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罢,有什么问题问吧!那秀才表现得一脸无所谓。 那人身后的公子往前一步,然后说道,这里不是详谈之处,随我到城西那酒店详谈如何? 那秀才满脸显示着疑惑,他心里犯嘀咕,今天上午的城西酒店和这家伙说的城西酒店是一回事吗?不等他想明白其中缘由,只见那人带他进的酒店就是上午那位新任知府大人吃迎接宴的酒店,这时这个秀才心中非常紧张,他明白这个人找他无非是今天在酒店的那一番话,不管这个人找他是好意还是坏意,已经无法避免卷入这南阳的政治斗争中,因为他如果在这个人面前不站队,估计两头都得罪。 你去过京城赶考?只见是那气质更像书生的公子开始问道。 这时那秀才心中方想明白,这二人那么年轻定是新任知府的手下,听着他们直隶的口音他更加相信这一点,那秀才想通这点后,也不再紧张,表现得非常冷静的说道,是的,不知两位公子是何许人?找在下有何事? 哦,是在下唐突了,我两人是直隶人士,对了,我是新任知府刘大人,这是我的随从,这个你应该更能认识,不过我们来找你不是恶意,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当年进京赶考时的事。 那秀才先是一愣,过了很久,着秀才才反应过来,便回答道,大人为何对在下这等小事这么上心? 嗯,那自称知府的人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当年和严师参加过你当年的科举监考,想了解清楚当年内情,也好给严师回信说说此事。 那秀才一脸将信将疑,他信的是这人自然自认是新任知府,想然不会是假,平民百信是担不起假冒官员的罪名,而且这两人明显的直隶口音,更加让着秀才相信,这几年河南大乱,从直隶到南阳的非富即贵,不然基本不会安全到达南阳,他疑虑的是,眼前这一个二十出头样子的人,说他自己参加过科举监考,让他难以置信,不过这时的秀才也想明白一件事,这人无论参没参加过那场科举监考已经不重要了,他是冲着那年自己的事来的,想到这时,那秀才也横向胆边生,无论是好是坏反正也逃不出官府的注视,不如赌一把说出真相。只见那秀才咽了咽吐沫,随手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几口,然后就开始对自己往事的陈述。 一番时间的讲述,那知府也听明白了其中缘由,直接说就是这考生在考前发现有人贩卖考题甚至有的贩卖考题答案,这秀才留了个心眼,买了几份,等到考试之后他拿出那考题和答案一看,竟然和真正的考题一模一样,那秀才心中愤懑不平,便找了京城的各级官僚上报此事,可是没想到这些官僚不但不处理此事,还将这秀才押入大牢,后来在家里人的贿赂下才走出地牢,可是谁承想这秀才不但不认栽,还在皇帝巡行之时当街斥诉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当然也有很多人因为他这件事丢了官,皇帝也就是发表一下自己的皇威之后也就不管这个事了,那些心怀恨意的官员打通关系,给他定了个滋扰圣驾,目无王法,不知尊卑的理由把他的科举考试排到了倒数第一。 随着事情被慢慢讲完,那知府,随从,秀才三人都沉默了好久,然后还是那知府说道,不知这位仁兄可愿意到我府上一谈,你看天色已晚,那秀才沉思一会,便说了一句,叨扰。 黑夜降临在这座南阳城中,整个晚上南阳城家家熄灯,很多百信因为贫穷根本开不起灯,整个道路漆黑一片,不过,此时,在城西,那酒店到唐王府的一路上,灯火冉冉,大有太平盛世的味道,只要你愿意驻睛细看,一个二个都是一座华丽的富人子弟,也有很多官宦子弟,基本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他们好似对周围世界的变化毫无意识,又好像毫不在乎这些变化,他们认为这些变化对于他们的快乐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还有点好处,贩卖人口的家庭越来越多,青楼的人收到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寻欢作乐的去处也越来越多,他们在放声大笑,好似如此都无法表达他们的快乐,可在那片光亮的周围,那黑暗处,有着很多细小的声音,爹,娘,我好饿,忍一忍,明天早上我们就有东西吃了,唉,咱家这点粮食已经不够吃的了,要不把女儿送给城西那家当丫鬟吧?一个男人说道,这时,傍边一个女人说道,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你忍心让她去受那罪啊!不一会,两个人都轻轻的抽泣起来,其中那个男人无奈的重复着一句话,我养不活她啊,我养不活她啊! 民情 不知为何我们要从后门进?那秀才一进书房便满脸疑惑的问道。 只见那知府半开玩笑的说道,怕被人看到! 那秀才先是一愣,然后便好奇的问道,难道知府大人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这秀才心里感觉费解,这个大人如果只是要利用他的话,绝没有必要这样做,直接把自己从大门带进府邸,更能彰显自己的目的啊,难道这个人并不是为了利用他?那秀才开始自己犯嘀咕。 那知府好像看出了那秀才的想法,慢慢的把他找这秀才的初衷说了出来,只见那秀才听完之后才打出一口气,心想逃过一劫,原来大人是想从我这了解南阳府的民情啊!不早说,害得我这么担心。 只见旁边那个所谓的随从瞬间就暴怒的说道,你这小子,知府大人找你还能有什么恶意吗?你怎么可以如此看待我们! 这时知府劝慰那随从道,他久历官场险恶,这样的防备心还是可以理解的,我在朝廷上也经常这样,就不用苛责他了,这位公子不必介意,我这随从有的时候就是这么随性,有失言之处还请海涵,还是给我说说这南阳的民情吧! 嗯,那秀才本来对那随从的插嘴很不满,因为他认为一个随从没有权力在知府大人的问话中插嘴,觉得这样的行为很不尊重自己,但是看到知府大人都没有怪罪那个随从,而且还替那随从赔礼,可见那随从不一般,所以也就不再计较,然后那秀才开始慢慢的道来那南阳的情况。 在南阳地界,无法避免的要说到这唐王,这唐王在南阳府内可是荒淫无道,骄狂跋扈,就我知道的事,这唐王手上不止几条人命的官司,可是地方官员都畏惧于唐王的势力与权力,所以也不敢接手那些官司,以至于很多人有冤无处伸冤,并且这个唐王大肆在地方兼并土地,以至于很多自耕农被迫成为唐王府的佃农,他们不光要缴纳国家派下来的高额赋税,还要给唐王缴纳大量地租,相比知府大人在路经北门的时候还看到一些难民吧?那不是特例,整个南阳城基本每个巷子都会有一两个这样的难民,还不包括城中的乞丐之流,这些难民大多都是因为缴纳不起国家的赋税和唐王的地租。 难道周围的土地都被唐王兼并了?知府问道。 那到不至于,可是你要明白,唐王拥有如此的权势,肯定会培养自己的地方势力,地方的人肯定会依靠和贿赂唐王,那些大地主因此更会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甚至有很多当地卫所的将领因为贿赂唐王,私下把军屯的田地私有化,把卫所军户变为自己的佃户,同时还吃空饷,一旦南阳城需要军队的时候,那些被当作佃农的军户还要上战场,所以也有很大一部分军户为了躲避高额的赋税和参加战斗而宁愿到别处当难民。这南阳府也有很多,毕竟河南是藩王最多的省份。 原来如此,那我为什么看到这南阳城的市民也面黄肌瘦?知府问道。 这南阳城的大部分官员勾结唐王府,在城中增加了很多赋税,而且很多衙役也自己私下搜刮民脂民膏,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最近这几年南阳城周围的村庄很多农民流失,大量土地荒芜,再加上最近几年的天灾,整个南阳府粮食奇缺,这是另一个原因。 这时旁边那个随从随即问道,那可以从别的省份调来粮食买呀,那知府也说道,既然这里缺粮食,那商人来这里卖粮食应该还是有赚头的,为什么还会使南阳城如此? 知府大人有所不知,这南阳城最重的税就是商税,很多商人经过南阳府就算不在南阳府做生意都要缴纳不少的过路费,更不用提要在南阳做生意时要缴纳的积货税,个人税等等各种名目的税收,所以就算南阳这个时候闹饥荒了也不会有外省的商人来这里卖粮食。 那我为什么在路上看到了许多粮食店?知府又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南阳府不缺粮食,你要知道这天灾才持续多久,听说唐王府内就有够南阳府上下吃上三年的粮食,不过这唐王不会怜悯这天下的百姓,他所关心的是他的个人名利,每当有朝廷派人到南阳视察的时候,唐王就会从府里拿出一些粮食在城门口施粥,用来博取朝中名声,你刚才说的那些粮食店没有一个和唐王府脱得了关系的,他们基本都是唐王把控的,每当出现饥荒或者粮食歉收,这些店铺就会把粮食的价格翻倍的往上提,当然当南阳地界的饥荒非常严重的时候唐王也会适当的降低粮价,这也是为什么南阳府至今没有发生大规模饥荒,但是大人看到的都是面黄肌瘦的市民的原因。 后续那秀才有滔滔不绝的说着关于那些达官贵人丧尽天良的罪行,每一个都会让人刻骨民心,都会让人不寒而栗,就在愤怒之中这三人讲个良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三个人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三个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睡到,他们的讨论,讨论着这时间的不平,这世间的黑暗,他们试图道尽,但是他们没有在短暂的夜晚把那些道尽。 逐渐,整个南阳城都被黑暗笼罩,就连那些达官贵人在西城的笑声也越来越小,那象征着他们宣泄快乐的灯光也越来越暗,直到整个南阳城都沉浸在黑暗中,直到大家都沉睡在这乱世的黑夜中! 同行 咯咯咯,一声响彻天空的鸡鸣,整个城市逐渐苏醒起来,一个一个的市民从那些多种多样的梦中惊醒,他们逐渐适应了自己的现状,意识逐渐清晰,当人那位知府也被惊醒,他仍然没有从昨天的夜谈的震惊中走出来,他在后院的花园中走来走去,一会抬头看看黎明的太阳,一会待在树阴之下发呆,时不时发出哀叹声,心里无限重复着一句话,我该怎么办? 知府大人,正在发呆的知府被突如其来的一句呼唤惊醒,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昨天的那位随从——其实就是他的挚友宏武,还有昨天那位秀才也跟着他来到了这知府的面前,你既然醒了怎么不叫醒我们?诶,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那随从说道。 我?唉,宏武兄还记得我们最初来这个南阳城的初衷吗?那知府说道。 记得?怎么了? 那昨天晚上聊的那些你应该也还记得,可是你还有自信在这样的世道逆水行舟吗?那知府一脸凝重的问道? 难道我们就因为事情很难就不去做吗?你还记得我们选择这条路的初衷吗?如果你觉得这些困难在你的初衷面前不值一提的话,我们就可以继续逆水行舟,就算失败,死于自己的梦想与初衷难道不是一种比放弃梦想和初衷苟且一生要更有意义吗?再说,有难度才有意思嘛。那随从说出最后一句话之后,竟然在三个人面前笑出声了。 嗯,是这理,唉,是我想太多了,哦,对了,昨夜一直把精力放在民情上,还未知道公子的姓名,还请公子不要介意,非常抱歉。 那秀才本来就一头雾水的听着这两个人的谈话,这时突然听到知府大人这么说话,甚是惊讶,毕竟他很久没有听到官员这样对百姓说话,那秀才先是一愣,后赶忙说道,大人抬举了,在下岂敢受大人的道歉,本人南阳人士,姓徐,名道,字子智,在下有一事不知能否想问? 公子请问,那知府大人说道。 两位刚才讨论中的初衷与梦想是什么》可否能与在下说? 知府与他的随从相视一会,只见那徐道便说道,没事,如果不方便和我说也没关系。 只见刘直说道,本来我等不想牵扯道别人,但是看到先生也是一位内心之中存在那士子的初衷与对不平的愤慨,我觉得先是可以也是一位忧国忧民的文人,在下也不再隐瞒,我等本来是京城的官员,这位兄弟与我是同窗,前几年他见边塞多难,毅然参军,不过这年的鞑子入关,他觉得自己这样不能够拯救大明朝,便与我商议,我本来也是一名京城言官,也小有名气,本来希望通过谏言能起到一些作用,没想到每一份谏言不但没有让皇帝看到,而且还被东林士子打压,一直怀才不遇,我们就合计了,与其在京城中碌碌无为等待时局改变,不如出京尽自己的一点力量去改变着糟糕的朝廷,我们来南阳一路的所看所感更加证实了我们的担忧,从而我们更坚定了自己的梦想和拯救着天下黎民的初衷,我觉得才子受书育几年党知忧国忧民,遇到问题勇于去解决,就如文天祥那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求得就是正道存这天下!我观先生不是甘于现状的腐儒,不然也不会对这南阳的时局如此了解,先生的想法可否与我等说说? 只见,那徐道听着听着,眼中逐渐充斥着激动之情,他在开始说话的时候手都是在抖的,我,我,我,唉,苦读圣贤书,本就是为求一次机会造福百姓,我始终认为这当朝大臣把儒学用于所谓的为官之道是一种对圣贤书的羞辱,他们都忘记了本来读书的目的是什么!我本来怀揣着成功名,利百姓的目标去京城追究功名,我的梦想就是你成为像张居正那样的贤臣为这天下开太平,所以我寒窗苦读的时候从不会懈怠,因为我知道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是多么难的事情,可是当我经历了京城的事之后,我发现这大明朝如此动荡不安不是因为缺少贤人,而是恶人,忘却本心的官员太多,他们鱼肉百姓,把朝廷当成自己某求利益的地方,整个朝纲乌烟瘴气,所以回到南阳后,本打算苟且乱世,得过且过,至于我说的那些纯粹也是一份读书人的忧虑吧。 这时,旁边的张威,也就是知府的挚友,张宏武,说道,大丈夫存于天地之间,怎么能蝇营狗苟聊此一生?你当年为什么敢冒着触怒那些官人的风险去揭发事实?不就是你心中存有对公平的希望对美好的向往?也因此你的父母被那些丧尽天良的官员逼死,难道你就能无动于衷,你的父母是因为你追求公平而死的,如今你蝇营狗苟,了却此生,难道能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吗? 微风吹过,吹拂在那三人的脸上,那表情僵硬的脸上,良久,那徐道慢慢说道,我愤慨,我不平,难道就能与世道为敌,难道就可以改变?我们是那么渺小。 我们不能因为希望渺茫就不去改变,我们需要逆水行舟的勇气,为了梦想与初衷死去,就如文天祥等诸多先贤一样,难道不是一种死得其所吗? 前章已经结束,也就是通过这些叙述粗略的描绘一下诸位主人公的情况,接下来也就开始正文了,嗯,逆水行舟篇。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