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落九峰》 第一章秘谷来客 流云山下,青缭雾绕,斜阳西下,层峦叠嶂,只能透过一抹暗红,眼前一片昏暗,迷雾中一队精锐正悄然潜行。一位将军先锋当头,忽然右手一扬,示意暂停行军,只见一条羊肠小道曲径通幽。 众人立刻停止不前,利刃在握,做戒备状。 薛副将下马,奔上前来,拱手道:“将军,有何吩咐?” 将军鹰眉紧锁,侧目远眺,似有所思。 即刻言道:“速去探勘,此处地形险要,谷深莫测,此次先头探路不侧,则对而后大军不利!”薛副将领命,遂率几个军士往谷深处奔去。 此时正值初夏,叶绿草翠,河溪处处,深山之中自然会有些潮湿,此山又多峡谷,所以会时常低空浮云,如水般漂流,故得名流云山,此处尤为低狭,雾气越发的浓密,犹如仙境,亦有些诡异神秘。 薛副将和众军士虽想尽快察探清楚,但却步履艰难,尤其是这种状况之下,能见度极低,且窄径难行,路面湿滑,行进更为缓慢。为了防止迷路,出发后就一路做着标记。 突然一个军士止步不前,薛副将忙问何故? “远处有声音,副将请听。”那位军士说到。 众人都侧耳倾听,不远处的确有声音传来,虽然音量不高,但山谷里回音很好,就传播的很远,隐约可以听见是有人在唱着山歌。 薛副将率众循着那歌声悄然前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云雾弥漫间,能依稀看见一点火光在跳动,想不到深山秘谷之中还有人家。 手一挥,众人悄然往火光处靠了过去。 到了几丈远的时候,才看见原是茅草屋透出来的,再近一些,才听清是一位少年,那歌声明显有些稚气。 薛副将做了个手势,军士们朝小院围抄过去,来到篱笆外,猛然间传来了犬吠,虽然很小心,但还是被护院的狗发现了。 院子里就一个茅草屋,屋里传出怯怯的童声:“谁呀,谁在外面?” 此时黄昏,虽未入夜,但云雾缭绕,宛如黑夜,漆黑一片,仅此一个小院,旁处再无其它院落,一个小孩子肯定会心生胆怯。深山之处难免有野兽出没,所以听着狗叫,就是不敢出来查看,只是隔门手握柴刀喊了一句。 此处虽然偏僻,但他并不是独居,山里还住着其它村民,只不过大家都比较分散。一到这种天气,就很少外出,因为天黑路滑,再者也会遇到野兽,当然也有过流寇侵扰,所以都早早闭门不出。 薛副将本想直接进院,转念一想,这里山高路僻,不可能就住着一个小孩子,要么家人外出未归,要么旁处还有别家,如果强行进去,会惹出更大动静,招来更多的人,暴露自己,这可是会犯了大忌。此次安王率精锐御驾本来就是秘密出行,不可出丝毫纰漏,一旦泄密,会坏了安邦定国的大计! 江厦国地处内陆,地域广袤,有三大部族,长期以来,各自独立,却也和睦,只因近年来游民侵扰,遂三部商议同心结盟,推举一族领袖为王,合力抵御外敌,谁若能领兵灭敌,则天下所归,其它二部愿臣服,从此只有一国一君! 只因永定盟的实力最为强大,作战也最为勇猛,最终执掌永定盟的洛家盟主洛天恩被推举为开国第一君,始称云王。安定后,某日正午,洛天恩,夏侯焌,裴孝天三位盟主伫立在都城城墙之上,放眼望去,山清水秀,地袤民安,洛天恩挥手一指,言道:“三江汇聚,广厦万家,二位盟弟,可否定国名为江厦?”夏侯焌和裴孝天相视而笑,随即点头赞同。 安王洛开承此次奇袭九峰正是因此而来,他要继承先父遗志,开疆拓土,安邦定国! 第二章内忧外患 游族坎撒儿部,本依季逐水草而居,安得自然,但自新头领坎撒沃掌权,就欲一改旧统,觊觎一山之隔的江厦国,此时恰逢春去夏来,流云山外水草丰美,他们定会在此暂留,也会趁机侵扰永定国边城。此前因是游族,居无定所,也就难觅其踪迹,他们是烧杀抢掠,扰完就走,待永定国派兵前来已为时已晚。 流云山绵延数千里,不可能全线布兵镇守,所以深受其害,只能择几处险要之地驻兵守界。 此前经过几次交战,坎撒儿部落败而逃,江厦立国。而后数年突然边境安宁,未见坎撒儿部来扰,好似凭空消失,让人顿生疑惑。虽然表面宁静,却仿佛暗藏不祥。各守界军史依律按时向都城传报军情,的确没有再见坎撒儿部任何异动。 安王自继位以来就深感不安,另外两位盟王虽早已臣服,但二位少盟主却不服安王世袭继位。虽然当年三部曾盟约,若先王驾去,则由各盟的三位少盟主重选继位。 月余之前,是夜,云和宫,云王阁里油灯摇曳,气氛异常沉重,压抑,也许这正映衬着此时的境况。 云王洛天恩长卧床榻,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他自觉命不久矣,已命人召唤两位老盟主夏侯焌和裴孝天前来托付后事,商议继位。 安王洛开承侍奉一旁,神情凝重,已然双眼含泪。刚才宫内主医官仔细再诊过,先王已无回天之力。 正当拭泪之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两位老盟主闻召即刻赶来,洛开承连忙起身去迎接。 虽然贵为安王,但洛家家承甚严,先王也时常教导,当年正是因为二位老盟主力荐举贤,洛家才能主事三盟,立足永定国,一统天下。所以无论何时,都应虔敬二位老盟主,一来尊仰长者,二来报让贤之恩。 二老见安王来迎,正欲施礼,他却先躬身行礼,而后和侍女搀着二老步入正阁。 待二老入阁,便屏退了侍女,只有他们三人在阁中。 帘帐早已收起,先王也已听闻二老的声音,微微睁开双眼,示意扶他起身,洛开承连忙过去小心在背后垫了枕头,让父亲半躺斜靠着,毕竟他现在已经太虚弱了,没有力气坐着。 二老此时又欲施礼,洛天恩微抬一只手示意阻止,并招呼他们近前。 待二老近身,洛天恩无力的抓住了夏侯焌,凝视着他,露出了微笑,又挣扎着看向裴孝天,裴孝天也双手握了过来,三个人会意的笑了,哭着笑了。 此时,早已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只有兄弟情谊。 洛天恩颤颤巍巍抓着两个人的手,轻声说到:“承蒙二位贤弟当年举荐让贤,我洛天恩才能坐此高位,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为兄心里有愧呀!”“我恐命不久矣,临去之前特请二位前来,就是为了践行盟约,不辱我三人当年所立下的誓言!”他停顿片刻,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盟约在先,我故去之后,则在下一辈三人中另行推举一人继位,方显公允!如若我辈独占,则背信弃义,会被人所不齿。” “天恩兄,不可,我三人虽有盟约在先,但你在位这么多年,治国安邦,国泰民安,万民敬仰,且今时已不同往日,看看这三个后辈,只有你洛家的开承有资质担当此大任,望天恩兄收回成命,我二人无怨无悔,自甘尽心辅佐,他日开承必成明君!”夏侯焌言道。 “天恩兄不必再言,安心养息,我兄弟二人届时会通告天下,让开承继位无碍!”裴孝天也连忙表态。 洛天恩还欲推辞,却已无力言表。 夏侯焌和裴孝天两位老盟主为再表决心,让洛天恩安心,便当即双双跪地叩首。待二人抬头之际,看见洛天恩的用其全力勉强侧卧拱手给二位盟主施礼致谢,不待二位安抚,就双臂垂落,闭目仙去。顿时云王阁哭声大作,夏侯焌和裴孝天跪地叩首,泣不成声,始终守在塌侧的洛开承更是悲痛欲绝。 第三章云和宫外 眼见先王驾去,三人心中虽万分悲痛,但此时更不能自乱。尤其是安王洛开承继位之事更不能泄密,当下首要便是办好先王国葬。 众人落下了帷幔,退于云王阁之外。 洛开承对二老深鞠一躬,二老赶忙去扶。“请安王不必担忧,今日继位之事只有我三人知悉。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为先王举行国葬。待丧期过后再行继位大典!届时我二人定会践行誓言,力佐你稳坐国主之位。”夏侯焌言到。“请安王放心!”裴孝天也表明心意。 殊不知,云和宫外的夏侯杰和裴忠却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他二人都闻言宫内突然间夜召老盟主,就知道有大事发生,都要随父进宫,但二老都不允。其实近日他们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和传言,说老国主,三盟之首的云王已经卧榻不起。 平日里三位少盟主都也走的近,只不过夏侯杰和裴忠似乎更合得来,反倒是洛开承不大合群一样,三人在三盟结盟之时才认识,都差不多十来岁了,后来一起长大,也算是发小吧。不得不说,还是童真无邪呀,长大了可就变了。尤其是现在这件决定命运之事,定会私心为上,大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夏侯杰和裴忠就是此类,哪像二位老盟主还念旧,知理,明非,系民,顾局,怀天下。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去找对方商讨对策。路上碰面之后便一同前往宫城,宫规入夜未得召者不得入内,就只能在宫门外等候。 就在两个人等的心乱如麻之时,宫内哭声大作,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此时,乌云遮月,仿佛也在拭泪。夏侯杰和裴忠心中那个七上八下的桶终于洛下了。但二人心照不宣,也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此时,两位少盟主都会意的一笑,嘴角掠过一丝狡黠。 片刻之后,夏侯焌和裴孝天一同出宫,看见各自儿子在宫门外,只字未言,沉着脸往径直朝自家马车走去,掀开车帘之后,低声令车夫回府。两位少盟主见自己爹一言不发就走,紧随其后,也各自骑马往回赶。 夏侯焌回府之后就一直在书房踱步不止,夫人在厅堂正坐,夏侯杰进门正欲进书房一问究竟,夫人示意他不要过去。“杰儿,切莫进房,你父自回府就沉默不语,似心绪不佳。”夏侯夫人说道。“母亲可知何故?”夏侯杰急切的问到,忙说了刚才宫外所闻之事。夏侯夫人听了之后,皱了下眉,缓缓站了起来,她霎那间心里明白了什么。 第四章盟约之争 夏侯杰见母亲也神情凝重,顿觉心里一沉,和自己所猜相差无几,这是要坏事儿呀。不行,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他洛家已经拥王掌国几十载,到这一辈还想世袭嫡传,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们也不想想当年是怎么坐上王位的? 我就不信了,他们会视盟约于不顾,不怕天下人耻笑?夏侯杰心里一番思索后决定让母亲帮助自己去说服父亲夏侯焌重启盟约,重选新王,他早已知道父亲的心思,就现在的情形而言,很明显父亲已经弃权,但他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抱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争则唯我独尊,弃则永居人臣。 但以他夏侯杰一人之力难以撼动,但如果联合裴家,凭籍盟约还尚有几分胜算。当下,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去,因为他明白,母亲多一半都是会顺从父亲的。他只能寻求裴忠的联合。夏侯夫人也不怪儿子失礼,她也心有不安,其实她也不愿儿子屈居为臣。 夏侯夫人就朝书房走去,进房之后,就问:“老爷此去宫内,自回府便一言不发,连夫人我都置若旁人,莫非真有惊天之事?”夏侯焌听闻停住了脚步,转身过来望着夫人:“你,你怎么知道?” “今夜本是月圆之夜,一个时辰之前等你不归,便在花园辗转等候,忽见阴云蔽月,定有异象。”夏侯焌霎时间面露惊色,微微点了下头。 夏侯焌虽然在榻前发下誓言,不争王权,主动弃选,更是当面答应尽力辅佐,力保洛开承一继大统。但仍心存忧虑,就是自己的儿子,他很了解,他定会去争名夺权。所以就有些烦躁了,尽量不显露出来,最后还是被夫人觉察出来了。 夏侯杰忿然走出厅堂,满心怒火却无处宣泄。已然深夜,再去找裴忠是不可能了,便回自己房中,紧闭房门,也如父亲般踱步不止。夫人恐儿子难沉怨气,会负气夜出,行至回廊,却见窗影闪转,停了片刻,轻叹一声便回屋去了。 再道裴忠这边,裴孝天前脚回府尚未坐定,裴忠就紧随其后跟了进来,张口就问父亲宫内之事,裴孝天只说云王已逝,明日通告天下,举国哀悼,要进行国葬。还想再问继位之事,裴孝天却挥手止言,裴忠见父亲厉目相投,便立刻噤声不语。 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裴忠也不敢冒犯父亲的威严,但心里却万般懊恼,也只能就此作罢,待明日天亮即刻去找夏侯杰共商对策。 结盟只为共存,立国只为苍生安宁。 但权诱人,欲熏心,老盟主尚顾民生,存大义,少盟主却各怀鬼胎,一心为私。盟约本应为公,此时却即将充当相互掣肘的垫脚石,有人总以为自命不凡,正欲去挑战。 黎明时分,未见朝阳,只有满天的飞雨,老天仿佛在哭泣。 也许冥冥之中早已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