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最后一名升灵者》 第一章外环，公路，胆小鬼 “筝”式运输机漆黑的外层出现在海流一样汹涌的云层下方。 此时运输机棱柱形状的运输仓正敞开着滑轨的舱门，机舱内有两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站在舱门边跃跃欲试，似乎是准备跳伞。 这两人一个肩宽体阔，另一个却是骨瘦如柴，却都没有携带降落伞。他们穿着同样的黑色蓝纹连体紧身服，是某种塑化材质，坚硬而光滑。 幽灵蛸看着飞机下方的景色，陪伴了他一路的云层内几乎在一瞬间便七七八八地涌现出大厦，花园和彩虹一样的空中交通轨道。 这是在中心难得一见的美景。但他却没心思欣赏。 幽灵蛸看到一条条在视野中逐渐放大的半透明全息空轨，那是临风城外环高速公路的一部分。看到了它，便是宣告进入了战场范围。 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自己永远没法准备好。 那其他人准备好了吗？ 焰尾虎要比自己高出一头，幽灵蛸一直视他如兄长。此时他站在武器架前，正在解开上面的锁扣，准备取下自己一百五十公斤的黑铁重剑。 那柄剑名为“炎命”，当然这是焰尾虎自己取的。实际上27号中心的武器库中还有几十柄这样的能量重剑，统一的黑色合金材料，刃部分段排列着能量发射器，与其说是重剑，却更像是一根狼牙棒。 那东西竖起来比它的使用者还要高，锤在机舱内发出沉重的闷响，飞机似乎都向这边微微倾斜了一点。 不过，整个27号收容中心是只有他可以使用这种武器的。 幽灵蛸总是希望得到焰尾虎可靠的回应才会觉得安心。他习惯于这种做法。于是他说： “虎哥，一会碰见妖怪，你打头阵吧！” “那还用说。”高大的少年自信满满地将右拳锤在左胸前，发出一声闷响。他那一头热情的红发和耳边悬垂的虎牙耳环也随之一颤。 “蛸，你知道我的，一刀解决，咱们速战速回。”男孩轻蔑一笑。 虽然同样从小在中心训练，日复一日地在虚拟作战室练习与妖族战斗，但是幽灵蛸对于战场的恐惧是比任何升灵者都要严重的。 因为他的成绩总是最后一名。 什么是最后一名呢？幽灵蛸总会思索这个概念。 最低的成绩，最弱的战斗力，也代表最低的生存几率。 那么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一会儿就要死了！ 剧烈的不安情绪冷冷地箍住自己的心脉，让他喘不过气来，必须得在这嘈杂的机舱内说点什么才好。 跟随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还有一人。幽灵蛸便把头探向机舱内部，说道： “角奎教官，我这种人是不是总会在战场上第一个祭天啊！” 呼啸的风没有掩盖住他微弱的声音，坐在阴影里那团魁梧的身影听到了，缓缓动身。 迎面走来一位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披着齐膝的白色长袍，露出一截方方正正的下巴。 男人每走一步，飞机内都能感受到强烈的摇晃。这源于他近半吨的体重。他伸出一条圆木一样的手臂，搭在了幽灵蛸肩膀上，他火柴棍一样挺立的肩胛骨立刻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角奎人造皮肤下的机械骨架，关节液和负载武器，加起来将近五十斤，让本就营养不良的幽灵蛸更是雪上加霜。 “孩子，不要怕，这只妖怪只有D级，很容易的。” 角奎的五官严格依照程序变化，先是挤压眉毛，然后是嘴角上扬，眼睛微眯，逐渐露出一个可以写进教科书的标准笑容。 “够了，够了，不要再笑了，不要，不要……” 这种完美符合恐怖谷效应的笑容常常出没在各大院线恐怖片的杀人狂脸上。让幽灵蛸顿失倾诉的念头。 本来只是求个安慰，幽灵蛸却从身体到心里都受到了严重伤害。 没错，角奎是一台人型机器人，第一代升灵者战士，老型号。 这些机器人从战场上退役后就会被赛斯特安排进中心作为升灵者教官，同时兼任赛斯特神教的数据使。 幽灵蛸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就这个样子上战场。于是他试图安慰自己。 “没问题的，有教官在，怎么说也是一名上过战场的老兵了，D级妖可能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得定，我们两个就是练练手，练练手。” “哦，还有我亲爱的虎哥，除了那个讨厌鬼外中心属他战斗力强，北寝一刀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啊。” “那我只需要在一旁鼓鼓掌就好。” 想到这，幽灵蛸苍白的脸上才逐渐露出笑容。他挺起塌陷的胸膛，海蓝色的斜刘海随风飘扬，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就在他稍微打起一点精神的时候，幽灵蛸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这是升灵者的心灵感应通讯，他们小队独有的频道。 “德鲁伊德鲁伊，这里是指挥中心。刚刚观测到目标发生波形变化，领域已经展开，预计覆盖范围336立方米。 数据更正，目标领域极速扩张，核心烈度预计在20秒内将增长百分之二百九十八，领域范围扩大到1556立方米，请立刻撤退。 数据更正，目标等级由D级上升为C级。 数据更正，目标突破C级，上升为B级。 接着是一段严肃而冷静的中年女性的声音。 “德鲁伊小队，以及角奎班的各位，我是中心驱魔总执行官铁雨，计划有变，十分钟，你们要竭尽全力阻止妖怪进入市区，等待增援部队到达。” 接着是一片白噪音，通讯就这样戛然而止，把一切不安**裸地甩给错愕的三人。 刚刚的一番简单的心理安慰瞬间天崩地裂。 “什么？”幽灵蛸惊讶地叫出声来：“我的赛斯特哟，妖怪怎么会突然升级了？” 角奎突然拉着他和焰尾虎返回机舱内。幽灵蛸还没回过神来，一台手机大小的全息终端已经强行塞进自己手中。 “老王，请先在目标上空盘旋，我需要制定战术。” 角奎娴熟地喊话，除了面无表情，几乎与普通人无异了。前排座椅背面的飞行员在通讯器中回复，看来角奎的声音可以直接与飞机内的有线通讯连通，这倒是幽灵蛸倒是第一次见。 三人围坐一团，无需多言，幽灵蛸先把视线放在了全息终端上。 目标是一辆货运飞行车，车身肥胖底盘平直，像一块移动的橙色土司面包。 此时它正在552号高速空中轨道上自西向东行驶，两侧巨神一样的摩天大厦目送着货车远行。 路上车流如洪水泛滥，泛着白光的发动机喷口汇聚成天空中的白日星光。 但这一切都是假象。幽灵蛸将全息路况关闭，切入实时画面。 几乎是在一瞬间，宽敞的高速公路上现在只剩下货运车孤零零的一辆。 原来其他车辆都是空中交通站制造的全息投影，只是为了迷惑货车司机驾驶员，让他放松警惕的。 而快速反应部队的小型作战飞艇已经混在了这些虚拟的“车队”里，眼看着离货车越来越近。 驾驶员此时正在车里跟着动感的音乐摇摆。全息路况系统根据他的需求把前方的路面景观尽数换成了朋克风格。 在摇曳的霓虹，锐利的建筑外形，立体的仿真路标，和雨雾中隐现的猩红广告牌中，司机正兴奋地享受这个疯狂而魔幻的虚拟世界。 这个手舞足蹈的小市民是妖怪？幽灵蛸看着这个勤恳工作的运输工，回想起在中心幽闭的虚拟作战室里，那些呲嘴獠牙的异形生物，脑子里亮起一个问号。 不懂就问。幽灵蛸开了口：“虎哥，这人……就是妖怪咯？” “不然呢？你以为妖怪都三头六臂，长着血盆大口要吃小孩子？他们也要恰饭的啊”焰尾虎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作战终端。 “哦……妖怪原来都是普通人的样子”幽灵蛸沉吟片刻：“那我们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这你去问赛斯特啊，鬼才知道他是怎么判定人类和妖族的，不过它从来没有出错过就是了。” “如你们所见！”角奎加入了谈话：“目标现在已经被德鲁伊部队的特战队员包围，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负责截停车辆，你们负责处决。” “原来我就是来做这个的啊。”焰尾虎的语气似乎有些沮丧。他还期待着和妖怪大干一场呢。 角奎没有理会他，继续说： “你们可能对B级妖族没有什么概念，我需要给你们先讲解一下。” “升灵者协会的作战专家将妖族按照危险等级分为A，B，C，D，E五个等级，B级就是仅次于A级的高危类型。” “一般来说，D级的任务可以由新手升灵者配合特种部队处理。到了C级，就需要专业的升灵者老手加入了。而到了B级……” “恐怕我这个老手也很难对付。” 交谈的同时，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幽灵蛸已经紧缩在一旁，双目无神，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下去。 “本来以为只是D级处决任务，勉强还不会太危险。可是伟大的赛斯特神啊，为什么连最后一点生的希望也不留给我呢！” 幽灵蛸的心已经坠入绝望的深渊，在B级妖怪的阴霾下看不到前进的方向，一旁角奎布置的作战计划也没有细心地听。 升灵者是保卫人类的英雄，除魔卫道，是赛斯特神也做不到的伟大荣耀。 这样的信仰在幽灵蛸知晓中心的内幕时候便已经如大厦般倾倒了。 他所生活的地方是在远离人类城市的山区基地。城市里所有初生时携带异能力基因的孩子都要被送到这里收容。 所以幽灵蛸从小便失去了对父母和家庭的记忆，陪伴他的只有班级内的五十五名小伙伴。 记忆他们的名字，熟悉他们的性格，和这些伙伴一同成长，这是一件需要时间和真心的事情。 但是幽灵蛸没有为此而苦恼过，因为很多人在他还没来得及与他们相识的时候，便悄然蒸发了。 幽灵蛸不会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人而痛苦，但是痛苦永远不会像他的父母一样遗弃他。 当身边的同伴只剩下十二个人的时候，幽灵蛸也已经在英雄的童话中成长到了十二岁。 他知道这些人去了何方，也知道自己将会有一天和他们一样。 但不论他如何努力，脆弱的身体抗不住超负荷的体能训练，衰弱的精神也释放不出具有杀伤力的精神能量冲击。生理上的缺陷是他这十几年来始终无法逾越的天堑。 而现在，那个悲哀的时刻来临了。 “跳！”角奎不由分说，按着幽灵蛸的后颈把他从机舱内推了出去。闪亮如紫水晶般的飞机尾焰从头顶略过，流线型的运输机正快速地远离。 “再见了，世界！” 第二章暴走的灵魂 关于人类如何制造出反制妖族的武器，这可是个耗费了几百年的心血的世纪工程。 研究者确认妖族是精神体生物后，发现其生物结构超过99.93是能量辐射部分，但还有一些微小的残余部分则是释放和储存能量的微小晶状体，后来命名为“妖丹”。 构成妖族身体的微粒不属于人类已知的几种粒子，科学家只能将其命名为“灵魂粒子”。这种粒子在赛斯特赐予人类观察手段后被发现广泛存在于智能生物体内，甚至是无机物也有不同程度的残留。 它们比一般粒子微观尺度更小，并推动着其他粒子发生作用。它让每一个粒子的轨迹都变得可以捉摸，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其实就是这些粒子在虚空中绘制的一条又一条直线。 科学家们总结出三条灵魂粒子定律，内容如下： 1灵魂粒子是其他粒子相互作用的动因，但不与其他粒子发生反应。 2灵魂是生命体内部灵魂粒子熵减的结果，物质内部灵魂粒子的有序度与灵魂强度成正比。甚至有些人认为，灵魂粒子就是熵本身。 3灵魂强度越高，对灵魂粒子影响力越强。这也是妖族能通过控制物体内灵魂粒子完成各种看似魔幻的操作的理论基础。 公元1928年，狄拉克提出反粒子理论，认为理论上每一种粒子都有一个和它的质量、寿命、自旋严格相等的粒子存在。 这一理论也被延续到了未来。赛斯特37年，人类在超级人工智能的帮助下发现了反灵魂粒子的存在，于是反灵魂武器问世，也就是现在的制式闪电枪。基于相同原理，一代和二代升灵者们也相继被开发了出来——节选自《妖族密史-赛斯特纪元的人类技术革命》 重达半吨的一体式装甲从天而降，膝盖微曲，漆关节处的两根裸露的液压柱收缩又伸展，缓冲了落地时的冲击。 装甲没有面罩，在原来是五官的地方装备着灵魂粒子感应器。 这台价值五千万贡献点的高精密头盔下隐藏的是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特战队员。这些人都是从全国各地的警察和运动员中挑选出来的人类精英，不论是基因还是体质上都是这台ZMC对妖族装甲的绝佳主人。 装甲的制造工艺是由赛斯特提供的。这位远超人类理解的全球人工智能是新时代人类信仰的新神。它发现了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妖族，也为人类带来了克制妖族的武器。 士兵们端着一臂长的能量枪，接近了被赛斯特强制停车的飞行汽车。 他们走在透明的能量高速公路上如履平地，不是因为装甲的足部有什么特殊科技，只是因为空中交通部门改变了脚下公路的能量密度。 黑漆漆的枪口突然亮起闪光，细纹一样的电弧在枪口不安地游弋。为首的两名士兵用枪指着驾驶舱。 很快，从驾驶室内翻下来一个人。他穿着货运公司肥大的工作服，但身上的脂肪还是把胸口和腹部的面料撑的满满当当。 驾驶员黯淡的小眼睛挤在眼镜框内，脸上的赘肉堆积在嘴角，垂着头一副老实的样子。 士兵的声音从装甲上的扬声器中传来：“就这样放弃抵抗就好，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小胖却突然叨咕一声：“你们杀死每只妖怪之前都要这样说吗？” “你说什么？”士兵似乎没听清楚。 胖子突然猛地抬头，面目狰狞如罗刹，他扯开嗓子咆哮：“我说，你们这群虚伪的家伙！” 他的右手突然一扭，从袖口滑出一根注射器。特战队员急忙扑过去阻止，但那胖子动作熟练，显然早有准备。 他看着紫色的液体被全部推入胖子的手臂。 随后，每一位队员都听到了那阵危险的警报。 幽灵蛸从二十米高的空中落向地面，他熟练地将感知遍布全身，开始改变身体的粒子结构。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 一阵淡蓝色的烟雾拍打在屏障一样的路面上，又缓缓凝聚成人形。这是升灵者仿照妖族开发出的技能，叫作灵能受身。是一种将身体变为能量状态规避伤害的方法。 刚刚落在路面上还没有站稳，远远地便飞过来一块黑漆漆的物体。 幽灵蛸赶忙低头避开，只见那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撞击在地面上，又滚出去几米远，把黏胶一样的漆黑色物质涂满整个路面。 “这是什么啊，看着好恶心！”幽灵蛸弯腰凑过去观察，却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异味。 轰的一声！角奎关闭背后的喷气发动机，像鞘翅目的甲虫闭合自己的甲壳。他向幽灵蛸靠近，两颗眼球闪着光。 “分析完毕，成分百分之93.25为成年男性左前肢肌肉纤维。” 幽灵蛸立刻呕的一声吐了，那团模糊变形的物体在他的脑海中迟迟挥散不去。 “蛸，不要把目光移开！”焰尾虎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背后。幽灵蛸被他扶起来，向前方望过去。 只见一头高达三米的巨大人形怪物正被一群特战队员们包围着。 远处的地面横躺着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装甲如碎纸一般撕裂，血肉模糊的身体部件在装甲的关节和缝隙间无声地涌出鲜血，转眼便在空中轨道上画出一朵血色的莲花。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幽灵蛸大惊。 特战队员们的枪**射出一条银龙般的闪电，围巾一样粗的电弧在半空中上下翻飞，周围瞬间提高了一个亮度。 闪电带着万度高温覆盖了怪物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它山丘一样的身体隐没在肆虐的电光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能量枪以高能带电粒子为助推剂，真正发挥杀伤作用的是被电子推动出去的反灵魂粒子。 这种粒子将会穿透妖怪借以存身的人类躯壳，直达内部的精神本体，与其身体构成物质发生湮灭反应，实战中效果拔群。 但这一次，它好像失灵了。 光芒退却，在电离后的干燥空气和难闻的焦糊味道中，每一位特战队员都看清了面前的造物。 那是一团灰色凝胶一般的物质，在怪物周围形成了壳一样的结构。他们可以从那半透明的物质外部看到内部，他们看到了一双愤怒的紫色眼睛。 怪物破茧般从那物质间挣脱，被撕碎的“壳”即刻在空气中扭曲舞动，竟然逐渐出现了眼睛和嘴巴。 细长的信子和银色的竖瞳都表明了变化最终的形态——一条人腰粗的蟒蛇。 “这……这是什么！”和妖族作战过多次的德鲁伊部队队长也傻了眼，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如此诡异的妖术他也是头一次见。 更多大蛇从妖怪身体上爬了出来。其中的一条缠绕住士兵们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空中快艇，那台机械立刻扭曲，变形，骨架开始溃散，坍塌，变成熔融状。 新的蛇就从这台机器中诞生了。 队长对着全体队员怒吼：“快离飞艇远点！” “蛸！重复一遍作战计划！”角奎的嘴巴没有动，他也是用脑波与幽灵蛸进行交流的。 这是升灵者角奎小队的一个公用频道，所以焰尾虎也能听到这句话。 幽灵蛸歪着脑袋，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应该感觉尴尬，还是感觉愧疚。好像之前的确有过“战术”这种东西。 脑波通讯是一种意识活动，与真实的时间跨度不同，所谓“一息万念”，在他们交流的这段时间，妖怪还在那边跃跃欲试着。 “我……我不知道” “一分二十三秒之前我在飞机上和你们讲过”角奎说： “这只妖怪是许氏妖族23型，危险程度本该是D级，但是因为未知原因突然上升到了B级，就算是我这种升灵者老兵也很难一个人击杀。” “但是既然中心确认他是许氏妖族23型，有些东西就不会有变动。 “许氏妖族23型是类人种族中与肉体联系度最低的一种，因此他们需要经常更换肉体，但也掌握了最强大的肉体控制技术，你看那团浆糊一样的东西，就是他们利用灵魂共鸣术制造出来的。” “因此如果他有弱点，那一定是在他更换新身体的时候。 “我们会在百分之二十二的生存概率内为你创造这种条件，你要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找到他的本体，然后干掉它！” “什么什么？”幽灵蛸惊呼：“不是吧教官，你真觉得我们能干掉它？只是拖延就好了吧。” “我们并不是要干掉他，而是在自保。”角奎的嘴唇粗糙而厚实，讲出的话比他的声音更冰冷： “B级是我们无法消灭的，我们要做的事，就好比给一辆失控的火车减速，只有制造出这一次重击，我们才有机会活到救援抵达。” “教官，你刚刚也说了只有百分之二十二的几率……我们难道不能撤退吗？制定一个详细的战略，等到能百分百干掉他的时候再……” 幽灵蛸实际的想法是：“机器人的脑回路果然与人是不一样的啊！” “上级有命令，保护这片城区。” “你以为我们还能退到哪里去？”焰尾虎打断了角奎的话。 不需要看他的表情，幽灵蛸也能从他激动的声音中想象到他暴躁的脸来。 “你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我们的身后是临风城的所有居民，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妖怪狙杀在这座高速公路上。 “现在这里已经被赛斯特封锁，如果我们退了，他就可以离开，想杀谁就杀谁，想怎么破坏就怎么破坏，你不明白吗？” 角奎语气平静的讲出一段话： “截止今天，这只妖怪已经非法杀害了4338人，其中包括三名情报人员和刚刚的五名特战队员。任务可以失败，但妖怪必须死！” 幽灵蛸无话可说，但他也找不出理由逃避了。曾经的那些死去的同伴，是否都面临过这样的选择呢？ 果然，死在战场上，这是一种想逃也无法逃避的宿命。 第三章极致操控 “炎命”解放，拘束在刀刃上的冷分子力场发生器一段段滚落。焰尾虎的力量顺着合金铁柄传递到炭火一样的剑刃上，化作炽热的火流。 脚步踏碎地面，焰尾虎全速冲刺，横斩带动的火焰在半空中制造了一条近三米长的燃烧弧线。 但那些灰色物质的怪蛇立刻拥簇着来护卫自己的主人。 它们那神秘的身体在妖怪面前盘踞成壳一样的形状。 一声巨响之后，焰尾虎的全力一击尽数释放出来，但那危险的火焰却在光滑的壳上折射出去，如巨鲸入海般形成巨大的火焰浪花。 两米多高的燃烧外壳上留下一条斜长的焦黑划痕，焰尾虎自己却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反震了出去。 焰尾虎惊了，他的这一击在中心的新人升灵者之间可是创造过破纪录的伤害。但现在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弹飞了。 他还没用力！他一定还没用力吧！焰尾虎绝望地想着。 “别傻愣着！” 角奎健硕的身影已经从侧面切入。他的身体突然如花朵一般打开，从胸腔，腹腔，肩膀和手臂上生出大口径武器。 震耳欲聋的枪声首先从两挺加特林机枪上传来，那伐木机一样的巨大噪音象征着极快的转速和稳定的火力。 随后几十发微型**尾迹在空中张开一张巨网，向敌人笼罩，两门肩载**炮也伸缩着炮管，吐出炽热的高爆**。 旧时代的武器装备，虽然过时，却威力不减。 所有的打击汇集成一阵爆炸的洪流，那些蛇阻挡不及，半数攻击都落在了它们的主人身上。 妖怪吃痛大叫。焰尾虎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原来幽灵蛸把他拉了回去。 “虎哥，别冲动啊，你想秒杀了他不成？” “我不能吗？” “你能吗？” 焰尾虎沉默了。刚刚差点中招，让他依然心有余悸。不过自己的确不能秒杀敌人，让他大为恼火。 “好烦啊，一刀秒了不就好了！”焰尾虎急不可耐。 “别拦我，现在只有我有能力试探出他的底细，你们只管给我打好掩护就行了！” 他对着幽灵蛸和角奎说。 “哦”幽灵蛸茫然地答道：“没想拦你的，去吧。” 在焰尾虎与妖怪第一次交手之际，幽灵蛸已经在后方做足了准备。 虽然升灵者才是这场战斗的主角，他可没有忘记那些死里逃生的特战队员们。 就在刚才，幽灵蛸将自己的精神力凝聚为几条能量触手。这是他的招牌绝技。他将这些触手缠在队员们身上，这样就成为一条安全绳。 “我……可能会操纵不及时……”幽灵蛸有些心虚。 “小伙子，你我都是战士，我没有超能力，但是我有枪。你知道射击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是不能迟疑。晚一秒，你的战友可能又多了一分危险。” “如果我死了，我不会怪你。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就算你失手让我死掉了，也绝对不能犹豫，因为还有其他人，这里的每一位战士，你要为他们创造生的机会，胜利的机会！” 这番话如重锤一般敲击在幽灵蛸软弱的心上，却让他的心跳重新加快起来。 原来最后一名也会有这样重要的时刻。幽灵蛸暗下决心，这几名战士，要一个也不能少地回来！ 幽灵蛸稳坐后方，虽然距离战场很远，但他的感知覆盖了战场的每个细节，以及每一位战士的每一寸皮肤，对战场的把控远比其他人更清晰。 说起来，他和那妖怪同样都是精密操控类型的能力呢。 那就看看谁更精密吧！ 特战队员们的飞行引擎开启最大功率，装甲的缝隙渗透出危险的红色，如一群赤红色的蜻蜓一般飞满了整个天空。 妖怪的蛇群攻击在队员们的高速移动下渐渐显得迟缓，队员们对准妖怪便是一轮齐射。 眼见身上的几条大蛇鞭长莫及，妖怪突然让身上的蛇分裂，几秒钟内已经如洪水一般积满了整条公路。 蛇群以妖怪为中心，整齐地游向天空，形成了一条近二十米高的巨大黑色墙壁。在场的所以人都傻了眼。 黑色的蛇墙遮住了头顶的日光，人们被蛇海吞没，陷入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中，就这样开始了混战。 在一片黑漆漆的蛇潮中，焰尾虎已经无法辨别敌人主体的位置。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脑海中熟悉的声音。 “虎哥，妖怪对蛇的控制力在下降，这些蛇已经不能挡住你的刀了！”幽灵蛸传来通讯。 “他这么做是为了对付特种部队，用来护体的那几条肯定还是那个特殊材料。你有没有办法分析出那种材料的成分？” “材料其实很普通，一种隔热铝合金的熔融状态而已。” “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内部，那些蛇的内部有磁场发生器，能阻挡反灵魂粒子武器，所以特战队员他们没法伤害主体。” “什么意思？蛇的内部有发生器？那些蛇的身体里还能放东西吗？” “是的”幽灵蛸答道：“他在那些蛇的身体里制作了个机械装置，那些护身的蛇肚子里，每一条都有。” “这就是B级妖怪吗？”焰尾虎欲哭无泪。 “虎哥，情况就是这样，这家伙操控物质的精密度高的可怕。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我现在给你标出他的位置。” 焰尾虎的视觉中突然出现一条蓝色的箭头，在黑暗中指出一个方向，居然还配了个紧急逃生的图标。 “好兄弟，干的漂亮！”焰尾虎猛地挥刀，黑色的蛇潮中爆发出一阵火光，登时炸出去一片碎块。 爆炸产生的巨大推力将焰尾虎向箭头方向推了过去，他也握紧了沉重的合金刀柄，刚刚强行一刀秒掉妖怪的恶果找上门来，他发现虎口的伤口撕裂的更大了。 尽管特战队员们飞得极快，在这样无所遁形的蛇群中却根本无法动弹。 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都有一条狰狞的蛇头向他们咬来，他们的身上都缠上了几百条拳头大小的蛇。 “换匕首！”队长大声呼喊，通讯器早已损坏，他只能祈求自己的嗓门足够大，能穿过这一层铁甲和蛇鳞喀喇喀喇剐蹭出的噪声，让自己的队员听见。 这样做当然是徒劳的，但幸好幽灵蛸已经将他的声音在大脑内传递给了每个人。 他们从装甲大腿弹出的武器槽内抽出高能匕首，随便一挥便斩下几十条来，但更多的蛇扑咬过去，顶替了空位。 靠着装甲耐性支撑不了多久，焰尾虎的斩首行动也基本上不会成功。幽灵蛸的心里始终牢记着角奎布置的任务。 可是他再怎么焦急也是没有用的，得先由其他人制造出一个逼迫妖怪更换身体的境况才行。 现在他们连他的本体都触碰不到，要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幽灵蛸是不愿见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一名队员出现了强烈的不安情绪。幽灵蛸赶忙将感知转换到他那边。他的装甲终于承受不住蛇群千百次的攻击，出现了破损。 士兵在惊慌中已经丧失了理智，幽灵蛸只好强占他的身体。 幽灵蛸在他的记忆中快速寻找到解除装甲的方法。趁着装甲供电系统仍能使用，他赶忙输入了语言密码。 装甲如一罐被打开的可乐一般应声弹开，将浑身湿透的驾驶员吐了出去，仍带着汗味的驾驶舱释放出温暖的体温，这对蛇来说是无比刺激的引诱。 于是蛇群纠缠着钻了进去，瞬间将装甲完全解体。穿着紧身神经传导材料内衣的特战队员也在这时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管控。 士兵看着面前的黑暗中不时迸发出的火花，听着耳边如磨牙一般刺耳的摩擦声音，知道那被撕碎的就是自己刚刚存身的东西。 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被放在了自己手中，需要双手才能接住。士兵摸到了一截金属，立刻明白了这是自己的枪。 “我在用精神力帮你制造力场，这些蛇暂时咬不到你！”幽灵蛸对他说。但他刚刚说完便发现，那些蛇就像听懂了他的心声一般，真的放弃了这名士兵。 蛇群突然转移目标，说明了什么吗？ 说明士兵的信号在蛇群中消失了！妖怪默认为他已经死了，才会这样做。 如果这条假设合理，那自己能不能…… 把所有人都带离这片蛇群！ 幽灵蛸对那名茫然的失兵说道：“这位……士兵，一会儿见到那怪物，对着它脸射！” 士兵思索了半天，疑惑地问：“上哪找他的脸啊？” 话音刚落，士兵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上升。在他的视野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箭头，配着几个Q版文字，写着 “一路顺风”。 紧接着，巨大的升力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在乘坐过山车。但是耳边那种刺耳的摩擦声突然以比刚刚更强烈的音量袭来，让他甚至想要撕碎自己的耳朵。 爆裂的火花在身边不时掉落，自己似乎在蛇群中高速地移动，又有什么东西把自己与蛇剃刀一样的鳞片阻隔开。 士兵忍受了近一分钟的噪音，就在那声音即将吞没自己的心声，让自己彻底陷入混乱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光明。 那团光是耀眼的，炽热的，一瞬间将周围染成了血红色，如同地狱的入口朝他敞开。 士兵突然明白了，这是火焰发出的光，可是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一丝高温？哦，一定是那层护盾在保护自己。 轰隆一声！如漫长永夜一般的蛇潮突然向身后退去，如晚会舞台上谢幕的演员。 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在天边，而同样出现的还有十几名同自己一样漂浮在半空中的特战队员们。 他们大多伤痕累累，身上挂着装甲的残片。包括队长在内已经没有人能穿上一身完整的装甲，但是他们都没有丢掉自己的枪。 在这群人的下方，妖怪正张牙舞爪地操纵几条巨蟒一样的灰色大蛇。 致密的弹药像雨点一样敲打在一侧，这雨点只要碰到一滴，就能钻破皮肉，折断筋骨，妖怪不得不操纵三条蛇去阻挡。 但与之相反的另一侧，焰尾虎已经持握着流血的剑柄，身上的紧身作战服撕裂到腰间。 蛇群的撕咬在他大理石般硬朗的胸肌和山岭一样的侧腹部留下几条几厘米长的血口。 他却对此毫不在意，双肩的肌肉爆炸般隆起，做出了一个强有力的上挑。 刷啦一声，是光刀切开蛇身的破风之声。妖怪在防范角奎的一瞬出现了精神力的断层。 这条大蛇这次没能挡住焰尾虎的会心一击，齐刷刷地断开了。而妖怪的本体也如花蕊一般暴露在了半空中的一众特战队员眼中 士兵大叫：“脸！是脸！” 那个苦苦等待的时机已经找到了。幽灵蛸大声笑了出来： “妖怪！你的操控还是不如我的厉害啊！哈哈哈哈哈！” 妖怪大大的脑袋十分费解，原来刚刚那些人没有死吗？ 失去装甲的普通人如何能悬浮在天上？ 那个拿着大刀傻呵呵的少年如何能一刀破了自己的防御？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打破自己的防御可以让他们这么开心？ 不会是……觉得这样可以伤到自己吧！ 第四章向下层城区坠落 “成功了！” 那段飞出去的蛇身在空气中艰难地扭动着，身后是断口融化的下半部分。 妖怪的躯干部分明显地暴露在射击范围内，每一位特战队员眼中都闪烁起光芒，这是仅有一次的绝佳机会！ 未等队长下令，所有人的枪口纷纷锁定住妖怪的要害，带着满腔怒火扣动扳机。 天空中雷霆炸响，闪电一轮接着一轮淹没了妖怪，蓝色的电弧在他的身上游弋。 妖怪的身体瞬间变红，那是闪电击穿皮肉引起内部组织的自燃。 此时妖怪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被闪电击中的一瞬间他自己便发出光来，皮肤透亮，电光和火焰在内脏上游弋，在血管中流淌。 他的人类的身体会在如此强烈的能量攻击下化为灰烬，以精神力凝聚的妖怪本体也会在反灵魂粒子的作用发生大范围的毁损。 队员们甚至觉得，这一次重击有希望把这只妖怪直接杀死。 但幽灵蛸丝毫没有松懈，他始终记得这是一只B级妖怪，一只需要所有人合力攻击才仅能拖延几分钟的危险等级。 他张开心网，穿透妖怪的身体，在雷电与火焰之间仔细探知着他的每一个组成粒子。 幽灵蛸有预感，妖怪就要更换新的身体了！ “停止射击！”角奎突然大喊： “这个身体是假的！” 众人大惊，射击也悄然停息。望着道路中央那团焦黑的人形，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角奎的话。 “人类之中还真是有聪明的啊！” 这句话突然从一名特战队员口中讲出，如断头台上的斧头一般悬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名队员的肩膀和手臂突然钻出灰色的蛇，刺穿了同伴脆弱的胸膛。 其他人本能地向远离他的方向闪躲，但两条大蛇已经追了过来，又将跑的最慢的两个人整个吞下。 幽灵蛸傻了眼：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侵占了人类的身体？为什么自己感知全开，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来？ 焰尾虎是错愕的众人之中最先展开行动的。 少年修长的手臂将巨大的火焰刀挥砍出去，近两米长的离子刃瞬间在半空暴涨到十几米长，想夺去妖怪的脑袋。 但这次的攻击再次被大蛇拦住，火焰在半空中溃散，断裂的刀刃只好像再生的植物一样抽动着重组。 焰尾虎仍然不死心。更加迅猛的打击接二连三地抽击在妖怪的护卫蛇身上，却始终无法洞穿他的防御。 “这么碍事，看来得先把你干掉才行啊！” 妖怪发动反击，这次却不是用蛇，而是凝视着焰尾虎，发动了一次精神力冲击。 焰尾虎早有对策。只见他心念一转，身体上瞬间溢出能量，每一个粒子都在他的操控下飞速运动，这让他的身体不再具有实体的形态，而是变得逐渐透明起来。灵态受身发动。 焰尾虎在冲击到达之前在0.01秒内进入了灵态，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但是结果却并未如他所愿，妖怪的攻击完全贯穿了他。 焰尾虎感觉到一瞬间大脑空白，随即是难以抑制的心悸和战栗。 他的灵态仅维持了一秒钟便不得已解除，整个人坠落到滚烫的沥青路面上，大口呕着鲜血。 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的灵魂遭受了重创，已经很难再使用精神力了，甚至现在连维持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已经十分艰难。 如果是普通人，现在一定已经变成一具空壳了。 焰尾虎倒下了，他的火焰刀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悄悄熄灭。 但焰尾虎的举动并非徒劳，剩余的九名特战队员在他的掩护下已经成功逃脱。 他们失去了装甲和武器，便只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普通人，失去了继续留在战场上的资格。 筝式运输机从侧后方接近，想要带走伤员。妖怪站在距离飞机十三米远的地方伸出手臂。 在他握起拳头的一瞬间，飞机突然一个倾斜，在空中失去平衡，随即机身以一种超自然的方式解体，化为满天零落的碎片。 “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可都还在我的领域内呢！”妖怪洋洋自得，战场似乎真的已经由他主宰。 身后的百米公路已经尽数坍塌，建材不知坠落到中层城市还是底层城市去了。 望着断桥下的茫茫云海，特战队员们终于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四人瞬间丧失斗志，他们有的跪在地上祈求妖怪，然后被妖怪捏爆了身体； 另一些退到桥边，最终脚下一软，坠落了下去。 现场只剩下意志坚定的队长和他的四名亲信。 他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老兵，面对实力碾压的妖怪也能面不改色。 眼见妖怪已经开始大肆屠杀，角奎立即冲上前去。他周身的衣服早已破损，战火熏黑的人造皮肤上伤痕累累，伤口处能窥见内部的机械结构。 角奎再次打开武装，肩胛处滚落长长的子弹链条，右臂的机枪指向了妖怪的脑袋。 那妖怪此时还占用着特战队员的身体，那是一名大约十九岁的少年，剃着寸头，笑容春光灿烂。 角奎的数据库中也有不少这样的孩子，他突然感觉有一种压抑的信息素涌进自己的脑海，阻断了自己的行动。 他迅速切断了脑部的情感函道，目光冰冷，变成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 枪口喷出火舌，子弹却不能接近妖怪半米。那妖怪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向角奎逼近。 角奎动作利落地从后腰背着的弹药箱中取出一罐装在钢化玻璃中的橙色液体，右臂的枪口一个伸缩，更换成了正圆型的喷口。 更多支撑部件从肘关节处打开，将武器牢牢固定。液体罐严丝合缝地被压进武器中央空洞的凹槽内。 而此时妖怪也已经接近了他三米的距离。角奎右臂的武器突然有节奏地鸣响起来，随即枪口发出过热的红光，一条燥热的火龙笔直地激射出去。 妖怪在火焰的冲击下前进的速度放缓。很快，角奎的整条右臂已经变成了红色，这是武器过热造成的。 妖怪却顶着烈焰一步步前进，每前进一步，角奎都会在反作用力下后退。他竟也不服输，背后的喷气引擎撕破标记着二叉树的灵巫长袍，迸发出亮蓝色的火焰。 “打不过，打不过。”幽灵蛸已经带上了几名伤员。 失去了焰尾虎和特战队员，他们的战斗力直接减半，战力最强的时候尚且如此狼狈，何况现在？ “别打啦，教官！”幽灵蛸对着角奎大喊一声。 身体行动受限，角奎只好把头拧转一百八十度，只见幽灵蛸正在断桥边向下望，身体前倾，似乎是准备跳下去。 “连你也要放弃了吗？” 角奎正欲斥责，却发现在他背后浮在半空中的焰尾虎以及五名特战队员。 “我们先避一避，再打下去你和虎哥都会死的！”幽灵蛸对着角奎大喊。 本来不想喊角奎的。趁着妖怪和他战的正憨，带着伤员偷偷跑路，这是幽灵蛸一开始的做法。 机器人是不会死的吧，只要更换一个芯片…… 但是幽灵蛸的脑海中突然涌现起他与角奎的种种过往。 清晨在宿舍叫醒他起床的是这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 训练受伤时第一个跑过来查看伤口的也是他…… 为自己取名字的那天被定为自己的生日，那时这个机器人总会给自己送上一块自己做的蛋糕，无色无味的那种…… 他会在他的央求下为他讲睡前故事，还专门下载了超多的语音包…… 谁还能说他只是一台机器啊！幽灵蛸的眼角突然涌起泪水，于是他喊了出来： “教官，我们先撤退！”幽灵蛸用尽全力喊出这话，确保角奎能听到后，他带着一众伤员从断桥上跳了下去。 云层又厚又密，像冬天的棉被盖在大地上。接下来可能要下雨，幽灵蛸从云层中穿过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突破云层之后，中层城区在面前一览无余。 一路上他都只看见上层城市的可呼吸建筑外层，如教堂般豪华的镀金门窗、造型考究的大理石浮雕、修剪整齐的空中花园、微重力下的固态水造型艺术等琳琅满目。 而中层城区与上层却有着极大的差异。这里的建筑不再如上层城市一样美观优雅。 外层是结实耐用的加固材料，房屋更加拥挤，但还算整洁有序。 每家每户漂亮的落地窗上雕刻着生动有趣的花纹。 飞行汽车的车库有的敞开着，把汽车尾部暴露给过往的行人。幽灵蛸感觉到浓浓的生活气息。 坠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幽灵蛸无缘一睹中层城区的全貌，便继续向下层城区坠落了。 似乎空中轨道的下方是天井一样的构造。在这里他毫无阻碍地下坠，将会穿过中层城区一直坠落到下层城区的地面上。 原来临风城有着差异巨大的生活区域。可是赛斯特不是说人人平等吗？为什么这些城区彼此又截然不同呢？ 妖怪嗜血地笑了笑。望着空无一人的路面，到处都是他屠杀的痕迹。 “真是畅快啊，这种无人能敌的感觉。刚刚玩弄那群人类，他们的反应可真是可爱。” “可惜那几个人跑了。本以为那个机器人很有骨气，没想到也是个懦夫，哼，人类毕竟是人类，互相依偎的蠕虫。” 妖怪突然感觉到一阵空虚。这并非只是一种心理感受，而是狂化药物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后，他的灵魂正在转化成力量燃烧。 很快，自己就要死去。在临死前以神的身份降临人世，这又算不算一种死得其所呢。 “趁着还有一口气，接下来所杀的每一个人都要好好享受才对！” 妖怪暗下决心，目光缓缓转向了周围环绕的大厦。 这些建筑在他的眼中无异于盛着美味的肉罐头，每一个窗口都有一个或者几个鲜活的生命，可以任意碾碎。 妖怪看准一个方向，脚下的蛇群顺着他的裤腿一路向上，在肩胛骨上纠缠成修长宽阔的骨架。 一对灰色的膜翼在晴朗日光照耀的破碎公路中央张开，妖怪一拍翅膀，强大的升力随即将他送离地面。 第五章危险的五分钟 幽灵蛸终于知道那些建筑材料都掉在什么地方了。 进入下层城区的时候，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这里居然是没有阳光的永夜。但即使阳光被上层建筑完全遮蔽，这处城区却并不是一片漆黑。 霓虹，广告牌和各种发着不同颜色光芒的灯具充斥着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在建筑一样高大的全息广告模特妖艳的舞姿中，幽灵蛸摔进了满地的废墟。 但他已经提前进入了灵态，这种冲击不会对他瘦弱的身躯造成损伤。 他从方桌大小的钢筋碎块中爬出来，其他的伤员仍然被他的精神触手固定在半空中。这时，他闻到一丝怪味。 “咦？队长，你裤子怎么湿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话啊！” 德鲁伊部队的队长，有着严重的恐高症，刚刚从上层城区的空中轨道坠落到城市最底层，36秒内跨越了1200米以上的高度，，且不带防护（精神触手是无法被人类看到的）他觉得自己还能活着本就是个奇迹。 “有哞搞错呀，点掉完乐色还要掉下嚟人。”说话的是一位头戴安全帽的大叔，他从工程机械上爬下来，对着幽灵蛸一顿说教。 突然，半空中出现一团明亮的火焰，带着突破空气的音爆，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来，让整个不夜城的霓虹灯光都黯然失色。 角奎单膝跪地，是一个很帅的落地姿势。身后的发动机慢慢熄灭，引擎也收了起来。 但他刚刚在飞行中他烧掉了全身的衣服。市民们不禁羞愧地捂起了眼睛。 “我们一走，妖怪就要在上层城区展开屠杀了。”角奎对幽灵蛸说。 幽灵蛸又何尝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呢。但是当时情况紧急，他只想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可是就要因此牺牲诸多普通人的生命吗？ 难道就没有什么万全之法？幽灵蛸痛苦地挠头。角奎木讷地盯着他看。他不指望这台机器人能给出什么好建议。 “蛸，我们已经争取到五分钟了。”角奎突然说。 幽灵蛸想起上头派下来的命令：“十分钟，我们这么拼命才争取到一半啊。” “我们还有一些几率能争取剩下的一半。” “别闹！”幽灵蛸幽怨地看了看角奎：“教官，现在就咱们俩能动了，我你是知道的，让那妖怪碰一下，我就没了呀。” “那好。”角奎的身体站的笔直，霓虹灯的光线穿过浓浓的雾气，渲染出他凝固在皮肤上的浓黑关节液。 “你可以思考20秒，20秒后我会离开，你可以选择要不要和我一起。” 角奎虽然对自己像一位父亲一样温柔，但更多的时候他的话却是一种温柔的套索，让幽灵蛸举步维艰，很难做出对抗。 这大概就是他行使自己威严的方式吧。虽然，他也许并不理解威严为何物。奇怪的机器人。 角奎僵硬的身体突然转向，下一个动作已经是弓着腰，准备打开他的喷气引擎了。幽灵蛸急忙拉住他热气未散的右手，哀求着：“等一下等一下，你倒是给我个思考的机会啊。” “走，还是不走？”角奎问道。 “走走走！”幽灵蛸扶着额头叹气。 角奎听完这话，便把幽灵蛸横抱在怀里。幽灵蛸望着天井一样的上层空间，遥远的晴空拉扯着他的思绪，向天空前进，就是坠入新的深渊。 “我们要怎样才能拖五分钟啊？”幽灵蛸感受着角奎背后引擎的强大推力，周围的风呜呜地响，很快脱离了下层区的黑暗。 “我已经取得赛斯特的授权，空中交通部门现在接入了我的演算系统，战场所在的空域受我的支配，我们有广阔的场地。” 妖怪落在一家住户的窗户外，他魁梧的身躯超过了玻璃的高度，玻璃上的倒影仅容得下他肩膀以下的部分。 窗内正有一位散着头发的太太，此时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早间新闻滚动着最新的娱乐八卦，怪物肥胖的腹部遮住了射入屋内的阳光，但太太对此却丝毫没有察觉。 因为赛斯特已经悄然将她以及周围一百五十二户人家的全息造影自动打开，他们是无法看到外面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事情的。 妖怪铁钳一样的爪子探向了女主人的窗户，这时，玻璃倒影的空白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壮汉的身影，正踩着火焰朝自己飞速接近。 他的身影一瞬间放大，原来居然不是一个人。妖怪看清楚了，一团薄雾一样的蓝色能量体被那男人用过肩摔的姿势抛向了自己，他迅速判断出那物体的速度，从容地远离玻璃墙，让那团能量的攻击落空。 人形的能量团砸在玻璃墙上，又旁若无物地钻入墙体内。妖怪的兴趣尚未从那物体上转移，他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点炫目的闪光。 接着便有一道横贯天际的激光射线冲击在了自己的左侧身体。妖怪撕裂到耳后的下颚尖叫着张开，痛苦的尖叫声从深渊一样的口腔深处传来。他远离了那家住户，扑闪着翅膀飞在半空中，浑身冒着白烟。 “蛸，我已经把他驱赶到空域了，我们就在这里和他战斗，不要让他接近住宅区。”角奎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幽灵蛸以能量形态从屋子内穿墙而出，女主人换了个姿势看电视，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收到！”幽灵蛸一边回答一边向那座肉山接近。妖怪也从刚刚的大意中清醒，身上开始溢出灰色的物质，蛇群再次爬行在他身上。 “你们居然还敢回来，很勇敢。”妖怪的口中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赞许。幽灵蛸的注意力却是他手上的动作。 在幽灵蛸的灵态视野中，怪物不再是一具脂肪肥大的肉体，以那具肉体为圆心，半径八百米内躁动的能量都是妖怪的身体。但那团肉体是能量的中心，所有的能量汇聚在那一点，又以妖怪制造的各种神通为形式表现出来。 现在，能量纷纷聚集到蛇的身上，让那石雕泥塑一样的蛇动作加快，变得凶暴而敏捷。蛇群在妖怪的右臂上凝聚成坚硬而轻薄的物质，是一把一百三十厘米长的钢刀。 在幽灵蛸的脑海中，他感受到一条轨迹，从妖怪现在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角奎身边。这条轨迹清晰而危险，挑动着他的神经。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感应到了妖怪能量的运动轨迹。 以精神力操控的能量体，意识将会在能量之前先行运动。幽灵蛸感觉到了意识的运动，也就预判到了接下来的致命攻击。 “教官，快后撤！” 指令从角奎的人造耳蜗进入，不假思索地转换为机械肢体的出力。他迅速向后倾斜身体，双掌的发动机喷口给予强大的推力。 就在他离开的一瞬，一道闪光突然在面前爆炸，角奎以为是某种射线武器，但当他恢复视觉，却发现那妖怪整个人都出现在自己身边。锋利的长刀划破空气，爆发出一阵破空之声，那里原本是角奎的肩膀。 “居然是瞬间移动。”角奎大惊。他忽然想到，妖怪既然能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瞬间移动，那这方圆一千五百米内岂不是。 无处藏身！ 调动空中轨道架设的坐标点，角奎坠落的身体突然停住，脚下不知何时已经踩在了一处方砖大小的透明路面上。浑身武器架打开，所有武器瞄准了头顶上危险的怪物。 一番火力倾泻，却毫无遗漏地被妖怪的护卫蛇拦下。妖怪大叫： “就凭你们两个，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自己一定能百分之百地预判出妖怪的攻击，只要一直躲避就可以了！”幽灵蛸紧张地徘徊在战场附近。妖怪似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正在绞尽脑汁对付角奎。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角奎虽然没有二代升灵者这般强大的精神力，却依旧能从数据库中保留的作战指令中迅速选择最有效的行动方案。妖怪几经周折，竟然都被角奎避开了。 升灵者的感应能力，加上机械战士的超强算法，似乎两个人真的可以近乎无限地拖下去。 攻击再次降临，幽灵蛸急忙开启感知。 这一次他却慌了，攻击的轨迹不是一条，而是成千上万条。或者说，那根本就是围绕着妖怪的一个领域。 “那是什么东西！”幽灵蛸第一时间想到了妖怪的蛇潮，可是他们只有两个人，杀鸡焉用牛刀。况且蛇潮的攻击很难造成单体伤害，也就对付那些士兵好用一些。 但他的感知不会出错，马上就要发生接触了。 “教官！做好防御准备！” 防御，防御，角奎已经承受了几轮攻击，遍体鳞伤，身上的材料抗性哪里还能接下妖怪的攻击。 幽灵蛸突然发现，原来对角奎来说才是真正的殊死一博。从蛇潮开始，他的机械身体就一直在承受着重击，现在，他已经无力防御，纯粹靠闪避攻击，能拖一时拖一时。 “教官！”幽灵蛸绝望地叫他的名字。妖怪周围的空气突然模糊扭曲，强大的精神能量向四周溢出，汇聚成无差别攻击的冲击波。 角奎的身体被冲击波击中，蕴含其中的妖怪意识开始影响他的身体内部，那些机械结构和零件开始活化，变形，角奎身上生长出蛇群，很快将他的脸也吞没，只露出折断的手臂在空中摇摆。 幽灵蛸也被冲击波扫中。一瞬间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灵魂几乎要被击出身体。但升灵者的意识与身体的嵌合程度在关键时刻救了幽灵蛸的性命。他的灵魂牢牢控制着肉体，使他的躯体没有变成蛇，但精神上遭受的冲击对他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幽灵蛸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躺倒在了身下的透明路面上。 就这样结束了。幽灵蛸的意识开始模糊，被血液染红的眼睛看不清湛蓝的天空。隐约中，好像妖怪那巨大如山的身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举起了手臂。 第六章鬼魅常存 赛斯特纪元，人类在全知全能的人工智能帮助下早就实现了全自动工厂，以及仿生人造人的技术突破。 但是对付妖族，赛斯特仍然要从人类士兵中选拔。于是，在没有军队，世界和平的年代，警察，和运动员群体就是特种部队最广泛的征兵对象。 这一切的根源都要从妖族说起。 作为纯精神体生物的妖族，唯一能有效防御其转化的就只有精神体本身。所有物质内部的灵魂粒子都可以成为妖族操纵的对象，一花一木，一草一石。 但智慧生物不行，因为他们自己的精神已经牢牢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二者互相依存，谁也不能离开谁。 所以第一代升灵者采用机器人与妖族作战，本以为可以避免人类伤亡。战场上，那些金属的造物却在一瞬间被妖族变成了活的兵器。 于是以人类士兵为主的战斗方针这才确定了下来。那以后，以人类为蓝本的升灵者开发计划也开始了，这便是第二代升灵者被制造的原因。 幽灵蛸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临。但似乎是上天垂帘，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角奎小队，你们很出色。” 幽灵蛸突然听到这个声音，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声音接着说： “我们是中心的增援部队，现在战场交给我们处理。” “什么？已经五分钟了吗？”幽灵蛸狂喜，这一激动却牵动起浑身的伤口。妖怪还居高临下地站在自己面前，手中蛇形的矛眼看就要刺下来。 “来不及了！”幽灵蛸绝望了。 突然，幽灵蛸顺着妖怪的耳际，看到一束强光从天边飞射而来。 轰隆一声，妖怪的半边脑袋被吞没在火焰中。这攻击猝不及防，看来是来自他的感知领域以外，并且速度足够快，在尚未触动他的反应之前便打击到了他的本体。 “区区一道激光！我……” 怪物话音未落，只见阳光闪耀的云层中，二十三名人类悄然而至，他们都穿着和幽灵蛸一样的作战服，年龄却明显大出不少。 “是升灵者！居然来了这么多！”妖怪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 天空中的升灵者各自做法，有的展开手臂，有的祭出武器，神兵天降般释放出光芒和火焰。 妖怪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急不可耐地想杀掉幽灵蛸。但为时已晚，天边的攻击在一念之间已经尽数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次便有十几种攻击轮番轰炸在蛇灵身上。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护卫蛇灵终于不堪重负，在几束激光的冲击下扭曲着融化了，蜡油般滴落的蛇刚刚还是肌肉凸显的肉体，现在却软软地溃散成一滩烂泥。 身旁感受到剧烈的能量震动，妖怪一惊，只见两团能量突然凭空出现，化为一男一女的人形。他们手持锋利的长矛，一高一低刺穿了妖怪的身体。 妖怪感觉到内脏在燃烧，他急忙想要放弃这具身体。他和坠向地面的那团物质还有轻微的感应，他要借着那团泥活下去。 但升灵者战士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第三人也加入战场，刚刚脱离肉体的妖怪灵魂撞到了无形的防御壁上，这时又出现一支箭矢，流光一样从妖怪的能量身体中穿透过去。 在箭矢的末端，一点异色的光粒随风慢慢解体，那便是妖丹，妖怪真正的肉身。 增员部队有二十三人，年龄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岁不等。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奔向了幽灵蛸，他已经七窍流血。其中一位擅长治疗的升灵者将手掌面向幽灵蛸，他受损的血管开始在战友的控制下愈合。 另一路人则赶到角奎面前。那是一团只能在概念上称为角奎的东西。他的身体现在仅仅是一团鞋带一样混乱纠缠在一起的蛇。主人已经消失，这些蛇居然还活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升灵者战士毫不手软，手中溢出闪电。一阵电光闪烁，那群蛇被烧成了焦炭。 “喂！你干嘛啊，这样做味道太大了，会影响周围的空气的！”一位相貌较好的年轻女孩凑了过来，紧身作战服勾勒出她发育充分的性感曲线。 使用雷电的则是一名长满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被女孩这么一说，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秃顶：“忘记了，忘记了。” 但是除去了蛇群之后，角奎残余的躯壳并未显示出生命的迹象。妖怪的灵魂共鸣，也就是操纵无机物的法术让他身体的百分之八十都变成了蛇，仅剩下半边破损的骨架支撑出一个人形来。 升灵者提着一截腿骨把骨架拎起来，仿生器官和电子元件噼里啪啦地向下方坠去。原本一米九的壮汉，仅剩骨骼以后轻巧的像个孩童。 “还能找到意识芯片吗？”女孩问。 “手里这块骨骼就是仅存的东西了。”中年人叹了口气：“那孩子醒过来以后会很伤心的吧，虽然身体是机器人，但是角奎可是真的拥有一颗人类一样的心。” “他的心比人类更像人类。”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他是我见过最伟大的机器人了。” “我记得他曾经也教过你吧。”男人问。 “收队！”下令的是队长，也是升灵者部队的一名高阶教官。他是名目光如炬，腰背挺拔的年轻男子，若是出现在人群中，一定是最耀眼的男明星。 高速坠落的物体没有声音，只有在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才砸出鼓点一样的声响。 碎块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都是石膏一样的肉块。雾气蒸腾地夜幕中，有人借着头顶面馆广告牌的灯光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啊，从哪掉下来的。”说话的是一名年龄约八岁的少年，放荡不羁地莫西干头顶在他硕大的脑袋上。 男孩从地上拾起一块来，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划开一个口子，里面还是石膏，看来是实心的。 男孩抹了把鼻涕，把那块石料漫不经心地抛下了，似乎已经丧失了兴趣。 这时，远处的另一块石膏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块石膏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淡绿色，却在黑暗中蠕虫一样扭动着身体，似乎在痛苦地挣扎，远离地面。男孩把石膏拾起来，看着它在掌心运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突然，几条鱿鱼须一样的触手从石膏上喷出，笼罩了男孩的面颊。他吓得大叫，拼命想把这东西从脸上撕开，但触手顺势爬进了他的嘴巴里。 不一会儿，男孩倒下了，没有发出声音。寂静的街头重新回归寂静。 杀戮！破坏！死亡与鲜血！驾驶员的头脑中仅存的意识里没有善良与怜悯。 妖怪想起自己身为人类在过去的几百年中走过的日子。 那真是一段漫长而艰难的岁月。他必须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副身体，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他避开了设施完善的城市，在贫民区做一个最边缘的人。 他扮演过已经死去的人，扮演过将死的老人，扮演过新生的婴儿，也扮演过被家庭抛弃或者抛弃家庭的流浪汉。 他努力地感受着人类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不过他已经记不得那些美好的感受，只记得为了获得这些感受，他把自己大半生的精力都用在了伪装和学习上。 他曾经有过人类一般的渴望，但是这渴望真累，繁杂而沉重。 还记得百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世界上，以神一样的姿态觉醒于凡人的身体里。 明明有超越人类的力量，却必须收起自己的羽翼，把自己伪装成地上爬行的蝼蚁。 “哦，一个人的力量乃是来自他背后的社会秩序，自己要在每天遇到的形形**的人类面前颤抖，是因为他们每一个人背后都站着遵循同样规则的全部人类。” “这大概就是妖族天生神力却苟且偷生的唯一原因吧。驾驶员心想： “同样的信仰，同样的规则和秩序，我就是屈服于这种东西啊” “可是我又不需要和凡人为伍，我为什么要遵守凡人的规则呢？” 妖怪在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坐在黑暗里，远处的灯光闪烁个不停，似乎十分热闹。 身上那种充盈的力量感已经消失了，与之相伴的火烧般的刺痛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虚弱和疲惫。 他试图从地面上站起来，成功了，但是一阵晕眩袭来，让他又一头栽倒在地上，啃了一嘴味道难闻的不明液体。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是下层城区。”妖怪趴在地上思索。 “幸好掉下来的时候碰见了这个人类幼童，不然自己可能真的要死掉了。” “不过用药的感觉不见了，感觉自己还能活得很久。” 妖怪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苍白的骨节发出声音： “不过杀人的感觉可真是美妙啊，可惜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得修养一段时间了。 妖怪突然感觉腹部传来刺痛感。他把感知延伸过去，发现了身体里的异物。 一颗黄豆粉大小的集成电路，好像是某种芯片，人类制造的东西。 “是什么时候跑进自己身体里的？”妖怪没有找到答案。但是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摧毁的那个机器人。看来这东西应该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与自己融合到了一起。 “真是麻烦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弄出去比较好。” “说起来还真是幸亏自己谨慎了些。”妖怪回忆着交战时的情景，心中洋洋自得。 使用大范围灵魂共鸣冲击是他选项中最麻烦的一个。对于两个苟延残喘的人类，只要被自己碰到一下就能干掉他们。 欺诈，伪装，佯攻，好多的办法。对那台机器人使用灵魂共鸣倒是很有效，不过也很麻烦，要耗费很多精神力。 不过这一举措却在关键时刻拯救了自己。在人类的增援部队到来时，自己把仅存的一丝意识转移到了蛇的体内。 那些人类居然破坏了我的妖丹。如果我再年轻个几百年，精神能力不够强大到保持灵魂不散，被破坏了妖丹后还真就要一命归西了。 不过现在，自己没有了妖丹，要靠着这小娃子的身体聚拢灵魂，也还真是件辛苦的事情啊。 妖怪终于恢复体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下层区腥臭的味道让他感觉清醒而畅快，他拖着脚步奔向了一家餐馆… 第七章新的教官 楔形的运输机划破云层，影子荡漾在茂密的林海之上。龙皇山的主峰青翠高耸，挺拔巍峨，小小的运输机微渺如蚊蝇。 几双眼睛焦急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青山。他们身后放着担架，躺在上面的人面目模糊，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这时，驾驶员接到了塔台的降落指令，他开始让飞机减速。但诺大的原始森林和连天的山峰，哪里有降落的地点？ 大地突然开始轰鸣，深林中鸟兽奔逃。驾驶员的视野内，天空的颜色突然变淡，似乎有一层膜一样的东西在缓慢剥离，露出天空原本的颜色。 “电磁隔离层打开，423航道准许进入。” 轰隆一声，像是地球深处最古老的咆哮，山腰间的巨石开始分离，露出一道门牙一样的防爆金属封闭门——基地居然建造于山体内部。 飞机减速滑入，空旷机库内的照明灯如古墓中的烛火，整齐地排列到看不见的远方。 在喷涂着巨大序号的机库停好后，舱门打开，一众穿着作战服的青年男女推着一辆担架迅速离开，脚下生风，不敢耽误片刻。 “蛸！” 轻盈地脚步已经在以最快地频率踩在地面上。头顶的空调无声地吐出凉气，又在灼热的呼吸间迅速变暖。 “蛸！” 皮肤细嫩的手推开病房的玻璃门，一瀑柔软芳香的齐腰长发在半空飘过，女孩圆而亮的粉色双瞳迅速锁定了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的少年，她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蛸！你回来了！” 虽说这位妹妹在他们几人中年龄最小，体重最轻，但这带上助跑的一计抱杀着实让幽灵蛸脆弱的肋骨承受不起。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双纤细地胳膊已经围住了他的后颈。 “放心啦，我还活着。”幽灵蛸轻抚女孩平滑的背。 她是流萤狐，目前和幽灵蛸一样都是角奎班的升灵者战士。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七年的岁月，在几人之中，幽灵蛸和流萤狐是十分要好的。 “真是吓死我了！”流萤狐松开幽灵蛸：“当时我和蟒姐，鹿哥都在指挥中心观战，现场信号突然断了。然后就听见总执政官说，妖怪已经变成B级啦！” B级的概念看来已经不需要自己多解释，幽灵蛸已经能从流萤狐紧张的眼神中看到，她对它危险程度的认识比自己更深。 想到自己真的从B级的妖怪手中活了下来，甚至完成了阻止它十分钟的任务，幽灵蛸总会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英雄梦。 但是身上的伤口却时刻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幽灵蛸在战斗中受到了严重的脑神经损伤，升灵者被科技强化过的超强脑神经元在妖族的精神能量冲击下毫无尊严地被碾压了。 好在中心医疗部门召集了十几名经验丰富的医疗型升灵者，用尽乎残暴的手段控制脑神经元再生重组，无中生有地用质能转换重塑了他的半颗大脑，这才能让他在这里一如往常地谈天说地。 幽灵蛸回想起那段恐怖而刺激的经历，顿时激动了起来，忍不住一把抱住流萤狐，在她耳边大声地感慨着： “活着真好啊！” “蛸，角奎教官呢？”见他已经平安，流萤狐问起了那位如同父亲一样的男人。 幽灵蛸对此也是一问三不知，干脆反问：“他没回来吗？” 办公室的门迅速滑开，一对少男少女并肩映入眼帘。 医疗部的部长此时正斜靠在办公椅上，白大褂被压出些许褶皱，她是位体态微胖的中年妇女，面色蜡黄，皮肤黯淡，明显是不修边幅的一类。 “你们有什么事？”部长问。 “角奎教官没有回来吗？”幽灵蛸踏前一步，问道。 女部长从眼睛上缘抬起眼皮，盯着幽灵蛸的眼睛：“他死了，我们没有找到记忆芯片，其他身体部分都被妖的灵魂共鸣术感染了。” 幽灵蛸知道，最后的一瞬他看到了，医疗部长口中的“转化”，就是在说角奎的身体被变成蛇。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幽灵蛸一时语塞。部长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了，记忆芯片丢失，其他身体部分被感染，角奎教官是必死无疑了。 可是他冥冥之中还是感觉，角奎并未与他的生命断开联系。 他忍不住哭了出来，引得一旁的流萤狐也是泪眼朦胧。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就这样近乎草率地消失了，连痕迹也没有留下。 “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我在工作！” 部长大声呵斥着。幽灵蛸的脸霎时红了起来，是羞愧，是愤慨。流萤狐牙尖嘴快，顶着部长便喊： “教官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 “小娃娃，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部长摘下眼镜，面色铁青，看起来比任何一个班的教官都要凶狠： “这里是医疗部，每天在我们医护工作者面前死掉的人，你知道有多少吗？” “你以为中心就只死过一个角奎吗？这里每天都在死人！而你们居然为了一台机器人在这里大闹，看来那台机器人平时真是把你们给惯坏了！” 幽灵蛸拉起流萤狐便走，他预感到矛盾在激化。流萤狐还很不服气，但已经被他拽出了办公室。 “你干什么呢！我不允许别人说角奎教官的坏话，让我去教训她！” “狐！”幽灵蛸按住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肩膀：“你还没明白吗？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之间是温柔的，这是个铁一样冰冷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角奎教官死了！”流萤狐趴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哭泣。 是啊，角奎死了，虽然心理上不愿意相信，但是目前必须接受这个状况。幽灵蛸突然感觉，自己的世界被撕开了一角，他温暖心脏上的几个人：流萤狐，焰尾虎，雾辰蟒，熠瞳鹿，他们都浮萍一样暴露在狂风骤雨中。 “编号TCAS37272，编号TCAS46477，五分钟内到虚拟训练教室集合。” “在叫我们。”幽灵蛸抹了抹眼泪，推搡着流萤狐向走廊尽头跑去。 27号收容中心是建造在龙皇山体内部的36层军事建筑。虚拟作战训练教室位于第21层，就在医疗部下面。 如果是正常通行，他们应该在硕大的医疗部中央大厅中找到楼梯口，从楼梯拐到下层，从科研部印着辐射图标的实验区门前穿过，再穿过能直接看到人造太阳的绿色植被走廊，来到那扇永远充满汗水和电离空气味道的封闭门前。 但他们一般不这么走。两个人在一瞬间让身体灵态，复合式楼层隔板也没法阻止这两团能量穿过。 他们从地板上缓缓沉降，看到有许多五光十色的能量体在半空中飞行，那些都是他们的同类。 当然，27号异常人类收容中心在建筑的每个角落都配备了压制设备，冷血无情的生化机器人也一直在各处巡游，没有升灵者敢在这里惹出什么乱子。 幽灵蛸和流萤狐在门还未完全开启时便一起挤了进去。两人共同挤一个门的后果便是两人的胳膊都受到了擦伤，他们身体失衡，差点双双绊倒在地上。 空荡荡的白色大厅内已经站好了几名少年。打头的便是好像随时都在发火的焰尾虎，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却依然精神饱满，目光炯炯地盯着幽灵蛸看。 挨着焰尾虎的是一名个头仅于他的修长女性，有着一头整齐地紫色短发。 她的腰和腿丰满浑圆，却永远看起来像枪杆一样笔直，发育良好的胸脯在作战服的勾勒下几乎要爆裂出来，但在她宽阔双肩的衬托下却很难激起人的欲望，反而让幽灵蛸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站在最外侧的少年比牛一样强壮的女人要矮一头，五人之中他的身高应该仅仅比流萤狐高一些。 他有着一头张扬的金发，双眸也是金色的，颧骨明晰，嘴唇丰满，让人不觉沉醉于他迷人的脸庞中。但当你看到他鹰一样狠厉的眼神时，你一定会收起刚刚的想法。 幽灵蛸和流萤狐站入队伍中。他不愿挨着那金发男孩，便小透明似的站在最外侧。 “很棒，我能在你们身上看到战士的荣誉感。” 这话从大厅深处传来。一名身材中等，面颊开阔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慢慢靠近。幽灵蛸瞳孔一缩，因为这人正穿着象征着升灵者教官和赛斯特神教数据使的白色长袍。 男人下巴上还留着胡须，他眯着眼睛笑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新教官了！” 幽灵蛸的心里“咯噔”一声，新教官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猥琐的表情，油腻的身材，和角奎教官差了一万年。 可是他的到来，也印证了角奎教官的死讯。中心已经放弃教官了，他的名字在这里不留痕迹地被抹去了。 未来的27号中心，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有一位比人类更温和的仿生机器人，曾经为了人类社会的安宁努力战斗过。 “你是谁啊！”焰尾虎口无遮拦，这一句话的侵略意味甚至把幽灵蛸吓到了。 新教官也是眼皮一跳：“看来我不是很受欢迎啊。” “我只要角奎教官。”焰尾虎昂扬起雄壮的上半身，用两排腹肌对着那个白袍男人。 男人故作从容地拍了拍手，大厅内的灯光亮起，全息造影系统开始运转，很快投射出粗糙的水泥板，未粉刷的外墙，暴露在外的钢筋。 投影一路向上，堆积了十米高。一座三层的废旧小楼矗立在五个人面前。 焰尾虎还在发愣，他感觉到有东西在飞快地接近自己。伸手一接，发现那是一柄训练用的能量刀。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楼顶，居高临下地看着焰尾虎，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第八章耻辱对决 焰尾虎与新教官站在废弃建筑的两角。新教官也提了一把能量刀，半尺宽，一丈长，护手能调节出力，刀刃上的导流孔蒸腾着热气。 新教官在观察着焰尾虎的弱点，但焰尾虎却跨立双脚，全然没有防备。他不屑一顾地喷吐鼻息，单手提刀对着教官指指点点。 “来吧”教官礼貌一笑，脚下却不拘礼节，已经率先一步占据了战场中线。焰尾虎瞳孔一缩，这才发觉对方出剑迅猛如虎，自己已经来不及防备。 锵的一声，震荡在观众耳边迟迟不散。焰尾虎虽然勉强挡住这一刀，却已经重心不稳，眼看要从小楼上跌落下去。 他咬紧牙关的样子每个人都看清了。焰尾虎明的自尊心明显被侵犯了。仅用一条胳膊，他便支撑起自己一百七十斤的体重，抓着楼房边缘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下焰尾虎可不敢轻敌了，他也摆好架势，把刀竖在身前。 战斗开始的时候，幽灵蛸也没闲着。他已经悄悄将一段精神游丝绕到了建筑下方。 “必须给你点颜色看看。”幽灵蛸的计划是悄悄改变建筑内部构造，制造小型陷阱对元炀发难。 焰尾虎已经精准地刺出三刀，能量在刀刃上滚动，能轻松割开岩石钢铁，切开人的皮肤更不在话下。 但教官元炀明显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他甚至不去躲闪，迎着光刃凑近了焰尾虎。剧烈的能量在他脸颊的皮肤上擦出火花，接触的平面却如镜面般光滑，没有一丝涟漪。 焰尾虎无暇思索，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这人是故意用拳头的，因为他把刀还稳稳攥在后手。焰尾虎急忙后跳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的脚居然无法移动。 “踩脚趾？小孩子的把戏！”焰尾虎大叫着，脸上又挨了一拳。他立刻将身体变成能量态，失去重量的右脚从教官元炀的脚下撤开，焰尾虎终于找到了攻击的机会。 还原本体，力量全开，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北寝一刀！ 焰尾虎的背后爆发出一团火焰，沿着粗壮的胳膊传递到了刀刃上。训练室内的温度骤然上升。他在半空中高举长刀，流星一样朝教官劈下。 爆炸到来之前，蒸腾的热流已经熔化了大楼的一角，熊熊火焰隐没了二人的身影。 轰隆！大楼的顶层承受不住冲击飞了出去，拖起一行碎石。众人惊呼，却在烟雾缭绕的地面发现了教官元炀的身影。 再看焰尾虎，已经一头扎进远处的墙体内，开水烫鸡一样僵直着两腿，火球散落一地。 “这可不行啊，上了战场会死的”。元炀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却深深刺痛了几个人。 他突然把目光转向幽灵蛸，表演一样拉长了声调：“小朋友，你还没成功啊！” 幽灵蛸大惊。这几分钟内他一直在试图将精神游丝与建筑物相连，却始终无法突破，有一道无形的力场阻隔在中间。原来他早就注意到自己了吗？ 元炀在半空中一抓，一条蓝色的光带被凭空扯了出来，一端正连在幽灵蛸身上。 下一瞬他突然发力，把幽灵蛸一把扯到面前，反持能量刀的右手用刀柄重重砸在幽灵蛸前胸。 半空中喷薄出一口鲜血。流萤狐已经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高个子的女生暗暗握紧了拳头。 元炀用靴子把幽灵蛸的头从一侧踢到另一侧。流萤狐终于不再隐忍，瞬间化作能量形态，对着元炀的脸轰出一拳。 但在她的拳还未至的时候，自己的腹部已经挨了重重一击。她的灵态瞬间解除，残余的力道在体内爆炸。只听几声脆响，她的肋骨断了。 “你下手太重了吧！”雾辰蟒作为几个人的姐姐，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家人们受到如此对待。 这时，她突然想到，自己只看到幽灵蛸的内出血和流萤狐骨折，那边一动不动的焰尾虎会不会受了更严重的伤？ “重吗？”元炀得意地舔了舔嘴唇：“明明是那台机器对你们过于放纵，我是在替他管教你们罢了。” “你，你不能和角奎教官相提并论。”幽灵蛸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但受伤依旧严重。元炀突然来了兴致：“哎呀，看你这么瘦弱，意志力却很强嘛。” “你触碰了……我的底线……”幽灵蛸恶狠狠地瞪着元炀那张欠揍的脸，诅咒般吐出几个字：“不许你侮辱我的家人。” “呵。”元炀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雾辰蟒努力保持着理性，幽灵蛸就在他的脚下，此刻她不能激怒元炀。 于是她抱着双臂对元炀说：“他的身体很差，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能承担的起吗？” “这个问题啊…”元炀摆出一副疑惑的的表情，半晌，脚下突然发力，用行动给了她一个答案。 “只要不打死你们就好了。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不会打死你们，如果真的有人身体太差抗不住的话，别怨我，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被妖怪这样杀掉的。” “你觉得我们只是可以随意欺凌的玩物吗？”雾辰蟒身体前倾，带着压迫性的气场靠近了元炀： “我觉得你最好就此收手，不然你在总指挥官那里不好交待。” 听了这话，元炀却是突然来了兴致一般，眼睛睁得老大：“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升灵者也敢来压人啦，怎么，你和总指挥官很熟吗？” “我有不用上战场的特权。”雾辰蟒淡淡地说。 这话隐藏的意思便是：我上头有人罩着，你最好小心一点。她特意不把话说得太清楚，无形中增强了威胁性。 “这话和你的后台去讲吧！”元炀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好战的他已经放开垂死的幽灵蛸，向雾辰蟒冲了过来。 只能战斗了！雾辰蟒的身形突然消失，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团人形的光粒，而光粒正在向地面聚拢，最终凝聚成一条硕大的蛇形。 雾辰蟒的改造方向是化形能力，也属于精神力对肉体操纵的应用方向之一。化为其他生物让她掌握了更多的感觉，也掌握了更多的运动状态。现在，发光的大蛇便弓起S型的身体，向元炀的脸扑咬过去。 升灵者化形而成的蟒蛇可不是自然界的一般蟒蛇能比的，蛇皮下隆起的肌肉已经经过精神力操控进行了升级，舒张能抵御枪炮，收缩起来更是能搅碎钢铁。 但缠住元炀后，雾辰蟒感觉到了从未遇见过的阻力。元炀的身体能量闪烁，连皮肤都没有陷进去分毫。 眼看攻击没有奏效，雾辰蟒的身体突然分解成无数豆大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张开两对美丽的翅膀，化为一群飞舞的蝴蝶。 元炀突然挥拳砸进了尚未来得及分散的蝴蝶群中。一团人形能量飞射出去。雾辰蟒在地上滚了几周才停下来，已经无法站起来了。 元炀将最后的目光转移向了金发的少年。雾辰蟒在一旁大喊：“熠瞳鹿，你是我们之间最强的，快干掉他！” 金发的少年仰视着元炀，目光对视几秒，他突然懒懒散散地把双手举了起来，竟然投降了。 “你跟我来。”元炀带走了熠瞳鹿，留其他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幽灵蛸还残存着意识，他看到雾辰蟒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她正在向墙壁上的通讯器挪动沉重的身体。 幽灵蛸也想做点什么，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不能动。这时，他看到雾辰蟒突然倒下了，距离通讯设备还有约五步的距离。 大家都在流血，等到被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可能来不及了。 自己还有意识，虽然在渐渐地流失。现在只需要一副能活动的身体，把自己的话传递到通讯设备中。幽灵蛸看到远处的雾辰蟒，突然有了想法。 意识轻盈地脱离肉体，浑身的疼痛感顿时消失了。幽灵蛸来到雾辰蟒上方，对准她的后脑飞入。 痛感在加剧，一种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感觉慢慢从周围升起。幽灵蛸感觉到了身体的高度和宽度，感觉到了每一寸血肉的质量。 蟒姐好重！幽灵蛸扶着墙壁费力地站起来，身上的内伤顿时撕扯着他的神经。那对硕大的胸部像两个铅球。 “女生好辛苦！” 他打开通讯器，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用尽全力把话喊出去以后，便重新陷入了昏迷。 清醒时已经忘记过去多久了。幽灵蛸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窗外星夜高悬，已经进入了夜间模式。 他感觉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便走下病床，来到月光照耀着的走廊。 护栏外是深渊一样的大厦中层，硕大的人造太阳此时发出微弱的冷光。而星空则是全息造影在它周围制造的陪衬。这个巨大的燃烧球体大约直径二十米，外层覆盖了防辐射的透明能量薄膜，幽灵蛸觉得自己像上面的一个污点。 “你醒了。” 幽灵蛸讨厌这个声音，打心底的讨厌。男孩的金色头发在月光照耀下也变成了暗淡的亚麻色，一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鹰眼直直地盯着幽灵蛸。 “走狗！”幽灵蛸唾弃道：“角奎教官会为你感到耻辱的。” “凡人会被眼前的砖头碍了事，即使跨过去就是一段柏油马路。”熠瞳鹿说出一句让幽灵蛸似懂非懂的话。 “你来做什么！”幽灵蛸问道。 “你觉得元炀的能力是什么？”熠瞳鹿问。 一听是关于那个人渣的话，幽灵蛸便不再拒绝。 他首先想到焰尾虎与元炀首次交锋时，元炀迎着他的刀刃上前，又没受伤害，其中的奥妙是什么呢？ 之后流萤狐以能量形态攻击，那一拳本该引起有形物体结构崩坏而溃散，但是并没有，反而是流萤狐突然飞了出去。 “是灵态受身吧。”幽灵蛸说道：“和狐是同样类型的能力，但是比她的要更强。” “灵态受身是让身体进入能量状态的技能，但是元炀从头至尾都在用肉身与我们对抗，这不符合灵态受身。” “会不会是局部转变？” “蟒姐姐的蛇形态攻击具有封锁能量的效果，如果是灵态身体，被缠绕的一瞬间是一定会变回肉体的。”熠瞳鹿道： “我觉得他纯粹依靠肉体在于我们对抗。可能是肉体强化一类的能力。” “我们中心有谁是肉体强化类型的升灵者？”幽灵蛸问。 熠瞳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语速飞快地甩出一句：“今天就到这里吧。” 面前的熠瞳鹿突然颤动起来，身体变得飘忽，不一会儿便化为一阵风不见了。原来他在用能量分身和自己对话。 不过幽灵蛸知道，熠瞳鹿的能力是领域，这种能力是操纵一定空间内的物质，和他在外环遇见的那只恐怖的B级妖怪很像。 看来他又开发出新用法了啊。幽灵蛸不禁一阵唏嘘。虽然讨厌，但熠瞳鹿一直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天才。 那团疑惑还在他心底徘徊：元炀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呢？就先找一位肉体强化型的升灵者进行确认吧。 第九章雨滴之上有乌云 临风城中层城区的街道上，一名穿着夹克衫的男子晃着身体拐过街角，手中拎着一个银色铁箱。道路上穿行的各色球状悬浮车川流不息，下方的路面整洁如新。 行人皆是神色匆匆，男人与他们在宽阔的步行街擦肩而过，头顶漂浮着的一颗拳头大小的球体是临风城的多功能监视器，名为“雨滴”。 在男人经过时，雨滴内针孔一样大的摄像头闪烁起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光。 穿过琳琅满目的橱窗，男人即将通过马路。他的请求在大脑内完成了瞬时传输，道路交通管理单元立刻将这一变量采集，在全自动架势汽车的航线上做出调整。 于是面前的车在一秒钟内全部静止，静静等待着他的通过。 男人进入了一个小区，绿化带的转基因植物生着螺旋状的叶片，高大秀丽，能捕食蚊虫。他乘坐电梯，欣赏着小区中央一颗几十米高的仿生橡树——那并不是欢赏植物，而是整个小区的供能设备。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男人走出电梯，敲开了一扇房门。 从门缝中探出一双金色的眼睛，女主人有着一副欧罗巴人面孔，颧骨高耸，她小心地探头，见四下无人，这才放男人进去。 “等你好久了！”女人笑逐颜开，一双手不断在一包黑色的塑料袋中翻动着。 她朝男人丢出一个闪亮的物品。男人接住，发现那是一根注射器，里面填充着紫色的液体。 “李姐，这次搞到多少啊？”男人问。 女主人旁若无人地拢了拢头发，指了指自己的塑料袋：“就这一包，起码要十万贡献点，我能跟赛斯特申请到一辆万维公司的新款飞行车。” “跟着李姐混就是爽快。”男人赔笑：“不过上次我卖给那个胖子以后，他好像很快就被抓了。什么人能用到这东西啊。” 女主人打趣道：“我知道这事儿，在外环高速对吧。好家伙，他好像一次性全给用上了，不抓他也是个死。” “咱找到新客户了吗？”男人又问。 “有了。”女人眼放精光：“这次可是个大客户，老板给我发了这么多货，都要卖给他一个人。” “哦？一个人好像用不了这么多吧，难不成用这东西自杀吗？” “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女人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口流利的中文还带着北方地区的口音： “这些肯定不是一个人用的。分发成小瓶大概能供上几千人吧。” “人吗？这不是给咱妖族用的？” “这是新型号。”女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一看你就一点也不了解咱们的产品，给妖用才能赚多少，一百人里能有那么一只妖，还不一定用咱的东西。给人用，把他们变成妖，咱才有市场啊。” 男人点了点头：“也是，要说起来，妖都是万不得已才用这狂暴药，人可倒是闲得很呢。” “今天先拿着这些回去吧，什么时候接头你等我联系好吧。”女人说。 男人已经把药剂一管管放人了铁箱内：“对了，李姐，收据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女人有些生气：“做了这么多次了，还信不过我吗？再说脑内传不是更方便，这多麻烦啊。” “李姐！”男人奉承地给女人捏起了肩膀：“看一眼，我脑内没安装记忆辅助插件，我怕那玩意儿跟赛斯特连着，有一天会引火烧身。” “大小伙子啥你都怕”。女人不情愿的说。 女人坐在沙发上，背后是明亮的落地窗。全息造影窗帘会在室外制造阻碍视线的视觉屏障，不用担心对面的人看到。 但这时，一颗透明的圆球悄无声息地悬浮在窗外。男人与那球体对视了一眼，随即把目光收了回来。女人背对着窗户，对此毫无察觉。 全息影像从她手腕上的皮肤传递出来，那是皮下与脑内记忆辅助插件连接的纳米发光单元制造的。 于是，半空中浮现出一个矩形框，里面数据闪烁。 “慢走啊！”看完收据，女人送男人离开，满心欢喜地回到卧室。她躺在床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皮肤下的鳞片纷纷颤动着竖了起来，一条长鞭一样的尾巴也摇晃着钻出体外…… 男人在出租屋坐好，铁箱子摆在桌上。对面坐着另一名男子，但他穿着黑色的制度，胸前有二叉树形状的胸章，说明他是27号收容中心的人。 “都拍到了吗？”持箱子的男人问。 “雨滴把那份收据都记录下来了，等筛选结果出来应该就能锁定妖怪们的据点。老韩，这一阵子可真是太辛苦了啊，实不相瞒，为了查出那个胖子我掉了三斤肉。” “终于有回报了啊。”被叫老韩的男人揉着太阳穴：“我真是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啊，你知道那女的在家里连气味都不遮盖了，浑身腥味儿。” “他们可是越来越大胆了。”佩戴胸章的男人沉着脸说：“人类的地盘还能反了他们不成？”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叫起来：“老弟，你在里边吧！” 老韩懵了，是李姐。 队友迅速反应过来，他们暴露了！思虑间他已经神经反射般向窗边跑去。他的车就停在楼下，这里是十三楼，但他的双手是改造过的义肢，能攀住墙壁。 男人一头撞向玻璃，但就在他的头与玻璃接触的一瞬间，那块光滑的物质突然被火燎到般向内翻卷，瞬间吞没了男人半边身体。 房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床和地板都塌了下来，在地上流动成一摊颜色混杂的液体。 眼看老韩已经无处下脚，绝望中，他抄起桌子上的铁箱子，砸向了窗外。在赛斯特严密监控的大街，他们也敢乱动吗？ 但他看到，铁箱子砸破玻璃飞出去的时候，变成了一群鸽子，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女人笑盈盈地从熔化的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与液体搏斗着的两个手无寸铁的人类，得意之情无以言表。 “货是假的。多好的一个弟弟啊，怎么干起这一行了。” “我倒想问你，为什么好好的妖怪不做，偏偏卖狂暴药害人。” “瞧你这话说的。”女人咋舌：“姐还不是为了生活，多点贡献点，好去一个没有条子的地方。再说了……” 她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冰冷的教人战栗。 “我好好做妖怪就能活下去了吗？胖子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做个老老实实的妖怪，谁比他做的更好呢？” 老韩还想争辩，但液体已经涌入了他的口鼻。 幽灵蛸挨着雾辰蟒坐下。教室内的升灵者们纷纷把锐利的目光投向了幽灵蛸。 要知道雾辰蟒虽然长的凶悍一些，但身材实在惹火，又是班长，也是班级话题榜的主要人物。升灵者难得一起上课，男生都想和雾辰蟒一块坐，今天怎么让这豆芽菜占了便宜？ “蟒姐，昨晚我见过熠瞳鹿了。” “他不是跟着那人渣了吗？”雾辰蟒脸上怒意未消。这时，一个高个子，寸头的男生，斜坡着学生服，依靠在雾辰蟒的课桌上。 “喂，豆芽菜，你也配和班长大人说话吗？” 男人洋洋自得，以为自己帮助班长摆脱了骚扰。没想到转眼便看到雾辰蟒瞪着眼睛，好像要杀了他。 “滚！”雾辰蟒低吼。男生灰溜溜地滚走了。 “蟒姐，我觉得他不是单纯叛变了我们这么简单。”幽灵蛸接着说：“他昨天对我说起元炀的真实能力的事情，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们要想整元炀，得先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 “一开始我只想给他找点麻烦。”雾辰蟒凝重地说：“没想到他居然毫不手软，一出手就把我们打成了重伤，我觉得很有必要调查清楚他的身份。” “是的，所以我觉得能力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幽灵蛸说。 “你有什么计划吗？”雾辰蟒问。 “熠瞳鹿推测他的能力是肉体强化一类。因为和狐对战的时候他并没有进入灵态，还能直接抗住虎哥的斩击。” “最重要的是，即使被你绞住他依然能正常使用能力。” “好像有点道理。”雾辰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想找到同样是肉体强化类型的升灵者来确认一下，对吧。” “不愧是蟒姐，立刻就识破了我的意图。”幽灵蛸对雾辰蟒竖起了拇指。 雾辰蟒环视四周，终于看到刚刚被她吓跑的那个男生，此时正在和另一名女生有说有笑。她指了指他：“他就是肉体强化型的。” 雾辰蟒直接指认着实把幽灵蛸吓了一跳：“姐，你怎么知道他的能力？” “巧了，姐知道这间教室里所有人的能力。”雾辰蟒得意起来：“编号，名字，能力，还有他们之间的破烂事儿，我都知道。” “好厉害啊！”幽灵蛸感觉到内心一阵悸动，雾辰蟒如此强大的记忆力让他羡慕。相比之下，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透明，连经常欺负他的那几个人都记不住。 “你等着，我去叫她。”雾辰蟒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人群中喊：“震崖龙！过来！” 寸头男屁颠屁颠地跑来了：“班长姐姐找我什么事儿？” “回答他几个问题。”雾辰蟒指了指幽灵蛸。寸头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小子，我这是看在姐的面子上，懂吗？” “懂懂懂。”幽灵蛸讨好似的点头，这个卑躬屈膝的习惯可真是太糟糕了。 “那，我问了……”幽灵蛸思索着：“那个……你是肉体强化型的升灵者吧。” “对啊，揍你的时候没感觉出来吗？” “哦哦”幽灵蛸思考着第二个问题：“你使用能力的时候可以不需要进入灵态吗？你的能力是什么样子的？” 男生挠了挠头：“教室禁止使用能力，咱出来说吧。” 出了教室，男生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衬衫。他闭起眼睛，身体伸展，似乎是在发力。 幽灵蛸看到他手腕和手背上的皮肤亮起一层淡淡的荧光，这和元炀身上的一样。 “差不多。”幽灵蛸惊喜的对雾辰蟒说。 似乎觉得不严谨，雾辰蟒又问了一句：“被我缠住你还能使用能力吗？” “被……被你缠住……”男生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幽灵蛸大惊，因为他看见一抹鼻血从他的鼻孔里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雾辰蟒鄙夷地翻起白眼。她一把将男生的鼻血抹掉，动作干净利落：“被我的蟒蛇形态缠住，想什么呢？二货！” “那……那还是可以使用的。”男生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个能力其实就是一个肉体强化，把身体硬度变成金刚石一样，所以灵魂是在强化后的表皮内部，不会被其他影响精神力的东西干扰到。” “不过你人形态……”话未说完，男生的头顶就挨了雾辰蟒一拳。 “那么，现在应该就可以确定了。”幽灵蛸说：“元炀就是肉体强化型的能力。” 第十章手术能让我变得更强吗？ 27号收容中心的行政部长，杜明，此时正仰在办公椅上，一只手扶着额头叹气。 面前摆放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足足摞了三十厘米高，有的纸张是崭新的，但不少已经泛黄，明显在档案室待过不少岁月了。 对于年近五十岁的他来说，这实在是一项无法承受的负担。 “啊……为什么这么多，这么多！” 杜明想起那张天使一样可爱的面容，平时这些工作都是交给她来做的。可今天她怎么没有来？ 办公室的门外传来铃声。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一个全息悬浮窗，映照出一张冷漠的脸——是医疗部长。 “老杜，昨天有升灵者被教官打伤了。” 杜明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平时严肃正经的表情，胸前的领带也几乎在一瞬间摆正了。 “这种事不是经常发生吗？”杜明大理石一样的脸上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那倒是，每天我都得接收几个……”医疗部长的声音微弱而疲惫：“不过昨天这五个都是一个班级的，里面有你那位助理。” 杜明的眼睛如针刺一般收缩了一下，那两个字无比沉重，让他的心跳似乎都慢了一秒。 “接替角奎的新教官是吗？不知道她是谁的人吗？也敢动？”杜明严酷地像是在审判。 但医疗部长似乎对他这副样子已经司空见惯了，语气依旧平静随和： “所以啊，这人给你提供了一个机会，好好干，争取把教会那边干倒，你就是中心的老大了。” “云云，别开玩笑了，如果真的因为一个人就能让那小子下台，我也不用经营这么多年了。我可是为了他头都要秃了啊。” “随你吧，需要我尽管开口吧，我要去写报告了！” 通讯中断，杜明的身体重新瘫在了椅子上。 “我得亲自去看看。”他突然站起来说。 三年前的杜明已经是行政部部长了。经过了几次换届，他依旧稳坐钓鱼台。 他不敢把行政部交给新人，中心暗流涌动，他信任的部下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卷入这场风暴。 那时赛斯特教会的系统主教，位置刚刚坐稳，就已经开始在中心大搞改革，以“升灵者是赛斯特神在人间的化身”为由，要将升灵者的管理权从行政部门转移到教会。 那次斗争杜明失败了，二代升灵者们从教官的身份变成了灵巫，也变成了教会的爪牙。 但有一天，角奎找到了自己。这位仿生机器人据说有着人类的灵魂，但是在中心一直被其他升灵者排挤。 角奎告诉杜明，虽然大部分升灵者都归属于教会了，他们要接受教会的制度，教会的规则，要尽量抛开从前的旧关系，做赛斯特神不二的代言人。 但角奎不喜欢这样，和他同样讨厌这个制度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就这样，杜明成为了这群心生反骨的升灵者的发言人。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支持，在这场斗争的最后他活了下来，保留了自己的位置。 而作为交换，角奎向他举荐了一个人。 那时候的雾辰蟒15岁，已经在第三代升灵者之间小有名气，甚至很多已经到达白虎上位的成年战士也都会找她帮忙。 杜明一眼便能看出，角奎的眼光很准，这孩子是天生的领导者。 于是他将她任命为自己的行政助理，有不需要上战场的特权，平时除了文化课学习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手底下做事。 但雾辰蟒还是会选择抽些时间参加升灵者的训练，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战士，与其他升灵者有说有笑，全然没有一副未来领袖的派头。 居然连她都能随便打伤，这可真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杜明夺门而入，雾辰蟒正坐在床上吃水果，额头上缠着纱布。 “杜明部长？您怎么来了！” “是谁干的！”杜明厉声道。 “新来的教官不懂事啊。”雾辰蟒无奈地笑着说，脸上完全没有17岁少女的稚嫩。 “他叫什么名字？”杜明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已经在咆哮：“我这就让他滚蛋。” “元炀。”雾辰蟒说出了那个讨厌的名字：“部长，您那里有他的档案吗？我想了解一下咱们元炀教官的来历。” “等你伤好了来我办公室吧。” “编号TCAS37272，接到通知后立刻到科研区15号生物实验室报道。” 机械的女声在大厅的各处响起，叫着不同人的编号，于是形形**的能量团幽灵一样在墙壁间穿入穿出，幽灵蛸也是其中的一员。 “蛸！等等我！” 幽灵蛸正在接受命令前往15号生物实验室。这时她听见流萤狐在叫他。 “狐，你怎么也来了？”幽灵蛸问。 “今天的艺术课提前完成了作业，有一点时间。”另一团能量缠绕着幽灵蛸，俏皮地围着他绕圈圈。 “有我跟你一起去，有没有感觉到很荣幸呢？”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幽灵蛸欣喜地说：“我猜可能又是升级改造手术，你可得盯紧点哟，不要让那些研究员摘走我什么零件。”幽灵蛸开玩笑说。 27号中心的升灵者们并非天生拥有神力。在他们的幼年，也就是刚刚被家人抛弃，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所有人的异常都是一样的。 他们会拥有异常的精神力指数，开始掌握一些意念移物和读心一类的基础能力，但尚且不能有目的的操纵灵魂粒子。 于是中心开始对这些孩子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改造手术，其中第一次手术会决定以后的能力是什么样子。 对于中心来说，这些孩子是战士，更是实验品。而幽灵蛸似乎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不管做了多少次手术，他的能力还是那样孱弱。 生物实验室的门开了，幽灵蛸和流萤狐立刻就能感觉出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氛围。 忙碌，严谨，狂热三种态度写在每位研究员的脸上，在他们疲惫无神的眼睛深处，倒映着手中试管的映像，像弥留生命中的最后一团火，占据了他们全部的心扉。 实验室几乎被各式各样的仪器挤满了，但最醒目的还是中间的一个从顶棚垂到地面的圆柱形容器，里面正用营养液浸泡着一只触目惊心的人形怪物。 这时有人拉着一个载满小玻璃试管的小车笔直地向他们走来，两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在这里多余而麻烦。 那人看起来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两人匆忙把身子一侧，小车便骨碌碌地划过去了。 “你们来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女人声音从实验室深处传来。但空中悬垂着的全息屏幕挡住了她的脸。 不一会儿，一位纤瘦高挑的中年女人从全息影像中穿过，怀中抱着一台显示着密集图表的终端。 幽灵蛸打量着她高耸的颧骨，女人因为过于消瘦嘴角已经有了皱纹。 这时他突然发现女人的瞳孔内有蓝色的萤光闪烁——这是电子眼，毫无疑问，这人是个为了科学什么都敢做的疯子。 “这里不方便，你们跟我来”半晌，女人终于发话。原来她刚刚一直在忙手中的事情。 她把终端交给旁边的一个助手，在前方给两人开路，从一台巨大的悬垂机械臂前穿过时，幽灵蛸还被那东西突然启动给吓了一跳。 从拥挤的实验室中穿过，三人来到一个封闭门前。这扇门没有留下观察窗，洁白的门上只有一个醒目的三角危险标志。 经过刷卡，眼角膜识别两道手续后，封闭门终于打开，一团消毒气体立马铺面而来，第一次来的人会觉得有些呛人。但女人已经把他们俩拉了进去。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观察窗，足有四米高，长度大约五米。 在观察窗后面是一方空地，地表是坚固的合金，中央有一个圆台，似乎可以进行升降。四壁有品红色的激光在这里交织成一片网格，很明显，这里是一间小型实验场。 “叫你来做个实验” “我回来的时候在部队的审讯处把我知道的都已经说过了”幽灵蛸的表情有些绝望，语速也明显快了起来： “他们还对我进行了测谎和催眠，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的右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中，右手一晃，就把香烟点燃了。 细心的幽灵蛸意识到这不是魔术，那女人怕不是把右手上改装了打火机。 “部长大人，我回避一下吧？”流萤狐突然问。很明显，小姑娘害怕自己也被拉去做实验。 “怕什么，我会吃了你？”女人面露凶光，像极了童话中的坏女巫。她接着道： “我只是代表我个人询问他一些东西，你要不要回避无所谓。反正，如果你出去乱说” 她突然把脸凑近了流萤狐，在战战兢兢的小女孩耳边轻声说：“我就把你送到实验室里解剖” “我……我会保守秘密的” 幽灵蛸被塞进了试验场内，从圆台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可调节座椅，在转向轴上暴露着粗糙的轴承结构和齿轮，甚至还能在里面看到电线。 这么老旧的椅子完全不像个实验器材，而像是个刑具。 幽灵蛸猛然想起，在他读过的课外历史书中有这么一个刑具，好像叫“老虎凳”。 “部长大人，我真的全招了！”幽灵蛸已经面带哭腔，流萤狐在外面的观察窗揪心地看着他，不过这是单向的，幽灵蛸看不到她。 四肢被关节扣扣紧，下面很快有充气垫塞满了身体和椅子之间的空隙。 这时他看到头顶炫目的聚光灯中，有一只和他人一般大小的机械臂正慢慢垂下来，末端似乎连接着一个蜈蚣形的机械物体，还带着一个头盔。 “这是要做什么啊部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女人把机器粗暴地组装上，那蜈蚣一样的机械与椅子后背连接起来，连接处闭合加压。 幽灵蛸突然感觉背后有一排异物刺入了自己的后背，钻心的疼，他忍受不住痛叫了出来。 但立马有针管从他胳膊处注射麻醉剂，然后幽灵蛸便瘫倒在椅子上，任由那些异物在他的脊椎上折腾。 女人走出实验室，里面的男孩已经穿戴好了设备。她在控制台上招呼一声，流萤狐就看见一种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从封闭门外挨个走了进来，像极了准备给人手术的主刀医生。 她站在一边，五名实验员在操作台上控制，随着瘦高女人一声令下，实验开始。 “小的们，这次就算挖空了他的脑袋，也得把妖力异常的原因找出来。如果失败了，我们谁都保不住自己的饭碗。” 第十一章精神力回溯检测法 白色的光斑延展成一个荒凉的世界，没有长度，没有宽度，没有尽头，能感知到的只有似乎无限的白。 当所有白色最终汇聚在一起，变成一个清晰的光源时，一直在他面前呓语着的人，原来是一位颧骨高耸的骷髅一样的瘦女人。 幽灵蛸正仰面躺在实验室的椅子上，木偶一样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女人用一个小手电对着少年的眼睛照了照：“不错，他已经恢复意识了”。 之后他浑浑噩噩地被送出了实验室。一路上，幽灵蛸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沉迷着，直到同行的流萤狐开口。 “感觉怎么样？他们说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实验呢，对我们升灵者”流萤狐关心的问。 “还……还好吧”幽灵蛸揉了揉额头：“感觉有点头痛。狐，他们有告诉你这是什么实验吗？” “他们什么也没说，他们只会对我们说他们关心的事情”流萤狐把小嘴嘟了起来，好像有些郁闷。 “那，你都看到了什么？”幽灵蛸好像还不死心，非要从单纯的姑娘口中问出什么来。 “他们把你固定在椅子上，然后这边就开始输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指令，巴拉巴拉的……” “说完这些，我看见那台仪器就动起来了。对了，这里超壮观的！” “啊？能有多壮观？”幽灵蛸半是引导半是疑惑的问。 “从你身体内发出强光来，特别亮，一阵阵的，你就像一个人形灯管一样，然后他们好像很着急。 不过我看不懂显示器的内容，那些波啊，图啊，数字啊，天书一样，他们几个人就在那些天书里找什么东西” “大概有十分钟吧，有人说什么什么数值异常，然后他们就很不情愿的把仪器关了。又过了大概三分钟，你就醒了” “这样啊…”幽灵蛸大失所望，他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两个人从电梯间走出来，阳光明媚的户外，那个充满消毒液的味道的，被各种锋利手术刀和荧光显示屏包围着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但在焦急的实验人员眼中，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 “大姐，回溯性精神力增幅检测法失败了”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 “不用你提醒我！”干瘦的女人双眼闪亮如鬼火：“实验结果我们都看到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上头估计马上就会要实验报告了” “实验报告好糊弄，这个交给老马弄就好。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升灵者身上做这个实验反倒会出现问题” “对啊，在人类实验体身上做了一千八百二十一次了，方法绝对可靠，我们都不知道帮助警察破了多少案子了”一位个子不高的年轻实验员附和道。 “那可不，那段时间我还以为我们改行去做了刑侦呢” “回溯检测法不奏效，还能有什么办法能找出妖力异常的原因？”瘦女人眉头紧皱，一只机械手在面前的实验台上不安地摩擦着。 “当初我就是因为发明了这种测试法才被调到这里的，如果这种方法没有用的话……”她的话停顿了一下，但沉默着的众人都知道这话背后的意义。 她阴沉着脸看向了实验桌子的一个培养皿。那片咕嘟咕嘟涌动着气泡的容器内正漂浮着一粒指甲盖大小的微小发光颗粒。那是科研部在外环高速公路回收的妖族核心。 妖族核心，在古时候被称为内丹。是妖族特有的一种供应精神能量的结晶体。这种物质的组成元素不在元素周期表上，证实了其来自于地球外界。 该颗粒的物理性质也比较奇异，首先它的物态可以在固态，液态和汽态间共存，往往实力越强的大妖，核心密度往往越大。 最神奇的是汽态核心，它们往往在自然状态下分子呈线性排列，并进行枝状分裂，在两立方米的空间内排列成人体神经网络的外观，进行着色标记后将会是一个完美的人体内神经网络解剖图，而且根据宿主不同，也呈现过各种非人生物的内神经网。 妖核曾被推测为妖族特有的器官，现在已经被妖核母体学说取代。该学说在妖核分离实验的支持下，认为核心就是妖族的本体，而物质形态只是这个核心暂时夺舍的肉身，可随时更换，改造。 但目前没有办法解释许多种类的妖族终身维持和修炼一副肉身的情况（理论上他们应该经常更换才对） 实验室终究人去楼空了。最为紧要的实验项目已经失败了，很长一段时间内科研部都会是一片宁静，这些实验员们从各个大学和研究机构被抽调到这里来，都是全球科研领域的精英人物。 临风城27号收容中心的科研部现任部长，虽然长着一副三十岁女性的面孔，但其实已经为人类的科研事业奉献了一百五十年的青春。 她对科学的狂热让她在二十一岁那年毫不犹豫地做了义体改造手术，如果不出意外她可以像她所钟爱的妖怪们一样，活上个几千年。 但这位百岁老人现在却被眼前的难题拦住了去路。在她的慢慢科研路上，这次实验将会是一次重要的人生转折。 幽灵蛸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和流萤狐在食堂吃过饭后，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这次的实验让他有一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就像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偷走了。 虽大大小小的身体改造手术已经如家常便饭，可这次的感觉与以往都不同。但显然，中心对自己的器官没什么兴趣。 那他们究竟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呢？ 想到这里，幽灵蛸已经感觉很疲倦了。他躺在大理石一样光滑坚硬的床上准备入睡。 床面自动感应，贴合了他的身体曲线，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 突然，枕头旁方形的通讯器材响动。除了角奎发布行动计划外，这东西平时很少会响起来。 幽灵蛸突然有一瞬间以为是角奎教官发过来的，但他很快认清了现实。低头一看，既然是雾辰蟒的留言。 “居然不用脑波通讯？”幽灵蛸感到好奇，这和他们平时的习惯不同。 留言的内容如下： “蛸，我失去了你的脑波频率，你应该在做手术吧。” “我找到杜明部长，他给了我元炀的人事档案，他是从炎硫城调过来的新任升灵者教官。 他曾经在炎硫城有过101次击杀记录，做过3次升级改造手术，这个成绩在二代升灵者之间也是普普通通，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的能力是肉体强化，这点可以确认了，档案里也是这样写的。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这个人应该只是因为第一次做教官，所以比较狂妄自大。” “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收集到的情况都报告给杜明部长了，他会在下次中心例会上向总指挥官反映。迫于总指挥的压力，元炀肯定会被调走。” “所以只要再忍一段日子，我们就彻底解脱啦。这段时间一定不要冲动，他是个手段特别狠毒的人，姐姐不希望再看到你挨打。” 通讯戛然而止。幽灵蛸在夜幕中仰着头，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总得来说，也算是好消息。”幽灵蛸开始安慰着自己：“只要再忍几天就好了，再忍几天就好……” 思绪突然中断，幽灵蛸大脑一片空白，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夜晚的临风城，一间咖啡厅内。 科研部的女部长今天换上了一身漂亮的修身短裙，勾勒出她纤瘦的身材，平时发着光的可怖的义眼如今变成了金色的漂亮眼瞳。 她化了淡妆，配上她天生的金色卷发，不是在实验室乱发脾气时，倒也还是一位成熟挺立的美人。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最看重的实验员，一位戴着眼镜的俊美男人，皮肤雪白，五官立体，一双眼神忧郁而深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帅哥。 以她们的座位为中心竖立起六面墙壁，形成了一个六面体空间，她们被隔在这个透明的空间内，如果喜欢，也可以把透明背景设计成各种充满趣味的主题。 这种全息影像隔断技术的推广大概也是新时代人类集体社交恐惧现象存在的原因。至于人类为何不断变得疏离和孤立，也许只有赛斯特才知道答案吧。 组长的两颗电子眼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精干男人，面前的咖啡升腾着热气。 半晌，她开口道：“实验出了事故，这次的等级，我会死的很惨” “唉，亲爱的，你知道赛斯特的速度，等你们部的实验报告一交，下一秒他应该就已经选好了替补了”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大口吸着烟，空间内立刻喷吐出一股游丝一样的烟雾来，又很快被周围吸收。 “亲爱的，你要帮我想个办法呀，你也不想我死，对吗？”女人自顾自地说着： “我当初就是因为发明了回溯性精神力增幅检测法才被调来27号的，这就是我的全部价值，我实验了那么多次，我不能就这样死掉” “我把一切都献给了科学，我好不容易才接近了世界的秘密，我不能退出” “我就是喜欢你对科学的这份狂热”男人抚摸着女人的脸颊：“我的女人一定是与别人不一样的，我喜欢你这一点” “你喜欢有什么用”女人一把甩开她的手：“我已经没有以后了。等我一走，你就自己在这个实验室里干吧，我看，你们医疗部那个阮玲珑对你还挺不错的嘛” “琳，你想多了，我爱的只有你一个，和她……只是玩玩” “哦？是吗？……那如果她死了，你会伤心吗？” 男人愣住了，似乎这问题触碰到了他的软肋。在女人那双骨碌的机械眼的注视下，男人暗暗攥紧了拳头。 “当然了，亲爱的，我对她的死一点也不觉得惋惜。” “很好，证明给我看” 男人用些许嗔怪的语气说：“这可怎么证明啊” “帮我一个忙吧”女人轻轻地说 “当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话虽如此，男人的心中已经毛毛地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也知道，现在科研部和医疗部都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如果这次我受到了严重处分，你以后可以见不到我了啊”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男人赔笑。 “我知道你和医疗部的阮玲珑走的很近，我想，也许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和医疗部，只能留下一个” “三天后，我要看着她的部长被中心处刑，这件事只有通过你来办了。”女人突然一挑眉：“你不会不情愿吧” “为了你的梦想，我做什么都可以”男人急忙恭敬地说。但是他也暗暗地试探着：“阮玲珑她……会死吗？” “你害怕了？”女人戏谑地微笑着。男人赶忙否认，女人隔着桌子轻轻抚摸他的脸： “放心吧，我会留她一命的。只要搞垮了医疗部，她也会变成咱们自己人，对吧” 看到男人脸色有所缓和，女人似乎很得意。但她的心里也油然升起一股毒辣，脑海里回想起一个女孩的样子，让她感觉恶心。 女人把咖啡放下，报复一般的扯着他的领带。男人像一条拴着锁链的狗，迎上了女人的红唇。 第十二章地狱一日 今天的训练依然会一如既往的准时。 幽灵蛸早已养成的生物钟让他在4：30分准时醒来，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网格窗的缝隙射入人造太阳惨白的冷光。 但是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他感觉到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虽然只有一瞬，但足矣刻骨铭心。 他揉了揉太阳穴，眩晕感尚未褪去。房间内的感应灯光感受到他的生理指数变化，自动开启。 柔和的暖光照亮了墙上的一张褪色的海报，其实是五个人的合照。墙角堆积着铁制的哑铃，边缘已经锈蚀，看来主人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焰尾虎的声音穿过清冷的晨间空气：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快走要迟到了。” “什么？”幽灵蛸瞄了眼正在为自己进行清洁的全自动清洁机器，上面的数字显示出现在是5：15分。 5：20分训练开始，糟糕！ 幽灵蛸**着身体从卫生间冲出来，顾不得擦洗身上的水珠便摸向了自己的训练服… 与此同时，位于中心35层的会议室也早早挤满了人。 升灵者行动总指挥官，27号中心的首长铁雨，人如其名，是一位铁一样说一不二的女人。规定在5：30分开的早会，5：20分如果还没有到，那就准备好受罚吧。 杜明整理好自己的西装领带，带上了熟练的从容微笑，信步向会议室走去。雾辰蟒跟在他身后，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手中捧着纸质会议材料。 中心会议还会采用纸质材料的原因要追溯到一场事故。那时中心的领导层还不是现在的这些人，杜明也和雾辰蟒一样是一名行政助理。 有一天，一位负责人的电子会议记录被黑客篡改。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在中心的大大小小污点证据全都分毫毕现地呈现了出来。 黑客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从那以后，各个负责人都知道自己不敢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受害者。于是这种传统的媒介又被重新采用了。 元炀的证据很容易收集，医疗部长岑云云是自己的盟友，断然不会对自己隐藏医疗部的医疗档案。况且身为证人的雾辰蟒也能亲自指证，两大证据在手，一个小小的教官根本就是百口莫辩。 但今天的会议并非审判，最大的对手不是元炀，而是元炀的顶头上司，也是自己在中心最大的敌手。 墨许，满口谎言的浪荡公子，年纪轻轻就爬到了27号中心赛斯特神教系统主教的位置，现在更是掌控着中心大部分二代升灵者教官和几千名教职人员，今天不知又要用什么手段替自己这位部下开脱呢？ 那就拭目以待吧。杜明冷冷地哼了一声。 利用灵态受身钻入训练室，几双眼睛已经在看着自己了。 “该死，要被处罚了！”幽灵蛸咬牙切齿，被那个讨厌的男人惩罚绝对会毁掉他一整天的好心情。 元炀已经早早守在门口了。焰尾虎，流萤狐与熠瞳鹿整齐地站成一排，并没有往日的叛逆劲儿，看来已经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熟悉又讨厌的恐惧感卷上心头，幽灵蛸突然也失去了和他对抗的勇气。元炀露出那副总挂在脸上的坏笑，挖苦与讥讽接踵而至： “哎哟，看来中心最弱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呢，至少在争夺最后一名这一点上，你是做的最好的！” 幽灵蛸感觉到深深的耻辱。他想赶紧进入队伍，把自己从单独受审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但元炀突然用那只戴着白手套的短粗臂拦住了他。 “干嘛去啊，想就这么走了吗？” 幽灵蛸不知道，这只是他苦难一天的开始。 “铁雨总指挥，各位同僚们。”杜明笔直地站起来，环视一周，用那双充满智慧又饱经风霜的眼睛打量着在坐每个人的脸。 “我们27号收容中心一直和平有序地运转到现在，培养出的升灵者超过十万名，这离不开总指挥纪律严明，各位高效贯彻。” 他话锋一转，犀利直接：“但是最近有人正在利用自己的职权肆意践踏我们的秩序，侵害着我们宝贵升灵者的权益，他在试探中心的底线。” “在上弦区的第一班，已经有五名升灵者被打成重伤，5，这是他们班级全部的数量，他们的新教官正在用自己的暴虐心理摧残班上的每个孩子。” 他对自己煽动气氛的本事很有信心。 “杜部长有话直说，各位都是互相合作多年的老同事，有问题当然要严厉指出。” 这位帮腔作势的是中心后勤部的部长辛食野，墙头草一个，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里的“哪一边”，自然就是指以杜明为中心的一派和以墨许为中心的另一派了。 总指挥官铁雨冷着脸端详着会议桌，没有看向任何人。 “杜部长，有问题当然要指出，但是这指出的方式，是不是也得遵循点儿法度？”杜明被另一阵声音噎到了。 说话的是中心档案部部长洛小双，是一位性格泼辣的年轻丫头。和墨许一样，如此年轻就成为部长级别的大人物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洛部长，你所指的法度是什么呢？”杜明未开口，一位身材壮硕的男人已经替他开了口。这位是快速反应部队的总队长东山，曾经受过杜明不少恩惠，是他的得力支持者。 “据我所知，中心的纪律并不是由行政部负责的，杜部长一片热忱是好事，可是抢了总指挥的工作，有点不太好吧。” 她说的没有错。中心的防御部队，也是纪律执行部队是由铁雨指挥的一支生化人部队，脑部受损的升灵者，记忆芯片缺失的退役机器人，以及克隆工厂产出的超能战士，牢牢把持住铁雨的总指挥地位。 对付妖怪这支队伍可能不行，但是对付对付妖怪的人却是很有一套。 铁雨没有发话，她十指交叉将手肘放在桌上，毒蛇一样的目光让杜明脊背发寒。 “铁雨总指挥的纪检工作当然没有问题，我毫不怀疑总指挥的工作能力。但是如果有人从中阻挠，混淆视听，铁雨总指挥也不是万能的神，这种边边角角就需要我这种热心肠的人来发现了吧。” 无人应答，好像谁回答了谁就成了主谋一样。 杜明感觉自己占了上风，面色缓和起来。他回过头，雾辰蟒早已把证据递了上来，接下来才是他期待已久的时刻。 “上一任教官角奎制定的训练计划一直作为中心训练的标准模式，其中第一项指标就是是体能训练不得超过升灵者人体肌肉代谢速率，精神训练不得超过超导神经负载上限。” “但是就在今天，从现在开始之后的五个小时内，那五名升灵者战士都会一刻不停的进行体能和精神力训练的反复交替，各位没有听错，没有休息，我想，大家不会希望在晚上看到五具小小的尸体吧。” 那扇厚实的金属门内外包夹了几层合金，若不是内部层叠的机械机构，似乎以人类根本难以撼动分毫。 现在它已经完全关闭，淡绿色的灯光在上面渡上阴冷的光泽。 从这扇封闭门关闭开始，虚拟训练室就变成了一座让人感觉难以呼吸的监狱。而幽灵蛸已经在这座监狱中保持着平板支撑的姿势长达两个小时。 头顶上投射下来的几束灯光是唯一的光源，汗滴在灰白色的光芒中如雨滚落。 “不能输，不能输。”幽灵蛸的脑海里有两个人，一位是一直温柔慈祥的角奎教官，另一个站在他的对立面，是恶魔一样嘶叫不停的元炀。无论是哪一边，都是他能苦苦支撑到现在的理由。 “别瞧不起别人！”幽灵蛸不停给自己打气，这样才能缓解肩膀的酸痛——没错，他已经处于一种完全不标准的支撑姿势，用肩膀代偿腹肌发力，就像在悬崖边无路可退，用脚尖站立反而更加危险。 几名同伴都没有吭声。无人反抗，或者还没有到他们反抗的极限。他们一定会反抗的，幽灵蛸心里确信，到时候自己就跟着他们造反，元炀难道还能再把他们打进医院一次吗？ “这超出了我们平时的训练量！”流萤狐终于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但她的背上立刻传来一阵电击——训练服与神经中枢相连，本是位了进行更真实的力感受回馈，现在却变成了元炀滥施私刑的工具。 流萤狐痛苦的声音刺激着幽灵蛸的耳朵。但痛感随即传递到了自己身上。元炀大笑：“看看你们多团结啊，一个人受罚，大家都要跟着一块！” “那你怎么不跟着一起！”焰尾虎恶狠狠地说：“渣宰！跟爷单挑！” 流萤狐又是一声惨叫，汗如雨下，小脸惨白。电击让她的身体痉挛抽搐，也打消了焰尾虎想要反抗的念头。 上午7：00，会议室。 杜明抛出了全部证据，元炀已经证据确凿，虐待升灵者战士的罪名坐实，墨许也难逃其咎。 这时，这位年轻的主教终于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他穿着袖口镶金的红色长袍，背后的二叉树图案更加醒目，精致的背头油光锃亮，干净的面孔一尘不染。 他张开饱满的嘴唇，简直如酒神降世，蛊惑的话语在唇齿间缓缓奏出： “总指挥，这一切都是赛斯特神的旨意。” “墨许部长，你是在说，这个炎硫城来的低级教官，一个十足的虐待狂，是赛斯特神派来的吗？” “是的，杜部长，我们谁也不能违背赛斯特神的旨意。” 杜明气得嘴角发颤，但他还是强忍怒火，继续逼问： “这几个人就要被他折磨至死，对此赛斯特神怎么说？” “我知道，各位对我的代言人身份有所怀疑。”墨许突然转移话题：“但我并非以我的个人意志说出前面的话，我可以证明给大家看。” 在他优雅的手势后，全息投影启动。 一段简短的信息投射在会议室中央。上面的认证代码采用的都是他们读不懂的语言。但人人都认得，这是赛斯特神的特别代码。 它的出现意味着赛斯特神的真正指令。 杜明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输了。 元炀绕着几个人走了一圈，端详着他们受苦的样子，似乎很是开心： “你看看，这多好，你们就这样慢慢努力吧，连人类的身体极限都无法超越，还想着以凡人之神对抗妖族？可笑至极啊！这就是角奎训练出来的一班吗？” 今天就算把胳膊折断，也不能停下来！幽灵蛸瞪着地面，仿佛那就是元炀的脸。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瘦弱的身躯在颤抖中把更多汗滴甩落。 五分钟……十分钟……元炀没有让他们停下来的意思… 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啊……幽灵蛸感觉自己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肢体了，他的手臂沉的像铅，腹部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撕裂，他们在打颤，很快就要倒下了，立刻，马上…… 流萤狐的背上有细弱的蓝色光流顺着静脉流淌。但她立刻又挨了一次电击。元炀大骂：“不准使用精神力！” 幽灵蛸胳膊一滑，整个人趴在了地板上，再无半点站起来的力气。 “蟒姐已经在参加审判你的会议了……”幽灵蛸有气无力地说着：“你猖狂不了多久了，你会永远离开这，永远不能再伤害我们……” 带着这份希望，他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升灵者极限 赛斯特神的新指示内容如下： 指令：限度实验2577 内容：测试升灵者的能力极限。包括体能，反应速度，精神力强度，灵魂抗性。 结论：测试通过，新的训练计划将会在24小时内送达。测试未通过，中心需对升灵者遗体进行妥善处理，并封锁一切信息。 测试对象：上弦区一班成员 墨许一脸无辜地摊摊手：“诸位请看，这是赛斯特神对我的明确授权，我并没有派人去折磨那几个孩子，他们是被赛斯特神选中了。” 雾辰蟒在一旁默默听着这一切，手中的一叠资料在她因用力而苍白的骨节下暗暗作响。 本来她也应该是测试要求的上弦一班的一员，若不是角奎教官将她安排到了行政岗位，此刻她也已经难逃魔爪。 上次她所经历过的一切，现在正在以数倍的程度施加在她的兄弟姐妹们身上。 “可是这强度明显是不合理的……”杜明依然试图争辩，但他的声音也失去了底气： “铁雨总指挥，他们很难撑过去的，这项测试太苛刻了。” “赛斯特的旨意是不能更改的。”铁雨的声音冷冷的回荡在会议室内。墨许带着笑意目视杜明，欣赏着他绝望而愤怒的表情。 “上弦一班是各个升灵者班级中天赋最优秀的升灵者所组成的，他们之中会产生人类未来的希望。” 铁雨端坐在椅子上，只有嘴巴在动：“上弦一班的淘汰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二，诸位应该很清楚。” “这是一个曾经拥有八十人的庞大班级，但现在却仅剩五人，历届的一班都难逃成为对照实验组的宿命，但正是因为他们的牺牲，升灵者才能发展到今天的程度。” “总指挥！他们还没有输！” 突然打断总指挥的声音并不属于任何一位部长。铁雨一尘不染如机械般的脸庞从指挥官服的领口上转过来，望着声音的主人。 那句铿锵有力的话来自角落中一位体态丰盈的少女。雾辰蟒与铁雨四目相对，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 “你是杜明的行政秘书。”铁雨不知是在发问还是陈述。 雾辰蟒移步上前，大有领导者的风范：“总指挥官，我曾经是他们的战友，我对他们很了解。” “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对他们保持信心。” 她像是宣言一般说道：“我的家人们不会输！” 幽灵蛸不知何时清醒，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剧烈的疼痛在皮肤下烈火一般燃烧，肌肉不断的痉挛让他恢复了一些意识。他连忙按住那条蚯蚓一样扭曲的胳膊，痉挛却更厉害了。 “这里还是训练室吗？”幽灵蛸看向四周，一片漆黑，能看到的只有头顶上的一柱白光，把自己钉在地面中央。 地板上湿漉漉的，有一滩水渍。那应该是自己的汗水留下的痕迹，这说明自己还在训练室里。可是其他人呢？为什么关着灯？ “恭喜你们通过第一项测试，但是还没完，一分钟后开始第二项测试。” “元炀！”幽灵蛸对那声音再熟悉不过。这时，手臂的痉挛止住了，他也恢复了些力气。 “人渣！你还想怎样折磨我们？” “哟，还挺有精神的。”元炀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分辨不出从哪个方向传来。 “你这豆芽菜能通过体能测试，可真是让我感到意外，看来想弄死你还得费点功夫啊！” 幽灵蛸正欲开口辱骂，呼啸的风声毫无预兆地从四周响了起来。 距离地面这么近，又这样强烈，绝对不是风扇或者空调设备制造的。 这时他又听见风声外一阵模糊的声音，已经在风声吞噬，完全听不清。但他能分出是人在说话，可能是元炀。 就在幽灵蛸不知所措时，他突然感觉右小腿痒痒的。低头一看，一行暗红的血液已经流到了脚踝。 伤口像是用锋利的线切割出来的，不深却细长，幽灵蛸一动，一整片裤腿布料掉到了地上。 “到底是什么东西！”幽灵蛸的神经瞬间紧绷。但同时脸上，胳膊上，后背上的伤口也纷纷开闸防水一般涌出血来。 迅速放出心网，覆盖范围就是自己所在的3立方米的空间。 幽灵蛸的意识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编织成一张比他的精神感应还有精细的网，而他正站在这张大网中央。 脑海中飞快地检索，幽灵蛸回忆起在妖族分类学课堂上了解过的一个名字——镰鼬。 隐藏在风中的神秘妖怪，能用爪子制造出人无法察觉的伤口。而自己正在被这只镰鼬攻击着。想到这，幽灵蛸立刻炸了毛。 “得赶快离开旋风中心！”幽灵蛸刚向前迈出一步，脚下一凉，右腿上多了几十道伤口。这次的伤口明显比刚刚更深，殷红的肌肉组织已经从伤口出翻了出来。这条腿已经不能动了！ 幽灵蛸当机立断，用全部的精神力制造防身护盾，目标却是另一条腿。 无形的风刃缠绕上来，但在它们与幽灵蛸的皮肤接触的一瞬，幽蓝的能量阻挡在风刃与皮肤之间。 锃亮的火花从左腿一路攀缘到头顶，镰鼬的风刃每次差了幽灵蛸的护盾一秒。幽灵蛸已经赶在镰鼬之前用护盾覆盖了全身。 “看你的风刃还能怎么办！”幽灵蛸大喜。 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幽灵蛸却未敢放松警惕。毕竟是传说中的妖怪，怎么可能只有这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把戏？ 周围的风渐渐将地面上的积尘卷入高空，形成一个小漩涡，那便是镰鼬的身体。它果然在不怀好意地围着自己绕圈，想寻找到一丝破绽。 “来了！”幽灵蛸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是自己的喉咙！他准确预知了镰鼬下一次攻击的位置。但自己的反射神经却跟不上自己的意识。 “快动起来啊！”幽灵蛸绝望地喊了一声。疲惫的身躯在肾上腺素的激励下终于努力做出一个后仰。 一阵哨子一样尖利的风声擦着自己的鼻尖略过，身后的金属地板溅射出火花，定睛一看，上面刻着一道细长的划痕。 幽灵蛸吓得冷汗直流，自己的喉咙肯定不如这合金的地板结实。 镰鼬兽性大发，一连发起了数次攻击。幽灵蛸试图用灵态受身闪避，却根本腾不出释放技能的机会。一道，两道，镰鼬化作风刃从身边擦过，每一次都对准自己的要害。 幽灵蛸动作稍大，右腿的伤口突然撕裂，剧烈的疼痛让他勉强站起来的身体又是一个趔趄倒下了。风刃如幽灵般在背后出现，对着他的后脑劈砍过去——来不及躲避了！ “我还不能死！”幽灵蛸拼死一博，试图将全部的精神力凝聚在后脑，用精神护盾强行挡下这一击。意识运行的速度要比风刃更快，来得及！ 但是，命运却偏偏喜欢在关键时刻开玩笑，针刺一样的头疼猝不及防的出现，撕扯着太阳穴，幽灵蛸的能量流瞬间中断，呼啸的风紧追到了耳边…… 会议室的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雾辰蟒更是把头扭了过去，她不忍心看着幽灵蛸的头被削成两半。 半晌，她听见墨许的声音，悠远而残虐：“不动了，是死了吗？” 雾辰蟒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她忍不住看向监控屏幕，只见那瘦成杆一样的可怜弟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朝下，一只手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什么东西。 杜明掩面叹息。但东山却目光如炬，指着屏幕说：“镰鼬那么锋利，他的脑袋怎么是完好无损的？” 众人意识到了这个盲点，急忙把目光聚焦到画面中央。可是除了少年静止的身体，周围没有任何异样的变化。 墨许的眼睛突然剧烈的收缩，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那名少年居然挣扎着又站起来了！ 一片哗然，人们都陷入了迷惑中。 “成了！”幽灵蛸感觉头痛欲裂，那是他过度使用精神力的结果。那阵疼痛给他带来的阴影依然让他觉得后怕。 就在镰鼬马上要劈碎自己脑袋的时候，幽灵蛸如有神助一样展开了精神触手。这些触手如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完全是在本能反应下展开的。 更离奇的是，触手张开并非为了对抗或拦截高速飞行的镰鼬，而是将它包裹，送入了几条触手的中央，幽灵蛸背部的位置。 而那道风刃，或者说那只镰鼬，就这样消失在了幽灵蛸体内，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是？……什么情况？幽灵蛸完全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搜索了整个训练室，也没有找到镰鼬的影子。 倒是其他同伴，早就通过各自的手段，把镰鼬收拾掉了。但他们看起来也不轻松，尤其是焰尾虎，浑身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你们都是属蟑螂的吧！”元炀的声音噪音一样回荡在大厅中：“镰鼬也没杀死你们，真是太可惜了！” 虚拟投影消失，灯光打开，幽灵蛸看到了其他同伴的位置。原来他们几人一直距离不远，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焰尾虎抹了把脸，将一手黏猩的血甩在地板上，才看清了元炀漂浮在半空中高高在上的样子。 “有本事亲自来拿走我的命！你最好趁我们虚弱快点下手，等我好起来了，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焰尾虎的目光露出食肉兽一样的嗜血，平淡，冷漠，却高度专注，仿佛能刺透寒冰，认准了自己的猎物就绝对要在它身上见血——他是真的下了杀心。 “那就等你通过了全部测试的时候来找我吧。”元炀渐渐隐没在雕刻妖面纹的厚实铁壁中，无人机又飞舞了起来，下一项测试看来已经开始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