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隋唐横扫天下》 第一章隋末风云 皎洁的明月挂在廊檐上,昏蒙的月色为高墙内的角楼、宫室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给这洛阳的宫墙平添了几分苍凉。 杨侗站在高阁的窗口,双手扶着窗台,微微朝外探出身子,视线在窗外鳞次栉比的宫室和纵横交错的小路上逡巡着。 连续几天,他每天都会站在这里观察窗外的地形,从窗口能够看到的宫室和路径,几乎已完全被他熟记于心,就连近处的巡逻卫士换岗时辰和巡视路线,他也丝毫不差的全部掌握。 有件事这几天一直让他感到很困惑,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莫名其妙来到了隋朝末年。尤其让他感到郁闷不已的是穿越之后居然会成为已经留守洛阳的越王杨侗! 今年乃是大业十三年,天下豪杰蜂起,李渊、窦建德、萧铣、杜伏威、薛举等等,无论那个都是名震一方的英雄;大业十三年,猛将辈出,宋金刚、薛仁果、秦叔宝、罗士信等等,无不是军中猛将,为一时之骁将。 而更为重要的是,大业十三年,李渊已经起兵,挥师直取大兴!而李密,翟让更是直逼洛阳! 像他这种历史专业的学生,因此,杨侗自然知道,李渊起兵之后,先破霍邑,斩杀了宋老生;后来虽然拿不下屈突通把守的河东,但也及时采取了对策,招揽了关中群盗,并兵分几路,渡过黄河,对大兴城,也就是后世的长安城采取了合围之势。 从李渊起兵的时间算起,不过半年,就将大兴城夺下,随后,李渊在关中收买人心,兵不血刃招揽巴蜀,建立了可靠的根据地,后来又剿灭了陇西的强敌,成为当时最大的势力之一。 李渊的这个势头,几乎势不可挡。 更何况,李渊帐下,人才辈出,而最出名的,莫过于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隋末唐初几次关键战役,浅水原对抗西秦薛家、柏壁对抗刘武周以及中原大战对抗王世充和窦建德,无不显示出李世民的军事才能。 这样的一个人,被后世称为千古一帝的“天可汗”,是自己这个军事盲能够比拟的吗?更何况,是在大隋威望急速下降、名将几乎损失殆尽的情况下,更是没有几分胜算。 而且李密即将再次攻打洛阳,洛阳四战之地,能存活多久?历史上的洛阳七贵,各种世家盘根错节,自己能活着吗?还是如同历史一样,禅位而被王世充所杀? 这样的情况,杨侗觉得已经不能用糜烂来形容了。他忍不住想要大骂,这贼老天,穿什么不好,非要穿越到一个即将作为傀儡,然后被王世充杀害的小皇帝身上? 这不是等死吗?杨侗本来稍微平复的心情再度暴怒起来,他双拳握紧,就差张口骂人了。 如果自己只是穿越到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上,他一定会去投靠李世民,投靠李渊。可自己偏偏是留守洛阳的皇泰帝杨侗!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瓦岗李密,翟让马上抵达洛兴仓,洛阳岌岌可危。 段达提议让刘长恭、房萴带兵前去,可历史上正是因为这次惨烈失败,导致洛阳被围困多年,杨侗手中再无兵权!情势危急,上苍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祖父一意孤行,几次征辽失败,更不肯回转关中励精图治,非要带着禁军骁果去那江都烟花之地,不仅不能稳定京师,更极大的削弱了大隋对关中的控制力,关中沦陷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应该保住洛阳,肃清内乱,抵抗李密,翟让。 ...... 清晨,太阳光从屋外照射了进来,映照在杨侗的脸上,很是暖和。 神清气爽的杨侗睁开眼,这才发现,在一旁的睡着的是母亲小刘良娣。 前世的杨侗,因为父母工作很忙,常年在外,难得享受这份母爱,此刻看见小刘良娣疲倦的脸色,哪能还不明白母亲在此守候了一夜?当下心中感动,忍不住叫了一声:“娘亲。” “啊,大郎你醒了?”小刘良娣听见声音,顿时惊醒过来,看见杨侗微微抬起的上身,疲倦的脸上带着笑意:“啊,对,你应该饿了,娘这就叫人去做吃的!” 看着小刘良娣语无伦次的模样,杨侗颇为感动的笑了一笑,说道:“娘,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着急!”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后遗症,这几天杨侗频频昏倒,让母亲小刘良娣担心不已。 小刘良娣听到声音,安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杨侗,笑了一笑,说道:“瞧你,刚刚醒过来,反而像个小大人似地安慰娘亲。” 杨侗心中想着,年纪小?好歹前世也是历史系的硕士研究生,活了二十五六年了,若不是想着功成再结婚,孩子早就能打酱油了,那里还是小大人?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 “殿下,该朝会了。”此时一位小宦官前来禀报说,这位太监叫小李子,从小就伺候自己,后来跟随自己来到洛阳,关系很好。 “来人,更衣。”杨侗吩咐道,小刘良娣看着杨侗,眼中泛着泪花。元德太子早死,皇上又闲不住,一会挖运河,一会修长城,一会西巡张掖,一会又东征高丽。 皇上忙这忙那,整日不得安宁,以至于弄得天下大乱,群寇蜂起。她的一颗心儿只系在儿子身上,自然舍不得他辛苦。 “去吧,母亲就给你炖鸡汤喝。”小刘良娣看着杨侗,关爱的说道。 “嗯,有劳母亲了。”宫女走来,替杨侗穿着衣裳,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这具身体虽然只是十五六岁,但也算高大强壮,手中更有老茧。很显然,这具身躯本来的主人虽然年少,但是经常练武。 毕竟,大隋杨氏乃是军伍出身,学武风气很浓,他虽年幼,却也不曾松懈。这让杨侗有了一丝安慰,毕竟乱世之中,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第二章洛阳争斗上 “殿下,反贼李密,翟让逼近洛阳,而江都通守王世充率命前来,兵力加上洛阳,足足有十余万之众,双方在洛口对阵,两军前后交战一百多次,还不分胜负。皇恩浩荡,加封其为将军,是为了让其打败李密。可王世充带领部队渡过洛水跟李密作战,吃了败仗,被淹死了一万多人,就率领余部返回洛阳。沿途居然冻死了数万人,目前率领的两万江淮劲旅,居然只剩下一千多人,不能剿灭反贼不说,反而损兵折将,有失朝廷声威,臣认为,应该治其剿匪不力之罪!”朝廷上,卢楚侃侃而谈。 王世充听了,却是不瞧卢楚一眼,反而看着元文都,目光冰冷。 “这里面,大有文章啊!”看着王世充的表现,杨侗余光扫过众人,心中想着,口中却是问道:“那么卿以为,王将军之罪,又当如何?” 卢楚闻言,瞧了一眼一脸平淡的杨侗,有些犹豫。事实上他今日出头,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如今洛阳军政诸事,部分掌握在王世充身上,而这小殿下,最近诸事也是听从王世充的意见,要想弹劾王世充,谈何容易?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启禀殿下,王将军剿匪不力,更兼用人不当,致使洛阳危机,四方震动,反贼兵锋直指洛阳。臣以为,当将其抄斩,以振军心!以显示殿下公正之心!” 杨侗沉吟间,黄门侍郎赵长文应声道:“臣附议!” “臣附议!”皇甫无逸也应声,随后几名大臣纷纷附议赞同,要问王世充的罪。 杨侗看了一眼坐在茵褥上闭着双目,一副修生养性模样的元文都,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王世充。 王世充是有缺点,历史上发动洛阳兵变,可如今尚可一用,还是要保他一保,对抗李密。想到此,杨侗看着闭目养神的元文都,问道:“以御史大夫之见,又当如何?” 一直沉默不语的御史大夫元文都睁开眼,浑浊的眼睛瞧了一眼杨侗,欠身道:“殿下,王将军虽然此番有过,但终究是帝国之柱石。以老臣之见,不如革职为民,永不录用。” 王世充冷哼一声。 段达听了,急忙出来,说道:“启禀殿下,如今反贼李渊已然攻破霍邑,关中群贼蜂起,洛阳遭受李密威胁,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王将军戴罪立功,剿灭反贼!若是不能有所建树,再治罪亦不迟!” 刘长恭、房萴两人也疾步出来,说道:“臣等愿随王将军出师剿灭反贼。” 如果说前世的杨侗不知如何去办,这一世的杨侗自然明白,他心中有着主意,这王世充,绝不能动,至少目前不能动。守卫洛阳,王世充是重要的一环。 而且元文都是北魏宗室,和卢楚等人表面上是要抄斩治罪王世充,实际上只是想要将其罢免,控制兵权罢了。 想到此,杨侗正要开口,就见元文都微微一斜头,似乎又要沉睡,然后就在下一刻,卢楚又说道:“殿下,王将军屡次剿匪不力,若是再让他领兵,恐怕反贼反而会做大!” 段达坐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喝道:“卢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卢楚一挺胸膛,毫不畏惧的冷冷一笑,说道:“前番王将军领兵两万江淮劲旅,尽是大隋精锐,加之洛阳军马,足足十数万之众,何以败给区区反贼?殿下,臣以为,王将军有私通反贼的嫌疑!” 杨侗冷静思考,历史上洛阳七贵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现在更是分为两大派系,可王世充目前根本不能动,否则洛阳真的就没人能抵抗李密了,万一如同历史上被围城,那就完了。 “此事,孤自有计较!”杨侗面不改色,瞧了一眼假寐的元文都,又开口道:“王将军剿匪不力,更是用人失当,剥夺将军职位,恢复原职,从今以后,须要兢兢业业,为国效力,不可再让孤失望!” 元文都用手捂在嘴边,身体不适的轻咳一声。 卢楚再度朗声,不依不饶的说道:“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王将军战败之责,自然是要受罚,岂能草率?殿下,这一国若是不能奖罚分明,则纲法失常,岂能治国?若是殿下一意孤行,臣,臣愿死在这大殿上!” 这是要逼宫的节奏啊!胆敢威胁皇权! 杨侗微微皱眉,他冷冷的看了卢楚一眼,喝道:“既然爱卿一心寻死,那么孤就成全你,不知爱卿想要何种死法?” 卢楚听了,想不到小王爷居然这般说来,顿时就是一愣,恍然间拿眼瞧了元文都一眼,见元文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他跪倒在地上,连连用头去撞地板,哭喊着:“圣上,老臣之心,全在大隋。圣上远在江都,那里知道这洛阳城的情形已经如此危急?殿下身系洛阳安危,却不分忠奸,妄用小人,还望殿下听从良言,否则洛阳城不保啊,大隋危及啊!” “啪!”杨侗狠狠一拍殿案,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看着卢楚。 众臣听到声音,不免一愣。这洛阳城中,皆以越王年幼,拿不定注意,因此圣上才让元文都在洛阳辅政,后李密逼近洛阳,王世充入住洛阳,从元文都手中夺权,因此弄得每有朝会,两个派系争斗不停,乌烟瘴气,很不安宁。 第三章洛阳争斗下 “卢楚,如今反贼逼近,若是将王将军被革职查办,你去给孤退敌?”杨侗怒声说道。 “这,这……”卢楚乃是一介书生,那里知道行兵打仗之法,顿时哑口无言。 “孤作为洛阳之主,既然已经对王将军做出了处罚,何须你在孤面前指手划脚?难不成你才是这洛阳的主人?”杨侗缓步走下台阶,瞧着卢楚,目光阴冷。 “莫非,你想要逼宫不成!”此刻杨侗发怒,虽然年幼,但毕竟是皇族中人,更是洛阳上位者,而且目前大部分兵权还是集中在越王手中,此时有着一股逼人气势。 众臣面色一灰,不免心中惶然,暗想今日越王居然有这等气势? 朝会之上,面对杨侗的强势斥责,更是扣上了逼宫的大帽子,群臣惊愕万分,而卢楚看见杨侗如此气势,更是后退两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殿、殿下,殿下才是洛阳之主!臣只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逼宫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望殿下明鉴!” “哼!”杨侗拂袖,回身之际,瞧了一眼元文都,只见元文都本来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开,射出异样的光芒,但随后旋即隐去,又是一副沉沉欲睡的模样。 “老贼!”杨侗的心中暗暗提防。 杨侗又瞧了一眼卢楚,说道:“你乃尚书右司郎,刚正不阿,可今日你为何要让孤罢免忠义之臣?难道说你受人指使?”杨侗这话一说出来,朝廷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卢爱卿,你是老臣,自然该知道礼仪,可是你在朝堂之上,妄言孤不分忠奸,重用奸臣,是在说孤的不是?” 卢楚一时之间料不到杨侗居然如此“反客为主”,咄咄逼人,恍然间瞧了一眼元文都,但那元文都恍然未觉,只是坐在茵缛之上,闭目养神。 见元文都不为自己做主,卢楚伏在地上,身子不停颤抖,面如死灰。 皇甫无逸见势不对,站了出来,说道:“殿下,卢司郎虽然无礼,但不过忧心大隋,还望殿下恕罪。此刻反贼李密即将进逼洛阳,还需要商讨良策退敌才是。” 杨侗明白皇甫无逸是要转移自己的视线,当即笑道:“平舆侯说的极是,只不过朝廷自有法度,岂可荒废?来人,拖出去,重责五十。” 杨侗话音刚落,朝廷之上,又是一阵喧哗。当今陛下听不得意见,曾经处死大臣,难道说,年纪轻轻的越王也是这般么? 元文都这时缓缓开口,道:“殿下,卢司郎乃是一介文人,恐怕经受不住五十大板,还望殿下宽恕。” 杨侗笑道:“既然是御史大夫说情,孤就减免三十,重责二十罢了!”说着,杨侗不等旁人开口,一挥手,庭殿侍卫冲了上来,将哭喊不已的卢楚拖了下去,很快,传来卢楚哭爹喊娘的声音,片刻之后,禁卫军士兵上前:“启禀殿下,卢司郎晕了过去。” 杨侗冷冷的道:“送他回府,以后他不用上朝了!”杨侗说完,也不理群臣惊愕的目光,而是回到王座,点头说道:“如今李密进逼洛阳,不知众爱卿有何良策?” 沉默许久的王世充缓缓开口说道,“臣以为应当在偃师和金墉城构建防御体系,两城易守难攻,位置又极为靠近回洛仓,派遣精兵把守,和洛阳遥相呼应互为援助,李密纵有几十万大军一时之间也难以攻克。” “而且其士兵不是洛阳周边来投奔来的反贼就是饥荒的难民,基本都是山东、河南人,士兵和将领都不愿背井离乡。只要坚守,保住洛口,回洛两大粮仓,虽然洛阳位于四战之地,瓦岗军占据的河南亦是四面受敌之地。瓦岗军虽然兵力雄强,但四面受敌,终归不利。北有窦建德,南有杜伏威,东有徐圆朗、孟海公等,河东还有李渊,瓦岗军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同时应对群雄,坚守时日,定能退敌!” “洛阳城高池深,内外两重城垣十分高大,强攻很难奏效,若是强攻洛阳,微臣就能和殿下里应外合,重创李密!” 杨侗叹息一声,这王世充果然有大将之风,可惜最终还是会反,可用但不可大用。相比较而言,隋军拖得起,李密却拖不起。若是敌人锐气尽失,再出兵攻击,这胜算也就大了。 想到此,杨侗说道:“传孤命令,王世充速速带兵一万在偃师驻扎,只需死守,不可轻易出击。”这也正是历史上王世充对付李密的策略。堵住了此地,再与金墉城互为犄角,李密必然不敢强攻洛阳,三位一体可保洛阳无忧。 “另外,刘将军率兵一万,驻守金墉城,与偃师互为犄角,策应洛阳!”为了预防万一,杨侗又吩咐。 元文都猛地睁开了眼睛,瞧着杨侗镇定的表情,很是震惊,但元文都这模样,却只持续了片刻,转瞬又低下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王世充重新领兵出征,自己便不可能独掌洛阳大权,虽然洛阳军权目前很大一部分在杨侗的手中,但老奸巨猾的元文都相信,只要除掉王世充,年幼的越王必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臣领旨!” 王世充和刘长恭连忙上前接领旨。 这不过片刻之间,自己的身体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可能是刚刚穿越的后遗症,不过比刚到这个时代已经好多了,可目前时间紧急,根本容不得停下一丝脚步。 “房萴听令!”杨侗又说道。 “臣在!”房萴上前听诏。 “洛口,回洛两仓粮食甚丰,你带领两千军士,运回二十万粮食到洛阳,孤有大用。” 杨侗沉吟着说,目光却是扫过众人。 元文都还是坐在茵缛之上,闭目养神;赵长文闻言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皇甫无逸摇了摇头。 “孤累了,若是无事,就散朝吧!”杨侗道。 众臣相视一眼,呼喊越王千岁之后便各自离去。 第四章第一世家独孤家族 御史大夫府,元文都躺在榻上,身边几人围成一圈。 “元老,今日之事,你为何一言不发,以至于功败垂成,不能扳倒王世充!”皇甫无逸说道。 “是呀,元老受圣上之托,越王以师礼事之,若是元大人说话,殿下一定会听你的。”赵长文附和。 “哼,糊涂!”卧在榻上的元文都张开眼,瞧了瞧围在一旁的众人,缓缓开口:“你们真以为,老夫开口殿下就能改变主意?” “蠢!你们都错了!”元文都看着一脸不解的众人,悠悠的说道。 “你们呀,都没有发现今日殿下是要保王世充?”元文都说道。不过他的心中也有疑惑,今日越王的一举一动,虽然不能算的上英明,但至少比以前大不相同。 朝廷上所说的方案,其实是最佳的方案。若是越王知道,为何一开始不实行?非要等到要隘失守,才派人去守偃师、金墉,虽然互为犄角,但似乎晚了一些。 看不透啊,看不透!元文都的心中想着,难道说有人在背后指点?那又是谁呢? “可是,元大人,岂能让王世充那个小人逍遥法外?”卢楚很是不甘心。 “哼,一个跳梁小丑,也想和老夫分权?”元文都心中冷哼一声,却是不动声色,“诸位莫急,我想很快就有消息了。” 朝会散去,杨侗就一直翻阅着奏折,他要绝对了解天下大势,洛阳绝不是久待之地,还要另寻发展,可是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杨侗发现事情比他相信的还要糟糕。 自己想得太乐观了!从奏折上来看,薛举已然起兵,称帝于兰州,并有东进趋势,若不是萧瑀在河池郡挡了一挡,恐怕就会进入关中了。 李渊势如破竹,已经攻占了霍邑,按照历史走向,一个月之间,连下临汾、绛郡、龙门等地,兵锋直达黄河岸边,随后就渡过黄河,对大兴进行夹击。 当然,就目前而言,这两大势力暂时不能威胁自己,而更为重要的是,洛阳朝廷内外,并不一心,今日朝堂上所见,杨侗已经明白了大概。攘外必先安内,这点,杨侗很清楚,所以必须先要整合内部,打造一个齐心协力一致对外的洛阳朝廷,才能逐步实现自己的计划。 今日元文都给杨侗的印象就是老奸巨猾,他身上绝不是日后的洛阳七贵那么简单,可究竟有什么秘密? 洛阳世家林立,哪怕自己身为越王,甚至是自己的祖父,当今的圣上也不能为所欲为,杨玄感造反便是很好的前车之鉴。只不过目前的形式来看,只能利用世家来一步步削弱世家了。 独孤世家乃是大隋第一世家,独孤氏一门,自从独孤伽罗嫁给文帝杨坚之后,可以说两家就紧紧的联系在一起,独孤开远,在江都为了保护杨广,力战被擒,而独孤盛则是战死。当然,这些目前尚未发生,但来自后世的杨侗却是知道。 可以说,独孤家一门,除了极个别的例外,大多对隋帝还是忠诚的。这些,杨侗的心中都有数。只不过…… “来人,宣独孤城。” 独孤盛是独孤城的父亲,可父亲做的到的事情,儿子却未必能做到。 很快,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男子走了出来,此人长的方脸、阔嘴,鼻梁高挺、双目炯炯有神。男子进来,跪在地上,说道:“臣独孤城见过殿下!” “好了,不必多礼!”杨侗说道。 随着东都洛阳的建立,很多世家被隋炀帝带到洛阳,独孤一家是大隋最大的世家,也跟着来到了这里,而独孤城便是这洛阳独孤家的领头人。 “你,当年是随着陛下来到的洛阳?”杨侗问道。 “是,殿下。”独孤城说道。 杨侗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反贼即将逼近洛阳,独孤家可愿随孤抗敌?” 独孤城突然跪下,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杨侗,说道:“自先帝时,臣独孤氏一门便侍奉大隋,不敢有所怠慢。如今反贼群起,臣不能报效国家,为君效命!” “好!说得好!”杨侗笑道,伸出手去,扶起独孤城。 “独孤氏一门,果然忠心!来人,赐酒!”杨侗说道。 小李子手中托着银盘,走上前来,斟满酒,递给了独孤城。独孤城接过酒杯,微微躬身,说道:“多谢殿下赐酒!”说着,两手捧住酒杯,就往嘴边送了过去。 杨侗瞧在眼中,就在独孤城将要仰脖喝酒之际,却是叫道:“且慢!” 独孤侗停住,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杨侗哈哈一笑,用手指着酒杯,朗声问道:“若这酒中有毒,你可敢喝?!” 独孤城心中微微一惊,但眼神随即平淡,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这酒中有毒,便是殿下要臣的性命有用,臣这残躯,又有何惧?” “既然如此,那你就喝了这杯毒酒罢!”杨侗冷笑一声。 “呼!”独孤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臣遵命!只愿臣走后,殿下能够力挽狂澜,剿灭反贼!” 杨侗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独孤城再度用双手捧起酒杯,放到了唇边,猛地,独孤城毫不犹豫的一仰头,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独孤将军,果然不怕死!”杨侗笑着,鼓起掌来。 独孤城舔了舔嘴唇,说道:“殿下……” “酒是美酒,不过却没有毒!”杨侗笑了笑。当今陛下久居江南,因此爱上了女儿红这等美酒,洛阳为大隋东都,常备不少。 “如今,将军待孤之心,果然忠贞。”杨侗走上前,自己斟了半杯,一口喝了。又对着小李子说道:“让他们撤下去罢!” 很快,独孤侗就听见金戈之声,渐渐又离得远了。独孤城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暗想幸好自己本就忠臣,不然恐怕就会被禁卫军乱刀分尸了。 一切平静下来,杨侗这才说道:“孤有一个计划,不知将军敢当否?” 独孤城应声道:“臣万死不辞!” 杨侗低声说了起来,这让独孤城的心中大吃一惊。 第五章情报组织悬镜司 这个时代信息不通畅,很难做到知己知彼,如果能飞快进行信息传递,那么就能提前掌握整个局势,甚至逆转战局。而杨侗的计划,就是要建立一个组织,杨侗取名叫悬镜司,顾名思义,但是和琅琊榜之中悬镜司不同。 按照杨侗的想法,目前悬镜司的职责主要就是侦查、暗杀,随着局势的逐步稳定,还要负责军情的刺探以及配合大军的行动等等。 悬镜司的职责隐秘,绝对是见不得光的一个部门,因此,杨侗只能是寻找心腹,暗中设立。之所以选择独孤家,是因为独孤和杨家关系密切,只要杨家掌权,独孤家族才能一直辉煌下去。而独孤城之所以吃惊,是因为杨侗将这段话说出来,有条不紊,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独孤城没有想到,年轻的杨侗居然如此心思细腻,如果越王殿下如此,或许大隋还有一些希望。独孤城当即表示可以做到,独孤家虽然不比当年,但武艺高强的心腹还是有的。 这让杨侗心中稍安,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之后,杨侗让独孤城回去,整理一个名单出来。然后开始监视洛阳城中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某些人的府邸。 独孤城领命而去,杨侗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来,按照杨侗的想法,是要先整顿内宫,不过,独孤城似乎更适合掌控悬镜司,这才让杨侗临时改变了主意。 但内宫重地,绝对要一个心腹镇守,就目前的洛阳城而言,刘长恭可以担任,虽然他在朝堂之上为王世充打圆场,但此人对大隋却是忠心耿耿,但却要领兵在外,就只能另择人选了。 武将没有合适的人选,难道要从文人之中选拔吗?杨侗思考着。 突然杨侗想起历史上王世充带兵攻打洛阳皇宫之时,元文都虽然力保杨侗,可是居然被一把锁着的大锁困住,不能带兵从后面偷袭王世充,因此丧失了良机,不过目前来看,这元文都却并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忠心。 “前车之鉴”,杨侗不会犯这种错误。 在书房中踱着步子,看来这个人,要用军伍中选,可问题是杨侗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合适的武将,或者说并没有能担此大任的心腹,这危险无比,就好像侧卧之处放着一把刀,随时会因为这个而命丧黄泉。 突然,杨侗眼前一亮,他突然想起两个人来。这两人,此刻应该跟着屈突通在河东抵御李渊,一个是圣上还在藩邸之时的随侍尧君素,此时官任河东通守、鹰击郎将,另一个则是他的部下,王行本。 这两人,在大兴沦陷之后,依然坚守蒲坂,弹尽粮绝仍不放弃。后来,尧君素被部下杀害,守在城外的王行本率兵入城,斩杀了叛贼,继续抵抗,直到武德三年,天下已经没有哪怕是名义上的隋帝,这才投降李唐,但旋即被杀。 想到此,杨侗急忙让人招来小李子,写了手谕,让内侍前去召回两人。关中为难,但此刻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有先解决洛阳,在派兵入关,解救大兴!、 忽然杨侗又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比尧君素,王行本还要重要,此刻应该就在大兴城中!想到这里,杨侗拿起笔墨,飞快的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入大兴城中。 滴答,滴答! 水珠滴在地上,然后如珠子一般溅开,冰凉凉的落在一个有着英俊面孔的汉子脸上。 汉子叹了口气。 关押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的内心充满了迷茫。这样做,对吗?难道说,我的理想,我的才能就要这样付之东流吗?如今,发须已经花白,人生还有多少年? 不甘心啊,不甘心!汉子摇摇头,狠狠的一头打在墙上。“嘭”的一声,墙壁微微震动着,他的额头擦破了皮,渗出了一丝鲜血,可是他感觉不到疼痛。 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渐渐的近了,一个狱卒打开房门,紧接着,几名身着铠甲的士卒走了进来,分列在两旁,手掌按在刀柄之上,显示出逼人的气势。 “这是禁军卫士!”他当初跟随在舅父身边,对禁军有一定了解,一看这几人气势,顿时就猜出来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来此,有什么事?莫非是要杀自己吗?难道说,他们已经知道了?”汉子想着。就在汉子诧异的目光中,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你就是李靖?”青年问道。 “回禀大人,罪臣就是李靖。”汉子跪下。 独孤城瞧了瞧李靖,不由点头。这是越王殿下点名要的人,绝对不能有闪失。 “越王殿下特赦,代王殿下特许,带你入洛阳,跟我走吧。”独孤城说道。 “臣,臣多谢殿下饶命之恩!”李靖说道。 独孤城知道,如今大兴城中,各个势力倾轧,就是禁军之中,也难保有异心之辈,不可久留,这次除了带越王殿下的书信,还去见了大兴城独孤家的家主独孤博文。 独孤城与李靖走上几步,隔壁一间监牢传来低吟之声,惨烈无比。独孤城叫过狱卒,问道:“是何人?” 狱卒答道:“启禀大人,是李智云。” 独孤城神色一凝,李靖也皱眉道:“是他?” 独孤城走上两步,走到关押李智云的房门前。监牢内黑黢黢一片,当即狱卒拿过火把,看见监牢里一人遍体鳞伤,躺在血迹斑斑的地上,不停的低吟。 独孤城想起,出发之前越王殿下曾经叮嘱过,即便现在李密围困洛阳,但大隋最大的敌人却是李渊,如今李渊的儿子就在大兴,不如一同带走,让越王殿下发落 第六章李靖李药师 洛阳城,东宫书房之中,李靖不安在站在书房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他不明白为何越王会将自己从大兴城中带到洛阳,自己此前与越王杨侗并无半点关系,甚至都没见过面,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李靖突然背后一凉,会不会越王知道了什么? 吱~书房的门缓缓被推开,李靖回头一看。 这个少年,面貌和当今圣上有七八分相似,走进来时,让汉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今圣上。 “李靖,见了越王殿下,还不跪下!”小李子喝道。 “罪臣李靖拜见越王殿下!”李靖虽然不知道越王心中有什么盘算,但人为刀俎,自己还是卑躬些好。 杨侗瞧了瞧李靖,不由点头。这李靖虽然年近五旬,又被关在牢中月余,但眉宇之间,依旧英气勃勃。此刻他跪在地上,却几乎到了自己的胸口处,显然身形很是高大。 “你犯了什么罪,李靖你可知道?”杨侗说道。 “臣屡受国恩,却御下无术,导致军中哗变,此等大罪,实是罪该万死!”李靖说道。 杨侗看着李靖,心中却是有些明白了。踱了几步,杨侗说道:“这等大罪,本该按律从事,不过,孤念在你为国效力多年,就免了你的罪过!”李靖闻言,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杨侗。 “臣,臣多谢殿下饶命之恩!”虽然在狱中,独孤城告诉他自己已经豁免,但是此时此刻李靖才真正相信。 “李卿家爱国之心,孤已经知晓,这月余以来,卿家受委屈了!”杨侗上前一步,手中拿着钥匙,亲手为李靖打开了铐链。 杨侗将李靖扶了起来,看着李靖发须间,有着些许白色,不由有些感慨。隋末唐初,李靖绝对是个帅才,这也是杨侗亲自前来的原因,就是想要这人,能够为自己所用。 “殿下言重了,微臣愧不敢当!”李靖说道,活动了下手腕,他被铐住太久了,手腕有些不灵活。 “李卿家,你可知,李渊已经在太原造反,如今已经攻下霍邑,斩杀了宋老生?”杨侗说道。 李靖眼神一凝,说道:“李贼竟然如此神速?不过宋老生此人,打仗虽然勇猛,但为人莽撞,冲动,李贼若是派兵挑逗,他必定侗不住出战鏖战,就中了敌人的计谋!” 杨侗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审视了李靖一番之后,忍不住鼓起掌来:“说得好!”因为李靖的这番猜测,与霍邑的战事,如同一辙。” “关中危机,可洛阳形势更不容乐观,李密,翟让带领瓦岗直逼洛阳,药师有何良策?”杨侗问道。 李靖紧皱眉头,略一思考,说道:“李密进逼洛阳,而洛阳关隘已失,屏障已不复存在,唯有在偃师和金墉城构筑防御工事,互为犄角,依靠着粮仓坚守,不出一年,瓦岗必然生变!在趁机追击可收复洛阳关隘,洛阳八关险要,定保洛阳无忧!”这番话说出来,杨侗不由点点头。 毕竟自己来自于后世,历史上王世充正是依靠这两城和洛阳,长期坚守,最终才击败了李密,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因此自己的心中有对策就不奇怪,但李靖不过片刻之间,只是凭着只言片语,就想出对策,的确名不虚传。 “嗯,说的极是!”杨侗说道,又看了一眼李靖,“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李卿家虽然有过,但孤允许你戴罪立功,至于职位,孤思量思量,再做决定。” 杨侗知道,如今洛阳城中,在李密的威名和各个世家之下,各个势力倾轧,就是禁军之中,也难保有异心之辈,恐不可用。按照杨侗的想法,就是要操练新军。只是这新军还要仔细思量。 如今局势混乱,只要有粮食,就能招揽到不少壮士,至于装备,这洛阳城府库之中,优良的兵刃器械、铠甲,数不胜数,这些都是当年隋帝东征高丽之际,加班加点,累死无数人制造出来的,因此并不缺乏。 唯一的难点在于,尧君素,王行本两人已经受命到洛阳,可两人皆算良将,却不能算优良的帅才,而眼前这人,才是杨侗的理想人选。 杨侗和李靖在这书房之中谈论许久,多是如今局势以及行军打仗之法,李靖深刻的见解让杨侗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小李子上前提醒:“殿下,你大病初愈,还是早些休息吧!” 杨侗本来在兴头上,听小李这么一说,顿时腹中叫了几声,杨侗正要说话,李靖那边,也传来咕咕的声音,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李卿家,你就与孤用过晚宴,再回去不迟!对了,孤记得你在洛阳还没有住处,孤已经安排好了一套住房。用过晚宴在回去吧。”杨侗问道。 “殿下费心了,臣可以自己安排住......”李靖话还没说完便被杨侗打断。 “孤与药师相见恨晚,就不必推辞了。”杨侗说道。 其实杨侗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李靖的生平,目前来说李靖混的,很不如意,可以说是仅仅温饱而已,很难想象这样一代名将竟会如此落魄。 第七章风雨欲来 杨侗笑了一笑,拉着李靖走了出去,到了宫中,早有宫女准备好了食物,杨侗与李靖边吃边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随后杨侗让宦官带着李靖前去住宅,下了马车,看着灯火通明的住宅,李靖脸色一凝,宦官在李靖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殿下派来伺候起居的。” 李靖和红拂女(别名张出尘)成亲多年,纵使自己下狱,也早早就将爱妻安排好了,两人感情坚贞不移,打开房门,便看见几名长相清秀的侍女站在屋内。 “你们都回去吧,替我多谢谢殿下!”李靖说道。 几名侍女齐声道:“李将军,奴婢奉殿下之命前来,若是被赶回去,一定性命不保!” 李靖想了一想,挥挥手,说道:“你们先退下去吧,我要静一静!” “将军,洗澡水已经烧好,还是让奴婢为将军沐浴!”一名侍女说道。 “不用,你们退下去!”李靖说道,那几名侍女犹豫了半响,退了下去。 李靖走了几步,坐在干净的软榻之上沉思,殿下,似乎有点作为的样子,听他说,这几日就要开仓放粮,而且还要学那商鞅徙木立信,重新恢复官府声誉。而且,王世充,刘长恭的大军已经堵住了要隘,防止李密继续深入。 可是,这大隋的江山,能够保住吗?而我,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出尘,如果你在我的身边,或许能够给我一些建议吧,可是……唉! 夜风带着倦意,吹拂在府邸之外,李靖心中有事,刚出狱疲惫不堪,过了许久终于睡着了。 而杨侗内心依旧无比担忧,如今,群雄四起,其中李渊直逼关中,李密也发兵来攻洛阳,虽然历史上李密因为瓦岗内乱导致失败,可史书上的东西就全可信吗?薛举带领陇西铁骑也直逼关中,关中早晚沦陷。 而且若是李渊入关,李密又久攻洛阳而不下,两人会不会同流合污?毕竟他们都是反贼,大隋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惶惶千秋,历史上这样的人,多是要拥兵自重,最后要取而代之的权臣!恐怕只要李渊前脚进大兴,后脚就会杀了自己的弟弟代王! 而若是李密入主洛阳,自己也是难逃一死,这些历史上有名的枭雄,自己真的有把握吗?不知不觉,杨侗的手心满是汗水。 “你这孩子,身体刚好,还不早点休息!”小刘良娣走进来,责怪的说道。 “娘,如今事情紧急,哪有时间可以怠慢。”杨侗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来,搀扶着母亲。 小刘良娣看着这几日为了国事担忧的儿子,心中一阵凄凉,偌大的隋王朝,如今只靠这几个孩子来抗,不由得低声哭泣起来。 杨侗一挥手,几名宫女宦者识相的退下。拿起一块丝帕,为小刘良娣擦了擦泪水,说道:“娘,孩儿已经是大人了,这个大难,自然有我来挡!” “娘,这些事情,自然是男人的事,你就安心呆在宫中。”杨侗一脸坚毅的说道。 小刘良娣看着杨侗一本正经的脸,突然笑道:“也对,我的侗儿长大了,是一个男子汉了。”说着,小刘良娣突然一拉杨侗的手,说道:“侗儿,娘为你说上一门亲事可好?” 杨侗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小刘良娣却根本不给杨侗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你看独孤玉这孩子怎么样?独孤家与我们杨家本来就是一家,这孩子聪明乖巧,模样也周正,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喜欢你。” 杨侗闻言,微微一愣,沉吟着说道:“娘说的极是,只不过,如今大敌当前,孩儿不愿意去想这些,还是等到击退李密,收服洛阳关隘,再说不迟!” 独孤玉乃是洛阳独孤家也就是独孤城的妹妹,比杨侗小上一岁,两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要不是母亲提起,杨侗自己都快忘了。 在杨侗的心中,对独孤玉也不是没有感觉,这或许是因为他在夺舍之际,融合了越王杨侗的思想感情的缘故吧。可是,他对未来,还不太确定,如果,自己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不是害了独孤玉么?这就是杨侗迟疑的原因了。 当然,娶了独孤玉,这就将杨家与独孤家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两家结成铁盟,这也是制约独孤城的一种手段。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再等等。 小刘良娣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心思,娘也明白,只不过,女人,有时候等不起。”说完,便缓缓起身,带着宫女走了出去,临走前又嘱咐杨侗早些安歇,不要伤了身子。 杨侗送完母亲,便拿着洛阳皇城的地图,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他有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八章冲突 过了几日,房萴将粮食运送了回来,杨侗当即下令在洛阳城中发放粮食。杨侗钦点房萴、尧君素,王行本三人,负责此事。 粮食发放第一日,杨侗叫上独孤城,换了便装,就要出皇城。独孤城出身世家,认为虽然洛阳无战事,但依旧需要小心谨慎,劝阻杨侗不可出城,不过却是劝不住杨侗,只能无奈的跟着换了衣裳,带着几位禁军,跟着杨侗一同出宫。 这洛阳城是乃是大隋东都,宇文恺所建。布局整齐划一,随着经济南移,洛阳发展隐隐有着超越大兴的趋势。成为当时全世界最辉煌壮丽的宫殿建筑群。全城由宫城、皇城、外城三部分组成,层层防护,极为强悍。 一行人走出宫城,出了应天门,便是宽阔的街道。 出了皇城,杨侗眼前就是一亮,这洛阳城也就是日后的河南洛阳市,虽说他后世在洛阳中呆过不少日子,也领略到了一些古都风情,可是此刻的洛阳,这韵味却是十足了,远不是后世能比的。而在宫城的生活太久,杨侗出了门,也觉得颇为新鲜。 只不过,一行人沿着宽阔的大街走了片刻之后,杨侗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一路上,百姓多有菜色,显然是营养不良所致,这还是在大隋的东都洛阳,粮食巨多,百姓却都面有菜色,其他各地,尤其是反贼最多的山东河北等地,恐怕就更为严重了。 杨侗忍不住的轻声叹息,这一切,都与皇爷爷有关啊,虽说高句丽是个大患,不得不除,但皇爷爷对高句丽处理的方式方法却很有问题! 而后世对于杨广也多是昏庸无能、亡国之君的评价,哪怕他重新打通了丝绸之路,哪怕他开挖了交通枢纽大运河,哪怕他收集整理了南北朝以来流散四处的书籍,开通了州县学,尤其是一本《隋炀帝艳史》,更将他牢牢的钉在了荒淫无道的柱子上。 “大爷,您就行行好,给一点残汤剩饭吧!”远处,传来一群孩子的声音。 “滚开,这年头,自己都吃不饱了,那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喂狗!”一个男子恶声大骂。 杨侗看过去时,就看见一群少年,围在一家酒楼面前,苦苦哀求:“大爷,我们都是逃荒过来的,你就可怜可怜吧!” “滚!”店小二一声怒喝,抬起脚来,一脚将一个少年踹了出去。那少年一路逃荒至此,身体早就衰弱到了极点,被男子一脚踹飞,倒在地上,竟然咯了几口鲜血出来,染红了破烂地早就看不出颜色的衣裳。 “滚,再不滚,就和他一样!”店小二恶声,眉毛竖起,显得很是凶恶。 “你说,让谁滚呐?”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店小二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平凡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这店小二平常接人无数,看这少年虽然衣着普通,可是脸上却有着不平凡的气度,尤其是身后的那几人,眼神宛如刀锋,冷冷的瞧着自己。 “哟,这位少爷,小的只是让这群不开眼的小畜生滚开,免得挡住了贵客的路!”店小二笑着说道。 杨侗冷冷一笑,店小二又说道:“这位少爷,小店远近驰名,生意出奇的好,尤其是拿手的几道小菜,更是洛阳城中一绝,您要不要尝尝?” “那敢情好!”杨侗笑着,又对着那七八个少年说道:“你们都饿了吧,都随我进去,吃点东西。” “啊?!”几名少年吃了一惊。咯血少年这时拱拱手,说道:“这位少爷,我们可是身无分文。” “这顿饭,我请了!”杨侗笑笑,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咯血少年,问道:“你还能吃吗?要不要找个大夫先看看?” 咯血少年一挺胸,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好!不愧是我大隋的子民,你等随我进去。”杨侗抬脚欲走,目光扫过店小二,见他一脸踌躇的模样,顿时一瞪眼,说道:“怎地,本少爷请的客人,你也敢挡?” “你可知我们老板是谁?”那店小二犹豫了片刻之后,一挺胸。这个少爷本来不欲得罪,但他带了一帮叫花子进来,惊扰了其他客人,那可就不值了。 “大胆!”独孤城上前一步大喝道。 杨侗笑笑拦住独孤城,道:“哦,你们老板是谁?”。 “他就是本朝御史大夫元大人!”店小二昂首挺胸,一脸的不可一世。哼,这少年家世就算不凡,他的父亲又怎能比得上御史大夫? 杨侗听到这酒店居然是卫玄开的,心中微微吃了一惊,就这一失神的功夫,那店小二看在眼中,冷笑一声,说道:“哈,知道惹不起了吧?既然惹不起就……” 店小二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响,嘴角传来一阵疼痛,眼前也是金星直冒。原来是独孤城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脸上,顿时门牙乱飞,鲜血飚了出来。 “好呀,你们敢打我!”店小二大怒,可惜他门牙被拍掉,说话漏风,倒有几分滑稽。 “打的就是你!”独孤城又是一巴掌,拍的店小二如**般转了几圈。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恶贼吃了霸王餐还打人啦!”店小二迷糊了,张口大叫,顿时几名看店的武师提着哨棒杀了出来,当中一人,一脸横肉,虎目圆睁,张口喝道:“那里来的恶贼,竟敢在这里吃霸王餐!” 独孤城带来的几名禁军骁果顿时冷冷往前一站,拔出了雪亮的利刃出来,护在杨侗身前。 那几名武师也有些犹豫,眼前这几人,拿着刀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那股杀气,很是冰冷,让人心中不由一颤。 第九章李秀宁 “咦?!”这时闻讯赶来的掌柜忽然一摆手,喝道:“且慢动手!”说着,掌柜走上几步,仔细瞧了瞧杨侗几人,顿时心中一惊,忙上前两步,低声问道:“这位少爷,从哪里来?” 杨侗不答反问:“你猜。” 掌柜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朝着皇城指了指。看着杨侗微笑的表情,掌柜的顿时额上就冒出了汗。 他虽然不过是元家的下人,不过听别人说起当今洛阳城主人的相貌,心中就有了点模样,此刻一看,果然。幸好没有动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元大人就算权势滔天,又岂敢与皇家争斗?更何况是那人? 想到此,掌柜站起身来,喝道:“你们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快退下,免得惊扰了贵客!”那店小二瞪大了两眼,不敢置信。要知道这掌柜平素手段狠辣,栽在他手上的食客不计其数,此刻他竟然低头哈腰了,难道说这少年的身份竟然比元大人还要高贵? “少爷,里面请!“这掌柜极是聪明,知道杨侗一身便衣,也不敢揭穿他的身份,当下亲自走在前头,领着众人上前。 几名乞丐相视几眼,脸上均有怯意,不知道这位极有权势的少年,究竟要做些什么?尤其是他身边的人,个个身带利刃,显然不是平常人。众乞丐随着杨侗进去,只是在后面两三丈处怯生生的跟着,不敢去看杨侗。 一群人沉默着,各怀心事,在掌柜的带领下,朝着包间而行。 “咦?”在杨侗经过一处的时候,一个身着华服的俊俏少年突然咦了一声,脸上若有所思。 “他怎么回来这里?”俊俏少年沉吟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 他身后一个健壮的汉子脸色突然一变,低声道:“莫不是?” “不急,先看看再说!”华服少年猛吸了一口冷气,示意那人淡定,他刚想再看时,就见杨侗目光冷冷的从他身上一扫,迈进了包厢。 “呼。”俊俏少年长出了一口气,强自按下心中的慌乱,低声说道:“走!” “嗯?”杨侗在进包厢之后,看见俊俏少年匆匆离去,心中就有些奇怪。刚才他扫过俊俏少年之际,只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出,究竟在那里见过。 他原本以为,可能是那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可是刚才一个对视,杨侗感觉此人有不凡之处,而他在此刻匆匆离去,究竟是为什么? “派几个人盯着他们,注意小心,不要被发现了。”杨侗低声。 “喏。”独孤城应声,正要选人,杨侗又说道:“还是你亲自去吧,稳妥一点。” “这……”独孤城面露犹豫之色,本来偷偷出宫就是不该,若是还走开,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还了得? “这你放心,天下虽然大乱,但在这东都,还不至于如此!”杨侗说道,突然声音一低,道:“那俊俏少年我似曾相似,可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独孤城沉吟片刻,突然说道:“不错,他若不是男人打扮,倒与李家三女有些相似。” 杨侗身子一震,忍不住失声道:“你是说李秀宁?”刚说出声,杨侗警觉的看了下四周,只见众人均在几尺外,几名禁军站的笔直,正监视着四周,几名乞丐则是躲在角落里,显得很是害怕,不过那咯血少年倒是脸上颇为平静的模样,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 杨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忆了一下那少年的模样,心中越发的肯定:“不错,此人长的非常像李秀宁,她竟然敢进城,这份胆气,着实了得,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独孤城道:“我带人去抓她回来。” 杨侗沉吟片刻,说道:“她既然敢孤身进城,想必早有安排,不必打草惊蛇,你只要暗中观察即可。” 独孤城愕然,道:“殿下果真觉得一个人留在这里稳妥?” 杨侗老,轻咳一声,道:“嗯,你去吧。查清落脚处便好,切记小心。” 独孤城低声道:“那么臣去了。” 杨侗思考着,李秀宁为何在这洛阳城中?李渊莫非不入关中,想取洛阳?若是取洛阳就避免不了和李密一战,唐国公李渊老奸巨猾,定然明白其中道理,李秀宁莫非...... 独孤城刚走不久,在掌柜的指挥下,酒菜饭食就端了上来,满满的摆了一桌。这掌柜极是聪明,虽然没有人吩咐要什么酒菜,但他却将酒楼最好的酒食献了上来。 “少爷,这是小店最好的酒食,你慢用,小的在外面伺候着。”掌柜的说道。 “你们都坐!”杨侗说道。 几名乞丐互相看了几眼,有些害怕有些不敢置信。杨侗瞧在眼中,哈哈一笑,伸出手,撕下一只鸡腿,张口大吃。 几名乞丐本来就饥饿,看见酒菜上来,本就口水直流,若不是看见禁军厉害凶恶,早就扑上来。杨侗这一吃,更是让几名乞丐腹中饿虫大动。咯血少年突然上前一步,毫不客气抓起一只烧鸡,放在口中大嚼。 余下几名乞丐还在犹豫,咯血少年边吃边道:“犹豫什么,你我不过一个乞丐,半分钱没有,只有贱命一条,这位少爷岂会欺骗我等?就算是欺骗,饿也是死,还不如饱死鬼!” 余下几名乞丐听了,均觉得十分有道理。轰的一声,冲了上前,抓起东西就吃,全然顾不得了其他。 杨侗退后两步,一位禁军递过巾帕,杨侗擦了擦手,走到一边。 杨侗目光穿过窗户,看着街上的人群,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十章贪官污吏,明正典刑 半个时辰后,众乞丐这才吃了个饱,眼巴巴的看着杨侗。 杨侗并没有立刻说出他的目的,而吩咐人,将他们带回去,好吃好喝养上几天再说,同时杨侗还吩咐,让大夫给他们检查身体,有病治病,无病的也开点草药,调养身体。 杨侗拿这些乞丐有大用,这些乞丐大多都是孩子,接受能力较强,可以编入悬镜司,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刻他还有事情要办,本来今日一行,是要想看粮食的发放情况,看看是否有人弄虚作假,偷瞒圣听。 就如历年山东河南两地因为黄河发水,造成灾民无数,身在江都的皇爷爷本来下令山东河南的地方官开仓放粮,可惜政令之下,无人响应,以至于灾民蜂起,后多为瓦岗寨所收,使得瓦岗寨的势力更加壮大。 如今自己更是在东都洛阳,所以杨侗想要瞧上一瞧,究竟有没有人敢这样做? 果不其然,在一处发放点,杨侗就见到了非常的一幕。 按照杨侗的吩咐,制订出来的是按照人口发放粮食,因为洛阳人口登记的十分清楚,因此每一户有多少人,又该发放多少粮食,均是有据可查。而且发放粮食,是按照街道区域的分划来进行发放的。 在那个街道就去哪个街道发放地点去领取粮食,这样有理有据,才不至于造成骚乱。 当然,如今有很多灾民,不一定是洛阳城的居民,这种情况杨侗也考虑到了,统一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发放,而且也要进行登记,按照杨侗的想法,这些人,按照性别、男女、年龄,也可以进行分配,日后为自己所用,例如青壮可以编入新军之中,老人孩子可以给予田地,或者搞搞地摊经济,发展洛阳街道。 但是眼前此处,乃是天门街道的一处,并不存在散流人员,领取米粮的乃是一个年约五旬妇人,两鬓白发,身边跟着几个小孩。 “奶奶!”当杨侗出现在永乐坊的时候,他听到的是小孩凄厉的哭声。 “哼,殿下圣明,令我等在此发放粮食,乃是为了体恤尔等,这是尔等的福气,可是有人却不知足,胡搅蛮缠,试图占国家便宜,该当何罪?”一个精瘦汉子,大声叱喝,眼中露出凶光,吓得几个小孩哭泣不已。 “殿下曾有告示,每口成年人乃是两斗米,小孩则是减半,可是你刚才所发放的粮食,那里足够?”在一片低声怒骂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了出来,愤愤不平的指责。 “哼,你这书生,我每一斗可都是斟地满满的,岂会不足?看你文质彬彬,莫要血口喷人啊!”那小吏说道。 “不错,你每一斗是满满的,可是你这个斗根本小了,看着有,实际却无,你敢与我对质么?”那书生喝道。 那人眉毛一皱,喝道:“你这书生,若要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了!”说着,他双手一招,在一旁维护秩序的两名汉子撸了撸袖子,就要上前。 “唉,杜先生都是老身的错,不该多言,不该多言啊!”那妇人劝慰着,拉着被唤作杜先生的书生走着,便走边叹气:“殿下发放粮食,本是好事,这些粮食,也够我们吃了。” 书生握紧了拳头,冷哼一声,道:“大隋有如此贪婪之人,岂能不败?” 此人这话有些意味非常啊,杨侗走上几步,问道:“老人家、杜先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妇人看了看杨侗,见杨侗一身白衣,自然瞧不出内情,只是摇摇头。 那书生眼力极高,见杨侗皮肤细腻,眉宇之间自有高贵气质,显然非一般百姓,当即说道:“这位婆婆,丈夫、儿子均在征辽之役战死,儿媳妇一时心痛,病死了,只剩下她一人在外面帮人卖东西养活几个孙子,刚才那狗官发米,虽然每一斗斟满了,可是那个斗他们做过手脚,数量并不足,老婆婆一时忍不住抱怨几句,就被打到在地。” 杨侗看了看老婆婆,额头上仍有青色,不由问道:“老婆婆你还疼么?” “不疼,不疼。”老婆婆说道,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那小儿子,也是你这般年纪,只是可惜……” 虽然话没有说全,但杨侗已然明白,想到此,他扶住老婆婆说道:“老婆婆,你在此稍后。” 说着,杨侗走了上去,问道:“尧君素可在?” “大胆刁民,尧将军之名,岂容你直呼?”说着,那小吏挥拳就打,他见杨侗年轻,是以不说二话,就要教训杨侗,用来震慑刁民。 “你才大胆!”一位禁军将领越众而出,厉声叱喝。叫喊声中,挺身而出,一个巴掌扇的那小吏转了几圈。 “好呀,你竟敢殴打朝廷官员,待我将你抓起来,送进大牢治罪!”那小吏捂着流血的嘴,圆睁着双眼,怒声说着,但话音未落,那禁军又是一巴掌,将小吏扇的踉踉跄跄,倒在地上。 小吏倒在地上,只觉得脸要被打成了两瓣,不由又急又怒,示意左右衙役,喝道:“你们还不上,将这群暴民抓起来,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旁边几名维持秩序的衙役正要动手,忽然有人脸色一变,低声道:“不好,是禁军!” 第十一章房谋杜断 “禁军?”小吏脸色一变。这时,尧君素闻讯匆匆赶来,见到一身便装的杨侗,脸色就是一变,当即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口中只言:“臣拜见殿下!” 这话一出,那小吏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殿下?越王殿下?急忙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三两下滚到杨侗面前,哭道:“殿下,小人不知殿下驾到,还望恕罪,恕罪啊!” 杨侗一脚将小吏踢开,看着眼前百姓,朗声道:“诸位乡亲,孤这次开放粮仓,发放粮食,是为了百姓,绝不容许有人做虚作假,从中牟利!” 杨侗喝道:“取斗来!” 尧君素令人取了斗来,杨侗令人将老婆婆的米袋拿来。这老婆婆一家总计成年人一名,小孩三个,算起来是五斗米,用发放的斗试了一试,果然是满满的五斗米,而且还略有剩余。 “取秤来!”杨侗又道。 那位禁军将士将秤拿来,这一称不要紧,这看似满满的一斗,竟然不到十斤!这古代的度量衡虽然有所变化,但杨侗也非常清楚,这一斗米是十二斤,也就是说小吏少给了整整两斤! 尧君素则是满脸怒色,对着小吏怒目而视。 小吏知道事情败露,顿时又爬将过来,爬到杨侗面前,连连在地上磕头不止:“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拖下去,斩!”杨侗一挥手。 “殿下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吏大喊着。但几名如狼似虎的禁军将其拖下,很快,就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禁军捧了一个人头上来。 杨侗冷冷一笑,这才看着百姓,高声说道:“各位乡亲,我大隋立国数十年,只恨无功于百姓,以至于百姓生活艰苦。这一切,孤负有责任,孤在此向各位乡亲致歉了!”杨侗说着,忽然躬身,深深弯腰,就是一拜! 尧君素失声道:“殿下!” 杨侗本来打算是便服查访,却被尧君素揭破了身份,他脑子一转,顿时想到了这个办法。只要能凝聚洛阳民心,消除内在威胁,击退李密,进而重振大隋,不要说鞠躬,就算是下跪,又有何妨? 果然,杨侗这鞠躬,百姓们顿时齐刷刷的跪下,更有人哭着道:“殿下。” “殿下,你是个好人,是个好人哪!”老婆婆带着几个孙子哭泣不已。 那书生眼中却是精光闪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片刻之后,眼神就黯淡了下来,内心思索万分,究竟该不该听玄龄兄的话呢? 杨侗直起身子,道:“各位乡亲请起,孤这次放粮,一是体恤百姓生活艰苦,希望你们能过上好日子!这第二嘛,则是希望乡亲们安心生活,勿要与反贼一起。第三,孤许诺,明年赋税减半!” 杨侗这话一出,顿时百姓又大声的喊着,多是称颂越王圣明之言。那书生犹豫半响,先是脚步缓慢,后来越走越快,朝着家中奔去。 “克明,那小殿下发放粮食,可是真的?”屋内,听到书生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响起。 杜如晦走进屋子,端起水猛喝了几口之后,这才看着杜如晦,将适才遇见的一切说了。房玄龄皱了皱眉,道:“殿下居然如此?”话语之间,却是有了变化。 杜如晦点点头,说道:“看来殿下年纪虽小,但不简单啊。” 房玄龄笑道:“克明,你为何对越王评价如此之高?” “我观殿下意气风发,有中兴之像!”杜如晦说道。 “糊涂,糊涂!”房玄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连跺脚,说道:“你可曾记得我当初说的什么?” 房玄龄说着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低声似背书一般,将当年他给父亲房彦谦的那些话背了出来:“上无功德,徒以周近亲,妄诛杀,攘神器有之,不为子孙立长久计,淆置嫡庶,竞侈僭,相倾阋,终当内相诛夷。视今虽平,其亡,跬可须也。” “如今,你看这大隋江山,可曾如我所言?“房玄龄说道。 杜克明有些犹豫,虽说历史上有房谋杜断之称,但此刻的杜克明也不由有些迟疑了:“玄龄,你真的要去投奔李渊?” “李渊已经破了霍邑,关中尚有数十万盗匪,你还认为这大隋朝廷还有机会?”房玄龄说道,忽然站了起来,决然说道:“走,去渭南迎接李渊去!” 东宫,正是晚霞之时。 独孤城回宫,直接向杨侗禀告了事情,原来他一路跟踪,那李秀宁却是直接出了城,朝着关中方向奔去。这个结果让杨侗无法判断李秀宁所来何事,想了一想,给独孤城交代了一些事情。 独孤城退下之后,杨侗这才仔细的思量,这李秀宁究竟是要做什么?居然敢这般胆大,进入洛阳城中刺探消息? 此刻,夕阳洒在关中鄠县的一所庄园内,在一座假山旁,几人围成一圈,商议着什么。 李秀宁说道:“如今父亲的兵马已经南下,为了配合父亲,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事情。”顿了一顿,李秀宁秀目扫过其中一位壮汉,说道:“徐大侠,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一下。” 徐宝拱手,朗声道:“李小姐,我是一个粗人,出谋划策的事情我不在行,有事儿你尽管吩咐。” 李秀宁似乎早就成竹在胸,她拿出一封信,说道:“你久居大兴,想必卫玄的府上定然不陌生,你把这封信带给他,其他事情稍后我在给你细说。” 徐宝点头,抱拳道:“我一定完成任务。”徐宝乃是大兴城的游侠,大兴城的每个角落都异常熟悉,这件事,很轻松。 李秀宁又看向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说道:“马广,你速速去找段纶。让他出兵攻打永丰仓。”段纶在年前娶了李渊四女李秀文,与李渊一家有着密切的关系。, 马广说道:“段纶只有一万人,恐怕打不下永丰仓。” 李秀宁呵呵一笑,道:“不妨,攻打永丰仓只是一个诱饵。” 李神通眼睛一亮,他非徐宝可比,听了李秀宁的话已经想透了一些,“侄女,莫非你要围城打援?” 李秀宁目光一闪,说道:“如今大兴城实力薄弱,若能一步一步蚕食,说不定能赶在父亲进关之前,拿下大兴。” 众人皆是神情一滞,想不到李秀宁竟然如此大的胃口,不过,若是赶在李渊之前攻下大兴,这可是大功一件!想到此,众人的心思活络起来。 第十二章秘密训练上 很快粮食基本发放完毕,尧君素将明细写成折子,递了上来,杨侗翻阅了一番,见洛阳城中粮价下跌,心中便沉吟着,又叮嘱尧君素再运二十万石粮食回京。 事情说完,杨侗带着独孤城再次便装之后,朝着皇城外走去。 皇城外的天门街是洛阳城最长的一条大街,平素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杨侗在此处让他人用名义买下了一家极大的酒楼。杨侗给他取名叫凌云阁,作为幕后实际操作者的杨侗,准备将这处酒店开遍全国,为自己提供财货和战时信息。 几人走进凌云阁,独孤鸿云已经在店内等候,看见杨侗过来,忙上前,道:“参见殿下。” 独孤鸿云是独孤城的族弟,独孤城在洛阳独孤家任家主,而独孤鸿云任副家主,另外还有独孤百云,排行老三。 杨侗点点头,道:“鸿云,事情办得怎么样?” 独孤鸿云说道:“殿下,臣这几日找到无家可归的孩子,总计五十名。” “很好,去后院看看!”杨侗说道。 几人走进凌云阁后院,只见后院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数十名孩童站在那里,这五十人之中,有男有女,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也有七八岁的模样,他们此刻都身着一身青衣,看起来也颇为干净,但身材依旧单薄,在八月初的天气里,居然微微颤抖着。 “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有好吃好喝吗?”杨侗问道,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以避免吓坏了他们。 孩童们摇摇头,眼中很是迷茫,显然不知道为何在此,而到了此处之后,为何有干净的衣服,有温暖的大床,更有可口的食物。这两三日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更让他们迷惑。 “那么,你们又可知道,我是谁?”杨侗问道。 “我知道!”一个少年喊着,杨侗定睛一瞧,却是那日的咯血少年,此刻他换了一身合适的青衣,脸色红润了许多,额上的伤痕也已经结疤,露出暗红色。 “哦,是你?你倒说说看,我是谁?”杨侗说道。 那少年站在孩童的前面,看了一眼独孤城等人,鼓足了勇气,说道:“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一个大好人。” “还有呢?”杨侗微笑。 那少年犹豫了片刻,又说道:“你一定是那家的贵人,是上苍派来帮助我们的。” 杨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自己本身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哪里是上苍?如果真有上苍,杨侗还是希望上苍先来保住自己,保住大隋的江山。 “你错了。”杨侗停住笑,口子缓慢而坚定,“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上苍,更没有所谓的救世主。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头脑!” 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模样,杨侗缓缓的道:“我就是杨侗,越王杨侗,当下陛下的孙子,如今洛阳城的主人,杨侗!” 那少年一声惊呼,虽然实际他不知道杨侗是何许人也,但当下陛下的孙子这几个字已经足以让少年们恐惧了,随着咯血少年的跪下,身后数十名孩童也跟着茫然跪下。 这就是阶级,下位者对上位者自然有着一股畏惧,这是人们长期的思想,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更是根深蒂固。杨侗走上两步,他竭力做出和蔼可亲的模样,亲手扶起少年,道:“都起来吧!” 少年的身子一身颤抖,但最终还是站稳了,他的眼神之中,有着渴望,那是对生命、对前途的渴望。 杨侗笑道:“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小人姓黄名云,因为是狗年生的,人们都叫我狗蛋。” 杨侗点点头,看着一群脸上带着畏惧的孩童,笑着说道:“你们都不用害怕,我不是老虎,不会吃人。” 五十名孩童陆续站了起来,望着杨侗,大多眼神懵懂,充满了畏惧。 “这几日,你们吃得可好,住的可好?”杨侗说道。 孩童们互相望着,畏惧着不敢说话。 黄云说道:“殿下,这几日我们吃得很好,住的也很好!” 杨侗忍不住瞧了一眼黄云,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又开口道:“如果给你们两种选择,一种是每天有饭吃,或许还有香喷喷的鸡大腿给你们吃,而且有新衣服穿,有温暖的大床;另一种则是沿街乞讨,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受尽旁人的欺辱,过着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杨侗说道这里,刻意的顿了一顿,用很柔和的声音,问道:“这两种生活,你们愿意选择哪一种。” 孩童们不自觉舔了舔嘴唇,似乎午饭面饼米饭的香味残留在嘴唇一般,是那么的可口,让人回味无穷。几个年纪较大的孩童的眼中流露出了渴望、羡慕。 “我要吃鸡腿!”一个女孩用稚嫩而有些怕怕的语气说道。 “那要我们怎么做?”一个稍大一点孩童喘息着,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鸡腿。 “很简单,只要听我的话,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只要你们听话,而且肯努力做事,你们不仅有饭吃有衣穿,甚至还可能像那些贵族一样,有高大的住宅,有美貌的妻子,有许多的佣人!”杨侗缓缓的说着,给孩童们描绘着前途,可以建成的乌托邦。 几名孩童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孩说道:“这是真的吗?” 杨侗一笑,语气坚定:“当然,本王说话算数。” 这个孩童的眼中带着欣喜,高声道:“那我们一定听你的话,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说着,他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几个孩童。 这几个比他略小的孩童反应过来,急忙道:“对,对,大王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我不是大王,你们叫我殿下。”杨侗说道。 “是,殿下!”孩童们齐齐说道,显然,杨侗给他们描绘的乌托邦让他们充满了希望。 “当然,你们还需要训练才能派上用场,这个训练可能会很残酷,也会很辛苦,说不定还会死去。如果你们吃不了苦,受不了累,那么最好现在就退出,继续做乞丐,继续被人欺负,继续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杨侗缓缓的说。 黄云突然一握拳头,说道:“殿下,我们不怕苦不怕累!” 杨侗看着他的脸上,满是伤痕,不由笑了一笑,这孩子看来不知道受尽了多少侮辱。余下的孩子也大声的喊着:“殿下,我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没饭吃。” 杨侗道:“很好,你们都愿意参加这场训练,我很欣慰。但是,一旦参加这场训练,就不能半途而废,若有人要退出又或是逃跑,那么等待着他的,只有一个字:死!” “那么,你们现在告诉我,还愿意参加训练吗?” 第十三章秘密训练下 面对杨侗的询问,孩童们一时之间陷入了安静,没有人站出来。 毕竟以前那种颠仆流离的日子谁也不想过了,与其饿死被人打死,还不如接受训练,努力拼搏。这几日香甜的大白馍馍、喷香的鸡大腿,谁也忘不了啊。 杨侗的眼神扫过众人,看见黄云以及最先开口的几个孩童,在他们的脸上满是坚毅的表情,杨侗点头,心中暗暗记下。 “很好,你们的表现让我很满意!”杨侗说道,缓步走上了几步,看着孩童们,说道:“想要成为悬镜司的人,除了必须要有灵敏矫捷的身手,还要有一个冷静机智的头脑。” 杨侗在孩童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头脑,“因此,这第一项测试,便是要测试你们的智力,如果你们做得好,就会优先入选,同时最聪明的人,将会是你们临时首领!而作为首领,他的伙食、待遇都会比其他人更好一些。” “如果在训练之后,有谁更为优秀,那么孤就会任命他为正式的首领,有钱拿,有饭吃,有衣穿!”杨侗继续说着。 孩童们双眼含着希望,听着杨侗的话,一旁的独孤城、独孤鸿云相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的震惊之色。 “这个袋子里装的东西叫做拼图!”杨侗说着,独孤城上前,取出一个袋子,将拼图发给众孩童。 杨侗花了几天时间,让木匠雕刻了一些图,然后又小心的分割开来,做成可以活动的玩意。 这玩意,就宛如杨侗前世幼时玩的那种拼图,用塑胶做的,每次只能移动一个方格,将打乱的拼图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就大功告成了。 只是此刻没有塑胶这种玩意,杨侗就用木雕来替代了。当下,杨侗解释了一遍,问道:“你们都听懂了吗?“ 孩童齐声,“殿下,我们听懂了!“ “好,我将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完成的,都是合格者,而最先完成的一人,就将是你们的首领。至于不能完成的人,我虽然不缺粮食,可是也不会浪费在没用的人身上!”杨侗说道。 杨侗这话让孩童们心中一紧,听到杨侗宣布开始,立刻紧张的玩着拼图,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完整的图拼凑出来。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短,说起来杨侗前世第一次玩拼图之时,也就是几分钟就搞定了,他相信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了! 杨侗不停的来回巡视,看着孩童们手忙脚乱的玩着,小半炷香之后,有的孩童额上渗出了汗水,而有的则是面露喜色,似乎找到门路。 杨侗左看右看,不自觉将目光看在了黄云的身上,说起来杨侗对黄云颇有好感,尤其是前几日,他的坚毅不屈让杨侗很是欣赏,而今日,他也很配合自己,让杨侗的话语没有白费。 黄云似乎感受到杨侗的目光,不自觉有些紧张,杨侗不由微微一笑。但黄云稍后就安静了下来,只见他将方格快速的推动着,在烧掉半柱香的时候,黄云一举手中拼图,说道:“我拼好了,殿下,我拼好了!” 杨侗一点头,独孤城上前,将拼图取回,递给杨侗。杨侗接过一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你半柱香的时间就将图拼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他们的临时首领!” 黄云大喜,说道:“多谢殿下!” 杨侗笑道:“你过来吧,明儿给你换身黑衣,你可要加油,若是在训练中依旧胜出,你便是他们的首领了。” 黄云脸上喜气洋洋,到了杨侗身边,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一会,一个女孩一举拼图,说道:“殿下,我也弄好了!”这个女孩长的颇为瘦弱,清秀的脸上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只是眼中充满了沧桑,实在和她的年纪不匹配。 杨侗看了下拼图,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那女孩说着,眼睛红红的,低着头,显然有什么伤心事。 杨侗叹口气,乱世纷争,百姓流离失所,想必这个女孩身上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吧。这一切都是因为祖父啊。 “以后你就姓杨,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就叫杨梅吧。” 女孩有些不明白杨侗说些什么,只是咬着下嘴唇,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站在一旁,束手而立。 又等了一会,又有一个孩童拼好拼图,递了上来,接着陆陆续续的有人完成,杨侗让人记住时间、名字,等待着其他人的完成。 但是一柱香之后,仍有十一个孩童没有解出来。 杨侗看着香灭了,,站起身来,淡淡一挥手,对他们道:“一柱香过了,你们却还没有完成,这说明你们不合格,你们还不够聪明,你们,被淘汰了!” 一听到这句话,这些孩童顿时哭了起来,如果被淘汰,那只能再回去乞讨,是要挨饿受冻的,可是这几日白白的馒头,还有喷香的鸡腿,以及身上的新衣服,已经让他们念念不舍了。 一个人,由俭入奢易,可是由奢入俭难。这群少年,此刻就是这样的情形了。他们再也不愿意回去,再也不愿意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求求你,让我们留下吧。”被淘汰的孩童中,一个年龄较大的孩童噗通一声跪下,朝杨侗求道。 “不行,我不会收留你们,你们走吧。”杨侗很是淡然,让孩童们心中一冷。 “求求你了,殿下,让我们留下吧!”被淘汰的孩童一齐跪下,不停地叩着头。 几名禁军士兵上前去驱赶,“走,快走,殿下已经说了,你们就不要求饶,走,快走。”说着的时候,拖着这些孩童就要向外走去。 “不,求求你,殿下,不要抛弃我们。”一个小女孩死抱着禁军士兵的大腿不放,流着泪,大声的求着。 “殿下,你收留他们吧。”黄云跪了下来,拉着杨侗的腿道。这里面,有几个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大胆,还不放开殿下。”独孤城喝道。 黄云虽然胆大,但也不由吓了一跳,一下子瘫倒在地。 杨梅也咬了咬牙,也跪下道:“殿下,求求你,收留他们。” “求殿下收留他们!”通过考试的孩童们一齐跪了下来。 杨侗突然笑了,很开心的笑着,这些被淘汰的孩童虽然不适合做密探,但其实在杨侗的心中,早有安排。 只是,容易得到便不会珍惜,只有好不容易到手,才会格外的珍惜。这个道理杨侗懂。他此刻笑,是觉得孩童们很团结,无论在什么时候,团结永远很重要。 就如历史上的南明,如果不是争权夺利,或许还有希望将建奴赶到关外。 杨侗看着那十一名孩童,说道:“你们留下来可以,但是不可以接受训练,你们就在酒楼打杂,端端盘子吧。”杨侗买下此处,就是要利用此处的地理,来刺探消息。这些人不能深入敌后,但在酒楼办事,应该没有问题吧。 “谢殿下恩典。”那个抱着禁军士兵大腿的女孩说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谢谢殿下,我等愿以身相报!”孩童们一同朝着杨侗叩拜。 杨侗站起身,一甩衣袖,道:“独孤城,这些人我就交给你了。黄云、杨梅,从今天开始,你二人就是他们的临时正副头领,我只给你们五天时间,让你们养好身体,读书识字,五天之后,就开始训练,只要合格,绝不亏待你们!” 第十四章河东变局 黄昏时分,沿着汾河两岸的官道上,军旗招展,人声鼎沸,一支约有三千余人的队伍,正朝着绛郡快速前进着。 在这支队伍的中央,一个青年身着明光铠,胯下骑着一匹颇为精神的战马。这青年高额直鼻,嘴唇薄薄,眉毛浓黑,眼睛闪亮,有说不出的英武之气,此人正是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 在他身边的年纪稍长,长的与李世民颇为相似的,便是李世民的大哥,李建成。 八月三日攻下霍邑之后,李渊兵贵神速,在八月八日就攻下了临汾,下一步只要攻下绛郡,向西,就可以抵达龙门,渡过黄河就可以攻打大兴城;向南,则要攻下河东,然后经由蒲津关渡过黄河,也可以到达大兴。 作为随父出征的李建成、李世民两兄弟,在攻打霍邑前后,立功不小。打仗父子兵,这一次两人也冲在前面,亲自率兵攻打绛郡。 李世民的脸上带着笑意:“大哥,临汾几乎不战而降,这绛郡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李建成显然并不乐观,正色道:“世民,只有大意上当,没有小心吃亏。那屈突通乃是名将,恐怕会屯兵绛郡,不可小觑!” 李世民有些不满意,他觉得大哥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打从太原南下之后,他就总是叮嘱自己小心,千万要小心,婆婆妈妈的。这让李世民的心中颇为不爽。在他看来,男儿大丈夫一身是胆,又有何惧之有? 不过李世民的心中虽然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李建成毕竟是他的大哥,身上有着一股权威。 李建成看了一眼李世民,已是将李世民的表情看在了眼中,轻轻的叹口气,李建成对他太熟悉了,知道世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行事难免冲动。当初自己也是这般,容易被人激怒,这人嘛,总是需要时间成长的。 这个缺点要是放在和平时期,以父亲的身份地位,也不算什么,可是如今,义师刚起,大事未成,就不能大意。前番在霍邑,大雨倾盆,军心浮动,起事差点就此夭折,若不是父亲想出妙计,恐怕就要在众将的压力之下,回转太原了。 李建成很清楚,所谓的义师,不过是为了临时利益而凑在一起的人而已,当面临的困难巨大,这支看似庞大的义师,就会轰然倒塌。 为成功计,李建成只有拼搏在前,计划周详,避免义师折戟沉沙。李建成正要开口,劝慰一下李世民,就见前方,一匹快马奔驰而来。 “报!”斥候在战马上长长的喝了一声,然后熟练的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道:“启禀大帅,前方发现隋军探子!” “有多少人?”李建成问道。 “只有十余人,应该是敌人的斥候!”斥候说道。 李建成说道:“再探,务必要查清隋军大军是否在此,有多少人!” 李世民眼神之中充满了战意,说道:“大哥,既然在这里发现隋军探子,想必大军离此不远了,不如趁其不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建成摇摇头,说道:“二弟莫急,我军远来,力气已竭,等斥候查清消息,再作计较。” 与此同时,杨侗派出去的密探已经将关中的情形传递了过来。 这是一份关于永丰仓的秘报,里面详细列单,报告了永丰仓的情况。关中不比洛阳,有洛口、回洛两大粮仓,就是离黎阳仓也不远。 永丰仓本来叫广通仓,大业初年改名,它位于华阴县东北东北渭水南岸广通渠口,是京师最重要的粮仓,从密报上来看,杨侗根据记忆,永丰仓应该存粮尚有五百余万石,足够关中运转数年。 只不过,当杨侗看到最后,眉头就是一皱。提到了一个名字,李孝常,这个名字,杨侗很是熟悉。 李孝常是李园通的儿子,妻子是窦氏,和李渊有亲戚关系。当然,关拢贵族多通婚,有亲戚关系并不奇怪,但正是此人献出了永丰仓,使得当时因缺粮而迟迟不敢渡过黄河的李渊得到了大量的粮食补给、李渊解决了粮食问题之后,这才敢渡过黄河,进逼大兴城。 李孝常这个人,很危险!不得不除,可是自己鞭长莫及,而在大兴城中的代王,也就是自己的弟弟,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吗?根据密报,大兴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啊,不知道关中究竟会如何,按照历史走向被李渊攻破吗?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自己便可以击退李密,进入关中。 自己给代王的书信中提到了关于河东的局势建议,自己的弟弟会采纳吗?虽然自己穿越而来,但是对于关中依旧没有把握,洛阳有八关尚且如此,如今李渊,薛举直逼关中,行事不容乐观啊,难啊!杨侗叹息一声,现在只能跟时间赛跑了! 屈突通年近六十,他虽然接到命令,但在他看来,殿下的旨意有些胡闹了。他历经大小战役数百次,统兵的经验非常丰富,如今只要屯守河东城,叛军哪敢南下? 因此,他只是派出了儿子屈突寿带着五千兵马去绛郡查看局势。屈突寿今年三十五岁,相貌和父亲差不多,一样的国字脸,一样的浓眉、鹰眼,看来很是相貌堂堂。 可是屈突寿却没有屈突通的本事,他浑浑噩噩,整日以欺男霸女为乐,当初与宇文化及、杨暕号称京城三少,最喜欢年轻美貌的少女。 这一次父亲带军,他本是不想来的,他想要留在大兴,最近新纳了一房小妾,长的非常水灵,让他流连忘返。 “将军,我军不建栅栏,不派斥候,恐怕……”就在屈突寿幻想的时候,副将进了营帐,高声说着。 屈突寿原本沉浸在温柔乡之中,被副将的声音惊醒,心中顿时不悦。 “哼,你们就是怕这怕那,李渊那厮远在临汾,若要南下,至少要三天才能到此,有何惧哉?”屈突寿横卧在榻上,怒目而视,打断了副将的话。 “将军……”副将还想说些什么,被屈突寿硬生生的打断了:“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做!”副将无奈的瞧了一眼屈突寿,只得退出。 屈突寿猛地一口灌下烈酒,心中很是不屑。屈突寿之所以不屑,是因为他觉得,如今天下民变四起,大隋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何必苦苦为大隋卖命? 再说了,李渊刚刚攻下霍邑不久,短时间之内怎么能杀到绛郡?哎,父亲也真是的,小殿下不懂行兵打仗,难道父亲你也不懂吗? 想到这里,屈突寿有些烦躁起来。他本来就不想随军出战,更不想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猛地灌下一口酒,决定明天找个借口,带兵去县里转转,消一消心中的怒火。 第十五章突袭 此时夕阳已经紧挨山峰,茂密的树林里一片黑暗,李世民手握刀柄,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 “大哥,隋军并无栅栏,依我之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李世民说着,紧握横刀的手掌越发用力了。 “嗯,先让兄弟们吃了干粮,休息片刻之后袭营!”李建成回答,他听了斥候的回报之后,还不放心,到了此处一看,果然,隋军并无栅栏等防御措施。 “好,我这就回去通知兄弟们!”李世民听到大哥允许,心中越加兴奋,浑身也觉得热了起来。 很快,天际一片黑暗,隋军营地点起了火把。几百个士兵正在辛苦的挖坑,按照副将的意见准备建造栅栏,在另一边,余下的士兵正在埋锅造饭,准备着晚餐。 “将军,你的晚餐。”一名亲兵走了进来,手中端着食物。这支隋军属于先锋性质,为了赶路,几乎没有什么粮草辎重,所以食物也就是几张胡饼和面汤,此外还有干肉脯。 “放下吧!”屈突寿说着,看了一眼食物,他颇为无奈的抓起胡饼咬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 “混账,这什么东西!”屈突寿大骂。 “将军,怎么了?”那名亲兵听到屈突寿的声音,赶紧回来。 “你尝尝!”屈突寿说道,将胡饼人在案几之上。亲兵小心翼翼上前,捡起胡饼吃了一口,是有些味道,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有些馊味,但行军途中,这也不算大事呀。 “都他妈馊的,怎么吃?”屈突寿觉得很委屈,他何时吃过这种食物?他瞧了一眼灰不拉几干肉脯,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那颜色恶心的屈突寿就要吐了。 “将军,我们所带的干粮……”亲兵说道。 “去,给我找户人家,要些好吃的,如果有漂亮的姑娘,就带过来给我瞧瞧!”屈突寿说道。亲兵一阵无奈,只得出了营帐。 屈突寿没有从军的心思,自然没有心腹亲兵,这几人都是屈突通临时安排的,对屈突寿忠心度并不高,那亲兵听了屈突寿的话,寻了副将,说了情况。 副将叹息一声,只得让亲兵去找些新鲜可口的食物,至于姑娘就不要找了。看着亲兵离去,副将望着南方,他想不明白大将军为什么要派这样的一个人前来。 唉!副将心中沉重,但很快他就收拾了心情,指挥着士兵建造栅栏。 五里外的山林处,由李建成、李世民所率的三千先锋并没有如隋军一般点着篝火,在李世民的安排下,义军只是就着泉水吃着干硬的胡饼。 义军的纪律很安静,五匹战马也被封住了口,免得战马嘶鸣引起隋军的怀疑。 李世民将一块胡饼撕成两半,一半递给李建成,:“大哥,你怎么不吃!” 李建成哈哈一笑,将手一推,把李世民的手推了回去,道:“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李世民不明白李建成所想,只是嗯了一声,大口大口就着泉水大吃胡饼。李建成站起身来,看着五里外的隋军大营。 隋军大营篝火明亮,天空上几道黑龙在风中扭曲着巨大的身躯,朝着义军的驻地移动过来。 毕竟年纪大一些,至少就目前而言,李建成的阅历经验都是李世民不能比的,李建成很清楚,这支隋军足足有五千士兵,恐怕不是简单的来此一游。 再向西十五里,就是正平县,正平县一带,地势颇高,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拿下正平县,南下就是河东了。 可是隋军驻扎到此,让李建成不得不怀疑在正平县还有大批的隋军驻扎,就算击败了这五千人,短时间之内也不能夺下正平县。 从太原南下,主要是鼠雀谷一带兵粮难以运输,若没有粮食,还怎么打仗?这才是让李建成忧心的原因。 但是李建成也知道,这五千人必须要除!不然等他们发现义军的行踪,局面就更加危险了。 “大哥,士兵都用过饭了!”李世民看到大哥凝视着前方,上来说道。 “很好,不要点火把,不准说话,行军都小心些!”李建成说着,按了按李世民的肩膀,说道:“世民,这一战,必须要赢!” 义军士兵纷纷站起身来,有条不紊的顺着小路前行,这一支义军的精锐部队,训练有素,一路上只听到脚步声响,并没有人多言。 半个时辰后,义军在隋军大营外的密林处停了下来,借着隋军营地的火光,李建成看见隋军还在建造着栅栏,多处并没有防备。 “吃饭了!”隋军营帐中,有人大声的喊着,李建成听了,眉毛上扬,心中就是一喜。 “快,都去吃饭,吃好饭快点将栅栏修好,然后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路!”副将大声的说着。 “走,吃饭去!”隋军营帐内,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围成一圈,开始吃饭。 “大哥,这是好机会!”李世民说道。 李建成点点头,他将心中的喜意掩藏,低声吩咐:“世民,你带一千五百人人从北面冲击隋军,我从东面进攻。”本来李建成想要将隋军退路截断,只是因为地势的原因,无法做到。 “好,大哥!”李世民说着,一挥手,士兵跟着他朝着隋军北面行去。 第十六章关中危局 “废物,怎么连个姑娘都找不到!”大帐内,屈突寿大声喝骂。亲兵给他带来了一只肥肥的公鸡,经过宰杀清洗,然后串在树枝上烧烤之后,一片金黄。 这只公鸡勉强让屈突寿满意,可是他不满意的是,居然没有姑娘,这让他很不高兴,意兴阑珊的他只好撕下鸡腿,张口猛吃,好像鸡腿就是美女,能让他一泄心中的怒火一样。 副将在营帐外拿着胡饼啃着,一边巡查着四周,他隐隐的感到不安,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回来的斥候急速的奔来,手中拿着一个水囊。 “大人,你看!”斥候队正将手中的水囊递给副将。 副将接过水囊一看,眉毛一皱,:“在那里找到的。” “此地东北五六里处,另外还发现有人驻扎的痕迹,至少千人以上。卑职四处寻找,没有他们的踪迹。”斥候队正说道。他并不知道李建成走的是小路,因此遍寻不到。 但副将听了,急忙将手中水囊一扔,快步走了过去,“都不要吃了,快起来,准备战斗!”士兵们面面相窥,有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从驻地北边,传来了隋军士兵的惨叫声。 李世民潜伏到了隋军驻地北面,见隋军正在吃饭,毫不犹豫的率兵杀出。隋军毫无防备之下,被李世民连杀两人,鲜血染红了李世民的身躯,看起来显得格外吓人。 “跟我来!”李世民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当即大喝一声,带着几名亲兵直奔屈突寿的所在,一路上斩杀了几名隋军。 “怎么回事?”屈突寿听到帐外人声鼎沸,大声喊着,一名士兵急忙进来,喊道:“将军,有人杀过来了!” “啊!”屈突寿大吃一惊,他慌忙扔下鸡腿,油腻腻的手一会去摸铠甲,一会去拔利刃,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将军,还是先走吧!”那士兵说道,一头奔了出去。 屈突寿踉踉跄跄闯了出去,就听到一人大喝:“狗贼,哪里走!” 来人正是李世民,他直奔隋军大帐,正好遇见一个士兵从主帅大帐匆匆而出,他当即大喝一声,手中横刀急速斩下。 “噗!”那人头颅被一刀砍下,鲜血喷涌而出,浇了屈突寿满身都是。 屈突寿抬起头,看见整个大营已经火光四起。而这时,李建成也率兵杀出,隋军毫无准备,士兵惊慌失措,少数奋起抵抗的士兵或被义军斩杀,或被自己人撞倒,整个营地厮杀声、叫喊声交错,局面非常的混乱。 熊熊的火光中,屈突寿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手中的横刀,已经被鲜血染红,殷红的血液顺着刀身流下,染红了地面。 “我乃敦煌公李世民,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降者不杀!”那人高声大叫。 屈突寿身子一颤,突然跪下,抱着头,大声的喊了起来:“我投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在远处的副将听到屈突寿撕心裂肺的喊声,他叹息一声,喝道:“兄弟们,随我杀!”他要杀出重围,回河东报信。 很快屈突寿战败被俘,消息迅速传回河东。屈突通接到消息,大为震惊,同时对儿子陷入敌手深感担忧,但屈突通思考之后,还是派人快马将消息送往大兴,并上书请罪。 洛阳城中,朝阳刚刚露脸,一群装备精良的禁军卫士正排列成队,朝着大门外走去。街道两侧,百姓们正在送别禁军战士,这里面,有他们的儿子、丈夫、兄弟。 杨侗身着一身华服,骑在战马之上,在他身后是独孤城等心腹侍卫。杨侗还不能熟练的驾驭战马,不过他知道,此刻不是享受的时候,乱世之中,不会熟练的驾驭战马,会很吃亏。 马蹄声声,杨侗骑在战马之上,看着禁军卫士,若有所思。 隋朝立国之初,或是南下南陈,或是北御突厥,甚至是第一次东征高句丽,士兵们都有着昂扬的斗志,而如今,似乎是受到天下大乱的影响,从大多数士兵们表情来看,缺乏斗志。 杨侗这是第一次视察军队,自从穿越之后,不过十日,但压在他的肩膀上的巨大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关中有李渊的强力出击,李秀宁集结群盗在关中内虎视眈眈,而洛阳内有元文都的诡异表现,还有日后叛乱的王世充,外有李密,翟让的四十万大军。这让杨侗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杨侗很清楚,军队才是在乱世之中最有力的武器,这个道理杨侗懂。只是他也明白,洛阳的禁军之中,多有从关中过来关拢贵族、世家的门阀子弟,比如元文都的儿子就控制了长夏门,建国门和白虎门,控制了进出洛阳皇城的重要通道。而其子孙在禁军之中多有子弟,掌控了皇城的应天大门等,甚至守卫东宫的兵权也在权臣皇甫无逸的手中! 军队中留下了许多隐患,可是对于目前来说,杨侗不是不想为,而是不能为!禁军卫士之中,因为多有关拢贵族子嗣,做事就有了掣肘,从元文都近期颇行诡道,卢楚等人又弹劾王世充的情况来看,就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对于元文都、卢楚等人,只能采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逐个瓦解。 杨侗突然想到,王世充带兵去阻击李密,似乎是一个好机会啊! 就在杨侗想着的时候,沿着应天大街,一匹快马奔驰而来,“报!” 第十七章试探 那声音带着急促,还有一丝惊慌,骑士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说道:“启禀殿下,河东急报!” 独孤百云接过密探的蜡丸,递给了杨侗,杨侗心中猜到什么,手指微微颤抖,但旋即平静了下来,脸色从容的捏碎,里面有张字条,将内容看了个仔细。 杨侗的眼中充满了惊讶,没想到一代名将屈突通居然不听调令,以不成器的儿子屈突寿率兵五千进行试探,就等于违背了代王和自己的旨意!“这个混账!”杨侗心中忍不住怒骂一声。 杨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气压下,这才抬起脸,扬了扬手中的字条,笑道:“诸位,孤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关中反贼李渊的先锋已经大败一场,死伤足有两千余人!” 不明真相的士卒、百姓听见,均是欢呼不已,但独孤百云等人的脸上却带着疑惑。他们不是笨蛋,早已听出了那名骑士的声音有异,显然并非大胜。 杨侗微笑着策马,对着身边的独孤百云,低声道:“屈突通不听军令,派儿子屈突寿率领五千兵马,在绛郡被捉,如今绛郡县城已下,反贼李渊已经掌握南下西进要道。” 如此关中便岌岌可危!独孤百云脸色变了一变,正要说话,杨侗低声嘱咐道:“如今乱局,关中危机,洛阳又有大敌,这个消息务必要保密,爱卿立刻前往大兴,告诉代王,坚守龙门关隘,龙门关隘一并许进不许出!” 独孤百云不是愚笨之人,经过杨侗这番话,顿时明白了一些,说道:“臣万死必不辱使命!” 杨侗轻声一笑,说道:“爱卿不必说这等话,中兴大隋,还要靠爱卿呢!”说着,杨侗又说道:“你这次可要小心应付。另外告知代王一定要防备冯翊贼孙华。” 孙华是民变军中较大的一股,他的活动范围在渭北的冯翊郡一带,对隋军是一个威胁。杨侗知道,历史上李渊就是招降了此人,这才顺利了过了龙门,兵锋直抵冯翊郡。 “爱卿在大兴要时刻与孤保持联络,不可懈怠!”杨侗又叮嘱。 独孤百云点点头,说道:“殿下放心,臣一定小心行事。”说着,独孤百云便拍马而去。 杨侗目送着独孤百云离开,眼中却冰冷了几分,他心中冷冷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屈突通! 屈突通算忠臣吗?或许,至少他面对屈突寿的劝降,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可是最终,他还是投靠了李渊!他的忠心,还不如他的手下尧君素! 杨侗本来也存了要用此人的心思,但此刻看来,他拥兵自重,不听圣意,多少有些忤逆。但是杨侗知道,屈突通手握河东七八万精锐,万不可将其激反。 怎么办?杨侗的心中,在快速的计较着。 屈突通不尊军令,以至于关中失去了阻击李渊南下的最好堡垒,按理说是要惩罚的,但这个时候,面对掌握了数万精锐的屈突通,杨侗认为只能怀柔,而不能逼迫屈突通,将其推向李渊的怀抱。 大兴的代王还是很信任自己这个哥哥的,至少可以力排众议,只希望他能多坚持坚持,至少等到自己击退李密,回师关中。 回到东宫之后,在书房内,杨侗不安的踱来踱去,下一步,该怎样走?他想了半响,让人找来独孤城,嘱咐了几句之后,让独孤城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小李子露头:“殿下,李靖来了。” 现在杨侗的心腹,尧君素擅长军事,政务,王行本适合带兵,而独孤城、独孤鸿云等人身手矫捷,武功不错却不是出谋划策的高手。想来想去,杨侗只能想到李靖了。 “臣李靖拜见殿下!”李靖进了屋,跪下施礼。 “李爱卿请起!”杨侗笑道,一挥手,将河东密报递给了李靖。李靖打开奏折,看着看着,眉毛扭成了一团,颇为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思考。 杨侗坐在胡塌之上,静待李靖的下文。李靖目前对于他来说,算是不上不下的那种,虽然杨侗赦免了李靖的死罪,可是李靖的忠心究竟有几何?这些都还是未知数,需要考验。 而这,就是一个考验! 李靖在看完密报之后,思量了片刻之后,说道:“殿下,臣以为屈突通玩忽守职,任人唯亲,致使关中岌岌可危,应当受到处罚。” 杨侗目光淡淡,他看着李靖,说道:“继续说下去。” 杨侗淡淡的口气让李靖一愣。李靖在赶来的路上,李靖就在思考杨侗召见他的目的。自从他被赦免之后,这是第一次被召见。 李靖在路上设想了好几个理由,但最终不是他心中所想的任何一个,杨侗将密报拿给他看,代表着信任。但李靖在看到杨侗淡淡的目光之后,心中猛地一突。 杨侗的目光太过于冷静了,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杨侗的地位虽然尊贵,可毕竟是一个少年,而且是一个在皇家成长的少年,没有经历过风雨,一旦李渊进入关中,很有可能和李密两面夹击进攻洛阳,洛阳在面临危机四伏的局面,他为何还是如此的镇定? 是不了解,懵懵懂懂?不对,李靖从杨侗的眼中看到的不光是镇定,还有一丝的期望,隐隐约约,还有一种信心。 为什么会这样?不过瞬间,李靖的心中就转过了数个念头,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殿下,屈突通虽然有大过,可是领兵经验毕竟丰富,如今却不宜责罚,不如让他将功补过。”李靖试探着说道。 “嗯。”杨侗眼中神色不变,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李靖,又问道:“可是屈突寿被擒,若是李渊派屈突寿劝降,爱卿以为屈突通将会何去何从?” 李靖的心中咯噔一下,心想杨侗还是提到了这点,而这点是最为关键的。屈突通究竟会不会降?李靖的心中也没有底。 第十八章部署 “殿下,屈突通虽然有大过,可是领兵经验毕竟丰富,如今却不宜责罚,不如让他将功补过。”李靖试探着说道。 “嗯。”杨侗眼中神色不变,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李靖,又问道:“可是屈突寿被擒,若是李渊派屈突寿劝降,爱卿以为屈突通将会何去何从?” 李靖的心中咯噔一下,心想杨侗还是提到了这点,而这点是最为关键的。屈突通究竟会不会降?李靖的心中也没有底。 李靖沉吟半响之后,说道:“殿下,臣以为屈突将军忠君爱国,必然不会投降反贼。不过为安全计,臣有一计。” 杨侗目光不变,只是点头,“说说看。” 李靖说道:“臣以为,屈突将军的家人都在大兴,不如让代王殿下将其接进宫中,以防有变。” 李靖话音未落,就见杨侗一双秀目迸出奇异的光芒,但转瞬就消失了。杨侗上下打量了一番了李靖,忽然笑道:“爱卿之意,可是让屈突将军放弃屈突寿一人,保全家族其他多数人?” 李靖点头,道:“殿下,这就好比下象棋,丢车保帅,屈突通一定能知道孰轻孰重。” 杨侗点点头,又问道:“那爱卿以为,除了将屈突将军的家人接进宫中之外,还有何良策?” 李靖闻言,眉头一皱,似乎在苦思什么。片刻之后,李靖说道:“臣以为,可以赏赐其金银玉帛,以安其心。再令人奉旨前往,好言安慰。” 杨侗踱了几步,他拿起密报,又打开看了片刻,又抬起头,看着李靖,笑道:“爱卿之言,甚合孤意。”又顺手拿起书桌上的镇纸玉狮子,道:“爱卿,这镇纸玉狮子乃是和阗玉雕刻而成,孤就送给你了,希望以后你能替孤分忧。” 李靖躬身道:“为殿下出谋划策,乃是臣的本分。” 杨侗正色道:“爱卿,正所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爱卿解了孤心中疑惑,正是大功一件,不必推让了!” 李靖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多谢殿下赏赐!” 李靖退下之后,杨侗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书桌,他有些想不透,他仔细的思量着,扑捉着蛛丝马迹,片刻之后,他叫过小李子:“你去告诉独孤城,叫他办完事前来见孤!” 李靖走出书房,站在屋檐下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背上全是汗水。李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背负双手缓缓离去。 他有些弄不明白杨侗了,他仔细的思量着杨侗最近的表现,李靖活了一大把的年纪,自问阅人无数,对于大多数的人他也能够看透他们的心思,或者说猜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杨侗,这个皇家少年却让他有一种摸不透的感觉。 一想起适才杨侗冷静的表情,若有所指的言语,那双幽深的眸子中闪现出与年纪并不符合的智慧,这让李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李靖觉得以后必须要小心从事了,面对杨侗,或许就如同某些太过于聪明的大臣一样,最终惹来杀身之祸。 李靖回到办事处,将手中的镇纸玉狮子放下,活动了一下手腕,怔怔的看着玉狮子出神。 “咦?”李靖虽然年纪不小,可是眼睛明亮,很快就发现玉狮子上写了几个小字,“精忠报国?”李靖脸刷的白了,他左右看了一眼,将玉狮子捧了起来,仔细的看着四个小字,居然是杨侗的笔迹。 “精忠报国,精忠报国?!”李靖敲打着案几,心中有所思。 李靖退出去不久,杨侗揉了揉太阳穴,他在等待着独孤百云一个消息。很快,独孤百云没有让杨侗失望。 独孤百云带回来的消息,是关于屈突通家的,据独孤百云的调查,屈突通家并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很是平静。 这个消息让杨侗稍稍心安,他叮嘱报信人,让独孤百云不能放弃对屈突通家的侦查。问完了屈突通的情况,独孤城来到房间,报告了一个消息。 这则消息是关于元文都的,听到是元文都的消息,杨侗立刻屏退了包括小李子在内的宦官。杨侗的心中也在怀疑,这宫中有元文都的心腹。 “殿下,经过对御史大夫府的侦查,臣发现一件事。”独孤城说道。 “臣买通了门卫,今日得到一个消息,柴孝和曾经出入尚书府,昨夜子时入府,寅时才出来。只是具体事情却无法考证了。”独孤城的声音中带着遗憾。显然,因为时间的关系,府中的一些心腹,短时间不能收买。而一旦收买失败,就会打草惊蛇,使得元文都早有准备甚至先发制人。 杨侗沉吟着,片刻之后说道:“一定要继续监视,既然柴孝和去过御史大夫府,那肯定与李密有所勾结。”柴孝和是李密的心腹谋臣,居然胆敢深入洛阳,去见一个权臣,这其中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杨侗又说道:“孤许你扩大机构,可是一定要心腹,宁缺毋滥,这点你千万要记住。若是缺乏经费,可去府库中取。另外那些孩童学习的怎样?” 独孤城点头道:“他们很是用心,尤其是黄云、杨梅,还有一个叫刘昔的都比较出色,学习能力很快。” 杨侗点点头,说道:“读书识字的事情结束,就立刻进行训练。这支奇兵暂时由你统帅,你可要用心。” 独孤城点头,道:“殿下放心。” 杨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注意身体,孤还需要你做许多事情。嗯,这些孩童学习结束之后,你要记住,只用代号来称呼他们,即使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名字。而且,他们的联络人也只能是特定人员。尤其是以后的人员,最好是蒙着面进行培训。” 独孤城愣了一愣,他虽然聪明,可是在这事上,毕竟不如杨侗想的深远。杨侗是不想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毕竟这些孩童都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有私心就有可能出现异变。接着杨侗又吩咐了一些事情,独孤城一一记下,这才退下。 第十九章杨侗的计划 杨侗半躺在榻上,思考着元文都的事情,自从酒楼事件之后,杨侗还没有见过元文都,元文都不来请罪,看似愚笨,其实是个聪明之举,避免了与杨侗的直接冲突。但这也让杨侗明白,元文都或许是不屑,或许是不愿,简而言之,那就是对自己并没有忠心。 什么时候才能收回兵权,尤其是宫城皇城的兵权?这个问题,需要仔细思量。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掌握宫城皇城兵权的将领,多是元文都的子嗣。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能一举端掉他们,否则决不能轻举妄动。 按照杨侗的猜想,近期内元文都一定会有所动作。尤其是随着王世充的离开,使得洛阳兵力出现了最为虚弱的真空期。所以他做出了安排,掌控元文都的动静。 柴孝和究竟找元文都有什么事?他偷偷潜入洛阳,在呆了这么久,在商量什么事?难道说李密是想要攻打洛阳城了吗? 如果说因为自己穿越而导致了历史的不同,那么这个蝴蝶效应来的也太快了些。就在杨侗想着的时候,小李子的声音响起:“殿下,尧君素、王行本正在外等候。” “啊,速招两位爱卿!”杨侗一听,精神就是一振。 “臣尧君素(王行本)叩见殿下!”尧君素、王行本进了屋,立刻跪拜在地。 杨侗急忙上前,扶起两人,道:“两位爱卿请起!”说着,杨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两人便是掌控皇城的最好的人选。至于时机,还得仔细思量。 “两位爱卿姗姗来迟,孤可是等的好苦!”杨侗笑道。 “臣等愿为殿下分忧,万死不辞!”尧君素、王行本说道。 杨侗正要说话,这时,小李子探出头来,说道:“殿下,关中密探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杨侗唯一沉吟,道:“宣!”说着冲着尧君素、王行本说道:“两位爱卿一同在此,不用回避。” 尧君素、王行本两人心中一热,知道杨侗这是对他们的极大信任。 片刻之后,密探进来,施礼之后,看见尧、王两人,微微吃了一惊,但在杨侗的眼神之下,还是奉上一封书信,道:“殿下,关中代王有急事告知殿下。” 杨侗微微一凛,打开书信,快速看了一遍,道:“这份书信上说,段文振之子段纶纠集了一万余人,近日在蓝田一带调动频频,似乎想要攻打永丰仓。” 尧君素说道:“永丰仓北依渭河,南靠秦岭,更有一千精锐驻守,段纶虽有一万之众,想要攻打,并不容易。” 王行本说道:“尧将军说的有理,但永丰仓是关中粮食基地,不容有失。” 杨侗踱了几步,他隐隐的感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猜不透的地方,正如尧君素所说,段纶虽然有一万人,但隋军有地利,更是百战精兵,要守住永丰仓并不是难事。那为什么段纶还要攻打永丰仓? 尤其是段纶的妻子是李渊四女李秀文,如果说他和李秀宁没有联系,打死杨侗都不会相信。 难道说,是诱敌之计?杨侗是知道的,李孝常这人并不是大隋忠臣,历史上他献出华阴,献出永丰仓就是明证。而这一事件中,因为永丰仓的守军是朝廷任命的,而非华阴县直接管辖,他们只有辅助之责,杨侗猜到,李孝常一定是亲临永丰仓,骗取了守军的信任从而夺了权。 如今看来,这份书信,或许有极大的水分。段纶对永丰仓有想法,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但问题在于,李孝常是不是也参与了其中?要知道,蓝田与大兴城的距离还要近一些,这些行为太过于反常了! 按照常理来推断,朝廷肯定要增派援军,力保永丰仓不失。可是段纶,又或者说李秀宁有什么后招? 一瞬间,杨侗的各种念头浮现。他一点都不能确定李秀宁的想法。虽然说大兴城又高又大,可是杨侗远在洛阳,对局势掌控根本不能事无巨细,甚至杨侗觉得李秀宁有图谋大兴城的想法。 不安的脚步响彻,尧君素,王行本人也在苦思,为君分忧。 突然,杨侗停住了脚步,他在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他无法猜到李秀宁的想法,那就不如不去猜。提笔写了封书信,让密探交给代王,杨侗自己已经决定主动出击。先整肃内乱,击败李密,率兵入关! 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元文都在院子里,躺在软榻上。身边两个侍女正轻轻的为他捶打着身子骨,元文都舒服的低吟。 元文都的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清楚,他很明白,大隋已经如病入膏肓的病人,断然是不能救了。而让大隋这艘巨大的战舰驶向了末路的,正是如今的皇上。 他很明白当今圣上的脾气,所以当初他果断的辞官不做,可是圣上却来劝慰他,让他为国效力,这并不出乎元文都的意料。更是升到了如今的御史大夫,可问题在于,辞官的原因是不想被绑在这艘即将沉没的战舰之上。 而一旦不答应圣上的要求,有很多前车之鉴,元文都不敢尝试,他很清楚拒绝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他答应了,作为洛阳的副留守,保家卫国。 可是元文都也知道如今的情况,所以他出工不出力,称病在家,偶尔上上朝,除非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否则绝不出声。此刻,他看似轻松,心中却在想着柴孝和的话。 如杨侗所猜,柴孝和的确是来说服元文都的,作为李密的心腹谋士,柴孝和有着极好的口才,因此才成为这次说服元文都的第一人选。 王世充带兵驻守偃师,洛阳兵力空虚,只要配合得当,在有内应的情况下,攻下洛阳城似乎并不是难事。尤其是元文都的族人掌控着东宫的兵权,很容易就能擒住越王杨侗。 至于其他各门,有部分掌握在卢氏的手上,而卢楚与自己的关系非常密切,想要策反,十拿九稳。 如今李渊已经起兵,宋老生已经被斩杀,可以说义军的势头已经很猛,在李秀宁的配合下,关中沦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要是洛阳在被攻破,可以说隋杨已经几无翻身的希望。 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帮不帮李密?如今的形势看似定了,可是元文都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他不想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这才是他犹豫的原因之一。 做,还是不做?元文都的脸上有着难以取舍的表情,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而来。 第二十章试探元文都 “老爷,老爷,殿下来了。”老管家的脸上带着惊慌。 “什么,你说谁来了?”元文都闻言翻身坐起。 “老爷,是越王殿下!”老管家说道。 元文都吃了一惊,越王殿下到此何干?但此刻显然不容他多想,他老迈的身躯瞬间恢复的矫健,他站起身来,喝道:“叫上主母少爷,随我迎接殿下。” 杨侗这次前来,是微服私访,他此刻穿着一身华服,身边跟着几位禁军卫士、都是一副车夫、跟从的打扮,这次出行并不引人注目。 杨侗在御史大夫府在等了几分钟,大门打开,元文都率家人而出,他当先跪拜在地:“臣拜见殿下千岁!” 元文都家人赶紧随着跪下,口中连呼千岁。 元文都的表现让杨侗稍稍满意,从这点看出来,至少还知道做表面工作,不敢公然谋反,事实上他微服私访,尧君素,王行本均是很反对,理由很简单,若是元文都真的心怀不轨,这一行就是羊入虎口。 但杨侗是明知山偏向虎山行,在不明白李密计谋的情况下,杨侗需要动摇元文都的心智,为自己争取时间。 元文都的表现,让杨侗心中稍安,他上前一步,扶起元文都:“卿家无须多礼,孤是听闻爱卿有病在身,故此前来探望。” 元文都心中咯噔一声,暗想刚才怎么失了分寸,居然忘记自己是有病在身的人了。不过脑筋转的极快,说道:“托殿下洪福,这病已经无大碍了。” “爱卿是国之柱石,可要保重身体啊!”杨侗说着。 “殿下亲临寒舍,真令微臣惶恐,只是一时之间,迎接不周,微臣,微臣太过于失礼了。”元文都说道。对于杨侗的来访,心中也稍稍得意。 杨侗今日微服私访虽然让元文都意外,但杨侗的态度让他很是满意,毕竟杨侗是如今洛阳城的主人,肯屈尊而来,让元文都大有面子。嗯,看来,小王爷还是看中自己的。 “呵呵,是孤临时起意,不曾通知爱卿,这是孤的不是,爱卿何错之有?”杨侗说道,脸上带着笑意。 元文都呵呵一笑,拍了拍脑袋,道:“啊,光顾在这里说话,还未请殿下入内呢!殿下请进!” 御史大夫府占地极大,足足有十余亩,府内雕石流水,应有尽有。此时,元文都在前面领路,杨侗边走边看,不觉感慨府上华丽,足以堪比东宫。 杨侗缓步走着,几位禁军将士在后一脸严肃,警惕的看着四周。手掌微斜,按在刀柄之上,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 走过了石桥,便看见宽阔的宅子灯火通明,居然全是极为贵重的红蜡,每一根足有拳头大。元文都将杨侗迎进正厅,早有奴婢奉上一杯酸奶酪。 说起酸奶酪杨侗就一阵头痛,这年代茶叶还没有普及,并且还不好喝,里面有什么盐、姜、葱之类,甚至还有大枣、苏桂等佐料,这让杨侗怀疑自己喝的是不是茶。相比而言,酸奶酪虽然不好喝,却可爱了许多。 杨侗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时元文都笑道:“殿下,寒舍简陋,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殿下,还请恕罪!” 杨侗呵呵一笑,突然脸上笑意尽失,转而一副忧愁模样,“元大夫,请你教我!” 杨侗语气的转变让元文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杨侗不称孤而是称我,显然已经放低了身段,而杨侗放低了身段的行为,让元文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杨侗究竟是为何而来?有什么企图? 答案很快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后,杨侗终于开口,“元大夫,今日接到密报,王世充竟然再次大败,如今已经是洛阳岌岌可危!” 杨侗的声音带着忧虑,“元大夫,请你教我!” 难道说,殿下已经恢复了对我的信任?元文都想着,心中越发的笃定了:他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遇见这种大事,乱了分寸也是正常!自己突然有一种掌控天下的感觉,随着王世充的离开,洛阳城再也没有人能与自己对抗?洛阳城还在我的掌控之中啊! 侗王的问题不能不回答,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偃师事关安危,微臣觉得有必要派出援兵,以保偃师不失!” 杨侗问道:“那何人能胜任?” 元文都微微沉吟,道:“卢楚的侄子卢武如今官居虎贲郎将,此人虽然年轻,但武艺不凡,更有谋略,可堪一用。” 杨侗点头道:“明日就任命此人率兵五千,救援偃师。” 元文都对此很满意,他本来不过是要试探杨侗的诚意,想不到杨侗竟然轻易的答应了。昨日柴孝和的话语又在耳边响彻,元文都觉得这个买卖并不亏本。 在洛阳城中倾向于李密势力的关陇贵族、世家能进一步掌控兵权,也是好事。 柴孝和双管齐下,急于求成,试图说服元文都。元文都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不过他也有心削弱皇室的权利,以增加自己的筹码,因此建议让卢尚武领兵救援偃师。 此时洛阳城中只有三万余,若是再分兵,兵力难免不足,要想搞风搞雨,就容易许多了。 杨侗脑中急速转着,元文都的话语之中,还看不出端倪。的确,若是有贼兵攻击偃师,出兵是必须的选择。不过出兵的将领就显得关键了。 “爱卿保荐之人,应当无碍。”杨侗笑着说道,他的笑容在元文都看来有些勉强而苍白。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又没有上过战场,心中惊慌是正常的。 看来那一日一定是王世充和段达对越王殿下做了什么,不然怎会如此力保王世充?元文都心中越发的肯定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杨侗站起身来:“如此,孤知道了。爱卿乃是大隋之柱石,还是早些休息,孤告辞了!”他今日给足了元文都面子。 老狐狸元文都一闪而过的喜色被杨侗尽收眼底,杨侗心中微微一笑。这时元文都也站起身来,恭送杨侗出府。 送走杨侗,元文都吩咐了几声,很快,自己的儿子元让赶了过来。此子聪明机灵,很受卫玄喜爱。 元让掌控应天门,要去见杨侗的大臣,必定从此门经过。元文都问了一些情况,尤其是听说圣上的藩邸老臣尧君素赶来觐见,他觉得有些不妙。 可是杨侗今日的态度……他不太相信年轻的杨侗有这么深的城府,竟然敢如此行事。不过让元文都稍稍心安的是,卢武是卢家的人,就算有什么问题,自己也不心疼。 第二十一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虽然元文都不显山不露水,但也让杨侗明白了,元氏和李密有勾结是一定的。元氏是西魏皇族,自从被北周夺权之后,虽然屡受打压,但毕竟是帝胄之后,势力依然强劲,拥有很强大的号召力。 如今的杨侗不再是懵懂的少年,他深知这其中的厉害。从朝廷上的情形来看,至少目前都是以元文都马首是瞻,又或者说至少是让元文都作为出林鸟,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暗中,他们在谋划什么。世家盘根错节,行事不容乐观。 因此,当务之急,要先要稳住元文都,今日他刻意的迷惑卫玄,就有这个因素的存在。迷惑了元文都,让他暂时在大隋和李密之间摇摆不定,利于杨侗集中力量,逐个击破。会师关中。 杨侗刚回到东宫,独孤城求见。独孤城带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杨侗精神一振。 原来元文都府上有一个内府总管,名叫卫福,乃是元文都的心腹,那一日柴孝和来到卫府,与元文都商议大事,一时决议不下,便找了卫福前来商量。 卫福这人,对元文都倒是忠心耿耿,可是他有一个侄儿,叫做卫权,生性好赌,欠下一大堆赌债,卫福见他屡教不改,也逐渐对他不喜。 独孤城搭上了卫权,他拿出黄橙橙的金子,许诺只要卫权能够定时提供元府消息,一定会替他还请赌债。卫权这人别的不好,就好赌几把,这些日子又被人逼债,见了黄橙橙的金子,顿时魂不守舍,对独孤城的话是言听计从。 卫权知道卫福特别喜欢喝美酒,他想办法灌醉了卫福,得到了信息。 原来柴孝和此行的目的,是要元文都配合李密绕道突袭洛阳的计划。李密让翟让领一只兵马攻打偃师,金墉,以两城的重要性,洛阳一定会派出援军,届时,李密只要在半路消灭这支援军,便可进一步削弱洛阳城的兵力。随后里应外合,拿下洛阳! 可是元文都此人狡猾非常,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元文都心中究竟是什么主意,杨侗的心中虽然有遗憾,但得到这个重要信息,也比没有要强。 叮嘱独孤城继续跟住这条线之后,杨侗让小李子去招李靖、尧君素、王行本、崔毗伽、李仁政等人商量对策。 杨侗虽然看出元文都与卢氏必然勾结甚深,也从消息中得到元文都与李密有联系,但综合信息,仍然无法探知元文都是否答应李密的要求,而且,元文都推荐同盟卢氏的子弟卢武作为领军主帅,这更让杨侗疑惑。 御书房内,杨侗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之后,尧君素皱眉,说道:“殿下,元文都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 李仁政也说道:“殿下,兵权千万不可给卢武!” 杨侗点头,兵权一旦拿出去,就不容易收回来了,这个道理杨侗懂。只是,元文都的话有一定道理,他还不想将刚刚缓和的关系弄僵,将在朝廷和李李之间摇摆不定的元文都推向别人的怀抱,这不符合杨侗的战略。 李靖这时说道:“殿下,臣有一个想法。” 杨侗看向李靖,示意他说下去。 李靖缓缓说道:“元文都老谋深算,臣以为若是殿下真以卢武领兵,元文都反而会怀疑。”顿了一顿,李靖见崔毗伽、李仁政等人有些不明白的摸样,笑着解释:“前些日子,谁都知道殿下力保王将军,这证明殿下与元文都有着利益的冲突,但转瞬任用其力荐的将领,尤其是掌握洛阳兵权的将领,如果殿下毫不犹豫任命,元文都反而觉得这是殿下的计谋,反而会引起其同盟的警觉。” 尧君素却是说道:“那么李先生有何良策?”尧君素称呼他为先生,是因为李靖虽然被免罪,并且进入杨侗的核心圈,但事实上,李靖至今仍无官职在身。 李靖笑道:“殿下,殿下可以打草惊蛇。” 杨侗猜到李靖意思,但仍笑道:“所谓监察使?”一般监察使无非是监督视察,虽然官职不高,却拥有极大地权利。 李靖解释:“监察使可对这支军队拥有绝对的管控权。” “招降使?”尧君素惊呼一声,杨侗也是点头,李靖的这个建议,与圣上东征高句丽的招降使很像,但又不完全是。招降使虽然不带兵打仗,可是却有让军队停止战斗的权利,可以弹劾不听话将领,拥有极大地权利。 李靖慢慢的说着,将他的想法逐一说了,杨侗倒觉得这也不失一条妙计。 一来解除了元文都的疑惑,二来可以避免卢武捣鬼,这一个计谋,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妙!杨侗的心中大喜,转而询问:“那爱卿以为何人可以担任?” 李靖呵呵一笑,道:“臣以为,此人不用精通军事,只要胆大忠心即可。” 杨侗明白李靖的意思,他用思索的目光扫过众人,这几人能够参与议事,都是心腹,忠心度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问题在于这几人都有一定能力,而元文都也知道他们是自己的心腹,断不能用,不然被算计了,就吃了大亏。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东西最难得?人才!人才永远是不可或缺的物资! “你们先退下去,孤再想一想。”杨侗示意众人退下。 杨侗背负双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这时天色已浓,冷风吹来,带着微微的寒意。小李子双手垂下,不敢打扰杨侗,他知道,杨侗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走来走去。 人选,谁才是合适的人选?这个人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越王哥哥。” 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本来按照惯例,来人是要通报的,但是独孤玉身份特殊,宫中的人都知道他或许就是未来的主母,除非杨侗有大事商量,一般并不阻拦。 独孤玉的手中捧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眉毛一竖,脆生生的道:“越王哥哥,你又不吃晚餐!” 杨侗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过了晚饭时间,被独孤玉这么一说,腹中叫了几声,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独孤玉嘻嘻一笑,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些糕点,几张胡饼,此外还有一个小壶。 小李子将书桌上的奏折收拾了一下,杨侗就在书桌前进食。独孤玉手托香腮,看着杨侗饿极吃食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开心。 独孤玉将小壶打开,顿时一股香味传来,杨侗不由精神一振,道:“好,鸡汤好香。” 独孤玉嘻嘻一笑,道:“这可是我亲手熬的呢!”说着,从食盒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碗,满满的倒了一碗。“越王哥哥,你可要注意身体,不要操劳过度。” 杨侗吃着东西,含糊的说道:“玉儿妹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独孤玉脸色一红,垂下眼帘。她很是不明白杨侗的心思,从杨侗的片言只语,她明白杨侗对她是有好感的,可是他为什么总不肯对自己说那句话呢?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杨侗自顾吃着东西,没有注意独孤玉黑白分明的眼珠狡黠的转动着,黑黑的眸子在想着心事。 等杨侗吃完胡饼,喝完鸡汤,独孤玉说道:“越王哥哥,你给我说一会故事么,上次你说的那个灰姑娘的故事真好听。” 杨侗活动了一下身子骨,伸出手去,刮了一下独孤玉挺直白皙的鼻梁,笑道:“好,那我这次给你说一个故事,嗯,说什么呢?”杨侗想着,人选的事情他一时想不起,活动一下脑筋也是好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下雪的冬季,一个王后在窗边缝制衣服,她不小心刺穿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在雪上,很是美丽。那个王后摸着隆起的肚子,说‘但愿我小女儿的皮肤长得白里透红,看起来就像这洁白的雪和鲜红的血一样,那么艳丽,那么骄嫩,头发长得就像这窗子的乌木一般又黑又亮!’,后来,她真的生了一个女孩,长的像雪一样的洁白……” 杨侗慢慢的说着格林童话中白雪公主的故事,独孤玉的表情随着白雪公主的死而担心,随着白雪公主被救而开心。一炷香之后,杨侗将故事说完,他拍了拍独孤玉,笑道:“天色不早,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越王哥哥,下次还要给我讲故事啊,你的故事很好听。”独孤侗毕竟才十三四岁,听到如此有趣的故事,格外好奇,但她也知道杨侗很忙,不敢耽误杨侗太多的时间,一天只要有片刻相伴,她就满足了。 “殿下,早些安歇吧,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小李子见杨侗心中有事,不免出言劝慰。 杨侗看见小李子,顿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个人,或者说是具有某一个身份的特殊人群,那就是宦官,唐以后的太监。 杨侗通晓历史,知道历史上很多皇帝喜欢用太监,因此造成太监权大,比如说历史上的唐末,宦官专权就非常严重,为什么呢?因为宦官掌权,没有后代可以传承,一旦死了,权利比较容易收回,这使得很多皇帝并不在意。 这是一把双刃剑,关键还在使用的人,杨侗有信心控制住。此刻是非常时期,就只能非常行事了。 想到此,杨侗问道:“小李子,孤对你如何?” 小李子急忙跪下,道:“殿下,奴婢打小进宫,殿下对奴婢有如再生父母!” 杨侗让小李子抬起头来,看着小李子坚定的眼神,杨侗笑道:“就是你了!” 第二十二章朝会算计 洛阳。太阳刚刚露头,杨侗手中紧紧捏着一柄横刀,他一刀劈出,大树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印记。杨侗很满意,这些日子他坚持锻炼,身体已经越来越强壮,手掌上老茧已经结出厚厚一层。 “殿下,该用餐了!”小李子说着。 杨侗笑了笑,道:“孤给你说的,你可都记清楚了?” 小李子点点头,道:“奴婢都记住了。” 杨侗看着小李子眼圈青黑,不由笑道:“昨夜没睡好吧?嗯,这件事你办好了,孤自然有重赏,还有,孤会派鸿云去保护你。” 小李子心中感动,道:“多谢殿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东宫,杨侗用过早餐,拿出一张地契,说道:“这是孤为你准备的一处房产。” 女人、金钱、权利,男人无外乎喜欢这几种东西。小李子是官宦,美女对于他来说,可谓鸡肋,杨侗只能用权利、金钱来吸引他。 小李子接过地契,心中感动,他跪在地上,道:“奴婢多谢殿下赏赐!” 杨侗挥挥手,笑道:“你准备准备,收拾一下,今日孤就下令卢武领兵退敌,过几日出发,届时你依计行事即可!”杨侗说着,伸出手去,拍了拍小李子肩头,道:“计谋不成没有关系,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小李子点点头,道:“殿下,早朝的时间到了。” 杨侗回到宫中洗掉汗渍,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在侍卫的保护下,朝着大殿走去。 群臣已经在大殿内等候,听到杨侗到来,按照惯例行礼,杨侗在王座上坐下。小李子上前一步,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尧君素站出来,道:“启禀殿下,王世充紧急军情,反贼李密近日有异动,似乎要攻打偃师!” 群臣听了,议论纷纷,大殿内顿时嗡嗡之声四起。杨侗目视众人,一拍殿案,喝道:“安静!” 大殿内声音顿时停止,群臣正襟危坐,杨侗的目光一一扫过众臣,只见卢楚一脸的期盼神色,杨侗明白,既然他已经拜访过元文都,卢楚那边必定得到消息,作为卢家在洛阳的掌舵人,卢楚自然希望卢武能够掌握更大的权势。 元文都依旧半卧在软榻之上的,显得大病未愈的摸样,杨侗知道,虽然昨晚和他有了定论,但这个堪比华山岳不群的家伙定然不会主动出言。 果然,随着一声轻咳,皇甫无逸上前一步,道:“殿下,东宫六率虎贲郎将卢武文韬武略,带兵多年,微臣以为可以让他统军,消灭反贼李密。“ 卢楚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皇甫无逸,他明白元文都推荐了侄儿卢武偏偏为何又不出现的原因,对此,他只能暗骂一声老狐狸之外,别无他法。 皇甫无逸的话音刚落,李仁政出班奏道:“殿下,卢将军掌握东宫六帅,若是外出平叛,洛阳城的安全就存在隐患。臣以为,还是另派他人为妙。” 李仁政的话一出,卢楚心中大急,他对李仁政怒目而视,他走出去,道:“李仁政,你这是何意?” 李仁政目光平淡,他看着卢楚不由冷笑一声,道:“卢将军外出平叛,东宫的守卫力量就会削弱,若是反贼乘虚而入,洛阳守卫力量不足,这个责任谁来担当?” 卢楚退后两步,哑口无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若是因为兵力被削弱,洛阳失陷,这个责任他可担当不起。 元文都咳嗽了几声,他纵横官场数十年,顿时明白李仁政是出来唱反调的。只不过,这个反调是不是越王殿下的授意?李仁政是尧君素一伙的,这个时候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关键是,越王殿下是怎么想的?元文都一想起昨晚越王的语气还有那略略惊慌失措的表情,又看了看尧君素笔直的身躯以及此刻越王疑惑的表情,心中有了定论。 就在元文都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王座之上的杨侗看着元文都,笑道:“元大夫,你是朝中老臣,德高望重,想必有良策。孤想听听你的意见。” 元文都脸色略带尴尬,他暗中让皇甫无逸出头,就是想在两者之间周旋,取得利益最大化,可是越王一句话将他拉了进来,越王虽然年轻,可毕竟是洛阳城的主人。 想到此,元文都瞧了一眼卢楚,这才看了杨侗说道:“殿下,偃师是保证洛阳的最后关隘,依微臣之见,绝不能有失。” “如今王将军领兵在外,论合适的人选,当是虎贲郎将卢武,不过他是东宫六帅的将领,东宫的兵马断不可动,而洛阳城的兵马又被王将军,刘将军各自调走了一万,如今洛阳城只有两万禁卫军,本就捉襟见肘,实在是无多余兵力可以派遣。” 杨侗突然笑了,这个元文都看似不管事,可是对于洛阳城的军事调动、兵力部署,他似乎很是清楚啊! 崔毗伽走出来,笑道:“依御史大夫之言,这偃师究竟该不该救?” 元文都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咳嗽一声,道:“殿下,微臣以为,偃师应该救,必须救!而洛阳的兵马,也不能动!” 李仁政冷笑一声,道:“那么以元大夫之见,这救援偃师的兵马从哪里来?难不成元大夫要学张天师,撒豆成兵?” 杨侗脸色一变,喝道:“李爱卿,不可妄言!”说着,杨侗瞧着卫玄,道:“元大夫既然将此事看的如此通透,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元文都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暗想今日之事怎么与昨夜有差别?他发现顺着杨侗的言语说下去,这竟然是一个圈套,但此刻在朝廷之上,不容他多想。他一咬牙,说道:“微臣家中有家将两百,愿随卢武出征。” 卢楚脸色一变,他登时明白元文都的意思,他觉得被坑了。他也咬咬牙,说道:“微臣家中也有五百家将,愿为国效力。” 杨侗摇摇头,说道:“元爱卿、卢爱卿,此事就由你二人费心,务必要击退李密。” 卢楚脸色铁青,他感觉被元文都出卖了,他愤怒的转过头看着元文都,可是元文都也是一副茫然而郁闷的摸样,他知道元文都也上当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和说好的根本不一样!卢楚充满了愤怒,可是杨侗金口一下,卢楚知道不能推脱,关陇势力在圣上的打击下,已经不如往昔,虽然卢氏不止这五百家将,可是若是少了,面对叛军,卢家的希望卢武若是被擒,只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卢楚正要说话,杨侗却是笑道:“今日孤议事,除了解除偃师的危机之外,孤想要在民间招募战士,众卿家以为如何?” “臣以为,如今反贼众多,招募士兵刻不容缓!”尧君素作为杨侗的心腹,第一时间出来。 “臣附议!”卢楚咬咬牙。如果朝廷有了足够的士兵,就不必牺牲卢氏族人了,所以听到此话,卢楚第二个站出来赞同。 有了卢楚的赞同,赵长文等人也纷纷同意,反正这个招募只限于民间,自家的子弟大多无碍,事实上,杨侗也并不想招募世家子弟。 历史上李渊作关陇贵族之一,杨侗明白他与关陇贵族的关系紧密,李渊攻下大兴城之后,就是得到关陇贵族的帮助,这才得以迅速平定天下。 如今杨侗心中担心的是,在看似平静的洛阳城内,有多少关陇贵族在虎视眈眈,等待着李密或者李渊的到来? 所以在提出让元文都、卢楚等人出动家族兵马的时候,杨侗就想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操练新军的机会。而事实上,也收到了预想的效果,卢楚为了不继续损失家族兵势力,果断的同意了这个建议。 杨侗平静的脸上其实有着内心掩饰不住的喜悦,他并没有注意到元文都有些郁郁的表情,事实上元文都可以说是被暗算了一把,可是这个哑巴亏卫玄偏偏又没人可以述说,他只能将这个苦果咽下。 “很好,既然众卿都同意,那么孤就开始征兵,宣李靖、尧君素、李袭誉!”杨侗说道。 李靖是罪臣,尧君素是屈突通帐下的大将,而李袭誉则声名不显,但杨侗知道历史此人曾经给阴世师、骨仪意见,那就是开仓放粮、招抚群盗,收揽精壮,以抗李渊,可惜被阴世师驳回,无奈的他只能上表去山南组织精壮,实际就是远离大兴城。 杨侗上次召见独孤城,就是要召回此人,可能是听说杨侗在洛阳城开仓放粮的事情,李袭誉终于在昨夜来到洛阳,令杨侗很是兴奋。 李袭誉不止才能颇佳,他的哥哥李袭志也是忠臣良将,历史上杨广被宇文化及杀了之后,在始安郡抵抗萧铣数年,最终因王世充夺取了洛阳朝廷,隋朝已经不复存在之后,才无奈投靠了萧铣。此刻,他仍在岭南,对杨侗日后有莫大的好处,所以李袭誉要用,而且是重用。 官宦层层宣下去,不一会,李靖、尧君素、李袭誉三人走了上来,三人均身着铠甲,又都相貌堂堂,很是英姿飒爽。 三人跪下,齐声道:“臣李靖(尧君素、李袭誉)拜见越王千岁!” 杨侗心中暗暗赞了一声,朗声道:“从今日起,就由李靖主导,尧君素、李袭誉两位爱卿辅佐,操练新军。” 三人齐齐谢恩,刚一站起,小李子立刻说道:“今日朝会事毕,散朝!” 第二十三章布局 出了大殿,元文都颤巍巍的身子显得有些蹒跚,他抬起头,看着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心中很是冰凉。 事实上,当杨侗说出要招募新军的时候,元文都就意识到自己上了当。该死,越王年纪轻轻,想不到后招不断,先是拜访自己的府邸,麻痹了自己,在自己以为将要夺回大权的时候,突然给予了一击。 这一击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却让元文都觉得很憋屈,就算以前面对王世充,也没有这样被算计过。 “哼,元大夫,想不到你居然也会被当成枪使!”卢楚的话带着讥笑、不满。 “卢大人,老夫想不到一辈子猎鹰,却被鹰啄了眼!”元文都长叹一声,旋即变得很是冷淡:“不过你放心,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卢楚笑道:“愿听高见!” 元文都一抬手,道:“请!” 两人迈步走出皇城,进了一辆马车之中。这是元文都的马车,又宽又大,外表装饰的极为华丽,里面则用蜀锦铺就,软绵绵的,可以供元文都卧躺在其中。 “这一次,我本来是想要让卢武侄儿领兵,然后通过他,不仅可以消耗洛阳城的实力,还可以为我们在李家那边,埋下一个伏笔,日后李密若是建立了新朝,你我依旧恩宠不减。” 马车内,元文都压低了声音。 卢楚脸色一变,他想不到元文都已经有了背叛的心思,但卢楚也明白,如今的局势,并不是谈忠诚的时候,他需要为家族考虑,这才是最大的利益。 想到此,卢楚冷笑了一声:“可是这一次却是你我出家族之兵,损失的是你我家族的实力!”卢楚本来一开始以为元文都与越王沟通一起暗算自己,不过在看到元文都自愿拿出家族之兵,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元文都老奸巨猾,他抬起手,示意卢楚安静,稍安勿躁之后,这才皱眉,道:“这个计谋,很是高明,依我看,一定是那个李靖献计。”今日朝会,最大的得益人就是李靖,故元文都才会如此想。 不等卢楚说话,元文都笑道:“只不过他这一计虽然高明,可是他却不知道,嘿嘿,只要我一封书信过去,李密必然会配合我,演一出好戏。” 卢楚脸色又是一变,他低低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吃惊,他声音嘶哑:“你是说,你是说……” 元文都冷笑一声,道:“不错,正如你所想,不过你和我都在一条船上,相信你该知道怎么做。”元文都说着,眯起眼睛看着卢楚。 元文都本来还想等一等,与李密的关系也不可太深入,不过今日的朝会让元文都十分愤怒,他明白,越王是不可能相信自己的,索性的,不如投奔李密,才能博得最大的利益。 卢楚看着元文都的眼神,心中忍不住一突,元文都带过兵打过仗,卢楚只不过是文臣,他在元文都的注视下,感觉到了压力。不过卢楚不是笨蛋,他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元文都的想法,他当即一咬牙,说道:“愿听元大人吩咐。” 看着元文都满意的点头,卢楚叹口气,说道:“可是,武儿真的要带兵打仗吗?” 元文都哈哈一笑,道:“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一直将它办的妥妥当当,而且,卢武侄儿一定能升官!” 卢楚心中一喜,他拱拱手,道:“多谢大人帮忙!” 洛阳监牢内。杨侗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少年并没有犯什么大罪,不过他的父亲,却打着匡扶隋室的旗帜,带着突厥人的战马一路南下,攻打大兴城。 没错,少年就是李渊的儿子,李智云。对于这个历史上早死的李智云,杨侗了解并不多,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此刻李智云早已经被一刀咔嚓,而李渊的祖坟也已经被阴世师、骨仪带人掘了。 如今,杨侗并没有杀李智云,李渊的祖坟也没有被挖。不是杨侗仁慈,而是杨侗觉得李智云还有用处,至于挖李渊祖坟,这有些失身份。所以大兴的代王才会极力阻止,保护着李渊的坟林。 此刻在杨侗面前的李智云已经不复前几日黑黑瘦瘦的摸样,而是变白了许多,杨侗这些日子给他好吃好喝,隔三差五还不带重样的,而且基本上李智云的要求都会满足,使得李智云变胖了许多。 而这,就是杨侗所需要的。敌人并不是死了才解恨,而是看着他自甘堕落,生不如死。这是杨侗的信条。 李智云紧紧的抓着门框,白嫩的手伸了出来,“给我女人,给我女人!” 李智云不过十四岁,按道理并没有到如此需要女人的年龄,不过杨侗对李智云的表现很是满意:“小李子,你去找一个女人给他!” 李智云的作用很大,但目前杨侗还没有考虑清楚,究竟在什么时候让他发挥他最大的价值,是用来引诱李秀宁?还是李渊?自己洛阳的险关还未解决,这李智云能留到入关之后吗? 第二十四章李渊的妃子 杨侗走出监牢,依旧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只觉得最近事情太多,而他第一次面对这种危险的局面,就算是后世的人穿越而来,就算有了对历史有了一定了解,可是并不代表,他就能将事情处理的完美。 杨侗思考着,小李子手中挑着宫灯,缓缓的朝着东宫走去。这时候,夜色更加浓了,八月底的天气,洛阳城的夜晚已经显得有了秋意,三三两两的叶子撒在地上,寂静的夜晚发出沙沙的声音。 杨侗回到东宫,已经将近子时,他摸摸肚子,这才觉得很是饥饿,“小李子,去看看御膳房还有什么吃的,随便给孤端点过来。” 小李子应声,他刚走出寝宫,就听耳边一声惊呼,随后是碗罐破碎的声音。 “小李子,什么事?”杨侗一边问,一边走了出去。 “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两个宫女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杨侗看着地上的汤汤水水,问道:“可是母亲让你送来的?” 宫女连连点头,说道:“奴婢奉主母之命,端些吃的送来殿下,却将东西打碎,还请殿下恕罪!” 杨侗听了,心中一阵温暖,这个世界上,还是韦妃最关心自己,嗯,当然也有独孤玉。杨侗说道:“你们起来吧,以后须要小心。” 两名宫女站起身来,杨侗一看,这两名宫女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的颇为周正,可是说花容月貌了。杨广虽然招了不少美貌女子入宫,可实际上杨广并不好色,要不然也不会只有几个孩子。 杨侗一挥手,正要两人离去,忽然他看见一个宫女的腰间挂着一个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尹字,尹这个姓,人并不是特别多,但在隋末历史上,杨侗还是有一些印象,一想到那人,杨侗猛地回忆起来了。 历史上李渊称帝之后,有两个特别宠爱的妃子,一个叫做张婕妤,一个叫做尹德妃。因为古代女子大多无名,这两人的只知道姓而不知道名,但杨侗还是问了一句:“你的父亲可是叫尹阿鼠?”一个很土很俗气的名字,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尹阿鼠应该是农民出身,或者说地位并不高。 尹姓的宫女吃了一惊,道:“正是家父。奴婢尹春花。” 杨侗突然笑了,他想不到这个宫女居然是李渊最为宠爱的妃子之一,尹德妃。他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个宫女的身上,“你呢,姓什么?” 那宫女答道:“奴婢姓张。” “哦?”杨侗更感兴趣了,难道说,此人就是是李渊最为宠爱的妃子中的另一个,张婕妤? 想到此,杨侗问道:“你的父亲莫非是叫张德全?” 张姓宫女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殿下居然认识自己的父亲,她当即连连点头,道:“奴婢张莹莹,家父正是张德全,是山东人。” 听到张姓宫女的回答,杨侗微微惊愕,虽然他知道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尹德妃张婕妤是大兴的皇城宫女,可是他没有想到居然在洛阳见到了她们,而且,一次就遇见两人。 杨侗眼睛亮了起来,他在考虑,这两个人怎么办? 两个宫女看见杨侗沉思,眼中露出了喜色,尹春花轻轻低吟一声,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捏起一块碎片。 “呀!”尹春花一声娇呼,白嫩的手指上,一片殷红,尹春花抬起头,俊俏的脸上挂着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杨侗虽然在沉思,可是尹春花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着尹春花娇媚的模样,杨侗不由笑了。 张莹莹看到尹春花成功吸引了杨侗的注意力,心中大为后悔,她只恨自己慢了半拍,这小殿下年纪不大,正是思春的年纪,说不定能够搞定他,从此飞黄腾达,伴君左右。 杨侗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很清楚宫中女人是多么的勾心斗角,这不得不说归功于杨侗在前世陪伴女友看的一些电视剧,让他在现在对宫女有了一定了解。 尹春花和张莹莹长的果然是祸国殃民,要不然李渊入主大兴之后也不会对这两个妃子格外宠爱,想到此,杨侗又是一笑,说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宫中?” 杨侗没有只问尹春花,而是问“你们”,这个措辞让张莹莹心中一喜,张莹莹忙道:“奴婢是大业十年来的宫中。” 尹春花则是答道:“奴婢是大业九年。” 杨侗点头,皇爷爷每年都会在民间选秀,充实宫中,但实际上杨广在大兴城的日子不多,这些宫女应该都是清白之身。杨侗觉得,这两个宫女有着大用。虽然如何用杨侗的心中还没有底,但将这两个女子控制在手中,那也是好的。 根据历史,尹春花也就是尹德妃,他的父亲是个小人得志的人,曾经将杜如晦拉下马痛打一顿;至于张婕妤,则利用他的美色,让李渊赏赐了不少的良田。根据这两条信息来看,这两个女子虽然有可恨之处,但也绝非一无是处,算是孝女。 这是一个缺口,想到此,杨侗又问道:“你们的父亲在何处?生活可好?” 尹春花这一次抢着回答:“奴婢父亲在洛阳城,每日做些烧饼,勉强度日。”说着,眼中流下几滴泪水。 张莹莹看了,心中怒骂,她虽然与尹春花关系不错,但此刻关系着命运,自然不甘在后,“前几年,山东大旱,接着又是涝灾,父亲逃亡到洛阳,如今在城外租了一间房子,勉强度日。”张莹莹没有哭,只是用一种楚楚可怜的语气说出,让人更觉得可怜。 杨侗点点头,笑道:“你们二人在宫中劳苦,是孤失策。这样,过几日孤派人将你们老父接来,就住在应天街好了,那里离都市会比较近,你们去探看也方便。” 尹春花、张莹莹心中一喜,连忙跪下,说道:“奴婢多谢殿下。” 杨侗又说道:“孤会给母后说,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以后就来东宫,伺候孤的起居吧!”尹春花、张莹莹心中都是一喜,再度谢恩。 杨侗背着手走了出去,心中沉思着。杨侗此刻并没女色的心思,但将这两个女子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或许会有好处。杨侗在夜色下,沿着青石板路缓缓而行,小李子打着灯笼,两人各有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不管再忙,他每日都会去给母亲请安,纵然他现在的灵魂和小刘良娣没有关系,但这具身躯却是母亲所赐,杨侗不是忘本之人。 本来杨侗不是太子,根本无权居住东宫,小刘良娣也无权居住宫廷之中,但随着杨广南下江都,想以江都为陪都,元文都掌权之后,就将杨侗母子送进了宫中,而不是继续居住在越王府。 杨侗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小刘良娣的声音:“你们这两个贱婢,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谎称越王要你们去侍奉他?” 杨侗示意门外的宫女安静,走了过去,只见尹春花、张莹莹两人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杨侗敲敲门,说道:“母亲,孩儿能进来吗?” 小刘良娣声音顿了一顿,换做柔和的声音:“是大郎吗,进来吧!” 杨侗进屋,跪下施礼:“孩儿拜见母亲。” 小刘良娣急忙拉起杨侗,嗔道:“你这孩子,总是如此多礼,娘知道你的孝心。”小刘良娣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瞧你,都子时了,还没有吃饭吧?” 小刘良娣一边说,一边拉着杨侗坐下,然后又吩咐:“你们这两个贱婢,还不快将吃食端上来!” 杨侗等尹春花、张莹莹退下,这才道:“娘,这两个宫女,就赐给孩儿吧。” 小刘良娣哭笑不得,道:“还是真的了?”说着,她又打量了一番杨侗,说道:“大郎,你虽然年纪不小,可是以你的身份,怎会娶这两个宫女?你要是需要,娘这就给独孤家提亲去!” 杨侗一愣,随后明白了小刘良娣的意思,不由苦笑道:“娘,你想到哪里去了。现在李渊大兵压境,孩儿暂时不会考虑儿女情长,至于这两个人,我是有用处,以后娘自然会知道。” 韦妃沉吟半响,说道:“那好,明儿个让她们收拾收拾过去吧。” 母子俩又说了一些话,宫女将食物端了上来,杨侗匆匆吃了,见天色不早,向韦妃告辞,带着小李子回到了东宫。 第二十五章双管齐下 历史上,李渊攻入大兴,拥立了杨侑为帝,是为隋恭帝,尊杨广为太上皇。不久,江都发生兵变,隋室分裂,洛阳拥立越王杨侗,宇文化及拥立秦王杨浩为帝。 也就是说,当时是杨隋皇族的皇帝,就存在这三个,这三个政权,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统?史书上自然是杨侑,原因是因为随后的李唐统一了天下,史官是唐朝人,其他的必定是伪帝。 如今李渊攻打大兴,假设杨侑能够将其挡在大兴城外,但杨侗担心的是,自己这个蝴蝶,能够引起效应吗?江都还会不会兵变?如果兵变,事情接下来又会怎么发展? 杨侗在书房内沉思,浑然不在意一夜未睡,杨侗觉得,有必要派出使者,赶往江都,为自己博取正统之名,最好是被封为皇太孙,如今大隋并没有太子,只要被封为皇太孙,日后皇上一死,他杨侗就可以名正言顺登基为帝,其他各地,比如大兴就算关陇贵族等人拥立杨侑为帝,又或者是宇文化及拥立杨浩为帝,在天下人的眼中看来,尤其是忠于大隋的官员、百姓的眼中,他们都是伪帝,并不是正统。 只不过,如何能够取得皇太孙的名义?杨侗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说,能够将李密击退于洛阳城之外,然后率兵入关,消灭了关中的群盗,抗击李渊,这样的功劳,一定可以让皇上赏心悦目,从而增加自己的砝码! 可是时间来得及吗?李密如今原地不动,不进不退是为何?莫非是等待洛阳生变?内忧外患,情势不容乐观啊。杨侗深思着,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整肃内乱,抗击李密已经刻不容缓! 不知不觉,杨侗思考了一夜,终于在心中有了初步计划,但还需要完善。 清晨的阳光洒进院子,让人感觉到一阵温暖,此时,洛阳城的百姓已经早起,各自忙碌着。 皇城内,东宫。御书房内的杨侗伸了伸腰,看着地上的成果,心中涌起一片喜悦。他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房间,将屋子内浑浊的空气一扫而空,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小李子,去叫李靖来见孤!”杨侗伸着懒腰,吩咐着。 在一旁的小李子脸上带着倦意,眼睛四周青黑一片,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听到杨侗吩咐,忙答应着,去找李靖。 趁着这段时间,杨侗走出门,早有宦官拿过脸盘、锦帕,杨侗洗了一把脸,然后走到院子中,取过一把横刀,就在院子中锻炼着身体,杨侗去监牢,只不过是看看李智云的情况,上次他见李靖之时,李智云已经被独孤城带到洛阳,为此杨侗特意赏赐了独孤城一番。李智云的作用很大,但目前杨侗还没有考虑清楚,究竟在什么时候让他发挥他最大的价值,是用来引诱李秀宁?还是李渊? 杨侗一夜未眠,但每一刀劈出,仍然带着呼呼的声响,很显然,杨侗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只有强健的身体,才能适应这个乱世。 片刻之后李靖来到,杨侗看看见李靖,呼的一刀,劈在半空之中,然后收刀,将横刀递给了宦官。 “李爱卿,来的正好!”杨侗呵呵笑着,朝着书房走去,李靖在后,推开房门之后,李靖就是一怔,只见房间内,临时搭建的一个台子上,布满了细沙,细沙有高有低,甚至还有弯弯曲曲的线路,圆圆的高丘。 李靖不觉愕然,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这一定是殿下通宵做出来的。 这时,宦官又送上温热的酪浆,还有几个胡饼。 “李爱卿,你可曾用餐?”杨侗问道。 李靖忙躬身,道:“臣尚未用餐。” 杨侗呵呵一笑,他吩咐着宦官:“再上一份。” 李靖道:“多谢殿下赏赐!” 杨侗喝过一些酪浆之后,精神微微恢复,他站在台上边上,招呼着李靖:“李爱卿,你过来看,这是洛阳城,这里是祁山,而这里是大河。”杨侗的手指停留在一条几字形的曲线之上。 李靖靠近台子,凝视着起伏不定的沙丘,心中越加的惊讶了。台子上的沙丘,竟然惟妙惟肖的将洛阳城及其四周的地形完美的模拟了出来,而在沙丘之上,插着红色或者白以及其他颜色的旗帜。 “李爱卿,这是我大隋的红色旗帜!”杨侗说着,指了指洛阳城。 杨侗在台子四周快速走动着,他将代表着李密的旗帜快速的插在沙盘的位置上,当杨侗手中的旗帜所剩无几的时候,沙盘上已经是泾渭分明了。 代表着大隋的红色旗帜几乎要被代表李密的白色旗帜包围,除了通往关中的路径上,还是大隋的赤红色旗帜。 这是杨侗带着小李子一晚上的成果,他在翻阅了不少地图之后,精心制作了这幅沙丘地图,不过因为时间所限,只是洛阳的形势图罢了。以后有机会,杨侗还会让人将整个天下的地图制作完毕,不过杨侗也许不会采取沙丘的的模式了。 “孤欲在祁山与李密决战!”杨侗语气坚定的说道,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时间不等人啊。 “李爱卿,孤在给你一万精兵,你带兵前去偃师,控制兵权,在祁山与李密决战,你可有把握?”杨侗说道,虽然元文都与李密具体会怎样杨侗并不知道,但是目前来说,双管齐下,是最快的办法了。但也极其危险,要是一方失败,那将会全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十六章收买人心 李靖忙抱拳施礼,道:“殿下放心,臣一定击退李密!” “嗯,全靠爱卿了。”杨侗说道。 李靖回到了办公地点,他如今尚无正式的官职,只是挂着一个招募新军的头衔,而且招募新军的事情还需要在击破李密之后。 这将是一段难熬的日子,李靖将杨侗送给他的镇纸玉狮子拿在手上,仔细的看着,上面精忠报国四个大字,牢牢的印在李靖的眼中,李靖凝视半响,抬起头,长长的叹息一声,他的心中有些迷茫,这是他五十余年的生涯中,尚未有过的。他摇摇头,将一切的忧郁甩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李靖走后,杨侗将一个名单整理好,这个名单,包括了卢武、皇甫无逸以及元家家一些子弟的信息,这些子弟多在禁军之中担任官职。 鉴于目前的局势,更因为掌握了元文都、卢楚的一些把柄,杨侗觉得有必要进行一场清洗了。 元文都通敌,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了,只是他隐藏的极深,而且有卢家,皇甫无逸等等的支持,所以杨侗暂时不能去动他,但清除卢武、皇甫无逸在军中的势力,却是不容怠慢了,这一次,就是一个好机会! 皇城之中,东宫各部的府衙就在东宫的南部,与东宫呈一条直线,而东宫六率就在靠北的地方,便于保卫东宫的安全。 此时,夜色渐渐黑了,但东宫六率仍有士兵在府衙守卫,他们的职责是要巡逻东宫,保卫东宫的安全。杨侗知道,今夜的守将正是虎贲郎将卢武。 杨侗在独孤城等几名心腹禁军的护卫下,朝着东宫外走去,出了东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东宫六率的府衙,杨侗尚未走进去,就听见府衙内传出哼哼哈兮的声音。 杨侗走过去一瞧,只见府衙内,两名士兵上身脱得精光,而下身只穿着一条大裤衩,正互相角力着,四周的士兵不断的呐喊着,为两人鼓着劲。杨侗站住了,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这两名大汉,身高足有八尺,背宽腰壮,长的颇为雄壮,杨侗一看他们的眼珠子,带着蓝绿色,立刻知道这两人有着胡人的血统。南北朝隋唐,北方人多有胡人血统,这一点杨侗是知道的,禁军之中,就有很多人是胡人。 比如宇文家、独孤家、贺若家,豆卢家,都出身胡人,甚至是杨氏、李氏,都有胡人血统。 此时,那两名战士互相搂着,双臂上肌肉鼓起,正在激烈的对抗着,这是从胡人那边传过来的,杨侗如是想着。就在这时,虬髯胡须大汉大喝一声,下盘有如泰山一般稳固,手臂上却猛然使劲,另一个大汉也奋力的对抗着。 可是,就在这时,虬髯大汉突然抬起脚,朝着对手右脚踢去。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右脚稳如泰山,对虬髯汉子的挑逗并不在意,虬髯汉子踢了几脚,毫无效果,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猛地脚一拐,朝着对手的左脚踢去。 那人急忙朝左边一晃,将重心移到了左脚,可是虬髯大汉却是冷笑一声,脚突然中途收回,猛地朝着对手的右脚踢去。那大汉重心移动,一时间换不过来,顿时右脚一斜,倒在了地上。 “哈哈!”虬髯大汉哈哈一笑,将对手死死压在身下。 “干得漂亮!”四周的士兵们大声喊着。 “好!”杨侗也忍不住叫出声来,这名虬髯大汉在力量上和对手不相上下,然而却摸透了对手的心思,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听到杨侗的声音,士兵们看过来,瞧清楚是杨侗时,连忙跪下:“见过殿下!” 杨侗笑眯眯的走上前,说道:“众卿请起!”说着杨侗又看着虬髯大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虬髯大汉说道:“启禀殿下,臣叫侯君集。” 侯君集?杨侗听了就是一愣。侯君集这个名字他知道,是李世民帐下的一名大将,凌霄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可惜后来因为太子李承乾的案子被杀。 杨侗知道侯君集是豳州三水人,那是唐书的说法,其实就是北地郡三水人,隋末被李世民引入幕府,后来因功逐渐升迁。此刻来看,当是历史上李世民被立为秦王,更大可能是李渊允许李世民建立天策府之后的事了,想不到此刻竟然在此。 杨侗笑道:“侯爱卿果然是勇士!” 侯君集笑道:“多谢殿下!” 杨侗问道:“你如今官居何职?” 侯君集挠挠头,笑道:“微臣是队正。” 队正,不过管十来个人,杨侗环视了一下众人,立刻明白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他摇摇头,说道:“似爱卿这等壮士,才区区一队正,是孤失策了!” 侯君集听出杨侗口中含义,连忙跪下,道:“臣原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杨侗扶起侯君集,心中带着惊喜,他想不到今日只是看瞧瞧东宫防卫,居然遇见侯君集!此人骁勇善战,对于目前急需用人的杨侗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杨侗看着侯君集,笑道:“孤既然已经知道爱卿能耐,日后必当重用。只是如今你寸功未立。孤也不能提拔你。须知道军中自有法度!” 侯君集点头,道:“臣明白,臣日后必当忠心大隋,为国效力!” 杨侗呵呵一笑,对侯君集很是满意,他一挥手,道:“将东西都抬上来吧!” 很快,独孤城带着几名士兵将几个箱子抬了上来,杨侗呵呵一笑,道:“孤知道你等守夜辛苦,因此让人准备了一些食物,此外还有一些铜钱,侯君集,你叫人把其他的队正喊过来,计算下人数,你们分了吧。” 侯君集吩咐几声,一个士兵匆匆而去。 士兵们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点心,一些肉食,另外还有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铜钱,用麻绳给串好了。这些铜钱都是开皇年间以及大业五六年所铸,分量十足,不似眼下的铜钱,分量不足,且有部分是纸钱。 这种分量十足的铜钱,如今市面上已经比较少,价格非常昂贵,一吊钱最少能换其他铜钱三吊以上。 士兵们手中拿着铜钱,欢天喜地,杨侗却微笑着将侯君集叫道了一旁,问道:“今日是卢武值班,如今他人在何处?” 侯君集面带难色,似乎有些不敢惹卢武的模样,但旋即他想明白了,如今被殿下看中,卢武又算什么玩意?他一点头,说道:“殿下,卢将军此刻应该在洞香春。” “嗯?”杨侗皱皱眉。 侯君集嘿嘿一笑,他以为杨侗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于是解释道:“殿下,是洛阳城内最大最火的酒肆!” 杨侗忽然笑了笑,说道:“这么说,他经常不值夜,而是去酒肆?” 侯君集点头,满是虬髯的老脸上看不出颜色:“是的,殿下!” 杨侗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带着深意的看了一眼侯君集一眼,说道:“孤知道了,你只要替孤忠心办事,就必有赏赐!”杨侗说道,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孤这几日就要出兵,你敢为先锋吗?” “先锋?”侯君集张大了嘴巴,他明白,这是杨侗在给自己好处,是一个立功的机会!想到此,他坚定的点点头,说道:“臣原为殿下分忧!” 杨侗满意的点头,他说让侯君集为先锋,不过是为了试探罢了,如今侯君集的表现让他很满意,想到此,他低声吩咐了几句,侯君集点点头,说道:“殿下,臣一定不辱使命!” 说话间,其他巡逻队正赶来,杨侗将他们集合起来,说了几句话之后,队长们纷纷离去,然后分批次赶来拿铜钱、吃食。士兵们拿到钱,很是开心。 而杨侗不辞辛苦的一一将铜钱发放到士兵手中,他要让士兵们记住,他们今日得到的铜钱,都是他杨侗所赏赐的! 将铜钱发放完毕,箱子中的铜钱已经不多,这时已经接近子时,而卢武还没有回来,这让杨侗不由冷笑连连,他将余下的十几吊钱全部赏给了侯君集之后,回到了东宫。 第二十七章偃师血战 清晨,当第一抹阳光洒在偃师城墙之上的时候,王世充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城外,兵甲齐备的李密军已经聚在了城外,士兵们手中举着攻城器械,朝着城墙缓缓推进。王世充明白,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殿下的命令是死守两日,不然洛阳危矣,那自己的宏图霸业也将烟消云散,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很快一个骑着战马的壮汉出现在王世充眼前,在他的身后,是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一个“翟”字。 “原来是翟让!”王世充冷笑。 副将站在一旁,说道:“此人素有名气,当不容小视!” 王世充指着前方,道:“他带了两万人,不知道要如何攻打偃师?” 很快,翟让就给出了答案。翟让将军队分成了四队,主力在北门,他看出了北门的城墙较为破损,所以集中全力攻打北门。而其他三门,他各自分出了一千人,带着云梯,装作佯攻。 王世充并不吃他这套,王世充将军队分成五队,平均分散守卫各门,剩下的一队则用来应急。 鼓声隆隆的敲响,翟让一挥手,第一批五百人组成的队伍手中举着云梯,朝着北门冲杀而去,而为了保证士兵们能够冲到城墙之下,架起云梯,翟让派出了一千步弓手,对城池上的隋军进行压制。 王世充冷笑一声,他占据了城池的优势,手下更是不缺步弓手,面对翟让的大军,步弓手们早已经准备好,将弓弦拉满。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王世充冷冷的计算着,当奔涌而来的反贼进入步弓手的射程之内,王世充绷直的手臂猛地下划,“射!” 随着王世充的声音,隋军步弓手纷纷一松手,绷紧的弓弦猛地弹出,白色箭羽激射而出,朝着敌人的攻城部队杀去。 “举盾!”攻城士兵之中,队正大喝一声,士兵举起了手中的木盾,挡在了身前。 “夺夺夺!”箭镞激射而至,钉在木盾之上,箭羽一阵晃动。伤亡也不是没有,毕竟木盾的防御能力不是很好,而翟让的军队缺乏铁盾,并且铁盾很重,不太适合于攻城。所以在隋军的箭雨之下,还是付出了伤亡。 有的士兵被射中手臂,鲜血染红了衣袍;有的则被射中胸膛,低吟着的倒下,而有的则被射中了脸颊、咽喉,尚未来得及哼出声来,就颓然倒下。 然而更多的士兵毫不在乎隋军激射而来的箭雨,踏过兄弟们的身躯,毫不畏惧的朝着城墙而去。 很快,翟让派出的弓弩手趁着隋军射击的间歇,也开始对隋军进行抛射,隋军纷纷躲在女墙之下,躲避着敌军的箭雨。双方在射击了几轮之后,隋军开始出现了伤亡。 而此时,攻城部队趁着这个机会,已经渡过了护城河,将云梯架在了城墙之上。翟让心中大喜,他让鼓手将大鼓敲得更加响亮,鼓声隆隆,远远的传递着,激励着士兵的士气。 “兄弟们,冲啊!”一名士兵叫喊着,手中咬着钢刀,快速的登上云梯,朝着上面爬去。 “挡住他们!”王世充拔出横刀,亲自带着士兵在城墙上砍杀,隋军士兵纷纷抽出横刀,与敌人肉搏。此时,翟让军的弓弩箭已经停止了射击,双方进入了肉搏阶段。 翟让的军队攻势很猛,士兵们拼命爬上城墙,而隋军手中挥舞着横刀,拼命的阻止敌人,有的士兵则不断用横刀砍着云梯,试图将云梯毁。 嘭,嘭!撞木击打在城门之上,隋军似乎没有安排士兵守卫城门,更没有将城门堵上,这让负责撞城门的队正心中颇为高兴,他不断的指挥着士兵撞击城门。而在城门两侧,隋军士兵不断的进射击,试图将这支军队给剿灭。 “咔擦!”一声响,终于,城门被撞断了门栓,纵然是在杀声震天之中,队正也听到了这声脆响,他心中更为高兴,大叫着后退,下一次撞击,城门轰然打开。 “城门打开了!”队正呼喊着,这时,隋军又是一阵箭雨。 翟让看到这种情形,他一挥手,又是五百士兵冲锋而去,这是一支轻骑兵,速度非常之快。翟让知道,只要这一支骑兵杀入城中,那么隋军就大势已去了。 骑兵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瞬间,离城门口就只有两百步的距离了,而此时,攻城部队正奋力的打开城门,并将吊桥的绳索砍断,以便骑兵能够第一时间内冲进城中。 “兄弟们,杀进去!里面的金银财宝正等着我们啊!”一名骑兵喊着。 铁蹄如风,两百步的距离不过瞬间,攻城的士兵连忙躲在一旁,避免被骑兵误伤。 然而,在下一刻,骑兵刚刚冲进城门就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巨响,只见骑兵跃进城门,马蹄刚刚踏在地上,那地面就此陷落了下去,战马哀鸣,骑士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跌入了深坑之中。 深坑之中,布满了削得尖尖的木桩,那名骑士刚落入深坑之中,就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已经被木桩刺穿了无数个窟窿,战马也在坑中倒地不起。 “驾!”在最初的四五名骑士倒地之后,后面的骑士急忙双腿一夹马腹,希望战马能够越过深坑。然而等待着他的,又是一个深坑,骑士们带着绝望的神情,落入了深坑之中,被木桩刺穿了身体。 此时,骑士们已经大批赶来,马蹄声如雷,一窝蜂的朝着城门冲锋,断无回转的可能,骑士们只有拼了命的向前冲锋,用自己和战马的生命去填满深坑。很快,在付出上百人的伤亡之后,几个深坑已经积满了尸首。 “杀,杀光他们,为兄弟们报仇!”一个身着铠甲的将领喊着,他是这支骑兵的指挥官,看着兄弟们中计而死,他的心中痛苦到了极点,他现在只想着杀进去,为兄弟们报仇。 可是就在下一瞬间,异变再起,几只大桶飞了过来,里面的汁水四处溅开,随后,几支火把扔了过来,城门口处,立刻火光熊熊,照亮了天际! “该死!”那人说着,不过瞬间,大火已经蔓延到了城门外,通往城门的路径上全是大火! 在远处的翟让也看到了这种情形,他的心中大惊,他暗自骂着王世充的狡猾,再度派上了五百士兵攻城,然而,在五百士兵嗷嗷上阵之后,城墙上的隋军却是将滚烫的油汁洒下。 滚烫的油汁洒在士兵的脸上、手上,顷刻间就闻到一股糊臭味,攻城士兵大叫着,纷纷从云梯上滚下,在城墙下不断的翻滚着,哀叫着,他们的手上脸上的肌肉被烫伤,而且油汁中加入了药剂,很快让肌肉腐烂,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 翟让大怒,他已经投入了将近一千五百人猛攻北门,可是却毫无效果,尤其是将北门打破,五百骑兵即将攻入偃师的时候,他的心中充满了快意,他以为,这一战的功劳就要到手了。 可是转瞬之间,隋军利用布满了木桩的深坑,还有油汁引发的大火,就将这支骑兵轻易的挡在了城门之外。这让翟让很是心痛,要知道这一支骑兵是他的嫡系,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五百精锐骑兵,可是这一下至少死伤一百人,这让翟让怎么不心痛? “给老子攻!”翟让大喝一声,他猛地站了起来,手中举起了横刀。 很快,一千士兵朝着城墙冲杀而去,此时,除了在其他三个门的一千五百名佯攻士兵,翟让已经投入了三千名士兵。 看着翟让投入了一千士兵,王世充冷笑一声,他一挥手,顿时城墙下的民夫纷纷涌上,在翟让军踏上云梯之际,无数民夫将手中的罐子纷纷砸出,罐子中的油汁洒出,浇在翟让军士兵身上,无数士兵惨叫着倒下。 但一千士兵的冲击力显得更大,翟让军士气变得高昂许多,士兵们仍然悍不畏死的冲杀而上,渐渐的,民户将手中的油罐子已经扔尽,城墙下滚烫的油汁已经所剩无几了。 隋军攻击力度稍有减弱,敌军就乘势而上,顷刻间,就有数十名彪悍之士登上了墙头,与隋军厮杀起来。随着这些士兵登上城墙,越来越多的敌人登上了城头,与隋军搏杀在一起。 王世充看到这种情况,表无表情下令:“放火!” 一旁的士兵得令,纷纷将火把扔了下去,此时,护城河上已经被鲜血染红,而油汁漂浮在上面,火把散落在护城河上、城墙下,油汁立刻被火把点燃。 一时之间,大火带着浓浓的烟雾,直冲云霄。翟让看到这种情形,几乎跌下马来,他曾经带领士兵攻城,那些县的守军根本没有这么顽强,只要奋力攻打,最多半日,就能将其攻下,可是此刻,面对王世充的死守,面对巨大的损失,翟让脸色变得铁青。 自从李密为盟主之后,自己的影响便日益下滑,如今久攻不下,瓦岗那些本就反对自己的人,恐怕更会落井下石。 他曾经夸下海口,说只用两万人,不过半日就能拿下偃师,可是现在,他几乎将兵力已经投入殆尽,换回来的只是偃师城下累累白骨!不知不觉,他的战马向前走去,他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被浓烟笼罩的城头。 而这时,因为大火的缘故,翟让军只能退了回来,登上墙头的士兵因为没有后援,纷纷被隋军杀死。王世充手中的横刀染满了鲜血,虽然击退了敌军,但王世充他很明白,这才是开始。 第二十八章各怀心思 响午时分。 偃师城墙下的大火才渐渐熄灭,趁着这个机会,王世充派人将北城门修好,用沙袋堵住。 北城门处满是烧焦的尸首,有敌人,也有战马,有的还露出被烧得焦黑的骨头,一股恶臭味飘散在空中,让人几欲作呕。征战多时的士兵都有些忍不住要呕吐,更不用说那些民夫了。 幸好,这段时间,翟让并没有进攻,这给了王世充从容休整的时间。大量的民夫手中拿着工具,修补着城墙,同时补充檑木礌石,油汁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守城只有用檑木礌石了。 这时,副将上前,说道:“将军,翟让已经将其他各门的士兵撤回。” 王世充点着头,说道:“虽然是如此,但各门仍需小心戒备。”说话间,伤亡情况被统计出来,隋军总计阵亡、重伤有三九十八人,轻伤者两百余人,只要包扎休养,不会影响战斗力。 王世充对这个伤亡还比较满意,毕竟翟让的攻势还是很猛,尤其是一千士兵冲锋那次,城墙上登上了几十名敌军,若不是及时使用了火攻,阻断了敌军后援,恐怕城墙就要易手了。 而此时,翟让骑在战马之上,充满了无奈,刚才伤亡已经通报上来,这一战,居然损失了近两千人,余下的除了没有参与攻城的士兵,身上都带着伤,其中重伤失去战斗力的约有六百人,剩下的四百人都是轻伤。 嘿嘿,近三千人的伤亡,还攻不下偃师,这个结果让翟让苦笑起来,他在出兵之前,领了军令,自言只需两位人,响午之前就能拿下偃师,可是现实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在付出了过半的伤亡之后,偃师依然屹立,依然掌握在隋军的手中。 随着偃师城墙下的大火熄灭,翟让心中的怒火却越加旺盛了,但他也明白,余下这点人,根本拿不下偃师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有援兵。 李密亲帅的三十万大军他不敢想,虽然两人素来交好,但自从李密当了盟主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此时,洛阳城,御书房内。 杨侗看着卢武、元弘(元文都的独子)、韦松、吴克四人,手指着地图,笑道:“这一次李密攻打偃师,兵力足有两万,偃师兵马不多,所以孤决定出兵援救。” 卢武、元弘两人相视一眼,低着头不吭声,在得到杨侗召唤的时候,他们就及时禀告了卢楚、元文都,而卢楚、元文都给他们的指示,就是闷不吭声,绝不强出头,避免落入杨侗的圈套之中。 韦松年约三十余岁,是京兆韦家出身,不过是偏房,因为韦氏(代王杨侑的母亲)的关系,也因为颇有勇力,官任虎贲郎将,与卢武、元弘是同一官职。而吴克出身草根,将近四十岁,脸色乌黑,宛如一尊杀神,同样官居虎贲郎将。 此时,听到杨侗的言语,吴克只是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他是个闷葫芦。韦松看见众人表情,咳嗽一声,说道:“殿下,如今城中守军并不多,几乎不能抽调出兵力啊!” 杨侗笑道:“不错,所以孤决定抽调东宫兵马!”如今洛阳的禁军大都随着杨广在江都,皇城的守卫大多仰仗东宫六率,如果抽调了东宫的守卫,那就意味着皇城几乎空了。 卢武、元弘依旧沉默,吴克却是嘴唇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韦松急忙道:“殿下,东宫六率不过八千人,偃师反贼足有两万人,如何是对手?更何况若是将八千人尽数抽调,皇城守卫空虚,若是……” 韦松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他人却已经明白韦松的意思,但杨侗却是笑道:“吴克,你带领两千人马,守卫在宫中各处,若是有一队以上人马调动,没有孤的手谕,还妄自乱闯者,可立斩之!” 吴克一张黑脸上看不出色彩,他瓮声瓮气的抱拳,道:“末将领命!” 杨侗又笑道:“至于余下三位将军,孤给你们半日的时间,整顿兵马,擦亮器械,明日出兵!” 卢武、元弘相视一眼,拱手称是。 几人退下去之后,杨侗冷笑一声,在书房中踱步,昨日独孤城赶来之后,杨侑交给了他一个任务,此刻他就在等待着独孤城的消息,就在这时,小李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偃师急报!” 杨侗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他深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进来!” 书信是王世充写来的,上面详细的将作战情况一一描述,看完书信,杨侗心中大定,偃师初战,隋军便以极少的代价挫败了敌军第一批进攻,虽然信中言明,李密派出了援军,想要再度攻打,但这在杨侗的意料之中,李密兴兵而来,对偃师势在必得,断然不会因为上午一战损失过大而退兵。 而杨侗明日就要出兵,只要王世充守住今日,他就有信心击败李密。 小李子人小鬼大,看见杨侗露出欣慰、开心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恭喜殿下,偃师大捷!” 杨侗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小李子,正要说话,门外响起宦官的声音:“殿下,独孤城求见。” “请他进来!”杨侗说道,转身在软榻上坐下。片刻之后,独孤城进来,手中拿着几张黄纸,递给小李子,小李子接过,又递给了杨侗。杨侗接过黄纸,打开一看,不由笑道:“独孤爱卿做得好!” 杨侗站起身来,道:“这件事辛苦爱卿了,等这些日子忙完,孤会论功行赏!” 独孤城忙道:“多谢殿下赏赐,臣不敢居功。” 杨侗拍了拍独孤城的肩膀,说道:“那些孩童之事,要抓紧训练,孤有大用。” 独孤城一愣,说道:“喏!” 杨侗回到软榻上,道:“那你下去吧,记得李密那边有什么变化,及时通知孤!” 独孤城应声,走到门口,顿了一顿,脚步缓了下来,杨侗瞧在眼中,喊住了独孤城,道:“独孤爱卿,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独孤城筹措不前,犹豫了一会,最终说出了一番话。 果然,独孤城的话语正如杨侗所想,听完独孤城的话,杨侗皱眉道:“想不到他们居然联合起来对付孤。” 独孤城说道:“微臣以为,关陇贵族实是尾大不掉的祸根。” 杨侗哈哈一笑,他觉得独孤城很有趣,但这话说出来,也证明了独孤城的心中没有私心,毕竟独孤家也属于关陇贵族之一。但杨侗知道,关陇贵族虽然有着缺点,但杨侗并不打算将其灭掉,一来他暂时也没有这个实力,二来他需要关陇贵族的支持,才有在洛阳城立足的可能。 想到此,杨侗笑道:“爱卿多虑了,纵观南北朝至今,世家门阀虽然掌握极大权利,但门阀之下,却又不少能人,只要使用得当,便是社稷的英才,爱卿的说法偏激了。” 独孤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掩饰了。杨侗的话语无疑让他定心,就算独孤家有些人心怀异心,但只要自己能得到殿下垂青,那么将来,还是大隋的第一世家! 第二十九章艰苦血守 未时。太阳刚刚偏西。 偃师城外,李密与翟让亲自督率大军,准备攻城,有了更多的兵马,翟让显得底气十足,而经过中午的休整,七万士兵在偃师城外列队,两千弓弩手正在检查箭囊里的箭羽,攻城之际,他们是压制城头隋军火力的重要部队。 王世充站在墙头之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刚才他得到了消息,李密在其他各门并没有安排士兵攻城,看来是想集中兵力猛攻北门。 可李密将兵力全部集中在北门,是要放弃其他各门而只打北门吗?王世充想着,作为多年的对手,他十分清楚,李密的兵马足有三十万,至今有剩余兵马尚未看见人影,王世充不可能将兵力集中在北门对抗李密的大军,不然可能就中了敌人的诡计。 他想了一想,决定将东门的守军与北门对调,北门的守军因为上午的鏖战,多人带伤,纵然没有带伤,体力也消耗过大,需要换上生力军。 隋军的行动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转换,而这时,在翟让的带领下,一千步弓手,一千刀盾兵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攻城了。 “兄弟们,隋军可恶,只要打下城池,所有抢的的金银珠宝全部归你们所有,不用上缴!”翟让高声吼道,只要能攻下偃师,他不会计较这么多。 士兵们听到翟让的许诺,情绪顿时高涨起来,金钱、美女,都是他们想要掠夺的东西,听到翟让的许诺,士兵们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很快,翟让组织了一场冲锋,因为上午有过一场激战,护城河多处已经被填平,士兵们冒着箭雨,在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之后,渡过了护城河,将云梯搭在了城墙之上,随后,刀盾兵纷纷翻上云梯,沿着云梯爬上。 而隋军经过几轮抛射之后,看见敌人已经登上云梯,士兵们或抽出横刀,或举起礌石檑木,拼命的阻挡敌人。 城头上的隋军在拼命的阻挡敌人,而民夫也没有闲着,在副将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将礌石檑木运送上城池,给予隋军足够的支持。 日头渐渐偏西,王世充在指挥着北门战局的同时,也在关心着其他各门,可是可疑的是,经过两个时辰的鏖战,敌人在其他各门依然毫无动静,隋军已经出现了伤亡,但这种伤亡王世充可以接受。 而作为攻城的一方,翟让显然心中沉重,好几次攻上了城墙,眼看着就要站稳了脚跟,但隋军随即发动了几次冲锋,硬生生的将冲上去的兄弟们赶下了城头。 此刻,城头上的血腥味已经十足,到处洒满了殷红的鲜血,沿着沟壑流淌,民夫们忍住鼻息,生怕刺鼻的血腥味引起肠胃不适,少数胆子小的,已经躲在城墙之下呕吐不止。 在远处翟让也闻到了这股刺鼻的血腥味,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战场了,闻到血腥味,顿时将他心中的杀戮之心激荡了起来,而几次拿不下城头,让他心中急躁。他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横刀。 他有一种冲动,想要亲自上战场。 终于,在酉时,太阳已经挂在山尖的时候,翟让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李密,道:“盟主在此压阵,我亲帅士兵攻城!” 李密默默点头,这支隋军太过于顽强了,已经耗费了一日,还没有攻下城池,如果,天黑之前还拿不下,以士兵的素质,根本无法支撑夜战,因为在漆黑的夜里,纵然点上火把,但视力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有的士兵甚至看不清楚。但是在他的心中,还有着别的心思。 偃师城头上,隋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五百,这个伤亡是巨大的,而更为重要的是,北门堆积的礌石檑木已经用尽,士兵们只能用手中的横刀长矛拼命的砍杀敌人。 王世充只得调动了预备兵马三百人上城,这股生力军加入,曾经一度将敌人赶上城头,但这也意味着,隋军没有了后备力量,其他各门的士兵,王世充根本不敢调动,万一被敌军利用偷袭,那偃师就要沦陷了。 就在这时,城墙之下,一个壮汉,头戴铁盔,身着明光铠,手中提着一把横刀,沿着云梯爬了上来。此人异常勇猛,几名隋军试图阻挡他,反而被大刀斩杀。 此人正是翟让,他在城墙下亲自督军,三军士气鼓舞,但仍然拿不下城池,他心中大怒,下了战马,提着金丝大环刀上阵,在他的激励下,士兵们纷纷涌上城头,与隋军拼杀在一起。 战况胶着,但局面似乎偏向了翟让,翟让军越来越多登上墙头,王世充的心中大急,余下的三百预备军尽数登上城墙,与翟让军犬牙交错,在城头上鏖战。 翟让太过于勇猛,王世充看到这种情形,他手中舞着横刀,一路上斩杀了几名敌人,这才杀到了翟让的跟前。 “吃我一刀!”翟让杀的性起,手中大刀狠狠向前劈去,“铛!”的一声,翟让只觉得手掌酸麻,竟然没有将敌人劈成两半。 来人正是王世充,他当初随着杨广出征过突厥,出征过吐谷浑,颇有勇力,此刻面对翟让,倒也拼了个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答话,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再度拼搏在一起。城墙之上,人群涌动,并不适合单人比武,因此,两人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刀一刀的劈向对方,兵刃相交,金光闪烁,无数缺口出现在刀口,刀口已经发卷,两人仍然苦战不休。 一个为了自己的雄图霸业,一个为了功名,就在城头上苦战不休。周围的士兵似乎不见了,就剩下这两人在搏斗着。 “铛!”大刀击打在翟让横刀身上,发出一声脆响,大刀缓上一缓,毫不客气的朝着翟让的颈上劈下。然而,就在下一瞬间,翟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他只觉得身后一阵疼痛,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的将领,手中的一杆长枪刺中了自己的腰间。 年轻将领正是王世充的副将,他手中捏着长枪,枪尖闪亮,正中翟让的腰间。他也早就看见了翟让,看见翟让亲自上阵,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是他离的太远,厮杀半响,这才赶了过来,恰好救了王世充。 “竖子竟敢后面偷袭!”翟让一声怒喝。 副将冷冷一笑,双臂用力,再度将长枪深深刺了进去,剧烈的疼痛使得翟让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只见他再度怒吼,满脸的胡须飘扬了起来,他用左手紧紧的抓住枪杆,右手却挥舞着大刀向副将劈去。 “混账!”王世充大喝一声,有如此将领,刚好可以收为己用,施展自己的宏图霸业,于是赤手空拳就直接扑了上去,一拳正中翟让下巴,翟让身子一斜,右手飞起,手中大刀再也拿捏不稳,飞向了空中,落在了城墙之外。 副将趁此机会,拔枪,再度深深的刺入了翟让的胸前。 “铛!”一声响,铠甲将李袭誉的一击挡了下来,在翟让的身前留下了一个深坑,巨大的力量使得翟让再也稳不住身子,一头栽下城墙。 ps:这里有史书不符,翟让好像没有这么大的武力。 第三十章杨侗出兵 城墙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猛然跌落城墙,李密瞪大了双眼,心中却在暗喜,脸上则是微微叹息。 下一刻,偃师城头上的隋军欢声动地,声音远远传来:“翟让已死!翟让已死!” 翟让军听到此言,又看到翟让跌落城墙,一时之间,生死不明,顿时气势一堕,反被隋军一个冲锋,原本占据城墙的士兵被纷纷赶下城墙。 翟让腰间胸口中枪,他只觉得疼痛入肺,就连呼吸也变得火辣辣的,他翻身想要起来,可是腰椎一阵阵锥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时,几名亲兵赶来,奋力扶起翟让。 “将军,撤了吧!”亲兵说着。 翟让心中不甘,可是他抬起头一瞧,隋军气势如虹,已经重新占据了城头。而兄弟们却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深深叹口气,说道:“撤!” “快撤,快撤!”亲兵们喊着,背着翟让向后逃去。翟让这一撤退,士兵们最后一点士气也就耗尽。主将都逃走了,这仗还打什么? 城墙上,看到翟让仓惶逃走,隋军欢声动地,王世充却是格外冷静,他取下弓弩,抽出箭羽,弯弓搭箭,然后眯起了眼睛,仔细的追逐着翟让的身影。 士兵的呼喊丝毫没有影响到王世充,只见他双臂稳稳的移动着,忽然,他冷冷一笑,松开了手指,弓弦猛地弹出,箭羽如闪电一般,朝着翟让的后背激射而去。 “啊!”一声惨叫,翟让却并不满意,这一箭他瞄准的时后背,可是射中时出现了偏差,只是射中了肩膀,这让翟让有些遗憾。 “适才多谢王将军救命之恩!”这时,副将说道,王世充与副将不是很熟,他一直以为只是一个监督的将领,王世充内心其实很是不喜,但想不到今日先是救了自己一命,给了翟让一个教训,倒是可以多走动走动,收为己用。 “将军客气了,都是为国效力!”王世充说道。 看着李密大军退去,王世充心中这才稍安,精神松弛下来,明日洛阳援兵就会出发,那时偃师就算是保住了。 天刚微微亮,洛阳城的百姓就发现大街上隐隐传来金戈之声,打开门,探出头去,却发现大街上,一队队的士兵正在巡逻着,似乎正在检查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书生摸样的男子问道,一看他那苍白的脸色,就知道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孩他爹,昨日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今日街上戒严,不准三人以上同行!”年轻的妇人说道。 “什么事情,需要如此大费周章,难道是有人要造反?”书生惊讶不已。 “嘘,不要乱说!”年轻的妇人紧张的看了门外一眼,然后说道:“昨日各门已经戒严了,听说反贼李密正在攻打偃师,关闭城门是为了防止反贼进城。” 书生轻轻叹息一声,道:“哎,这年头,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啊!” 妇人听了,也不理他,嘟囔着朝外走去,“听说过些日子又要放粮了,这些混蛋可别打过来。”说着,她走到井边,淘起米来。 这时,远处的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妇人走出家门,在坊门口探出头,只见一排排的士兵沿着道路走出,最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铠甲的年轻将领,头上戴着金盔,跨下是一匹白马,那匹白马身上的发毛全是白色,显得一尘不染。 战马之上的正是杨侗,他率领军队出发,独孤城等心腹亲兵跟在身后,一万精锐士兵沿着应天大街,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而行。军队军容严整,人人斗志昂扬,显示出很好的精神面貌。在出征之前,杨侗发放了金钱激励士气,并许诺此战以人头计功,对于有功之士,绝不亏待。因此,每一个战士都拿出了十分的精神,准备多抢人头,多立战功。 杨侗让元弘领兵一千作为前锋,而卢武则在中军,韦松则在后军监督,大军出了洛阳城门,沿偃师前去,一路上,杨侗派出了无数的斥候,不断的将消息传回。 李密居然毫无反应,这让杨侗有些担心。敌人人数再多,也并不可怕,杨侗害怕的就是敌人不出兵。所以这个消息杨侗微微吃了一惊,但稍后随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看来这一次又是有人通风报信,该死的元文都,该死的卢楚,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洛阳城中有尧君素,王行本,杨侗是放心的,兵力已经被李靖秘密调拨一万,这次自己又出一万,只为力保偃师不失。 此时的李密已经回到了瓦岗大营,留给翟让两万兵马,连日攻城,目前翟让总兵力还有三万余,依旧不可小觑。 杨侗接到消息,扬扬眉。此刻的李密应该明白,自己已经从洛阳赶来支援,可他居然让翟让独自留守?历史上翟让是被李密所杀,是因为瓦岗内部多为翟让旧部,而且对李密当盟主多有不满,所以李密才将翟让杀了,斩草除根,李密看来是想借自己的手啊。可若是翟让坚守不出兵,就意味着李靖的奇兵不能奏效,出兵的目的就达不到了,就在这时,远方一名骑兵奔驰赶来。 “殿下,李靖派人前来!”独孤城说道。 “宣!”杨侗说道,片刻之后,一名骑兵进来,翻身下马,手中递上信物。独孤城接过,递给杨侗,杨侗一看,的确是李靖信物,这才问道:“李爱卿有何事?” 那骑兵左右看了一眼,有些迟疑,杨侗说道:“左右皆是孤的心腹,有何不能说?” 骑兵应声道:“启禀殿下,实在是事情重大,不然,将军危矣!” “哦?”杨侗一扬眉,示意左右退开几步,只剩下独孤城一人,杨侗这才问道:“究竟有何事?以至于你如此谨慎?” 那骑兵上前一步,低声说着,杨侗听着,眼前就是一亮,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李靖,竟然能够想出这种办法,把握战机的能力果然不凡。 骑兵说完,杨侗示意让他下去,这才笑着对独孤城道:“下令三军前进!” 独孤城应声,军令传达下去,东宫精锐拥簇着杨侗前行。 第三十一章擒获翟让 就在昨日,两里外的一处密林,一小队的骑兵埋伏在那里,为首的正是李靖。 李靖在这里埋伏了一日,本来按照计划,他要在昨夜寻找战机,但杨侗却让人带来消息,阻止了李靖的行动。来人带来的消息让李靖知道了李密分兵两路,一前一后,正是为了防止隋军的偷袭。 得到这个消息,李靖也忍不住擦了一把汗,自己乃是一万骑兵,虽然来去如风,但如果发挥不出骑兵冲击力强大的优势,一旦被敌人围住,那就凶多吉少了。 “将军,出兵吧!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说道,按照殿下新颁布的军规,只要杀十个人,他就能升为伍长。 李靖站起身来,爬上一棵大树,他藏在茂密的树叶中,极目远眺,只见连绵数里,都是残兵败将,沿着小路缓缓而行。李靖知道翟让没有打下偃师,此刻看见这只残兵败将朝着李密的大营走去,心中就猜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如果率兵杀出,是一个好的功劳,可是李靖也知道,如果在没有得到杨侗的信号之前,纵然立下大功,也会使得杨侗的计划功亏一篑。 但李靖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他想到了一个更为好的办法,他暗中叫过几人,低声吩咐着。 昨日经过两个时辰的忙碌,翟让的军队在李密的营盘东边驻扎,完全纳入了李密大营的防御系统之中。 这时,李密背着手在营帐中悠哉的踱步,偃师一战,虽然损失不少,但基本上都是翟让的嫡系,而翟让身受重伤,更让李密心中悠悠。他已经知道隋军攻来,如今翟让部下多是带伤之人,哪怕自己能够击败隋军,但这个大功劳自己却不能要,因为整合瓦岗比攻下偃师,甚至洛阳更为重要。 李密一直认为,自己在这洛阳拖那么久,完全是因为瓦岗这群饭桶将领不尊号令,各自为营,让自己掣肘,特别是翟让,就因为当初将盟主之位让给自己,便时常挂在嘴边,夸夸其谈,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究竟谁才是瓦岗之主?是他翟让还是我李密? “将军,隋军已经在营外五里了!”李密这时正在营中与柴孝和说着话,斥候将打探的军情禀告。 “其他地方可有异动?”李密问道。 斥候应声道:“目前只有发现这一支军队。” 李密挥手示意斥候下去,然后问柴孝和:“军队是否已经尽数回营?” 柴孝和点头,道:“半个时辰前已经尽数回到大营。” 李密点点头,说道:“三军闭门不出,隋军若是敢上前,就以弓箭射之!” 军令传达下去,李密大营各门,弓弩手严阵以待。但是隋军只是在北边大营五百步外停下,随即绕道,离开了李密大营。 “看来这位越王只是想保住偃师。”柴孝和说道。 “这正合我意,翟让那个匹夫,就便宜了越王吧。”李密笑道。 “等翟让死后,应该速速整合瓦岗,拿下洛阳!”柴孝和拱拱手,说道。 “然也!” 就这样,奇怪的一幕出现了,瓦岗军李密大营外,驻扎着一万隋军,显然这一万隋军想要攻打大营是不现实的,两边好似有默契一般,相互观望,只有口舌之争,并无摩擦。 这时,骂声中隐隐传来李密的名字,翟让掀开门帘,走出营帐,外面的声音更大了,按理来说,偃师的隋军根本不可能敢出城,翟让皱皱眉,道:“快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一名亲兵答应着,朝着李密大营方向走去。 稍等了片刻之后,另有亲兵前来禀告:“将军,有几名士兵求见!” 翟让问道:“求见我?他们有什么事?” 亲兵说道:“他们只说有军情禀告,卑职问时,他们却不回答,只说此事重大,非要见将军才可以说。” 翟让皱皱眉,看着李密大营方向,传来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不妥,但他也明白,李密是个谨慎的人,隋军想要攻下营寨,只能是痴心妄想,他回头,看着亲兵,说道:“你带他们来帐中。” 很快,两个伤兵随着亲兵进帐,这两人手臂都受了伤,上面缠着绷带,鲜血已经浸透绷带,看起来伤势不轻,两人进了大帐,跪在地上,“卑职见过将军!” 翟让道:“你们有什么事?”他心情不好,自己身上又带伤,口气很是冷淡。 其中一人直起腰,看了一眼亲兵,说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旁人听了去。” 翟让皱皱眉,道:“此人是我的心腹,不妨。” 那人犹豫片刻,回答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卑职也是怕……”那人说着,看了一眼亲兵,欲言又止。 亲兵心中大怒,喝道:“你在将军面前,想要胡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很是害怕,身子一抖,摔倒在地上,说道:“你,你……” 翟让皱了皱眉,今日的事着实怪异,想了一想,看了一眼亲兵,挥手道:“好吧,你先下去吧!” “将军,卑职……”亲兵有些迟疑,只剩下将军一个人在大帐中,似乎有些不妥。 翟让摆摆手,不满的说道:“你在帐外等候。”亲兵无奈,退了下去,两个手臂受伤的士兵能有什么威胁? 翟让看着两人,说道:“到底有何机密之事?” 那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颤悠悠的,不停的咳嗽着,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翟让有些不耐烦,他端起案几上的酪浆,正想要润润喉咙,这时,那人忽然站了起来,快速朝着翟让扑了过去。 翟让大吃一惊,他反应极快,一个翻身,想要将一边架子上的宝剑拿到手,但另一边,一人早有准备,一拳打来,翟让措不及防,吃了一拳,一个趔趄,还没有站稳身子,另一人已经上前,伸出一双大手死死的捏住了翟让的咽喉,随后,翟让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把匕首已经贴在了肉上。 “别出声,不然一刀杀了你!”那人低声。 另一人从身上取出细绳,将翟让的手腕捆了,这才看着翟让,嘿嘿一笑,道:“想不到竟然如此容易。” 翟让猛地喘息了一口气,他被捏住了脖子,身上又带伤,呼吸有些不畅,他摇摇头,含糊不清的说道:“轻一些,轻一些。” 那人手臂微微放松,但匕首仍然贴在翟让的脖子上,他低声道:“我是李靖,你想要活命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 翟让沉吟着,这时李靖将匕首用了用力,翟让只觉得脖子一疼,鲜血流出,他脸色一白,急忙道:“慢,慢,李壮士,我听你的话便是。” 第三十二章偃师解围上 隋军一直在李密营前辱骂,两边互喷起来,隋军让杨侗配上了铁皮,声音极为洪亮,人数少却占了上风。 柴孝和建议李密还是要派出一位将军前去出战,只为堵住瓦岗其他忠于翟让将领的嘴,李密思考了一下,觉得柴孝和说的有理,随即派出自己的心腹大将王伯当。 李密大营北门,隋军已经退后五百步,让出了一定空间,等待着两军战斗。这个时候,杨侗希望王伯当带出来的军队越多越好,只有这样,李靖那边成功的几率就越大。哼哼,只要骗开了营门,李靖的一万骑兵一旦杀进去,翟让又怎能挡得住? 王伯当带了五千兵马出营,不等列阵完毕,王伯当挥舞着手中的横刀,喝道:“杨侗,你敢和我一战吗?” 杨侗冷冷的瞧着王伯当,看他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伸出手,用马鞭点了点王伯当,对着一旁的卢武、韦松等人笑道:“诸位爱卿,你们知道此人是谁吗?” 卢武、元弘两人相视一眼,不明白杨侗这是何意,于是闭口不言。 韦松却是摇摇头,说道:“殿下莫非认识此人?” 杨侗高声笑道:“此人名叫王伯当,是李密身边的心腹。”顿了一顿,杨侗又说道:“诸位爱卿,此人身手不凡,可做一将才!” 王伯当听到杨侗与众人胡言乱语,对自己指指点点,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一阵大怒,他咬咬牙,喝道:“杨侗,你敢与我一战吗?” 杨侗猛地收回笑容,环视了一眼左右,说道:“此人三番两次,直呼孤的名讳,谁敢给孤拿下此人?” 身后不远出的侯君集朗声道:“殿下,微臣愿意出战,拿下此人!”侯君集好不容易找到杨侗这棵大树,急于表现自己。 “闭嘴!”卢武低低喝了一声,道:“你何等身份,殿下面前岂容你多嘴?” 杨侗只是哈哈一笑,说道:“卢将军帐下果然人才辈出。” 卢武脸色一红,他瞪了一眼侯君集,暗想此人给自己找麻烦,但他本是纨绔子弟,能够在东宫立足,不过是因为卢家势力不小,又和元家勾结,靠着门荫这才得到了这一个职位,论武功他是不行的,此刻看见王伯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心中就打着退堂鼓,那里还敢多言。 “卢将军,王伯当此人甚为无礼,你替孤拿下他!”杨侗这时开口。 卢武脸刷的变得铁青,他瞧了一眼元弘,元弘的武功不错,至少强过自己许多,这个时候他希望元弘能够跳出来,替他揽下这件事。但元弘只是咳嗽一声,低下头去。 元弘不是傻子,虽然他与卢武关系不错,但要他出头揽下这件事,胜了不一定有好处,败了那就可大大的不妙了,更何况…… 卢武心中暗骂一声,又想起了侯君集,侯君集他倒是认识的,但他一直觉得此人出身低微,脾气暴躁,一张长满横肉的脸上全是胡须,看起来和一个屠夫没啥分别。 这时,他多么希望侯君集再说一句“微臣愿意出战”之类的话,但很快他就失望了,这时,他感到了一丝冷冷的杀意。 卢武抬起头,偷偷瞄了杨侗一眼,只见杨侗死死的盯着自己,他不由头皮一阵发麻,额上大汗冒出,他咬咬牙,思绪转瞬思考了几个方案。 和那个王伯当打斗的话,看这样子说不定会被一刀砍死,如果不去,以卢家的势力,应该不至于死罪,最多是革职查办吧?卢武想着,忽然手捂着肚子,哎哟一声,道:“啊,殿下,微臣腹中疼痛,先去入恭,还望殿下稍等!” 卢武说着,也不等杨侗说着,急忙拍马而行。 杨侗看着此人远去,冷笑一声,低声道:“不知死活的废物!”他将目光放在了元弘身上。 元弘有些武功,倒也不怕,骑在战马之上挺直了腰杆,心想我可不是卢武那个废物,他也知道越是害怕的样子,说不定杨侗就会找麻烦,所以一脸傲然。 杨侗的目光从元弘身上扫过,并没有停留,而是看着了远处的王伯当。 杨侗在拖延时间。这个时候,隋军身后已经冒起了青烟,朝着天空爬去。这个时候,李靖得手了吗? 王伯当看着隋军身后的青烟,不知道杨侗在搞什么,而杨侗并不出战,这让侗心情格外焦躁,这时,一名亲兵来到杨侗跟前,低声说着什么。 王伯当听了,心中更加焦躁!李密让自己速速出击,他知道李密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势力,牢牢掌握住这支军队是耗尽了心血。可自己这五千兵马朝着对面两万大军冲杀过去,和找死根本没什么区别! 王伯当大喝一声,手中横刀一指前方,喝道:“兄弟们,随我杀,冲啊!”身后士兵战意熊熊,他们是王伯当的心腹,更是李密的心腹,早就对杨侗的辱骂所不满,听到王伯当的声音,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随着王伯当向前冲锋。 此时,杨侗已经策马后退,早有韦松率领两千兵马迎上,双方都是步兵,其中以长枪兵居多,在各自在主帅的带领下,轰然撞在了一起! 第三十三章偃师解围下 大营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了,翟让走出了大营,两名伤兵似乎伤势过于严重,与翟让靠的太近。 在帐外守候的亲兵看到这种情形,喝道:“大胆!” 翟让腰间顶着一把匕首,此时,他感觉那把匕首向前顶了一顶,李靖在他耳边低喝道:“想死的话尽管大叫。” 翟让低声道:“不敢。”说着,他瞪了亲兵一眼,道:“我有事要办,你们不要跟着。” 翟让说着,慢慢的朝着李密大营的南门走去,李靖紧贴着翟让的身子。就在这时,那名隋兵低声道:“将军,你看。” 李靖抬起头,只见北边浓烟滚滚,正是杨侗给自己的信号,想到此,李靖低声道:“走,快走!” 三人到了南门,翟让道:“快快打开营门。” 守门的伍长迟疑了一下,道:“将军,大将军有令,不得妄开营门。” 翟让觉得腰间一疼,伤口仿佛开始撕裂,而更要命的是还有一把闪亮的匕首在自己的腰间,他眼睛一瞪,喝道:“怎么,我说话不算数是不是?小心老子让你去打扫茅厕。” 伍长讪讪笑了两声,道:“算数,算数。”说着,一挥手,让士兵打开了南门。这时,从暗处有走出四五名伤兵,这些人都是隋军化妆假扮。 “你们都退下去,我在这静一静。”翟让又吩咐。 伍长瞪大了眼睛,道:“将军,这……” “啰嗦什么,还不快走!”翟让大怒,那名伍长眼珠一转,连声称是,带着士兵退了下去,他觉得翟让有些怪怪的,此事得赶紧报告大将军。 看着伍长都退下,翟让道:“李将军,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请不要杀我!” 李靖没有回答,只是一挥手,几名伤兵身形矫健的登上塔楼,其中一人将塔楼上的红白色旗帜拔下,从怀中取出一杆红色的旗帜,高高的举起来,在半空中摇了起来。 很快,地面一阵震动,片刻之后,翟让就听到铁蹄如雷,一群身着皮甲的轻骑兵出现在翟让的眼前。饶是翟让早有准备,嘴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听这声音,至少有八千以上的骑兵。 骑兵的速度很快,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冲进了大营。这时,有士兵听到铁蹄声音,赶了过来,看见冲过来一大群骑兵,手中还举着赤色旗帜,顿时大惊失色,有人呆了,有人仓皇的叫了一声,“隋军杀进来了!”撒腿就逃。 李靖一挥手,喝道:“烧,都给我烧!”士兵得令,点燃了火把在翟让大营中胡乱放起火来。 此时,韦松与王伯当两军对垒,已经斗在一起,难解难分。 王伯当带领的这支军队,也是李密帐下七八万人中,最为精锐的一支,战斗力颇为强悍,而且王伯当能力不弱,胸中更是怒火熊熊,战斗力格外强悍,居然与隋军斗了个半斤八两。 韦松的带兵能力不强,武功一般,与王伯当的对决中落了下风,不过他亲兵倒有几个不错的,在亲兵的帮助下,韦松每每化险为夷。杨侗看在眼中,有些担忧,他也看出了隋军的不足。 隋军的优势在于装备精良,个人身体素质良好,但这支东宫士兵的作战经验不丰富,所以在配合异常熟练的王伯当军面前,显得有些生疏,甚至各自为战,往往丧失了良机。 就比如刚才隋军的那次冲锋,若是东边的五百人也配合杀向中路的话,说不定就将王伯当给围歼了。 就在杨侗想着的时候,独孤城突然一指前方,道:“殿下,你看!” 杨侗抬头看向远方,只见远方火光冲天,他大笑一声,以马鞭指着前方,道:“王伯当,你且看看后面!” 王伯当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大营已是浓烟滚滚,他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急忙一挥手,道:“撤,快撤!” 杨侗哈哈一笑,道:“诸位爱卿,李靖已经杀入敌军大营!”他环顾一眼元弘,喝道:“元将军,孤给你三千骑兵,追杀李密!” 元弘心中情绪复杂,他点点头,道:“臣遵旨!”说着,他一挥手,道:“随我来!” 杨侗回头,瞧了一眼侯君集,默默的注视着他,侯君集抿了抿嘴,点点头,双腿一夹战马,跟随元弘而去。 这时,李密大营之中,一阵骚乱,许多士兵已经看见大营南边的火势,而去还有士兵在大声叫喊,说什么隋军来袭,快快逃命去吧之类的话。 李密昏昏欲睡,突然从座椅上惊醒了过来,听到大营内一片混乱,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兵跑了进来,说道:“将军,隋军已经杀进大营。快快逃命吧!” 李密只觉得眼前一黑,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他想要站起来,可是觉得头一阵晕,差点倒下。 那名亲兵道:“将军,如今隋军已杀进大营,还是先回瓦岗大营,来日方长啊!” 李密心中不甘,几名亲兵翻身上马,那名魁梧的士兵将李密抱在马背上,朝着西门奔去。李密一走,士兵更没有了主心骨,而此时,隋军已经在大营之中乱砍乱杀,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李密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王伯当带着亲兵回到大营,大营已经一片混乱,王伯当遍寻李密不着,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士兵,这才知道李密已经在亲兵的护卫下奔走瓦岗大营。 王伯当心中稍安,此时大营火势越发的大了,他急忙率领亲兵杀出重围,朝着瓦岗大营奔走。 李密军兵败如山,隋军一路追杀,众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大的功劳,自然不肯放弃。一直追杀到二十余里,天色暗淡了,这才回兵, 元弘斩杀了五个人,他将敌军的耳朵割下,挂在了马屁股上,此时的他,心情复杂,他知道父亲与李密的勾当,但也知道,父亲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愿意公开这个关系,否则在李密起义的时候,他就有着大把的机会,投靠李密。 元弘曾经劝过几次元文都,如今的局势,大隋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何必在乎这些虚名?不料却被元文都狠狠的骂了一顿,说什么食君之禄。我呸,如果元文都不是元弘的父亲,元弘一定狠狠的揍他一拳。 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这一次越王殿下的手段虽然有些卑鄙,但自古战场之上,只有胜利者,哪管手段的卑劣?这一次之后,父亲又会如何选择呢?就连元弘都有些迷茫。 殿下的变化太大了,大的让元弘有些无所适从。元弘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在元弘的身后,四五名的亲兵跟着,这些亲兵都是元家的精锐,战斗力非常不错,本来他有一队的亲兵,但在刚才的追击中,有几人掉队了。或许是为了军功吧!元弘如此想着,毕竟隋军面对李密,一直是输多赢少,不,可以说除了这一次,就没有赢过,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还不拼了命的抢功? 这时,月亮已经出来,天空已经灰暗不明。元弘觉得有些口渴,他摸了摸水囊,发现水囊竟然没有了水。“晦气!”元弘说着,悻悻的将水囊挂在了马鞍上。 “你们谁还有水?”元弘十分饥渴。左右亲兵摇摇头,元弘很是无奈,策马继续前行。 天色越发的黑了,这个季节,晚上还是带着寒意,元弘忍不住拢了拢衣裳,刚才奋力厮杀还不觉得,此刻便觉得有些冷了。这时,他耳边听到了水声,“去看看,是不是有小溪?弄点水来喝。” 一名亲兵回答着,翻身下马,元弘很是不耐烦的等待了片刻,见那人没有回来,又吩咐着一名亲兵前去查看。看着那名亲兵远去,元弘觉得有些不安,他突然想起了卢武。 卢武肯定是要倒霉了,这厮不学无术,临阵脱逃,不奉将令,越王要杀他,理由是足够了的。可是,当时越王的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冷笑中带着杀意,但对卢武的托词却不奇怪的样子,越王似乎,似乎早有预料。 想到此,元弘不由觉得后背一凉,一种后怕的感觉袭来。难道说……忽然,元弘觉得有些不妙,他猛地低下头,只听“铛”的一声,头盔被一刀斩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 元弘大吃一惊,这个时候,李密还有部下在此吗?他猛地拔出了横刀,但尚未举起,就见眼前一亮,他急忙将头后昂,这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敌袭!”元弘大喝一声,他匆忙间左右一看,只看见了两具尸体,顿时心中又怒又惊。 “哼!”那人冷哼一声,又是一刀削来。 元弘心中一震,这一声冷哼似乎在哪听过。但那人又是一刀劈来,元弘不容多想,举起刀来,挡在身前。 “铛!”的一声,火光四溅,元弘只觉得虎口发麻,借着火光,他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上虬髯满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充满杀气的看着他。 “是你?!”元弘大吃一惊,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心中的不安来自何处,然而就在这时,那人手中的横刀带着银光闪下,元弘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四章收权 李密大营的大火已经被扑灭,经过紧张的盘点,这一战收获颇为丰厚。 杨侗在取得一场大胜的同时,还得到了两万石的粮食,同时还有不少马粮、器械。 大营内外的隋军喜气洋洋,就在刚才,杨侗许诺将这些粮食中,也就是分给士兵们补贴家用,这就意味着每个士兵能够分到一石的粮食! 而且,杨侗许诺,这一次的军功,按人头来算,升职的升职,就算不够升职的,也会折算成铜钱,发放到士兵的手中。所以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此时,原本李密的中军大帐内,杨侗坐在主位上,等待着众将的回归,卢武低着头坐在一旁,神色闪烁,他知道今天临阵脱逃有着很大问题,但看着杨侗淡然的表情,心中稍安。 又等了片刻,李靖、韦松回到大营,偃师的王世充也得到消息,带着亲兵赶来,在杨侗两边坐下。此时,大营外飘起一阵肉香味,士兵已经将几只羊宰杀了,将最为鲜嫩的羊肉在大鼎内煮着,送进了大帐。 中军大帐内顿时肉香四溢,几名将领都忍不住动了动鼻子,使劲的吸着。而杨侗目光中看不出喜忧,似乎这场胜利队他来说无足轻重。 李靖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有些郁郁,他虽然立下了大功,但是……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一个虬髯大汉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拱拱手,道:“殿下。” 杨侗颔首,目光炯炯看着那人,只见那人脸上带着笑意,心中也就颇为笃定,虬髯大汉在尾端坐下,李靖不觉皱眉,他知道此人不过一个伍长,根本没有资格在此,但此刻明显是殿下授意,那么…… 又等了片刻,忽然,门帘打开,独孤城进来,说道:“殿下,元弘……” 独孤城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已经看清了在他身后的两人手中的担架上,是一具死尸。 卢武一声惊呼,独孤城继续道:“已经为国捐躯。” 杨侗站起身来,叹息一声,道:“元爱卿一家,忠君报国,实乃我军之楷模。孤封他为风亭侯,食邑五百户。”顿了一顿,杨侗恍然大悟,道:“孤倒是忘记了,他似乎尚未有子嗣,那么就由元文都接受了吧!” 众人眼中表情不一,卢武的眼中带着恐惧,而李靖则是一脸淡然;韦松叹息,王世充却是若有所思。 李靖的目光向元弘的尸身瞧去,只见头颅之上,几记深深的刀痕,猛地,他眼中瞳孔猛一收缩,心中一震,明白了七八分。他抬起头,看向杨侗,眼神闪烁。 杨侗这时转身,没有看见李靖的表情,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你们将元将军尸身送回元府,好好劝慰元大夫,不要伤透了身子。待忙过了这几日,孤亲自上府上慰问。” 独孤城应声道:“喏!”说着退了下去。 韦松道:“殿下,沙场鏖战,死伤在所难免,莫要伤怀才好。” 杨侗点点头,露出笑容,道:“爱卿说的极是,今日我军大胜,自当论功行赏!” 杨侗说着,在主位上坐下,他将腰刀摘下,放在案几之上,“卢武!”杨侗喝道。 卢武正低着头,他觉得有些恶心,看着元弘满脸的刀痕,身上布满了鲜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他有些想要呕吐,听到杨侗的声音,心中一喜,忙立直了身子,走到杨侗跟前,道:“臣在!” 杨侗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只见卢武脸上带着喜色,杨侗心中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片刻之后,杨侗开口,道:“卢爱卿身体可好一些?” 卢武擦了一把汗,道:“臣好了一些。” 杨侗点点头,说道:“爱卿身体无恙,孤也就放心了!”杨侗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纸,打量了一番卢武之后,猛地将黄纸砸到卢武脸上,道:“卢爱卿,你在某些地方,可是生龙活虎,精力很是充沛啊!” 卢武不明所以,他捡起黄纸,凑到眼前一看,顿时面如死灰,身子颤抖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与小翠的那些卿卿我我,怎么会一字不落的写在了这张纸上? 杨侗又冷笑一声,道:“今日两军对垒,孤让你率兵出战,你却拖三拉四,你将孤放在眼中吗?” 卢武噗通一声跪下,他原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甚至还有可能得到一份功劳,想不到杨侗此刻竟然发难,而且言语之中,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三军之中,孤的命令若不能畅通无阻,何以治军?你当孤是一个摆设吗?”杨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孤撤销你率府率一职,永不录用!来人,赏他五十军棍!” 卢武面色一变,哭喊着,道:“殿下,我爹是卢楚,我爹是卢楚啊!” 杨侗冷笑一声,道:“不要说你爹是卢楚,就是李刚也不行!”众人愕然,不明白这卢武与李纲什么关系,难不成卢武才是李纲之子?那卢楚这个帽子也太绿了吧? 卢武挣扎着,杨侗大喝一声:“拖下去,打!”几名身强力壮的士兵闻言,走进帐中,像只小鸡一样的抓起卢武,带出大帐,很快,就听见卢武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传来。 众人相视一眼,知道这一下卢家要倒霉了。 杨侗扫视了一眼众人,道:“有过必罚,但有功必赏!凡是有功之人,孤绝不会亏待!王世充,你守城有功,为孤赢得了时间,当记你首功,孤封你为正五品的车骑将军,银青光禄大夫,并赐你银鱼袋一个,赏金三十。” 王世充闻言大喜,他站起身来,跪在杨侗面前,说道:“多谢殿下赏赐!”银青光禄大夫虽然是个虚职,可是却是身份的象征,尤其是银鱼袋,不是每个臣子都能享受这种待遇。 杨侗微微眯眼,又说道:“韦松,今日与王伯当之战,你表现沉稳,以后东宫六率的职务就由你接任,替孤好好效力,同时赏金十两。” 韦松大喜,东宫六率设有率府,设有长官一名,名曰率府率,虽然兵马不多,但在这个位置的,就是心腹,以后有着极大的前途。 杨侗的目光瞧向了侯君集,他坐在位置末端,一脸的期待。杨侗微微一笑,道:“侯君集,孤见你武艺不凡,就破格提拔你为东宫六率的率府副率,你记得需要兢兢业业,为孤效力!” 众人均是一惊,不知道此人何以受到杨侗青睐,,从一个伍长成为率府副率,可是越了好几级,就是韦松也熬了三年,靠着京兆韦氏的名头,这才坐上了这个位置。 韦松是世家子弟,虽然是偏房,但受过的教育高人一等,他忽然心中一凛,忍不住看了一眼杨侗。 李靖的沉吟着,突然,他猜到什么似地,忍不住瞧了一眼门帘之外。营外,隐隐传来卢武叫喊声,这时,这喊声已经小了许多,想是没有了力气。 “李靖!”杨侗这时说道。 李靖回过头,急忙站起,走上两步,忽然跪倒在杨侗面前,道:“殿下,请治微臣看管不力之罪!” “哦?”杨侗楞了一下,又问道:“李爱卿巧妙混入敌营,骗开营门,使得我军大获全胜,何罪之有?” 李靖道:“微臣本来已抓住翟让,可惜微臣看管不力,以至于在混乱之中,被翟让逃脱,还望殿下治罪!” 杨侗却拍拍他的肩膀,只见战甲之上,血迹斑斑,不由笑道:“爱卿于孤,乃一凤凰,下一次千万不可如此。” 更何况从今日来看,李密与翟让正如史书记载的一样,两人不合,李密早有杀掉翟让之心,正好让这两人狗咬狗! 李靖眼中感动,他急忙再度跪下,道:“殿下知遇之恩,臣必当以死报之!” 杨侗笑道:“李爱卿请起,今日你立下大功,孤赐你银鱼袋一个。过几日招募新军,李爱卿可要用心为孤训练新军呐,届时,孤自有赏赐!” 李靖心中一震,忙点头谢恩。 杨侗又说道:“诸位爱卿,只要用心做事,不管身份如何,孤都会一一赏赐,绝不亏待诸位!” 众人轰然应诺,杨侗又说道:“今日诸位征战一日,早就辛苦,就在孤帐中用餐吧,来人,上酒!” 早有士兵端上酒食,杨侗端起酒樽,道:“这第一杯酒,孤敬各位。诸位爱卿都是我大隋栋梁之才,今日之胜,全靠众爱卿奋力杀贼,才能击溃李密,孤在此,敬各位一杯。”说着,一口喝尽。 韦松说道:“全是殿下指挥有方!” 侯君集也笑道:“全耐殿下英明!”他从一个小小伍长,转眼成了率府副率,这让他非常兴奋。 众人喝完酒,杨侗又端起酒樽,说道:“如今我大隋面临着许多困难,情况不妙,这第二杯酒,是希望众爱卿通力合作,剿灭各地反贼,中兴大隋!” 众人纷纷端起酒樽,一口喝下。 这年代的酒,度数极低,杨侗喝着,有如白开水一般,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他放下酒樽,一旁亲兵替他斟满,杨侗又端起酒樽,道:“孤的志向,绝不止光复大隋那么简单,孤希望,在每一寸土地之上,都会插满我大隋的赤色旗帜,但孤深知,只凭孤一人,绝不可能做到这些,这还需要众爱卿的帮助!” 侯君集大叫:“臣万死不辞!” 众人喝完酒,已经是第三杯了,杨侗又端起酒杯,道:“众爱卿,今日我军虽胜,但李密依旧不可小觑。” 杨侗继续说道:“说不定今夜会来偷袭,众位爱卿喝酒可以,但却不要喝多,以防李密偷营!至于这肉嘛,尽管吃,不够再杀几头羊!”李密留下的东西不少,杨侗可不心疼。 李靖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王世充却是站了起来,说道:“殿下所虑极是,我等喝了这杯酒便罢!” 注:隋末唐初有大臣李纲,为人耿直。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