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零生零》 序幕 履带碾过泥泞的土地,“咯隆咯隆”的声音沉闷而厚重。 有着“砂之花”名号的绿洲国度撒哈拿,本是这沙漠中唯一富饶且活着的土地,但在辐射的侵袭下已化为一片废土。所以装甲运兵车行驶在断壁残垣的废墟上,沙尘掩盖着死去的城市。 漫目的沙黄中,披戴风沙的人影以直线奔袭的形式快速地逼近装甲车,几息间便已紧贴其侧。 火控操作下的机枪即刻锁定了来者,弹匣里的子弹“咔哒”一声被压入枪膛,蓄势待发的瞬间,车内的人手动停下了武器系统。 而那人也借机一个翻身跳上了装甲车的顶面。一身轻便的简易防辐射服,面罩遮面,登顶的同时他伸出手,用手背敲了敲装甲车的舱盖。 舱门打开,和他穿着同样型号防辐射服的装甲车驾驶员探出脑袋: “呼延?你的巡逻任务呢?怎么跑这块来了,和你一起的灼炳呢?被干掉了?” 他急促地放出了几个问句,准备招呼来者进入装甲车,而回答他的…… “当啷当啷啷啷……” 当冒着烟雾的物件从开启的舱盖口滚入,一路弹跳着跌下时,装甲车内的所有成员都还在关心着他们队友的死活,并不知晓他们将迎来的下场。 驾驶员一个愣神,来人已侧身翻下装甲车,从车顶机枪的死角处紧贴着装甲车侧面——火控机枪的盲区遁逃。 猛烈的爆炸声,黑烟猛地腾起,对复合装甲特效的雷在完成破坏运兵车的任务的同时,也让车内的人于此殒命,驾驶员的尸体从舱内飞出,撞在远处的墙壁上落下。 “场上选手,尚余43人。” 空中传来柔和的女声,轻柔的音调下是难掩的电子音效。 硝烟散尽,扔出雷的人回返,他进入装甲车内部,搜刮着还可以利用的物品。 车内还有两具尸体,都呈焦炭状,他们身上的所有装备皆已损毁,只剩下破片和残渣。 一无所获。 他“啧”了一声,可惜道: “也许用声撼雷,会更好吗?”他摇摇头,回到外面。 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得手,所以为了防止失误特意用了破甲的雷,可惜对方是一群毫无防备的人,开着装甲车这么一辆目标明显的载具,还会轻易就给声音都没发出一句的“队友”大开舱门。 就因为同穿着赛特要塞的衣服? 他摘下防辐射服,呼吸饱含着沙粒、辐射和焦味的空气,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他并未出现任何不适,所有负面效果的体现,都在他视野左侧那道“生命槽”的缓缓下调上,和着一旁的“心跳槽”“呼吸槽”的律动。 年轻人又把面罩戴上,止住生命槽的下滑后,拿出补血的道具。 西式药品-α,他迟疑了一会,服下。这种药品回血量虽不小,但会使使用者陷入一时的虚弱状态。 “场上选手,尚余42人。” “场上选手,尚余41人。” 几乎连在一起的提示音,又有两人在不同的地方被“淘汰”了。 他拖着动作明显迟缓了不少的身躯,钻入了一旁的防空洞里。这是他提前找好的藏身点。 而在这之前,他也没有忘记用拉环**和铁丝在装甲车舱盖上做一个简易的****。虽然内部已经不成车样,但装甲车的外观还是良好的,也许有人会上当?毕竟在这样的全息仿真游戏里,谁能拒绝载具的诱惑呢? 虽然在没有隐蔽物的城市里开装甲车就和电蚊拍前嗡嗡叫一样,无异于作死。 …… 三十分钟后。 一袭褐色斗篷闻动荡而来,藏身于保护色布料下的人以保守的姿势靠近了运兵车。 一双眼睛在暗中偷窥着他的举动。 斗篷人上了运兵车,凑到舱盖口前,但片刻之后并未传来年轻人意料中的爆炸声。 一番探查,斗篷人出乎意料地察觉到了舱盖上被动的细微手脚,而且当即便很迅速地远离,躲到了一旁的墙后,让年轻人不得不打消了手动引爆的念头。 同为玩家,斗篷上也有着“SETE”的字样,这人的谨慎程度却和先前的那三人完全不同,足可体现所谓第一大公会赛特要塞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之处。 静待了片刻,斗篷人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从掩体处探出身子,几下目光变动,锁定了年轻人所在的防空洞。 他突入防空洞,装载枪用手电的枪口向洞顶扫过,捕捉到了一道疾影。 “你好啊,可以谈谈吗?” 冷不丁地传来了询问声,斗篷人没敢犹豫,直接开枪。 看来是事先收到信息了啊,所以有所防备吗? 年轻人这么想着,****从袖口划出。 这略显慌张的弹道可无法扫中他,但可以惊醒洞顶上的“活岩”。 子弹扫中那只受辐射变异怪物的瞬间,鲜红的双目兀张如赤月。 它发出咆哮,惊异而恼怒,它亮出布满石刺的双臂,从上直贯而下,目标直指那一袭褐色斗篷。 斗篷人貌似即时反应了过来,弹道被抖落成一条直线,打在“活岩”的身上溅射出“噼噼啪啪”的火花,却也只能稍微延后它坠落的速度。 即将接触的瞬间,可以看见这只类人形怪物的腮帮子一鼓,绿幽幽的雾气喷吐而出,那一看就有毒的气体穿透了斗篷,将其腐蚀得千疮百孔,但却被防毒面具给拒之门外。 “SETE”的人,装备怎么可能不精良呢? 这点自然也在年轻人的预料之内。 斗篷人面对扑袭,抬手,斗篷下的右臂,是光能驱动的机械外骨骼和手炮,在沙漠地区补充了足够能源的手炮发出微茫,炮火直接将“活岩”轰杀。 同是在废土上待了若干年份的“拾荒者”,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而当年轻人以诡异的滑步躲开溅射的火焰时,他堪堪转身,膝击,铁质护膝荡开****的同时后跳,想要拉开距离。 “啪嗖” “都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的。”年轻人用很失望的语气说道,“为什么不肯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预备好的套索在机关被触发的同时就已经把头顶有着“SETE“和”Carret”字样的斗篷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唔,是听不懂中文吗?那就只好这样咯。” 防空洞外的人,可以看到洞内的火光一闪一灭。 “场上选手,尚余十七人。接下来游戏将中场休息时间,请各位选手做好登出准备,在十秒内退出系统。” 第一章生存时刻 所有的故事并不源于这一段回忆,但关于故事中的年轻人,或者说少年他有着怎样的故事,他是个怎样的人,或许可以从这段回忆中窥见一斑。 揪住衣领的那双手,爆着分明的青筋,涨成了粉红色。 “你是脑子有问题吧?比起我要的东西,打游戏更加重要?”手的主人瞪着因为大力而不得不踮起脚尖的少年,毫不掩饰眼中充斥的凶狠蛮横,“你是真不懂我的话,还是在装傻?” 少年不说话,低垂着眼帘。 “没——听——懂——我说要做什么事吗?就凭你,你这个吊毛,惹恼了我,得罪了他们,之后会在学校里混成什么样,弱——智——都有点数了吧。还是说你连弱智都不如,只能像条癞皮狗一样沉默以对不做反抗?”眼神凶狠的人拖长话语的尾音。 他对自己在校内的影响力一向很有自信,从好学生见他绕道、与混混沾边的人见他都会掐媚地笑这两点上,他可以找到充分的自信,就连老师校长都惮他三分。 可少年的模样既像不做抵抗,又像是无视了他的举动,藐视着他的存在。 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这种人不多见,但他并不是没见过,对付这种人,需要的是足够的施压——用拳头说话。 他狰狞地笑起来,松开衣领,示意周围围着的一圈人朝中央靠近。 摩拳擦掌,做着熟悉的准备运动,以便接下来更好地挥拳殴打,给面前站着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行道上的教训,免得少年再自以为是地“愧对”他的“期望”。 因为失去了衣领上的牵引,少年身形滑落,轻微的晃动后他平衡住身体,再抬眼时,那群人已逼至眼前。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对少年晃了晃拳头。 少年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然后用很低的声音说: “过家家。” 下颚传来一阵剧痛,而少年随着那阵剧痛仰头,双眼再次框柱那片灰色。 “哦呦呦,小子,挺有胆气的嘛,对老大这样答话,不过很可惜呢,还没长大还在过家家的人,只有你一个呢。”一旁的小弟嘲讽道。 “真不知道你这种不会看脸色的人,将来该怎么踏上社会,靠着你打游戏的天分么?你能做到一辈子只为游戏而生?”出拳的为首混混活动着手腕,声音包含着鄙夷与嘲弄。 少年扳回脑袋,正视面前的人。 混混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和对方对上目光。不过,那双和常人一样棕中带黑的眸子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既不屈辱也不凶狠,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 只有着一种确信的意味。 “能啊,当然。” 混混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少年在用轻佻的语气回答自己挑衅的语句。 “不管几年后,都一样。” —————————————————————————————————————————————————————————————————————————————————————————————————————————————————— 几年后。 天空深邃得一如既往,片状的云朵分割着逼近深蓝的天空,一朵一朵地蜷曲成鱼鳞的形状。 温润的风吟诵着天空的纯粹,从头顶俯瞰后,开始追逐着引力场的轨迹下落,直至流泻至指尖。 少年的指尖。 很舒服的天气啊。 “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他慢悠悠地念出这句古朴的俗语,“鱼鳞天,看来今天会有一个好天气啊。” 他看着空中高悬的卷积云,心头不来由地传来一丝轻松惬意。 他把手搭在阳台木质的栏杆上,感受着被云遮蔽后依旧带有浅浅暖意的阳光。 也有微风,平淡,失了点刺激,但对于少年陆允来讲,已经足够安适。 “唔……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什么。” 少年回头,还穿着睡衣的少女睡眼惺忪地出现在他的身后,睁着一双可以明显地看出困顿的眼睛,注视着日光照耀下的前方。 这风之所以如此温润,甚至,还带有着迷蒙的水汽,是因为它来自海上,来自层层波浪之上。 这是地平线的彼方,穿过谷黄沙滩所吹来的海风,带着咸腥气息挑逗着途经的旅人,搔得人的鼻尖和心里都痒痒的。 然后陆允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哈啊——啾!”他晃了晃头,将身体前倾,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栏杆上,“我说错什么了?需要你在背后偷偷地骂我啊?” 少女伸出手,握成拳头,在栏杆上轻轻地敲了敲。 “咚咚。”像是老师敲黑板一样。 “鱼鳞天和鱼鳞斑可不是一个东西啊。另一句俗语,你没听说过吗,这位高材生?” “听说什么?” “鱼鳞天,不雨风也颠,和晒谷不用翻正好相反哦。你看看这云,小块小块的,可没有斑块那么大啊。笨蛋鲈鱼”少女眯起眼笑,满是带有睡意的慵懒。 她没有看着少年,而是看着面前阳台望出去,可以一览无余的沙滩,还有懒懒卷过的海浪。 她在少年旁边趴下,脸枕在胳膊上。 “会下雨吧?那待会儿不能好好玩了呢。”她嘟囔着,有些不满。 “天气预报可说今天是个大晴天。”陆允侧头。 少女摇头,一副不屑的神色:“气象局那帮人什么时候测准过?军训那会儿,每天都报下雨,但是从军训开始到最后一天训练都是云淡风轻的天气,只有最后一天操演的时候下了点毛毛雨。” “真巧,我们军训里一半的时间是在大雨绵绵里度过的。” 少女吐了吐舌头。 两个人安静地看海。 少女的头顶有一缕睡乱的毛发,被海风吹的东倒西歪。少女没有注意,少年也无心提醒,更别提主动去触碰少女柔软的发顶。 会被做掉…… 深谙少女厌恶肢体接触的陆允打消了全部与之有关的念头,最后看一眼像在沉睡中的海平面,然后抬肘,起身。 “中场休息结束,我回去打游戏了。” 他从阳台走回室内。 “大概还会有半个小时,你不再回去小眯一下?” 在踏入相对昏暗的室内时,他扭头说道。 少女没有回答,她背对着少年,刚刚好打了一个哈欠。 光线温和地照在她的脸上,和没有光源的室内形成了对比。 “啊?你刚刚说什么?”她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自然地垂下,搭在睡衣裤边。 陆允看了看那眼角打哈欠留下的一点小泪光,笑了笑,接着向前走: “准备好,傻瓜面包,还有半小时,就到你了。” 光芒逐渐填充满视野。 色彩粒子将想象中的世界构建完毕,光学投影让经历过“最真实”模式渲染的场景能够以最逼真的模样出现在视野里。 开裂的土壤,能看出颜色的夹沙之风,荒漠的行星。这就是陆允身在的场景。 陆允将手搭在脖子上,理了理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 此处为游戏的赛场,它隶属于一款开放式世界的生存游戏,是一颗宛如绝境的行星,人类极难适应的生存环境和动不动就被引发的浩劫式灾害,让其成为了考验玩家各项方面素质的最佳场所。 世界现象级游戏,《归零时刻》,销量稳居第一的沉浸式游戏,在全球引爆的生存热潮,让其相关的比赛足以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 这里,正举行着接受全世界转播的洲际个人生存竞赛。 “中场休息完毕,各位选手,现在比赛将在倒计时后重新开始。”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在旷野上空,基本上全由褐与黄堆积而成的赛场上却见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包括对手。 “此时,由于系统触发的风暴效果,你们的距离被重新拉大到平均1.3公里。” “而场上的选手,尚余十七人。” “5、4、3、2、1,游戏开始。” 顾盼四周,满目的黄褐色,黄色的曝晒在日光下,褐色的藏身于荒漠的阴影里。 陆允搭在腰间的手抬起。重启后第一次的“短兵相接”比想象中要来得迅速。 他的目光捕捉到了空气中的轻微扭曲,这在酷热的沙漠中本来是常见的现象,但眼侧的热成像辅助仪显示,那是一团躁动的人形。系统所说的距离是“平均1.3公里”,他还没有迟钝到会被这样的文字游戏所麻痹。 他手里的枪响了,随即一道身影随着枪声飞快窜出,往他的反方向飞奔而去,原地飘下一张带有弹孔的光学隐蔽膜。 四秒左右,身影猛地扑倒在地,滑行了一段距离的路上溅起沙尘。系统的播报随之响起。 “场上选手,尚余十六人。” 陆允没有在原地停留,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他开出致命一枪的地方。 枪栓拉好,插回腰间。 附加属性,流血,中枪后移速越快掉血越快,特效点满后,对付没有装备增加生命槽上限的纯敏捷型对手一针见血。 ……六个人了。他拉拉衣领,一边环视一边撤离,观察着周围的沙丘。 今年是第几次参加洲际比赛了?三,还是四? 反正只记得拿了三次第二,零次第一,那在前辈退役后的今年,结果会如何呢? 鞋底碾压沙地的嗤嗤声变轻,他朝着最近沙丘的方向靠近。 顺带看一眼手中可以窥探周围敌人动向的超声波检测仪。 他的步伐变轻了,陆允清楚有人会携带通过细微声音侦测其它人所在的仪器,而那种仪器会在检测时发出独特频率段的运作声波,并且和他手中的检测仪产生共鸣,他能分辨出这种声音。 那种“嗡鸣”声被他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 所以为了应付这样的对手,早有准备的他投掷出了在腰间悬挂的两个物件,一样停留在原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另一样则钻入地下,隐没于黄沙之中。 前者是录音雷,后者是机械沙虫。 陆允后退几步,前冲,然后飞起一脚,录音雷随之沿着沙丘飞快滚落,伴随着模拟奔跑步伐的沙沙声。 在约十三米远处,录音雷爆炸,扬起漫天沙尘。 超声波检测仪随之定位了开枪之人的位置。那个地方处在陆允右侧的沙丘后方,因为光线的缘故,他还无法确定陆允的准确位置所在。 陆允立刻原地下蹲,从背包取出一堆散装的物件,并把它们以某种系列组装在一起。最后它们组成了类似迫击炮的物件。 陆允再次丢出录音雷。这次和上次一样是在模仿脚步声。 “砰!”录音雷爆炸。 “咚!”远处的沙丘冒起黑烟。 “场上选手,尚余十五人。” 提示音再次回响于少年耳畔。他用迫击炮完成了对狙击者的反狙杀,一气呵成。 虽然狙击者打完一发子弹后机敏地换了位置,但是陆允已经用迫击炮的反导系统进行了大致定位,再次确认位置后,只要短暂地微调,就可以对藏身于远处普通武器难以企及的狙击者进行反击,那可是难以规避的大范围打击。 而迫击炮抛物线型的显眼轨迹势必会被其他人发现,所以陆允当即舍弃了组装好的迫击炮,迅捷地进行位置转移。 “场上选手,尚余十四人。” 又有人在远处被淘汰了,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还活着,他们大概很难撑到这时候吧?会长,副会长…… 正奔跑着,陆允猛地回头。 他一直都不喜欢背后有人向他突然靠近,所以一旦有人在他背后出现,他就会很敏感地察觉。 他和偷袭者的目光对上了(并非物理上),后者之前一直用光学隐蔽膜藏身在沙子里,蛰伏着等待自己的猎物。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猎物貌似是个牙尖爪利的“东西”,所以他不得不和对方开始“肉搏”。 “沙拉”一声响,偷袭者从沙中跳起,端着一架不需要不少力量值就能装配的双附口激光短冲。 对枪时间。 占据先机的蛰伏者扫射,激射而来的子弹打穿了陆允的肩头,剩余的一排扫空。轻微的痛感刺激着大脑,但还远未达到拿不动枪的地步。 一个漂亮地侧翻,在扭转身体的过程中抽枪。 跪地射击。 打空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陆允蹬地前扑,翻滚起身后立马开始奔跑,以免被对方轻易地再次锁定。 “嗒嗒嗒踏踏。” 前进遵循的是迂回路线,他的身后扬起一地沙尘,一个个激光灼烧沙砾后的漆黑弹坑密布在双方跑过的沙地上,双方都在一边跑一边拔枪抽射。双方的敏捷度都不低,准度也算是旗鼓相当,只不过对方的动作略微僵硬,但这可以依靠装备来进行弥补。他所携带的是最适合贴近输出的枪械。 有几发子弹命中陆允身上的装甲,在他的血槽上擦去了不少的长度,原先就不是满血的他血条掉到了危险的三分之一以下,不过他还是表现出一副很冷静的姿态。 烟尘在空气中上浮。 褐色遮蔽了眼睛。沙幕里,视野被最大程度地遮蔽。二人同时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等待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时机到来。 陆允知道,现在是揭开先前伏笔的时候了。 机械沙虫,会在地下悄悄跟随着放出者,而陆允早在它的体内装载了录音雷。 这时,对方应该能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然后,是呼喊 “喂,尝尝这个。” 精神高度紧张的他肯定能立刻意识到声音的来源,然后尽可能快地转身攻击目标。 子弹正中从沙土中弹射出来的录音雷。 火光将涂满沙漠迷彩的敌人吞没。 “场上选手,尚余十三人” 而一个黑色的物件从爆炸的气浪中飞出,滚过浓烟,在陆允的脚边停下。 不是**,是对讲机。 “蠢货,都说了不要单独行动,抢占功劳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频道里还在传来声音。 连续击杀三名敌人后,小口喘息着的少年看了眼手里的检测仪,不再打算挪动自己的步伐。 能这么快地击杀这么多人,其实除了实力与运气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敌人过于心急了。 他大概已经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周围会集中着这么多的对手,为什么对方能锁定他的位置,为什么他所遇到的敌人密度似乎远远大于解说所说的平均1.3公里。 因为墨绿的显示屏上,一口气出现了十一个红点,而且都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飞速靠近。 那代表着十一个敌人。 陆允面无表情,俯下身捡起了对讲机。 …… 少女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的时候,正好看到少年背对着她,跨坐在懒人沙发的椅背上。 在这里等我吗? 她扭过脑袋,看见散落在地上的一系列游戏装置护具。 海风和日光依旧温和,从阳台透露进来,照着少年略微有些凌乱的后发。 “总觉得这里好热好热啊,明明是秋天来着。” 少女的声音还是惫懒的,她穿着松垮的露肩衫,袖管宽大,软软地耷拉下来。 “这里是热带嘛,一年到头都是这个气候。主办方是给我们配了空调的,但你又不开。” “不想开啊,空调的风吹着总感觉不自然……”少女抖抖手袖,十指相扣,活动指关节,露出修长的手指白皙的手腕。 那是一双能写一手漂亮英文字的手,同时也是一双能在游戏里精准压枪,击毙敌人的手。 “……面包,到你上了。” 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哦好。” “……”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尽管没看到表情,少女还是如此发问。 陆允没有马上应答,他转身跳下沙发,微微皱眉,径直走到室内配备的冰吧前,打开柜门,拿出一瓶蜂蜜薄荷茶。 “心情?不算吧。略微有点不是很舒畅。” “便秘?”少女一脸人畜无害。 “咳咳。” 陆允咳嗽两声,仰头。 痛饮一大口,甜蜜与苦涩一同入喉。 冰镇过后的口感,爽到家了。 他发出“哈”的一声。 “只是……小问题小问题,就是被人围攻了而已。”他晃荡着薄荷茶的瓶子,“不过我可没有输啊,和那十一个人打成了平局哦。” “所以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很厉害?”少女歪头。 然后她接住了少年抛过来的一罐芒果奶昔。 “不,只是向你炫耀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陆允说,“还有等一下好好赢回来。” “唔嗯。” 用牙撕开吸管包装的少女含混地回答。 射击是她的特长,虽然她本人并不是很认可这一点 —————————————————————————————————————————————————————————————————————————————————————————————————————————————————— “我觉得我在别的地方闪光点更多的,不要用射击很优秀这个定位来规划一个女孩子的主要定位!” 在陆允向别人介绍她时少女曾这么抗议过。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优点解说,比如?” “比如……头脑。” “噗哈哈。” 这个笑的归类是无混血的纯种嘲笑。 少女当时气急败坏了很久。 —————————————————————————————————————————————————————————————————————————————————————————————————————————————————— 喝着奶昔的少女离开了房间。 陆允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 “还以为过来是放松一下,结果,打个游戏,也不让人省心啊。”他自言自语着,“辜负了那两个人的加班……有点过意不去……” 他凑到薄荷茶瓶口前。 毕竟合作者是一个这么爱玩游戏的家伙,想来对方也会很头疼吧?不过还是放纵着自己,这样一想,可不能再继续给他们添麻烦了。 咕咚咕咚 赢还是要赢的吧?毕竟那时候都夸下海口了…… “叮咚。” 有人发来了视频电话邀请。 少年放下茶,接起。 “喂,静安,怎么了?” 他作出一副闲适懒散的模样作答。 全息投影上出现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立体的五官淡然地舒展着,感觉是无所事事时打电话问候一下的友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流转。 静安目光游移了一下,开口: “我本来是想问你玩得怎么样的,看样子还算很愉快?” “总体是如此咯,毕竟我可不像你一样对住宿环境有着那么高的要求,只要有一张睡得足够舒服的床,能够让我吃的爽的饮食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过这个地方的确是很热。”陆允用左手做了一个扇风的动作,“还有,你说……本来?” “一小时四十七分钟前,长远给我发来了一条短讯和顺带的附件。” 静安把镜头转向,对着自己的前方,一张整理得很干净的书桌上摆着一台幽蓝外壳的笔记本。 静安敲击鼠标点亮休眠的屏幕。 上面是开着的word文档,陆允迅速浏览上面的内容,头颅快速地从左往右移动,然后到下一行重新回复到左边,以将近一目十行的速度阅读着具有大量文字的该文档,而对方配合着他恰到好处地滚动鼠标滚轮。 文档的标头是“未命名”,陆允往下读,眉头逐渐锁紧。 看完文档,他敲了敲茶几,示意自己已经浏览完毕,屏幕晃了晃后转回那一张兼具着秀气五官的脸。 “怎么样?” 静安发问,同时背景音是鼠标“啪嗒”的两下按动声。 那是在删除文件。 “解决起来会有点麻烦。”陆允如实回答。 “标记了的前十五项,我和长远已经基本解决了,二后面三条暂时不需要那么着急……” 静安顿了顿,似乎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答下一句话,但是最后他发出的还是那样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 “关键是第十六条,本来你在度假放松,我不应该麻烦你……不过这件事,只有你能够做到。” “附件是什么。” “照片,报酬。” 陆允没接着说话,走回到投影仪前面,手里拎着刚才的蜂蜜薄荷茶。 又喝了一口。 “哈~” 他又吐出一口爽快的气。 “那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到的?开价都已经这么优厚了,所以okok,等一下我会先和池佳昕说好的。” 他笑得和窗外的阳光一模一样, “我会让她输掉这场——洲际比赛。” 第二章牛仔与暗杀者 总是有人会向池佳昕询问,高二年3班的陆允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他和别人来往时,似乎总是会刻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会接话茬,会主动和别人搭话,对于关系稍微比较“铁”的人,会答应他们基本上所有不无理的要求,但总是在关键时刻“点到为止”。 不给别人了解自己的机会,用平静的表情与微笑搪塞,或是不动声色地转走话题。 因为一些原因,同年段的人都知道她了解陆允的底细,所以,总是会有好奇的人来问,而且多半是女生。 嗯,女生会喜欢有神秘感的男生,或者说,喜欢那种冰冷间夹杂温柔的“cool”的感觉(主要是要有酷的资本),而陆允恰好又有一张还算有些资本的脸。 所以每当面临这类问题时,她总是会回上一句“他表里如一哦。” 说这一句违心之言,然后默默地对来询问的人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其实在那副看似禁欲系的皮囊之下,装着一个超喜欢打游戏烂话还多的废人之魂。 因为她自己也喜欢对人笑脸相迎,扮着乐天派的角色,所以她不能去主动说别人坏话。而且他们之间,有过约定。 高中几年,他一直扮演着这样随和少言的角色,算不得如何品学兼优,但在班里的地位都还算不错,直到某一天才发生变化。 …… 都快是陈年往事了。 已经是大二生的池佳昕在诺大的房间内托腮思考,膝盖上摊着一本相册。 因为偷偷溜出国被关禁闭的她无所事事时翻到了这本相册,借此回想起了高中时的鲈鱼,以及初中时的鲈鱼。 “变了挺多的啊,还算。”她自言自语。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虽然看起来随和温驯,但他绝不是那种会主动要求放弃胜利的人,对他而言越重要的事越是如此,他不会退让分毫。 而对于一个在游戏上花下了大量心思的竞技玩家而言,取得洲际级别比赛的冠军,在游戏里登顶巅峰有多重要呢?同为玩家池佳昕多多少少理解一点。 固执的人会放弃,是因为有相对而言更重要的事吧。 她“啪”的一声合上相册。 —————————————————————————————————————————————————————————————————————————————————————————————————————————————————— 以下是《归零时刻》洲际赛新闻速报:如火如荼的洲际赛已于两周前落下帷幕,继上任个人战冠军退位后,本赛季中拥有最大冠军争夺权的选手——路亚bread在生存战中惨遭围剿,又在之后的守点战中发挥失常,最终与冠军失之交臂,金冠之名花落于具有黑马潜质的新人Carret之手,而在营地战中,饱受关注的赛特要塞则不负众望,于万众瞩目下夺取第一,赢下洲际三连冠,成功延续了当之无愧的冠军之名。 用户评论; 听说了没?那上次洲际个人赛拿到第二名的那个路亚bread,这次连万年老二的称号都没能保住。 哦,那个在赛前大放厥词说“我不得第一谁得第一”的那个人?搞笑的吧?原先的第一退役了就以为自己无敌了(微笑) 呵,在生存赛的时候,他还说自己不计任何手段都要赢的呢。 是吗?真是five啊。 不是手眼通天者,只是年少太轻狂 别这样说,看现场实况他被别人围攻了,当时还有很多人愤愤不平的(皱眉)(皱眉),现在全都转风向了? 请不要随便带路亚的节奏好吗?至少别人好歹也是坐拥过g0的两年国内第一人称号的好吗?你知道别人私下里有多努力练习吗?不清楚请别乱说! 楼上在洗? 哈哈,请问这样的多少钱一条啊,能不能分享一下渠道?我也想挣点外快啊(大笑) 就是国内第一人这点才让人知道他是有多自大,今年的第一也是同国籍的人,他已经不仅没保住洲际第二,国内第一人他也不是了。 国际大厨(龇牙) 后面那场守点赛的失误真的多,那个枪的准头让人感觉都像是找了代打。 代打?不存在的,路亚就是飘了,练习时间大量减少,听说赛前还跑出去旅游了一个月,压根就没赛前准备,可能是怕观众们吃不下饭吧,特意进修了厨艺。 楼上这么武断,我可要打你脸啦。最新爆料:路亚bread的账号由两人共享,参加比赛的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起去的,宾馆房间分配的时候赛事主办方给号主安排的是一间双人房! ??? 没错,最近g0的发行商发布消息说要据此对注册账号的政策进行整改呢。 唉,管他呢,反正等新赛季出来就没空关心这东西了,第一名是国人就行。 楼上说的是,别管那个自大的家伙了,没实力还逞能不值得我们多费口舌(皱眉),键盘侠们收收手8。 双人宿舍里。 科技冷光的蓝色映在少年的脸上,照亮后者没什么波动的神色,眨眨眼后,他伸手。 陆允关闭了社交平台的界面。 随后按下身前那个蓝色方块上的按钮,投影屏的光闪灭,面前的图像化为淡蓝色的光粒子逸散。 他起身,走向那台机器,敲了敲它那令人有安稳感的金属外壳。 “喂,朱翔。” “……干嘛?” “起开起开了,现在轮到我了。” —————————————————————————————————————————————————————————————————————————————————————————————————————————————————— “滴答、滴答、” …… 脚步声,随着岩壁上滴落的水声,慢慢逼近那个庞大的身影。 微弱光线将那个身躯大约有两人高的影子投落到岩壁上,粗粝不平的岩石扭曲地映出那个“怪物”。 全身都裹在厚厚风衣里的人侧身贴上岩壁的拐角,扭头,目光探出,窥视着那个正在移动的庞然大物。 褐色的皮肤,上面带着孔洞和如病者死皮一样令人作呕的褶皱,一层一层地堆积在一起,随着那个“怪物”的移动而轻轻颤抖。紫黑色的气雾从孔洞中冒出,接触到空气后极速地消散,淡淡弥漫开。 在褶皱堆砌起的还基本算是人形的高大身躯上,从肩膀上突出像是鱼一样的头部,细密鳞片一直往上延伸,这与它皮质的身躯有些格格不入。从侧面望去,隐约可见突起的嘴,和那其中狰狞毕露的细小獠牙。 那人无声地换了一口气,再次屏住呼吸。目光探索的同时,带着皮手套的手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防止空气中逐渐充沛的毒雾侵入自己的身体。 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这么想着,他缓缓移动手肘,推开风衣,露出一身漆黑的紧身衣,和,一把填充满弹药的乌兹***。 枪口,透露在黑暗里,随着浓雾弥漫一起,无声无息。 “滴答、滴答、” 那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怪物”。 这并非是他在迟疑,而是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那不是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刻,而是…… “滴答、滴……” 水滴落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在坠落的过程中被什么东西所阻挡,而失去了落到地面的机会。 与此同时,那人在一瞬间内屈膝侧翻而出,翻滚时枪口向上,他毫不犹豫地对准半空扣下扳机,枪口喷吐出浓烈的火焰,一连串的枪弹直奔那垂直落下的目标而去。 他在等,在等那个暗中蹲守的“潜伏者”按捺不住的时刻。 那个有着尖牙利爪的矮小身影,早已在他的头顶潜伏多时,只可惜,他身上携带的声波定位仪早就暴露了它的存在。 “嘶呀——”凄惨的鸣叫从矮小身影上迸发,随后和燃着火光的身躯一同坠落。 而另一侧,一抹红光从大型“怪物”的身后滚过,几声微响,那枚高爆弹爆发出猛烈的光焰,挟带着滚出的气浪,点燃了那只全身上下都是可燃气体的“怪物”。 洞穴内的氧气很充足,爆炸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但是稍后肯定会发生。 所以现在,要先退后。 翻滚后平衡好身体的风衣人当下立即向后退去。 ! 五指狭长的利爪罩住了他的脸。 “什……”慌乱的叫声刚刚从口中涌出,就被那只腥臭的大手堵了回去。 名称:潜岩者,状态:重伤、流血、激素飙升。 这样的字眼浮现在他的眼前。 而他的生命槽自然开始了锐减,伴随着麻痹的负面状态。 那刚刚躲开了一半子弹的“潜岩者”拖着半边流血不止的残躯,带着利爪的手掌缓缓用力。 角质素含量奇高的指甲刺入布料,风衣上的兜帽被轻易撕开,露出一缕白皙,绑着头发的发绳自然也无法避免被撕裂的命运,垂落的黑发如云一般展开。 “野兽”的利爪卡住纤细的脖颈,伴随着“猎物”从喉咙中艰难挤出的几声讶异。 那俨然是属于少女的惊叫,面对那没有想到的偷袭,面对那张同样是褐色的,恶心而丑陋的脸庞。 那双冰冷的凶狠的眼睛,猩红暴涨。 鲜血从那逐渐变得惨白的脸上渗出,顺着黑色风衣流淌而下。 “唔。”少女睁着惊恐的眼睛,双手无力地握住那只狰狞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掰不开。双腿胡乱地蹬着空气,做着结局了然的无用功,耗尽着少女仅存的体力。 视野中只剩下血红色。 “轰隆!” 爆炸在这时袭来,热浪一瞬间暴涨到最高温度,将怪物与垂死挣扎的少女一并吞没。 火焰灼热着,将渺小的二者一起舔舐为灰烬—— 而这只是快要失去知觉的少女脑中的预测。 一道银白色的钩锁从少女的身后飞来,准确地绕了少女纤细的腰肢旋转了两周后,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抽回。 少女的身体被带动着飞快地倒退,火焰如恶犬般迅猛追赶,但只能微微地灼烧到她飘散在热风中的发梢。 少女很快脱离了爆炸的追捕,而在银索的尽头,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柔的怀抱—— 并不存在的坚硬枪身。 少女就这么撞在了钩索使用者的枪上,撞击让她吐出了肺中所有的空气。 “呃呵……” 她发出惹人觉惨的气声。 所幸那人终归还是有点良心,用手拖住了少女的后脑勺,没让她撞在最坚硬的**上。 接住少女后,承受了将近一个正常人体冲击力后依旧纹丝不动的那人扶着少女坐在地上,然后也在一旁的地上盘腿坐下。 少女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双膝虚弱地靠在一起。 背部和胸口还在隐隐作痛,眼中的血色则随着时间逐渐褪去,左下的数值槽浮动,她急促地呼吸着,极力想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去。 “嗯,鸭子坐,现实里没见过,今天大饱眼福了。” 池佳昕努力地聚集起力量,回过头瞪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眼。 而对方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鲈……鱼你……” 她有气无力地开口,大脑缺氧而致使的后遗症依然存在。 “嗯嗯,是我。”一身和西部牛仔无异衣装的少年,一脸正色地回答道。 换来的是对方又一个有势无力的瞪眼。 名为陆允的的少年把猎枪置于地上,将都是银色的套索和****放在自己的膝盖处,一手托腮,一手按住自己的牛仔帽,不让它被洞口鼓入的风吹走。 “一个人下本,弄得这么狼狈啊。” 明明少年的语气平平,和往常无异,但是池佳昕却总觉得那其中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于是她抿起嘴,一言不发。 “你的舍友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 “啊对了,我看过你们的课表,下午有她选修的俄语课对吧?” “……” “嗯嗯,我记得你选修的是法语吧,很厉害嘛。” 陆允点了点头,一副“啊啊,我很是佩服啊”的模样。 她使劲地憋着,但还是忍不住在少年语句不断的攻势中败下阵来。 “哈哈哈呃……”忍不住笑出声的少女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话痨允你……闭嘴啦……” 她说完,终于缓下一口气,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然后一个踉跄,差点又整个人直挺挺地拍向地面。 而少年似乎没有要来帮忙的意味,仍是盘腿坐在那里,按着自己的牛仔帽。 池佳昕不需要帮忙,他知道,哪怕是在游戏里,肢体接触也尽量是能少则少。 洞口的风很大,那顶棕色帽子的边沿轻轻摆动,时不时晃过少年平静的脸。 “能分辨活岩和潜岩者的区别了?” “八九不离十吧。” “枪口的***是拙劣技艺吧,可以去公会里换。” “嗯嗯,但是这副本里没有听觉灵敏的怪物。” “那么,痛觉度数,开了多少?” 池佳昕顿了顿。 “百分之五。”她如实答道。 “……还在赌气啊,百分之一不就好了吗?这样下本失败时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陆允话锋一转,低头看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伸手拨弄了一下转轮。 “嚓!”左轮发出清脆的声音。 挣扎了两次后短暂放弃起身的少女蹲坐在他的旁边,双手环抱住膝盖。 “我不想就这么向老爷子妥协。” 她轻轻地说道。 “你和一个老头子赌什么气啊。”陆允“哈哈哈”地笑了,“怎么和个叛逆期的死小孩似的。” “滚呐,你才是死小孩。我只是……觉得这样有点不甘心。” 池佳昕把下巴磕在膝盖上,风衣随着她弓起的身体披到地上,沾染了地上的露水。水分随着防风的布料缓慢地向上渗透,随着洞口吹来的风蒸发,顺带把温度也一起蒸发,可少女似乎对这份凉意浑然不觉。 不甘心啊。少年笑笑。就和当初的他一样。 这两人在某些方面上异常的相像。 “可是老爷子也妥协了,你们各退一步……算了,家事我不过问了,随你自己喜好就好。”陆允说。 “家事……你不也是家里的一员吗?”她怪罪道,“而且你一开始就不要问不就好了嘛。现在我都开始思考该怎么收场了。” “那你就收场呗。” “你说得轻松……”少女嘟囔。 陆允耸耸肩。 池佳昕侧头看了陆允一眼,却发现对方晃动了一下。 眼花?不对啊,是他……不,是我…… “不对……啊,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是……有点晕。”感受到视野在不由自主地摇晃,池佳昕摇了摇头,想要把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晃走,但是似乎整个洞穴都开始随着少年一起慢慢地转动,颠覆着她的视野。 陆允看了她一眼,琢磨了一小会儿,点点头,露出“明白了”的神色。 “嗯,你这身衣服是没有抗毒功能的吧?刚才的爆炸是混着‘毒瘴’体内毒气的,你又呼吸得那么急促,所以……” 少年又“嚓”的一声推动左轮的轮盘, “所以,你只是中毒了而已,致死率最高的神经毒素。”他轻描淡写地盖棺定论。 “我……”视野再次开始变色,池佳昕感到自己喉咙一紧。 然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 “SURVIVAL FAILURE” 漆黑的视野里,出现这样的字幕。 “COME AGAIN?” 池佳昕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Exit logon.” 她以流畅的英文向系统答复道。 下一秒,遮挡视野的黑色逐渐退去,彩色的光学粒子重新填充她的视野,眼前的景物有些朦胧,眨了眨眼,那层环绕在眼角周围的“雾气”便随之散去。 在登出以后,视野出现短暂性模糊。这是一次性“同调”时间过长之后会并生的“后遗症”。 池佳昕偏头,将视线移向右下方,那里有一个半透明的进度条,上面大约还有六分之一的长度未被填满。 她深吸一口气,悠长地吐出,然后两手手指同时完成了三个动作,手部嵌合器的金属扣随后自动解开,从手背脱离,接着是手臂,躯干,脚掌和小腿大腿。全身的嵌合器都随着她做出的肢体脱离指令而自动卸下。 大约十五秒后,最后的一道腰部嵌合器也随之脱离,池佳昕握住自己的手腕,活动自己有些酸软的身体。 然后,那道修长的身形从“同调仓”走出,走到外面的空间里,伸了个懒腰。 机体同调,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成为人们所再熟悉不过的名词,早已普及到每个家庭。 它是一项基于虚拟现实的演算运用技术,可以通过计算机内嵌的程序,根据人体的行为、动向推演出人的运动趋势,并将其导入到虚拟世界的人物模型中进行模拟。 同时,让人体根据感受嵌合器上的几个细微按钮点操纵动作的“程度”。 例如,当一个人装备手部嵌合器时,他的轻微抬臂会被嵌合器上的“拟神经传动装置”所捕捉并传递到中枢处理器中,然后他按下食指上的“幅度”按钮,施加在上面的力度越大,最终处理器在模型中所模拟出来动作幅度就越大。如果按下中指上的“力道”按钮,那么则会改变动作所携带的力道。 而如果不按下按钮,处理器将会按照使用者设置的默认“趋势”程度去进行模拟展现。 这一套设施被整合在一个大约两米高的“同调仓”中,就是现在摆放在池佳昕身后的这一台。 接近正午的日光穿透玻璃的薄薄阻隔,照入简单的室内,木质地板,刷得雪白的墙,在橙光中缓缓浮动的尘埃间,摆放着两张单人床,两张书桌,一台书柜和两台被漆成明黄色的同调仓。 少女在阳光里舒展着她的身形,她的身上只穿着轻薄的布料,长袖衫与热裤之下,姣好的青春线展露无余,随着伸展的手臂和绷紧的大腿游动,划过几道美好的弧度。 当然她做出这样的动作不会引起他人的注视,因为这里是宿舍,女生宿舍,一间分配两人共同使用。而她的室友,在床上趴着的那位 显然拥有要比她更为傲人的曲线。 “昕昕,打完了?” 趴在床上玩手机的室友头也不抬,问道。 池佳昕闷闷地应了一声。 “打完了,失败了……”她看起来有些失落。 “不就是卡关了吗,这么沮丧啊。”室友转过头,用手撑起半边身子,让自己的“风光”稍微休息一下,“之前你在‘章鱼海潮’里面失败的时候也没见你垂头丧气了啊,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池佳昕貌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一下子涨红了,慌慌忙忙解释道:“那,那不一样,我……呃,那次是因为……因为那个关卡的设计……”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她看见了室友带着疑惑的目光。 “欸……反正我并不是受到关卡失败的影响啦。”她摆摆手,视线不敢与对方接触,“你,等一下要上机吗?” 室友撩动自己披在肩上的波浪卷发,点头:“要的啊,反正刚刚才上完课,很闲嘛。” “你玩了一上午了吧?”室友重新趴回床上,神情懒散,她接着问道,“还剩下多少时间?” “嗯……”池佳昕沉吟片刻,回想起那个进度条的显示,“还有半个小时吧。” “那行,这时间留着吧,晚上和我一起出去。半个小时应该够用。” “欸,但是我要……” “要?” “嗯,没什么,那就这么定了吧。”池佳昕摇摇头,回复道。 喂喂,可不是我要鸽你啊……她在心里轻轻地说道。是因为室友有事相求啊。 舒展完毕的她站在满室阳光里,嘴角微微翘起。 这是咕咕咕某个人时她才会露出的特有微笑。 第三章怪胎 “嘀嗒。”滴落的水声还在延续。 坐在山洞口,陆允看了一眼有断裂痕迹的石壁,无声地打量之前的打斗留下来的痕迹。 因为高爆雷的冲击,岩壁有些龟裂,裂纹蛛网一样盘旋,在洞穴的顶端集汇。而这个洞穴的上端,是一条不窄的河流,如果刚才的爆炸威力再大一些,那么洞顶势必会随着水流崩裂,冲垮下来,掩埋掉下面所有的怪物和玩家,不过那个雷掷出的位置,落点,以及爆炸后“毒瘴”体内毒气扩散的范围,都是恰到不会摧毁岩壁之处的幅度。 这是巧合吗? 陆允伸手触碰地面,面前的显示框便弹出这种岩石的诸样数据:硬度、材质和可承受温度。 粗略地计算过后,他发现需要进行非常繁琐的操作,对于擅长计算的他来说也有些艰难,除非在下副本前有着充足的准备,不然就只有用运气来解释面包的行径了。 她的运气一向很好。 不过她的数学也一向很好,所以少年决定不再把自己的脑细胞浪费在这个上面,下次直接问就好了,面包面对他的提问一般都是有问必答的。所以他把视线转向面包之前进行了一次后翻的区域。 刚才少女完成的操作,他看到了,看得出来那场洲际赛以后,她在努力地跟进自己,认认真真地练习过这些对于同调机而言难度系数颇高的动作,这才能完成刚才那段漂亮的进攻。 虽然由于对伤害错误评估以及对敌人濒死时激素加持buff的不了解而被反戈一击,但不可否认,在游戏上,池佳昕天赋异禀。 当然她天生就具有优势的地方可不止这些,家境、样貌、学习以及她洞察人心的能力……这些方面,她的起步都要高于他人。 陆允庆幸她还是他所在一边的人,即使他没有告诉过面包他们处于何样的立场之上。 “当当,你有一条新消息。” 是穆长远。 他挥挥手,调出好友列表,查看信息。 长远:之前照片的分析结果出来了,有有趣的地方哦 零亚0:发我看看。 长远:别这么猴急,我还得整理一下,大概过两天才能给你们看看那些东西 零亚0:那你为什么还要现在和我讲…… 长远:让你提前做好准备,这两天聚一聚 零亚0:地点是, 长远:四季的伦卡 零亚0:啊?? 长远:你就变得这么迟钝了?自己猜去,静安可是只花了三秒就明白了,你就一边想一边处理你面前的摊子吧 他陆允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两具怪物的尸体。 四季的伦卡……那就不是在这个游戏里面了吧,毕竟《归零时刻》里可只有这个一年两季的星球…… 那么现在收拾一下,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吧。 这么想着,身后突然传来让他厌恶的感觉。 单手撑地上跳,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将背部转向洞穴深处,虽然那里潜伏着很多可怖的怪物,不过那也比把不可预见的地方留给居心未测的人类要好。 “呦,小弟,怎么在这?这可不是新手该来的地方啊。” 庞大的身躯穿过洞穴,为防止头撞上岩壁顶端,那人略微低下了头。于是他刚好没有看见陆允刚才那一串娴熟的起身动作。 一身厚重的辅助外骨骼包裹着他,几挺重武器挂在他的身侧,枪口炮口冷冷地泛着光,金属铁面覆盖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一身装备,其火力和显眼程度都足以堪比洲际赛上陆允炸毁的那辆装甲车。 那双眼睛注视着陆允身上的装备,这么发问道。 陆允也注视着那个身材微胖的人。眼前随之出现了对方的名字:卓德不得。再下一行的公会所属被对方选择性隐藏了,没办法看清。 看这精良的装备,而且在“轮回”初期就有着这是一处好副本的信息……是赛特要塞的人。 尽量不要有太多接触为好。 那人在陆允之前开口:“歪,老弟,干的不错嘛,居然靠着这种装备就能独自搞掉这两个难缠的家伙,不简单啊不简单。”胖子看着倒地怪物焦黑的外表面,啧啧赞叹,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这里只是副本的开头而已,里面就不会有这么容易对付的怪物了,别想着能就靠**这种东西解决掉。你还是早点走吧,这个地方可不适合新手。” 对方再一次重复了“新手”这个词。这在一个稍微玩过一段时间并且能独自前往副本的g0玩家面前,无异于一种挑衅,哪怕只是无心之言。 但陆允只是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 那个胖子让他离开的意图,大概小半是出于好心,大半是出于想要独吞“猎物”的贪婪。陆允不是太在意这些战利品的归属,在自家营地重建的初期,这些材料的作用无足轻重。所以各种层面上都不想和“第一”营地打上交道的陆允选择了退让。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面包,不过就这样吧。 陆允装出一副新手受到前辈指点后恍然大悟的表情,点头致意,然后片刻不留地往洞穴口走去。 其实被说是新手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虽然他已经玩这游戏三年多了,但这牛仔基调的角色是他上个月才创建的账号,第一个专属于他一人的账号。 这算是站在一切重来的角度上重新体验这场游戏,起因是今年的游戏由于“公众”要求制定的新规则里明确规定到:玩家创建的账号不再允许多人共享,且进行游戏前需先进行实名认证。所以他和面包只好暂且将他们名为“路亚bread”的共享账号搁置一旁,各自练一个新号。 从零开始,这也符合这款游戏的名字——归零时刻。 陆允将左轮插回腰间。 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了?”他回头看向那名胖子。 从力道的感觉上来看的话,这人应该是个主点力量的家伙。 “你的鞭子,看起来不错啊。”对方盯着陆允腰间挂起的一圈银色。 “其实就是属性很普通的鞭子,没什么太大的效用。”陆允说,语气变得略有些冷淡。 “三块塔雅矿石,或者一把吹烟草,怎么样?” “这条鞭子不卖的。” “这样啊,那,老弟,看你能靠这装备打败这两只怪物,身手应该还不错,要不要加入我们营地?虽然可能需要进行面试。” “不了,谢谢。”陆允几乎没什么停顿地就拒绝了。 “……” 对方沉默了,大概是觉得陆允不识抬举。 他皱起眉头: “喂,新人,你知不知道我们所在的是什么样的营地?打游戏也得会察颜观色吧?没看到我这身装备吗?我们有什么实力你应该能清楚吧?别告诉我你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地就来这里打游戏啊。” 陆允还是摇头: “我有公会了。” 他很清楚,对方其实不是真的邀约自己,两次提及邀请加入公会,第一次只是试探,第二次大概是为了确保不被小看而证明自己,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根本不是真的想邀请他加入营地。 陆允用目光凝视着“卓德不得”的生命槽侧方,对方也同样这么凝视着他,三秒后,陆允在他的头顶看见了中间有一把猎枪图案的黄铜色四芒星图标。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决定谁能加入公会的资格吧?轻蔑的光从陆允眼中一闪而过。 《归零时刻》里,玩家间并没有等级的区分,因为是一款生存游戏,所以玩家只有根据自己熟练度加点提升的各项基础属性:耐力,力量,隐匿,敏捷和应激,以及耐毒,耐寒一类的附加属性。而对于这些属性有一定加点倾向的人,会根据其特性形成相应的象征图标,就如“卓德不得”的猎枪,就是主点隐匿,力量,应激还有耐毒等一系列属性的猎手象征,这种图标提升到后期则会有一些特殊的专属子属性出现,如枪械伤害提高,流血之类的属性。这种图案只要在两名玩家十秒未曾争斗,并凝视三秒后就会浮现。 至于图案之后的背景,则是由圆,十字架,三角形以及四至六芒星的六阶总熟练度象征组成,每阶段又被金银铜三色划分为三个小等级。 《归零时刻》这款游戏,因为新赛季会继承一部分上赛季的属性,所以想要练到三角形阶段是并不难的,只要找好适合刷相应熟练度的好地点,刷上那么一刷。 如果是倾注了公会足够心血的重点玩家,想要达到五芒星的程度,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吧?所以陆允知晓对方在工会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地位。 而他自己呢?他是十字架,银色的那种。 他是异类,因为创建新号后他就拒绝了公会的辅助,成为了像“纯粹生存者”一样四处游荡历练的玩家,所以不仅没什么装备,综合熟练度也不高。 而在他对对方不屑的同时,对方也同样看不起他的银色十字架。 “当当,你有一条新消息。” 陆允点开对话框。 “长远:小喽啰,不用在意,随你想做的去做。” 啧啧,真是个爱偷窥的家伙啊。陆允回了一个鄙夷的表情。 胖子发现陆允的目光落在空处,以为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确是没有)。 “什么样的公会?能比得上我们……” “这些怪物,不是我打败的,是我朋友的战利品,我在这边等她回来。”他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屁股一撅,坐在了那只“潜岩者”的脑袋上。 这样的行径等同于对那些猎物宣誓主权。 胖子稍微有些挂不住。 陆允与他对视。 “能请你离开,让我一个人安静地等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只是很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你没听到刚才我的警告吗?” “啊,警告?什么警告,你刚刚在和我说话吗?不好意思我一直在和别人视频通话啊,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微掀起牛仔帽,目光上挑,整一副无赖样。 “喂,你这家伙,怎么回事?”胖子上前,揪住了陆允的衣领,将他从地面上提起。牛仔装很配合地发出了“刺啦”的撕裂音,看来是快要崩断了。 很熟悉的展开。他一向很清楚怎么回避风险,也一向很擅长挑起风险。 陆允能看到装备耐久度在下降,但是对于胖子的挑衅动作,他只是还以安静的凝视。 “你妈没有教过你要怎么好好和别人说话吗?” 面对对方的“问候”互动,陆允依然无动于衷,目光静得发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胖子怒从中来,但是却没有出手。 激怒他人,而又让他人无处宣泄,这无疑是一种仅次于阴阳怪气的心理打击。 陆允的身体各个部位都很“安分”,仿佛不会做出任何抵抗。 这令对方产生了一种在欺负弱小的不爽感,还算有一点正义感的他“呸”了一声,松开了手。陆允平稳的落地。 “x的,真txd无趣,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骂骂咧咧着,做了个吐痰的动作,当然这是游戏,并没有痰从他口中吐出。 “切,怪胎,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往洞口方向走,身上的外骨骼发出“咯嚓咯嚓”的摩擦声。 陆允握紧了枪柄,然后又松开。 “是啊,我是怪胎,但总好过一些怪物。” 他低声念叨,眼神波动,犹如晃动的潭水。 潭面晃荡时,被强行镇压。 深呼吸几下,压抑住自己的冲动。 虽然他现在很想冲上去用猎枪对上那个胖子的脑门来上一发,而他也确确实实可以做到将胖子无法抵抗地抹杀。但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解气绝非有益今后的行为。少年会喜欢时不时地放纵自己,但是他也明白某些事物会有相对的底线,不到必要时不该触碰。 他不该提早去触发与那群人交手的警戒线,因为他们暂时还处于被动的位置。 “没有下次了,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低声念叨,“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称呼我。” 走到洞口时,胖子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凉意,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回过头,少年却并未看着他。 —————————————————————————————————————————————————————————————————————————————————————————————————————————————————— 陆允坐在自己的桌前,托腮,手指无聊地轻敲自己的脸。 作为一名骨灰级的游戏爱好者,在做任何事情——尤其是做作业的时候,都会走神联想到游戏里的事情。 虽然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游戏里的道具合成配方,但稍纵即逝的走神时间里,分针已经跳过了七个小格。 而他那早已达成作业目标的室友瞥了他一眼,随即开口: “喂,陆允,听说这次‘归零时刻’的主办方,请到了新晋的年轻影帝杨净笙和当红歌手赵舒羽来为新赛季合唱主题曲啊。” 叼着一根能量棒的朱翔靠在一旁纯黑色的皮质电竞椅上,双脚盘在椅座上,用单手滑动着手机屏幕。 而陆允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拿着一支水性笔,在空中娴熟地转动: “嗯嗯,我知道了。但我只是一个玩游戏的,不是追星族,不看电影,也不常听歌。”他停下手,笔尖在桌面的纸上轻轻敲了敲,仿佛油盐不进的语气。 “但是你游戏里不是能经常听到?登录界面,还有对战的时候。” “登录界面我只会停留五秒,至于游戏,为了听脚步声,我会关掉背景音乐。而且杨和赵的歌曲风都偏快,我嫌吵,我还是比较喜欢纯音乐。” 朱翔转过头,一副讶异的表情:“你不常听歌,还知道这两人的曲风吗?” “偶然在别处听到过,某个电台。” “电台?” 陆允点点头,托腮的手伸出,按在了和纸张并排放在桌上的收音机顶盖上。 这个金属块已经有颇久的年代,可以算是一台老古董了,不过即使在同调机全球盛行的情况下,电台这种百年以前诞生的东西还有着自己的一小片领地。打开收音机,调节旋钮,可以听到一些专门供给老人的新闻频道、一些休闲的歌曲、点播音乐和调节听众情感的节目——虽然陆允从未听过有哪位陌生观众来咨询过问题。 现在用这种收音机的多半是上个世纪的老人了,陆允却还是偶尔会用它来了解一些新闻,听听歌什么的,即便它的效果远远不如手机上自带的模拟360度环绕音响。 “你还真是喜欢用这东西啊,难不成是你的传家宝吗?”朱翔开玩笑地问。 陆允也没有否认,他说:“小时候,家教比较严,所以其它电子产品都隶属于管制品,我能摸到的只有这个,可以说是用习惯了吧。” “家教……喔?你莫不是名门望族的后代?” 陆允沉默一秒,摇摇头。看起来他不再想聊这个话题了。 朱翔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话说,你的思辨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他朝着陆允桌上的那张纸努了努嘴角。 陆允叹了口气。 “毫无进展。”他说。 “嗯哼?” “真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一个成年人了,老师还要问价值观如何如何这样的问题。”陆允无奈,“价值观这种东西,在人的幼年时期就定型了,现在就算想改正也没那么容易,何况学生们也不会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写出来。” “那你也别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抄书就好了。” 陆允沉吟了一会。 “办不到。” 他把笔拍在桌子上。 对此,朱翔“切”了一声。 “精神洁癖。” 他评价道。 陆允就此回应: “没有为室友两肋插刀的决意就别在那边说风凉话了。” “两肋插刀?” 朱翔突然把脚放下椅子,然后一蹬,底座的轮子飞转,朝着陆允的方向靠近。 “你?”陆允下意识的背部后仰。 “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代写作业这种事我高中也没少干过……”朱翔凑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嘛,就算是兄弟之间,帮忙也是需要一点回报的,所以呀,帮你写思辨作业可以,不过我也有一个小忙要你帮。” “什么忙?” “成为优秀的背景板。” “什么?” “然后脱颖而出成为主角。” “??” 朱翔笑了笑,指着陆允身上的衣服: “好了,别问了,不会让你吃亏的,先去换身衣服,我们——准备出门了。” 第四章前“仆”后“继” “so,这就代表着,你要鸽我咯?” “是的咯?” “好狠的心?” “好小气的人?” “算了,随你去吧,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大小姐。” “就让我放松一次嘛大少爷。”一边打着电话,少女伸手进衣柜拿出衣物。 “这个月你鸽掉营地训练可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让我去和会长解释,是不是不太好?”电话的另一头,陆允说。 “那,你干脆帮我带话,带话请假,避免多余交流。” “带什么?” “咕,咕咕?” “……我现在就把电话转接给那位姑姑。” “别,别别。”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池佳昕还是下意识地摆手,“我不太擅长面对那个人啦。” 长于洞察人心的她也会有不想面对的人。 “你以为我就擅长?” “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懂吗,没准假请多了之后她就能成为我的弟媳妇了。”池佳昕开始扭偏话题。 “口头上也要占我便宜?” “没有没有,你本来就是弟弟嘛。”一把抓住那件黑基调色的兜帽衫,将半个身子从衣柜里抽出的少女故意用俏皮的语气说道。 “大小姐你可真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果然语言学院是个容易培养出怪人的地方。” “我要举报你开地图炮哦?” “举报呗,大不了我就把这段对话的录音给会长听,让她认清一下你鸽子的真面目。” “喂喂喂,鲈鱼你可要想好啊。”池佳昕故作严肃,“会长本来就怀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这种暧昧的对话发出去,会抵消掉会长对你的好感度的。我可是看得出来的啊,她对你有意思啊。” 陆允没有上套,将池佳昕的话茬抛掷一旁: “那你觉得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啊?我想想哦。”她将帽衫扔到身后,然后一个后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姐弟?母女?老夫老妻?” “这三个选项,跨度有点大吧喂?”陆允说,“还有,面包你放我们鸽子就不会愧疚的吗?你这次可是连一句抱歉都没有。” “因为我鸽得有理有据,这是你欠我的!”少女回想起了因为被禁足而无聊枯燥的假期时光。 “难道是在为刚才那件事赌气?” “啊,哪件事?为什么啊?”少女不解。 “下副本的那件,因为我没有把解毒药给你。” “什么?你有解药?” “什么?你不知道?” 哦,呀——陆允在心底低呼。 “吼吼,鲈——鱼——你,知道我打那个副本有多辛苦吗?” “你之前……不是说让你一个人去下本练习的嘛,不借助他人的力量。” “有个词叫‘口是心非’,这可是我们女生的专用名词啊,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一下这个词汇。”池佳昕拿起那件衣服,举过头顶。躺倒的时候一侧的耳机滑落了,不过她懒得去拿起来,一到床上她就开始犯困。 她打了个哈欠。 “算啦算啦,我不追究啦。笨蛋鲈鱼,感谢我吧。” “我还是得帮你擦屁股,傻瓜面包,记得睡前的奶昔。” “安啦安啦。” 池佳昕挂掉语音通话,吐出一口气。 然后她注意到了一旁的目光。 “怎么啦?安安。” 舍友苏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长发蜷曲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姿态。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你们感情真好啊。” “对吧?我们可是一对和谐的母子,他平常可乖了。强迫症发作的时候尤其可爱。” “让你吃瘪的时候也可爱吗?” “啊,那时候就不是母子啦,那时他就是个弟弟,当姐姐的总要让着弟弟嘛。” “真是奇怪的关系啊。”苏安说,“还有,你是不是忘了等下要去什么地方啊?” 她双手环胸,俯瞰着瘫在床上的少女。 “嗯……怎么回事呢?突然,好困啊……”池佳昕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她的语气突然慌张起来,“欸好啦好啦我马上起来,不要过来挠我啦对不起对不起。” 她立马乖巧地从床上坐起,伸手解开胸前的纽扣 ,露出线条柔和的锁骨,然后褪下家居用的衬衣。 苏安停下前伸的“魔爪”,恢复为那副优雅的姿态,轻轻撩了撩头发,微笑。 “用肢体接触相威胁,还真是百试不厌呢。” 池佳昕笑了笑,搪塞掉这个话题。 等她套好兜帽衫,换上浅草绿的工装裤。 “出发出发!向着门外未知而广渺的世界!”她伸出胳膊比了个“gogogo”的动作,“也是人多而又吵闹的世界……” “好了吗?”苏安起身,“出发吧,从这里去那家‘游吧’需要点时间,我们得提早些。” 池佳昕吐了吐舌头:“上个游戏还要去外面哦。” “感觉上会不一样啦,带你体验一下新事物哦,走吧。” —————————————————————————————————————————————————————————————————————————————————————————————————————————————————— 另一边…… 耳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陆允把手机塞回到白色套衫的兜里,仰头看向金属制的顶板。 光从头顶洒落,照清陆允“那真是麻烦”的表情。光线没有携带丝毫温度,属于人工的纯白色科技冷光。 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扯。 “下一站下车,别过站了。”室友露出一副愉快的笑容,指了指地铁上标有路线的站牌。 这让陆允忍不住叹了口气。 地铁上密集的人群中央,他和朱翔并肩站立着。 如果要一句话概括他的现状的话,他是来陪朱翔“见”他的女朋友的。 …… “具体来说,是她举办的网络联谊活动。” “网络联谊?” “基于‘游吧’同调机的辅助,让于各方面有所渴望的年轻大学生们聚在一起的活动,交朋友,找对象,混在一起打游戏,这些都ok的。” “主打项目不是线上游戏吗,那么在寝室不就好了。” “首先第一点,我们寝室只有一台同调机,其次,联谊的主要目的是面对面啊,除了打线上游戏外,我们还可以玩玩桌游唱唱卡拉ok什么的。哦对,我们还包揽了饮食酒水,怎么样,是不是很周到啊。” “我可是个游戏宅啊,这种现充的聚会什么的……”陆允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叫上我啊?” “因为是文科类的学院嘛,男生的‘质量’参差不齐,让女性群体们失望可不好,作为我们的系草,你当仁不让地要承担起主角的作用。” “你说这话搞得我们像是出来卖的。” “啊,我们?我有女朋友的啊,所以出来卖的其实只有你……抱歉等等,我说错话了你别走哇,帮你写思辨作业啊思辨作业!” …… 两站之间,大概间隔着两三分钟的时间。 陆允混在略显拥挤的人流中走下地铁,跟着拿着手机导航的朱翔走上自动扶梯。 在经过了全是五颜六色广告牌的地铁通道,走出出站口后。 “你没去过聚会的地方吗?” 他开口。 朱翔摇头: “没有,那是我女朋友定的聚会地点,我之前也没有去过。” “不需要你去踩踩点?” “不需要啊,如果要准备给她临时惊喜什么的,也要临时准备才好吧。”朱翔不怀好意地笑,“比如说弄一张纸条塞进蛋糕啊,往果汁里弄个小礼物什么的,啊我看那个玩偶就很不错。” 那你的女朋友一定有很好的胃口。 “那么,现在也该跟你说了,要你帮的忙哦?” “不就是来做所谓主角的吗?”陆允一副“你算计我”的表情。 “no,no,no,”朱翔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我不是说了吗,在你成为主角之前,要先当一会儿的背景板哦。” 他把手指头移到嘴边,狡黠一笑:“在偶像剧开始前,我们得先让你和一个‘大块头’跳一支舞哦。” 陆允的眼皮跳了跳: “跳……舞?我不会,我能先回去吗?” 他觉得这件事听起来似乎不太妙。 “没——事——没——事——”朱翔拖长尾音说道,“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不用真的跳舞,你只需要做你擅长的事情。” 陆允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同调机和游戏里的格斗术。 “表演技巧?” “差不多,指尖的技巧。” 是说对于“力道”、“趋势”与“角度”的掌控吗。 “好了,就是前面那家店了,准备好了吗。”朱翔放下手机,用胳膊肘轻拐了拐陆允。 陆允随之向前望去,视线刚好与店门口的两人对上了。 与此同时耳边是朱翔饱含“期望”的的声音。 “今晚就拜托你了啊,钢琴大家。” 啥?钢琴? 陆允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朱翔。 不过这在对面的池佳昕的眼里,就像是在“翻脸不认人”一样。 “欸——真巧嘛。”她眯起眼睛,压低声音,说,“联谊活动上居然能看到我们的陆大少爷呢,明明平时连邀出来喝杯咖啡都办不到的呢。” 一旁的苏安双手环胸,保持观望的姿态。 陆允只好也捅捅朱翔: “喂,那个兜帽衫女生旁边的就是你女朋友?”其实他和苏安有过几面之缘。 朱翔摇头: “非也非也,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见过面的啊,上次她来我们学校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吧?” “那次……我不是刚好要去图书馆所以先走吗?只看到了背影好吧。而且头发都是留的渣女大波浪,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太大区别……哦,好像这边这位的身材要好上一些。” 陆允本来只是中肯地做出评价。 不过,如果这些话被当事人听到了的话,大概就不可能当作是中肯了吧。 一只手搭上了陆允的肩膀。 谁?! 陆允急速扭头,对上了一张带着满分微笑的脸,脸后,泛着金的头发以海浪起伏的弧度垂下。 “是阿翔的朋友哦?刚才你说的话有点意思呢,我想问啊,渣女大波浪、身材要好一点,这两句话,什么意思呢?” 什么情况?为什么这女人能从后背悄无声息地接近我? 冷汗浮现在陆允的额角,他对后背一向敏感,只要有人在背后看着他,他应该就能察觉……但是,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朱翔的女朋友?好可怕。 他咽了口唾沫。 与此同时,上方传来了女生的叫喊: “哇,邱沐姐你怎么就跳下去了啊,太危险了。” “男朋友来也不用那么激动吧沐姐,等一下扭伤脚了怎么办啊?” “话说沐姐的男朋友是哪个啊?是被她搭住肩膀的那个吗?” “不是啦,你看那个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都没在怕的。听沐姐说他男朋友可是怕她怕到不行的啊,肯定是旁边一脸怂包样的那个。” 抬头,看见招牌写着“凉cat”的游吧二楼窗户大开,几个女生凑在那里探头探脑。 低头,看见身后气质不“凡”到可以用“威风凛凛”四个字来形容的女生脚下踩着足有三厘米厚的高跟鞋。 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胆战心惊。 被称为邱沐的女生踩着高跟鞋,没有理睬上方的声音,依然是那副满分微笑的样子,凝视着陆允。 不会去拉下脸说出“女侠饶命”的陆允只能扭头,指望自己的室友能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了。 “哎呀,沐沐,你这欢迎阵仗有点隆重哦?从天而降的样子,虽然没有翅膀,但你是天使吧。” 朱翔微笑着迎了上来,挡在我和邱沐之间。 嗯朱翔,不得不说你的确很讲义气,不枉我来帮你这个忙,可是,如果你能控制你的双腿不颤抖的话,会不会能显得更有男子汉气概呢? 面对男朋友的赞美,邱沐略微偏过了头。 她甜美地笑: “等一下哦,阿翔,你先——在·那·站·一·会·吧。”她稍微加重了一点语气。 此时天色已经有点黑了,微凉的秋夜气息在风中被彰显,为她的言语搬来了女王的登场特效。 朱翔瞬间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在二楼女生的惊叹声里,陆允不禁扶额。 虽然他不怕和对方对视,但他却很怕就此引出一大串的麻烦事。 而就算他不回头,他也知道被他晾在一边的少女正抱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在“观战”。 “所谓的‘渣女大波浪’,它的意思,指的是……”陆允摆出正经的模样,开始杜撰,“指的是一种发型,一种专适用于能在爱情上随心所欲,能让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成功女人的波浪卷发型,梳着这类发型的女性一般都散发着难以让男人抗拒的魅力,很适合你,我这么觉得。因为朱翔在宿舍里时就是这么评判你的。” 邱沐挑了挑眉,不过没说什么。 “……至于身材,好坏的判断在女性眼里有许多种标准,不过,在男性眼里,其实就只有两个评判的角度——脂肪和肌肉,是恰到好处,还是该多的少了不该多的溢出,究竟哪一种算是更胜一筹,就看你是怎么理解的咯。反正我觉得线条感十足的妹子挺好看的,像那些体操队的队员,身材很棒不是吗?嗯。” 陆允从头到尾都板着张一本正经的脸。 “花言巧语,胡说八道。”邱沐一字一句,表情没有大幅度的变化,但是陆允却感觉那种气势柔和了一些,“不过姐姐我还蛮吃这一套的。” “会弹钢琴?”她问。 “略沾皮毛。” “还行,也许有几分能耐。那等一下看你的了,别让我失望。”邱沐说着,收回陆允肩上的手。手指汇拢,打了个响指。 像镀金绸缎的卷发随着她的转身在夜空下飘扬,毫不拖泥带水。 仿佛正倾情演绎着“这个女生有点帅”。 在楼上一片“迷妹”赞叹声里,邱沐走向池佳昕和苏安。 “安安,佳昕,你们来啦?”她冲她们打起了招呼。 “呼。”朱翔松了口气。 陆允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不过后者厚脸皮地笑着,仿佛一点也不在乎。 “听见没,楼上有几个女生说你帅呢,不愧是我找来的人,就是靠谱啊。” 陆允没搭理他,叹了口气,小声哔哔道:“等一下要怎么解释啊。” “啊,话说,你和对面那个女生认识啊?莫不是你的……前女友?” “不是,不过有点接近,得想想办法,怎么说明这个状况。” “哦?要说明什么,不妨找我帮忙哦,我可是很乐意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啊。” 陆允看朱翔一眼,是那种“你就算了吧”的眼神。 “喂喂,别不信任我,关于这种像是丈夫背着妻子相亲的状况我可是有着很多见解的啊,由此我也能给出很多种合理又容易让人信服的借口。别看我这样,在认识邱沐之前我也是曾经脚踩多只船的人啊。” “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喜欢用这样奇怪的比喻?我刚才说渣的人选貌似错了,你才是该遭受天打雷劈的人。”陆允鄙夷,“而且呢,我要解释的东西和这个没什么关系。” “那是……” “解释为什么我刚才能说出那么让人恶心的话语和胡编乱造的夸赞。要是不好好说明一下的话,到周末她可是会不让我进家门的啊……”陆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开始在意起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了……”朱翔瞟了跟着邱沐和苏安先行一步的兜帽衫少女,“那么我万能的钢琴九级室友,靠你了。” “献丑献丑。” “谦虚谦虚,现在虽然有这个特长的人很多,但人是要看气质的,钢琴的技巧固然是重点,操琴者的容貌动作也一样重要。”朱翔疯狂夸赞。 但陆允却摇摇头,虽然他有些自信(臭屁)也的确有实力,但…… “我可不是谦虚啊,是真的要献丑了。刚才,面包……就是刚才那个女生旁边的她室友,或许你不一定很清楚,不过她可是专业钢琴十级还坐拥着一大堆奖项的人。” “啊?我的确不是很清楚,不过你认识她吗?她是邱沐的表妹啊,我都不知道她这么牛逼。” 人生处处是巧合。 “……” 陆允陷入了沉思。 原来面包是被苏安“捎上”的吗。苏安他从面包那了解过的,一向怕麻烦,受了表姐所托来参加联谊就说得通为什么会在此了,不过,为什么她要带上面包呢? 陆允耸耸肩,管他呢,反正主导这一切的人看起来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总不至于闹出什么太大的骚乱。 他随着朱翔一起进入了游吧。 第五章酒 按到琴键以前,陆允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指法交还给那个发际线颇高的钢琴老师了。 面对着游戏圆桌那一圈人的注视,陆允并没有太多的羞涩,不过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束手束脚。这是和打洲际赛时不太一样的感觉,虽然同样都有人在期待、同样面临着挑战。但他从没接受过这么多近在咫尺的注视。 他深吸一口气,拉了拉领口。 按到黑白键的那一瞬间,手指的肌肉记忆开始运作,几乎没经过什么迟顿,《克罗地亚狂想曲》的琴音就从跳动的琴键间涌现。他选了这只曲子来带动联谊会场的气氛,它有着热烈的氛围欢快的曲调,而且是陆允当初练习了无数遍的曲目。 **部分的转调理所当然的生涩许多,对于一个已经半年没碰钢琴的人而言已经够好了。至少陆允对自己的发挥已经足够满意。联谊会可不是考级现场。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游吧”这种和ktv近似的大众娱乐场所里会有钢琴。这个地方貌似什么东西都有。他的视线扫过了搁置在角落的架子鼓和手风琴,大概可以组一个临时的乐队。 周围的人在他弹奏时都很安静,陆允勉强地弹完了了这首曾在老师手上栽了数次跟头的曲目,花了大约四分钟。 曲声落幕,陆允轻轻弹了弹指尖,长呼一口气。 “8错啊阿允,钢琴九级名不虚传啊。” “喔喔,好听啊。” 以朱翔为首和陆允同系的一堆男生集体叫好,带动围坐的女生们鼓掌,虽然刻意的成份非常明显。女生团体的兴致成功地被带起来了一部分,陆允听到了几句喝彩,还有几个女生冲他轻轻点头或者眨眼狡黠地笑笑,眼神目光各带含义。这反导让陆允产生了一种自己是马戏团里被围观的踩独轮猴子的错觉。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场“马戏”,陆允能感觉到从男生团体中央投来的带有轻微敌意的视线。 他起身,点头示意,然后绕过圆桌去后面的吧台取果汁。 吧台边上坐着的刚好是苏安和邱沐。 他向她们点了点头,向服务员要了一杯蜂蜜薄荷茶。 邱沐立马礼节性地点头回应,而苏安只是懒散地笑笑,算是“熟人”见面的证明。 吧台边的灯是土星色与绛红色参杂的糖果灯,这让这个角落的光线介于昏暗与明亮之间,是能让人放下心来的色调。 相比刚才钢琴上打落的晃眼的纯白光晕,陆允更喜欢这种让人安心的朴素搭配。 招呼过后,两女生继续在陆允来之前的交谈。 “苏安,上次的金楠鱼花雕,阿姨收到了吗?” “收到了,她还挺喜欢的,也挺在意,为什么你的人和礼没有一起到的。”苏安喝着一杯苹果马提尼,一边喝着一边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不是每次家族聚餐都有空的。” “那天可是有人看到你和朱翔在商场里了啊,在试项链和钻戒来着?” “啊,是这样的,因为他家里也有订婚的意愿嘛,所以就先去试一下,如果看到的那个人稍微扭转一下视线的话,就能看见一起陪同的叔叔阿姨了。”邱沐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嗯?这么快吗,真是心急啊。” “是因为安你太慢吞吞的啦,上大学了还不给我找个妹夫。” “我之前不是有找过吗?” “质量那么差的还是算了吧。”用了巧妙形容词的邱沐摆摆手,“连我这关都过不去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和你厮守终生呢?” “你是我老妈子吗?” 蜂蜜薄荷茶被送上来了,陆允礼貌地道谢,然后安静地品尝。旁边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低,也没有刻意回避陆允,所以刚才那些言语在陆允耳中是一清二楚,仿佛在给他一个了解她们的机会。 陆允并不是很想把握这个机会,知道太多私事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刚刚接收到的有关于订婚的消息还是着实让他小小地惊讶了一把。也只能让他感慨真不愧是高等大学的大小姐们,生活和价值观念就是和他这种大学生不一样。 他尽量小口地用吸管喝薄荷茶,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同时目光注视着吧台的桌面,那些深咖色木板上的花纹录入眼中。 讨论还在继续。 “所以你要举办这次联谊,不会是为了给我寻找‘出路’吧?” “那算是内容的一部分吧,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可没有多么刻意……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不妨告诉我一下,你觉得会场里这些男生的‘品质’如何。” “嗯,如何……你说呢?”苏安露出了一副懒得思考的样子,抛回问句。 “那我换个问法吧,看圆桌那边,带鸭舌帽的那个男生。” 陆允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那里。 黑夹克红色打底衫,鸭舌帽和束腿裤是星空蓝的色种,镂空款的耳环,有些刻意清爽的表情和眼神,看起来就是那种想在短短的举手投足间展现自己男性魅力,为了联谊而来联谊的人。 而刚才陆允数次接收到的不善意视线,就来自于这个人。 陆允看见了苏安脸上流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喂喂,沐姐啊,你还真是算得准啊。” “怎么了?” “能够在会场这么多人中成功踩雷,不是我说你啊,你看人的目光还真是经常短路呢。”说到这里她往陆允这里瞟了一眼。 陆允吸着薄荷茶,打算无视这一含沙射影的词句。 “切,不都说胸大无脑的吗,为什么你总是装出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啊,沼跃鱼吗?”面对自己表妹突如其来的讽刺,邱沐表现出了一副极其不爽的样子,“这个人我也不熟,那你和我说说我是怎样踩雷了嘛?” 苏安往人群中的那个鸭舌帽男那里瞥了一眼: “首先,我讨厌在众目睽睽下表现自我的人。” “嗯哼?” “其次,我不喜欢对熟人出手,这人在高中时和我是同一个社团的,高三分班时还和我成为了同班同学。”苏安点点桌面。 “最后呢,像那种,看起来也就只有外貌还算说得过去却总是以奇怪的品味对自身服饰进行打理的男生,我觉得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啦。” 陆允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看起来有些旧的兜帽衫和不知在来时路上什么地方粘上了白块的牛仔裤,发现自己貌似三枪全中了。 被别人谈话波及的他有些不满,故意用力吸了口饮料,刺啦声向着似笑非笑的苏安进行抗议。 “这样的吗,安安?原来你这么挑剔的啊。”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插入了谈话的两人之间。 “哼哼哼哼,那么,安安,你看我家的这条有几分才能的鲈鱼怎么样呢?” 池佳昕冲着苏安挤挤眼。 “还有,吧台小哥,给我来一杯那个新款的圣女果奶昔,谢谢啦。” 陆允下意识地把手搭上吧台。 “狡黠如你,会不明白我的弦外之音吗?”苏安歪头,回应了对方的眼神。 “说说啦?” “嗯嗯,钢琴吧,就技法而言弹的还算不错,而如果是总体来看的话,就像看到一条真正的鲈鱼?” “是你的菜?” “就只是菜。” “哈哈哈哈。”池佳昕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 苏安耸耸肩,表情还是副无所谓的模样,仿佛打这个趣的人并不是她。 旁观的邱沐环抱双手: “我感觉你们两个才更像是姐妹来着哦。”她故意做出一副恰醋了的模样,蹙眉,“这个口是心非嘴巴恶毒的苏安。还有,那边的,你还要在那里偷听多久?” 她以温热间还带着三分冰冷的语气如是说。 拿杯的手微微抖了抖,陆允舔了一下嘴唇,看向邱沐,的身后。 偷听的家伙另有其人。 “你装作吃醋的样子看着还挺可爱的呢。‘这个口是心非嘴巴恶毒的苏安’。”绕过吧台桌角,朱翔拿着一杯淡蓝色的饮料现身,他用邱沐的口吻模仿道,“不过经常皱眉可不好哦,会有皱纹的。” “我长皱纹和你有什么关系?”邱沐挑眉,神色看起来难免有些凶神恶煞。 “因为以后这皱纹可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的东西了,所以能抚平多少是多少啊。”他说着,和邱沐贴了贴额头。 剩下的三只单身狗面面相觑。 “这才是真正的恰柠檬嘞。”池佳昕鼓嘴念叨。 苏安看了两人一眼,抬手。 在手指碰到池佳昕的额头之前,池佳昕就灵巧地后仰回避了。 啊,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陆允低头恰不酸也不够甜的薄荷茶,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嘿,那边喝茶的boy。”和女友亲密完后,朱翔目光转到陆允这边。 “干嘛?我该打的工都打完了,你过来还想要我做什么啊。” 陆允一脸警觉。 朱翔对此摆摆手:“没什么,我过来只是充当服务生的角色的。” “服务生?”陆允眼光凝聚在朱翔手中看起来像是什么特调鸡尾酒的饮料上。 “带佬,果个女仔吼中意你啊。”朱翔用目光示意那边圆桌旁坐在边缘处的女生。 陆允盯着从浅蓝往下逐渐深邃的液体。 “我不大喝酒的。” 然后他又补充, “我以为你很清楚。” 语气仿佛在说“身为好友居然不懂得帮忙挡酒我真是很失望啊”。 “那可是别人的心意啊,怎么能随便辜负了呀,大佬。”朱翔晃了晃杯,纯蓝荡漾,“而且这杯,蓝色夏威夷,大比例混果汁的。” 并不是很懂鸡尾酒的陆允将信将疑。他偏转视线,和桌边那个女生对上,点头,两人互相报以微笑。 那个女生脸颊微红,和旁边打扮得偏妖艳还有妆抹的很厚的其它女伴相比,她的扮相要显得清纯很多。 但这并不能加分,因为硬要说起来陆允还是喜欢那类偏……咳咳,跑题了。 陆允接过那杯蓝色夏威夷,能感觉到一道可以确定来自于谁的鼓励目光……不,两道,因为面前的朱翔也目光灼灼。 你这么亢奋干嘛…… 陆允想从一旁取新的吸管,被朱翔阻止。 制止时的目光就像在说喂你这样多娘们啊,直接对嘴痛饮别怂啊。 然后陆允被迫这么做了。 调酒初入口,滚过舌尖的是酒的醇厚口感,随后而来的清冽果香将其中和,从喉咙落下,先是冰凉,浓浓的回甘,然后就火辣辣的如刀子一般,辛辣,甘甜,酸苦,多样口感混杂在一起,复杂得如同上课睡觉时被老师叫起回答问题,而暗恋的女同桌偷偷给你传答案时在心底悄然浮起的那种味道。 当然,最后回馈来的…… 陆允伸手,捂嘴,皱眉。然后甩了甩脑袋,眨了眨眼。 太阳穴一阵细微刺痛,胃部也提前反馈了一股恶心感,但他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然后用不善的目光看向朱翔。 后者一脸无辜: “我以为这酒的纯度对你来说不高了。” 陆允扶额,摇摇头,接过面包递过来的薄荷茶:“也不是酒的浓度太高了,只是昨晚没睡好,喝酒有点刺激到了而已。” “头疼吗?要不要止痛药?”邱沐问。 “不用了,只是小小的疼一下,不碍事。”陆允抽出杯中的吸管,长啜了一口薄荷茶,果然还是这样的饮料更适合他。 沁凉的清流在大脑里扩散开。 而陆允随后将目光瞥向刚才给他点酒的女生,后者正用有些担心的目光看着这里。 陆允比了个大拇指示意自己没问题。 “噗呲。”池佳昕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喝一口酒就和战场下来的伤员一样了啊?树大拇指是想说你‘我已出仓,状态良好’吗?” “伤员?是啊,我中了酒精的毒受伤了,神经毒素这种东西还真是激烈,还好我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吸满毒素倒下原地嗝屁啊。” “可恶,你居然旧事重提,看来没和你算账的我还是有些脾气太好了。” “脾气好但是性格恶劣吧?明明这里有个人已经呈现出了虚弱状态,你却还是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也不知道对虚弱状态的人人身攻击的是谁呢哼,而且我哪里人身攻击了?那只是合理吐槽。” 两人进行了一番短暂的唇枪舌战。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停火吧。”作为这里的“女主人”,邱沐理所当然地出来打了圆场,“你们在我们面前扮出一副情侣吵架的模样是要给谁看啊?” “对啊,闹归闹,还有陆允,你怎么变得这么爱反击了,不会是喝醉了吧?”朱翔妇唱夫随。 池佳昕晃了晃脑袋,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然后看到一旁陆允下意识摸自己额头的动作,忍不住又“嗤嗤”偷笑。 而邱沐已经走向了那一群人开始组织起其他人一起来玩桌游,他们也被分别拉到了人群中。 “面包,有没有看见,那个?”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陆允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嗯,看见了,有些出乎意料呢。”池佳昕点点头,目光闪烁。 “暂且别做得太显眼。” “知道啦,我会收敛的。” 二人错开,各自到了人群的两个角落。 感受到裤兜在振动的陆允摸出了手机。 没有标出具体名称的无名讨论组,这是他和静安长远的联系场所之一。 长远:那家公司新游戏的内测通告和要求我发在编号1663的讨论组了,你们两个都符合内测条件,记得去看看哦 静安:收到 陆允:那款游戏我听说了,不是一部讽刺别国媒体和策略的沙雕游戏嘛,有去尝试的必要 长远:有吧,听说里面有大量的非逻辑性画面,以及带有一定精神污染和暗示性质的场景。游戏内容大概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 陆允:这种恶搞性质的游戏…… 长远:热度还挺高的。 长远:主要是这种风格会很让人“解气”吧?背景音乐和画面也精良不含糊。 静安:这是个舆论至上和娱乐至上的时代 这种游戏能火 不是理所当然吗 长远:说的很有道理啊,静安莫不是个深藏不露的社会学家哲学家。 陆允:是啊是啊,哲学系的我愧不自如啊 静安:。 陆允轻轻笑了笑,收拢目光,和其他人一起,注视派对中心的“女王”和“王妃(男)” 第六章“过”往 如果没有记忆的美化,往事会是怎样一副破落不堪的模样? 在回忆里很美好的瞬间,如果再次上映的话,还会因此而感动吗?还是只怀抱着感慨与怀念? 总有人,不断地,不断地回忆着过去,不愿从那道束缚中离开,但他们不知道呢,过去只是被上了一层“总好过现今”的滤镜。 真是天真呢。 铁栏杆里的男人笑,满是胡茬的下巴轻轻抖动。 白昼的光充以夜色。 铁栏杆外,穿着白大褂前来探监的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还不打算出来吗?你也躲得够久的了吧?”男子从大褂的兜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熟练地点上。 “喂喂,这个地方可不准抽烟。”胡茬男人貌似非常不满。 “谁管我呢?”白衣男子反问。 “我。” “就你吗?” “啧。” 知道自己管不了对方——应该说从来都管不到的胡茬男人选择往后挪动,把自己塞进黑暗的角落里。 他多少明白对方的来意。 “那是你的同学,他的烂摊子,我才不帮忙收拾。” “并不需要你怎么动手吧?只是一个指令,一句话,你的那些人就会为你所动。” “没门啊,那些家伙可不是为了这些事才存在的。不帮。” “是吗?即使不帮忙的代价,是会让你的女儿收到伤害?” “呵。”胡茬男人冷笑,“我相信那小子。” ……短暂的沉默。 “我也相信。”白衣男子仰头,暗中那一点火星明灭。 他点烟,一般只抽一口,不过这次好像吸得有点久了。 也没有再接着寒暄的打算了。 “我走了。”他捏着灭掉的烟头,“如果你不打算再当一个清醒的囚徒的话,就站出来吧。” “……好啊混蛋。” 脚步声远去。 “吼吼,陆允同学,你希望你的将来变成什么样子呢?畅所欲言吧。” “我?”陆允沉吟片刻,“我大概会希望比较安适的生活吧?或者有一个能够偷懒的地方,让我在休息的时候能放下防备。” 这个回答有些过于沉闷,所以一堆人只是敷衍似地笑笑,在聚会上上的人们总渴望着有趣的人们。 所以朱翔冲陆允摇了摇头,希望陆允能成为今晚主角的他,可并不想听到这样讲座式的回答。 陆允可不这么想,他想做的比那些笑的人更加敷衍,可以的话他甚至想逃开避难,但是朱翔却用“这会在将来成为比写作业更美好得多的回忆”这样的话来规劝(威胁)他。 他颇有些无奈 输掉了刚刚的桌游,于是在作为惩罚选项的真心话,大冒险和一杯酒之间,他果断地选择了第一者。 身为第一名输家——受到池佳昕和朱翔的联手“盯杀”——抽到的卡也不是什么太过难答的问题。 然后下一局,乱刀丛中他再一次地成为了输家。 “真心话。”陆允无奈道。 “这个问题刚好紧接上一个呢。”戴眼镜的平日里有过几面之缘的女生缓缓念出了卡上的字,“你对你今后的日常,有什么样的打算?” “在工作之前,打游戏混吃等死,然后等待机遇。” “机遇?什么机遇?”负责提问的女生下意识追问。 “抱歉咯,这个就是第二个问题啦,你违反游戏规则了。”陆允冲她笑笑。 眼镜女自罚一杯。 “不过说说也不是不行。我其实一直有一家很想加入的工作室,如果能成功进入的话,那就会有很大概率改变我接下来的生活。所以我在等一个毛遂自荐的好时机。”陆允说,“至于是什么样的工作室,有人有兴趣的话,可以动用接下来赢家可能获得的任意提问卡哦。” 将卖关子这一战术灵活运用的陆允瞥了一边的朱翔和池佳昕一眼。 前者露出了一个“还行”的表情,后者则冲他扮了个鬼脸。 池佳昕当然知道陆允在打什么算盘,这样的游戏,真心话和大冒险到后期,肯定会因为气氛的越发火热而发展到一个狂热的地步,而因为一些原因无法饮酒的陆允就自发地导向了自己会被提到问题的方向。 不过这样抽卡类具有随机性的游戏,可不是那么好操控的,就像有些人倾家荡产地去氪金抽卡结果血本无归一样,谁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抽出的东西会歪成什么样。 受到针对的陆允,挣扎了一会,不几回合之后再次落败。 当然这一次输掉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全都选的真心话。 提问者朱翔熟门熟路地从牌堆里摸出了提问卡。 “还是指定的提问。”他看了看卡面,表情颇有些意味深长,“那么,请各位阐述一下自己的价值观吧,说清楚自己的爱好和底线哦。” 陆允直接就冲他投去了狐疑的视线,而后者则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不告诉我大致的方向,我也没法帮你写嘛。”朱翔理直气壮。 毫不掩饰自己作弊抽卡的事实吗…… “需要思考的话,那就让别人先来吧,杨小瑜同学。别忘了先自我介绍哦。” “好的,杨小瑜,白杨的杨,瑜伽的瑜。来自文院人文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这个自我介绍同样显得不那么活泼。 介绍的主人——同样输掉游戏的参与者,除了陆允,另外一名头发染成金色的男生,还有就是刚才那位给陆允点了“蓝色夏威夷”的女生了。 杨小瑜穿着湖蓝色的短外套和纯白的打底T,戴了顶MLB的棒球帽,扮相简单。 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并不简单。 “我喜欢打游戏,底线是不希望别人打搅我打游戏。”她语气轻松,“价值观的话,我觉得游戏打得很好的人都不是坏人吧。” 棒球帽后,她束起来的马尾摇摇晃晃。 陆允没在她的表情上捕捉到什么异样。然后他把目光投向金发的男生。 “姜羽行,语言学院的。”貌似和这些人没有特别熟的他冲各位点点头,“喜欢唱、跳、rap和篮球,底线是毫无下限,价值观是只要玩梗没玩死,就往死里玩。” 一阵哄笑。 什么时候价值观变成信条一样的存在了? 陆允扶额。 “咳咳,姜羽行同学,你不惜自黑也要活跃气氛的精神的确很让我们感动,不过这种违背真心的语言,可是要自罚一杯的哦。”朱翔给对方斟满一杯酒。 姜羽行摊手,一饮而尽。 那么,接下来就到我了,自我介绍第一轮就做过了,所以直接进入正题。 “我的爱好嘛,也是游戏,之前也说了嘛,我是个喜欢打游戏的,混吃等死的家伙。然后……”陆允说,神色认真,“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触碰到我的底线,冒犯我可以,不要冒犯我在意的人,这条线并不低,而且就像***。” 自觉这样会让气氛变得凝重的他一转语气: “价值观我就不阐述得多明细啦,能让它像**花一样扭曲的我,可能本质里是一名人渣呢。” 在这样的聚会上,说这种话的人只会让对方产生关于自己的好奇心。 这种言论不至于让人反感,反而会让人想了解你。 不过陆允说的话,皆是发自真心。 不值得他说谎。 下一回合,输的人终于不再是陆允,换成了那名带鸭舌帽的男生。 “各位好,这里是人文系的江剑鲨,可以的话称呼我时不要以剑字开头哦。”他微笑。 提问题目则是——是否有男/女朋友,情感状况如何。 “女票吗……啊啊,我想这个问题很明显了,既然来到这里,我想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来交友会寻找另一半的,所以我是单身,是贵族哦。情感状况,健康。”他打了个响指。 “当然我们的派对king和派对queen则是更加高贵的王室成员呐。” 他还不忘对朱翔和邱沐投去笑容。 “嘘,鲨哥好舔。” “是我们的好男人鲨哥,爱了爱了。” “你在这之前根本是花花公子吧?” 还有给他造声势的“小弟”啊。 陆允转头看向苏安,发现对方正在和杨小瑜交头接耳。 她们的目光抛向这边。 怎么感觉在说我的坏话啊…… 下一名受害者是朱翔和看起来有些羞涩的女生。 不管是在男生中还是女生中,朱翔都属于很收欢迎的那一类人,所以他不需要自我介绍,后面那名女生则畏畏缩缩地做着介绍,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看起来是和陆允一样第一次来联谊。 总会有这样被拖来的人的啊。陆允难免起了怜悯之心。 问题又好死不死地和糗事相关。 朱翔开几个玩笑就能轻松混过去,但是后者……真是惨不忍睹。 陆允索性不看了,靠在沙发上,自己回合以外就闭目养神。 赢…… “请问你的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小学三年级。”毫不犹豫的朱翔 “小学二年级。”仿佛是在攀比的江剑鲨。 “还……还在。” 真是两极分化呢…… 赢…… “请把桌上所有的碟子放在脑门上,坚持十秒钟。” “呜哇!” “咣当咚。” “哈哈嗝,喝吧。” 赢…… “模仿你最近耳边出现频率最高的歌词。” “鸡你太美。” “窝窝头,一块钱四个,嘿嘿。” “欸这算歌吗?” “朗朗上口的洗脑魔音,也算吧。” …… 杂乱的,吵嚷的声音,虽然陆允并不讨厌,但听多了也挺累的。 所以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不是刻意来和这些人增进感情的。 陆允无声地叹气。 搜集这些人对他而言没什么用的情报,很浪费时间啊,他并不打算和这些最终会形同陌路的人进行深交,归根结底他只是来帮朱翔“打工”的,误上贼船,也得等到贼船靠岸为止才能开溜啊…… 此时耳边,正好想起新一轮的问句。 选真心话的人,真多啊,是因为在这种场所能无所顾忌的畅所欲言吗? 陆允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灯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暧昧的浅粉色,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会显得“颇具欲望”。 提问的人,正是派对的queen,邱沐。 “那么两位可爱的女生,请问你们有喜欢的人吗?” “小瑜,昕昕。” 陆允睁开了半眯的双眼。 是吗,面包终于输了啊。 他看着坐在圆桌两端的两名女生。 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点头的是杨小瑜,摇头的是池佳昕。 他把目光全部都留给了后者。 后者摇完头,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冲他跑过来一个“那你如何”的眼神 陆允没有直接回答她,他伸出食指敲了敲手中的杯沿,指了指池佳昕的胸前,又朝杨小瑜的方向努了努嘴。 蜂蜜薄荷茶,蜂蜜=丰满。虽然是很无厘头的联想,不过池佳昕还是听懂了。 “嘁,你个大胸控。”知晓自己“资本”不足的她吐了吐舌头,以口型答复。 让陆允有些意料之外的是,偏转视线时,他看到杨小瑜正在看着自己这边,脸色微红。 被看出来了?陆允讶异,然后被铃声打断。 “当当当当。”声调上扬的音乐,是面包的电话铃。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池佳昕双手合十道歉,步出了包厢。 三分钟过去,她还没回来。 新一轮开始了。 任意提问卡终于现身,翻开那一张ssr级别卡牌的苏安,瞅了瞅虽然没了针对但还是成为了败者的陆允。 失算了,以为面包不在就可以轻松地玩,果然还是天真了吗? 苏安慵懒的声线弥漫在每个人的耳边。 “陆允同学。” 不知为何陆允打了个哆嗦。 “你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啊?这什么问题啊。 “这问题……每个人都会有的吧。” “这提问废了啊苏安。” “安你不会是懒得想问题吧?” 很多……吗? 陆允立马回答: “是啊,有的。” 他用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其实严格算起来是逃避了发问,不过苏安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所以脸皮稍微厚一点就可以不用喝那一杯酒。 但这无疑让陆允起了警觉之心,即使是试探,有必要做这种没什么太大意义的试探吗?如果是不同立场的人,这样做不是在暴露自己吗?苏安……难不成是在确认自己的,“心意”? 这种时候更不应该对上视线,所以他避免了目光相碰,以后有的是时间调查。 桌游环节也差不多要到尾声了,他只选择真心话,而被问到的却也都只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甚至也没人能问出他要去的是什么工作室。 那当然是一家游戏工作室,在业内有着数一数二的资源,在《归零时刻》这款游戏上下了血本去发展,现在已经小有名气。ST工作室,开着同名的俱乐部,旗下公会—— SETE(赛特要塞) 他要去那里,他要去打探清楚一件事,有关他的过去……而去那里他需要的,除了实力,还有名气,肯定不能是路亚bread那已经“臭”了的名气。 他是一名大学生,身份也只是大学生。 托那对不负责任夫妻的福,他有着一段漂泊不定的童年。 幼年时期的他几经波折,辗转寄住了好多地方,最后定居在他爸旧友的家中,他爸的那名朋友,就是池佳昕的爸爸,而他先前口中的“老爷子”则是池佳昕家里的管家,负责在其父不在家时,照顾二人的衣食住行。 所以池佳昕真的是一名大小姐,虽然她从没在学校提起过,而陆允沾光,算是成了半名“少爷”。 但那不是自己的东西,无法予人安全感,所以他需要积攒自己的东西,和那些志同道合的一帮人一起…… 归零时刻,毕竟是游戏,而他为游戏而生。 所以,为了他的目标,下一次个人生存赛,他必将登顶。 —————————————————————————————————————————————————————————————————————————————————————————————————————————————————— “不好意思久等了。” 回到包厢的池佳昕还是一样显得充满活力的语气,带着一副有些心不在焉的表情。 心情不太好吧,因为那通电话吗?陆允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心,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很疲惫。联谊活动,根本没比写作业轻松多少。他需要绞尽脑汁避免了所有酒局,想要在不那么显眼的情况下取胜,一点也不容易,而场上同样滴酒未沾的人,也就只剩下邱沐和池佳昕。他扭头,一边的朱翔则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直来,他都在殷勤地给邱沐打着下手。 你肺不疼吗?妻管严(气管炎)。 而这时,“炎症”的“罪魁祸首”站在包厢中央,轻轻拍了拍手掌。 全场安静,目光集中。 “感谢各位来参加这场联谊,相信大家都玩的开心,也都交到了自己情投契合的同伴了吧?” 是的声音最为整齐划一。 “如果没有,那也没关系,之后还有的是机会,接下来才是本场联谊的重头戏,也是大家都最为感兴趣的部分,归零时刻的——组队游戏,是要求必须要一男一女分路的生存对抗哦!” 欢呼。 “那么……” 邱沐目光转向朱翔,后者已在不知何时站到了包厢门口的位置,按动开关。 “格嚓格嚓。” 本以为是仿金属质感墙纸的四周忽然升起,露出下面一台台崭新的同调机。 连陆允也小小地吃了一惊,然后朱翔又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捞出来一红一蓝两个箱子。 “那么请各自抽签分组吧,男生在蓝色箱子,女生在红色箱子。”邱沐狡黠一笑,“请各位好好玩哦。” 第七章旧人旧怨 “……” 还真巧啊。 和陆允并肩走在洞穴里,被分到和他一组的人,恰好正是杨小瑜。 怀疑是那对已经订婚的家伙故意的。 陆允用不可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 该怎么开口呢? …… 此时此刻,他们正处于一处光线昏暗的洞穴中,面前的道路错综复杂,有很多没有任何标记的岔道,而他们都背着一个背包,背包里,卫星定位仪,指南针,声波定位器……这些都没有。 只有一台可以自动标出他们此时所在位置的手绘地图。 而他习惯使用的那些装备,现在只剩下那一身被暂时性抹除了特殊加成的牛仔装。 无星矿坑?改,是为了各式各样的聚会,而提供给玩家自行修改的“派对副本”,在这样的副本里玩家无法外带也无法带出任何装备,只能使用那些规定的道具。 幽暗的环境,没有反抗能力的玩家,不知潜藏在何处的怪物,一男一女的分组……和试胆大会有异曲同工之处吗?好算盘啊笨蛋夫妻。 找不到什么符合气氛的话题,那就先从游戏谈起吧,也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对方确认加点…… 正当他准备开口之际。 “陆……允?” “啊是。” “这个副本,你之前玩过了吗?” 竟然被先下手为强了啊。 “矿坑啊,是,在开荒时代有下过好几次这个副本。”说到这里陆允顿了顿,“其实有好几十次了吧,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我很喜欢在这里喝茶午睡。” 因为这里的材料掉落很棒。 他特意把这一句藏了起来,试探一下对方。 “为什么?” 这是一般人会有的问句。 不过杨小瑜好像并不一般。 “啊啊,我俩所见略同呢,这个地方,魅力非凡,且不谈取之不竭的稀有矿物,怪物身上的特殊物品掉落率也是非常高呢。”她指了指前方,“大概就是在前面一点的位置吧,我第一次爆出了完美技艺的提升材料。” 陆允稍微愣了愣神。 然后他附和:“是啊,是个刷材料的好地方呢,不仅省时省力,而且上限也高,就是呢……” “就是?” 陆允突然撞向一侧的岩壁,随手掰下一块顶端的钟乳岩,右手大幅度后仰,以一种奇异但是有效的发力方式,将钟乳石的尖端扎入那一段相较于周围的石头更为突出的“岩壁”。 看来为了一些“英雄救美”的场景存在,刻意保留了力量属性的值数没有修改啊。 “咯嘣” 一声崩裂,那条灰褐色的生物从岩壁上掉落,它“嘶嘶”吐着信子,身躯上是以钟乳岩粉碎为代价换来的大面积龟裂。它被激怒了,极速扭动着身体,游向达成一击后就立马后跳的陆允。 后者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在稍作估算以后,他跃起,借用身体的重力,把手中剩下的大半截钟乳岩像球棒一样打向“甲蛇”的七寸。 后者的头颅高高扬起,摇晃了几下后软软地坠下,陆允又补了两下,生命槽彻底归零。 陆允扔下钟乳岩,还是不敢贸然靠近。 这种阴恻恻的生物着实烦人,不仅潜伏时悄无声息,无法被热成像探测器检测到,而且身躯坚硬,生命力极强,不打弱点就是不死不休,而就算打死了,也还有不死的反射神经,陆允就曾经就吃过那蛇牙的亏,好在只是微毒。 他回头,果决的神色闪逝,恢复先前的表情。 “你看,就是会有这样的大虫子在,所以都没办法好好地小憩用陷阱挂机刷怪啊。” “好厉害啊。” “这是怎么办到的啊?” 了解同调机操作机制的人一般会这么感慨,但是……没错,杨小瑜并不一般。 “你的主要加点,是敏捷吗?” “要不要亲自确认看看?” 二人对视。 陆允是敏捷、隐匿和应激的眼睛,杨小瑜则是力量、敏捷、应激的剑刃。 就如同斥候与战士的区别。 “猜对了啊……但是你也只是刚到铜三角,为什么力量会比我主点力量的铜十字要高这么多呢?” 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打碎甲蛇的外壳的。 “是发力的点和方式的问题。”陆允没有保留神秘感的打算,“解释起来可能有点麻烦,不过你可以去网上看看相关视频学习一下。” “发力……”杨小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钻研得好深啊……” 大概是认为自己是那种“游戏至上”的人了吧?嗯,是这样没错。 然后,下一秒,杨小瑜再次展现了自己的非同寻常之处。 “陆允,题外话问一下,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啊?没有。”陆允下意识地秒答了。 “这样啊,我现在也没有呢,那我们,就是一样的了。” 这难道是要表白?还是说只是喜欢说这种很容易让男生误会的话,你难道是绿…… “不过你不要误会哦,我只是想说我们都可能是为了游戏而抛弃爱情的人,是终极玩家!” …… “哈哈,是这样啊。”陆允的笑声里难掩尴尬。 “所以说,我们这样的人,不如交个朋友吧?” “噗。” “怎么了?” “刚刚玩游戏的时候,就已经算是朋友了来的吧?来联谊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交友吗?” 这种事,彼此应该都是心照不宣的吧? “啊,还是稍微确认一下的好,因为之前几次联谊的时候,本来玩得很开心的一些人到后面就根本不是很爱搭理我的联系了。” 我想那是因为你的原因…… “嗯……你觉得我是那种打起游戏来奋不顾身的人吗?” “是的,从刚刚的情况观察,还有从朱翔那边听到的描述来看。” “他哦……怎么说的?” “我的室友陆允是个会钢琴会吉他的游戏大神,还有……咳咳。”杨小瑜压低了声音,“有那么几分姿色哦。” 姿色……呵呵,我记下了。 “不过他有提过你玩g0的技术非常高超,不仅枪术精湛,而且还是个生存专家。” “还好吧,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陆允从背包里取出地图,“接下来,我们要去找出口吧?顺带一提你的方向感怎么样?” “马马虎虎啦。” “那就我带路?” “我没意见,既然你都这么熟悉这个地方了,找个出口应该挺轻松吧?” “要多玩玩吗?” “好啊,太快结束也不好吧,没准还能在中途碰到其他的玩家。” 陆允思索片刻。 “我知道一个地方……不介意的话,就跟我来吧。” …… 另一边。 “哇,居然能发现了这么好看的地方啊。”长了一张娃娃脸的白净少年对着带路的池佳昕露出了崇拜的神色。 溶洞,绛紫,朱红,墨绿,颜色混杂却不炫目,静谧的岩石散发着淡淡的光,空气中还有雾气弥漫,仿若仙境。 池佳昕默默看了身边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男生一眼,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发现的地方。”她目光注视着手里的地图,“你应该知道路亚bread吧,他有做过很多关于g0的攻略,除去一些有关击打技巧和怪物弱点的基础技巧,这个洞穴相关的掉落,场景,是其中做得最多的。看过他的视频,所以我知道这个地方。” “哦,是那个先前拿到洲际赛第二的人。” 池佳昕点头。 “他很厉害啊,身为职业选手,需要每天都进行训练,却还能分出时间来给一般的玩家做攻略……”男生一边说,一边偷瞟池佳昕的神色,后者看起来心不在焉,甚至还有一些……不屑? “心领神会”的他一转话锋: “不过呢,虽然实力是有的,不过还是太自大了啊,赛前大放厥词,结果比赛却……”他把那句“拉了胯”的惯用语咽了回去,“却不尽如人意啊。” “啊,还好吧。”池佳昕的神色稍微在意起来点了,她仰起头,好像在观察洞顶的石块。 “他那种言语方式,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做得有些差劲呢。”自觉好像说过头了的男生闭上了嘴,目光里池佳昕的不屑好像更深厚了一些。 “他那种人啊。” “嘘,小声一点呐。”她突然说。 “别让声音留存在岩石的空腔里,他等一下,会过来。” “啊,谁?”男生不解。 他大概一直都误解了,女生的那份不屑,不是对于那个被她称为鲈鱼的家伙,而是某个一路来一直在踩雷的“奶油小生”。 池佳昕没有回答他,接着说: “我讨厌踩一捧一,你可以说你不喜欢,但你不能说他不好。”因为她背过了头,所以男生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你还不够资格的。” 她从背包里拿出专门配给女生的小刀,在钟乳石上刻下了什么东西。 “走吧,去找出口,你只是跟着就好。” …… 十分钟后。 “这就是……你平时睡午觉的地方吗?” 陆允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在这种地方,做的梦会不会像这样五颜六色……”杨小瑜突然这句话非常幼稚。 “没这回事。”陆允说,“在这种地方人睡得自然也特别香甜。据我所知,像这样好睡的地方,还有隔壁游戏里卡兰湖的湖边,还有博多伦卡的盆底草原,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转转。” “你带我去吗?”杨小瑜笑。 “如果是同行请求,那我乐意之至啦。”陆允表明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就像杨小瑜先前联谊交的朋友那样玩失踪就好。 嗯?这里…… 而没等陆允仔细地看完岩石上的“标记”…… “呦,你们好啊。” 陆允扭头,一身炫彩朋克装的男人孤身朝他们走进,头顶浮现着“鲨潜巨浪”的玩家ID。 是江剑鲨。 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 “你好,剑鲨兄,你的搭档呢?”陆允发问。 “走了,得知搭档是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听说要去找她的室友。”江剑鲨耸耸肩,“所以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是苏安吧…… “欸,这个ID,你是’惊魂水族馆’的副会长吧?那是前十名的公会啊。” 杨小瑜发现了江剑鲨ID下没有刻意隐藏的公会名称。 “不错啊小姐,看来你很懂行嘛。”江剑鲨拉了拉夹克的领口,“那小姐你是什么公会的呢?” “我是’兰蝶苑’公会的,籍籍无名的小公会,自娱自乐,没有加什么大公会的打算。”杨小瑜说,“还有,不用称呼我为小姐那么礼貌,叫我杨小瑜或者小瑜就好。” “哦,这样,那么你好小瑜。”江剑鲨面部捕捉的表情上露出了堪称满分的微笑。 “那这边的陆允兄,你又是什么公会的呢?” “也是没什么名气的公会……而已。”陆允没打算报上自己的真实名号。 而且在他说出剑鲨兄这一称呼而无视其本人先前自我介绍的时候,来者的视线就已经变得极其不友好了。 所以他打算拜托掉这个麻烦。 而如他所料,短短的对话之后,江剑鲨提出了同行的要求。 杨小瑜自然不会拒绝,但他可不想就这样变成三人同行的状况,而且还是跟一个这么不“友善”的家伙。 所以他打算自己来当那个“带恶人”。 “抱歉,我不太习惯和这么多人一起打游戏。”陆允冷淡地应答,“而且这是一张类似于走迷宫的地图,我想多一队人,就能多探一条岔道。因此,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行动为好。” “可联谊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一起玩吗?” “可也有人的目的是为了撩妹吧?每个人的目的想法各不相同,根本就无法强求。” “况且,我本来也没有要来参加联谊的想法。” 他本就不打算笑脸迎人,那就索性一上来就撕破脸皮,反正他们就只会碰见这么一次,而朱翔也不在场。 陆允说完,转身,朝着洞穴的深处走去。 “踏、踏、踏。” 他大踏步地走,脚步的回声里有叠音。 因为习惯,他没办法背后有人尾随着自己还坚持不回头。 “跟着我干什么?” “邱沐姐说要两人分组一起走。” “和江剑鲨走,也是一男一女,两人一组。”陆允尝试说服,“他的游戏能力肯定也算得上入流。” “分到的是我和你一组吧?” “……” “……” 陆允叹了口气,低声道: “你不怕被他记恨?” “你不怕?” “有人挂念我,我求之不得啊。” “真是糟糕的想法,不过,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确是同一类人,而他和我们并不共通。” 陆允对这杨小瑜有些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她是只看外表就对人产生兴趣的家伙。 而他们的话说到后头,声音便不再压低。 陆允偷偷看了眼杨小瑜身后的江剑鲨。 阴沉着脸,大概很勉强地在装作无视发生的样子。 风头被抢,“女伴”跑路,还被人视为“异类”,憋了一肚子气吧?其它聚会上他应该都是风头的中心才对。 总觉得和某个人很像,不忍心了,就不踩上一脚了。 他打算去寻找出口,待了这么久,时间耽误得挺多的了。 “等…等一下。” 贼心不死? “别走。” 语气逐渐冷硬起来,这让陆允开始有些在意。 “站住。” 看来是很生气了,啊啊,怎么了,要找我的麻烦吗?不过我猜,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吧? “杨小瑜,足够了吗?” 果然,看来不是找我的。 陆允环抱双手,看着江剑鲨沉着脸一步一步靠近。 “装作不认识我,这游戏你也玩够了吧?还不是彻底地无视,就是那一副和我只是初识的样子,就这么想气我吗?” 杨小瑜沉默以对。 “你还想接着装傻吗?我们过去的那些事,你都那么不放在眼里?” 说起来,这两人好像都是人文系的。 “……我刚才也说了吧,我和你,并不是一类人。”杨小瑜终于开口了,她的语气很冷静,不像突然爆发的江剑鲨那么冲动。 她好像一直都在重复这一句话,是很想激怒对方吗? 看来是家事,那我是不是要离远点?一旁吃瓜的陆允心中这么想着,却还是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 “呵呵。”江剑鲨冷笑,“你又用这种回答来敷衍我,是不是你们女生都像你这样喜欢用这种吊着别人的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没打算吊着你,我想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我喜欢游戏,并不想再去烦恼别的东西,以及……”杨小瑜一字一句,“我对你很失望。” 大概这是对于自尊心不低的男人最有杀伤力的一句话了吧? 怒急攻心的江剑鲨扬起手。 陆允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而且按压的位置恰到好处地让后者无法继续发力。 “虽然疼痛感被削弱过了,但是这样对女孩子也不太好吧。”陆允冲他笑笑,“好像某个人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江剑鲨想要动用另一只手,但是陆允提前察觉到了他的动向,反身拉扯他的胳膊,转为擒拿的姿势,将江剑鲨按压在地上,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压制了前十公会的副会长,即使是在没有装备差距的情况下,也足以拿出去吹嘘了吧? 但是很可惜,这对陆允来说没什么好吹的,因为他不仅是职业选手,而且刚好也同是一位榜上有名公会的副会长。 洲际赛第三,零日前盟。 江剑鲨咬牙切齿地挣扎,只可惜以他主点敏捷的力量数值,根本就没有挣脱的余地。 丢人,可恨,这就是他此时心里用得最多的两个词汇。 而由“带善人”变成“带恶人”的陆允则手一松,将江剑鲨推倒在地。 后者自然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没有像传统喽喽那样叫嚣着“你给我等着”一类的狠话,而是黑着脸快步消失在岩石之间。 “这个动作,你,是高端玩家吧?” “只能说相对而言是个以练习弥补天赋的骨灰玩家吧,”陆允答复,“毕竟,我的人生五分之二是空气,三分之一是游戏。” “啊,我知道,这句话是路亚bread说过的,我很喜欢他的,虽然比赛输了,但是孤身面对十三个人还能运用场景因素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真的很厉害啊!” “这样啊,那你……” “我?” “你很有眼光哦。” …… 1663讨论组 长远:(链接) 长远:真没想到啊,这样狗血的剧情就这么发生在你的身边啊 @陆允 。 陆允:所以是怎么个情况 长远:从我查到的资料和他周围人的描述来看,貌似当初杨小瑜是江剑鲨的追求者呢?而且还是先手表白的那种哦。 陆允:……是这么变成这样的 长远:听说,是有关于杨小瑜的姐姐哦,江剑鲨在这件事上,做出了一件无法让杨小瑜原谅的事情,所以…… 陆允:果然是渣男吗 静安:你们对别人的八卦这么热衷的吗 先给我去把正事办完 静安:顺便 心理检测结果出来了 杨小瑜没有说谎 长远:这样和小说一样饱满的人设居然不是刻意安排的吗?为什么我就遇不到呢?上天还真是不公啊。 静安:那是因为别人有几分姿色 陆允:……啧 陆允:也不排除,是本人并不知情的棋子的可能性 静安:说起来 还有一点挺让人在意的 数据检测的结果里 有一句话她说时的心跳指数不太正常 陆允:哪一句 静安:你有女朋友吗 长远:没有,你要帮我找吗? 静安:没问你 长远:好吧开个玩笑……这是所有女生都会有的状况吧? 静安:但愿如此吧 第八章穹宇之上 被落幕的霞光所染红的天上,巨型的航天器穿破云层,露出它庞大身躯的一角“冰山”。 在它投下遮蔽半片穹宇的影子里,是坑坑洼洼的洞坑,是唯余泥泞的光秃秃土地。裹挟着黄沙的风呼啸着卷过,带走其间松动的沙土。 不时有尘流从山丘滚落,填充进某个洞穴之中,将里面一切的事物就此掩埋。 而被狂风卷过的土地有时会露出褐色的砂岩,多处砂岩集合在一起,像是一处被风化的遗迹;也可能会露出一些不知名的昆虫,那些奇形怪状的小东西不一会就会再次钻入黄沙之中,蛰伏着,等待白日过去,夜晚降临,荒漠收敛它肆意张扬的灼热气息。 这阵风止后,披挂着各式装备的少年从其中的一个洞窟里走出。他轻轻拍了拍双手,抖去因在洞中攀爬而粘上的泥土。 “结果,在里面找了那么久,却在最起始的地方找到了。” 用双眼探索着地面的少年弯下腰,抹开覆盖着的那层沙砾,从地上拾起一枚红色的种子。 然后他打开自己胸前的口袋,将它扔了进去。 “热油树的种子,热源的输出物。这个地方,看来还是有着好东西的。” 那枚种子在进入口袋后便化为一道细小的光,然后被分解成更加微小的粒子,化为他存档里的几段代码。 在他资源的那一道具栏上,又占据了一个格子。 现在已使用86个格子,还有62个基础空位。 陆允扣动食指和小拇指的关节,招出显示框,再收回。 然后他理了理身上的装备,接着向前走去。 头顶的那艘巨型航天器就那么悬浮在那,与“太阳”各占据一片天空守望着大地。 “攻星者”母舰,在《归零时刻》的设定里,是一艘足以进行超远距离星际旅行的大型航天飞船,采取着一种以核能为动力的推进方式,还配备着非常完善的生态循环系统。 它的船舱内部空间大到足以搭载三亿六千万人,而在能源并未枯竭的情况下,它的资源生产系统可以同时维持五千万人的吃穿用度,容纳一亿七千万人的呼吸消耗。 但是由于其过于庞大的体型,“攻星者”无法在任何一个航程内可抵达的固态行星上着陆,这也致使它无法将人直接送到陆地上。 由此,在游戏开发者的设定里,科学家们研发了“投放”装置,通过量子传输的手段,将人传到所要登陆的行星上,并配以需要的设备、资源……这些人,就是这个星球上的第一批殖民者。他们可能隶属于原先母舰上的某个势力,亦或是只为自己独活的“纯粹生存者”,也可能是原先的独行者,在落地后与其他志同道合的人组建了自己的同盟。 而这一片表面上广大空旷如荒漠,背地里暗藏着数不尽的特殊资源的星球土壤,就成了这些“拓荒”者生存与扩张的舞台。 身为殖民者一员的陆允就站在千疮百孔的土地上,寻找着期间残留的各种植物和植物的种子。 之所以说是千疮百孔,是因为这片土地的陨落并非自然天成,而是人类的所作所为造就的...... 没想到,刚才遇到的“岩行蛛”会附带腐蚀毒,差点就要栽在里面了。 陆允陆允摸着自己的小臂,牛仔外衣上传来的是被腐蚀过后的粗糙质感。 抗毒性在这个“版本”里,算是很有用的属性啊。 他向前迈出了两步,垂眼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表”。 这个游戏里的怪物,会随着每个“时代”的变换而变换,因此而出现新的品种,拥有新的属性。 而“时代”的变换,在玩家眼里,其实就是赛季与版本的更替,一年一个时代,十二月一个赛季,这个变换方式初步看似平平。 不过随着月和年,这个游戏的玩法都会产生非本质的极大区别,上一年里,生存者们在这个星球上的扩张达到了顶峰,于是在最后一触即发的激战中,大量的城市化为焦土,一切归零,生存重启。 至少在赛季初开的这个月里,玩家们需要做到的,是生存,是在人类战争过后千疮百孔的世界生存下去,搜寻再次让文明展开运行的火种。 这份火种,其中的一部分,就藏在陆允胸前的口袋。 为了下洞穴方便,陆允选择了轻装上阵,牛仔装的腰带上,只挂有一卷套索,一把左轮,和一把短柄合金猎刀。 陆允的手随着脚步的停止而按在了第三样工具的刀柄上。 左手边,后方,第二块岩石。 猎刀的刀柄逐渐温热。 …… 资源,这一点燃文明火焰的最重要事物,是每一名玩家都在寻找,都在争夺的东西,它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会释放出引发他人嫉妒与憎恨的魔光,同时也会释放出重焕新生的希望。 这是双刃剑,从人类史上便可窥见一斑,有能力者四处搜寻,无能力者坐以待毙,弱者拾取,强者掠夺,这便是世界运行的基理。 不过,当双方实力看似相差无几的时候,一场有关资源的争斗,便在所难免了。 …… “看来,是被发现了啊,果然跟踪这样小儿科的行为,还是瞒不住,上赛季季军营地的,指挥长啊。”听起来貌似很“友好”的声音,从被陆允“盯上”的那块岩石后方传出。 与此同时,那个一身东洋浪人武士装束的人笑着走了出来。 同样意图的人。 不确定是不是赛特要塞的人,因为他们已经把自己开小号的事散播了出去,那一次,“卓德不得”回去后将那根套索的事情上告了。那种少见的白色涂装,其实是洲际赛个人赛亚军的纪念奖品,所以一知半解的那家伙会觊觎。 陆允又看了看手中的表,那上面几种指针在不规律地“颤动”。 “怎么,我们的‘路亚bread’这么赶时间的吗?哦对了,现在你已经不是路亚了,对吧?零日0”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时间不早啦,是要去和小女友见面幽会吗,是谁啊?好不好看啊?” “小女友?没那种东西啦……我只是要去见见能真正带给我威胁的家伙而已 ” 陆允没有挪动目光,而腰间的猎刀出鞘,手腕微微向左下弯曲,但是却没有摆出其它曲腿之类的进攻姿态。 他的武器,要比对方的短上了不少。 “我觉得我的意图应该很明显了吧?还是这么轻敌吗?”武士也将系在腰间的无鞘***抽出,竖立在自己的胸前,手肘微收,沉下身体的重心,摆出了剑道中初学者所最常用的中段起手式。 陆允总算是抬起了头,可是他只是斜眼看着,面无表情: “半吊子。” 不管是在游戏还是现实里,总是会有一些有着这样的人,借着“谋”害某人的机会来获取知名度向上攀登的人。 这种人陆允早已见怪不怪,他不在乎对方是什么阶段的对手,只是发自心底地感到厌烦。 武士皱起眉头,撇嘴。他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而且他也特地为伏击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新的装备,精心点好的熟练度,以及情报商人那高价买来的确切的行踪消息。不过情报有误啊,没想到只是短短这么几天,“万年老二”就能把自己提升到金三角的阶段。 他不太能忍受即便自己作了这么多“功课”却最终还是被轻视的感觉。 “是......啊,你是有小看我的资本,但是我听说,这是你新开的小号吧?不靠公会的资助,各项数值都低的可怜呢,一只操作再怎么精妙的蚂蚁,也无法碾死大象吧?” 他死死地盯着陆允看起来丝毫未处于发力状态的双腿,握刀的掌心因为紧张而泌出汗液,而过度的用力使得发力的双臂微微颤抖,游戏把这一点也模拟得非常还原。他精神紧绷着,以应对对方突如其来的前冲。 直到那只绷紧的手腕猛地发力。 心态貌似不行啊。这么想着,陆允行动了起来。 武士心中一凛,用他所能用出最快的速度侧头转身,风从耳边卷过,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在一瞬间,这,才让他堪堪避过那从头侧旋转着擦肩而过的猎刀。 他看见了对方手腕快速变换的几次翻转,也清楚地辨别出了开头的假动作。 用独特的发力技巧掷出手上唯一一把近战武器的陆允,点了点头。 那个动作的意图纯粹只是表达“反应还不错”的看法。 因为这场战斗,已经在陆允目光扫过的一瞬间,分出了胜负。 用习得的新方式抖动手腕,让武器以预想中的模样抛出。 大风重新凛冽,咆哮着从武士的身后狂卷而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武士想往旁边闪避,但那把旋转着的猎刀已经呼啸着在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轨迹,直接没入了武士的肩头。 最后一刻,剑道初入门的他并没有想到用发力更快的剑去格挡身后飞来的“暗器”,这就是他“半吊子”的体现。 他看了那道切入肩胛骨的伤口。 也不算什么重…… 眼前的景象猛地一颤。 来不及有血花冒出,武士就觉得自己双腿一软,虽然自己在努力去调整,但是重心却无法恢复平衡,然后他就无法抗拒地,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地上。 “当啷”,***滚落一旁。 怎么会…… “这个移动速度,大概是把熟练点都练到敏捷和应激这两栏了吧?所以血量防御,以及抗毒耐性都很低。” 陆允说着,朝着武士倒地的方向走去,弯下腰,把肩头的猎刀拔出。 虽然还是不太熟练,扔偏了没有直中要害,不过效果还是相同的。 那把刀上涂着他原本用于对抗洞穴中怪物的神经性剧毒,现在那取自“迷灯树”树汁的毒液正游走在那个“可怜”的人类玩家的四肢百骸。 他抛出猎刀的手法不算很精妙,只是速度快,很快,仅此而已。 这个小号,同样也是全敏加成。 “你说对了,我的确赶时间。”陆允掏出布条擦了擦猎刀,“不过我手上的这个,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手表,这叫,风向测位仪。” 他缓缓掏出了腰间的****,同时他也确认了对方身上没有“SETE”的会标。 “虽然不是很想浪费子弹,但这样快一些。”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武士的脑门。 我还有,十秒钟的时间。 “对方拿着近战武器,就以为对方要和你突脸对决,这样的想法,有些过于简单。” “而随便地以为对方会在设备能力值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轻敌,这更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嚓”陆允拨动转轮,手指缓缓搭上扳机。 “你,出局了。” “砰!” —————————————————————————————————————————————————————————————————————————————————————————————————————————————————— 在那具躯体粒子化散去的同时,陆允这边也跳出了登出界面。 不过提醒框却是中文的字眼。 “退出游戏。” 声纹认证完毕后,陆允解开了一系列的“枷锁”,走下同调机。 “时间到了?” “到了,刚刚好完成洞窟的探索,还顺带解决了一个想要偷袭的家伙,大概是哪里的纯粹生存者。” “今天是第三个了吧?这些人还真是贼心难死啊。”朱翔啧啧道。 “赶时间,就费了一颗子弹。”陆允缓缓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朱翔清楚他身上带着不止一种可以快速了结对方的武器。 “借口吧,少年?”朱翔心领神会的样子,微微笑道,“你这口是心非的家伙,是怕你用猎刀的话,会破坏别人防具的耐久度吧?所以用了消减hp最快的东西。” 陆允没有说话,只是伸了个懒腰。 “资源采集得怎么样了?” “热源,食物,这些基本都没什么问题了。”陆允从桌上拿起一袋豆奶粉,轻松地打开包装,倒入自己印着一只古怪系画风小红鸡的马克杯中。 “不,我觉得你还是需要热源,热水在这里。”朱翔递过去热水壶。 陆允接过,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熟练地倒入开水,用与杯子配套的汤匙搅拌。 粉末逐渐溶解在热水里,看起来很可口的淡黄色豆奶在杯中打着旋儿。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的话,我会把饮用水的资源问题也一并解决掉。” “你的同调时间已经很长了,还不满足吗?” “不是全天候无限制的话,我又怎么会满足呢?”陆允耸耸肩。 他的同调时间,为一日十三个小时。 因为同调游戏与现实活动方式的差异性,游戏时间过长,可能会使玩家的身体协调性出现问题,从而导致玩家在回到现实后出现头晕摔倒,甚至无法走路的状况。 而据此,运营方便用了一种有效的专属身份认证方式,来限定每个玩家每天的游戏时间,通过一系列的测试之后,根据每个玩家的体质和适应性来裁定每个人的游戏时长。 池佳昕是五个半小时,朱翔是七小时。 而陆允的总时间却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的还要多,而且…… 他还总是不够用。 至于为什么…… —————————————————————————————————————————————————————————————————————————————————————————————————————————————————— “喂,话说。”朱翔转过头,迟疑了一下开口。 陆允靠在椅背上侧首,表示洗耳恭听。 “你能不能调一下你明天早上四点钟的起床铃声啊?实在是……嗯,太欢快了……”朱翔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不管你要怎么去游戏里设陷阱,挂机睡觉刷怪,但是能不能别设这种魔性的音乐啊,声音一起,我想不醒都难。” 同调机的机体是倾斜的,靠背的位置有着完美契合人体弧度的软垫,能有效地撑住人体的几个受力点,让四肢及主躯干能自由活动的同时,还能保持人体与游戏无关肌体部分得到最大的放松。 在这种舒适度环境下睡着并不难,对于上课经常坐着趴着陷入“长眠”的陆允来说更是简单。 “嗯,换。”陆允拿起马克杯,吹了吹,喝一口,“换什么?fade?小苹果?还是giligili爱?或者是the spectre?哈好烫。” 朱翔抬手,张开五指,再收缩成拳头,又无奈地放下,一副无话可说的姿态。 吸了几口冷气的陆允用他忍受不了高温的“猫舌”说: “呼,行吧,那我就从我非电音的纯音乐歌单里面选一首吧。”陆允改用汤匙舀起豆奶,大口地吹,然后小心翼翼送入口中,“但是你即使被吵醒,每天都还是很有精神啊。” “只是因为习惯了吧,高中我也差不多是这个点起来读书的。” “……你怎么还没有发育不良啊?”陆允看着这个高自己半个头的家伙。 还有果然学霸的轻松生活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 “嘛,是因为体质问题吧,毕竟我可是常常健身啊。” “那我们,谈谈体质检测?” “你是怪物,在虚拟的世界里,我才不和你比。”朱翔摊手,并不上当。 ——————————————————————————————————————————————————————————————————————————————————————————————————————————————————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又一次逃脱了公会训练的池佳昕,在此时却并未呆在宿舍,她走在街边的路灯旁。 昏黄的灯光打在脚边的红砖,柏油树落下剪影,拢住少女缓慢的步伐,不时有夜风忽晃一下,带来些微凉意。 从垂落的黑发间,可以窥见她忧心忡忡的表情。 “唉,”她叹了口气,“麻烦事越来越多了。” 双手插在衣兜里,掌心里握着震动不止的手机,“嗡嗡”响着,好像在为她的漫步打着节拍。 “为什么安安又要叫我去联谊,就这么担心我独身一人?”池佳昕露出很明显地昭示着“我不开心”的表情,脚尖轻轻踢动散落在地上的小石子,“我只想在大大学期间安静做一条无所事事的咸鱼。” 联谊活动……之前就没有过参加这种活动的打算,交朋友什么的,能这么找的嘛…… “还弄得这么频繁。”自言自语地说着,池佳昕踢走脚尖的石子。 “当啷”一道撞击声响。 她的前行随之受到了阻拦。 屋漏偏逢连夜雨…… 看了一眼那“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路障标,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原本平整的路上会出现小石子的池佳昕无奈转身,绕路返回宿舍。 很多烦心事在同一时刻堵在一块,所以联谊的时候她心情都不太好,对人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友善。 拒绝了室友的挽留,拒绝了男生送她返校的请求,拒绝了两人一组的生存游戏和吵嚷的ktv包厢。 她是喜欢在联谊时,选择坐在安静人群那一方的人。不是说不喜欢热闹,只是因为在热闹时比起深入其中她更喜欢旁观。 就算是另一方有熟悉的人,她还是会感觉到有一些不自在。 但是,提前回来,会不会丢安安的面子啊。 池佳昕有些忧虑,这还不仅仅是她忧心忡忡的全部理由。 总感觉,随便就咕咕咕,这样不太礼貌…… 对于鸽了陆允却没有丝毫愧疚的池佳昕这么想到。 嗯……话痨允,那家伙,这几天大概是的确没有去参加公会训练吧,还有我拜托他的事,他也在做了吧…… 言出必行,该说是愣还是讲义气呢? 夜风轻轻撩过少女的侧脸,微微飞起的发丝,划过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笑意的唇角。 算了算了,想太多没必要,话痨允也从来不会把错归结到我身上,言语上表达的太多反而没意义,有来有回,下次帮回来就好。 嗯……下一次,好像就在不久之后了吧…… 啊事好多好烦。 少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凉风中她的脸颊在白色中微微透着一股红润。 不知不觉经过了地铁站,这个点,哪里都没有车了,绕路还得走好久。 打的吗?不行不行,要省钱呢。 我是不是不该拒绝那个男生的请求啊?没有车真的好慢。 池佳昕开始质疑起自己之前的关于送她回宿舍的选择。 貌似不拒绝的话,只要我不希望,就也不会发生什么。嗯,虽然是常年蹦迪泡吧的学长,不过也不是会胡来的人。 长得不错,声音好听,但是花心,我可不是什么颜控兽。 她漫无边际地想,尽量消磨着时光。 说起来,联谊会有一个男生长得和话痨允蛮像的,就是发际线高了不少,我应该拍下来的,到时候给他看看如果他学了数学或者计算机学科他会是什么模样。 头发,渐渐失去。脑补出陆允抓着自己掉落的头发惆怅的池佳昕禁不住笑了笑。 不过他在游戏上的确很肝,没准现在就是刚刚在游戏里解决掉了一些想入非非的玩家,正在一边喝着豆奶一边休息呢。 …… “啊秋!”喝完最后一口豆奶的陆允打了个喷嚏。 …… 还有他的室友,那个学霸,也能一边保持成绩一边悠哉地花完游戏时间,比不上比不上。 …… “啊秋!”陆允身侧,朱翔步了他的后尘,“你是不是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我才没有感冒,是有人说了你的坏话吧?” “我的坏话?除了你还有谁会说啊?” “哦,朱翔禽兽不如,朱翔断子绝孙。” “后面那个过分了吧?!” …… 视角转回池佳昕这边,独步夜色中的少女依旧在思考着毫不相干的事宜。 要是能有像安安一样的记忆力就好了。池佳昕感叹,安安,嗯,她今天晚上又在外面过夜吗?那寝室又只有我一个人? “怎么,孤单寂寞冷了吗?” “才没有,我早就习惯了。” “一个人在宿舍,习惯了?” “习惯了……大概吧。” “那就一起回去吧?” “安安……” 黑色轿车在身边无声地停下,摇下的车窗里,是那张兼具慵懒与诱惑的面庞,褐色长卷发搭在车窗边上,像在发出盛邀。 “你提前回来啦?” “怕你不习惯,走吧。”苏安歪了外脑袋,示意她做到一旁的副驾驶座上。 “你……等等。” 插在兜里的手,松开,又重新握紧那样事物。 我,不能再拖了。 回不回去没有关系,做出答复,这可是我答应过的事,再拖的话夜长梦多,小事也可能会变大事。 这是那个话痨说的,太婆婆妈妈会被笑话的吧? 下定决心的少女,对苏安打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直坚持不懈震动着的手机。 苏安用手指绕起自己的长发,安静地旁观。 “喂,老爷子。” 平和的嗓音溶解在夜色里,伴随微微凉风远去, “我不怪你不告诉我真相了,明天我会回去……” “嗯嗯,我现在,在……寝室里呢,定位出问题啦,所以定到了别的地方。” “额,不用换新手机啦,只是小问题而已。” “嗯嗯,我知道,那个……” “对不起啦。”小声说着,少女扬起了头,路灯的光刚好把她的脸隔绝在阴影里。 苏安双手环胸。 看来明天,就要换成是我一个人在宿舍里了。 她慵懒地笑着。 —————————————————————————————————————————————————————————————————————————————————————————————————————————————————— “啊,喂,现在是午夜两点,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我不要睡觉的吗” “哦,她?脑子没坏你放心,她大概,只是想通了而已。” “今天要去你那里啊,那你要注意啊,小心别把那件事也说漏嘴了。” “千万别告诉她,她爸爸的那件事。” 深吸一口气,用上了最为低沉的嗓音。 “是我策划出来的。 第九章炉火边 凌晨四点零五分,太阳还在城市的彼方沉寂,天空罩着雾一般蒙蒙亮的暗蓝色,还未在地平线上浮起一丝潮红。 但闹钟定在八点的朱翔却在床上睁开了眼睛,而且睁得大大的,瞳中的眼白部分布满了错杂的血丝。 他起身,扶额了一会儿,转头,以噬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刚刚关了闹钟,正迈着小步走向同调机的罪魁祸首。 “呦,早啊,你也是一如既往地起得很早呢。”陆允微笑着招招手,“那么,我现在要去同调机里睡我的回笼觉啦。” 两道视线如刀,气势逼人。 仿佛对方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不会罢休。 “我可是按之前说好的把闹铃换成非电音纯音乐歌单里的曲目啦。”陆允一脸“无辜”地说。 “你,这是在报复我吧?你绝对是在报复我昨天卖了你,不然你怎么会把Breath and Life作为闹铃”朱翔声线微微颤抖,痛心疾首道,“你知道那仿佛是要让我背着**包去炸碉堡的雄壮音乐响起时,我的内心感受吗?”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乱说啊。”陆允迅捷地完成否认三连。 “那一次……我后面不也帮你完成作业赎罪了么。”朱翔再次扶额,“你至于吗?” 陆允瞪眼: “至于啊,你仔细想想,你在别人面前说我什么?还有你还让我不得不接受那丫头的要求。” “后面那个关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我强迫你的。” “不是你骗我去那个地方,我就不会碰到她啊。” 而且也不会被抓住把柄。 “能这么甩锅给我的吗......那,你就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吗?” “……” 要是能就好了。 陆允叹了口气。 “唉算了算了,你去打你的游戏去吧。算我怕你了。”朱翔摆了摆手,掀起被子,倒头钻入其中。 “别再吵醒我。” “okok。”陆允应声道。 五分钟后。 激昂的曲声再度于空气中翩然起舞,像是某种阴魂不散的幽灵,环绕着钻入床上之人的耳中。 “陆允你大爷的!”朱翔猛地坐起。 刚刚如鲤鱼重入水面欲安然入眠、离梦中温柔乡只有一步之遥的朱翔带着满脸快要溢出来的不爽握紧拳头。 …… 陆允呢? 音乐怎么还在响? 我的手机呢? 朱翔伸出双手,从上往下地抹了一遍脸。 然后颤抖的食指,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键。 那个曲声源自于他的手机,源自于一个电话。 屏幕上那个名字让他把所有骂人的语句通通咽回到肚子里。 “喂,沫沫啊,怎么这么迟还打电话给我啊?” 这次的Go time是他设置的特别铃声,用来警示某个人的电话。 听筒那方,听起来没有丝毫困意的女生说道: “喂,哥,你也还没睡啊?还是说……我是不是吵到你啦?” “没......睡,我可是清醒着呢。”朱翔强颜欢笑,表面语气很平常,腹中泪已流千行。 再怎么样也不能迁怒于自己的妹妹。有着严重起床气的他默默地压下了心中涌动的不满。 “那我有事找你哦。” “嗯,你说呗。” “首先呢,是私下的事,哥,这周末,我要借你一用。” “蛤?” “对对,额,准确来说,是借你的脑子一用,”沫沫解释道“我下个星期要月考了,但是最近游戏玩得比较嗨嘛,学习……emmmm,就那样呗。一切如旧,辅导辅导!三天三疗程,教完我请你吃冰淇淋哦!” “沫沫,哥的胃不好。” “啊,那,吃烧烤吧。” “……” “辅导的事,老爹让你找我的?” “我……我和他说我学得很认真,让他不用担心,考试一定会……嘿嘿嘿……”沫沫的笑声越来越小。 老样子啊,不想让老爹担心 “嗯,没问题。”朱翔爽快地答应了,“会完美通过的。” “那就拜托你啦。”沫沫郑重其事,“嗯,那接下来,就是营地的事了。” “你们营地?” “嗯呐,这几天的训练,陆允和昕昕又咕咕咕了,还不提前通知一声。昕昕不来就算了,她也说了自己最近没什么空,但是陆允身为营地作战的指挥,居然也敢随便翘班?谁给他的胆子?敢放我们所有人的鸽子?” 沫沫愤愤道。 朱翔愣了一下,回想起几天前的对话。 悄声:“额……那个,好像是,我……” “哥你说啥?” “没有,啥都没有,我这就去把那家伙叫起来接受你的质问。”朱翔的声音突然拔高,言语间颇有一股忍痛卖友的大义凛然之感。 “算啦算啦。”沫沫回应道,“我看了,他现在在游戏里挂机刷怪呢,十三个小时,要先用掉一点时间吧?真是个怪物啊。” 你不也是个拥有九个半小时游戏时间的怪物吗……朱翔吐槽。 “让他接着刷吧,明天……哦不今天记得来参加训练就好,副本任务已经拖了一天了,再迟会影响营地的进程,时间紧迫呀。” “这只是游戏而已,虽然说《归零时刻》现在处于明星效应的风尖浪头,而且也有望成为奥赛项目,但也,不用那么认真吧?” 言下之意是,你不可能把这项东西视为你的主业,这么做,父亲可能不会允许。 “不仅仅是游戏啦。”沫沫貌似有些不高兴了,“而且,就算是游戏,认真对待不好吗。” 要是你平时学习也认真就好了,朱翔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连忙补救: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会很累,毕竟累着你了,万一生病啊,感冒发烧之类的,我就不能看见那个活力满满又很帅气的沫沫了呀。” “哼哼,我在游戏里也很帅气啊。” “哦哦?有俘获营地里面男同胞们的芳心吗?” “那我可不知道,我觉得俘获你的芳心是绰绰有余的。”沫沫得意道。 “可惜啊,你哥我是已经成为别人的俘虏了啊。”朱翔用惋惜的口吻说。 “哇,你这么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恶心?”沫沫祭出嫌恶的语气。 “不过,我这个俘虏,可是不介意把那些没资格竞争我妹夫地位的男同胞们收拾一遍啊,如果有人死缠烂打不死不休的话,那我不介意让他了解一下我军训上得了98评分的十八套军体拳!” 沫沫叹了口气:“得了吧,你也知道我就还是单身的命。” “那么急着脱单干嘛?上天给了你圣人般的头脑和天使般的容貌,可是要让你娱乐世间的啊。” “你的马屁要拍空了。嗯,那你是不介意我去酒吧玩咯?” “介意,非常介意!” “喂喂,你个有老婆的人管我还管的那么严干嘛?”沫沫的语气似乎在朝着幽怨的方向靠拢。 “耶?你这个语气,你干脆问你和我女朋友掉水里,我会先救谁好了。” “不嘞,我会游泳啊。” “我会先救你。” “哦?我好感动?” “她曾经是校游泳队的。” “去你的。”沫沫笑骂道,“那就是这些事了,我挂了,长夜漫漫,好好睡哦” “嗯嗯,好好睡,好好睡。晚安”朱翔有气无力地说。 “晚安。” 他放下手机,瞟了一眼在同调机里躺的舒舒服服的陆允一眼,呈大字倒在床上。 早上的事,就等到早上再说吧。 他的眼皮终于不堪重负地落下。 《归零时刻》,诞生于同调机初步流传于世界的初期的生存类游戏,因为其独特题材与限量的发行数,一经发售,就遭到蹲伏已久人们的疯抢。 而其服务器、优化、ai之类的各项游戏相关处理都非常优越,这不仅仅是因为它有着pc端移植的基础,还因为,他是由两部被投资商“裁决”掉的游戏的“残躯”集合而成的。 也就是说,它拥有着两套游戏的综合玩法,在生存的同时,也能进行发展,进行星球殖民,让人们创建营地,合作,以及斗争。 这一切都吸引着人们,尤其是那些喜好星球游戏题材和生存游戏题材的玩家,加上同调机发行后其经过相关政策优惠而并不高昂的购价,其人流量从一开始便达到相当可怕的数目。 距离游戏发售,已然过去了四年。 但是《归零时刻》却并没有消下热度,而是一直霸占着全球游戏前列的宝座,成为现象级游戏,且有越演越烈之势。 其原因之一便是它本身的游戏模式,非常有耐玩性,它所采取的“轮回”式玩法,配合其“一切归零重启”的主旨,让玩家无时无刻不感到这款游戏的新意。 保持新鲜度。 这才是一款好游戏应该做到的标准之事。 至于轮回模式,就要谈及,这款游戏的赛季制度,一年六个“月”:(这里的“月”放到现实中则刚好是公历两个月的时间。) 创造之月,顾名思义,是营地的构建期。 经营之月,创造后期,科技树的发展。 躁动之月,这是官方的定名,在玩家的普遍观念里,它被称为休闲之月。 流言之月,被玩家称为情报之月,这这个时段,星球大气中原本被填充在各个营地之间阻塞通讯的电离子被消除,各个营地之间将可以进行通讯或信息窃取。 战争之月,是赛季的末端时刻,最残酷的时刻,一切都准备完毕的营地之间将相互交战,角逐胜者。 生存之月,战争之后,满目疮痍的土地,就是殖民者的生存时刻。也是游戏此时所处于的时段。 而每年六月赛季轮回之后,就会有一个不同的生存环境诞生,例如今年的,核子末日,便是在世界规模的核战之后,被辐射土地上的生存。与之相匹配的变异生物便开始在这片星球的土地上肆虐,而种种原因之下,殖民者们不得不在此停留,接着创造新的殖民地。 而让这款游戏初期有着源源不断资金供应的最大投资商,有两个: 地球环境保护组织,其初衷在于让玩家体会到地球环境濒临崩溃时的可怖性以及呼吁人们爱护地球,但是随后这款游戏便成为了其重要的分红来源。 太空国际联合移民局,近几年来新建立的国际组织,相当于是各国宇航局联名旗下的产物,出于一些内部原因,他们掺手了这款游戏的制作,并修改了其中的一些内容。而同调机在很大一部分程度上的优惠,也是由太空移民局所提供的。 这便是《归零时刻》的诞生。 博多伦卡,四季山。 林海相接着林海。 从山腰开始,茂密的树丛开始连绵,直达山顶,在那里与一圈圈环绕的卷云汇聚,时不时地还有迷蒙的雾气、飘渺的雨滴,像是鱼儿一般游动。 这座山有着相当充沛的雨水量,空气潮湿,细小的水珠在空中飘散,遇冷便化为微微小雨。 而当游人走近,随着雨滴一起落在头顶的,还有被风抚动,飘落的朱红。 枫林,枫叶,火焰般的颜色,秋季的象征。 就这么和那接天的林海融为一体。 游客登上了位于山脚的缆车,缓缓向上。 从缆车的窗口探出视线,俯瞰脚下的土地,树林间还有着慢慢悠悠的鹿,树枝上一窜而过的松鼠,一只獾趟过溪水,猛地抖动身子,甩下大概是从未被猎人觊觎过皮毛上的水珠。 视线往上,穿过山腰,还能瞥见一只对着野兔虎视眈眈的山狼。 然后山顶,也是缆车的终点站,是一座看似陈旧,许久没有被修缮的考察站。 四季山数据收集观察站,大概是这么个名字吧。 游客单手抚摸自己的下巴,细细回想。 用于收集死火山相关数据的观察站,后来是怎么倒闭的呢?好像,和这个国家的**有关?忘记了,也不重要。 游客,赏景就好了,其它都是余外之事。 摩挲着下巴,游客接着抬高头扬起的角度。 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空气自然是清新得过分,肺里鼻尖呼出的都像是等待了人类几百年的流动黄金,还带有着甘甜的潮湿。 而天空,也是分外的晴朗,万里无云,碧蓝如洗,大概这样小学生式作文的语句才是它最好的描述词吧?蓝宝石、空灵之海之类的语句相较之下也显得太过庸俗或抽象,就像把仙女沾染上埃土从而堕入尘世一般的不可取用。 但是,游客并未关注那一丝尘埃不染的天空。 他闭上了眼睛,微微昂首,感受着由远及近扑面而来的风。那副恬然自得的模样,大概是想把这温柔得过份的场景牢记在脑子里吧。 又或者,是在思索回忆着什么。 缆车缓缓上行,越过丛林,穿过山顶天使光环般的云层,抵达缆车的终点站,那座废弃的考察站。 而不可思议的,在游客的脚触到地面的那一霎那,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被厚厚的云层所遮蔽,接着,几乎毫无延迟地,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落得很快,地上不一会儿就覆上了一层积雪,但是游客并不见怪,他仍然穿着一身秋天的装束,却也看不出他觉得冷,只是,慢慢向前,让已有一定规模的雪地上,浮现一连串齐整的脚印。 而如果此刻,他将视线投向山下的话,会发现几乎整座四季山都穿上了银白的装束,漫山遍野覆盖着雪。 上一刻是秋天,下一刻就是凛冽的严冬,这貌似不是正常的现实世界里所能见到的景象。 就算是“原本”的四季山,也是如此。 “吱呀”游客推开了考察站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暖色,砖砌的壁炉,熊熊的炉火,看起来很舒适的皮质沙发横陈在宽敞的室内空间中央,还有茶几。 这根本不像是个观察站,反而像是小说中,在隆冬日里为所有风尘仆仆旅人敞开大门的小酒馆。 而“酒馆”的老板此时此刻就坐在沙发上,拎着一个半满的玻璃瓶,晃荡着瓶子液体,接着带着一脸享受痛饮一大口: “嘿,游客,要来一杯吗?” 意料之中的开场白。 游客没有应答,他默默地走过去,在与老板相邻的另一座沙发上坐下。 老板又喝了一口,抬眼看向游客,看了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抛回到空中。 “说到博多伦卡,最先想到的就是四季山。”他慢悠悠地开口,就像是剧情任务里面npc的标准式开头,“而四季山上,除了变幻莫测的气候,不可思议的美景,再有的有趣点,就是这不知从何时起失落的考察站了。” 游客摩挲下巴,耸耸肩,一副“你又开始了”的模样。 “嘿,请注意一下气氛,现在我们可是在雪山上的考察站,请保留一点神秘的氛围。”老板抗议。 “喂喂,这可不是你把这里买下来,然后改造成酒馆一样地方的理由吧。”游客偏头,用审查的目光看着老板,“穆长云?” “额……这毕竟是游戏嘛,反正也不会对现实中的四季山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影响。”老板悻悻说道,仰头灌了一口。 炉火的光印上他看起来意外的很年轻的面庞,照出了一点“怪异”的表情。 用游客对于穆长云专用的字典来对照翻译的话,那个表情的意思是—— 高兴。 于是游客也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那个意思如果对方一揣摩的话,大概就会懂得,这个笑的意思是—— 你又犯二地流露感情了。 穆长云显然是看懂了,翻了个白眼。 游客笑笑: “话说,静安呢?他还没有到这里吗?”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节点,他应该早就到了吧? 穆长云刚要开口,嘴张到一半,往游客身后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我可是,我们中最早到的。”平淡的声音响起在游客的后方,越来越近,“迟到的人可没有资格讨论这种事啊。” 一向对于后背极为敏感的游客,却没有怎么警觉后方,一副放松的姿态懒在沙发里,也不想去辩解什么。 “看看风景而已,所以慢了点。”他说。 “你要看风景平时可以随便看,现在占用的可是我宝贵的时间啊混蛋。”穆长云晃了晃瓶子。 然后,谷静安出现在二人之间,将手中的餐盘放到茶几上。 “蜂蜜螺纹曲奇,半糖。”他用挂在腰间的布擦了擦手,在空着的最后一座沙发上坐下。 “哦哦,不错的样子。”穆长云已经顺手捻起了一块。 “居家好男人嘛,谁嫁了谁有福。”游客附和道,也拿起了一块,丢入嘴中。 嘎嘣脆响,料想中的甘甜。 穆长云赞叹道: “反正是我我就嫁了,当时静安的技术,我们就已经是有目共睹了,高超!精妙绝伦!现在估计更胜一筹炉火纯青了吧?” 游客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 “喂喂,一定要用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语句吗?” “那有什么,这里又没别人,静安也不会在意这种小调侃吧,对吧,静……行行行,你把盘子放下,我收回先前的话,我只是说你的烹饪技术行了吧?。”毫不怀疑下一秒所有曲奇都会砸在他脑门上的穆长云举手投降。 谷静安恢复端坐,一副刚才啥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哎呀哎呀,看到静安还是这种‘嫁不出去’的脾气,我就放心了。”把曲奇咬得嘎嘣脆的游客笑道。 “对啊,还不会审时度势看气氛,喝酒的时候怎么能配曲奇呢?这种时候就应该围着火炉喝酒吃肉啊。”穆长云高举“酒”瓶,故意作出豪气干云的姿态。 被调笑的对象默默地伸手,从穆长云所在沙发的背后拿出了一个塑料盒。 “100%纯梅子汁” 塑料盒上写着几个大字。 “嘿嘿,呵呵,气氛嘛,气氛……”为了掩饰尴尬,穆长云又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玻璃瓶里面装梅子汁,可以啊穆长云。”游客点赞,“反正你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做做样子就ok了。” “那可不一定。现在的我,想要什么味道就能尝到什么味道,味随心动。” “我记得你可不是什么唯心主义者啊,是什么改变了你极其物质化的本我。或者说是什么改变了你吃货的本质,让你没有味道只是做做样子就能了事?” “饿怕了是这样的啊。”穆长云仰头,喝光玻璃瓶中最后的梅子汁,随手把瓶子往后面一抛,伸手去拿曲奇。 “啪嚓!”清脆的声响,是他要的感觉,穆长云露出满意的神情。 “等一下自己打扫哦。”谷静安开口。 “没有关系,反正游戏过不了多久就会更新,这一切都会被还原。”穆长云说着,嚼碎曲奇,将自己的身体埋进沙发里。 “都会归零。” 橙黄色的炉火还在跳动着,照亮两个放松一个正襟危坐的三道人影。 三人的脸上晕染上暖色,却还各自有有一部分隐藏在阴影里,明暗之间,先是沉默,然后是视线的汇聚。 “开始吧,会议。” “已经准备好了。” “早有此意。” 火柴燃烧的噼啪声在三人耳中都变得清晰。 “有作为吗?Emperor(皇帝)那边?” “没有,他们的棋子都很安静,也都很隐蔽,踪迹难寻。” “Orca(魔鬼)那边?” “一切照旧,我们所能发掘的,只有他们表面的棋子,拔除对他们根本无伤大雅,只会让他们警觉。” “我们这边的话,先手安插了一个Rook(国际象棋的车)在Orca里,本来的预估里很快就会被拔除,但是最近,却好像有一点变故发生,Orca的Claw(爪)有倒戈于杂鱼势力的倾向,身为众多揭发者一员的Rook可能反而要被晋升。” “杜绝一切反叛。” “我了解,只是还能有观望的余地?” “Rook在据势审度?” “没,目前还能确认忠心,不会让他有选择的资本,如果那种情况发生,动手拔除的就会是我自身。” “进入兽穴,就是进退两难了啊。” “你在心软?” “没有。” “Horse(国际象棋的马)那边?” “根据先前的安排,已经和Emperor的Cannon(炮)接上头了。大概会有一系列的合作。” “那么,我们第二大的,这枚棋子。” “嗯,我会先隐匿一段时间,在下次见面之前,不要相信我发来的任何消息。” “任何?” “这样不够稳妥。” “那么,带有我的标记的,不要接受,没有的,适当上钩。” “变化规律是?” “432页第6539种。” “布网?” “King。” “交给我。” “交给我们。” …… 最后一名与会者走出那座观察站,双手插兜。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白雾在半空中翻涌,浮上天空。 天空的蓝像宝石一般纯粹。 “还真是纯净的颜色啊。”扭头,后方的三座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