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小天子》 第一章当皇帝,考虑一下? 大秦帝国,元符二十三年,初春。 一连下了数天的蒙蒙细雨终于停了。 春风和煦的清晨,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秦国帝都上阳,皇子府内。 一名身穿黑金龙袍的高壮老人负手站在躺椅旁,狐裘覆盖的躺椅上一名少年半眯着眼,一身白色贴身衣物散乱着,线条分明的腹肌若隐若现。 “浔儿,你就接过皇位吧。”高壮老人弯腰,讪笑着说道。 少年翻了个身,懒洋洋说道:“你也是这样和我那几个哥哥说的吧。” 老人一愣,摆手说道:“呃...但只有和你说的时候是真心的。” “呵呵,好耳熟的话,貌似以前我也说过不少。” 老人口中的浔儿坐起身接着说道:“爹啊,你知道的,我对这个位置压根没兴趣的,我只想...成仙,我要成仙!” 年突然神经质大叫道。 老人捂着耳朵,面色宠溺的看着他,这就是他宠溺他的原因,他不给他的,他从来不会去抢,当然,也不会让他失望。 “也不是我说你,你这大秦皇帝当得也忒不靠谱了。” 老人咧了咧嘴,没有反驳,自己这群儿子中,也就眼前的老九敢说实话了,假话听多了,自然需要真话洗洗耳朵,不然心灵都得被腐蚀了。 秦国皇帝忽然问道:“浔儿,你说后世史官会怎么评价我?” 赵浔嘿嘿一笑,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算了算了,估摸着你在其他人那里听到的也全是奉承的话,我说真话你可别生气啊。” “史官怎么评价,那倒是不重要,毕竟真假参半,你要看这秦国百姓怎么评价你。在我赵家历代帝王中,大抵也就是中人之姿,守成之君,在位数十年,未开疆拓土半分,也未丢半分国土,算是对得起祖宗基业吧。” 赵良夫面带微笑点头,这倒是很中肯的评价。 赵浔看了赵良夫一眼,欲言又止,很多话说出来就伤感情了。比如杀兄弑父抢皇位,注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赵良夫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了,知道他想说什么。 “真的不坐这个位置?”皇帝陛下很是真诚的问道。 赵浔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说道:“爹啊,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在怕你百年之后我学你当年那般?” 皇帝陛下脸色微冷,也不否认:“嗯,是的。” 少年打开房门,凉风吹进房中,把两个大铜炉的温度散去了不少。 “中土诸国这么个墨守成规的规矩我还是懂的,想做皇帝,那便不能踏上修行大道,否则将会为诸国所共同讨伐。在者,我是真的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坐上去以后,屁股也就一辈子黏在龙椅上了,不得半分自由。” “我说了,我只想成仙,对你那位置不感兴趣。” 以中土纪元来算的话,现在是中土神纪五千二百二十三年,距离上一个大一统王朝大余王朝覆灭已经四百多年了。这四百多年来中土诸国互相征伐,大大小小几千场战争,生灵涂炭,老百姓苦不堪言。 近几年来,中土诸国老百姓终于看到了战争结束的曙光,中土中部的大梁帝国经过一系列变法之后,在大将军隋统的带领下,渐渐显露出了一统中土的趋势。黎明百姓想法大多一样,他们并不在乎谁一统天下,只在乎天下还会不会大乱,或者说,统治者如何对待百姓。 其实可想而知,若是一名英才伟略的修行者做了皇帝,以修行者悠长的寿元,绝对是其他的国家的噩梦。 大余王朝便是这样覆灭的,大余最后一位皇帝本身便是一名资质冠绝一代的修行者,偏生又当上了皇帝,便被辖境内诸侯国群起而攻之。纵使他乃万人敌,但面对诸国百万联兵,终究难免自刎于大余皇城之上;尚未白头就落了个英雄迟暮的下场。 赵浔看着这个头发灰白相间的老人,轻声说道:“等这一战过后,无论输赢,我都将去游历天下,寻仙访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赵良夫一脸怜爱的看着他:“可是你并没有修行之姿啊,浔儿,十几年了,你还不放弃吗?” 赵浔淡淡道:“那影响吗?既然我能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给了我希望,便不会让我绝望,我坚信自己是主角,那我便是。” 身穿黑金龙袍的老人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反正这老九胡言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位于秦国东边的大梁近日已经开始整点兵将,据说大将军隋统亲自领兵,大有灭了秦国之势,秦国举国上下一片严整对待。如今的大梁,已显一统天下的趋势,而秦国依旧是中土西陲西部诸蛮中的老大,二者相差较大。 秦梁本就接壤,二者之间向来小战争不断,梁国强大了,胃口自然也跟着大了,其周边数个小国已经被他吞并了。 此战,赵良夫准备御驾亲征,拼死一搏,这一次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敢阻拦。 赵良夫面色缓和了不少,叹息了一声,“若不是你对长生大道如此痴迷,我真想将这位置传给你。” 少年呵呵一笑,戏谑说道:“传给谁你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 皇帝陛下挠了挠头,不搭这话,只是笑道:“爹还有政事处理,爹就先走了。” “最近户部尚书有些小动作,去给他些警告,令人厌恶的儒虫,国难当头,未战便先怯。”老人声音远远传来。 “晓得了。” 说完他就转身出门,等在门外的老太监弓腰撑伞跟在身旁,落后半步。 赵浔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沉默良久,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终究还是老了,不复当年神勇。 赵良夫一生历经数十战,凡战,必身先士卒,全身上下刀疤数十处,就连那张脸也是靠秘法治愈的,不然也会有一道贯穿整张脸的刀疤。 片刻之后,赵浔拍了拍手,身后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快步走了出来,为他梳洗更衣。 赵浔斜靠在矮上半分的那名女子胸膛上,头埋进一片柔软中,动了动,他打趣道:“冬儿最近长大了不少,都快赶上春儿了。” 冬儿面色微红,嗔笑道:“公子你好坏。” 少年再次摇晃着脑袋,笑着说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梳洗完毕之后,赵浔站起身,看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轻声呢喃道:“一梦十七年,此秦国终非彼秦国,姓赵不姓嬴啊,我也不是我......” 第二章上阳城,天街(以头抢地求收藏!) 赵良夫共十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秦国太子及冠之年病死,老三战死沙场,如今虽说尚有九个儿子,但仍然没有立储。最近宫内传出消息,在位二十三年的皇帝陛下龙体欠安,或许熬不过今年了。 因此,立储之事近期应该会有决断了。 若是还不立储,待皇帝陛下驾鹤西去之后,又会是兄弟相残的局面。 只有赵良夫知道,这与立储无关,他走了之后,该乱的还是要乱,毕竟他爹的皇位,他的皇位都是这样来的,从兄弟手中抢来的。 老赵家对外一致,但对内也不含糊。 老赵家向来有“父辞子笑,兄有弟攻”这个传统。 ...... 上阳城盘踞于秦国的中部,作为秦国的国都,上阳城在天下诸国国都中也算是极为有名的,然而上阳城声名远播并非因为秦国很强大,事实上,秦国也算不上强大。当然,秦国人还是喜欢自称‘我大秦’。 秦国有几句妇孺皆知的老话,既然是老话,那必定是有些年头的。 天街不走,此生如狗。 天街作为上阳城三大景之一,自是当得起此评价。 这便是这些老话中的一句,这句话在秦国获得了极大的认同度,上阳城人口众多,却是大多数聚集在天街主干道或是街边小巷里,造成了而今天街地价令寻常百姓难以想象的局面。 可以说天街内圈是高门豪族、将相门庭、富商巨贾的聚集地,若越接近皇宫,价位更是高的离谱,这样的位置一般都是有价无市的。 ...... 午间。 赵浔出了宫后,于天街之上骑马缓行,身后跟着十几名家奴,风姿无二,人们低声议论纷纷,但无人敢将其传入这位九皇子耳中。 赵浔在天街走了多久,便被议论了多久。 有人说天街长十里有余,有人说不足十里,有人说刚好十里,众说纷纭之下,自然有好事者去丈量,可以后还是没有得出极为正确的结果,因为随着秦国的发展,天街每年仍在向南扩建,长度自然还在增加。但毫无疑问,天街自然不会低于十数里。 没有走过天街的人大概会撇嘴蔑视,如此式微没落的的秦国,怎能建立以繁华雄伟著称天街。 天街之长,得益于位于秦国中部的上阳城平坦的地形。 天街正北尽头是皇宫,大秦皇宫如同恶龙一般匍匐在天街正北尽头。 皇城是龙头,高昂着嘶吼的龙头;天街是龙身,是笔直的龙脊柱;那大大小小的寻常巷陌,是龙的躯干,而那些川流不息的人群,是龙的血液,那重兵把守的四个城门节点,是锋利的龙爪子;至于龙尾,因天街南部的扩建一直未完成,而龙尾一直未形成。若是有人能在上阳城足够的高度俯视天街,就会发现天街加上‘龙尾’就是一条活灵活现的真龙。 在上阳城堪舆图上虽看得明白,却是不够真切的。 ...... 九皇子赵浔,身为皇帝陛下的“私生子”,连生母也不知道是谁,早些年上不了台面,不过近几年很受赵良夫的宠爱,甚至有传言称他将来可能继承大统。 然而赵浔对这些传言根本不屑理会,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修行!在那个世界时,他就一直幻想踏上修行大道,机缘巧合之下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在那个世界不能达成的愿望,在这个世界一定要完成! 老天给了机会,就要抓住。 此时他骑马在街上缓行着,身后不远处是一群九皇子府家奴,人群中也隐匿着不少高手,毕竟明里暗里,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少。 天街极宽、极长,因此百姓极多。 赵浔勒紧缰绳,因此马行速很慢,他一脸满足说道:“看来长得太帅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街道两旁有不少少女伫立,楼房上也有许多妙龄女子凭栏而望,眼里柔情满满,皆低下头与身边姐妹窃窃私语。九皇子赵浔是上阳城内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生就一幅北人南相,生的妖冶至极,能与之相比的估计也只有城西的那位白衣书生了。 赵浔招了招手,身后家奴立刻上前,抱拳行礼。 “王天霸现在在哪里?”赵浔打了个呵欠说道。 “禀报公子,王天霸昨夜去了锦绣居,还未回尚书府。” 赵浔紧了紧身上的黑色薄衫,笑着说道:“那就去锦绣居找他,刚好我也很久没去锦绣居了。” “先去看住他,今天就别让他跑了。” 王天霸,户部尚书王松幼子,极受户部尚书宠爱,市井坊间称之为“霸少爷”。此人在天街的恶名不低于赵浔,但毕竟赵浔乃是九皇子,所以被称为“四大恶少”之首。 王天霸以其古怪爱好而闻名于天街。他好龙阳、有断袖之癖也不是什么秘密,好**也是一大恶,强抢民女这种事干了不少;在天街,不知有多少老百姓想除之而后快。 赵浔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还得我帮这天下除了这一祸害,坏人做多了,偶尔做做好人的感觉还真不错啊。” 对于赵浔这种过度自恋的人来说,别人对他的谩骂,大可理解为别人的羡慕或者嫉妒。若是别人的赞扬,那他们说的一定是实话。 但是不可否认,光论面貌,九皇子赵浔担得起“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这句诗。 ...... 第三章给霸少爷拿条土龙补补身子 赵浔骑马走进了名为“锦绣”的小巷,小巷环境清幽,淡淡香味盘桓于鼻尖。 小巷尽头一座石拱桥横立,上了石拱桥,一阵欢声笑语传入了赵浔耳中。 楼台窗户上不少女子慵懒斜靠,一眼尖女子看到赵浔,便大声叫道:“九皇子殿下,快来玩儿啊。” 她这一嗓子立即惊动了其他女子,顷刻间一大群妙龄女子挤在窗户上,叽叽喳喳叫喊着。 “九爷,奴家好久没见到你了,甚是想念啊。”一女子做出欲哭状,还用粉色绣帕擦了擦脸。 “小冤家,你可算是来了。” “长的是越发可人了。” ...... 赵浔骑马倚在斜桥上,面带微笑看着她们。 不知谁先扔下了绣帕,紧接着几十块绣帕就飘向了赵浔,赵浔伸手接过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大笑着说道:“就你了,给我赏!” 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绣帕被少年拿在手里的那女子喜极而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赵浔,赵浔微微点头,便下马走向锦绣居。 锦绣居在天街算不上最大的青楼,但名气在前三甲之内,因为这位九皇子殿下总是明目张胆的宿醉锦绣居,所以锦绣居是远比其他烟花柳巷之地出名的。 锦绣居里一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跑了出来,走到赵浔面前,微微欠身行礼道:“不知九爷远临,没有迎接,望九爷恕罪。” 赵浔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夏姨,用不着和我这么客气的。” 说完还探手在她屁股上重重一拍,那夏姨立即喜笑颜开,笑着说道:“最近新来了一批顶尖的雏儿,待会儿让九爷替我掌掌眼。” 少年点头道:“甚好甚好。” 赵浔将要踏入锦绣居时,后面传来了一阵哭喊声。 “哎哟,九爷啊,您终于出现了,这些天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啊。”一年轻人披头散发一脸泪痕,连跪带爬跑了进来,跪倒在赵浔门前。 赵浔嘴角微微扬起,弯下腰拍了拍他俊俏的脸,说道:“三儿啊,你再不起来,估摸着被你爹知道了,你又得被打个半死。” 刘三儿这才抹了一把鼻涕,慢慢起身。 刘三儿,本名叫做刘轻,皇城四大恶少之一,护军都尉刘庚第三子,其人作风遭人唾弃,唯赵浔马首是瞻,赵浔叫他做什么,他绝不会犹豫丝毫,这些年跟随赵浔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上阳城那些豪族勋贵的后代子嗣怕他更甚于怕九皇子,九皇子是一条理智的狗,而他则是一条任九皇子驱使的、没有理智的狗。 赵浔搂着那风韵犹存的妇人踏入锦绣居,刘轻低头跟在身后。 少年刚踏入大堂,一群莺燕便围了上来,被老鸨挥袖散退。大厅里有妙龄女子正抚琴,几名伴舞正跳着那具有秦地特色的舞蹈,赵浔摇了摇头,反正这些个舞太过粗狂豪放,他是欣赏不来了。 刘三儿一看到赵浔摇头,便把那群歌舞女子斥退了,赵浔笑着轻拍他低下的脑袋,没说话,刘三儿把头低得更低了。 赵浔踏上二楼,楼梯口那间房门刚好打开,一矮胖青年整理着衣衫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长相柔弱俊美的小相公,两人皆捂着屁股,走路极其不自然。 那青年抬起头,和赵浔四目相对。 他脸色大变,冲到楼梯口便纵身一跃,摔了个狗啃屎后向外奔去,赵浔笑着摇了摇头。 早已在门口等待的那群家奴冲上去把他摁住,赵浔又踱步走下了楼梯。 “赵浔,我哪里惹到你了,你抓我做什么,你别欺人太甚。”王天霸大叫道。 两人年纪相仿,小时候被赵浔欺负还敢和他动手,但随着两人长大后,赵浔再找他麻烦,他也就只有受着了,二人身份差距越来越明显。 九皇子负手走到他身前,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霸少爷不惹我,我便不可以打你了吗?嗯?”赵浔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完了还象征性拍了拍鞋上的尘土。 王天霸一声痛彻心扉的大叫,赵浔身为先天境高手,这两脚用的力道可不小,踢在身上也是一阵钻心的疼。 赵浔身后的刘轻走上前,扇了他两耳光,一脸恶狠狠的说道:“九爷打你是给你面子,怎么?你还觉得委屈是吧。” 王天霸涕泗横流,被赵浔侮辱也就算了,现在刘轻也来侮辱他。 “你们两个杂碎,一个没娘的私生子,一条趋炎附势的狗,有本事放开我,来单挑。”小时候两个人打他一个的时候,这种话他可没少说。 赵浔面不改色,轻声道:“哦,原来霸少爷这样想啊,你配吗?” “把他双腿打断,扔到尚书府门口去。”说完赵浔转身走向二楼。 有些背景的锦绣居老鸨夏姨担忧道:“不好吧,万一王尚书...” 九皇子转过头看着她,面色微沉:“嗯?” 刘三儿毫不犹豫冲了上去,先踢了王天霸几脚。 赵浔负手走上二楼,摇头轻叹一声,无论是刘三儿还是自己,背黑锅这种事,做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后面传来了两声骨裂的声音,以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刘三儿看着王天霸腿上流出的鲜血,他眉头微微皱起,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露出笑容,犹觉得不解气,又吐了两口唾沫在王天霸身上。 刘三儿大手一挥:“扔到尚书府去。” 一众九皇子府家奴面色不变,抬着晕死了的王天霸走了出去,这种事,这些年他们跟着干了不少,从来没受过责罚,他们丝毫不担忧,反而心里盘算着回去能领多少赏钱。 在这皇城,能有几人比九皇子还豪横? 楼上遥遥传来了赵浔那充满辨识度的声音:“完事儿了记得给霸少爷拿条土龙补补身子。” 这霸少爷喜欢吃一种来自南方的鱼,这种鱼在当地被叫做‘土龙’,这也是上阳城市井坊间百姓茶余饭后一大谈资,这位户部尚书阔气的很呐。 ...... 第四章我玩完儿不给钱就不算卖咯 这事儿并不影响赵浔心情,既然老头子吩咐了,给那位王尚书一些警告,那他便顺带做了,相信那位有些小心思的王尚书能懂。 梁秦大战在即,大秦内部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那老鸨夏姨使了个颜色,两小厮立即上前把血迹擦干净,仿若这事没发生过一般。 她又眉开眼笑的跟在九皇子身后,事情又不是她惹的,眼前的少年都不担心,她担心啥,只要有利于她就行了。 她拉起赵浔的手走向二楼隔间:“九爷,跟我来,让您掌掌眼,这群新进的雏儿。” 刘轻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奴颜媚色。按理说他这护军都尉之子地位是不低了,但毕竟他不是护军都尉,况且他就喜欢这样跟在九皇子后面,九皇子吃肉,他也有汤喝,皆大欢喜不是吗? 夏姨走在最前面推开了一隔间的门,如泣如诉的琵琶声传了出来,赵浔跨步走了进去,略微一愣,那女子斜抱着琵琶,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很是美艳。 锦绣居新入行大多只做淸倌儿,但是客人钱财或是权力达到了一定程度,那便不是她们说了算了,是吃荤的还是吃素的自然由客人说了算。 锦绣居新人历来有挂牌一说,也就是她的简介,令赵浔发楞的,正是眼前女子所挂的牌。 犹抱琵琶半遮面,踏雪寻梅李师师。 赵浔轻笑一声,有趣有趣。 在他印象中,那个世界的古代,也有位风尘女子名叫李师师,只是不知二人姿色相比,谁会更胜一筹,赵浔只见过眼前女子,那权当是她更胜一筹了。 赵浔深深看了眼女子拨弦的手,柔若无骨,指如削葱根,最终他的眼神在她那张精美的脸上停下,赵浔看着她眉间那朵火红梅花的印记,他微微皱眉,对着老鸨低声道:“给我留下,晚些时候给我送入宫中。” 那女子仿若未察觉三人,依旧轻拨着琵琶,曲声幽咽。 老鸨眯眼笑道:“哎哟,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淸倌儿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您这让老身为难呀。” 刘轻走过去搂住她的腰,笑着说道:“夏姨您这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九爷玩完儿不给钱就不叫卖了,是吧?你是要人还是要钱,嗯?” 赵浔听着这话,又是一愣,多熟悉的一句话啊。 这刘三儿,上道! 赵浔不顾一脸错愕的夏姨,径直走向第二间,尚未靠近,淡雅琴声就传了出来。赵浔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先是是她所挂之牌。 紫袖拨弦明月中,琴台玉人王自怜。 “王自怜,名美人更美。”琴声骤然停止,那女子起身行礼,紫色广袖长衫轻轻摆动着,尽显高贵华丽。 “公子过奖了,自怜当不得如此评价。” 她一双桃花眼看着一身黑色长衫的少年,嘴角带笑,深情款款,一双桃花眼衬托出了姣好面容自带的妩媚感。 夏姨快步走进屋,说道:“吴国前丞相之女,她爹被陷害之后,她被人救下,高价卖入了锦绣居,我答应了她,卖艺不卖身的” 她把这个高价咬的特别重。 赵浔轻呵一声:“你答应她,与我何干?我要带她走便带她走。” 老鸨低下头,重复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能被九皇子殿下看中,那是她的福分......” “自怜,九皇子殿下想要带你入宫,你可愿意?”老鸨苦笑着说道。 没办法,宫里背景再大也大不过这位皇子,况且这位皇子可是以纨绔闻名于天街的,他说要抢,那便抢了。 王自怜深深看了赵浔一眼,欠身行礼道:“自怜愿意,谢过九皇子。” 夏姨一脸肉疼啊,这可是未来的上阳城花魁火热人选之一啊,好在赵浔的下一句话让她放松了不少。 “乏了,今天就先看到这儿吧。” 赵浔转身走出门外,王自怜对着夏姨重重行了一礼,跟了上去。 “帐记在刘都护儿子头上。”赵浔回头说道。 老鸨摇了摇头,就当是得了九皇子一个人情,往后遇到什么麻烦事去求他,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第三间房里传来了几声略显奇怪的女子喘息声,夹杂着刘轻的声音:“九爷您就放...放心...我...” 赵浔翻了个白眼,这刘三儿真是猴急,自己就几句话的时间,他那边就上手了。 在老鸨的一片扼腕叹息声中,王自怜和九皇子走出了锦绣居,门外小厮把缰绳交到他手里,他看了一眼那紫色长裙女子。 王自怜也不做作,微微一笑,翻身上马,不过离他尚有一拳的距离。 赵浔于天街纵马狂奔,直入皇宫九皇子府。 只要半天,上阳城便会传遍,那年少风流的九皇子再次出入锦绣居,且带走了一名貌美女子。 明日朝堂之上,也会有一些地位不高不低的人跳出来,弹劾这位行事放荡的九皇子,有辱皇家尊严,要求陛下严惩他,最后那位秦国之主给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警告,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 然而,赵浔并不关心这些,回到九皇子府之后,丢下王自怜,吩咐了几句,他直奔练武场去了,毕竟每日练武不可荒废。 ...... 位于天街上半段的户部尚书府邸,这位尚书的府邸在天街那可是极为出名的,外面看和其它尚书府邸没啥区别,但一进了里面,区别就明显了。大院里雕龙画凤金碧辉煌都快赶上皇宫了,山水廊亭更是美不胜收,各种古玩字画随处摆放着,在后院里还有个清水池子,专门养着‘土龙’...... 这位尚书是出了名的巨贪,但秦国吏治不严,刑不上大夫,只要不影响根本,便不会有什么大事,皇帝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这位户部尚书的所作所为比起那些高门豪阀占据一方,那真是不足一提。 似乎最近他惹上了一些麻烦,心情不太好,便砸了不少东西,下人们离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到。 这位身材矮小的老尚书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上躺着的王天霸尚未醒来,双腿仍然不断往外冒血。 “看来陛下已经知道那封信了,这只是给我提个醒。可是,明知打不过,难道就不能让我们多条退路吗?”他轻声说道。 “只是苦了霸儿了...请仙师医治...” “来人,给霸儿拿条土龙补补身子。” ...... 第五章奴家且待那一天(新人新书求收藏~) 虽说赵浔不能修炼,无法纳气入体,但每日的练武很少会落下,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现在的他单论武功,不比江湖上那些顶级宗师差多少,皇宫内武学秘籍无数,每日陪练高手无数,他便顺其自然成为了江湖高手。 “做不成那逍遥天地间的神仙,做个青衫仗剑走江湖的游侠儿也不错。” 夜晚,赵浔躺在皇子府屋顶,望着漫天熟悉而又陌生的星辰。 他手里把玩着一块玉,玉背面刻着一个简体“浔”字,他把玉高高举起挡在眼前。 叹息道:“若不是有你,我或许会觉得那个世界只是个梦。” 在那个梦幻的世界,高楼大厦林立,每日车水马龙,赵浔在那个世界是个孤儿,自从爷爷走后,陪伴他的也就只有这块玉了,可这块玉他已经研究了两辈子了,还是没发现从中发现什么秘密。 生而知之的他,自然知道,他并不是赵良夫的儿子。 有记忆时他便已经一岁了,正是那时他被出征的赵良夫带了回来,养在皇宫之中,于是他便成了众人口中的私生子。不过这么些年,赵良夫没说破,他也不会去问。这种丰衣足食的富二代、***生活,是他在那个世界时做梦也梦不到的,怎么会轻易去打破呢。 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修行者,那么他也愿意一辈子过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 他把玉贴身放好,继续看着夜空,他有直觉,这块玉将会是他的“金手指”,所以一定要妥善保存。 ...... 一紫衣女子坐在九皇子府偏殿小院的门槛上,也是仰头望着夜空,片刻之后,她擦掉眼角那两滴晶莹,起身走向门外。 自午间被送到皇子府上后,就再没见过那位九皇子了,不但没有想象中的被欺辱蹂躏,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她不禁想起了那生的很是好看的九皇子,以及他那邪魅的笑容。 王自怜刚打开房门,便看到门外站着那对孪生姐妹。 “两位姐姐可是有什么事?”王自怜行了一礼。 白天时她已经了解到了,这两位就是那少年身边的贴身侍女,春儿和冬儿,在皇子府,地位极高,很有话语权。 冬儿性格较为活泼,率先笑着开口道:“公子有请。” 王自怜面色一凝,旋即苦笑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 三位少女走进大院里,便看到了坐在屋顶的少年,少年一个翻身,跃下了在屋顶,对着两名侍女挥了挥手,两名侍女会意离去。 紫衣女子长呼一口气,微微一笑,在身旁石桌上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赵浔接过一饮而尽。 “你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吗?”王自怜轻声说道。 赵浔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无仇无恨,且我救你离开那个地方,你没理由害我。而且,你认为我大秦“黑冰台”是吃素的吗?你什么身世我能不知道,下毒,你会吗?” 秦国近些年虽然国力式微,但情报获取能力却是诸国中较为出色的。 女子苦笑一声,说道:“是啊,能这样活着,总归是好了太多。我观殿下也不似传闻那般纨绔......” 不待她说完,赵浔便邪魅一笑,搂过她的细腰紧贴在自己身上,说道:“哦,是吗?今晚过后或许你就不这样觉得了。” 王自怜挣扎了一下,但她那柔弱无力身子哪能挣脱赵浔的手,她一双桃花眼看着少年那英俊妖冶的面容,她一咬牙,柔声道:“今夜任君采撷。” 阵阵香气扑到少年鼻息之中。 赵浔反而一愣,王自怜那绝美面容上散发着妩媚气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他。 片刻之后,赵浔微微摇头,放开她,淡淡说道:“贱货,你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才能把深情演得这么真实。” 王自怜看着少年那微红的脸庞,她忽然懂了,捂嘴笑着说道:“怪我生就一对桃花眼,所以看谁都比较深情吧,小家伙,别爱上姐姐哦。” 这一年,赵浔十七,她十八。 说完她便往赵浔身上靠过去,赵浔扭身躲开,坐到石凳子上,自个儿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少给我卖弄风骚,惹我生气,再把你送回那勾栏之中。既已为奴,就要有奴才的样子。”赵浔冷声说道。 据黑冰台的情报,这王自怜的确是吴国王丞相之女,自王家被诬陷通敌叛国,被判满门抄斩之后,王自怜就一路向西北逃来,逃到秦国边境,最终被卖到了锦绣居。 紫衣女子也不生气,欠身行礼,笑着答道:“奴家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惹公子生气了。” 说完还朝赵浔眨了眨眼,很是调皮。 “啪!!” 赵浔重重一掌拍在她那隐藏在紫色长衫之下的翘臀上。 “嗯,手感很不错,等本公子那日得空了,便来宠幸你。” 少年转身走出院门。 院子内王自怜却是丝毫不怕,面带笑容,朗声说道:“谢殿下祝奴家脱离苦海,奴家且待您宠幸奴家的那一天。” 少年背影一滞,略显狼狈。 这丞相之女,美艳中透着一丝妩媚,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在少年面前占尽了上风。 ...... 第六章摘星楼(新书求收藏~) 上阳城有三大景,其一是天街之雄伟壮观。闻名于中土诸国,人人皆可观之;其二是那皇城之内的摘星楼,不得皇帝允许,任何人不得上摘星楼,只可远观之。 其三,其实也不是专属于上阳城的一大景,而是秦国各地皆存的奇观,便是他们那迷之自信。即使秦国国力现已在中土诸大国排在末尾,但秦国人对外时还是口口声声说‘我大秦’,秦国民风剽悍好勇好斗在诸国内也是闻名的,且秦国恰好处于中土西陲,立国于蛮荒之中,因此被称为西蛮之首,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摘星楼共十二层,以奇木建造而成,三百多年屹立不倒,位于皇宫城西之地。摘星楼下便是秦国钦天监,摘星楼虽说隶属于钦天监,但却高于钦天监,不受钦天监管辖,只接受皇帝陛下的直接命令。 此时在那摘星楼顶,两道苍老身影并肩而立,高壮那人一身黑金龙袍,双手负于身后,低矮那人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须发皆白。 高壮老人自然是秦国皇帝赵良夫,须发皆白的老人叫陈廷,说这个名字,或许没人知道,但是若说摘星楼主,便人尽皆知了。 摘星楼主被誉为皇帝陛下的影子,可见他的地位之高。 “这些年来,我总是在梦里梦到父皇和二哥,他们还是没原谅我当年所做之事。”赵良夫望着夜空,说道。 须发皆白的老者咳了几声,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近几年我大秦蒸蒸日上,还有何不满的。” 赵良夫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浔儿说得对,我只是个守成之君,算不得开拓之君,死后入了宗庙,也难免逃不过个杀兄弑父篡位登基的名声。” “再说了,若是我大秦蒸蒸日上,为何还有人想投靠他国,真是令朕心寒啊,朕要灭他九族。”赵良夫冷声说道。 摘星楼主陈廷拄着拐杖,抬头望着万般星辰,说道:“人心如星辰大海,不可能万般如你意。” 赵良夫轻拍栏杆,淡淡说道:“我秦国上下一心,为何怕他梁国,大不了决一死战,倒是这帮文臣儒生,大多是一群软骨头,两面三刀的狗东西。这难道是朕当初在文兴桥所做之事的报应?” 赵良夫排行老四,在太子战死后,他和二皇子便成了热门的皇位继承人选,剩下的老三却是二皇子党。 二皇子天性醇善,亲建了文兴桥,意为大秦文兴,并亲自题字,意在摆脱西蛮子这个称号。可就是在文兴桥上,二皇子喋血在那里,随后赵良夫逼迫先皇退位,登上大宝,次年改元元符。 当年的二皇子的铁杆拥护者三皇子赵元祥侥幸逃过一劫,成为了如今秦国硕果仅存的亲王,不过他也识趣,这二十几年来,很少踏出亲王府。 赵良夫继续冷声道:“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在文兴桥打断这群懦夫的脊梁,有我在一天,他们的腰就别想直起来。” 旁边的老人不接这茬,知道赵良夫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其实在这几年,他对秦国文人做出的让步,不小了。 待他一吐为快之后,白须白发老人才轻声道:“九皇子殿下还未引气入体吗?” “没有。” 陈廷沉吟片刻说道:“不应该啊,当年我看过他资质,虽说不是上上之资,但他有大气运傍身,引气入体应该是不难的,和他年龄相仿年轻人,大多都踏入脱胎境了。” 赵良夫摇了摇头,他并不了解修道之事,也不关心,他只关心天下黎明百姓,只关心接下来这一战。 “既然他决意对你那位子无心,那我便帮他一程。” “也好。”赵良夫转身离去。 “这些年...苦了你了...”他那带着疲惫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陈廷也说了,他的寿命不足一年了,让他早做准备。 陈廷一愣,随后弯腰一拜,说道:“陛下折煞我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与陛下同生死共存亡是我的荣幸。” 秦国摘星一脉是悲剧的一脉,历代摘星楼主以秘法将性命和当代皇帝相连,皇帝存他存,皇帝死他也死。 陈廷乃是第四境神游境修行者,按理说寿命有三百年左右,可现在的他已是风烛残年。这一切源于摘星楼主和皇帝陛下的‘不平等条约’,赵良夫这些年在战场上受伤无数,全靠陈廷损耗修为来补救,但仍旧落下了些不可挽救的病根。 近几日摘星楼主白日占卜、夜里夜观天象,此次秦梁大战的结果无二,皆对秦国无利。但是他没有劝说皇帝陛下放弃御驾亲征,作了几十年的搭档,赵良夫什么脾气,他还是了解的。 他说要战,那便不会退。 陈廷看着赵良夫身影出现在楼下,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他掏出一块玉捏碎,片刻之后,一名清秀少年从七楼攀爬到了十二楼,身手极为矫健,好似猿猴腾挪。 少年面容清秀白皙,说不上英俊,但看上去气质非凡,少年弯腰作揖道:“师父。” 陈廷拍了下他的脑袋,说道:“十七岁了,还是那么调皮。” 少年双眼眯成月牙,给老人捏着肩,问道:“师父叫我何事?” 老人摇头,说道:“无事,只是叮嘱你用心修炼,不可懈怠。” 清秀少年嘀咕道:“我很努力了,我现在都脱胎境中期了,师兄才脱胎境中期。” “阙儿啊,不可骄傲自满。” “知道啦,师父。” 少年名为陈阙,陈廷的两个徒弟之一。 “师父,明日我想去九皇子府和赵浔下棋。” 陈廷干笑一声,打趣道:“恐怕他没时间理你咯,听闻他最近收得了两名貌美如花的女子。” “哦。”陈阙撅着嘴答道。 老人转过身看着少年,柔声说道:“阙儿啊,师父让你做这摘星楼主你做不做?” 陈阙毫不犹豫说道:“我听师父的,师父让我做我便做。” 老人满眼宠溺,抬手揉了揉肉他的脑袋,说道:“下去吧,记住师父的叮嘱,要用心修炼。” 少年弯腰作揖往后退去,退到栏杆旁,手抓住栏杆,一个翻身便跃了下去。 老人无奈摇头。 陈廷沉吟片刻后,他拿出一副青铜面具戴上,一跃而起,从十二层跳了下去,消失在黑夜中。 动作与少年一般无二。 ...... 第七章引气入体(上) 赵浔是觉得李师师名字有趣,但更多的是对她额头上的那朵梅花产生了兴趣。看到她额头上的那朵梅花时,他便想起了黑冰台密探传回来的消息。 梁国就在前些日子成立了一个密探组织,皆以花为代表,具体是什么花,就不得而知了。 赵浔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想着这些琐事,不由得觉得一阵烦闷,便要起身去会一会那李师师。 一睁眼,一副青铜面具映入眼帘。 少年不惊反喜,大叫道:“陈老,您快请坐。” 陈廷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躺到躺椅上,赵浔站在他身后慢慢摇晃着。 “还是你小子上道,最为真诚,合我的脾气。”陈廷笑着捋了捋青铜面具下的胡须。 “那我拜您为师您还不答应嘞,”赵浔给他揉捏着肩膀说道。 陈廷砸吧嘴说道:“老头子我啊,担不起这个大任咯,你的师父呐,另有其人,你可是有大气运的人嘞。” 赵浔摇头苦笑道:“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三岁时您就这样说了,现如今我已经十七岁了,还是连引起入体都做不到,谈何大气运?” 老头子忽然坐起身,盯着赵浔说道:“那你可知我今夜为何而来?” “呃,不知。” 少年亦是摇了摇头。 “今日我便助你引气入体。”陈廷笑着说道。 眼前的少年是他看着长大的,赵浔心性如何他自然知晓,他对赵浔的认可和喜爱从来不会掩藏。 赵浔一愣,随后激动说道:“谢谢陈老。” 陈廷一手搭在赵浔肩上,微微一摁,赵浔只觉得体内一阵**感,仿若触电一样。 白须老人点了点头,打趣道:“筋脉活络,气血通畅,元阳十足,如今尚是童男之身,看来你为了修行,还是下了苦功夫啊。” 赵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也憋得苦啊,每日身在万花丛中,却片花不沾身。” “你错咯,其实是不是童男,与修行并无多大关联,但能克制自己,终归是极好的。大欲易失命,无论是什么欲望,一旦被放纵,易使人迷失自我,万劫不复。” “切记,知足者常乐。” 赵浔暗道一声可惜。 “你可知修行境界的划分?” 赵浔点头道:“引气、脱胎、凝神、神游、坤元、乾元、乾坤七境;有一种说法,若是算上江湖武夫后天和先天二境,那么修行共九境。” 他何止是知晓修行境界的划分,在过去数年,他每日都会在头脑里反复幻想,自己到了哪一个境界会是什么样。然而并未踏足修行大道,连想象都极为困难。 中土诸国中修行者不少,但高阶修行者不多,愿意入世的修行者大多在朝廷身居高位,或者在大富之家被供养着。 不愿意入世的修行者,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陈廷微笑道:“这种划分之法对也不对,江湖武夫的终点便是修行者的起点,二者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多说无益,往后你行走江湖你就懂了。但是武夫中也有强者,可比肩于修行者。” “方才一缕灵气在你体内绕了一周,你筋脉并未堵塞,丹田完好,这么多年没能引气入体,那只能是外在原因。” “所谓引气入体,便是与天地争夺天地之间的“这一气”,若是能感悟到气的存在,想来引气入体是不难的。” “气入体后,气机流转四肢百骸和经脉中,可去体内杂质,温养体魄。” 赵浔疑惑道:“我幼时便能感受到天地之间存在的灵气,可我却无法引气入体,当它们靠近我时,入泥牛入海一般,消弭于我体表。” 陈廷颔首道:“或许你修炼方法出错了,按照以往我教你的方法,演练一遍给我看。” 少年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双手结印,顷刻间便入定了,周围空间传来了微弱波动。 白须老人欣慰点头,就这份悟性,必定能在修行大道上走得极远。  片刻之后,他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 普通人眼里,只能看到少年衣衫微微摆动,可在他眼里,却是灵气慢慢向少年汇聚,这便是引气入体成功的征兆。 赵浔修炼方法并无错,天地之间的灵气也被吸纳了不少,但是却无丝毫进入他的体内。 陈廷伸手搭在少年身上,不断往他身上灌注灵气,一刻钟之后,待到他呼吸已经不稳时,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他所释放的灵气全数汇聚到了少年胸前那块白玉之中,中赵浔也缓慢醒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陈廷呼了一口气,说道:“是那块玉。” 赵浔拿出玉,思索了片刻后,恍然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十几年来它就没离开过我半步,看来我所吸收的灵气都被它给吸收了。” 青铜面具下,陈廷神色一凝。他伸手接过玉,用力一捏,刻着“浔”字的白玉依旧那般,他调动灵气,附着于手上,再次一捏,白玉连一丝裂痕也没有。 陈廷面色凝重,入了神游境以后,便可以短暂的在空中飘浮,体内所吸纳的灵气也会变得极为雄浑,神游境用尽全力一击,一座宫殿都可以瞬间摧毁,可现在他却是奈何不了这块玉。 赵浔嘿嘿一笑说道:“没用的,火烧、水煮、滴血......各种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不损毁丝毫。” “这块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特别坚固。” 陈廷也不答话,继续往玉里灌入灵气,他面色越来越苍白,直至他灵气几乎耗尽,玉还是那般。 他今日所灌注的灵气,比赵浔十几年来所能吸收的还多。 青铜面具下,他抿了抿嘴,不让嘴角的汗水滴下。 白须老人把玉交还到赵浔手里。 “咳咳,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改日再来助你引气入体。你这块玉应该是件了不得的宝物,千万不要让别人知晓。” 说完他便拄着拐杖走出门外,脚步略显...虚浮。 赵浔挠了挠头,就连神游境的陈老也没办法吗? ...... 第八章引气入体(下) 陈老走后,少年再次躺回躺椅上。 “如果说我无法引气入体是因为它,那是不是我只要离开它就能引气入体了?” 就在赵浔准备把玉放下时,异变突起。 原本洁白的玉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红色光芒,映照在赵浔脸上,赵浔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白玉变红玉,把整间屋子映照成了红色。 赵浔吓得一激灵,把它往空中一扔,诡异的是红玉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并未坠地。 赵浔慢慢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看着它。他自然知道这块玉不是凡物,从那世界他爷爷把玉交到他手里后,这块玉便从未离开过他半步。 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个世界后,这块玉还一直捏在他手里,这块玉是唯一可以证明那个世界存在的证据,让赵浔相信那不是梦。 赵浔一脸好奇伸手碰了碰它,纹丝不动的玉忽然化作一道红光,直接冲入赵浔的脑海中。 赵浔直挺挺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一瞬间,天地之间‘那一气’如江河汇聚入大海,直奔他体内。 ...... “痛!” 一声尖叫! 赵浔捂着脑袋坐起,头颅内如有一把尖刀正搅动着。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一些听不真切的声音,那些声音逐渐散去后,头痛才减缓。 院子里待命的两贴身丫鬟听到动静后,快速走到门外,“公子怎么了?” 赵浔看了眼身上包裹着的那层散发着恶臭的乌黑泥垢,他大笑道:“我终于引气入体了!十七年了!十七年了啊!” “快给我准备洗澡水。”他大声叫道。 屋外两名侍女对视一眼,笑着说道:“是。” 赵浔闭上眼,便看到了红玉漂浮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红色海洋上。。 赵浔皱起眉头,“这是...识海,不是凝神境才能开辟吗?而且为何我的识海如此广阔,寻常人在凝神境开辟识海时也是如小溪流一般,为何我的如大海......” “这是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腰子...这是丹田,我丹田里灵气为何如此之多...” 赵浔睁开眼,握紧了拳头,一股从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充斥在他体内,他一拳砸在旁边的硬木桌上,桌子立即四分五裂。 他扬起拳头,吹净上面的木屑,原本微红的拳头又变回了原样。未引气入体前,他身为武林高手,也能做到这般,只是恢复能力远不如现在。 赵浔呢喃道:“我练了十几年的武,打熬了十几年的体魄,引气入体成功便是引气中期,现在即使是对上引气后期,我也有信心一战...” 赵浔再次内视识海上空飘着的红玉,说道:“你果然不负我,不枉我保存你两世。” 那块红玉纹丝不动,依旧漂浮在识海上空,把识海映照成了红色。 少年盘膝坐下,散开神识,十丈内的风吹草动都清晰的进入他的耳中。 “公子期盼了十几年,终于引气入体了,真为他感到高兴。”这是较为活泼的冬儿的声音。 “是啊,公子开心,我们也开心。”这是春儿的声音。 一阵搅动水的声音传入赵浔耳中。 “水温刚好合适,”少女冬儿笑着说道。 “怎么,又不是你洗,难道说你想和公子洗个鸳鸯浴?” “姐姐,你乱说什么,就算我愿意,公子也不是那种人啊。”少女冬儿嗔怒道。 她们服侍赵浔十几年,赵浔除了偶尔言语上占占便宜,挑逗一下她们,也没有对她们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小院里一阵窸窸窣窣声音传来,那是蚯蚓在土里爬行的声音。 树叶沙沙作响,那是爬虫爬行的声音。 修士引气入体后,可明目聪耳,易经伐髓,排出体内所淤积的毒素,增强身体强度,引天地灵气为己用。 这就是江湖武夫和山上神仙的区别。 江湖武夫到达先天境,体内便会产生‘内劲’,许多江湖上的顶级宗师,不弱于引气境的修士,但修士一旦突破脱胎境,二者便是云泥之别了。 脱胎境的修士灵气浑厚,只要用灵气附着于体表,站着不动给先天境武者打,或许还是先天境武者先累死。 ...... 少年从浴缸中坐起,侍女春儿替他擦干净身上水渍,冬儿赶紧拿贴身衣物给他穿上,赵浔起身走到镜子旁坐下,待二人给他梳洗。 三人也不觉尴尬,毕竟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早已习惯了。只不过少女冬儿眼神瞥过少年那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时,脸还是会微红,眼神慢慢下移,精美秀美的脸上则映上一层红霞,姐姐春儿则要淡定许多。 侍女冬儿知晓自家公子脾气,因此梳洗时叽叽喳喳的问了好些问题,赵浔也不恼怒,一一作答。 “哇,公子皮肤愈发细腻了,” “我怎么觉得公子变得更诱人了。” ...... 赵浔面带笑意。 姐妹俩幼时因生的唇红齿白,因此被卖入宫中,被他选走做贴身侍女,三人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两侍女是孪生姐妹,不熟悉的人无法分辨,可赵浔和她们一起长大,谁‘大’谁小他还是知道的。 春儿性格沉稳,话比较少;冬儿活泼得多,大多数时候如一只小麻雀一般,虽比赵浔大一岁,却一直如孩童一般无忧无虑。 于两姐妹而言,这样的日子真的知足了。两人在九皇子府上地位极高,除了九皇子和老管家外,她们就是话事人了。幼时便陪伴九皇子一起读书,学习琴棋书画;月钱也多,每月还有公子特准的两天探亲假,其他皇子府的丫鬟,不会有这个待遇。 她们自然对赵浔感恩戴德。 ...... 其实赵浔初来这个世界时,根本不适应这种环境,在那个世界时,他总是被灌输人人平等的思想,虽然现实并不平等,然而这种思想还是影响了他许多年。 在那个世界,自从爷爷走了后,他就真成了一孤儿,一个彻头彻尾的屌丝,一个有些文化的屌丝,在不平等的环境下被迫接受着人人平等的思想,甚至最后他还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觉得那是平等的,以至于在生活所迫下,不得不四处漂泊,体验人间疾苦... 一开始赵浔还会劝说两侍女,把自己视作朋友,平等相处,可她们却总是惊恐的看着赵浔,如见鬼神一般。 赵浔这才明白,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去改变的。 既然她们不能融入‘赵浔的社会’之中,且赵浔处于她们的社会之中,那赵浔就应该融入她们的社会之中,成为这个封建王朝中的一员。 于是赵浔就心安理得的做起了九皇子。 ...... 第九章关门打狗 曾经赵浔幻想过很多次,引气入体后,第一件事该干啥。 是交出自己的完璧之身?想到这儿,他忍不住上下打量站在一旁的两侍女,冬儿面带笑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春儿则好似察觉了什么,脸色微红低下头。 咳咳,在想什么呢? 赵浔嘀咕道:“嗯...先去报仇,去给唐婧那男人婆一点儿颜色看看,是时候找回场子了。” 赵浔口中的男人婆,当朝武勋二品将军唐且之女,在别人眼里她是巾帼不让须眉,可在赵浔眼里她就是一只母老虎。 每次回忆起小时候,齐赵浔都会对她咬牙切齿,两人年纪相仿,孩童时唐婧仗着比赵浔高不少,总是把赵浔打得鼻青脸肿,可赵浔只能往肚子里咽苦水,被一女孩子打成这样,说出去不得更丢人吗?小时候赵浔受的伤,全是来自于唐婧。两人从小斗到大,亦仇亦友的关系,以至于现在两人见面,还是会针锋相对。 等到赵浔成为江湖中先天境高手时,唐婧早已经踏入修炼之途了,自唐婧引气入体后,赵浔看见她都要绕道走,生怕她一个不开心,自己又得鼻青脸肿了。 “嘿嘿,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时不同往日了,要你知道小爷的厉害,臭娘们儿...” 赵浔走出皇子府后,满脸笑容,心情很美丽! 骑上马直奔城西唐府! 修行进阶极其困难,且唐婧资质不是顶尖的,在他看来,那唐婧应该还在引气境。 唐府的门阍看到九皇子到了,也不敢阻拦,只是赶紧跑去通风报信,估计这位无法无天的主又来找大小姐的麻烦了。 “臭婆娘,出来!”赵浔斜靠在门框上大叫道。 唐府女子闺房内,陈设极其简单,不似一般女子那般花花绿绿的色调,青黑色为主,若不是窗前一幅铜镜以及两盒胭脂,都看不出是女子闺房。 此时闺房内,那名柔弱女子正耐心教导那面容刚毅英气十足的女子绣荷包。 “哎,看来我天生就是上战场杀敌的命,做不来这女红。”那英气十足的女子把那荷包扔到桌上。 那柔弱女子也不生气,轻笑着说道:“婧姐姐,万事都在于耐心去做,你修炼不也是这样吗?” 那英气十足的女子自然是唐且将军之女唐婧。 “哎呀,雪儿,你就别逼我了。” 唐婧忽然眼睛一亮,悄声说道:“雪儿,等会儿我爹问起,你就说今日修习的女红我已经完成了。” 那雪儿连忙摆手道:“姐姐,前几日我便这样帮你包庇过去了,今日可不行了,一个荷包,我们都绣了半个月了。” 雪儿,全名司马长雪,秦国当朝丞相司马渭的老来得女,她自小体弱多病,却是极其受宠。 “哎呀,雪儿...”唐婧难得挽住她的手撒娇道。 “臭婆娘,出来!” 唐婧忽然动作一滞,耳朵微动,她皱起眉头,冷哼一声:“那懦夫终于出来,我还认为他能躲一辈子。” 说完她就起身走出门外,嘴角却是下意识的微微上扬。 不知为什么,当她听到那纨绔九皇子进锦绣居带走一名女子,且在大街上纵马狂奔时,她出奇的愤怒,想去皇子府锤他一顿,却找不到理由。 “哼,今日就当我为民除害。” 她身后的雪儿无奈摇摇头,起身跟了出去,这两冤家聚在一起就是一出好戏。 ...... 赵浔看着一身黑色劲装的英气女子,他眉头微皱,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娘娘腔是觉得能打过我,来一雪前耻了,不躲在你的龟壳里了?”唐婧双手抱胸,嗤笑道。 赵浔轻甩额头前长发,说道:“别废话,小爷我今日就是来报仇的,臭婆娘赶紧撅着屁股给我打上一百下,我就放过你。” 唐婧迈步向他走来,清爽的高马尾微微摆动,她对着门阍说道:“关门,打狗!” 赵浔一愣,指着她大怒道:“男人婆,有点骨气好不好。” 唐婧轻蔑一笑,说道:“你想的真多,我是怕等下你跑了,打你还需要帮手?” 说罢她从身后抽出一根长鞭扔在地上。 眼神凌冽,捏拳对着赵浔,她一身气机不断攀升,长发无风自动。 赵浔下意识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说道:“脱...脱胎境?你为什么不早说。” 唐婧呵呵一笑,说道:“你问过我了吗?才引气入体便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呵,真是个娘娘腔。” 赵浔苦笑:“失算了。” 他调动全身灵气,充盈于四肢百骸之间,手臂上青筋暴起,两人硬碰硬对了一拳,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赵浔向后退了两步,唐婧纹丝不动。 “怎么,娘娘腔?我才出了三分力便受不了了?”唐婧嘲讽道。 赵浔轻甩发痛手腕,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随即面露苦色,莽撞了,应该打听一下她的境界再决定的。 唐婧面色自然,负于身后的右手却是一阵发麻,刚才却是使了五分力,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娘娘腔体魄极强。 赵浔看了眼高高的围墙,翻墙无望了,轻叹一声,“看来今天非打不可了?先说好,打架可以,不准打我英俊帅气的脸啊。” 唐婧轻啐一口,握拳直冲赵浔面门,带起阵阵拳风,赵浔向旁边一闪,脚微微一抬,向着唐婧屁股踢去,唐婧一记手刀,赵浔赶紧收回脚,微微偏头,再次躲过红衣女子砸向他面门的一拳。 好家伙,拳拳都往脸上招呼。 两人交手,一招一式都透着阴诡,这是十几年打下来的经验。 唐婧一跃而起,重拳砸向少年头顶,少年举拳相对,两人拳头再次相撞出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赵浔轻甩发痛的手臂,心中了然,唐婧已经到了脱胎境中期了。 以赵浔对唐婧的了解,攻上不成,自然就要攻下了。 果不其然,趁着赵浔思考的间隙,红衣劲装女子抬脚便踹向赵浔两腿根部,带起一阵风声,赵浔向上一跃,空中一个翻身躲过。女子跨步向前,再次一脚踢出,少年虽躲闪及时,还是与他下体处摩擦而过,衣衫下摆破了个洞。 那些将军府家奴下意识捂住了裆部,一脸惧怕的看着自家小姐,唐婧则丝毫不在意。 只是眉头微微皱起,赵浔这引气中期的灵气浑厚程度快要赶上她了,虽说她未出全力,但赵浔着实不差了。 赵浔向后退了几步,轻拍胸膛道:“好你个男人婆,居然来真的?” 英气十足女子面无表情,冷哼一声:“像个娘们儿一样,那就别做男人了。” 赵浔撸起袖子,指着她说道:“嘿,我都还没说你没点女人味儿,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我是不是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怎么,要不你来验证一下?” 唐婧面无表情看着他,这些话,听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其实现在两人打架已经收敛了许多,小时候只要一动手,扯头发、撕脸、扣眼珠等,那是最低级的。过分的有猴子偷桃、龙爪手、扯衣服...... 赵浔被她看着心底发麻,揉了揉手腕,说道:“好男不和女斗,我认输。” “呵呵,你当我唐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赵浔对守门的小厮使了使眼色,几个守门小厮或是看天上,或是看地上,都装作没看见。 接下来唐府内传出了一阵哀嚎声,之后,一少年鼻青脸肿的慌忙逃离。 若不是跟出来的司马长雪求情,只怕赵浔下场更惨。 英气女子嘴角扬起,心情好了许多。 待到众人散去。 她独自来到唐府后院,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满院桂花树苗,她嘴角带笑,轻声呢喃道:“快快长大,快快开花...” ...... 第十章心灵脆弱的李师师(求收藏~) 九皇子殿下到了皇子府时仍旧骂骂咧咧,春儿冬儿看到他脸上的淤青,赶忙上前。 冬儿急声问道:“公子您怎么了?” 赵浔没好气道:“被狗咬的。” 两侍女对视一眼,便知道自家公子去找唐婧麻烦,又吃亏了。 “我没事,散去吧。” 赵浔躺到躺椅上,汇聚灵气于手上,轻轻按摩着红肿处,片刻之后,脸便恢复了原样。 “好在那婆娘还有点良心,没有下狠手。” 挨这一顿毒打并不是没有收获,他敢断定,虽说唐婧没用全力,但至少使出了八成力量,但他和她交手时并未觉得很是吃力。 “我引气中期的灵气浑厚程度,快要赶上她脱胎中期了,待我到引气后期,便可战胜她了,到时候再去一雪前耻。” 赵浔每日熬打体魄加上十几年灵气温养,身体强度甚至超过了唐婧,他输在了境界上。 境界和灵气不足,再多的战斗经验都没用。 赵浔沉浸心神内视,红玉漂浮着,识海依旧浩渺,丹田内灵气充足,他驱使灵气强化己身,拓宽经脉。 片刻之后,少年睁开眼睛,眉头皱起,“为什么我识海如此宽广,向外却只能延伸十丈左右,难道是因为我的境界太低...” ...... 李师师自从被送入九皇子府后,就住在偏院里,每日有人送吃送喝,不吵也不闹。 此时她淡然自若,一身白袍散乱在地上,不施粉黛的面容依旧极美,弹完一曲琵琶曲后,转轴拨弦,似要再弹一曲。 白玉琵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九皇子赵浔推门而入,鼓掌道:“好曲好曲。” 李师师起身行礼:“九爷谬赞了。” 赵浔走到她身旁,靠在她耳边细声说道:“踏雪寻梅李师师,让我想想你寻的是什么,是布防图吗?哦,对了,大战在即,你们也会慌的。” 说话间阵阵气息扑入李师师耳中,使得她耳根微红,李师师微微侧身躲过,说道:“九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赵浔摇头说道:“你别着急否认,听我说完。” “近些年,我大秦国力虽弱,但在情报刺探方面,中土诸国,我们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想必你也知道吧?” 李师师依旧面色自然的看着他,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让我想想,你们五朵花是都在我大秦,还是只有你在我大秦。” ‘五朵花’是黑冰台探子刚传回来的消息。 李师师瞳孔微微收缩,依旧面无表情,但都被一直盯着眼睛的赵浔看出了端倪。 赵浔转过身,不再看她,反而看着天边的流云说道:“你也别想着动手,以你引气后期的境界,杀不了我。” “不动手,或许你还能活,动了手,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师师动作一滞,袖中露出三寸的刀缩了回去。 她面带笑容,说道:“奴家只是一介风尘女子,真的听不懂九爷在说什么,小女子在此地,自然任九爷施为。” 赵浔微笑着走过去,右手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柔声说道:“宝贝,你的淡定出卖了你,懂吗?” “啪!” 说完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倒在地上捂着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浔。 这一耳光的分量极重,她半边脸立即肿了起来,眼里泛起了泪光。 “你...你...”她指着赵浔,声音颤抖。 “你什么你?像你这样的蠢货,还做密探,就你这哈士奇一样智商,你配吗?”赵浔揉了揉手,走向她。 “还没出师吧,得罪了人被推出来凑数吗?他们只教会了你遇事要镇定,没教你随机应变吗?你真可悲。” 赵浔蹲在她身旁,把她袖里藏的短匕抽了出来,扔到石桌上。 李师师面色惊恐的看着眼前少年,她已经忘记脸上的疼痛了。 “比起我大秦黑冰台密探,你真的,弱爆了!”赵浔再次开口。 一耳光,三言两语便击溃了她的心里防线,她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赵浔顿觉得无趣了,站起身说道:“把你知道都说说吧。” 李师师咬紧牙,一脸委屈的看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清丽绝美的脸上竟是带着些可爱。 赵浔再次蹲下,伸手抚摸她肿胀的半边脸,柔声说道:“痛吗?痛就说吧,说了我就放了你。” 李师师再次摇了摇头。 “长得倒是漂亮,就是脑袋不灵光。” 九皇子殿下轻叹一声,又是一耳光砸在她另一边脸上,用的力道不小。 赵浔揉了揉手腕,不得不承认,引气后期还是很耐打的,若不是她心理防线太过脆弱,想要制服她还没那么容易。 李师师半边脸肿的像猪头,带着哭腔,口齿不清说道:“你要我...说什么嘛,你又没问我...呜呜呜...” “额,”赵浔一愣,好像自己还真没问。 “说这次关于秦梁大战的,说你为什么来秦国。” 李师师眼泪大颗大颗直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赵浔翻了个白眼,如此美丽的女子,连脸都不要了,对她用刑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反而哭声让人烦躁。 每次赵浔一听到女子哭声,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所以赵浔站起身,拍了拍手,两个蒙面人从屋顶跳了下来,弯腰行礼。 “把她给我带到地牢,先好吃好喝伺候着。”赵浔笑着说道,对付这种女子,黑暗和孤独是最好的武器。 所有人在黑暗和孤独中都会滋生恐惧感,哪怕是心理素质很强的人,对未知的恐惧,人人都会胡思乱想。 “是!”两个蒙面人架着李师师走了出去。 赵浔闻了闻手上留下的淡淡香味,无奈笑道:“还真腌入味儿了,这也能留下香味。” 掌掴人脸,手留余香。 “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来做密探,可笑可笑。” 赵浔接掌黑冰台几年来,抓到可疑的人,针对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审问方法。 如同李师师这种貌美如花的弱智小娘们儿,打得皮开肉绽,多难看,是吧。 关她几天小黑屋,她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黑暗了。 ...... 第十一章九子夺嫡(求评论求收藏~) 接下来两天赵浔不断重复着打坐吐纳、锻炼体魄,他对灵气的运用愈发熟练,对体内经脉的梳理也愈发流畅。 闲暇时便去逗弄会儿王自怜,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以他失败而告终,王自怜像极了一个情场老手,赵浔各种挑逗她都一一接下,两名侍女跟在后面捂嘴偷笑。 李师师被关入地牢的第一天倒也安静,不哭不闹,默默疗伤。 所谓的地牢就是关在地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之中。 九皇子吩咐过,第一天送餐进去时,给她一盏茶时间的光亮,但第二天开始,光亮也没有了,她进餐都是在黑暗中进行。 于是地牢里便传来了阵阵呜咽声,但她还是没开口。 赵浔并不慌从她嘴里得出什么,因此由她哭去,想来这种蠢货嘴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其实赵浔也很惊讶,李师师如此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居然能在孤独和黑暗中度过两天而不崩溃。 因此赵浔下了命令,从第三天开始,连饭都不会给她送了。 ...... 摘星楼顶,少年和须发皆白的老人盘膝对坐而弈,两人都是臭棋篓子,因此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方寸战场,颔首沉吟间,仿若棋道大师一般。 “哎,你怎么为老不尊,怎么能悔棋呢?”黑衫少年一脸不满。 老人顿时跳脚,吼道:“那我让你两子时你怎么不说?” “爱幼不懂吗?” “尊老不懂吗?” “你个老王八...” “你个小王八...” ...... 片刻之后,以老人技高一筹而告终,两人离开那方寸战场,站到楼台上。 老人抚须,眺望远方:“你是如何引气入体我并不关心,你有奇遇我也为你感到高兴,你那块玉想必不是凡品,你要妥善保存。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想来你比我懂。” 赵浔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懂。 “至于你所说的识海,或是怪我孤陋寡闻,我竟从未听说过有人在引气境界便开辟了识海,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多使用便可。” “至于你体魄极强,在同境界之中属于上乘,但你境界太低,如此年纪方引气中期。但你不用慌张,厚积薄发正是此理,修行一途,后来者居上例子极多。” 赵浔微眯着眼,斜椅在栏杆上。 陈廷依旧戴着青铜面具,在秦国,除了皇帝陛下,看过他真实面容的估计只有他那两个徒弟了。 “真的不想坐那个位置?”老人轻声道。 赵浔翻了个白眼,说道:“坐那个位置得多无趣,我只想长生。” “我原本以为你会想坐的,我也会把阙儿留给你结契约,阙儿修行天赋极高,加上我的传承,甚至可能突破五境,进入乾坤三境。” 老人说的阙儿即是陈阙,是早年间他捡回的孤儿,是他两名弟子中资质较好的一个。 乾坤三境乃是坤元、乾元、乾坤境的总称。 摘星楼主历代都是依靠传承,境界大多都在神游境,在中土,神游境不低了。 有资质或者有机缘踏入修行界的人不多,能度过脱胎境的人也不多,更遑论凝神境,到达神游境的更是屈指可数。 在俗世间摸爬滚打的,最高境界大抵就是神游境了。 因为达到坤元境后,于修行者来说,就是质的飞跃了,体内灵气会有极大的转变。到那时,就可以脱离大地的束缚,在天上长久的飞行,这才是真正的逍遥于天地间。 “不必了,父皇传位给谁,你就留给谁吧。”赵浔摇了摇头。 摘星一脉的契约他极为清楚,只要皇帝还有一口气在,摘星楼主便要耗费修为和生命来挽救他,这等于是在换命,以修道之人的命换凡俗帝王的命。陈廷原本三百年左右的寿命,现在才甲子不到便已是风烛残年,可见其契约之不平等。 老人嗤笑一声,说道:“他们还配不上阙儿。” 他有两个徒弟,不是陈阙,那与未来皇帝结契约的只能是另一个,陈登。 赵浔微笑摇头,这些事他向来不做评价,就如同他从来不论他那几个皇兄的是非一般。 “你说陛下会传位给谁?”陈廷忽然问道。 望着上阳城远景的少年忽然一愣,说道:“他没告诉你吗?” 摘星楼主被称为皇帝陛下的影子,若是他也不知道,想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老人摇了摇头。 “其实和我没多大关系的。”赵浔平静说道。 戴着青铜面具的老人自顾自说道:“太子殿下体弱多病,走得早,可惜了;二殿下宅心仁厚,太过于真实,是个盛世守成之君,不适于这个乱世呐;三皇子有勇有谋,却英年早逝,战死沙场;四殿下...” 老人停顿了一下,看了眼一脸平静的少年,继续说道:“四殿下谋略无双,但是为人太过虚伪,最能容人,却又最不能容人,可能会是个好皇帝吧。五殿下和十一殿下一直以来都是唯二殿下马首是瞻;八殿下和四殿下同母出,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六殿下又自成一派,唯独九殿下和七殿下,超然物外。” 老人抚须笑道:“有趣有趣,待到陛下百年后,你老赵家这个‘父辞子笑,兄有弟攻’的传统还得延续呐。” 赵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少在这儿幸灾乐祸。” 其实谁都知道,这场夺位之战,是免不了的。 两人站在高楼上俯瞰整个皇城,以修行者的目力,自然看得极远。 城南城郊花开正盛,炊烟袅袅,美不胜收。 少年忽然说道:“我从一本话本上看到一个九子夺嫡的故事。” 老人眼前一亮,惊讶道:“说来听听。” 赵浔就缓缓说起了记忆中玄烨那些儿子的故事,待到赵浔说完后,老人却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那老四做了皇帝后,结果如何?”陈廷问道。 “是个不错的皇帝,在位十三年勤勤勉勉,书中说他是活活累死的。”赵浔语气平静。 “哎,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人还没说完,少年忽然转头看着他。 “咳咳,我说的是书中之人。” 赵浔长叹一声,转身下楼,老人的声音遥遥传入他耳中。 “这话本在哪里,可否借我一观?” 赵浔扯开嗓子大声喊道:“烧了,找不到了,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咯...” ...... 第十二章悲哀的哈士奇(求收藏~) 天下大多数女子都是害怕黑暗和孤独的,李师师也不例外。 赵浔并未对她动刑,只是把她关入了严丝合缝暗无天日的宽广地牢内。但是从第三天夜晚开始,地牢里便传出了李师师嚎啕大哭、大叫害怕的声音,皇子殿下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后,示意不用理会,便转身离去了。 她还有力气大哭大闹,那便死不了。 赵浔思想和这个时代并不能完全融合,不假。但是赵良夫对他不错...一心为了秦国的陈廷对他不错...赵姜也对他不错......这便够了。 ...... 安稳睡了一觉之后,赵浔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一阵精神舒泰,待梳洗完毕之后,两名侍女自觉离去。 八皇子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儿雾气蒙蒙的天空后,他轻声说道:“把她带过来吧。” 不知何处答道:“是。” 少年负手看着长出绿叶的桂花树,凑上前闻了闻,略微失落:“可惜了,不香。” 片刻之后,两人架着李师师走了进来。 “扔在地上。” “是。”两人缓缓退去。 李师师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赵浔倒了杯热茶,蹲在她旁边,柔声道:“饿吗?” “怕吗?” 李师师原本洁白无瑕的白裙沾满了泥土,清冷精美的脸上也全是疲惫,眼神里被恐惧填满。 听到赵浔的话,她又开始了呜咽。 “看来你还是不想说,那就只好委屈你去地牢再住几天了,不过这次我会给你加一些小伙伴,比如蛇啊,老鼠啊,吸血虫啊...这些可爱的小动物。” 李师师突然爬起抱着赵浔的脚,哭着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别把我送回去了,我怕黑,我不禁饿,我还怕老鼠、蛇...呜呜呜...”  赵浔一点不意外她这样的反应,把手里端着的热茶递给她:“若不是我满意的答案,估计你一辈子得在里面度过了,懂吗?” 李师师颤抖着手,接过茶,一饮而尽。 “可是我好饿...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李师师大眼睛极其可怜的望着赵浔。 “好。” 赵浔拍了拍手,一群年轻貌美的侍女便端着东西走了出来,全是稀有的山珍海味,摆满了一桌子。 赵浔先行坐下,拿起了筷子。 李师师从地上爬起后,全然不顾礼仪,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吃特吃,看得赵浔一阵咂舌。 心灵脆弱、胆小、怕黑、还是个吃货,这种货色是怎么当上谍子的?难道中土第一强国大梁的间谍业务水平,就这? 赵浔放下筷子,说道:“先说说你的事吧。” 不问还好,一开口她便开始低声啜泣。 赵浔皱起眉头,厉声道:“你要是再哭,那就没必要再说了,怎么?脸上消肿了就忘记疼痛了?” 李师师咬紧牙关,尽量不哭出声,她丝毫不怀疑这个狠心的男人说到做到。 只得口齿不清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密探..呜呜呜......” 她断断续续的描述着,赵浔也听了个大概。 李师师自幼家境贫困,但她修行天赋还不错,被一云游的仙师收做了徒弟,在她刚踏入修行大道时,那仙师便寿终了,只留给了她一把白玉琵琶,她只凭借那仙师生前教她的修行方法,便修炼到了引气后期。 就在一月前,她家刚从贫民窟搬到大梁都城郊区,她便被人盯上了,以她全家性命作为要挟,让她作为密探,进入秦国,并且对她进行了短短一个月的训练。 “所以说他们只教你,遇事要镇定,不能慌乱,必要时候就献出身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此儿戏,赵浔顿觉得好笑,更好笑的是李师师的天真。 李师师嘴里含着一只大鸡腿,轻嗯了一声。 李师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他们还说,如此弱秦,有没有探子,其实都一样。” 赵浔眼眉低垂,沉默了,这话不无道理。 现在的秦国,对比中土诸大国,的确太弱了。 先不论变法之后如日中天的大梁,以及东海之滨擅长技击的东玄国;单是最近国家动荡不堪的吴国和同样被称为蛮子的郢国,也不是秦国可比拟的;甚至被公认为‘古老守旧’的大衍国也曾放出豪言,若是比邻于秦国,大衍战车早就踏破上阳城了;秦国也成了北夷南下首个侵伐掠夺的目标,毕竟柿子要挑软的捏... 桌上一片狼藉,李师师打了个嗝,斜靠在桌上,气色恢复了不少,毕竟是引气后期的修行者。 赵浔瞥了她一眼,人不胖,倒是挺能吃。 这次不待赵浔发问,她便主动说道:“他们叫我在锦绣居等人,拿了该拿的东西,便可以回去复命了,到时候我爹娘、弟弟就能回来了。可是我才刚到,你就把我带走了,我还没能......” 赵浔转过头看着她,她赶紧摆摆手:“我说的是实话,等谁我不知道,反正他们只叫我等,不准我多问。” 皇子殿下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我认为你是装傻,现在我发现你是真傻。” 李师师一愣,嘟着嘴说道:“我说了我没骗你,他们真是这样说的,你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我怕黑,我不禁饿,我每顿得吃很多才行,我还在长身体......” 赵浔打断她:“你认为你回去还能见到你爹娘,或者说,即使你把东西给他们后,你还能活下去?有点智商吧蠢货。” 赵浔忽然觉得拿她和哈士奇作比较,那是侮辱了哈士奇,二者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二! 李师师神色一凝,刚要开口反驳,赵浔挥了挥手,两个黑衣蒙面人走了过来。 “封了她的丹田,带她去王自怜那儿。” “是,公子。” 李师师失魂落魄的跟在两黑衣人后面,不断回忆着赵浔说的话。 “如此蠢货来做谍子,把我大秦当成什么了...” 赵浔面无表情,走出了皇子府,直奔御书房。 ...... 第十三章何不食肉糜?(求收藏) 皇帝陛下听了赵浔的讲述后,出奇的平静,就连生气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想要什么?无非就是我大秦的防务图以及此次大战的调动部署。” 赵良夫双手负于身后,半百之年依旧身高体壮。 “还能再撬出点什么?” 赵浔打了个呵欠:“没有了,如此胆小惜命的人,本就不应该知道太多。” “肃清朝廷整顿吏治这些事,只能交给后人咯,我唯一能做的是打好这一仗。” 赵浔低垂眼眸,他并不喜欢听到这些话,因为事实总是令人难受。 “栎山陵寝已经修建完毕,陪父皇去看看?”赵良夫转身看着他。 赵浔摆手道:“我要忙着回去修炼,我就不去了。” 赵良夫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你还真是什么也不争,这样不公平,要不我送你个小玩意儿。” 他拿出一块漆黑的木牌递给赵浔,赵浔伸手接过,虽是木牌,入手却极有分量。 木牌做的极为精致,一面刻有一条龙,另一面刻有一个天字,木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赵浔神识探入其中,却只看到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什么,却是看不真切。 赵浔挠了挠头,问道:“有什么讲究?” 赵良夫一脸宠溺的笑道:“没什么讲究,记得要保存好,你有资格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赵浔只好把木牌收入怀中。 他看了眼赵良夫日渐花白的头发,轻叹道:“父皇,儿臣有一建议。” 赵良夫转过头,惊讶道:“哦?你难得正经一次,说来听听。” 赵浔正声道:“儿臣请求废除殉葬制度,此制度太过残酷,可烧制陶俑代替活人殉葬,以增父皇功德。” “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此乃前朝留下的恶习,不可延续,并不利于国家安定,原本殉葬奴隶之人,可悉数投入战场,为国捐躯,这才是他们的该有的归宿。我大秦男儿,可死,但应该死在战场!” 赵浔一番话乃发自肺腑,铿锵有力。他实在无法忍受数百数千活人为了一个死人被活埋的事实,若是能改变,自然极好。 赵良夫沉默良久后,朗声道:“善!” 赵浔长揖及地,亦是朗声道:“我大秦,当兴!” 少年刚起身,门外便传来了太监那尖锐的嗓音:“四殿下和八殿下求见。” “宣!” 赵浔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说道:“我走咯。” 途径房门时,三个年轻人打了个照面。 那名略显清瘦、皮肤微黑的青年笑着说道:“小九,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青年身后的少年面色虚白,眼眶发黑,他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他历来和赵浔不合。 几人身高都相差不大,毕竟老赵家历来都是高个儿汉子,不过看上去赵浔更显得清秀俊朗。 赵浔笑着回礼道:“四哥!” 青年自然是四皇子赵权,他身后的傲慢少年就是他的同母胞弟八皇子赵录。 “没看见我也在吗?”八皇子显得很是不满,小声嘀咕道。 若不是这里是御书房,他都不敢开口,实在是小时候被赵浔打怕了。 赵浔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这智障,在他的诸位兄弟中,也就这老八和他合不来。 “告辞!”赵浔转身便走。 “四哥,你看他什么态度,也不知道尊敬兄长......”后面传来了赵录的抱怨声。 若说四皇子表面虚与委蛇他还能接受,毕竟赵浔不与他争那个位子,两人就没有什么冲突,但是面对八皇子这个不学无术的弱智,赵浔是真的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五年前,秦国南部先是洪涝灾害,紧接着又是一场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即使秦国开仓放粮,但依旧饿死灾民无数。 那时太子殿下并未病死,但已是病入膏肓,听到这个消息后,不顾皇命奔赴秦国各地,安抚流民,与流民同吃同住,最终病死在秦国东南部的山河郡,由于回京路途太过遥远,也就葬在了山河郡。 太子殿下是赵浔唯一敬佩的人,也是真正不在意他‘私生子’身份的人,得知他走后,赵浔久久不能释怀。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美丑是对照后得出的,善恶也是这般,有了太子殿下的‘美’,自然有其他人的‘丑’。 五年前,在大殿上,群臣苦叹天下百姓连清粥都喝不上,已经开始挖草根、吃树皮了。 这时,十三岁的八皇子站了出来,问了一个问题,使得秦国皇室被耻笑至今,或者说,被贻笑千古。 “何不食肉糜?”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上,‘余音绕梁’数年不绝。 当时赵良夫被气晕在王座之上。 脾气火爆的吏部老尚书卢兴瑞直接跳了出来,一耳光打了他个半死。 大怒道:“饿殍遍野、易子相食、以骨为薪的清苦乱世,养得却是你这等混账,这官,不做也罢!” 说罢老尚书跪地仰天长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卢老尚书在大殿之上,连带皇帝都骂了一通后,脱下官服,辞官归乡了,追随者一片,最终还是赵良夫拉下脸面亲自去接他回来的。 卢兴瑞只提了一个要求,他回来可以,但要让那老八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吃屎! “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他这种人,离了皇宫,没了他这一身皮,他吃屎都困难!” 在赵良夫的威逼之下,老八哭着、捏着鼻子全吃了下去。 引得天下一片震惊,这是赵良夫对秦国文人的一大让步!对以卢兴瑞为代表的秦国寒苦士子的一大让步。 有人耻笑赵良夫的懦弱,有人佩服他的度量!甚至有人说,这是秦国强起来的象征! 卢兴瑞被天下称为‘秦国官员典范’,是秦国文人的代表,赵良夫对其真是又爱又恨!恨的是他曾经抬棺于大殿之上骂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赵良夫却不能拿他怎么样;爱的是,卢兴瑞燃起了文人士子在他心中的那团火,让他看到了秦国当兴的希望!也算是重铸秦国文人那被他打断的脊梁。 那位说出‘何不食肉糜’的八皇子以往做得荒唐事更是数不胜数,把人关在笼中,观其与虎斗而作画;随意打杀家奴投尸井内...... 皇家本就没有几件干净事,可这些肮脏事全叠加在一起后,自然会引起天怒人怨。这位八皇子历经那件事后,又被打五十大板,禁足三年后,仍旧不敢踏出皇宫半步,就连入宫面圣都得偷偷摸摸,有卢老尚书出现的地方绝对没有他! 在此之前,赵浔经常会想,司马衷作为皇帝,真会问出‘何不食肉糜’这种问题吗? 见识了赵录的无知之后,他只能长叹:“古人诚不欺我!” 司马衷说没说他不知道,但是老八是说了,也吃了。 这,是他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 第十四章赵家有女 赵浔回到皇子府时,已是黄昏时刻。 黑冰台密探送来了消息,信封上的印泥是特制的冰云纹,做不得假。从几年前他接管黑冰台后,黑冰台办事效率便提高了许多。 他拆开看完后,准备向偏院走去,那里住着王自怜和李师师。 但一想到李师师那杀猪声一般的哭声,皇子殿下便停了下来,把信封交给冬儿:“拿给李师师,让她看清楚。” 片刻之后,偏院便传来了一阵嚎啕大哭声,夹杂着王自怜的安慰声。 “他们真的把我父母杀了,呜呜呜......” “节哀......” 和赵浔所说无二,在李师师被赵浔带走三天,都还没能回锦绣居之后,她父母就被以通敌叛国罪斩了,她弟弟倒是提前跑了。 赵浔扶额轻叹,对着春儿说道:“去告诉她,要是再哭出声被我听到,那她下辈子就在小黑屋度过了。” 春儿点头,快步离去。小院里哭声消失了,隐隐约约传出一些啜泣声。 ...... 赵浔躺在躺椅上,望着落日余晖,睡意渐生,便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赵浔感觉到有人在给他轻轻揉捏着太阳穴。 他慢慢睁开眼睛,却被两只小手捂住了。 “猜猜我是谁?”一道甜美的声音说道。 赵浔抓住她的手,说道:“姜儿,还是那么调皮。” 他身后的少女一下跳到他面前,嘟着嘴说道:“一点儿也不好玩,这样就认出我来了,你都不假装一下。” 少女突然惊喜道:“哇,九哥你都引气中期。” 赵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什么境界了,说吧,别怕打击我。” 红衣少女一脸害羞:“几天前突破凝神境了。” 赵浔长吸一口气,说道:“嘶,凝神强者,恐怖如斯。” 虽然赵浔这话是在打趣,但不得不承认,赵姜的修行天赋,是他生平所见第一人,方十七岁,就突破凝神境了。 很多修行者跌跌撞撞,一生都在引气境徘徊;有点天赋的,方能入脱胎境,如同赵姜这种才十七岁,便突破凝神境的,赵浔知道的,只有前朝大余王朝的那位天赋异禀的亡 国 之君了。 “哎呀,九哥你在说什么,别夸人家嘛,人家害羞啦。”红衣姑娘勾着双手说道。 赵姜,赵良夫的独女,在宫里很是受宠,有多宠?宠上天的那种。一个当皇帝的爹,九个当皇子的哥哥和两个弟弟,无人不宠她。 公主修行天赋极高,只是不对外公布,人以古灵精怪刁蛮任性著称。 她只比赵浔小了两个月不到,自幼便喜欢跟在赵浔屁股后面,听赵浔讲那些志怪话本上的故事,对鬼神、山野精怪与书生的爱情故事尤其喜欢。 赵良夫后宫妃嫔无数,但一生没有立后,这也是天下百姓一大怪谈,赵姜是一宫女所生,她呱呱坠地,那宫女也母凭女贵,做上了宫里少有的贵妃。 在尚服黑的秦国,赵姜喜穿红衣,绝对是一大特例,红衣小姑娘是宫里一道特别的风景。 红衣姑娘忽然偏着头,一脸疑惑道:“什么声音?怎么有人在哭。” “一个被推出来送死的大梁女密探,被我抓住,关了她几天小黑屋,然后她家人被威胁她的那些人杀了,所以她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赵浔淡淡说道。 “哦,那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少女一脸狡黠的笑容。 “你看九哥我像这样的人吗?”赵浔义正言辞道。 赵姜毫不犹豫:“像。” 赵浔:...... 红衣姑娘蹲下挽着赵浔的手臂撒娇道:“我要听聂小倩和宁采臣的故事。” “哎唷,姑奶奶,从小到大我都讲了十几遍了。” “我不嘛,我就要听,那你可以讲其它我没听过的。”少女摇了摇他的手臂。 “好吧好吧,话说那宁采臣进京赶考......遇到燕赤霞......打败黑山老妖......最后聂小倩还阳,二十年后,两人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赵浔把记忆中的故事改了一点,但差别不大。 少女蹲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憧憬道:“至少结局是好的......” “是啊。” 沉默片刻后,少女忽然说道:“九哥,你相信来生吗?” “嗯?” 赵浔不禁想到自己的经历,不确定的说道:“大概...可能...相信吧。” 少女轻声道:“我突破境界的时候,在识海里看到了一些事,和我的过去有关...” 赵浔轻柔她的脑袋,温柔道:“姜儿,别想太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赵浔并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他还是喜欢那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所以他开口打趣道:“那个白袍书生还缠着你吗?” 赵姜摇了摇头,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嘀咕道:“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赵姜其实生的极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很有神,活泼可爱,但碍于身份高贵与其脾气刁蛮任性,许多氏族子弟即使爱慕也不敢表达心意,只有那城西的白袍书生才敢表露心意。 上阳城以天街为主线向四周延伸而建成。城北是皇宫,城西是达官贵族富商大贾聚居地,武将在秦国地位极高,秦国有武勋的人大多聚集在城东,而城南则是平民所居之地,最靠近郊区和贫民区。 白衣书生本名李谖,因其生的极为俊美,气质无双,喜穿白衣喜读书,被上阳城人称为‘谪仙人’。但其只爱慕秦国唯一的公主,可谓是伤透了上阳城万千女子的心。 对于这个十几年前突然冒出来的李谖,赵浔不是没去查过,但是倾尽黑冰台之力也没查到什么。就知道十七年前一个老仆带着三岁的李谖和两个书童来到了天街,在城西定居下了。 赵浔再次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轻声道:“不喜欢就算了,不喜欢他不是你的错,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嗯嗯。” 赵姜瞪着大眼睛,乖乖点头。 这个世间,能让她如此乖巧的人只有三个,赵浔算一个,即将西去的老皇帝算一个,宫里那位母凭女贵的贵妃算一个。 小姑娘坐在赵浔身边,听他讲了好些笑话,院子里传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夕阳余晖散去,夜幕降临。 红衣少女背着手一蹦一跳去了偏院,去看看赵浔口中那位爱哭的‘哈士奇。 赵浔面带笑容走出了皇子府。 ...... 第十五章三个读书人 上阳城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秦国位于中土的西北方,冬天和春天一向都是比较冷的,尤其是清晨和黄昏时,整个上阳城雾气朦胧,平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初春的上阳城还透着凉意,尤其是这种细雨绵绵的天气,更是让人生不出出门闲逛一番的心思,细雨黄昏中天街上的贩夫走卒的确少了一些,成群结队的孩童互相拉扯着在小巷里窜着,玩着各种各样的小游戏,似是感受不到毛毛细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天街小雨润如酥......” 天街南边小巷子里一群稚童嬉笑追逐而过,清脆的童音不断重复着这首道尽初春美景的诗。 “直娘贼的...这鬼天气...” 高壮的邋遢汉子挑柴从旁边经过,刚想骂上几句这令人厌烦的天气,听到稚嫩的童声,汉子有点尴尬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油腻的披散的长发,“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这首七言绝句相传是九皇子赵浔所作,但相信的人不多,这首诗意境和措辞都极美,短短几句诗便道尽了早春美景,绝非那纨绔子弟所能作的。再者,对于这些有钱有权的公子哥儿来说,花点钱买个才名也正常。 就在邋遢汉子岔进小巷不久后,一少年骑马狂奔而过,中年汉子微微偏头,把柴火放进柴堆里,嘀咕道:“总算是引气入体了......” 赵浔在上阳城还算有几个朋友,刘三儿算半个,白衣书生算半个,忘年交陈廷算一个,居住在上阳城城南平民区的苏巨算一个,在城南平民区里还有个亦师亦友的樵夫,也能算半个。 骑马少年最终在城南江边停下,江边零星的种了一些桂花树,此时正枝繁叶茂。早年间九皇子喜欢来江边玩耍,且九皇子喜欢桂花,因此不乏有心人想拍马屁,所以便有了桂花树的存在。 少年下马后,大步踏进了江边的花满楼,花满楼乃是上阳城富商陈重山的产业,花满楼所处位置并不太好,但是其具有特殊意义,因此花满楼这几年来生意还不错。在天街有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三年前四皇子来到花满楼,刚好遇见了陈重山之女陈丽华,两人一见钟情,郎有情妾有意,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就此展开。 秦国没有很强的门户之见,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无论贫贱富贵,都有入皇宫的机会。 酒楼门口的小厮看见九皇子,赶紧弯腰行礼,把马牵进马厩之中好生伺候着。 秦国没有强制的下跪礼仪,遇到尊者长者弯腰行礼便可,在朝堂上也是如此,甚至于位置靠前的庙堂大佬参朝时还有座位。 赵浔进了酒楼后,许多人弯腰行礼,赵浔说了句不必后,便直接上了三楼,早已等候在三楼的小厮赶紧把他带到一雅间,赵浔对这古朴大气的装饰风格并不感兴趣,反正它再如何好,也不可能比皇宫好。 看多了,也就觉得厌了。 赵浔推门而入,一脸歉意的看向正等他的两人。 那黑色布衫少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好你个赵老九,又是你迟到,这次你先自罚三杯。” 赵浔也不推脱,拿起酒杯便连饮三杯:“权当是解渴了。” 那布衫少年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布衫少年叫苏巨,是赵浔不多的朋友之一。 赵浔看向那白衣书生,皱着眉头说道:“姜儿说,她不喜欢你。” 白衣书生好看的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儒雅至极,说道:“不打紧,我可以等,她会喜欢上的。” 赵浔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在他看来,这李谖除了来历不明、太过迂腐且老是打赵姜的主意外,其他一切都还不错。 “引气中期了,接下来便要外出游历了?”李谖一眼便说出了赵浔的境界。 赵浔一愣,说道:“你不是说你并不是修行者吗?” 书生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我的确不是修行者。” “呵呵,我不相信。” 白衣书生也不反驳,只是从身后拿出一把折扇,递给赵浔。 赵浔撇了撇嘴,嘴上说道:“谁要你这破扇子。” 手还是很自觉的接了过去,刚接过去他便面色微变,他往其内注入一丝灵气后,一幅‘明月山河图’浮现在他脑海中,扇面上的‘明月山河图’更是熠熠生辉,活灵活现。 “这是一个芥子纳须弥的储物空间?”赵浔惊喜道。 书生想了想,说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送我的?” “送你的。” “我忽然觉得你顺眼多了。” “一直便该如此。” 赵浔喜出望外,芥子纳须弥的储物空间极其难以炼制,因此比较稀有,李谖如此淡定便送出了一件,可见其家世的不俗。 见赵浔收下后,书生也不磨蹭,歉意一笑,起身便走,李谖知道两人有事商量,因此赵浔和苏巨都没有开口挽留。 李谖走后,赵浔看向苏巨,苏巨示意旁边那一摞泛黄的古书,笑着说道:“不可多得的各家经典,很合我的心意。” 苏巨虽然有修炼天赋,但他不愿踏入此道,他唯一不变的目标就是位极人臣,以光耀门楣。赵浔没有劝说,他深刻的明白,尊重一个人,就要先尊重他喜欢的东西和他的梦想,虽然自己不一定喜欢,但也不能践踏。 苏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这场大战?” “赢面不大。”赵浔说的很平静,因为这就是事实。 秦国的老弱残兵,如何能抵御变法之后的大梁新师。 “那你呢?” “我不会上战场。” “那就好。” 两人推杯换盏间,三壶酒已经下肚了,苏巨酒量一般,脸色潮红,眼神迷离,赵浔没用灵气驱散酒劲,亦是微醺。 赵浔叫来酒楼伙计,要了一辆马车。 当然,也没忘了说一句:“帐记在那白衣书生头上,他不缺钱。” 酒楼伙计满口称是,目送九皇子背着那穷苦黑衫少年下楼。 “这样看来,这九皇子也不像传闻中那般纨绔啊......” ...... 第十六章世事艰辛(求收藏~) 赵浔刚踏出花满楼,候着的赶车马夫便恭敬道:“九爷,去哪儿。” 赵浔背着苏巨走上马车,说道:“梨花巷子。” 梨花巷子离花满楼不远,同在天街南端。梨花巷子居住的大多是一些落魄贵族和平民,苏家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 苏巨祖上也曾阔气过,几代过后,门庭没落,至今只能靠做一些小本买卖才能维持生计。 马车几经颠簸后,斜靠在马车上的苏巨忽然拉开垂帘,一阵猛吐。 闭目养神的赵浔睁开眼睛,笑着说道:“好些了?” 苏巨坐正身子,揉着眉心说道:“好些了。” 赵浔嘴角含笑:“就这样辜负人家美意,往后不后悔?” 苏巨一愣,低下头说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少年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感情之事,终究是别人的私事。 丞相之女司马长雪钟意贫苦书生苏巨这事,算不得什么秘密,但司马长雪敢直白于天下,苏巨却装作不知道。 “酒量不好,往后就少喝一点。” 苏巨点头,说道:“道理是这样,可人生知己太少,能大醉的机会,真的不多。” 赵浔看着眼前的黑衫少年,叹息一声,忽然说道:“真的不留下来?” 苏巨哂笑一声,紧了紧自己一身陈旧的黑衫:“留下来,往后入朝为官吗?你觉得若是他当上皇帝了,我能有出头之日吗?或许他能大发慈悲,让我做个小吏,浑噩度日,可你知道的,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这就是赵浔叹息的原因,同为朋友,四皇子赵权却瞧不上寒门出身的苏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或许说瞧不上他的酸腐,又或者说...在害怕他,具体怕什么,或许只有赵权知道。 陈廷曾评价赵权:“四殿下谋略无双,但是为人太过虚伪,最能容人,却又最不能容人。” 这句话对错有几分,还要留待时间来验证。 “你都说如果,为何不留下来试试,万一他没能坐上那个位置呢。” 苏巨抬头看着九皇子的眼睛,说道:“他或许坐不上那个位置,但那是在你不要那个位置的前提下。如果你愿意帮他,他就能坐上,而我认为,你一定会帮他。” 苏巨是在陈述,而不是疑问。 赵浔一愣。 苏巨没有解释,只是笑着摇头道:“帮他也好,他会是个好皇帝,但他不会是个好兄弟。” 赵浔想开口,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苏巨为何如此笃定。 马车停下,苏巨拨开垂帘,跨步下了马车,笑着说道:“此间事了,我便游历列国去了。” 赵浔跟着下了马车,走上小桥,桥下的水隐隐散发臭味,两人站在‘苏庄’前,所谓的‘苏庄’,不过是个农家小院,小院里,梨花盛开。 小院木门紧闭着,苏巨上前,轻扣木门。 小院里女子声音响起,“谁啊?苏历,去开门。” 片刻之后,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打开木门,少年定睛一看,大叫道:“二哥回来啦。” 然后再看向苏巨身后的少年,惊喜道:“赵大哥,好久没见你了。” 苏家除了苏巨,其他人并不知道赵浔的身份,但赵浔来了不少次,小男孩记得很清楚。 赵浔拍了拍少年肩膀,笑着说道:“小历长高了不少。” 小男孩和苏巨七分相像,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无屋内传来一声妇人的冷哼,说道:“还不快叫那好吃懒做的东西进来吃饭?” 声音不轻不重,但诸人刚好都能听见。 随即屋内走出一男子,一脸赔笑说道:“妇道人家不识抬举,二弟切莫挂在心上。” 男子面色蜡黄,背略微弓着,伸出手时,手上全是厚厚的茧。苏巨依旧面带微笑,说道:“大哥说的哪里话,嫂子教训我两句,应该的。” 大哥苏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看了眼苏巨身后的少年,笑着说道:“赵公子请进。” 赵浔行礼道:“苏大哥,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苏强也弯腰作揖,笑容真诚,说道:“那就不挽留了。” 赵浔看着男子日益驼下的背和蜡黄的面容,敬畏之心更浓。 家世一代不如一代的苏家,这一代的重担全部落在了苏强身上。母亲在产苏历的时候难产而死,苏父体弱多病,身为家中长子,自然该负担起这个家庭,年仅二十三岁的苏强,就弯下了腰,再也直不起来了。 苏强十二岁就放弃了学业,跟随父亲四处经商,做些小本生意。自从几年前苏父病情日益严重后,这个家就只有他在撑着了,不卑不亢的苏强,把他能做的已经做的极为完美了。 其实赵浔一直都懂,苏巨为何一定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一家人的期许,都在他身上。对比于踏上仙途,他更愿意位极人臣。 苏巨跟在大哥身后,走进了房门,面带微笑,恭敬行礼道:“嫂子,我吃过了。” 便走向了书房。 妇人年纪不大,生的矮小,嘴唇略薄,略微散乱的头发里斜插着一根泛黄的木簪子,一身褐色布衣上几个补丁。 “这还差不多。” 女子点了点头,伸出头看了眼门外的赵浔,撇了撇嘴咕哝道:“还大户人家的少爷,也不知道救济一下咱家。” 她身侧的苏强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训斥,忽然看到她侧脸上蜡黄松垮的皮肤,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她到苏家将近七年,一直跟随他走南闯北,虽说嘴碎,但心不坏。 可她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妇人看了眼身旁抬头望着房梁的丈夫,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苏强揉了揉眼睛,柔声道:“没有,眼睛进灰尘了。” 妇人摇了摇头,伸手揪着他的耳朵,厉声道:“还不去拿碗筷?去把那老东...咱爹请过来?” ...... 紧闭的院门外,一大一小两名少年坐在台阶上。 苏历一脸崇拜的望着身旁的少年,说道:“赵大哥,二哥和我说过很多次,你很厉害的,你是这上阳城...不,这秦国最具文采的人之一。” 赵浔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说道:“小历还小,等长大了,肯定比我厉害。” 少年双手撑着脑袋,靠在膝盖上,苦着脸道:“赵大哥你可别骗我,大哥如我这般大的时候,已经跟着爹走南闯北了,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赵浔默然,这种日子他不是没经历过,只不过那段记忆太过缥缈了,或者说太过痛苦了,他已经开始忘却了。 小苏历伸手指着月牙,愁眉苦脸道:“月亮月亮,你要保佑二哥当大官,这样嫂子就不会骂他了嘞。” 赵浔点头,轻声道:“月亮会的,我相信,他会的。” 小苏历四处张望,确认周围无人后,靠在赵浔耳边悄悄说道:“二哥说月亮是娘亲变的,让我想母亲的时候就看看月亮,可是我都......没见过母亲哎。” “赵大哥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哦,二哥不准我说出来的。” 赵浔看着那若隐若现的月弯弯,沉默良久。 小苏历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望着那轮弯月。 “苏历,吃饭啦。”屋内妇人声音响起。 “知道啦!” 赵浔站起身,拿出一个无字信封,递到小男孩手里,笑着说道:“这是给你嫂子的,你不许偷看,也不许告诉其他人,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小苏历吃惊的看着齐南,说道:“赵大哥,你不会吧...” 赵浔拍了拍他后脑勺,瞪眼说道:“你在想什么,小鬼。” 小男孩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进去了,不然嫂子该骂我了。” 赵浔笑着挥了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走出梨花巷子,苏庄那两棵粗壮的梨花树,满树梨花,或含苞待放,或正在盛开,都极美。 马车内少年斜倚在小窗上,嘴角微微扬起。 ...... 第十七章大战前夕的秦国 赵浔刚呼吸吐纳完毕,侍女冬儿就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说。” “公子,今日早朝之上陛下大发雷霆......” “哦,为什么?”赵浔站起身走到窗边,赵良夫在朝堂之上大动肝火几乎是每日的常态,没什么可惊讶的。 “昨日抄户部尚书的家,所得竟堪比我大秦国库三年所收。”冬儿语气中满是震惊,她无法想象一个官能贪这么多。 赵浔嘴角微微扬起,忽然想起了另一名巨贪,他轻声道:“他还差了点。” “继续说。” 冬儿擦干额头的汗水,显然是这段路跑得急了。 “陛下让捐此次大战所需的军费,卢老尚书就捐了十两银子!丞相捐了一千两......” 赵浔点了点头,并不意外,秦国官员俸禄并不多,若是没有外水,光凭那点俸禄,养活一家几十口人后,几乎剩不下什么;卢兴瑞又是出了名的人穷还‘高产’,儿女极多。 冬儿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工部尚书捐了五万两,刑部尚书三万两......” 赵浔嗤笑一声,他自然知道赵良夫想的什么。对于那些官员而言,平日里可以让你挑好草吃,但如果让你挤奶的时候,你没有,那就只有交出命了。 “做错了,自然要做些事情弥补,不知道弥补的人,比如...王松,如此不惜命,可惜命只有一条啊。” 冬儿长呼一口气,说道:“秦国各地的富商都捐了不少,其中陈重华捐了十万两...” 赵浔低下头,在冬儿脸上捏了一下,轻声道:“出去读书吧。” 冬儿躬身退了出去,她知道此时公子心情并不好。 ...... 御书房内,赵良夫负手而立站在窗边。 他身后站着两位老人。 一位是戴着青铜面具、拄着拐杖的陈廷。 另一位身材矮小,亦是双手负于身后,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他便是当今大秦丞相司马渭。这样说或许不合理,因为先帝时,他也是丞相,秦国相位三十一年来,尚未易位。 “能为后世子孙省一点便省一点吧,都不容易。”赵良夫轻声道。 身材矮小的司马渭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待朕出征后,辅国重任便由你担下了。” “陛下放心,六皇子聪明伶俐,老臣也不用过多放心。”司马渭依旧面色平静。 赵良夫似是有些倦了,他轻抚额头,说道:“你退下吧!” “是!” 司马渭躬身退了出去。 他从不倚老卖老,进退有度,做什么事都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花甲之年已过,入朝为官四十余载,只有升,没有降;自三十一年前做了丞相之后,位极人臣,桃李满天下,真正的大秦朝堂的不倒翁。 他不辞官,便没有人能逼他辞官,那怕是皇帝也不行。 赵良夫转过头看着那矮小的背影,只能轻叹一声,若是自己百年之后,他有反意......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陈廷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赵良夫,说道:“九殿下让我给陛下的,他说您看了或许会有用。” 赵良夫收到怀里,并不急着打开,陈廷抱拳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赵良夫也不再撑着,放松后背微驼下,他目露追忆之色,轻声道:“不知道此次求援,是否有用,若是她还念及旧情......” “难道大秦真的要亡于我手吗?” 他顺手拆开那个锦囊,确实是赵浔的字迹,看完后他思索片刻后,便又直起腰,喊道:“来人,拟旨!” “清点上大秦监狱所有犯人,凡罪不至死者,给他们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杀敌两人者,脱除罪藉;杀敌五人者,脱除奴藉。死罪者,压赴前线,祭天,以正军心!” “公告天下各叛徒姓名以及罪名,今日起,凡犯罪,天子与庶民同罪!” ...... 锦囊里只有几句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聚民心,收军心! 兵者,诡道也!用兵在于以奇制胜,不在于以正制胜。 大梁新军并非无坚不摧!石门峡山地战不适于骑兵作战,刚好能让大梁武卒展开手脚,此次梁国二十万军队由变法之后的新式武卒和重甲骑兵组成,势在灭我秦国,父皇切莫与之硬碰硬! 望聚诸将军共商破敌大计,不可一意孤行。 “传左右将军,传护军都尉......” ......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近几日秦国上下波澜起伏。 先是做了户部一把手十几年的老尚书王松被抄了满门。理由,通敌叛国;在上阳城南郊问斩,吏部老尚书卢兴瑞监斩。 半日后,兵部侍郎再被捕;理由,通敌叛国,同斩! 这两条大鱼浮出水面后,扯出了许多的小虾米,被那位脾气劲爆的皇帝陛下一巴掌全拍死了。 昭告天下后,秦国百姓一片唾弃,斩首那天,南郊刑场被扔满了臭鸡蛋和烂菜叶。 群情激愤之下,官府也未阻拦,一群通敌犯还未行刑,半数便被砸死了。 一个拿着镰刀的中年汉子冲了上去,但被官兵挡在了外面,他大吼道:“我大秦男儿只有战死沙场,绝不向敌人卑躬屈膝!此等令人心寒之人,应当千刀万剐!” “就是就是!”许多人附和道。 “我大秦立国于蛮荒之中,四百余年,皆在战争中度过,从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怎就出了这等叛徒!祖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净了。”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仰天长叹。 “区区一个梁国,怕个锤子,人死卵朝天!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老子要赶紧回家和媳妇儿再造一个,老子也要上战场!” “杀他个人仰马翻!” “......” 梁国整顿兵马,即将到达秦梁交界处的石门山,布告里已经说了。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句老话。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整个上阳城南郊皆响起了这句流传百年的老话!这道响彻天地的音浪从南郊传入了城南,从城南沿着天街,由无数人附和着,传入了城北,最终传入了皇宫之中! 城北校场。 赵良夫身披重甲,头戴紫金王冠,立于高台之上,一手拄着天子剑,一手握着虎符,今日,御驾亲征! 赵良夫为二十万大军统帅,唐且将军为统军先锋,二皇子赵雍和四皇子赵权随军出战,六皇子赵陵监国,老丞相司马渭辅政...... “我大秦立国四百五十二年,可战败,可灭国,但绝无投降一说,我大秦不可辱!誓死抵抗来犯之师!众将士,可愿与我共生死!” 数万将士单膝下跪,朗声道:“死不旋踵!”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高壮的皇帝陛下站在高台之上,抽出随身长剑指天,声音凄凉而有力。 校场上兵将无数,气势无匹,动作整齐划一,大吼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赵浔站在摘星楼上,眺望整个上阳城,他眼眶微红,轻声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归属感,在心中滋生、无限放大。 ...... 第十八章专爱别人美娇妻,你与那曹贼何异? 石门山处于两国交界处,浩渺无人烟,在大战前夕,百里之内本就不多的百姓早就逃亡了。 两国陈兵边境,大战一触即发。前几日梁国派了少数武卒前往试探,被先锋将军唐且带领两万唐家军尽数屠戮。 两边的试探也差不多结束了,大军都在派遣调度中,秦国的镇西将军带领五万镇西军奔赴战场后,大战开始了。 石门山是秦国东边的大门,入了石门,便是闻名于天下的‘秦国命脉’函谷关,若是石门山失守了,恐怕全国有血性的民众便将奔赴函谷关,与国家共存亡。 中土士子不入秦国已是定律,秦国向来以蛮荒著称,且国策也是如此。那群光头也不入秦,因为他们不喜欢秦国,很巧,秦国也不喜欢他们,因此在秦国寺庙是很少见的;佛教传入中土两百年不到,其实中土诸国欢迎那群光头的国家不多,除了梁国,估计只有江南的吴国了。 秦国道观倒是极多,一切源于两百多年前那位道法高深的道祖倒骑青牛进了函谷关,留下了万字道家真言,最后西游而去。 这两百多年来,每当秦国到了危险时刻,那群武道都会下山,帮助抵御函谷关,遇战,必身先士卒。 下山后,向来都是有来无回。 所以道士在秦国很受尊敬。 ...... 此时已是春末了,这场战争已经僵持了近一个月了,两边损失都已经过万了,都还没发起总攻,两边都在等,仍然在不断的试探。 秦国共二十五万老弱残兵,梁国二十万变法后的新军,孰优孰劣,便可知。 仗要打,老百姓的日子,也要过;但是,过得提心吊胆。 ...... “今天不进山砍柴了?” “不去了,快下雨了。” “哦。” 城南小巷俩低矮的土胚墙上蹲着两人,一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的邋遢汉子,眼神却不断闪烁。另一个一身华贵黑色长衫的少年郎,亦是抱着双手蹲在墙上,眼神略显紧张,时而往邋遢汉子指的方向偷偷瞧上一眼,被邋遢汉子发现后又赶紧做出嫌弃的表情,两人的表情不停的变换着。 邋遢汉子站起身紧盯着大街上刚刚经过的妙龄妇人,左手抱在胸前,右手轻抚杂乱黝黑的胡须,最后似做出了总结。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这老田家的小媳妇儿真是一天比一天丰满...俊俏嘞,大概是受到了老田的滋润吧,哎,我老王的春天什么时候才来啊。” 邋遢汉子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被那路过女子全听到了耳里,女子转过头对着汉子轻啐了一口,面带愠色的说道:“不要脸!” 汉子连忙挥了挥手,指着对面墙上的黑衫少年嬉笑着说道:“大妹子别冤枉好人呐,这可不是我说的,这可是这公子哥儿悄悄告诉我的,我这等读圣贤书之人可说不出这混账话。” 对面土胚墙上蹲着的少年撇了撇嘴,并没有辩解。 果不其然,女子又是轻啐一口,看了眼那俊俏的公子哥,脸上已然没了怒色,咬牙说道:“别什么都推给这俊俏公子哥,这大街小巷的女子谁不知道你王玄之是那路子货色。” 汉子浑然没有怒色,甩了甩遮盖脸庞的长发,依旧笑嘻嘻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万千妇女之友嘛。” 墙上站起的少年翻了翻白眼,这不是我对他的评价吗?居然还有脸说出。 女子停下脚步从菜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狠狠的砸向站在墙上的汉子,汉子熟练的伸手接住顺势放入怀里,大笑着说道:“谢谢大妹子送的鸡蛋,客气了,来看哥哥还带鸡蛋。” 女子冷笑一声转身离开,这臭砍柴的虽然嘴欠了点,但也仅限于嘴欠了点,并没有其它出格的举动。 这世间男子大多如此,要么有色心没色胆,要么有色胆没色心,有色心且有色胆的人少之又少,而樵夫这种人显然属于前者。 邋遢汉子自觉无趣,又蹲回墙头继续盯着来来往往的女子,这些女子动作都很统一,要么轻啐一口,要么对着汉子翻翻白眼。汉子不甘示弱的吹吹口哨或是傻笑两声,若是有人搭话,那自然是更好不过。 若是有人再扔上个鸡蛋或是一把菜叶,他也会乐呵着接下,多扔几个,晚饭就有着落了。 另一面墙上名为赵浔的少年蹲在墙头,眼睛平视前方,眼珠子却跟着汉子手指的骨碌转,听着汉子对这些年轻妇人一句句精辟而又恰到好处的点评,时而不自觉的点点头,看了眼邋遢汉子没看向自己,又赶紧摇摇头。 “专爱别人美娇妻,你与那曹贼何异。”赵浔突然笑着开口。 王玄之挠了挠头,一脸不解的问道:“谁是曹贼?” 随后眼睛一亮,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管他谁是曹贼,只要有相同爱好的,都是朋友。” 英俊的少年郎长叹一口气,并没有再说话。 在感叹邋遢汉子这类人,也是在感叹,没人能懂自己说什么。 尔后以戏谑口吻说道:“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啊。” 砍柴汉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赵浔,也跟着长叹一声,在叹什么,无人得知。 少年刚站起身,一个趔趄摔下了低矮的墙头,赶紧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汉子的旁边坐下,才发现邋遢汉子含笑看着他。 少年紧了紧衣衫,一脸嫌弃的望着汉子:“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不好这口,你去找那白袍书生。” 王玄之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说吧,什么事。” 少年点了点头。 “大秦这次没有胜算?”齐南以不太确定的口吻问道,虽然他很清楚,但还是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樵夫眉头微皱,戏谑道:“你秦国的胜败与我有多大关系,我又不是你秦国人。” 少年面无表情答道:“我知道啊,不过你在这儿生活了近二十年,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啊。” 樵夫微微摇头,不搭这话,只是戏谑说道:“估计败得有点惨,不过总算能找回些面子,二十五万老弱残兵对二十万梁武卒加重甲骑兵,赢肯定是赢不了的,但你要相信赵良夫那老狐狸,他会有后手的。” 王玄之顿了顿接着说道:“致命关隘函谷关守得住,那就没事,隋统那王八蛋估计会气得不轻。” 赵浔望向樵夫道:“隋统?” 邋遢汉子不屑的说道:“梁国的大将军,一个有些能耐的跳梁小丑罢了。” 赵浔顿首道:“那是挺有能耐。” 樵夫抬手摸了摸别在裤腰上的斧头,又慢慢放下,轻声道:“是有些的,不过...不大。” 少年翻了个白眼,嘲笑道:“人家比你个臭砍柴的风光多了。” 王玄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街上经过的妇人,含糊不清答道:“是啊,风光又白嫩。” 赵浔摇了摇头,望着小镇大街比往日热闹了一些,却是多了一些生面孔,轻声说道:“其实秦国还不错,至少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方式还不错。” 流民往边境流窜,不得安居乐业,这是战争后的常态。 两人久久不言,眼睛都在过路女子身上乱瞟,这一点两人很相同。 樵夫看妇人,少年看少女。 ...... 第十九章中土神州(以头抢地求收藏!) 两人久久不言,眼睛都在过路女子身上乱瞟,这一点两人很相同。 樵夫看妇人,少年看少女。 或是觉得厌烦了,少年忽然问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到头?” 王玄之轻叹一声:“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只要还有人的存在,这个‘头’难到咯。” 少年又继续问道:“以暴制暴,如何?” 邋遢汉子略微沉思后说道:“长久来看是好的,短时间看来...不太好。” “总之是好的。” 邋遢汉子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情跟随过往的妇人不断变幻着,少年则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赵浔忽然伸手过去想要拨开樵夫的长发,却被樵夫一巴掌拍开。 “切,这么小气,不就看看你长啥样嘛,至于不。”赵浔撇嘴道。 他幼时看见王玄之第一眼便断定他不是寻常人,果不其然,至今他已是引气中期,却还是没能看透他,十几年来,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晰。 王玄之呵呵一笑。 赵浔满脸疑惑的问道:“我很好奇你以前有媳妇儿吗?” 王玄之一愣,下意识说道:“我要那玩意儿做啥?” 赵浔也是一愣,眼神移向樵夫两腿 之间,说道:“那你要那玩意儿做啥。” 樵夫扶额沉思,片刻后,“呃,似乎有些道理。” 赵浔叹气道:“看你这邋遢样,想来也不会有女子眼瞎会看上你。” 樵夫语气平淡道:“自然比不上九皇子殿下。” 赵浔也是呵呵回应,他们两人谈话,向来如此。 “等仗打完就走了?” “嗯。” 王玄之跳下土胚墙,坐到小凳子上,开口道:“对这方天地有多少了解?” 赵浔想了想:“了解一点,不多。” “那你出去送死吗?” 以往他在书上看到过,也听陈廷提到过,但都都浅谈辄止,因此了解较少。 樵夫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中土乃是诸国所居住的这片广袤土地,在秦国北方是北夷,在北夷北方是什么?” “是北海。” 樵夫搓了搓油腻披散的长发,说道:“对,北海极其广阔寒冷,无法逾越,因此每年凛冬来临时候,北夷各部落都会南下劫掠。” 是这样的,每年北夷游骑都会南下劫掠,靠近北方的秦国、梁国、中山国以及大衍国都不胜其烦。但北夷游骑从不纠缠,抢了东西便跑,荒原上的北夷如野草一般,斩之不尽,春风吹又深...... “那北海以北呢?”王玄之继续问道。 赵浔一愣,说道:“北海无法逾越,这是共识。古书记载,北海以北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 邋遢汉子没有否认,只是继续说道:“北海以北是一片冰原没错,但是那凛冬之地也有生灵的存在,并且那里的几个部落近几百年来都不太平,为了各自的理念,互相征伐不断。” 赵浔沉思片刻后,微微颔首,毕竟这个世界太过玄幻,大修行者甚至能飞天遁地,有一些奇怪的种族也不足为奇。 “东海之滨的东玄国是儒教的起源,也是寻仙问道之风最为兴盛的地方,传闻在海外有三座仙山,具体有无,往后游历你可以去看看。” “东海比北海还要广阔数倍,北海无法逾越,是因为它属极寒之地,而东海无法逾越,单纯的是因为它,太大。” 赵浔愣神道:“有多大?” 王玄之挠了挠头,摸着胡须说道:“嘿嘿,坤元境修士飞的话,估计数十年也飞不过去,且海里还有各种未知的强大生物和禁制,没人敢用命去尝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东海尽头还有一片大陆,那片大陆是一片无战争的净土,那里的人们称它为‘初生之土’。” “对了,几千年前,东海有个更为响亮的名字,葬魔海。” 赵浔在心底默念,“葬魔海、初生之土,” “南方有片大泽,大泽以南有南海,南海以南还是海,嘿嘿。中土西方是大漠,大漠极西之处相传是佛教起源。” “在各大区域中或是区域交界处,还有生命禁区的存在。” 樵夫似是说累了,打了个呵欠,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给赵浔,说道:“懒得和你浪费口舌了,这本书送给你了,上面所记载的,大多数可相信。这些事本来就是鸡毛蒜皮的常识,不过这中土修士大多太弱,不知道也正常。” 赵浔一脸嫌弃的接过书,泛黄的书上还残留着樵夫身上的汗味,书的封面还有一个明显的手印。 “万物志。” 赵浔看了眼便收入怀中,也不忙着去看。 樵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废话讲完了,我们也该说说正事了。” “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叫中土,那你知道神州吗?” 赵浔点头:“我在皇室藏书楼里看到过一个传说。” “今年是中土纪元五千二百二十三年,中土历史共历经了七个大一统王朝,四百多年前的大余王朝是最后一个。” “以往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大地全称是中土神州,但在五千多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争后,中土和神州就分离了。” 樵夫略微诧异道:“看来你秦国皇室还是有点儿东西的嘛,这都有记载。五千多年前神州和中土被数位大能合力分开,二者本质相同,但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神州更为广阔,修道之人也更多,有许多大宗门的存在,甚至有些大家族鼎盛了数千年,非中土所能比拟的。但是在二者之间穿梭却极为困难,太高境界入不了中土,会被排斥,太低境界去神州的话,会死的极快。” “其实这些,我不和你说,你出去游历后,运气好的话,你也会知道。” 赵浔不确定道:“飞升?” 樵夫扣了扣鼻孔,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不太对。” “你不会是神州来的吧?” “是啊。”樵夫大方承认 “嘿嘿,但是谁要是小看中土,那也会死的很惨,这个地方啊,卧虎藏龙......”樵夫点到为止。 赵浔看着身旁的樵夫,不确定的说道:“你不会是个隐世的大能吧...” “嘘,别让其他人知道。” 赵浔做出呕吐状,樵夫都说了,太厉害的修士进了中土会遭到排斥,况且就他这样,能是大修士? 邋遢汉子把鼻屎弹到地上后,在衣服上搓了搓,衣服上的柴灰簌簌往下掉。少年忽然跳下矮墙,一脸不可思议道:“神州人就你这德性?” 樵夫不高兴了,跳脚道:“我这德性怎么了?嫉妒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吗?想当年我在神州时,各宗追我的圣女不计其数,我不也一个没答应?” 赵浔瞪着双眼看着他,轻啐了一口:“这话你自己信吗?” 樵夫一本正经道:“你不信可以,但事实如此,天玄宗圣女、清离门掌门之女、神拳宗的那只母老虎,还有...哎,多说对你无益。” 邋遢汉子语重心长道:“但是你要知道,她们追了我十数年,我丝毫不未知心动。” 赵浔嘴里呵呵一声,但心里还是记下了这几个神州宗门。 樵夫忽然凑到赵浔面前,搓着双手道:“如果你以后去了神州,帮我向天玄宗圣女带个话,就说王玄之死在中土了;不对,现在应该是上一任圣女了。” 赵浔一步跳开,绕着他转了一圈,“我怎么觉得你空前的猥琐,要去你自己,你个老色胚,休想带坏纯洁的我。” “确定?” “确定。”赵浔回答得很坚决,他总觉得樵夫很不靠谱。 樵夫双手负于身后,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淡淡道:“你这如漏斗般的身体,我想给你打磨,看来也没机会咯,估计以后去了神州,遇上同境界的绝世天才,一拳便能把你轰得渣都不剩。” “咳咳,不就是带个话嘛,保证把话带到。”赵浔摸了摸鼻子,反正话带不带到,到时候他也不知道。 樵夫看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揭破,只是摆手道:“过几日来吧,做好吃苦的准备。” “好嘞,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赵浔不是不懂,让他带话是其次,樵夫想教他,总的有个理由。 少年继续蹲回土胚墙上,听着樵夫点评那些过往的女子,赵浔不得不承认,句句恰到好处,字字珠玑。 “你看这黄五家的媳妇儿,最近丰腴了不少,面带桃花,看来黄五那狗日的最近没少‘受罪’......” “你再看这个小腰扭得,够劲儿,此女若为妻,枸杞当饭也难医......” “你看这双腿,能夹死人......” ...... 赵浔不得不感叹,这邋遢汉子这嘴,比大多数女子还能说,且毒辣! 一刻钟后,樵夫忽然仰起头望着天空,赵浔趁机转头望着他,想看清他的面貌,突然天空一声巨响,惊雷骤起,闪电照在了邋遢汉子脸上,还是没能看清。 细雨稀稀疏疏飘落,少年一跃跳下墙头,翻身跃进等候在门外的马车。 马车里传来他的声音:“打雷了,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咯,老王要去隔壁咯......” 樵夫跳下土胚墙,走进屋内。 “不少人说这赵家老九有点傻,以往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傻。” ...... 第二十章哈士奇与金丝雀 前线战争仍在僵持中,在数次小规模碰撞中,秦国已损失了五万人左右,梁国则损失了三万人不到。 战争还在继续,老百姓的生活也不会停滞,秦国各地都有中年和年迈的农夫提着镰刀或锄头奔赴函谷关,若是石门山失守,举国一战便在函谷关了,函谷关是秦国的咽喉,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若是函谷关失守,梁国武卒和重骑便可长驱直入,直取秦国帝都上阳。 宫里也并未产生骚乱,六皇子监国、丞相辅政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运转着。 在赵浔看来,自己这群哥哥弟弟,除了老八赵录是个纯草包外,其他诸人都有极为突出的一面。老六虽然也想当皇帝,可是素来作风端正铁面无私闻名,不结党营私,和谁的关系都是一般般,这样的人,在抢那个位置时,注定是第一个出局的。 这一点赵良夫看得极为清楚,他让赵陵监国,意味深长。 他不管他此次出征归与不归,赵陵都会失去做皇帝的资格,除非他敢反,但很显然,他不是这样的人。皇帝只能在两位随军皇子中产生,是老二或是老四,赵浔也不清楚。 ...... 黄昏时分的九皇子府,偏院。 李师师和王自怜在一起,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画面。 就比如此时,李师师一脸不情愿的弹着琵琶,王自怜则面带笑容轻抚瑶琴,两人都是各有韵味的美人儿,所以赵浔躺在躺椅上欣赏着,两名贴身侍女蹲在一旁给他喂着这个季节不该有的葡萄。 面对九皇子要求两人合奏的这要求,李师师一开始是拒绝的,赵浔只说了一句,“不弹,今天便没有饭吃”,她便不情愿的拿起了那柄随身白玉琵琶轻拨丝制短弦,眼角余光却不断看向桌上的葡萄,悄悄咽了好几次口水,对于一个十足的吃货而言,这样的诱惑真的很难忽略。 “你这琵琶看上去值不少钱,卖与我如何?”赵浔一脸慵懒开口道。 李师师轻哼一声,嘟着小嘴说道:“这是我师父临走前留给我的东西,我是不会卖的。” “哦?那你砸了我不少东西,怎么赔偿,还有我把你赎出锦绣居,又该怎么算?”赵浔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李师师自从看了那封信后,一连颓废了好几天,打砸了不少东西,但在王自怜的安慰和劝导下,又恢复了原样,甚至比以前更能吃了。 李师师嘟着嘴嘀咕道:“是你自己把我带出来的,我又没求你,再说了,你害死我全家,我砸你几样东西怎么了。” “你真像个智商堪忧的哈士奇。”赵浔无奈道。 他说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李师师很明显就是被推出来的棋子,不管任务完成与否,回去都难逃一死,谁都明白,就她自己不明白。 李师师停下拨弦,来到赵浔身边蹲下,一脸好奇道:“哈士奇是什么?” “呃...一种很...可爱,精力很旺盛的动物,总之和你...挺像的。” 春儿冬儿在一旁憋笑,公子以前说过,这哈士奇是一种狗,聪明中带傻气。 “好吃吗?”李师师忽然问道。 赵浔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说道:“没吃过,不知道。” 李师师看了赵浔一眼,发现他并未看向自己,便顺手拿走了那剩下的半串葡萄,赵浔看着她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她傻吧,其实还傻得...挺可爱。 李师师很有良心的分了一半给紫衣王自怜,但王自怜笑着拒绝了,李师师便心安理得的吃起了葡萄。 赵浔坐起身,端着茶杯说道:“吃吧,吃完今晚侍寝。” 李师师手一抖,葡萄差点掉地上,旋即又满不在乎的说道:“呵,王姐姐说了,你那方面不行,让我不用担心你。” 赵浔茶刚到嘴里,一口便喷了出去。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王自怜,王自怜那勾人的桃花眼看着他,极具深情。这王自怜不似大家闺秀,反倒更像风尘女子,且还是未从良的那种。 赵浔嘀咕道:“若不是那臭砍柴的让我保持元阳鼎盛,今日我便让你们体验多人运动的快感。” 王自怜停下抚琴,靠到赵浔身边,两座不低的山峰压在赵浔手臂上,她一脸深情看着赵浔:“奴家自然是相信公子的。” 赵浔感受着那份沉甸甸,轻咳一声道:“那是自然。” 王自怜一身淡紫色长衫,显得雍容华贵,她轻靠在赵浔肩上,往赵浔耳朵里呼了一口气:“奴家这辈子都是公子的人,任君采撷。” 淡淡清香传入鼻中,赵浔一个激灵,两世都未经男女之事的他哪里受得了这等刺激,他面色微红,把王自怜一把拉入怀中,凑在她耳边说道:“女人,你在玩火。” 赵浔没想到,自己也有做霸道总裁的一天。 两个侍女很自觉的转过头去,李师师吐了一口葡萄籽,面色微红咕哝道:“不要脸,” 不过依然一脸好奇的盯着二人,这些奇怪的知识她以前可没学过。 王自怜亦是面色潮红,柔声道:“公子说的是什么火?奴家可否能帮你灭火呢?” 说罢手便自赵浔腹部滑下,想去握住那份坚硬。 李师师赶紧捂上了眼睛,只是手指头之间缝隙极大,露出两只鸡贼且充满好奇的眼睛。 赵浔重重一巴掌拍在她那丰腴臀上,把她推开,起身说道:“做金丝雀就要有做金丝雀的觉悟,如果觉得活腻了,我可以帮你。” 紫衣女子面带失落之色,行礼道:“奴家知道了。” 赵浔大步踏出院门,不过走路姿势...略显奇怪,两侍女皆回头看了一眼王自怜,赶紧跟上九皇子。 李师师双手撑着下巴,望着那位俊秀的九皇子的背影,轻叹一声。 “哎,我为啥会感到失落嘞?” 她眼睛咕噜转了两圈,想不通,便摘起葡萄放入口中。 “唯有吃的称我意,一吃解千仇,嘿嘿。”李师师傻笑道。 王自怜长舒一口气,擦去额头的冷汗,坐到李师师旁边。 “王姐姐,那九皇子真的不行吗?”李师师偏头问道。 紫衣女子微微摇头,不言不语。 李师师也不再问,继续吃着葡萄。 “师师,你想离开这里吗?”王自怜忽然问道。 李师师一愣,张口答道:“想啊,每天都在想,我要去找我弟弟,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泊在外,每次一想到,我就觉得好心酸。” “你去求他,他会让你离开的。”王自怜肯定的说道。 李师师低垂眼眸,捂着脸轻声道:“我不敢,其实我很怕他,在他面前的镇定我都是装出来的,他打我时毫不犹豫,我都没反应过来,我的脸肿了好几天...呜呜呜....” “他还说要把我关小黑屋,不给我饭吃,要放蛇,老鼠,虫子进去。”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男人,每次看见他我腿都忍不住发抖,他简直太可怕了...呜呜呜...万一他不让我离开,非要让我陪寝呢。” 李师师嘴里含着一颗葡萄,低声啜泣着咕哝道。 “你是密探,你和他是敌对的,他如此待你,已是极为宽容了,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紫衣王自怜笃定道:“他会让你离去的。” 李师师大眼睛闪着泪花,说道:“可是他...他...好吧,那我走了,王姐姐你呢。” 王自怜把一缕碎发撩到耳后,轻拍她的肩膀,“外面兵荒马乱,我不是修行者,无法自保,离了皇宫,恐怕又得回勾栏之地才能苟活了。” 她声音极其平静,因为她在说一个事实。 李师师点头道:“哦,那等战争结束后,我便去求他。” 王自怜一脸平静,无悲无喜,桃花眼依旧迷人且深情,可那里还有半分媚色:“我愿意做一辈子笼中雀。” 李师师蓦然转头望着她,眼泪直流。 ...... 第二十一章做个最强废物 皇子府内. 少年在明亮的蜡烛下翻看着邋遢汉子给的《万物志》,中土之外的世界的确精彩异常,宗派林立,大家族之间纷争不断。有武夫锻体到极致之后武破虚空而去,有练气者白日举霞飞升;或是大妖于天地间吞吐日月精华,奔走之间河川倒流;诸多禁忌之地引人神往,却危险重重...曾有人见黑暗森林中凤凰腾空出世,清脆的鸣叫声响彻九天... 赵浔看到这儿,蓦然一顿。 “等等,黑暗森林?” 赵浔在宫内古籍上看到过,黑暗森林原本存在于逄山山脉,在如今看来,应该是在秦国和郢国的边界处。可黑暗森林已经消失了五千年左右了,孰真孰假,不得而知。但这本《万物志》的编纂日期是在十年前,那是不是意味着黑暗森林还存在,只不过是常人难以发现...... “生死园?曾有大限将至之人投身其中找寻机缘,最终寻得神药,成为世间顶级高手?嘶,失败的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游荡在‘生死园’里,终日不得见天日,真是很契合生死园这个名字。” “葬魔海、天渊、万灵禁地。” 赵浔陷入沉思,“书的很多地方记载的比较模糊,黑暗森林在中土无疑,葬魔海是东海的内海,那其他的禁地呢?在初生之土,还是在北境,或是南域和西漠?” 近几百年来中土历史上,人才辈出。 “武有王疯魔杀妻证道,陈均心怀天下,秦霸道冠绝一世...练气者更是出类拔萃,数不胜数,李青元儒道至圣,尹虚道法通天彻地,玄悲大师世间大慈大悲之人...啧啧啧,这些人要是放在同一个时代,不就天翻地覆了吗?” ...... 赵浔越看愈发对《万物志》爱不释手,尽管樵夫曾说这类书在神州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读物,可这是打开赵浔修行界大门的重要钥匙。 《万物志》中就提到,人虽先天灵长之物,尚要经历十月腹中蒙昧,三五载懵懂时日;十数年年少气盛之机,壮年承天地气数之盛,晚年天人衰绝,这就是凡俗之人的一生。 然则修行之人逆天改命,驻颜有术者常在,不可以面貌断人之年岁,特别是修行中的女子大多在意皮囊,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看似二八妙龄少女,可能是一家老祖,年岁惊人,这就是修行界。 修行界忌讳颇多,遇破庙、烂道观、荒野山村等,有诸般讲究,进门先拜自然不必多言,作为过客自当礼敬三分,山中多有野神仙,谁人能知是否包藏祸心。行走于深山大泽中,越是弱势群体越不可忽视,狐妖鬼魅之说,并非妄言。美艳女子,黄口小儿,垂暮老妪...皆不得不防。 “这不是废话嘛,深山大泽之中,哪来的拿那么多奇迹巧遇,事出反常必有妖。妖魔鬼怪,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啊...” 赵浔神色复杂,很多东西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不想相信,但是不得不相信;毕竟在那个世界时,他也是个坚定的老马主义者。 “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一往无前!” …… 上阳城校场内。 按照王玄之的安排,赵浔每日演练数遍他传授的拳招,速度由慢至快,拳招也越来越简单,从一开始的纷繁复杂的拳招变为直来直往的一拳。 原本过去十七年里赵浔锻体基础本就踏实,对于樵夫所教导的拳招领悟很快,短短一天时间就演练至熟稔。 “不是这个味儿,你还是没有领悟到精髓,说了这一招脱胎于猛龙撞击,你最缺乏的就是最后的‘撞击’。既已出拳,那就不能收拳,蓄无敌气势打出的一拳,哪怕前面是七境神仙,也要无悔的挥出那一拳。” 王玄之蹲在一旁指点,时不时发出两声嘿嘿嘿的笑声,时而又点点头。 “嘿嘿,修行界都说踏入锻体一境远远简单于引气境,但越往后锻体者越难晋升,这说法没错,可同境锻体者之间也会有极大差距,如若基础不夯实,境界越高,差距越明显。” 赵浔收功站定,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坐到樵夫身边:“那我呢?” “你啊,比起神州那些天骄,同境界来说,一百个你都不够人家一个打。”樵夫轻蔑的说道,两人之间一向如此,赵浔没把他当做长辈,他也没把赵浔当做晚辈。 赵浔撇了撇嘴没说话,虽然没遇到那些所谓的天骄,但估计樵夫说的也没多夸张,赵姜的修行天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按照樵夫的要求演练完拳招之后,赵浔走到以往练武时所用的石锁旁,尝试着提起最大的一个,可石锁却丝毫不动。 蹲在旁边嗑瓜子的樵夫‘噗呲’笑了一声:“那个八百斤,心里就没点数?不准使用灵气,依次八百斤、五百斤、四百斤、三百斤,你觉得你适合哪一个就先用哪一个。” 赵浔白了他一眼,挨个试了一遍,最后提起了三百斤的走了几圈。饶是身体强度远超在那个世界时,还是觉得手酸痛难忍。 樵夫点了点头:“从三百斤的开始练吧,直到举起行走无碍为止。” 赵浔尝试两只手各提起三百斤的石锁,能提起,但举起却很困难。没了灵气的加持,他的体魄强度大大被削弱。 “每日必须练到动不了为止,再绕着校场快速跑上几圈,如此才能彻底激发你体内的潜能,要让你的肌肉时刻处于酸痛状态,习惯了就行了。”樵夫又凭空抓出一把瓜子继续磕着,在旁边一直咯吱作响。 赵浔慢慢举起三百斤石锁,刚到头顶又放下,再次举起,如此重复了几次后终于高高举过头顶。赵浔就这样挺了百息,大汗淋漓,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了,这还是基于他多年练武锻体。 半刻钟过去了,赵浔浑身被汗水湿透了,眼睛上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少年全身颤抖。正当赵浔刚要放下时,识海内漂浮的红玉散发出阵阵柔和的力量,手上的酸痛缓解了许多,全身也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赵浔挺直了即将弯下去的腰,把石锁举得更高了。 “男人,举不起来,还像话吗?”赵浔咬牙大叫道。 樵夫点了点头,又抓出一把瓜子:“总算有点那味儿了,这样才有意思嘛。” 两刻钟过去了,赵浔把石锁扔下,一屁股坐到樵夫旁边,翻着白眼,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樵夫嗤笑一声:“这就很考验一个人的耐性,明明你还可以支撑下去,你偏要放下来,真正的支撑不住时直接倒下,而非是轻松坐下。” “你懂个屁,这叫拿得起放的下,而不是被压垮。”赵浔有气无力的说道。 “想要成为强者,你就只有继续,否则你就只能是个废物,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废物。”王玄之磕着瓜子笑嘻嘻说到。 “那也是最强废物。”赵浔惨然一笑。 说完赵浔偏过头看着樵夫,但只能看到他那平静的双眼,邋遢脸上看不清原本的相貌。 赵浔继续举着百斤石锁,樵夫继续磕着瓜子,不过笑容玩味:“嘿,最强废物。” ...... 第二十二章吃得苦中苦 唐婧和刘三儿也来到了校场。 刘三儿自来熟蹲到樵夫旁边,伸手要了一把瓜子,两个人一见如故,便开始说起了一些荤话。 唐婧则跃跃欲试,但看了一眼赵浔那半死的模样,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反正她也不走锻体的道路。 两刻钟过去,赵浔再次放下石锁休息,躺倒樵夫身边,期间玉佩又提供了两次力量,使得齐南支撑完了两刻钟。 樵夫笑了两声:“你还没到极限,我教你一段呼吸法,在这段呼吸之内,这就是一口气,只要这口气不绝,你就可以一直支撑着。” 赵浔跟随樵夫所传授的呼吸法,尽量扩大自己的胸腔,再缩小,以此一直重复。呼吸法自有其妙之处,赵浔只觉得浑身肌肉也跟着收缩,血液流转速度加快,气血之力比以往磅礴。 “练气者修气,吐纳天地灵气为己用,锻体者也修‘气‘,我们修的是天地之间一口气,体内的那口延绵之‘气’。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就如同战争,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真正的打斗不会有太多的花里胡哨,所以这一口气,至关重要,但也不例外,一些人会越战越强,这与平日里个人修炼有极大关系。切记,战斗中不可轻敌,一旦出手,就尽全力。” “按照我刚刚说的,用尽全力攻击我。”樵夫对着赵浔轻声道。 赵浔随手操起一把长刀,运转刚刚樵夫教导的呼吸法,浑身磅礴气血之力涌现,并且不再压制浑厚的灵气,提着大刀的手上青筋暴起,赵浔一跃而起,丝毫不留余地的对着樵夫一刀劈出。 他到要看看,樵夫到底是多高的高手。 一旁的唐婧退后两步,期待接下来的龙争虎斗。 樵夫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大刀离头部只有三寸,甚至发丝都随刀风轻轻飘动,才面露微笑伸出两个手指夹住长刀,赵浔似乎被凝固在空中,不上不下。 “武夫间直来直去是好事,但你这高高跃起,下盘不守,太过于失策,且看我如何破你这口气。”王玄之伸脚在赵浔胸口轻轻一点,赵浔顿时飞出三丈远,吐出一口黑血,邋遢汉子拍了拍手,示意他继续。 “刚刚你那一口气已经破了,现在理应换气,按理说现在是你的虚弱期,事实却不是,这正是我所说的。世间有体质特殊者,也有所修功法特殊者,不会遵从常理,往后行走天下,不可轻敌。” 赵浔吐出一口黑血后反而气息更加强悍,利用樵夫所教的呼吸法,续了一口气,提着长刀又是一刀劈出,这次樵夫没躲,任由大刀劈在头上,冒出点点火星,长刀齐中而断。 赵浔用尽了全力,就算是脱胎境后期的修行者挨了这一刀,不死也是重伤;可樵夫依旧谈笑自若。 “这就是实力太过悬殊,任由你有百般巧劲也没用,行走世间,也要量力而行。” 樵夫大笑几声,轻轻抬手,在赵浔身上一推,赵浔肋骨断了几根,摔出了十几米。 刘三儿打了个冷颤,这些刀要是砍在自己身上,那不得碎尸万段啊。 樵夫吐了一颗瓜子壳,温声说道:“别藏着掖着,尽全力吧,你伤不了我,给他们做个完美示范。” 赵浔忍着肋骨被打断的剧痛,吐了一口浊气,浑身气血鼓荡,眼睛血红,大叫一声,提着断刀对着樵夫颈脖处猛的一刀,樵夫微微偏头,任由他砍下,火星四溅,依旧不伤分毫。 樵夫吹了吹手里的瓜子壳,笑着说到:“像点样了,以后多练练,要学会掌控你身体的力量,你体内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说完转头对着刘轻和唐婧说道:“要不你们也来练练?” 刘轻转身就跑:“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去修炼。” 几天前,刘轻突破了引气中期。 唐婧摇了摇头,她也不想自找苦吃。 赵浔默默走到一旁继续举着石锁,运转呼吸法,把灵气汇聚到断骨处用以减缓疼痛,整个人站立成一个桩,高高举起石锁。两刻钟后,少年苍白的脸上越来越红润,直到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唐婧赶忙跑过去抱起他。 樵夫轻啧两声,眼神玩味。 “继续,直到一个手指都动不了为止,先绕这个校场跑上几圈,断了几根肋骨就装死,就你这样还想成为强者。” 他慢慢蹲下,轻点赵浔身前几个穴位。 赵浔悠悠转醒,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唾沫里夹杂着些许血丝,他骂了句‘狗日的王玄之’后,起身就跑, 唐婧皱起眉头,看了眼这个不太熟的邋遢汉子,低声说道:“这未免太严格了吧,这样会不会伤及他的根本,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 樵夫呵呵一笑,瞥了一眼唐婧,说道:“怎么,心疼了?” 唐婧捏紧了拳头,慢慢又松开。 “现在夯实基础,踏入锻体一境后,他体魄就会变得极强,现在的吃些苦算不得什么,一些凡俗药物就能恢复根本,若是他就这样踏入了锻体一境,那他无望成为强者了,至少在体魄上。现在他只需要多承受些...痛苦,以后就会比别人更强。” 唐婧眼神略显迷离,望着少年跑得极慢的背影,她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少年时期没有这股子倔脾气,以后也就难有了。 恰好,眼前的少年一直是倔牛脾气。 ...... 赵浔的身影出现在校场各个角落,从一开始的奔跑变为缓慢行走,赵浔只觉得头晕眼花,胸腔里宛如灌了几碗烈酒,肺部疼痛异常,喉咙干燥难耐,汗水洒落一地。 秦国大军几乎都去了石门山,校场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了几百名残兵老将,看到九皇子,他们抱拳行礼,然则赵浔根本没听到。 几名军卒搬来了一个大鼎后快速退去,樵夫蹲在地上不断从怀里抓出草药扔进大鼎里,嘴里不断嘀嘀咕咕的,看到齐南迷迷糊糊的跑过,嘿嘿一笑:“看来得加大药量咯...第一次配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站在旁边的唐婧一头黑线,欲言又止。 城西,那座极为冷清的李府里,白袍书生站在高楼上望着天穹,轻声叹道:“臭砍柴的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倒回来的刘三儿跟在九皇子身后,一步一步的挪动着,也不去打扰。他知道赵浔的牛脾气,这时候劝说是没有用的,何况现在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此时的赵浔双眼通红,从开始大步狂奔气喘如牛到行尸走肉般悄无声息,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完全是本能驱使他在前进。 “只要...打不倒我的,都会使我...更强...”少年呢喃着。 直到赵浔彻底昏迷倒下,刘轻抱起他就奔向了樵夫,樵夫对着大鼎努了努嘴,刘轻也不犹豫,直接扔进青铜大鼎里,少年动弹了几下,发出几声痛苦的**声。 樵夫看着面无血色的赵浔,说道:“好家伙,加水,生火,煮沸。”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株血红色的草药,摘了片最小的叶子扔在里面。 刘轻看了眼半死不活的赵浔,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只好照做。 随着水温逐渐上升,赵浔渐渐传出了阵阵痛苦的叫声,却还是没有醒转。水逐渐沸腾,少年全身潮红,王玄之一脸肉痛的又摘了片半大叶子扔里面,各种药渣翻滚,少年浑身筋脉浮现,骨节咯吱作响。 刘三儿和唐婧看的胆战心惊,刘三儿靠近闻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不会熟了吧。” 邋遢汉子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放你娘的狗屁,那我还加血气草做什么,我也心疼我的灵草啊。” 翻滚的药缸里,赵浔识海里散发出阵阵暖流传入体内,红玉的红芒和红色沸水融为一色,赵浔面色逐渐恢复如常,吐了几口黑血后,身上暴起的筋脉渐渐隐去,气息逐渐平稳。 刘轻挠了挠后脑勺:“我这不是不确定吗?” 王玄之大手一挥:“抬回去吧,鼎先别搬走,明日还要用到。” 刘轻赶紧抱走浑身湿漉漉的赵浔,唐婧面无表情跟在后面。 三人走后,樵夫对着那一缸黑色的药水发呆沉思。 “不得不说薛富贵儿这些药挺管用的,以后有机会再顺一点......”邋遢汉子扶着下巴嘀咕道。 “哎,不管了,反正有人给我试药就行了,嘿嘿...明天再换一种。” 校场里传来了阵阵猥琐的笑声。 ...... 两名婢女蹲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俊俏公子哥,春儿紧紧握住他的手,冬儿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少年在睡梦中不断的挣扎。 “公子总是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却什么都在意,想对任何人好,却总是嘴硬心软...”冬儿啜泣着咕哝道。 半个时辰后。 赵浔坐起了身子,四肢百骸略微酸痛,肋骨断裂处已经长到了一起,传来阵阵**感,不过不碍于行走坐卧。 赵浔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呼吸吐纳,两个侍女相视一眼,退了出去。 ...... 第二十三章方为人上人 次日,赵浔还是按照樵夫的要求,先和樵夫过了几招,美其名曰‘过招’,实则被樵夫一脚踹出几米远,吐了一口黑血。 “昨天没吐干净的,我帮帮你,嘿嘿。”樵夫搬了个小木椅坐在旁边看着,长发和胡须掩盖下的脸看不真切,虽然依旧邋遢,倒也换了身干净衣衫,不似往昔那般,走几步身上便有柴灰抖落。 王玄之腰上别着斧头,手里拿着一只羊腿啃着,赵浔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但吐出一口污血后,的确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赵浔一如昨天举着石锁,坚持时间更为持久了,他眼角余光撇着樵夫每个几分钟就凭空拿出一样食物,短短一个时辰,樵夫吃了肉质肥嫩的羊腿、鸡腿、晶莹剔透的葡萄、一种火红的果子、各种奇形怪状的糕点...甚至拿出酒壶在旁边小酌着,看的赵浔一阵咽口水,却又不敢放下,王玄之这狗日的就是典型的公报私仇的主。 樵夫嘿嘿一笑,说道:“想吃啊,去黑暗森林啊,那里啥都有,只要你命够大,说不定能吃上烤蛟龙,烤鸾鸟...” 一听到黑暗森林,赵浔赶紧摇摇头,不想搭话。这些天他查看了所有和黑暗森林有关的古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黑暗森林里,有大恐怖。 ...... 直到傍晚,赵浔再次晕死了过去,樵夫提着他的一只脚,把他甩进了大鼎内,赵浔的头与鼎壁撞得哐当响,今天的一大缸药液是绿色的,邋遢汉子不断的搓着手,难掩兴奋之情。 蹲在地上加柴的刘轻浑身一颤。 “放进去,快放进去,生火,加到最大!”王玄之面色陶醉,不断的往药液里面加入形状怪异的药草,嘴里还不停的念念叨叨。 看的刘三儿一阵毛骨悚然,立即躲得远远的,感觉赵浔就像一件...实验品。 药液沸腾,赵浔跟着起伏,他身上灵气自动流转,护住了身上的经脉。每次当他痛苦皱眉时,识海内漂浮的红玉都会散发出阵阵气息温养他的体魄,使得他对樵夫所配置的药液吸收力极强,他吸收的越多,王玄之加入的新的药草越多,王玄之总认为自己的药液还不够完美。 赵浔在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自己整被大锅炖着,许多奇怪的东西钻入体内,疼痛难忍却连声音也发不出,只能不断皱眉。 就这样,王玄之指导,赵浔很是顺从,臭砍柴的每日癫狂的配药,刘轻每日准时来抬人。 就这样,赵浔从三百斤到八百斤,用了一个月,樵夫也癫狂了一个月。 ...... 此时已是入夏时节,赵浔提出尝试进入锻体一境,樵夫看了眼他,摇了摇头后,让赵浔和他再进行最后一战。 “举到八百斤为止,再往上已不是普通人力所能及,也不具有意义了。现在的你也算不得普通人,你的体魄已经强悍的数倍,所以我们应该进行下一步了。” 此时的赵浔比一月前高了些,身材修长,身上肌肉更加分明,整个人也黑了些,比以往健壮了许多,看上去更加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俊朗的脸上笑容少了许多,想想也是,谁受了那么多的折磨,还能笑得起来... 在这一个月中,赵浔对樵夫所传授的拳招和呼吸法熟记于心,对八百斤的石锁抛举如常,然后就是每天樵夫要求的‘过招’,虽说是过招,也就是赵浔单方面的受虐,王玄之的不断喂招,其间他手臂和肋骨也断了几次,在王玄之的怪药下,没几天就恢复如初了。 邋遢汉子对着赵浔招手,笑着说道:“来吧,出全力。” 赵浔也不客气,自然是连打带骂出手;骂自然是不敢骂出口的,只敢在心里不断腹诽。 樵夫所教导的拳法直来直去,没有大开大合,往往在细微之处见真章。 片刻之后,赵浔手脚尽断,身上也多处骨折,彻底昏死了过去。 唐婧把他抱起放入了药鼎之中,动作轻慢,眼神温柔。 樵夫从怀里摸出一只金黄的大肥蟹,端在手里,一脸享受道:“这秋日的蟹,啧啧啧,真是肥美鲜嫩,蒸煮最为上佳啊,若是再配上二两百花酿,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他掰开硕大的蟹螯,眯着眼一口咬下,脸上洋溢着傻乎乎的笑容。 唐婧面色阴沉的盯着邋遢汉子。 王玄之停下动作,一脸疑惑,“怎么,别这样看着我啊,这是去年秋天剩的,最后一只嘞,没有你的那份。” “噢,我晓得了,你是为那小子感到心疼,是吧?”樵夫‘恍然大悟’。 “他不配。” 唐婧面色微红,轻啐一口,转过头不再看他,论嘴上功夫,她连赵浔都比不过,更何况这个猥琐的邋遢汉子呢。 樵夫吃完后打了个嗝,随手把蟹壳一扔,说道:“现在普通的锻体对他已然无用了,肉体凡躯承受能力已然到了临界点。等他醒来后,让他每日到后山下的瀑布下打坐三个时辰,让自然之力雕琢他的体魄,半个月后,便可入锻体一境了。” 王玄之拿出一块令牌,扔给了唐婧,“这块令牌你交给他,或许以后他会用到。” 随后大笑几声,起身扛着斧头走出了校场,阵阵低吟声在几人耳边回荡着:“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人亦是如此,万事不可操之过急,逆天而行亦须按步骤行事...” ...... 往后数日,赵浔按照樵夫说的,在城郊的瀑布下打坐。在瀑布的冲击下,赵浔从一开始的坐立不稳,到佁然不动,再到入定,历时半月有余。 当然,效果极其明显,赵浔气息越来越内敛,体魄比以往强了数倍。 终于,某个黄昏,在残阳的映照下,气血之力再也压制不住了,横贯四肢百骸。 赵浔嘴角微微扬起,再睁开眼时,已然入了锻体一境中期。 他长吸一口气,跳入了瀑布下的水潭中,洗净了身上散发着恶臭气味的泥垢。 ......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