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乡村惊魂灵异事件》 第一章 三十年前,范村以及周边的几个村子基本上都通了电。电视机已经不像十多年前那样吃香。 晚饭后,村民还是比较喜欢像过去一样,聚集在村子里有声望的人家门口闲聊。 聊一些城市里的趣事,或者一些鬼怪之事。 阿生的婆娘翠芸,特别热衷于这种事。每天晚上,她家门口总会聚集一大堆喜欢八卦的阿婆,大嫂。 大人们聚在一起,小孩子们自然也成了跟班。 阿生的儿子阿平那年已经十一岁了。 阿平特别调皮贪玩,经常惹是生非。阿生平时特别宠着他,什么事也都由着他胡来。 那一晚,翠芸晚饭后无所事事,又和村子里的几个婆娘聚集在了一起。 阿平在一旁闲来无事,被几个比他年长的孩子一忽悠,偷了阿生的手电和鱼叉就溜了出去。 翠芸和几个大人只顾着闲聊,谁也没有注意到几个孩子的动向。 几个小孩一合计,决定去村子边上的人工水渠里叉鱼。 阿生因为明早还要干活,很早就睡了,并不知晓这件事。 阿生的婆娘本来是不让阿平夜间乱跑的。因为村子里最近死了个人,这个人死的时候又没满六十岁。 在农村,没满六十岁就死去是很不吉利的事。而且死者是人死在外地,后来拉回老家的,这更是村民所忌讳的。 这几晚,村子里的大人都把自家小孩看的紧紧的。平时和死者家里不对付的人家,甚至在自家房前屋后都洒满了石灰。 阿平那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好面子又贪玩。 其实阿平的胆子比较小,只是他比较喜欢吹牛,所以经常干出一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大人聊着聊着,早把自己的小孩忘的一干二净。 几个小孩打着手电筒一路就来到了人工水渠边。 水渠沿着山脚蜿蜒流向水田。村口那段,水渠的上方就是范村的墓地。 现在正是春季,水渠里的水并不深。 几个小孩才搜寻了一小会,就在水渠里发现了一条大黑鱼。 阿平敏捷的对准黑鱼奋力刺去,但是大黑鱼却很狡猾的避开了鱼叉。 大黑鱼受到惊吓,迅速向着上游跑了去。 阿平连忙跟着追了上去。后面的几个小孩也一溜烟的跟了上去。 大黑鱼就像在和阿平他们玩捉迷藏一样。在前面游一会,然后停下来等一会。等阿平追上去的时候,它却又跑了。 就这样,一连好几次。 这个季节,水渠里水草还没有长起来。一米多宽的水渠里,那只大黑鱼肥硕的身躯特别显眼。 范村墓地下方是一片小树林,水渠从小树林中间穿过。小树林里面的那些树,都有些年头了。大树大白天的都遮天蔽日,更别说夜间了。 小树林里面黑漆漆的。阿平一钻进林子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常年得不到光照,小树林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 过去这里面有个不深半亩不到的小湖。因为湖水又冰又凉,村民都管它叫冷水潭。相传: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在这里杀过很多被俘的国民党士兵。 自此以后,冷水潭就出现了一些传闻。 几十年前,这个地方十分不太平。经常有人在这里听见哭声和骂声,甚至有的时候,大白天都能听到。 几年前,范村和刘村的两个村民不明不白的死在里面。范村的村民开会一合计,索性直接用土把整个冷水潭给填了。 冷水潭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地名,但直到今天,村子里的村民对这个地方仍然心有余悸。 村民有事的时候,都会刻意绕开这条小路,更别说是夜间单独来这个地方。 阿平已经叉到很多小鱼,不过他心里还是对那条大黑鱼念念不忘。 这个时候,林子上空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林子里的树也跟着大风剧烈摇晃了起来。 这阵风刮的太突然,着实把阿平几个吓了一大跳。 树叶在风中不停的发出“沙沙”声,阿平的心里也有些惊慌了。他过去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这个地方的传闻。 因为好面子,阿平又故作镇定了起来。他不想在其他小孩面前丢脸。 几个小孩都有些害怕了,想要打退堂鼓。这个时候,阿平反而人模狗样的站出来,呵斥起打退堂鼓的人来。 几个人被阿平这么一呵斥,也就打消了要走的念头。 此时,阿平的心里只想着那条大黑鱼。 钻出冷水潭后,阿平毫不犹豫的又追了去。 追了一段路后,阿平身后已经没有人嚷嚷着要回去了。 阿平开始一个人专心致志的和那条大黑鱼搏斗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晚,阿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追了多久,走了多少路。 等他追到离水库不远的地方,黑鱼突然一下消失不见了。 大黑鱼就这样在阿平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 阿平这个时候,才像被电电了一下样,猛然清醒过来。 清醒过后,他才看清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里正是大人谈之色变,千叮万嘱不要来的地方-阴阳涧。 第二章 从小耳濡目染的故事,不停的在阿平的脑海中浮现。 水渠里的水并不深,而且特别清澈,大黑鱼竟然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黑鱼不见了,你们看到了吗?”阿平战战兢兢的打着抖问道。 过了很长时间,阿平身后都没有人回答…… 这个时候,阿平才的发现:他身后的小伙伴们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那几个小孩心里害怕,又劝不动阿平。几个人在后面一合计,索性自己先偷偷跑回去了。 阿平刚刚由于太投入,所以没有注意到。 阴阳涧四周静悄悄的,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阿平的心里一下慌了。 阿平心里越是害怕,越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听过的那些故事来。 这个时候,阴阳涧那边又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响,差点把阿平的魂也给吓没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阿平忍不住把头转向了阴阳涧那边。 阴阳涧那边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阴阳涧旁边山上那的座新坟,在夜色中看上去格外显眼。 村子里的规矩:没满六十岁就死去的人,都不能进祖坟的,全都埋在阴阳涧边上的乱葬岗里。 几十年时间过去,乱葬岗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几十座坟。 阿平刚刚看到的那座新坟,正是村子里,前几天死去的村民的。 刚才那阵“哗啦哗啦”的嘈杂声,正是风打在塑料花圈上的声响。 看见坟墓,阿平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墓主人活着的时候的一言一笑…… 天色本来很暗的。奇怪的是,虽然隔着很远,但坟墓墓碑上的字,阿平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风越刮越大,坟墓周围的几个花圈开始一起剧烈的摇晃起来。跟着风声呼呼作响。 阿平像着魔了一样盯着那座坟墓。 看着看着,坟墓的墓碑上突然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脸。阿平揉了揉眼睛,那张模糊的脸还在。那张脸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阿平想要逃,但两条腿像中了邪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墓碑上的人脸突然一下又消失了。 周围慢慢的变得明亮了起来。天上的半边月亮从云层中出来了。 月光下,阴阳涧下方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阿平看到人后,大喜过望,连忙挥舞着手电筒朝着人影大喊起来。 路人并没有理会阿平,只顾着低头向前跑着。 阿平有些失望的放下了手电。 路人虽然没有回应阿平。但是他的出现给阿平壮了不少胆。 阿平一放下手电,更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刚才打着手电,只看得见路人模糊的身影。现在没有了手电光,竟然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只见那个路人竟然不合时宜的穿着一身老土破旧的蓝色中山装。满脸堆着怪异的笑容,沿着山路快步朝着阴阳涧方向跑了去。 任凭阿平怎么样呼喊咒骂,路人就是不回应他。 路人跑着跑着一头扎进阴阳涧里就消失不见了。 阿平有些失落了起来。但是猛然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时候,刚才的山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同样穿着破旧老土的蓝色中山装,同样满脸堆着怪笑,同样向着阴阳涧跑了去。 穿着中山装的奇怪男人,就这样在阿平眼前,出现,消失,然后再出现,再消失。 “这估摸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阿平现在完全反应过来,丢了半篓鱼和鱼叉,然后发疯似的大叫着沿着水渠狂奔起来。 短短的一段路,阿平一连摔了好几跤。好几次,阿平都掉进了水渠里,然后爬起来,拼命的跑…… 害怕让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忘记了痛疼。 翠芸只顾着聊天根本没有注意到阿平。直到其他的孩子都回来,她才知晓:阿平竟然一个人还在水渠那边叉鱼。 翠芸又不敢一个人出去找,只好硬着头皮叫醒了熟睡中的阿生。 阿生醒来听到阿平一个人跑出去叉鱼了,心里一下又惊又脑了起来。 阿生骂骂咧咧的到隔壁借了个手电筒,就急冲冲的朝着水渠方向跑了去。 在村口不远处,阿生正好撞见了阿平。 他本来想要开骂的,但是看到满身伤痕的阿平立马又心痛了起来。 眼前的阿平脸色惨白,满身狼藉,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阿平见到阿生也不叫人,也不说话,竟然直接痴呆般的从他身边慢慢走了过去。 看到阿平的怪异举动,阿生的婆娘和阿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阿平回到家里衣服也不脱,倒头就睡。睡着睡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起一些胡话来。 院子里的几个人立马围了上来,几个人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有人说:因为其他的孩子不辞而别,阿平只是被自己吓倒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也有人说:阿平八成是中邪了,得请人治邪…… 翠芸一听,立马“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阿生开始只是一个人坐在一旁抽着闷烟。一听见自己的婆娘在哭,气就不打一处出,站起身来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众人看见两口子吵起来了,安慰了几句后便纷纷离去。 阿生守在阿平床头,半夜没有合眼。 到了凌晨,他实在支撑不住了。就想着在阿平床前趴一会。但他刚一合眼,就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身着一身破旧的蓝色中山装,佝偻着身体…… 阿生惊叫一声醒过来,四处搜寻起来。 但是阿平房间里空荡荡,并没有半个人影。 阿平浑身还在打抖,嘴里还是不停的说些胡话。 阿生有好几个女儿,只有两个儿子。阿平的大哥十几岁的时候就病死了,所以阿生特别疼爱剩下的这个小儿子。 阿生心有余悸的用手摸了摸小龙的脑袋,发现特别烫。 “你晚上看到什么人了?” 考虑再三,阿生还是俯下身去把耳朵凑到了阿平嘴边问了起来。 “穿……蓝色……旧衣服的……”阿平的嘴里断断续续吐出这几个字。 听到“蓝衣服”几个字后,阿生的心里一怔,脸色瞬间大变。 阿生颤颤抖抖的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然后给自己点上。一连点了好几次,才把烟给点上了。 在烟雾中,往事慢慢的在阿生的脑海中浮现。 当年阿金的哭喊声,哀求声,戴着纸帽子游行…… “要不找个神婆给平儿瞧瞧看?”趁着给阿平换湿毛巾的间隙,翠芸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生由于太入神被自己的婆娘吓了一大跳,半天才回过神来。 看见阿生没有回答,翠芸又小声的问了一遍。 阿生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翠芸一眼。 翠芸被阿生这么一瞪,连忙识趣的走了出去。 阿生对神婆,烧纸,拜菩萨,这些东西特别反感。他大儿子当年突然上吐下泻,吃什么药请什么人都没有用,让他产生了心里阴影。 “你明早买两包烟,去请小五叔来咱们家一躺。”阿生的婆娘走到房门口后,阿生才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第三章 几十年时间过去,小五已经从当年的那个少年,变成了胡子拉扎的老五,他和阿生的父亲过去有些交情。 当年抓阿金的时候,阿生的父亲也是有份的。 阿生的父亲在阿金消失不久后,就英年早逝了。有人说:他是因为将大黑蛇剥皮炖汤,造孽了,所以才会看到阴兵过道,被阴兵带走。 阴兵过道件事,当年也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小五叔,你记不记得阿金叔那天偷树被抓穿的是什么衣服?”小五一进来,阿生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其实阿生自己心里也记得很清,毕竟他当年也不小了。 “像昨天一样,都记着呢!蓝色中山装,还打了好几块补丁呢!”小五坐了下来吸了口烟,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小五想起了他们几个的过去。那些年,他,阿金,还有春木都还年轻不经世事。转眼间,自己都老了。 “那套衣服还是他结婚的时候,我们几个用布票换的,当时我也凑了份子。”小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几十年了,都不知道那小子死那去了。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小五说着说着,突然有些想起了什么不解的问道。 “阿平说:他昨晚在那鬼地方看见了一个穿蓝衣服的人。然后就病成了这样,我想八成就是他。”阿生看着小五一字一顿的说道。 “小五叔,你是知道的。当年抓阿金叔,我爸也是有份的。我怕…”阿生接着有些担心的说道。 “冤有头,债有主。阿金是自己偷树被抓。他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害人的。”没等阿生把话说完,小五就摆摆手有些激动的打断了他。 小五,阿金,春木,三个人关系很好。他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会害人。 虽然当年几个村子里都盛传:阿金假装发疯,跑外地打工去了。但是小五早就感觉阿金已经死了,而且和阴阳涧或多或少有关,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 过去小五和人一起挖过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在他的认知里碰到鬼抬棺材是大凶之兆,这个一定会死人的。 只有人不怕鬼,鬼才不敢随随便便上人的身。 阿金的胆子最小,所以鬼理所应当的找上了他当替身…… “再说了,当年我们都仔细找过,阿金根本没有死在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哪里?是不是孩子自己吓自己,看错了?”小五接着安慰似的说道。 对于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小五自己是深信不疑的。俗话说,夜路走多了一定会碰到鬼。 小五就是俗话里经常走夜路的人,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四十年前的范村和现在一样,平淡无奇。只是那个时期的范村,生活更加单调,贫穷拮据。 山村夏日的夜,特别漫长难熬。 晚饭后,村民唯一的乐趣就是提着蒲扇,聚在春木家的院子里闲聊。聊得最多的话题,无外乎于鬼怪之类和对遥远世界的幻想。 春木家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招待大家的,他所能做的就是:每晚早早的在院子里摆好几张凉床,然后点上几捆扎紧的稻草(用来驱赶院子里肆虐的蚊虫) 范村紧挨着大山,村子里的生活并不富裕。村民唯一的一点微薄收入,主要来源于山上的木材,野生动物和草药。 几年前,开始禁枪,村民的猎枪都被收缴了。附近的山林也被收归国有,禁止砍伐。 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样。村民闲聊到上下眼皮打架才意犹未尽的陆续离开春木家。 几个孩子都睡了后,春木一闪,一头扎进了正屋边上的厨房里,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杂乱的稻草堆里,翻出了一个老旧的木箱。 箱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上面的精美花纹仍然清晰可见。 这个木箱还是春木结婚的时候,村子里的老木匠送给他的贺礼。 春木麻利的从木箱里掏出了一把半米长的手锯和一把锉刀。这把手锯很长时间都没有派上过用场,早已经锈迹斑斑…… 微弱的金属摩擦声,开始在寂静的小山村上空断断续续的起伏。 这个时间段,村民大多早已睡去,只有稻田里的小虫仍然在不停的鸣叫。 范村没有通电,春木家里照明用的仍然是煤油灯。煤油灯的灯光很暗,春木的眼睛又不好,所以打磨手锯的时候,他凑的特别近。 春木每一次的动作很轻柔,他生怕被周围的邻居听见。 春木正忙着,两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急冲冲的闯了进来。他们看起来,来得很匆忙。 两人的手里同样拿着手锯和磨得发亮的砍柴刀。站在左边的那个人,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 春木听到脚步声后,放下了手里的活,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他平时抽的烟都是自己卷的,只有朋友来的时候,他才舍得弄包纸烟。 刚来进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他们都是春木的发小。两个人都住在附近的村子,神色慌张的那个叫阿金,另一个看上去镇定点的就是小五。 阿金接过春木递来的纸烟,然后毛手毛脚的点上。他的手还在轻微打着抖。 另一旁的小五则显得镇定的多。生活的重担早让他和春木顾不上那么多了。 小五家里的兄弟本来就多,他自己又生了一大堆。那个年头普通人家的粮食都不够吃,更别说像小五这样的家庭。 他们三个今晚并不是去做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去山上偷砍几颗大树卖。 大树可以做家具,运到城里,可以换一些粮票和油票。 偷树,在那个时期是很严重的问题。虽然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变,但 小山村因为身处内地并没有多少改变,村子里的民兵仍然没有解散。 偷树这种事可大可小,如果被逮到,后果可能很严重。 “走”春木将手里的纸烟吸完,站起身来狠狠的将烟头掷到了地上。 春木话音刚落,人就冲出了厨房。小五像接到某种指令一样连忙跟了上去。阿金愣了一会,也连忙跟上了小五的脚步。 三个人里,就数阿金的胆子最小。 大山脚下,仲夏时节的微风仍然能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小五一行三人都没有打手电,全靠着天上微弱的星光辨路。 好在这条山路经常有人打理,路上并没有什么杂物。 山路的上方是一块墓地,这块墓地是附近几个村子共有的,早已经坟满为患。 破四旧的时候,很多高规格的墓都被人扒开了。生锈的棺材钉和腐烂的棺材板散落一地,无人理睬。 夜色中,腐烂的棺材板上泛起了点点蓝光,此消彼长。升起的鬼火就像有生命力般,上下跳动。 小五小时候听村子里老人说过:这是死者阴魂不散,灵魂不想离去。 看见鬼火,阿金全身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战,连忙往小五身边靠了过去。 春木目不斜视的走在三个人的最前面。其实他的心里也在打着鼓。当然,他并不是在害怕坟地里的东西。 春木给采石场做工挣工分的时候,为了抄近道,一个人经常在夜间打墓地那条小路过。只是有一天晚上,他在哪里踩到一条大黑蛇后,就再也没有打那走过。 阿金紧紧的拉着小五的衣袖,有小五在旁边给自己壮胆,他现在也不那么害怕了。 一行三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闷着头走着。 范村周围的几座山上的树,都不值钱,只能当柴烧。只有几公里外,林场的大杉树才值几个钱,所以小五一行才会不辞劳苦走上这么远。 三个人走着走着,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和一阵骚动,几只斑鸠被惊起,漫无目的的朝着夜空飞了去。 听见骚动,林子里的老鸦也跟着叫了起来。 春木的心里一惊,一下触电般的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紧跟在后面的阿金和小五被春木的突然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两人差点就撞到了春木的后背上。 春木突然愣在前面停下来不走了。 小五有点一头雾水,连忙走上前来看个究竟。 小五这一看,心里立马吃了一惊。 春木恐惧的脸在微光中看起来有些渗人。 小五吃惊的是,他很少在春木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 毕竟,春木在几个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胆大。 范村周围的山上有很多野物,狼和野猪类的自然不在话下,除三害的时候,民兵还在山上打死过几只老虎。 刚才山谷里似乎有什么动物被袭击了。森林里弱肉强食的事情也很正常,春木住在山边对这个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并不是害怕山谷里的野物,而是害怕刚才声音的源头。他们快要到一个地方了,刚才渗人的惨叫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老鸦叫肯定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春木紧张的心里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停顿了一会后,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接着向前走了去。 前面的地方,小五和阿金也都不陌生。小五的村子离这里比较远,不过在很早以前,他就多次从别人嘴里听过这个地方。 范村的老人管那里叫阴阳涧,名称代代相传。阴阳涧,顾名思义就是阴间和阳间交汇的地方。 阴阳涧这个名字虽然听起来有点恐怖,然而并没有多少人在这里见到过怪异的事。 当然,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都只会大白天打这里经过。 小五曾经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春木已故的父亲,曾经就在这个地方经历过一件怪事。 第四章 小五由于好奇,闲暇的时候曾经向春木求证过好几次,但是春木每次都一脸严肃的让他不要胡说八道,并未透露过什么。 春木的父亲死的时候,年纪并不大。他当过兵打过仗,身体又特别硬朗,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那一年突然死去,而且死的不明不白的。 当年几个村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因为春木父亲死的那个晚上,范村的人听到了枪声…… 春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对那件事一直闭口不谈。 那个时期,讲迷信和宣传迷信都是很严重的事。上面的人虽然这样讲,下面的村民仍然会在茶余饭后后,聚集在油灯下闲聊这个话题。 小五就是那个时候,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件事的…… 春木的父亲老范,过去是生产队的队长和民兵连长。 老范打过仗胆子特别大,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信鬼神这一套。什么样的夜路,他一个人都敢走。 当时还是生产队时期,村民都在一起集体劳作。因为农忙的时间都比较紧迫,水源紧张,需要灌溉的面积又大,所以给水田灌溉都是两班倒的。 阴阳涧下方有片水田,属于老范那个生产队。但是几个村子里的村民,谁也不敢夜间去哪里灌溉。 为了打破村民的顾虑,身为队长的老范立马自告奋勇的担起了那份差事。 那晚,老范吃过晚饭后,就打着手电扛上铁秋,一个人屁颠屁颠的就来到阴阳涧。 阴阳涧身处两座大山的中间位置,常年很难晒到太阳。村子里没有人敢进入打柴,所以里面树木都长得特别高大茂盛。 前阵子,村子里的牛跑进去了。为了寻牛,几个胆大的村民进去过一次。据说那里面一进去就让人发凉,而且越往里走越凉。 阴阳涧下面是一小片旱地,旱地下方才是队里的水田,水田左上方是一个新修的水库。 给水田灌溉完,范老头借着酒劲,哼着小曲一路就从水田走到了旱地。 他心里还在嘲笑队里的人胆小。 老范走着走着,刚走到茅草丛,手里的手电突然“啪”的一声,一下熄灭了。 四周立马漆黑一团,老范的心里一下慌了起来。夜间没有了手电,很容易踩到蛇的,老范过去就吃过这种亏。 那一次,他差点提前领了盒饭。 好在适应了一会后,借着天边的亮光勉强能看清一点。 老范连忙拨弄起手里的手电筒来。可是拨弄了半天,手里的手电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老范寻思着可能是手电的灯泡烧坏了。好在他来的是时候,带了一个备用灯泡。 老范又连忙拧下旧灯泡,把新灯泡换了上去。换上灯泡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手电。 手电很快就亮了起来,但很快又熄灭了。 老范的心里越发慌乱了起来,气的使劲的甩动起手里的手电来。但手电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娇滴滴的笑声。 笑声很短很轻微,若有若无。 老范吃了一惊,连忙停下手里的活,仔细聆听了起来。 但是四周除了草丛里的虫叫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听见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老范开始有点嘲笑起自己疑神疑鬼来。 眼看手里的手电是修不好了,老范只好借着微弱的亮光,小心的朝阴阳涧下方的山路走了去。 老范没走几步,眼前突然出现了几道微弱的亮光。亮光是从茅草丛的缝隙里传来的。茅草丛把山路和旱地分成两边,草有一人多高。老范此刻正站在旱地里,隔着茅草丛看不清山路那边的情况。 见到山路那边有亮光,范老头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有些喜出望外。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山路上几乎是没有人经过的。 “谁在那里?”范老头停下脚步迫不及待的对着山路那边喊了句。他心里寻思着好跟路人结伴而行。 但是时间过去半响,山路那边并没有人回应。 “谁在那边?”范老头只好提高嗓门又喊了句。 又过了半响,山路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老范心里有点生气了,只好接着向前走了去。他心里寻思着,等下非的好好骂那个人一顿。 老范这才没走几步,山路那边突然又传来女人的谈笑声和孩子的嬉闹声。 这一次,老范听得清清楚楚,笑声是真的。 范老头想都没想,拨开茅草丛就跳了出去。 原来山路上真的有人。几个妇女正坐在山路边上的草地上,围着几盏油灯搓麻绳。妇女的身旁还有几个孩子正围在一堆做游戏。 “怪不得刚才不理我,原来都是女人,可能是不好意思。”老范心里寻思着,但是转念一想“这是谁家的女人,竟然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干活?” 几个女人仍然一边笑谈,一边干着自己的活。她们就像没看到范老头一样。 几盏煤油灯发出的亮光有些特别,不是平时的黄色而是偏白色。老范不知道是自己醉眼朦胧了,还是光线比较暗,几个女人的脸看上去都有些模糊。 任凭老范怎么样眨巴眼睛,他就是看不清几个女的五官轮廓。 老范毕竟是队长,这几个女人开始不理自己不说,竟然现在看到了都不打招呼。 “你们到底是谁,大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范老头有些生气了,提高嗓门问道。 几个女人仍然埋头干自己的活,没有理会老范。 几个女人的的动作高度一致,机械呆板,而且好像一直在重复着开始的动作。 旁边的几个孩子也是一样,一直在重复做着同样的事。就像老范在队里看电影,电影里重复回放一样。 老范猛然感觉到不对劲,身上的酒也立马醒了一大半。他记起了小时候,老人给他讲的关于这里的故事,也想起了老人叮嘱他碰到不干净的东西该怎么办。 此刻,他早已经把他的无神论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们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老范壮着胆大吼起来。 老范这么一吼,几个女人才停下手里的活,整齐的抬起头来。 一旁的几个孩子也跟着齐刷刷的把头转了过来,几双麻木呆滞的眼睛一齐射向了老范。 老范被看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孩的头转过来了,身子却没有动,还保持着开始的姿势,就像几个木偶一样。 几个妇女也一样,眼神空洞呆滞,就像没有魂一样。 老范就这样同几个女人和孩子对视着,豆大的冷汗立马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 这一次,老范朦胧的醉眼终于看清楚了…… 几个女人面无表情脸色惨白,白得和陪葬的纸人一样。 老范一下呆若木鸡,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几双眼睛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老范也像着了魔一样,被那几双眼睛盯得迈不动腿。 四周突然变了一个样,天突然灰蒙蒙的亮堂了起来。 周围,一下多了许多形形**衣着破旧的路人。有些路人还撑着破纸伞。 路人急匆匆从老范身旁穿梭而过,来来往往都像是在赶路。 老范的全身不受控制的打起抖来。他想要逃,但是双脚就像被人定了钉子一样。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又过得奇慢。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老范的心跳声,没有任何声响。 路人慢慢变得稀少了,周围也慢慢暗了下来。 几个妇女一起对范老头诡异的笑了笑,然后一下消失不见了。 女人,孩子和路人就这样一下凭空消失了…… 周围一下又变得一团漆黑。这种黑,就像人刚被强光刺激过,然后丢进了漆黑密闭的小房里。 老范开始大口的喘起气来,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许久才慢慢放了下来。 天色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漆黑了。老范平复了一下心脏,打算继续前行。 但他刚一迈出步子,周围的几个山头上突然又响起了女人狂乱的笑声。 笑声放荡不羁,尖锐刺耳,时远时近,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次,老范内心的那道防线彻底被击溃,惊叫一声后,开始狂奔了起来。 老范一跑,女人的笑声立马就追了上来。而且老范跑到哪里,笑声就会追到哪里。 几个不同的笑声一直围在老范的周围打转。就像无数根竹竿一起敲击老范的脑袋样。 老范被敲得晕头转向,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 第五章 范村的村口,几个正在劳作的村民听到响动,连忙循着声音围了上去。 几个人跑上前去一看,只见老范直挺挺的躺在村口的山路上,嘴里只有进的气却没有出的气。 老范有气无力的喘着气,一看见村民,嘴里就颤抖着吐出“有鬼”两个字。 后来老范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的,总说有人跟着他。由于精神恍惚,在一次视察水利工程的时候,不小心从天桥上掉了下去。 老范死之前一直坚称是那天夜里的几个女人把她推下去的。而且他躺在床上的最后几天,那几个女人都坐在床头大笑。老范气不过才摸出枪来打她们…… 想到这里,小五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阴阳涧快到了,春木脸上恢复了平静,看起来仍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五见状连忙靠上去搭讪。 “你说林区现在有没有人看守?”小五故意找话题问道。 其实小五并不是真的想问这个问题,他只是想找个话题给自己壮胆。 “别说话,小心有人听见。”尽管四周并没有半个人影,春木仍然很小声的回答道。 春木做事一向很小心。夜间,声音会传的很远。有一次,偷抓生产队养的鱼的时候,春木就吃过这种亏。 春木的话音刚落,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光,然后瞬间又消失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等三人回过神来,四周竟然灰蒙蒙的亮了起来。 这种光亮,就像下着蒙蒙细雨有雾的白昼一样。 阴阳涧四周的一草一木,突然一下变得清晰了起来。 小五被眼前的突然变化惊得失了神,阿金更是一张脸瞬间变成了土灰色。 春木连忙停下脚步来,顺手一把抓住了小五和阿金的胳膊。小五被春木这么一提这才稍微镇定下来。 其实春木自己心里也一团慌乱。 阴阳涧。村子里传说:只要踏错一步就会阴阳相隔。 “怎么回事了,发生了什么?”阿金左顾右盼后带着哭腔焦急的问道。 春木严肃的看了阿金一眼,示意他不要做声。阿金被春木这么一瞪,连忙止住了哭问。 阿金的全身还在打着抖。 小五紧紧的拽住了春木的胳膊,其实他的胆子以前是特别大的。只是以前,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 阴阳涧瞬间又变了一个样,高大茂盛的树木消失了一大片,中间一下多出了一条大道。形形**的路人像雨后的春笋般,从两边冒了出来。 大路两边又多出了许多简易的摊铺。摊铺两边人来人往,买的,卖的,买家卖家似乎在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春木三个人心惊肉跳,看得正入神。 这时,大路上的行人突然自觉的站到两边,让开了一条路。 不一会,一个头戴白帽,身披麻衣的矮胖中年男人嚎哭着,从人群中间走了出来。 春木三个人只看见矮胖男人变幻的表情,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紧接着,人群中间,又有一队人跟了出来。 矮胖男人手里举着一根引魂幡走在前面,他的身后跟着四个人。这四个人两前两后抬着一口用麻绳套住的黑棺材。 一个面无表情的妇人,站在棺材的一旁,慢慢跟进。 妇人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一边哭一边撒着篮子里的纸钱。 棺材后面跟着几个身着白衣吹唢呐的人。吹唢呐的人正在卖力的吹奏,洒落的纸钱在他们头顶临空飞舞…… 一行人,径直的朝春木三个人这边走了过来。 “快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看,不要动,很快会过去的。”春木连忙嘱咐两旁的小五和阿金。 春木话音一落,自己先闭上了眼睛。 小五刚一闭上眼睛,只感觉一阵阵冷风朝她身上袭来。 这阵风让人冷到骨髓,小五被冷风敲打得不受控制的打起冷战来。 过了许久,动静似乎停止了。阿金有些按耐不住,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阿金直接被吓得魂飞魄散。 抬棺材的一行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大路上,只剩下了那个穿白衣的矮胖中年男人。 此刻,中年男人正站在阿金的跟前。他的脸,几乎快要贴到阿金脸上。 阿金魂早就被吓没了,一边惊恐的盯着矮胖男人,一边激烈的拉扯起小五和春木衣角来。 矮胖男人对着阿金诡异的笑了笑,然后一下消失了。 空地上,只剩下目瞪口呆的阿金还在那里发愣。 春木和小五被阿金这么一折腾,连忙睁开了双眼。 阿金盯着对面大喊大叫起来,任凭春木他们怎么样安抚都不管用。 春木和小五什么都看不见,而阿金却一直坚称那个矮胖中年男人又出现了,还在那里…… 四周一团漆黑,阴阳涧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阿金害怕了,想要打退堂鼓。 春木坚决不同意,小五也不想空手而归。阿金仍然不死心的纠缠着。 春木一怒之下推开了阿金,一个人先向前走去。小五看了看阿金,也转身跟上了春木的脚步。 阿金仍然心有余悸,又不敢一个人回去。愣了半刻,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春木仍然不说话,在他脸上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小五最佩服春木这一点,所以什么事都愿意跟着他干。 阿金和春木也是一起从小玩到大,只是他的胆子特别小,很多春木做过的事,他都不敢做。这一次,春木看到阿金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强拉着他干的。 第六章 一路上,阿金就像一头受惊的野兽,一双贼眼警惕的搜索着黑漆漆的四周。 刚才那个矮胖男人诡异的笑脸,一直在阿金眼前挥之不去。 春木三个人沿着小路一路摸进了林区。过去林区一直有人守护,自从有个护林员晚上被毒蛇咬死后,林区的那栋小房子就成了摆设。 早些时候,春木上山挖竹笋,就已经摸清了林区的情况。 春木见四下无人,找准了一颗大树,估摸了一会就麻利的动起了手来。 小五很快也找到了一颗,只是惊慌之余,他不小心弄伤了自己的手。 阿金只在附近找了一颗很小的杉树,然后心不在焉的锯了起来。 锯声立刻在林子里响成一团。在夜色中,一直传出去很远…… 等到把树锯倒,春木早已经浑身是汗,精疲力竭。 春木擦了一把汗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然后招呼小五他们过来歇息。 阿金仍然有点神神叨叨,根本没有注意到春木在招呼他…… 山路有点滑,再加上一根没有干燥的杉树,随随便便都一百几十斤。 春木和小五都小心翼翼的走的很慢,而阿金却把步子迈得飞快。 阿金心里因为害怕,只想着早点回去。 微弱的星光中,前面的村子已经隐约可见。 春木本想招呼阿金停下,但此刻的阿金就像着魔了一样,竟然屁颠屁颠的扛着树朝着自己村子的方向去了。 三个人本来商量好,偷到树后,先藏在春木家里,再由春木进行转卖。 春木见阿金竟然忘记了开始的约定,焦急万分,连忙转过头去喊小五。 小五会意,把树藏在春木家柴房里后,连忙追了出去。 小五压低身体在阿金身后小声呼唤着,不过阿金就像没听见一样,仍然扛着树一路小跑起来。 几道强光从前方射过来,小五的眼睛突然受到刺激,一下睁不开了。 紧接着,前面又传来了哀求声和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小五定睛一看,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五一刻都不敢停留,连忙转身连滚带爬的朝春木家里跑了去…… 春木心急火燎的从卧室取了一包烟,然后打着手电带着小五匆匆忙忙的向村口的大路跑了去。 大路两旁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几个看热闹的村民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只是胡乱的往身上披了件外套。 树干被丢到了一边,阿金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 几个人一起用手电照着阿金,一边责骂一边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我真倒霉!我为什么要回来?……”阿金一边哭求一边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小五见状想上前去拉起阿金,但是春木立马制止了他。 那三个逮住阿金的不是别人,正是生产大队里的张老头和两个民兵,他们是负责巡查破坏分子和反革命的。 两个民兵二话不说,将地上的阿金架起,然后五花大绑起来。阿金已经吓瘫了,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鸡。 阿金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是面无土色的看着一旁的春木和小五。 春木会意的对阿金点了点头。 阿金很快就被抓进老祠堂里关了起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春木连忙上前扯了扯张老头的衣角。张老头会意,支开了两个民兵后,同春木一起来到了祠堂边的小巷子里。 张老头过去和春木的父亲共事多年,多少会照顾春木一点。 “老张叔,阿金也是初犯,你看能不能从轻发落?”春木连忙递上了一根卷烟。这包烟,春木一直放在柜子里,一直不舍得拿出来抽,他平时抽的都是自己卷的纸烟。 “这……”老张头有点为难,但是还是接过了春木递过来的烟。 “大家都是附近村子的人,都很熟。我知道你老能说上话?”春木帮张老头把烟点上接着说道。 “大侄子,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上面的不好说话啊!”张老头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说道。 “无论如何,这忙你老都的帮。送去镇上法办,进去了,阿金的婆娘和孩子该怎么办?”春木连忙又递上了一根烟。 “都是几个村子的,不要你讲,能帮我一定会帮的。”张老头推掉了春木递来的香烟,不过春木还是强行把剩下的香烟塞进了,他口袋。 阿金最后只被判游街和罚二十块钱的布票油票,这在当时算是轻判了。 阿金游街的时候,春木和小五一路小跑的在后面跟着。 阿金站立着被绑在一辆独轮车上,他的上衣已经被人剥去,头上戴着纸做的高帽子。 两个民兵在后面推着独轮车,阿金被推着一个村子接一个村子的游。 每到一个村,难免都会汇集不少人看热闹的村民。 春木和小五内心都有点愧疚,但是又无计可施,他们只有一直跟着游行的队伍。 因为几个村子大多都是熟人,并没有人上去欺负阿金。 阿金自己看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只顾痴痴的笑,打量着看热闹的众人。 二十块钱的布票油票并不是一笔小数目。阿金一回到家里,他的婆娘就得理不饶人的大吵大闹了起来。 阿金没有理会自己的婆娘,只是一个人坐在一旁傻笑着。 村子里来阿金家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没有几个人上前来劝解。 “龙卷风快要来了,我要上天咯,我要上天咯……”阿金突然边笑边念叨起来,念的兴起,竟然又拍起手来。 几个村民被阿金古怪的行为吓坏了,这才上前来劝解阿金的婆娘让她算了。 几个人都说阿金被吓坏,得了失心疯了,不能再刺激他。而阿金的婆娘仍然坚称:阿金这是为了逃避责任故意装疯卖傻。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阿金的婆娘还在不停的数落阿金,尽管她的嗓子早已经哭得有些嘶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巨大的轰隆声不绝于耳。 一声惊雷后,阿金像接到了某种指令样,突然一下冲进大雨中。 外面电闪雷鸣,阿金的婆娘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然后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小山村顿时炸开了锅。阿金疯了的消息,一下传遍了整个村子。 阿金在大雨中不停的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大喊:“龙卷风要来了,龙卷风要来了,大家快跑……” 几个年长的村民经不住阿金婆娘的哀求,只好穿上蓑衣拜了拜天追了出去。 这个时候,阿金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大雨下个没停,隔壁的几个村子里并不知道阿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傍晚时分,雨才逐渐变小了。 春木和小五凑了一些布票,从地窖里打了两瓶酒,捡了几个鸡蛋,装一些干泥鳅。 两人打算去给阿金压压惊。 小五和春木一走进阿金村口,远远的就看见阿金的婆娘正披头散发的坐在门槛上。 阿金的婆娘面无表情,嘴里用嘶哑的声音不停的嚷嚷着要去死,几个年长的阿婆在一旁不停的安慰她。 春木和小五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阿金发疯不见了。 两个人一听,心里一下也慌了神。 天慢慢暗了下来,雨也停了。找阿金的人越来越多了。 村民打着火把漫山遍野的呼喊着。 有人说阿金八成会去跳水,众人熙熙攘攘的找到水库边上。搜寻了半天,没有发现一点线索。 又有人说阿金可能喝农药了,大伙又奔回村子,找了村庄每个可以藏人的角落,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春木和小五跑去昨晚偷木材的地方。 林区仍然没有阿金的半点踪迹。 阿金从小和春木小五两个人一起长大,感情很要好。 搜寻了大半天没结果,春木和小五治好硬着头皮进到阴阳涧找找看。 春木胆子大走在前面,小五紧紧跟在他后面。其他的几个山头上和山路上,全都是打着火把和手电的村民,这给春木两个人壮了不少胆。 雨后的阴阳涧空气特别清新,并没有发生什么怪异。春木两个人仔细的搜寻着阴阳涧里面的每个角落。 阴阳涧里面除了几具动物的骸骨,并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最后春木两个人只好登上了山顶。 悬崖下面一团漆黑,春木和小五摸索着走了下去。乱石堆里并没有发现阿金的尸体,两个人一直找到大半夜,最后都筋疲力尽了,只好放弃各自回去。 第二天,天空又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更诡异的是竟然真的刮起了龙卷风。 周边的几个村子地处山区,过去很少刮龙卷风。 这场龙卷风刮倒了好几座房子,连村口的几颗大树也被刮倒了。 昨天游行辱骂过阿金的村民,过去嘲笑过阿金的人,都不由的害怕了起来,因为他们听说:昨天阿金说过龙卷风会来的。 恐怖的气息,立马在几个村子迅速蔓延。有人说:阿金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村子里的龙卷风是不干净的东西带来的。甚至有人说:阿金是被神明附身了,所以能够未卜先知,得罪他的人都会遭报应。 在这一天,村口那珠不知道已经多少年的大桃树也被连根拔了起来,奇怪的是桃树旁边的小树竟然一点影响也没有。 恐怖的是,桃树旁边的另一株上百年的大杨树被雷击中了,整棵树直接被雷击了个粉碎。 龙卷风过后,几个村子又一下闹开了。 几个村民在大杨树旁边,发现了一条已经被雷击致死的大黑蛇,大黑蛇足足有五米多长。 村子里没人再去找阿金了,因为老人都说阿金一定是被大杨树里的蛇精附身了。现在蛇精死了,阿金自己就会回来。 众人一想也对。因为几天前,有人见到阿金在老桃树下偷摘没成熟的桃子。说的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阿金真的是那个时候被蛇精给附了身。 谣言很快传到了张老头他们几个的耳朵里。村委会的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先拿那条死去的大黑蛇开刀。 村民很快被广播召集到了祠堂的空地上。两个自告奋勇的民兵把那条大黑蛇抬到了村民跟前。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在空地上支起了一口大铁锅。大黑蛇被几个胆大的村民扔到磅秤上称了称,足足有三十多斤重。 几个民兵七手八脚的将大黑蛇剥皮,去除内脏,然后剁成小块下了锅。 张老头被几个人拥护着,拿起一个硬纸做的喇叭站在一条长凳上,大声宣传起反迷信的重要性来…… 不一会,大锅里冒出了团团香气,香气不一会就飘满了整个会场。 虽然很害怕被报应,好久没有吃过肉的小五,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好多村民都强忍着口水,推辞着不肯吃,但是一大锅蛇汤还是很快被吃了个精光。至于吃过蛇汤的人后来怎么了呢?那是后话。 蛇都吃光了,阿金还是没有回来。队里派去找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又有人说:阿金肯定是跳水了,要不然不会到处都找不到。阿金的尸体吸饱水了,过几天一定会浮上来。 阿金的婆娘一听,带着几个孩子跑到水库边,一连哭喊了好几天。 阿金的婆娘一直在水库边守候了好几天,但是阿金的尸体并没有浮上来。 又有人说:阿金因为害怕责罚跑到外地去发展去了。当时,有很多村民因受不了山村的贫穷,偷偷往沿海城市跑。 阿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渐渐的,村子里很少有人再提起阿金。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