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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妖孽》


 第一章传说中的降生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后，爸爸让秦小朵出去给她买包烟。
外面黑漆漆的，秦小朵不想去，又怕爸爸发脾气，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回来的路上，经过门前的水潭边时，突然听到哗啦一声响。
扭头一看，明晃晃的水面上竟然漂浮着一个人脑袋。
秦小朵吓毛了，撒腿就跑，屁滚尿流回了家。
进屋后还被爸爸打击挖苦了一顿，“瞧瞧你那个样子吧，小脸都蜡黄了，胆子比老鼠都小。”
秦小朵没说话，进屋躺到了床上，越想越害怕，干脆用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
一夜惊魂未定，没怎么睡好。
天亮醒来后，她从里屋走出来，一连喊了好几声妈，不见有回应。
找点吃的对付了一下，她穿上褂子，想到门外的水潭边上看一看，水里漂着的究竟是不是个人头。
刚迈出门槛，便看见了瞎了一只眼的老奶奶。
老奶奶站在大树下的阴影里，朝她招了招手。
秦小朵走过去，看见老奶奶那只瞎了的眼睛中有血水往外渗，就说：“奶奶，你眼疾又严重了，该去看医生。”
“不用看了，跟你说句话我就走。”
“你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瞎眼老奶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神秘兮兮地把她拽到了大树的后面，说，“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要不然的话，死都不瞑目。”
“老奶奶，你那眼不是本来就闭着吗？”
“我说的是这一只！”老奶奶白了她一眼，接着说，“小子，你不是一般人，你是蛇妖接生的。”
秦小朵想到这个老太婆大概是又犯糊涂了，也没太在意，嘻嘻啦啦的说：“你又给我讲故事对吗？赶紧了，我还要去洗澡呢。”
“我跟你说的是真事，是我亲眼看到的。”
“咋回事？”
瞎眼老奶奶撇着嘴讲开了，她说那天中午，你妈突然肚子痛，痛得实在不行了，就爬到了炕上。
那时候刚怀孕八个月，按理说还不到生的时候。
可你在娘胎里不消停，一个劲地往下挣。
当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一下子就慌了神。
突然，一阵阴风吹进了屋，把你妈冻得直打哆嗦。
实在坚持不了了，她得咬牙切齿擦下炕，想去街上去喊人。
就在抬脚往外迈时，一缕黑布一样的雾气飘进了屋，打着旋儿转了几圈，然后贴上了房顶。
你妈被吓得心惊肉跳，打眼一看，竟然是条蛇，身子比碗口都粗。
那蛇足足有七八米长，黑底黄环，身上金光闪闪，脑袋比个蒜臼子都大，上面还长满了细长的绒毛。
尤其是那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比花生米都大，刺啦啦直放寒光。
嘴唇一张一合，长长的舌头就像个叉子，伸伸缩缩，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你妈当时就被吓晕了，倒在了地上。
“好了，打住吧，别再乱讲了，那不就是编瞎话嘛。”
“不是，不是瞎话。”
秦小朵想离开，可双脚好像黏在了地上，怎么挪都挪不动。
瞎眼奶奶继续讲她的故事。
她说那蛇妖缠在了你妈身上，舌尖扯开了妈的裤子，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你衔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你二叔回来了。
她二话不说，挥镰砍了上去。
一股热血喷溅出来，把你妈染成了血人。
那蛇身首分离，断成了两截。
蛇头像个皮球似的，弹跳了很大一阵子，才落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了，说点啥不好，胡编乱造糟践人是会遭报应的！”
“我说的是实情，该遭报应的是你二叔！”
瞎奶奶喊一嗓子，突然面露惊恐，撒腿就跑。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她那副哭爹喊娘的狼狈相，秦小朵以为她疯了。
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头了。
只见瞎奶奶一个跟头扎进了水潭中。
浑浊的水面顿时波涛翻滚，泛起阵阵涟漪，就像有两条大鱼在水下面打架似的。
秦小朵傻在了岸边。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声喊着：“快来人呀……救命呀……瞎奶奶落水了……瞎奶奶掉泥潭里了……”
等到有人听到喊声赶过来后，水潭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秦小朵好说歹说，人家都不肯相信她的话。
正急得要命，爸爸走了过来，问她：“瞎奶奶真的掉水里了？”
秦小朵点了点头。
“她是怎么掉进去的？”
“跑着跑着人就下去了。”
“你可不能骗人。”
秦小朵说我要是骗人，让蛇咬死我。
爸爸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对着后面的人说：“孩子没说谎，赶紧捞人吧。”
费了大半天工夫，太阳偏西的时候，才把瞎奶奶捞上岸。
秦小朵走过去一看，直接给吓了个半死。
瞎奶奶脸上的皮肉肿胀得发白，就像被清水泡发的白面馒头。
两只眼睛都没了，只剩了两个黑洞，黑洞里面还丝丝缕缕的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水。
爸爸回头看了秦小朵一眼，返身抱起她，一口气跑回了家。
进屋后，直接放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女儿，啥事都没发生，你是做了一个梦，接着睡吧。”
秦小朵刚刚闭上眼睛，又看到了瞎奶奶，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弄得她一夜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中午，秦小朵正躺在床上犯迷糊，突然听到大门外有急刹车声。
她爬起来，透过窗棂往外一看，竟然是二叔秦昌富回来了。
自打离家后，他很少回来。
每一次回家，也不多做停留，放下给秦小朵东西，再跟嫂子聊几句就急匆匆离开了。
可这一次看上去跟往常不太一样，脸色很难看，好像好几天没睡觉时的。
进门后，他就把嫂子拽到了墙根下，神神道道说起了话。
听着听着，嫂子脸色也跟着变了，“不中……不中，孩子还小呢，不能让她干那个。”
秦昌富脸都急白了，说：“嫂子，没事的，不就是演个戏嘛，何必当真呢？这对孩子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啊！”



 第二章恐怖拍摄现场

“演戏也不中！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秦小朵八字软，早就有算命先生说不好养活，你可不能犯傻啊！”
“嫂子！”二叔眼神变得有点儿凶了，他说，“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这事我都答应人家了，要是反悔，不但要赔人家钱，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嘛，那是个大老板，咱们惹不起。再说了，人家也是找高人推算过生辰八字的，唯独就选中了咱家闺女，你不让秦小朵去，不是成心砸人家的场子吗？”
“满天下那么多女孩子，我就不信就咱家秦小朵合适了。”
“还真让你说着了，方圆几百里，还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二叔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塞到了嫂子手里，哀求道，“嫂子，你不是常说，做人要善良嘛，怎么这回就眼睁睁瞧人家的热闹呢？”
秦小朵妈看了看手中崭新的票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这事儿太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不这样吧，等你哥回来后，你当面亲口对她说，好不好？”
“嫂子，这都来不及了呀！”二叔抬头望了望天，稍加思索，说，“实在是来不及了，那事儿必须赶在正午做，你就答应吧。”
见嫂子依然不答应，二叔就说：“嫂子，你别怪我耍横，今天这事儿我还真就豁出去了！”
“老二，你别……别……，听我说，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得为孩子想一想，为你哥……”
不等嫂子把话说完，二叔已经小跑着进了进了屋，拽住秦小朵的小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小朵，二叔知道你在家闷得慌，急着赶回来带你去城里玩一天，好吗？”
听上去是在商量，可话说得很硬。
走出房门，他抱起秦小朵，飞奔出了院子。
发动车走的时候，还不忘朝着站在院子里发傻的嫂子挥挥手，大声喊：“嫂子，你放心吧，日落之前我一定把她送回来。”
嫂子没做声，一脸的忧戚。
秦小朵想，妈妈今天这是怎么了？
二叔不就是带着我出去玩玩嘛，至于弄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来呢？
本以为到了城里之后，二叔会带她逛公园、去超市、下馆子，最好再去看个电影啥的。
可二叔竟然把车开到了郊区的一块空地上。
车子停稳后，二叔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妮子，你先坐在车里，我下去看看。”
“二叔，你要去哪儿？”
二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人，说：“那不，就在那儿，我去跟他们说说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秦小朵朝着黑乎乎的人群看了一眼，问二叔：“他们在干嘛呢？”
“他们在拍电影呢。”
“拍电影？”秦小朵一下子兴奋起来，“二叔，他们在拍啥电影呢？”
“哦，好像……好像是个鬼故事。”
“鬼故事，那不是怪吓人的吗？”
“演戏有什么好怕的？”二叔扮一个鬼脸，接着问秦小朵，“你想不想当演员呢？”
“想……想，当然想了。”
“那好吧，你乖乖在车里待着，我去求求导演，看她能不能给你一个角色演一演。”
“好呀……好呀，二叔你真好！”秦小朵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了，爽快地答应下来。
二叔下了车，快步走近了人群。
秦小朵透过摇下去的车窗玻璃，好奇地打量着那边的一切。
果然就像二叔说的那样，他们是在拍一部吓人的戏，那场面几乎都要把她给吓尿了——
高大茂密的树冠下面。
一个黑衣男子缓步走到了停尸床前，蹲下身来。
他慢慢地揭开了罩在上面的白布，下面竟然躺着一具尸体，一具被**了的尸体。
天呢！
这哪儿是演戏？
那分明就是一具真死尸啊！
秦小朵被吓得心惊肉跳，不敢再看下去，可上下眼皮就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怎么都合不上。
这是下午，太阳已经偏西，明晃晃的光亮洒在血糊糊的尸身上，画面非常清晰。
不是真的，这是在演戏，就是在演戏！
秦小朵默默念叨着，不停地为自己打气壮胆，好奇心促使着她瞪大了双眼。
那竟然是一具小男孩的尸体，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鼻梁下方像是被砍了一刀似的。
又看了一会儿，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那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好端端的一个小男孩怎么会死得那么惨呢？
看上去简直吓死个人了。
那个黑衣男子神神叨叨地说了一阵子，然后退后一步，说：“就这样了，缝上吧……缝上吧……”
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问道：“必须要缝吗？”
“缝上吧……缝上吧，还她一个完整的尸身，到了阴界，也好有个脸面。”黑衣男子微微颔首，悄然退到了一边。
“白大褂”走过去，俯下身，动起手来。
他先把两片尸体拼到了一起，然后打开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取出针线，从上到下缝了起来。
几乎每一针下去，都能从缝隙间挤出鲜红的血液，没一会儿，就积流成河，渗到了雪白的床单上。
那些血太逼真了，很红，很刺眼！
秦小朵暗暗佩服起了这个穿白大褂的人。
他的手艺也太好了，针线活儿做得比妈妈都棒，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两半尸体还原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白大褂”站起来，仰头长叹一声，说：“可以了，就这样吧，把寿衣给她穿上就成了。”
一个老太太走上前，颤巍巍打开手中的包袱，有条不紊地给“尸身”穿起了衣服。
不知道是因为道具材质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看上去穿得很吃力。
尤其是穿褂子的时候，不得已大幅度掀动了一下，呼一下，一注血水喷溅而出，弄脏了老太太的白色上衣。
她停了下来，抬头看一眼黑衣人，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继续给“尸身”穿衣服。
之后的动作相对快了很多，好几次，她哇哇作呕，却忍住了。
穿戴齐整之后，就走到旁边抹眼泪去了。
“美容师！”黑衣男子喊了一声。
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手提化妆盒从后面的人群里走了过来。
她戴着一个大口罩，几乎把整张面孔都蒙住了。
看上去她胆子很大，动作娴熟而从容，没用几分钟就把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修补得近乎完美，连鼻梁上那道刀痕也没了踪影。
做完之后，她放下工具，有模有样的对着尸首说：“我已经尽力了，下辈子你肯定还是一个小帅哥。”
“尸身”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嘴角隐约一扯，竟然有一抹浅浅的笑容绽放开来。



 第三章指棺为婚

这样以来，秦小朵就不那么害怕了，因为这时候看到的不再是惨死的尸身，而是一个完整而鲜活的小男人了。
不但不怕，秦小朵还在心里耻笑她，演的那叫啥呀？死人还会笑，观众看了一准得骂。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走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具死尸一样，命令道：“好了，让她上路吧！”
列队站在一旁的四个小伙子走了过去，抬起被染红了的床布，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放进了大开着的棺椁里。
黑衣男人问秦小朵二叔秦昌富：“女孩呢？带来了吗？”
秦昌富凑过去，俯在黑衣人的耳朵边叽咕了几句。
黑衣男人白了秦昌富一眼，说：“不就是走个形式嘛，又不是让她陪葬，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昌富说：“不是我担心，是嫂子不让。再说了，闹个形势又啥用？万一吓着孩子，就不值当的了。”
“你反悔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是家里人不同意。”
“谁让你那会儿逞能了，当着人家的的面夸下了海口，这时候咋又反悔了呢？”
秦昌富丧着脸说：“我那不是一时冲动嘛，路上我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是不太合适。”
“滚一边去！”黑衣人转过身，面朝着棺椁，高声喊道，“时辰已到，该上路了，盖棺！”
四个小伙走过去，抬起棺盖，盖在了棺椁上，紧接着各自从一个木箱里拿起了锤子和钉子，站在四个角，噼噼啪啪钉了起来。
啊！
哎哟！
……
两个小伙连声惨叫，此起彼伏。
他们扔掉锤子，抱着被砸伤了的手指头吸吸溜溜直吸凉气。
另外两个也停了下来，傻傻地站在那里，因为他们手中的木钉不等进入木质，就折断了。
黑衣人一看这阵势，蹙眉一想，喊了一声：“停！”
“砰……砰……砰……砰砰……”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屏声敛气，面面相觑。
他们听得一清二楚，那沉闷而急促的敲击声就是从棺木里面传出来的。
思忖片刻，黑衣人转身望着秦昌富，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他小声叹息道：“没办法呀，看来这都是天意，虽然已是阴阳两隔，可注定也是一份姻缘呢。”
秦昌富二叔两眼发直，脑门子上的汗珠子骨碌碌往下滚，唯唯诺诺地说：“那样的话，丫头她不会出事吧？”
“没事，你放心好了，人了情也了，就当是演一曲人鬼别离的大戏了，来吧……来吧，可不能耽误了下葬的吉时。”
秦昌富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咬了咬牙关，快步回到了车前。
他拉开车门，对着秦小朵说：“闺女，导演好歹答应了，给了你一次上镜头的机会，快……快，赶紧过去。”
秦小朵心脏砰砰直跳，脑袋也跟着大了起来，脖子上像顶着一座山，晃晃悠悠朝前走去。
到了棺椁前，二叔蹲下来，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小朵，好孩子，你别怕，这是在演戏。”
秦小朵感觉到二叔有难处，便乖巧地点了点头，说我不怕。
二叔摸了摸她的头，站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后，对着黑衣人说：“那就开始吧。”
黑衣人看了看秦小朵，又指了指棺椁，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位小女子，你愿意嫁给宋乔恩做新娘吗？”
秦小朵仰脸问一句：“宋乔恩是谁？”
黑衣人一定是觉得她的这句台词很多余，白了她一眼，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声：“就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是个什么东西呀？”
不等黑衣人回答，二叔在偷偷戳了她一下，说：“你就说愿意做她的新娘就行了。”
秦小朵回头问二叔：“新娘是个啥？”
二叔小声说：“快说你愿意，别再问了！”
秦小朵随口说了一声我愿意。
黑衣人接着问她：“新娘子，你爱这个男人吗？”
秦小朵很快进入了角色，随口应道：“爱。”
黑衣人再问：“真心爱吗？”
“爱！”秦小朵大声喊着。
突然，一阵风旋地而起，把稚嫩的声音刮到了天上——“爱……爱……爱……”
风声远去，秦小朵听见棺椁中发出了哒哒哒的一阵响动，像是有人用手指敲打的一样，随后就安静了下来。
“罢了……罢了……尘缘一了，入土为安！”黑衣人大手一挥，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
那四个面带惧色的年轻人重新走上前，拿起了落在地上的锤子，一阵敲打，就把棺木盖钉死了。
秦小朵看不下去了，失声喊道：“人还在里面呢，你们怎么就把盖子钉上了？会把人闷死的呀！”
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根本就没人理她，那几个年轻人放下手中的锤子，弯腰抬起了棺木，一步步挪到了早已挖好的土坑前。
黑衣人喊一嗓子：“下棺了！”
“里面的人还活着呢，她会被闷死的，快放她出来……快放她出来……”秦小朵大声哭喊起来。
黑衣人不耐烦了，对着秦昌富说：“你还不把她带走，不要命了，滚，快滚开！”
二叔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抱起秦小朵，撒腿就跑。
秦小朵总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哭得更凶了。
“小朵……小朵，没事，没事的，你别哭……别哭。”二叔一边安慰一边把她塞进了车里。
他快速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一脚油门朝前跑去。
秦小朵频频回头，想看看那个演“死尸”的男孩是不是被救了出来，可车后面尘土飞扬，啥也看不清。
小车一路飞驰，像要飞起来似的。
直到开过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子，才慢慢减下速来。
秦小朵抬头看着二叔，只见他面色仓惶，神色不安。
难道是自己表演不好，惹他生气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
当她再次回头时，顿时毛骨悚然，不由得失声惊叫了一声。
“丫头，你咋了？”二叔问她。
“他……他在追我们呢？”
“谁？谁追来了？”
“那个小男孩呀，就是……就是演死尸的那个叫宋乔恩的小演员啊！”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呀？他是个死……”二叔把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侧脸瞥了秦小朵一眼，说，“那是在演戏，你不要当真。”
“二叔，我真的没骗你，他还在追咱们呢！”



 第四章小汽车自己开走了

“别说了，你是不是还在戏里头？”
“要是不信，你……你就自己回头看看，他正跟在车后头追呢。”秦小朵指了指后面的车窗。
二叔一声不吭，越发加大了油门。
秦小朵干脆扭过了身子，直视着后方，看到那个小男孩一直在拼命地追，并没有因为车速加快被落下。
“求求你了，二叔，等等……等等他吧！”秦小朵都快被急哭了。
“闭嘴！不要再胡说了！”二叔头气呼呼的喊。
“我没有胡说，他明明一直在跑嘛。”
“你看花眼了。”
“就是他嘛，虽然被化了妆，可他脸上那道伤疤还在呀，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你这孩子，肯定是拍戏的时候吓破胆了，转回身来，别再往后面看了，快点！”二叔气恼地吼了起来。
“我才不怕呢，那就是他，就是他嘛！”秦小朵哭了，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好吧……好吧，别哭了，我这就下车看一看。”二叔终于踩住刹车，停在了路边。
秦小朵拉开车门往下跳，却被二叔挡住了，威胁她说：“你要是下车，我就把你扔这儿。”
见秦小朵不情愿，二叔说：“我憋不住了，到那边方便一下，你好好呆在车里。”
没办法，她只得乖乖听话，毕竟是个女孩子。
二叔朝着四周望一圈，不见有任何异常，便绕到旁边的庄稼地后面方便去了。
秦小朵心里直犯痒痒，双膝跪在后座上，透过车玻璃朝后面张望着。
水泥路上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来二叔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产生幻觉了，那个男孩子已经被埋在了土里，就算重新扒出来，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来呀！
再说了，也许那只是个假人，是个道具而已。
正傻傻地想着，突然听到了咯吱一声响。
不等弄清楚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秦小朵就觉得小车在车晃晃悠悠地往前动了起来。
一开始很慢，越走越快，就跟加足油门的速度差不多。
看着路边的树唰唰从眼前闪过，秦小朵惶恐起来，大声喊着：“快救我，二叔快来救我！”
可秦小朵的喊声毫无作用，因为小车已经顺着公路往前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
突然方向一转，车轮偏离的方向，触到了右边的路沿石上，发出了滋滋啦啦的摩擦声。
即便如此，车速越来越快了。
天呢！
前面几百米的地方就是一个急转弯，下面一条长满了杂草的深谷。
看来这一回是小命难保了！
秦小朵紧闭双眼，听天由命了。
“噗……嚓……”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小车慢悠悠停了下来。
秦小朵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随即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了神奇的一幕——
小汽车一头扎进了一个硕大的草堆里，干燥的草叶铺天盖压了下来，把前面的风挡玻璃挡了个严严实实。
真是奇了怪了！
这个地方不着村，不靠店，哪里来的草堆？
来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道，印象中咋就没有这个庞然大物呢？
二叔连哭带叫的追过来，拉开车门一看，见秦小朵毫发无损坐在里面，瞬间泪奔了。
等彻底平静下来，他钻进了车里，问道：“小朵，你没事吧。”
秦小朵摇摇头，说这不是好好的嘛。
二叔嘘一口气，说：“丫头，你用不着害怕了，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会帮你的！”
秦小朵没听懂二叔的话，很傻帽地问她：“明明是这草垛救了我，你干嘛说是老天帮的？”
“小朵，你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看我像傻了的样子吗？”秦小朵反过来问二叔，“这车怎么会自己跑起来了？”
二叔默默坐到了驾驶座上，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下车的时候已经拉好了手刹，怎么就失灵了呢？”
说完，他发动了车，慢慢倒了出来。
他重新把车停稳，跳下车，绕着车转了一圈，回到驾驶座，扭头对着秦小朵说：“看来真的是见鬼了，车完好无损，连一处轻微的剐痕都没有。”
“没有不是更好吗？”
“是啊，要不然就没法向人家交代了。”
“二叔，这车不是你的吗？”
“借来的。”
“你运气真好，要是给人家撞破了，一辈子都赔不起。”
二叔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放心吧，别说是一辆破车了，就她妈一架飞机给撞散架了，她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二叔又在吹牛！”
“不是，二叔没吹牛。”
“为什么？”
“因为我是他们一家子的恩人，大恩人！”
“啥恩人？”
“你还小，说了也不懂。走吧，该回家了，要不然你妈会着急的。”二叔说着，一脚油门朝前驶去。
在途径安道镇的时候，二叔再次把车停了下来。
他开门下了车，径直走进了一家杂货店，从里面买了一扎黄表纸，放在车后面点燃了。
“黄天有眼，保佑我，保佑我家女儿，秦昌富给您送纸钱了……”他一边烧纸，一边念念叨叨着。
重新启程后，行驶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村口。
二叔靠边停了车，边小声嘱咐小朵不要把演戏的事儿说出去。
秦小朵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就是拍个电影嘛，有啥好保密的？
“你听到没有？一定要走漏了风声。”
“那我爸妈他们呢？”
“也不能说实话。”
“要是他们问起呢？”
二叔稍加沉思，说：“你就说我带你去儿童游乐场玩了。”
秦小朵说：“他们是我的亲爸亲妈，为什么要骗他们？”
二叔严肃地说：“不让你说你就不说，这是我们秘密，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包括你的父母。”
秦小朵还是有点不服气，说：“那也不该说假话！”
二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气吼吼地说：“你小小的年纪咋这么驴呢？那好，我跟你说实话吧，你要是说出去，导演会不高兴的，说不定就把你的戏份给切掉了。”
“哦，是这样啊。”这下秦小朵算是明白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二叔把她抱下车，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绕到车后面，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两瓶酒。
他把酒递到小朵手上，说：“把酒带回家。”
“干嘛？”
“送给你爸喝吧。”
说完，二叔便上了车，回头看了秦小朵一眼，飞驰而去。



 第五章让我到你口袋里躲一躲

秦小朵呆呆站在那儿，直到车屁股消失在视野中，才一路小跑回了家。
推开门，妈妈迎了上来，问：“你二叔呢？”
“回去了，这是给我爸的酒。”
妈妈接到手里，阴沉着脸说：“能把你好好的送回来就谢天谢地了，谁稀罕她的破酒啊！”
秦小朵懒得跟她计较，突然觉得又累了又困，干脆进屋睡觉去了。
妈妈在后面问一句：“小朵，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哦，没事就好，一会儿就开饭了。”
秦小朵说我在外面吃过了，爬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有人在小声喊她的名字：“秦小朵……秦小朵，我来了。”
秦小朵以为是爸爸回来后，来看她了，闭着眼睛说：“爸，我累了，想睡觉，你别打扰我了。”
“是我呀，不是你爸。”
“你是谁？”
“我是你老公啊，嘿嘿……嘿嘿……”那人猥琐地笑过一阵，竟然把一只冰凉的小手伸到了她身上。
“啊，你是谁？你是谁？”秦小朵吓得缩起了身子。
那只小手不但没有拿开，反而越发没了分寸，胡乱摸索起来。
“滚……滚，你给我滚开，滚开，你这个臭流氓！”秦小朵朝着模糊的黑影用力踢了上去。
她是的小女孩，哪儿是男孩的对手，踢出去的脚被一把攥住了。
“瞧你，一点儿都不讲卫生，连脚都不洗就睡觉，不过吧，这味道还是蛮好闻的。”黑影说着，直接把秦小朵的脚丫子拉到跟前，夸张地嗅来嗅去。
“你是谁？到底是谁？你……你……”秦小朵用力挣扎着。
“别动……别动，我真的是你老公呀。”
“你……你……”秦小朵毛骨悚然，打一个寒颤，“你就是那个被劈成了两半的小孩？”
“别小孩小孩的喊，多不礼貌啊？我有名字，叫宋乔恩，不过咱俩的关系密切，你喊我老公就好了。”
“谁跟你有关系？”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我答应什么了？”
“答应做我老婆呀。”
“放屁！谁是你老婆？”秦小朵吃力地坐起来，尽量往墙角靠了靠。
宋乔恩跟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冷冰冰地地说：“你不但答应了我，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立了婚约，你要是食言，是要受惩罚的。”
“你用不着吓唬我，那只是在演戏，又不是真的！”
“你错了！灵柩跟前无戏言，海枯石烂都不能反悔！”
“我……我……”
“好了，都已经对天发誓了，你就是我的了。”宋乔恩爬上了床，声音软了下来，他说，“我也是被逼无奈，要不然是不会随随便便跟到这儿来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你怎么了？”
“我落难了。”
“快说，落啥难了？”
宋乔恩朝着暗白的窗口望一眼，说：“有两个魔怪在追杀我，一旦被他们捉到了，我就完蛋了。”
“魔怪在哪儿？”
“在外面。”
“胡说！我怎么看不到？”
“那是因为你是个凡人。”
“难道你不是？”
“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眼下最要紧的是救我，快帮我想想办法。”
“你说，我怎么才能救你？”
宋乔恩稍加沉吟，说：“其实很简单，让我躲到你身上就行了。”
“你在跟我闹玩吧？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能躲到我身上？”秦小朵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模模糊糊的身影。
“你放心，我自己有办法。”
“你说，怎么个躲法？”
“你身上有一个地方最安全。”
“哪一个地方？”
“内衣里面。”
“该死的臭流氓！”秦小朵一听就来了火气，冲着他吼，“你是不是成心想戏弄我？那里面怎么能藏人呢？”
宋乔恩认真地解释道：“能的，绝对没问题。我知道你穿的是哪一种衣服，还知道那上面有一个小口袋，你敞开了，让我钻进去，暂时躲过这一劫，好不好？拜托了！”
天呢！
简直神了。
秦小朵傻了，心想他竟然知道自己内衣上面有个口袋？
是啊，没错，那是妈妈后来缝上去的，平日里装着一个辟邪桃核。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上去，里面的桃核竟然没有了。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磨蹭了，他们就要动手了，快点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秦小朵连连摆手，却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她慌忙捂住了内衣左侧的那个小口袋，这才知道里面空空如也，禁不住暗忖：看来那小子是成心吓唬人，他又不是个小虫子，怎么会钻到那里面去呢？
“宋乔恩……宋乔恩，你在哪儿？”秦小朵小声喊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却不见有任何回应。
突然，她肚子一阵憋胀感，忙擦身下了床。
乡下的村子不像城里那么好，房子里面没有卫生间，就算是夜里大小便也有跑到院子里的茅厕去解决。
秦小朵蹑手蹑脚，唯恐惊动了睡在东屋的父母。
轻轻拉开房门后，她被吓了一跳，竟然有两个黑乎乎的身影坐在院子西北角的磨盘上。
这时候已是月末，一弯斜月洒下淡淡的清辉，把眼前的一切涂抹得朦朦胧胧、迷迷离离。
贼！
他们一定是来偷东西的！
她屏住呼吸，努力镇静自己，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
只见那两个贼长相特别，脸颊尤其长，眼睛却很大，还微微放射着幽暗的光亮。
这哪里还是人啊？
简直就是两个怪物。
她想喊醒爸妈，可嘴巴就像被粘性很强的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张都张不开。
“好了，酒喝干了，该干活了。”坐在左边的那个怪物说。
“不会吧，整整两瓶酒，这么快就喝干了？”
“是啊，没了，一点都没有了。”那个怪物刻意摇晃了一下酒瓶，说，“这酒真不错，比地府里的强多了，喝着也顺口。”
另一个说：“不过这酒劲很大，我都有点发晕了。”
“晕了活该！本来说好的，一人一瓶，你倒好，趁着我看名册的机会，连我的也偷着喝了小半瓶。”



 第六章两个贪杯的怪物

“瞧你那个小家子气吧，我又不是有意的，不就是提错了瓶嘛，下次还你就是了。”
“算了……算了，你先坐在这儿醒醒酒吧，我去看看那个小子躲哪儿去了，这个短命鬼，害得咱们跑这个地方来。”
“不跑这儿来，能喝上这么香的酒吗？这叫口福。”
“算了，我也有点犯迷糊了，办完了事回去睡觉了。”左边的那个黑影跃身从磨台上跳了下来。
尽管她落地无声，却还是惊动了鸡窝里的鸡，尤其是那只芦花大公鸡，伸长脖子嗷嗷叫了两声。
这一嗓子不得了，把那个有了醉意的黑影吓得不轻。
他跳下磨盘就跑，边跑边不停地喊着：“遭了……遭了，天就要亮了，跑，赶紧跑！”
另一个倒是很镇静，说：“差还没办完呢，回去怎么向大王交代？”
“别管那么多了，我可不想化成一滩水。”
后面的那个也不再多说，紧步跟了上去，走过门口时，见墙头上蹲着一只狸猫，顺手抓住，用绳索拴了脖颈。
“你抓只猫干啥？”前边的那个回头问道。
“它不是有九条命嘛，抓一条回去点卯交差就是了，咱说它叫宋乔恩就是宋乔恩了。”
“嘿……嘿……嘿……”
两个黑影一阵诡笑，瞬间不见了踪影。
一阵阴风袭来，秦小朵打一个寒颤，惊恐之中，觉得一阵热流喷涌而出。
回到屋里，她把被尿湿的贴身小衣裤脱掉，扔在了木凳上，爬到床上躺下来，思绪乱成了一锅粥，弄不清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
“呛死我了……呛死我了，你要是尿到我头上，那可就麻烦了。”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但秦小朵知道是宋乔恩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又跟进来了。
“你又没在我脚底下，怎么就尿你头上了？”
“你忘了？我不是在你小裤兜里嘛。”果然是那个惨死小男孩的影子，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床前。
不知道是因为跟他混熟了，还是过度惊恐之后变得麻木了，她说：“你尽说鬼话，那么大一个人，咋会钻到那个小布袋里面呢？我摸了好几次，里面啥都没有。”
“错了，你看到的是我的形，躲在里面的是我的魂。”
“小死鬼，别再缠着我了，滚回你的土坑里去吧！”
“别鬼啊鬼的，多难听啊，我姓宋，叫宋乔恩。”他并不恼火，弯下身，身上有一股冰冷的寒气。
“你走，快走，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瞧你，还是个女人吗？”
“我怎么不是女人了？”
“女人哪有对自己老公那么不客气的。”宋乔恩把一只鸡爪子的小手伸过来，摸在了秦小朵的小腿上，说，“你不想知道刚才那两个怪物是谁吗？”
“是谁？”
“他们俩都是鬼卒，一个牛头，一个马面，是阎王老爷手下的差役。”
“他们是鬼啊！”秦小朵喉头一紧，问，“他们来我家干什么？”
“他们是来捉拿我的，我阳寿已尽，按理说应该去阎罗殿报到的，不过这下倒好了，我逃过了一劫。”
“你躲过了今日，还有明天呢。”
“不会的，他们把那只猫的魂魄捉走了，顶替了我的位置，以后就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那你不成孤魂野鬼了吗？”
“是啊，那样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宋乔恩嘿嘿一笑，有一股很冲的血腥味溢出。
秦小朵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大声喊着：“谁需要你陪了，滚……滚，你给我滚一边去！”
“小朵，秦小朵，闺女你怎么了？”妈在东屋大声喊着。
“妈，有鬼……有鬼……”秦小朵嚎哭起来。
“没事，你别怕！”妈打着手电推门冲了进来，满屋子照了一遍，不见有异常，就问秦小朵，“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秦小朵只管哭，一句也没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切。她知道，即便说了，妈也不会相信。
爸爸也跟在后面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打明晃晃的菜刀，一个劲地问咋了咋了。
妈见女儿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回头对着爸说：“没事，丫头做梦吓到了，你回去睡吧。”
爸爸叹息一声，默默退了出去。
妈上了床，紧紧搂着秦小朵。
她貌似平静，心窝处却跳得特别厉害，砰砰砰，就跟有一只兔子在撞击她的胸膛似的。
慢慢的，秦小朵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阳光灿烂的早晨了。
妈妈走进来，绝口有说昨夜的事情，只是小声问道：“昨天你二叔带你去拍电影了？”
秦小朵点了点头。
妈接着问：“是拍的鬼片吗？”
“嗯。”
“你演的啥角色？”
秦小朵转动着眼珠，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说：“好像是……好像是个鬼妹子吧？”
“啥？啥是鬼妹子？！”妈脸色陡变，瞪圆的眼珠里往外散发着寒气。
正当秦小朵不知道该然后回答的时候，突然听见爸爸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起来：“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怎么了？”妈妈转身跑了出去。
爸爸手里攥着一个空酒，边摇晃边问：“谁把酒喝了？喝就喝吧，还她妈喝了个干干净净？”
妈妈走了过去，从磨台上摸起了另一个酒瓶，随手一掂，脸色唰一下变成了一张白纸。
爸爸大声嚷嚷道：“是不是有野男人来过咱家？说，是谁？”
“你再胡说八道试试，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吗？那好，你给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我睡觉之前，才把两瓶酒提到了饭柜上，打算今天拿去送给包工头，可睡了一夜，咋就成空瓶子了？你说……你说！”
“我……我……”妈妈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秦小朵跟了出来，把昨天夜里出来撒尿，看到两个吓人的怪物坐在磨台上，喝完后就走了，其他的一句也没敢多说。
爸妈听了，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妈妈转身看着我，双眼瞪得比牛眼都大，活见了鬼似的。



 第七章染血的兔子

爸先开了口，他说：“我得去工地了，老板答应今天给开工资。”
妈妈说：“你去吧，好酒没了，要不就买几盒烟吧，多说些好话，好几千块的工资呢。”
“那倒不用，说好给了，再不给，我们就罢工。”
“罢工？谁想出这样的歪点子？那工资不就打水漂了吗？”
“没事，不行就跟他打官司！”爸爸进屋穿了砖厂的工作服，临出门时，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秦小朵，再对着我妈说，“要不你去邻村找黄半仙吧，让她掐捏一下喝酒的那俩是啥玩意儿。”
妈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说：“还能是什么人，贼呗，见了好酒就喝开了，哪还顾得上偷东西。”
爸爸说：“我觉得还是请高人指点一下好。”
“屁大的事儿，用得着跑那么远的路了？咱家三姑不就是个半仙之体嘛。”
爸爸不再说啥，扭头走了。
妈妈又闷头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对女儿说去西坡瞧瞧庄稼。
秦小朵扭头望一望黑魆魆的里屋，再看一看空落落的院子，视线落在了磨台上的酒瓶子上。
妈妈好像看出女儿有点不对劲儿，就说：“走吧……走吧，你跟着我去坡下转转，别老闷在家里胡思乱想了。”
说完，她牵起秦小朵的手出了门。
她这才知道，妈妈的手出汗了，感觉湿漉漉的。
路过门前的水潭时，秦小朵听到一阵咕噜噜冒水泡的声音，扭头一看，水面上竟然竟然浮着一张脸。
那张脸皱皱巴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巴一张一合着，隐约听见好像是在喊：“冤枉……冤枉啊……我冤枉……”
那不是瞎眼奶奶吗？
秦小朵被吓坏了，差点失声喊出来，可眨眼的工夫，那张脸就不见了，只有几块青苔一沉一浮。
出了村子不远，就是一块坟地，面积很大，足足有几百亩的样子。
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说，坟地里经常闹鬼，什么吊死鬼、饿死鬼、血糊鬼、无头鬼、落水鬼，反正什么鬼都有。
印象中，最可怕的是死婴变成的鬼，听说那种鬼很厉害，不但相貌丑陋、凶恶，还专吸人血。
正想着，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一块高大的墓碑后面蹿了出来，一闪而过，奔向了他们母子俩。
“妈……”秦小朵惊叫一声。
妈妈一怔，问她怎么了。
秦小朵说：“没啥。”
“没啥你喊我干嘛？”
秦小朵眼珠一转，问妈妈：“你见过鬼吗？”
妈妈妈说没见过，世上本来就没鬼。
秦小朵说：“有，真的有鬼，我刚才看到有个鬼影在晃动。”
妈妈说她也看见了，可那不是鬼，是一只兔子。
秦小朵没心思跟她争执，心想也许是这几天所发生的怪事吓破胆了，所以才老看花眼。
走过坟地没多远，妈妈突然尖叫了一声，撒开女儿的手，问道：“小朵，你掐妈干嘛？”
秦小朵说：“我没掐你呀。”
“你没掐我？”
“是啊，我掐你干嘛呀？”
妈妈回头看着我，满脸疑惑，“你手里是不是拿着啥东西？”
秦小朵摊开小手让妈妈看，说：“你看看……你看看……啥也没有，早上我还用香皂洗过呢。”
“不对呀，感觉像是被针扎的一样。”妈妈说着，继续往前走。
秦小朵突然也觉着自己的手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了，有点儿发麻发凉。
妈妈只管往前走，头也不回一下。
“妈……”秦小朵刚一开口，嗓子眼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别喊……别喊，是我呀，我是宋乔恩。”一个弱小的声音钻进了她耳洞里面。
这不是那个小鬼的声音吗？
她不是走了嘛，怎么又跟着到坡里来了呢？
秦小朵心里怕得要死，却又说不出话来。
“别怕，我又不是外人。”
“可恶的小鬼，你给我滚开，滚回你的棺材里去！”秦小朵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
“我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跟着你。”
“真不要脸！你再不走，我就喊了！”
“我用嘴封了你的嘴，你喊得越起劲，我亲得越深，不信你试试，嘿……嘿……”
“妈……妈……”秦小朵声嘶力竭地喊着，不但发不出声音来，还感觉有一根冰凉的东西塞进了她的嘴巴里，像是含着一个冻软了的地瓜似的。
秦小朵急得要死，浑身寒噤不止，尿意涟涟。
“别……你可千万别尿，我就怕那个。”
“你怕哪个？”
“女孩的下浊之物啊！别说我了，连老鬼头都怕，被浇一次，折三分功法。”
宋乔恩这么一说，秦小朵心中就有数了，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用尿浇死你！”
“就算你忍心，我也有招数。”宋乔恩声音软了许多，说，“你用不着怕，我跟着来，是为了保护你。”
“刚才在墓地里看到的黑影就是你了？”
“是啊，我只能找一个阴气重的地方接近你，一旦附在了你身上，就没事了。”
“可我妈看到的是一只兔子。”
“对呀，是有一只兔子，要不是那只兔子，我哪有力气附上你的身啊？那是我的早餐。”宋乔恩说完，还回味无穷地吧唧着嘴巴。
“骗子，大骗子！我要是说我妈看到了一头猪，你肯定也会说猪就是你的早饭了。”
“不信是吧？那好，你跟我来。”
秦小朵明明不想去，可根本管不住自己，转身朝着墓地深处走去。
就在她踏入墓地的一瞬间，一阵蚀骨的凉风骤然刮起，把地上陈旧的纸灰刮上了半空，纷纷扬扬，遮住了阳光。
秦小朵害怕了，回头望一眼，见妈妈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正埋头在庄稼地里拔着杂草。
墓地里荒草丛生，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着，不时有荆棘的倒钩刮扯着裤脚，像是在阻拦她的脚步。
当她走到一座又高又大的新坟前，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一只土黄色的野兔正躺在坟前的石桌上，双目圆睁，却黯淡无光；
脖子正中有一个洞，仍有残血在往外滴着，把半边身子都染成了红色……
“现在相信了吧？这就是我的早餐，够肥的一只兔子，血也多，我喝了一半就饱了。”秦小朵的耳边又响起了宋乔恩的声音。
秦小朵突然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一个地方好像破了一个洞，正滋滋往外冒着气，整个人开始变凉变轻，几乎要飘起来了，“你……你好残忍啊，竟然喝兔血？”
“我是想喝人血，那玩意儿才最有补养，不但充饥，还能滋生灵性，可也没得喝呀。”宋乔恩说完，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不好！
这个恶毒的小鬼，她把我骗到这个地方来，不会是想喝我的血吧？
秦小朵害怕了。
“你的血倒是最好喝，可你舍得给我喝吗？”
果然，小鬼露出了丑恶的本相，他死死抱住了秦小朵。
“救命……救命，救命啊！”秦小朵挣扎了没几下，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路边的柳树下。
睁开眼睛看一眼，妈妈正跪在一边，嘴里不知在念叨些啥。
“妈。”
“哎哟哟，小朵你可醒过来了，妈都快被你吓死了。”妈妈弯腰把女儿扶了起来。
秦小朵顾不上说话，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身子，见完好无损，也感觉不到哪儿不对劲，才放下心来。
妈妈问：“小朵，你怎么会晕倒在坟地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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