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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岛纪》


 一，重逢

一九四二年（即民国三十一年），四川东南部。
云峰村掩映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中，一条小河从山上发育，弯弯曲曲的绕过小集镇，从峡谷蜿蜒而去。
小林子从县城回到村里，当晚就钻进了青山哥的被窝。离开四年，青山哥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成熟男人的身板。
离开村里那年，他才12岁。父亲一时心血来潮，就带着他到重庆做木工活，因为父亲腿脚不方便，小林子可以帮着打打下手。
更重要的是，顺便寻找离家多年的母亲。
然后这几年都没什么消息可循，而时局又兵荒马乱。国内大大小小的混战，加上中.日.战.争如火如荼，为补充抗.日前线的兵力，**大力征兵役，俗称“抓.壮.丁”，他父亲瘸腿一个，倒不担心，可小林子日渐长高的个头，足够上.前.线了。为了避免无辜被抓去充军，他和父亲只得回到乡下，在山高皇帝远的大山沟里，相对安全。
况且，再过几天就是村里秋收后的狩猎，那可是村里难得的盛事。
他们回到云峰村的时候，正逢赶场，他一回到乡镇上就开始东张西望，看能不能见到青山哥——他也许会来赶场。走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莫名的紧张，街道两边的摊摊点点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以前，他没少缠着青山哥在这条街给他买各种吃食和玩具。正当他心思恍惚，在一个收山货的小店前老远就看到了青山，他穿着一件土布衣裳，背了些药材来卖，小林子激动得一塌糊涂。青山也若有所觉，扭头望去，只见小林子怔怔地望着他，背个包袱，一脸的惊喜交集。看到他后欢欢喜喜的奔过来，跳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
出去四年，小林子个儿长高了，身板也结实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俊俏，穿着从城里买的衣裳，越发显得英气勃勃。
为了给小林子和他爸“接风”，青山立马在镇上割肉打酒回家。
当晚酒饭尽兴，小林子赶紧带回的礼物逐一送上：青山爸一罐茶叶，青山妈一方毛巾，青山一件白布衬衣，青山12岁的弟弟小天一只钢笔和一包糖果，乐得青山妈直夸小林子懂事乖巧，一边埋怨小林子和他爹不该如此破费和见外。小林子他爸和他们闲话几句，就踏着月色回家了。
至于小林子，他“理所当然”留在了青山家。
小林子家和青山家就隔条小溪，相距不足半里，沿着溪流而下就到了。因为小林子从小母亲就离开了村里，他爸爸李名明桂要忙农活，偶尔还要外出做木工，腿脚又不方便，哪里照顾得到小林子。青山妈可怜，跟青山爸一商量，就时常喊青山把小林子接来家里，跟青山一起吃睡玩耍。明桂感恩，也就隔三差五给青山家带点外地的稀奇用品，或是帮忙做点木工农活回馈，一来二去两家人关系就特别热络，更加放心把小林子寄养在青山家，小林子也几乎就是在他们家长大的。
所以，从小林子一直睡在青山哥的被窝。
刚开始，他会在睡梦中哭着爬起来找妈妈，青山只好搂抱着他，给他找糖吃，哄他明天给他做弹弓，或者带他到溪沟里抓鱼抓螃蟹，他又在短暂的憧憬中忘记失去母亲的悲伤，在青山哥怀里迷迷糊糊的继续睡去。其实，那时候青山也才六七岁，比小林子大3岁而已，但他已懵懂的感知，没妈的小林子心里有多么的无助、害怕，他也就竭尽所能的关心，爱护着这个乖巧的小弟弟。冬天抱在一起取暖，夏天睡前还用蒲扇给他打扇，驱赶蚊子。小林子在这个被窝里得到了太多的爱护和、安慰。
只是，离开四年，当他再躺回青山哥床上的时候，忽然多些许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从青山哥给他“洗尘”开始。
青山弟弟小天给他们熬了一大锅皂角水，为小林子洗洗一身的风尘。还非常懂事地在后门口把木桶备好，水温试了又试，洗澡的麻木都整整齐齐的搁在大石板搭建的一个台子上。
然后，青山哥又把小林子需要换的衣裳裤衩，都拿了来。青山自己也把衣裳裤子一脱，只穿个裤衩，和小林子一起洗。
小时候，青山妈忙于家务，照顾小林子就全指靠青山，伺候他洗澡都是常事儿，从小洗到大，当小林子能自己洗澡的时候，兄弟两也是习惯了一起洗，也方便相互为对方搓背，或者相互捉弄下，往对方身上泼水什么的乐上一乐，这些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可是现在，小林子突然觉羞臊起来，尤其是当青山脱下衣裳，匀称结实的身体豁然出现在眼前时，他就更加的拘谨了。他恍惚觉得，自己不应该随意在青山哥面前赤身露体。
青山看小林子磨磨蹭蹭的样子，以为他撒娇，像小时候一样要自己给他脱。于是他扳转小林子的身体面朝自己，替他解开衣裳，往他脸上捏了一把：“这个头都快比我还高了，还要我来给你脱”
小林子呆呆的像个木头，索性真撒娇起来：“你不帮我谁帮我”
青山有点无奈的笑了，这德性——怎么得了！
青山将他的衣裳裤子都胡乱放到旁边石台上，用麻木沾足了皂角水，让小林子的头低一点：“来，把眼睛闭上，先洗下头”。
小林子果然乖巧的闭上眼睛，让青山帮他洗。两个挨在一起，碰碰蹭蹭的，接触到青山哥的肌肤，小林子一个激灵。
青山以为烫着了他，赶紧揉揉他的头，把他脸上的水抹掉，心疼的问：“怎么，烫着了么”
“没有没有”小林子胡乱摇着头，心潮澎湃，油然而生一股美妙的滋味。
青山怕他真烫着，给他洗的时候，动作轻缓急了许多。一边洗一边闲聊些彼此不在身边的日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此时，月上树梢，疏影如画，轻柔的月光洒落一地，把两个年轻的身体映衬得洁白如玉。各种秋虫的闹腾声中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蛙叫。小林子似乎许久没感受过乡下如此的惬意和欢愉，木桶中荡漾着他和青山**的身体，摇曳生姿。
小林子洗的差不多了，青山就站在旁边开始自己洗，小林子呆不住，就用木瓢舀水给青山帮他淋浴。
一阵山风吹过，把旁边一丛芭蕉的叶子吹得莎莎的响，小林子冷得又打了个激灵。青山赶紧转过来为他挡风，三下两下擦干小林子身上的水花，顺手把干净衣裳给他披上，说：“你刚刚回到山里，别着了凉，赶紧把湿裤衩换下。”
小林子心里暖和得很，青山哥还真把他当小时候一样照料了。他暗自对比了一下和青山的个头，也差不了多少嘛。
乡下人习惯早睡，小林子和青山回屋里时候青山他爸妈和小天各自回房歇下了。
青山就带他爬上吊脚楼自己的房间。
青山的父亲杨育笙是教书先生，附近村里没有专门的学堂，农闲时他就在自家的院落里开堂授课，十里八村的乡民经常一家两代人，都曾受教于他门下读书习字，开启立身处世的第一道大门。且杨育笙颇通医理，经常为乡民抓药看病，祛除病痛，很得乡民尊敬爱戴，颇有威望。青山妈李淑惠性子温和贤良，勤劳持家，经常把家里收拾得清汤水利的。青山家和大多数山里是乡民一样，修建的吊脚楼。青山爸妈住楼下主屋，方便随时照看家里喂养的牲畜，青山和小天住楼上。
本来青山还有两个哥哥，云山和黛山，前些年征兵役去了就没有回来。
本来小林子有一肚子的话要对青山哥说，在这几年中，他经历的听到的看到的，有太多太多的稀奇事儿，每当这些事情发生时，他就想回去以后讲给青山哥听，那许许多多积压在脑子里的事儿，现在一件也想不起来，他就迷迷糊糊的想睡。



 二、山野

这注定是个难以成眠的夜。
床有点小，小林子枕着青山的肩头，尽量贴近青山哥睡一起。
开始，青山还和他说说话，看他瞌睡的样子，也就不聊了。
一旦闭上眼睛，其他感觉就变得异常的清晰起来。
小林子脸贴着青山哥的身体，呼吸间都是青山成熟男人散发的气息，小林子沉浸在这气息中晕晕欲睡，脑子里感觉又特别的灵敏清晰，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早点睡”，而不是真的“瞌睡”。
在他朦朦胧胧的意识中，把脸埋深一点，不由自主地用嘴唇轻轻探索青山哥的肌肤。他感觉青山哥微微翻了个身，另一只手，也环抱住了自己，他整个身子埋入了青山哥的怀抱，越抱越紧。青山像激斗的公牛，蓄积着浑身的力量，彰显着雄性的气势，不断撩拨，顶撞对方，激发对方的斗志。
（此处因描写过于真实，不能过审，省略数十字........）
意识突然清醒让小林子有些不知所措。青山帮他退去弄脏了的裤衩，小心的把他腹部抹干净。然后回到他身边抱着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他感受到没有那一刻，和青山哥的心如此贴近。
第二天一早，青山和小林子就精神抖擞地起床了，穿戴得整整齐齐，生怕青山他爸妈看出他们昨晚“没睡好”。
这季节正值秋收，小林子他爹李明桂一大早也赶过来帮青山家收稻子。这几年带小林子出门在外，什么庄稼都没有种，自己家的那点田地都给了青山家里种着。
这李明桂父母过世的早，祖上没留下什么家产，两间破屋，却给他留下了一门好手艺。靠着木工活，也能糊口度日。当村里人都以为他要孤家寡人一辈子的时候，他却跑去大城市给人家做木工，没两年就捡了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儿回来，而且不到大半年就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让周围村里的光棍们羡慕得眼红。小林子他娘可真是仙女儿般的容貌，谈吐气质可不比乡下人，就算那些个光棍们暗自垂涎欲滴，但真正面对面碰上，都不由得怅然自卑，把头夹在裤裆里灰溜溜的走远，生怕有冒犯之嫌。但是，这李明桂和大家一样穷小子一个，凭什么能夜夜抱着她睡?不久，在一些嫉火中烧的光棍口中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明桂他老婆就是个妓女，在重庆的窑子里可是当红头牌，又说她跟某个军阀旗下一个叫杨志远的军官苟且，说得有名有姓的，还是人家小妾。她生的儿子还说不定是那个杨志远的。这些传言对明桂家的影响可着实不小，弄得夫妻失和家宅不宁，马马虎虎过了三四年。终于有一天，那个叫杨志远的军官儿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云峰村，带着几个手下直接到明桂家里把他媳妇儿接走了。后来才知道，那军官是负责附近几个乡镇征兵役的，青山他大哥就是在那一年被他征去了。杨志远不知哪里打听到了明桂她们家的住处，就荷枪实弹来抢人，在拉扯械斗中，还一枪把明桂的腿给打瘸了。
这下，无异于给明桂的家给彻底毁了。那女人也真狠心，说走就走，连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也不要了。
明桂家破人伤生无可恋之际，是青山一家人接济安抚了他。青山爸晓之以理，青山妈动之以情，各种劝慰。杨育笙曾教过明桂读书习字，论年纪明桂和他大儿子云山差不多，亦师亦父般，明桂对他是尊敬的，他的话当然也听得进去，才逐渐有了对生活的希望。
小林子他娘走后，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就一直在明桂身边叫着“爸爸”哭，对小林子，他也恨不起来，倒有同病相怜的感慨，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也许这个才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人啊！ “爸爸”二字刺痛着他的心，也让他油然而生一份责任感，要爱这个孩子，要把他抚养成人，还要他传承李家的香火，在彼此的生命中成为对方的慰藉。
说不定哪天，他妈看在孩子的份上又回来了呢……
只是他一个人还真不会养孩子，况且现在还瘸着个腿，别说照顾，一天三顿饭都不能给孩子准备。所以，小林子就半寄养在青山家里。他能做的，就是拼命干活挣钱，让父子俩吃饱饭，农忙季节多帮青山家里干点活。
这几天，山里的那一弯梯田上都是打谷子的人，砰砰碰的打谷声此起彼伏，今年庄稼收成好，大家都干得起劲，有兴致高昂着还唱起了山歌，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青山一家的田地里，明桂和青山爹打谷子，这需要更多的体力和技巧。青山妈，青山，小林子就割稻子。青山担心爹受累，隔一会儿就和爹替换着打，小林子平时被林明贵娇生惯养着，被稻草割得两个手臂红红的，青山妈心疼，赶紧叫他跟自己一起回去做饭，小林子死活不肯，一个大男人，还怕吃这点苦？罢了青山赶紧把自己的长袖衣裳让他换上，自己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怕。
青山十二岁的弟弟小天也来帮忙，要么割稻子，要么给大家端茶递水，要么提个篮子拾稻穗，当然，也会抓那些在田坎上到处乱飞的蚱蜢，玩得不亦乐乎。
这让小林子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玩耍的情形，他童年的欢乐，很多时候来自于这个家庭。
秋收季节大家不用等到日落而歇，中午太阳大了就放工歇下。李明桂就和杨育笙拉扯闲话，青山就跟小林子痛痛快快的到山下河里洗个澡，或者在溪沟边阴凉处的大石头上懒洋洋的躺着，要么在屋边老树下吹一曲悠扬的笛声。
小林子这几天精神好，只要跟青山哥在一起，做什么都觉得兴味盎然。
自从和青山哥“夜半无人私语时，芙蓉帐暖度春宵”，彼此心里都有了一种无形的牵绊，既已“赤诚相对”，自然形影不离。大白天的，靠在青山哥肩头，或者枕在他身上发呆，甚至和他并肩坐着，都会让小林子感觉到欣慰安宁。
他们没有想过彼此之间的吸引缘何而起，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他们渴望着欢愉彼此，陪伴彼此。陪着彼此打柴担粮，一起修葺小林子家久无人居的老屋，也陪着彼此卧听松涛，坐看风云。小林子心情好，看什么都有趣，朝霞晚霞都格外绚烂。似乎整个秋天，都变得缤纷多彩起来。
至于以后的日子，以他的年纪还无法过多的忧患思虑。青山家里人对他兄弟俩相亲相爱啥事儿都黏在一起的样子，也习以为常，从小到大不都这样？
眼下的一件事，却让青山爹开始忧虑了起来。杨育笙的见识，早已经超越了这大山外。从明桂的口中，他得知外面的时局有多坏。况且他也听过这十里八村的几个保长传出过风声，秋后可能又要征兵，现在乡镇场上也随处可见征集兵役的宣传、标语。这一征出去， “古来征战几人回”啊？村里的大好青年，也就没剩下几个了。
杨育笙无暇细想征兵的事儿，村里的一件大事儿还等着他操办。
这大山里的村民崇尚自然，每年秋后都要进行一次狩猎活动，猎获的野物就当场祭天拜地，以感恩天地万物的馈赠。至于猎物嘛，最后大家分而食之。狩猎活动也不限于哪个村子，附近的村民都可以参加，猎物见者有份。村民也自发的将自己酒肉粮食奉献一些出来，万一猎物没啥收获时，弥补饭桌上的尴尬。刚刚秋收，谁家还没点粮食？一些殷实的人家，也大多乐意多奉献些酒肉在乡邻间博得慷慨富裕的赞誉。
不知从什么年头开始，这种仪式逐渐变成一项盛大的娱乐活动，几乎的每一家的男女老幼都要来参加，赶这场红火热闹，一些小伙子说不定还能在此相中哪家的闺女儿，或是为自家闺女儿寻一个好人家。
而杨育笙在这附近几个村里威望最高，深得大家信任，所以每年都指靠来他牵头组织。
这狩猎也没个固定的日期，每年气候不同秋收时间也有先有否，所以都是等到大家都把庄稼收回去了，就开始筹备。
一些经常在山里出没的猎户，还在秋收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来提供过线索，今年哪个山头獐子多，哪个坡下经常出没野猪，哪个地方又出现过豹子猫的踪迹……
当田地里的稻草都晒干，在各家屋后扎成草垛的时候，今年的狩猎活动就正式开始了。



 三、狩猎

云峰村的乡民们在家里为庆典准备着各种吃食的时候，村里成年的男子早就在两天前就带着狩猎工具进山了。
进山前，杨育笙带着大伙拜了山神，希望保佑大家平平安安，满载而归。然后由猎户冉老四带队，十几个青壮年后生带着猎枪，砍刀，开山斧，打杵，猎叉等棍棍棒棒一起进山，什么兽夹子，捕兽网，绳子，自然是必不可少。还特意带了两面铜锣驱赶震慑野兽。此外，小林子把青山把他们家的大黄狗也带进了山里，加上冉老四家的两条和山下王二娃家的两条，一路奔前跑后兴奋得不得了，到处嗅探野物踪迹。
尤其是冉老四家的猎狗，更是训练有素。冉老四根据猎狗的不同反映，再根据各种蛛丝马迹很快就判断出野物的种类，大小，根据周围地形地貌判断野物出没行走的“山路”，他就一路安排在什么地方设陷阱，什么地方下套，对山里野物了如指掌。
小林子对这些完全不懂，新奇得不得了，兴奋得不得了，一路追问青山打猎的各种技巧。青山进山也没两年，所知不多，亏得冉四叔热心，给他们讲解各种野物的习性。至于打猎还要根据天气、节令、时辰等复杂的条件来判断，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了，只有凭丰富的经验心领神会，只谆谆告诫大家一定要小心，一定听安排，不可私自乱跑，打猎可是个危险的事儿，尤其是遇上野猪这些性情猛烈的野兽，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人。
本来小林子他爹就担心不安全不让小林子跟来，青山也试图阻止他进山。但小林子哪里肯错过这样刺激有趣的场面。既然青山要进山，他决不可能在家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等男人回来，好歹他也是条汉子了。末了青山他爹杨育笙就说：“就让青山带他去见识见识把，好歹青山和冉老四会保护他”。
杨育笙知道青山做事沉稳，一定会照顾好小林子。
况且，青山还是使枪的一把好手。
村里有猎枪的人家不多，杨育笙家里倒有一把，青山耳濡目染，摸抢的机会多，加上性子稳重反应机敏，头一次进山打猎就一枪猎获了一头野山羊，让冉四叔都对他的枪法刮目相看，赞口不绝。
其实青山家枪法最好的是他二哥黛山，还是他教青山使枪的。只是他两年前被征去当兵打日本鬼子，才一年多就和他大哥一样战死沙场。
进山的第一天，除了下了十几个套，就青山打了两只斑鸠，一只野兔，，冉四叔打了三只野鸡，几只猎狗又陆续叼回几只野兔。比较离奇的是王二娃不知从哪里居然抓回一条扁担长的菜花蛇，在他手上盘来盘去甚是吓人。
冉老四选了个靠近山溪边的平地让大家歇息，架起锅灶做饭。大家把从自家带来的干粮等各种吃食都堆在一块儿，开始忙着清理今天的猎物。冉老四三下两下就剥好了两只兔子，宰了下锅。青山和小林子把野鸡也斑鸠统统拔毛去除内脏，就着旁边的清水清洗干净了丢进锅里，放上姜片、花椒、盐巴。所有动物的内脏都扔给几条猎狗吃了，小林子还不停的感叹，应该多带点调料来做鸡杂。
那王二娃一会儿把蛇拿去吓唬别人取乐，一会儿又让蛇盘在自己脖子上耍宝，玩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宰蛇。只见他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把蛇头钉在树干上，用刀子绕着蛇脖子划了一圈，将蛇皮呼啦一下就腿了下来，然后拿刀划开蛇肚子，拉出肠子，去掉内脏，斩断蛇头，出手干净利落，只把小林子看得目瞪口呆。
几个刚才被他吓过的年轻人在边上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二娃，你干嘛剥了它，晚上给你当枕头多好，说不定还会变成白娘子陪你哩”
另一个接着说：“不怕，他剥了这条，晚上再多来几条大的给他当枕头，让他垫高点好做梦”
冉四叔一听，赶紧呵斥，这出门打猎，言语忌讳可得严肃点，山里蛇虫鼠蚁多，出不得任何差池。
当晚，大家炖了一大锅山珍野味，就着带来的干粮饱餐一顿，几只猎狗也都跟着吃了个饱，把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王二娃抓的那条蛇，让整锅野味都活色生香，鲜美异常。
然后大家折了些松枝树叶，铺上厚厚的松针，和衣躺下就地休息。这季节晚上风寒露重，大家都挤在一块儿抱团取暖，这个年纪都是“血气方刚”，几个要好的就相互之间动手动脚打闹成一团，开各种荤段子玩笑，难得都是年轻人在一起，疯上一疯也无伤大雅，许久方休。青山担心小林子没这么餐风露宿过，把他大半个身子都保住了给他御寒。大黄狗也坐在他们脚边，聚精会神的倾听着周围一切响动。
有这几只猎狗守着，大家也不太担心野兽来袭，睡得倒也安稳。
第二天一早，大家胡乱吃了点干粮，挑上昨天猎到没吃的几只野兔山鸡，又开始动身了。
大家跟着冉四叔也不担心什么。冉老四常年在山里打猎，经验丰富得很，昨天那几只猎物只是热身，真正要捕的起码也是野猪，山羊这样的大货，每年都没有让大家失望过。
所谓鸟有鸟道，兽有兽踪。上午时分，冉四叔果然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野猪活动的踪迹。这山里的野猪有个习性，会固定在一个地方来排便。眼前的粪便堆积颇多，根据大大小小的脚印来看，起码有五六头大猪和十几二十头小猪。
冉老四周围一查看，立即确定了野猪群经常来去的方向，带领大家寻踪而去，并招呼大家别再吵闹，连几条猎狗都破通人性，悄无声息边走边嗅，生怕惊跑了猎物。
终于在一片野生栗子林，发现了一大片新鲜的野猪脚印。这季节栗子熟了，不断从树上掉下来，是野猪最爱的佳肴。
冉四叔绕着这片栗子林转了一圈，各处沟沟坎坎都仔细打量了一下，胸有成竹的安排大家哪里安野兽夹，哪里布网，哪里挖坑设置陷阱……
等一切都布置妥当，已经是晌午过后。最后冉四叔在中间空地上堆起一堆带来的玉米棒子做诱饵，再把一些玉米粒撒在野猪的来去的道上，引向中心。然后就安排众人分成四组，远远的埋伏起来，教大家时候该如何断野猪退路，如何把野猪逼向陷阱，如何配合进攻与野猪搏斗，并千叮咛万嘱咐大家要小心谨慎。
小林子自然和青山一组，和其他几个伙伴躲在一个沟道里，一个个紧张又兴奋，聚精会神地盯着设置陷阱的那片空地。可等来等去等了半天也不见野猪到来，偶尔一两只松树跳到地上来捡栗子而已。这一群人果然都是些沉不住气的后生，开始的高度紧张亢奋很快就让他们疲乏不堪，小林子开始剥野生栗子给大家吃，跟几个伙伴小声闲聊起来。
原来这野猪一般是早晚才出来进食。
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这帮小伙子还是闲散提不起劲。有人甚至已经怀疑起冉老四的经验和判断能力来，担心这次狩猎会不会空手而归，这么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来，要是带几只野鸡野兔回去，那真是丢人现眼……
小林子倒是无所谓，他觉得和青山哥一起出来就已经很快乐满足了，猎物多少倒是无所谓。正当他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来到旁边尿尿时，青山猛的一拉他的衣裳让他蹲下，同时几个伙伴也吓了一大跳，瞬间紧张起来，他们知道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只听到一阵野猪哼哼唧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循声望去，果然见五头野猪带着一大群小野猪出现在眼前。一个夏天的野果野菜，把它们喂得膘肥体壮。这些野猪像着了魔一样，顺着冉四叔预定的方向走走停停，不断拱食一路上抛下的诱饵，拖家带口争先恐后朝中间陷阱走去。
所有的小伙子紧张得脸都红了，大气都不敢出，手里紧紧揣着家伙。
这时候，那群野猪跑到了空地中间，在诱饵边欢快的大朵快颐，走在最前面的野猪终于踩上了兽夹子，那锯齿状的夹力大无比，往中间一合，死死咬住了那只野猪的前腿，锯齿锋利，直接镶进皮肉里。那野猪疼得嗷嗷叫唤，拼命挣扎。其他的野猪受惊，呼啦一下四处窜逃。
与此同时，冉老四那边一声喊，把锣鼓敲得震天响，其余埋伏的人得到信号，也呯呯砰砰敲得满山响，从四处围拢过来。几条猎狗一马当先，狂吠着冲向被困兽夹的野猪，咬腿的咬腿，咬尾巴的咬尾巴，咬耳朵的咬耳朵。那野猪动弹受限，冉老四奔到面前，抄起开山斧朝着野猪的脑门一斧头劈下，正中眉心，野猪动弹两下就倒地毙命，四肢不断抽缩，几条猎狗还死死咬住了不松口。
这个冉老四还真有些门道，其余受惊的野猪，果然朝着他预先布置陷阱的几个方向逃窜，有的胡乱往其他方向逃的，也被众人敲锣打鼓大声呼呵给逼向陷阱的方向逃去。
小林子从没见过这样激烈的场面，兴奋极了，左手拿着一面铜锣，右手也握着一把斧头，跟在青山屁股后面不断敲锣呐喊，朝野猪群追去。这时，其中有一头野猪被其他人围住了，愣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跑。青山瞄准机会就是一枪，不偏不倚打瞎了一只眼睛，那野猪应声倒地。谁知那野猪彪悍得很，发起狂来，翻身爬起，一拱嘴龇起獠牙就朝着青山这边扑过来。
野猪发起很来比老虎还凶。这头受伤的野猪满脸鲜血淋漓，甚是可怖。青山暗叫不好，拖着小林子就闪到一边。其他几个伙伴也跳了开去。野猪一击不中，就转过身又开始横冲直撞，怎奈眼睛受伤，身体转弯不太灵活，大家趁着这个当口，棍棒齐上。小林子也扔下了铜锣，握着斧头劈过去，把野猪后腿给砍中了。那野猪刺痛，转身就朝这边咬来， 小林子这边的人赶紧灵活的跳开。对面的人又狠狠的抄起家伙给他两下。大家很默契的合击围攻，野猪左冲右突，在大家的夹击下渐渐体力不支，左支右绌，大家却是越打越亢奋。
青山看小林子虽然紧张，但身体矫健进退有度，一把斧头在他手里灵活又有力，突然想起他跟他老子成天做木工，自然是把斧头玩得出神入化。
青山终究是怕夜长梦多，当这野猪再次攻过来的时候，把猎枪抵住它脑门，“嘭”地一枪，把它放到了，众人赶紧把棍棍棒棒架在野猪身上，牢牢叉住，以防再次暴起伤人，拿绳子将野猪四脚绑了个结实，再也逃不掉了。想想刚才的惊险刺激，心里砰砰乱跳，却又格外欣喜。
众人还没松一口气，另外一边突然传王二娃惊恐的叫声，一时人声大噪。青山一群人赶紧奔了过去。
原来一大一小两头野猪撞进了那边的网里，王二娃头一个跑去收网。恰好旁边的同伴正把另外几头野猪往边上的陷阱驱逐，没及时跟上来。网里的野猪听到小猪叫唤，激发了兽性，就顶着网子朝王二娃硬撞上去。本来野猪在网里行动不便，牵牵绊绊的也跑不快，可王二娃胆小，赶紧扔下收网的绳子拔腿就跑，谁知他脚下踩进了兽网孔里挂住了，这一跑就踢了一跤，却也恰好避过了野猪的撞击，然后野猪就牵扯网子四处奔逃，王二娃被挂在网上拖着满山翻滚，不断惨叫，几只猎狗围着野猪前后奔突，不断追逐狂吠，却也奈何不得。
所有人都奔了过来，有的后面追，有的在前面呼喝呐喊挡住去路。野猪见陷入包围，又转向朝地上的王二娃扑过去，龇着獠牙张口就咬，王二娃吓得魂飞魄散。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钢叉迅猛飞过来，落到野猪和王二娃之间，深深的插在地上，连同网子一起锁住，野猪一口咬到了钢叉上。原来冉四叔和青山见到野猪凶狠，不敢贸然开枪，冉四叔在紧急关头抢过边上同伴的钢叉，猛地甩了过去。大家不等野猪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操起棍棍棒棒就死命打，青山拔出佩刀，一刀捅进了野猪的脖子，看样子是活不了了。大家又赶紧手忙脚乱的去给王二娃解绳子。好歹王二娃只是惊吓过度，头脸几处刮伤，并未大碍。这意外一出，其他的野猪都跑得不见了踪迹，连网子里那头小的也不知是从网孔漏出去了，还是从王二娃松开的网口逃跑了，只剩旁边陷阱里，还传来两只小野猪的嚎叫声。
那王二娃惊魂未定，狠狠地踢了两脚在血泊中动弹的野猪，然后又跳下陷阱，把两只小野猪抓上来，提着后腿哈哈大笑：
“还想咬老子，老子先放了你的血，带回去做烤乳猪”说着毫不费力地把猪仔踩到脚下，拔出腰刀一刀一个捅死了。
看他气急败坏的拿小野猪出气，大家也不以为意。倒是小林子，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看他三下两下就捅死了那么小的野猪，胃里翻腾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青山就近采了些草药，捣碎了给王二娃刮伤的地方敷上。他从小耳濡目染，跟他爹学得一些治病疗伤的皮毛，知道什么药可以消肿止痛。王二娃这点皮外伤完全不用担心。
众人把三头猎获的野猪收拾妥当，就地取材，用树干做杠，在山里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顺着来路兴高采烈的抬着猎物往回走。回去的路上顺便有猎获了好几只兔子，来时设置的陷阱里，还捕获到一只野羊。
然而在那里却发生了一场意外。
当他们顺着来路要接近那个陷阱时，几条猎狗不知道嗅到了什么气味，疯了一样往前跑。
众人追上去一看，惊愕不已。只见下套的陷阱里，一只野羊被夹住了后腿，痛得直叫唤。旁边一只满身斑纹的野兽——好家伙，竟然是一头成年豹子！它大概是被野羊的叫声吸引，过来准备饱餐一顿，哪知道运气太差，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被追过来的猎狗围在了中间，相互发着威对峙起来。
冉老四一见，兴奋得直跳，赶紧嘱咐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惊跑了豹子。叫青山带上几个得力的后生准备兽网，一起准备活捉这只金钱豹。
这豹子灵活异常，可不比野猪，不管是被她爪子挠上一把，还是咬上一口，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青山和冉老四一人提着一套兽网，悄悄靠近被猎狗围困在中间的豹子，其余人从更远的地方悄悄合围。这几只猎狗虽然彪悍，却不敢上前咬，反倒是豹子气势如虹，一个虚扑的动作，都要吓得前面的猎狗后腿几步。而后后面的猎狗又补位上前，始终把豹子困在中间。冉老四看准一个机会，撒出猎网，从豹子当头罩下。哪知道这豹子一蹦老远逃了开去，还好青山这边早有准备，也撒开网子，豹子一头撞了进来。众人大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网住了，冉老四兴奋大喊：“抓活的，别弄伤了！”
青山收紧网口，却不敢贸然去抓。冉老四再一把网撒过来，层层罩住。其余人也赶紧过来帮忙，像捕捉野猪那样，先用钢叉叉住豹子脑袋，然后把网子渐渐收拢，任凭他在里面挣扎咆哮，再也跑不掉了。
弄一只活野兽，可比抬几头死野猪回去更引人瞩目，在那些姑娘们面前足够抬头挺胸的吹嘘好一阵子了。大家嘻嘻哈哈，高兴得不得了。
小林子赶紧带人砍了几颗手臂粗细的树，准备做一个关野兽的笼子。
这时候，那几只猎狗并不消停，嗅着气味往山边跑去。
不好，还有野兽！王二娃反应快，赶紧追上去。
冉老四不禁生气，这货成事不足，一再强调不要乱跑，又跑去作死了。可又不能不管，赶紧对青山说：“你带几个人去看看，把他撵回来，这龟儿子……”
青山赶紧带了小林子和其他几个人追上去。
转过山头，猎狗停在一个山洞前不住狂吠、王二娃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后面追来的人巴不得洞里跳出只野兽把他脑袋给咬了去!
青山在后面大喊：“王二娃，你不要命了？回来！”
王二娃回头看看大家，喜滋滋的喊：“快来快来，你们快过来看”
大家追上去往洞里一看，不仅啧啧称奇，只见四只小豹子睁大了眼睛，沽溜沽溜的看着大家。看样子这几只小猫才一两个月大。
王二娃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危险，钻进去把四只小豹子一股脑拎了出来，用衣襟兜着。
小林子想到他杀小野猪的样子，不禁问：“你想干嘛”
王二娃得意极了：“你们那么多人才抓一只，我一个人就抓了四头，带回去祭拜山神”
小林子大惊：“这么小祭什么山神！”
“小？总比你抓的那几只麻雀大把？”
“二娃，你放回去，看样子都还没断奶”青山也实在看不过眼了。
“放回去？”王二娃眉毛一挑，匪夷所思：“哪个出来打猎会‘放虎归山’,我们出来不就是打这些野兽嘛，再说，你也知道没断奶呀？你们把母豹子都抓了，留这几只小豹子在这饿死还是留给其他野兽吃？”
青山一时语噻，可是又实在无法想象这几只小猫遭他弄死：“我们回去问冉四叔，他来做主”
王二娃不以为然的瞄他一眼，净是轻蔑：“你们一个个手上的血都还没洗干净，现在倒来假慈悲”
当大家回到原地，母豹子一听都小豹子的声音，立刻又开始咆哮起来。冉老四对着王二娃劈头盖脸就开骂：“你他娘的龟儿子，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你也敢做！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从来不捕幼崽，昨天你宰了两头小野猪没说你，你今天要是敢坏了规矩，就别想走出这山里！”
王二娃惧于冉老四的神威，不敢硬来，涨红了脸，不服气的咕哝：“那是你们家的规矩，我们家可没有！你们家墙上的兽皮还少了吗，我抓几只小崽子怎么了，还没你家一年猎杀的零头多”。
冉老四气得眼睛都红了，却又找不到反驳他的话。
王二娃倒是伶牙俐齿：“我们今年把大的小的全抓回去，也是为了大家，图个喜庆热闹嘛，到时候大家还不都是说您带头的功劳！”
“我可不敢跟你一起丢人，连吃奶的幼崽都不放过！”冉老四气呼呼的说。
王二娃一看他的口气有所松动，就开始打哈哈：“四叔你也别生气，算我自己一个人作孽好了，我带回去好好养着还不成?”
同行的其他人本来也不怎么在意这有多大的事儿，听王二娃这么一说，不仅哈哈大笑：“二娃，你拿回去养在哪里？当童养媳呀？还是养在锅里？”
王二娃嘻嘻一笑：“滚一边去！”
然后他又再次提出灵魂拷问：“四叔，你看这几个崽子，我就算送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让我带回去养起来”
“那我们就把母豹放了”小林子赶紧接口说。
众人一听惊愕不已。跟王二娃的调皮比起来，小林子是话更加不可思议，连冉老四都不以为然。
王二娃已经看小林子不顺眼了，就他事儿多：“你娃少出歪主意！大家拼了性命好不容易抓住了，你说放就放？”
冉老四觉得自己碰上了个难题，抬头看看青山：“豹子是你抓住的，你决定”
青山也为难起来。他望着冉老四，无比诚恳的说：“四叔，豹子都大伙一起抓的，我做不了这个主。本来嘛，小豹子也是野兽，死了就死了，不过我们今年收获也不错了，就算放了这豹子，还有三头野猪加这只野羊哩，够乡亲们吃个饱了！”
众人一听，好像也是个道理，不禁释怀。
只有王二娃火大：“你们要放就放，这四头小崽子可是我一个人抓住的，放不放我说了算！”
冉老四一拍巴掌站起来：“龟儿子你敢在我面前撒野？昨天就该让你娃被野猪一口拱死”，说着就要去收拾他，青山赶紧拉住了。
小林子似笑非笑是看着王二娃，说：“王二哥，有本事你就抱着豹崽子别放手”，他说着就走向被困的母豹那边，作势要放母豹子出来。那母豹子正作困兽之争，咆哮一声眼露凶光。
王二娃一看魂都快吓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把怀里的小豹子放到地上，众人哈哈大笑。
一场小小的争执，也就这样不了了之。最后，大家把小豹子放远点，小心翼翼将母豹放了。那母豹子一挣开束缚，一溜烟的跑了。
其实，青山并不知道母豹是否会继续养着小豹子，只是这样做，他自己安心了。
山里人不会对生命作过多的思考，只有冉老四偶尔还会想起这次放母豹的事儿。他想，大概青山老爸是行医的，这孩子也心软。
当天，冉老四叫熟悉这山路的人抄近道回村，告知准备好明天的祭拜大典。他们沿着来路而回，又在陷阱中收获了几只小猎物，抬着三头野猪，一只野羊，大大小小的野兔山鸡满载而归，各个兴高采烈，云峰村的村民们也像迎接英雄一样雀跃欢呼，一片喜气洋洋的欢乐气氛，期待着祭奠仪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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