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天命不又》 第一章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你们听说了没,余王府世子的二儿子被逐出余家了。” “听说了,听说了,好像不是被逐出家门,只是被发配到了七都镇上,以后不入本家了。” “没错,余王府里里外外都传开了,现在玉城没有人不知道。” “说是发配,其实跟逐出家门差不多了。” “谁说不是呢,余王府老王爷说一不二,下了令就没有反悔的时候。” “也不知道余府世子心里怎么想的,毕竟是他的亲儿子。” “还能怎么想,一个只知道逛青楼和读书的书呆子,在余府也活不下去,可能巴不得送他出去呢。” “是呀,没想到余王府还有这种难堪大用的人。” “是啊,余世子多好的一个人,真是老天无眼呀,大儿子三年前离家出走,到现在音讯全无,二儿子又是这种样子,扛不起余王府以后的大旗,只剩下老三,还是个女儿,余王府可从没有女王爷啊。” “那不一定,别忘了余三小姐今年才十五岁,就已经是后天六重的高手了。” “……” 余王府坐落于蔚州玉城,现如今余王爷余锴已年逾古稀,久不出府,如今余王府世子余各负责武沙云蔚四州各项事务,余各膝下二子一女,余平,余生,余意,而刚才那些人口中的便是余各二子余生和三女余意。 余王府内一处幽静的别院里,一名男子正在收拾行李,说是行李,不过是几箱子书和一些衣物,男子鼻似悬胆,唇若朗星,剑眉星目,面若白玉,身似风柳,举手投足,玉树凌风,称得上是极为好看之人。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女孩,其实女孩不算小了,身体还没长开,却也有英气逼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混世小魔王,正在和男子说些什么,只见男子时而点头颔首,时而面露微笑,手上的活计也不曾慢下来,很快就把书本收拾的差不多了。 “二哥,你真的要去七都镇嘛,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有爷爷,明明都你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放你走呢?大哥三年前不声不响的跑了,这次是你,哼,要不是父亲不同意,我一定跟你一起去。”小女孩一开口,二人身份便已明了,男子是余王府世子的二子余生,女孩则是三女余意。 “意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父亲和爷爷确实不想让我走,是我坚持的。”余生笑着回答道。 “二哥,你现在身体那么差,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问了,他们都说七都镇就是个小破镇子,土匪横行,都快没人住了,你又不会修炼,这么多年还是手无缚鸡之力,到了那里万一出点问题怎么办?我不管,你不许走。” “没关系的,又不是我自己去,爷爷不是说了嘛,这次让我带上南风营,也顺便把七都镇上的匪患除了,最近这些年七都镇上的百姓深受周边土匪的侵害,这些年爷爷派去镇压的人去一批死一批,爷爷也觉得七都镇上有问题,再说你哥我也这么大了,也该为爷爷分忧了。” “二哥,南风营都是一群小白脸,好看归好看,武功都不怎么样,也就吴良缘能看的过去,我听说那边土匪都有先天境的高手,哥,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出去玩。” “意儿,这不是去游山玩水,二哥答应你,下次一定带你出去玩,不过这次不行,等我回来的时候带你好好出去转转,你不是一直想去神州国都嘛,等我回来跟爷爷说一声,到时候我带你去国都玩玩。” “哥,这是你说的啊,到时候爷爷那边你要谈下来呀,我都好些年没出城了。” “放心吧,这次我答应你啦,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今天还没练武呢,要是让爷爷知道了,又是吃不了兜着走。” “嗯嗯,哥,记得到了给我写信呀,别跟大哥似的,他心里肯定没有我,哼。” 余意气鼓鼓的离开了别院,余生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哄一哄就没事了。不过想到这次旅程,余生心里也有一些踌躇,二十岁了,无论怎样,也该去了。 余生走出他的别院,其实余王府布局十分恢弘大气,奢华至极,可余生的别院除外。这就在王府中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寒酸至极,但是院子很大,有池塘,有花园,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走出不多远,就有一座大院,这座院子比余生的别院就奢华多了,紫檀雕龙装饰墙面,鎏金院门上刻双吻螭,小叶紫楠制成的牌匾,上刻三个大字,冷涧苑,一进院落就是黄花梨大理石几案,几案上所摆花瓶中的字画也是当世大家之作,有价无市,可就是这样的院落,也仅仅只是住下人的,这座院子,是为伺候余生的几位婢女准备的。余王府人口众多,三教九流无数,丫鬟婢女自不会少,余生身子骨弱,很多时候都需要人照顾,而且以余家老太爷对余二少爷的宠爱,照顾其生活起居的婢女自然也要严格挑选,余府下人身份等级森严,而照顾余生的三位婢女都是一等大丫鬟,在余王府权力不小,三位丫鬟入府时间不一,余生也分别为三位丫鬟起了名字,木樨,朝颜,青棠。 余生走进院子,迎面来了一位白衣女子,巧巧施了一个万福,只见余生伸手,女子随即上前扶着余生,仔细端详,女子肤若羊脂,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约莫二十年纪,最让人惊讶的则是胸前的壮观景色,峰峦如聚,并且女子面容清冷,带着生人勿近的景象,可能玉城三大青楼才能找到如此极品女子,如果去其他小的青楼,那必能夺得花魁首席,余生曾经与他的三位丫鬟开玩笑划分美人,十两为天,一钱为地,木樨单轮仪容不过七两五钱,可胸前丘壑可为其平添一两。 木樨扶着余生走进里屋,虽是冰月,可余府内房屋均铺设地龙,炭火烧旺,也不觉寒冷,刚入里屋,又迎上了两位女子同施万福,一位身材高挑,浓妆艳丽,红衣似火,烟行媚视,另一位则身着黄裙,纤细瘦弱,秀鬓其耳,清扬婉兮,红衣的是青棠,八两三钱,黄衣则是朝颜,六两九钱。余生还未开口,青棠便和木樨一起将余生身上的白狐裘大氅脱下,推搡着余生坐在香榻之上,用那双媚态十足的眼睛盯着余生,开口道:“公子可是反悔了,觉得我们三个姐妹碍事,所以就不想让我们一起去对嘛?”余生叹了口气,真是人精呀,明明什么都没说,又被猜到了心思,轻抚额头,也不言语。 青棠见余生不回答,心里也有了计较,三个丫鬟除了她另外两个都不懂得男人心思,木樨太冷,眼神里透漏着一股寒气,朝颜太纯,没有心思,傻的可爱,指望着这俩人说点什么还不如指望自己,可又想了想,也没说话,就两手拄着腮看着身前的男子。朝颜也看着余生,怯生生的模样就想要哭出来,木樨还好,没什么表情,她向来看不上青棠,毕竟两人的性格差异太大。 “好了好了,又不是去什么禁地绝境,就去一趟七都镇而已,我刚把意儿哄走,别又让我哄你们三个,我可没那么多心思,不过你们实在想去的话也行,等我消息,到时候我安顿好了会通知你们的,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了,笑一个,木樨,来,你先笑。”余生伸手捏着木樨脸,慢慢的提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可能也觉得不太好看,随即便将手放下了。木樨也未阻拦,只是在余生收手之后,俏脸微红,旁边青棠看到木樨如此作态,倒是放肆的笑了起来。 “哟,冰山大小姐脸红了。”青棠眉毛一挑,戏谑的说道。木樨依旧不言不语,原本白皙的面庞更加泛红,上下秀色中,木樨寄孤芳,当真是绝美的景象,有些时候,女子的脸红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余生自然也看得出,心中不由得苦笑,自身难保,却又误人良缘呀。 见余生实在没有带三人同行的意思,青棠也只得放下心思,从房间取出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寒色香榧木材质,雕工浑然天成,古朴素雅,颇有前朝遗风,精黄龙玉制成的棋子,入手把玩可感阵阵凉意,棋子也是出自大家之手,每颗棋子需要精细百刀缓缓刻出,这一套三百六十一子想来需足年功夫。余生不修武道,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同时也对刺绣女工,歌曲舞艺均有涉猎。三位侍女中木樨也是棋坛大家,与余生对弈也是互有胜负,其余两位棋艺就非常一般了,与常人无异,朝颜还好一点,青棠说白了就是一个臭棋篓子,但又偏偏喜欢缠着余生一起下棋,以各种无理手居多,青棠摆好棋盘后抢得黑子就开始下,朝颜在旁边指指点点,说着下这下这,不一会儿棋盘上就摆好了二十九个棋子,让子二十九,一般是十九道老师与刚入门的学生如此下,不过也差不多,因为青棠和朝颜对余生来说就相当于两个学生了,三人的对弈就这样开始了,余生北窗高卧,青棠则是频频蹙眉,朝颜在旁边言语带笑,木樨也淡淡的看着棋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虽然说青棠朝颜棋力不济,但是各种无理手频出倒也和余生纠缠不下,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就在余生一子斩了两人拼凑出的扭扭歪歪的一条大龙时,房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二公子在这里嘛,二爷三爷四爷有请。”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那就到这里吧,等有机会再继续下吧。”余生看着青棠说到。 “好吧,”青棠一脸不愿意答应。 余生示意木樨将裘袍为他披上,刚一出门,就听见后面青棠喊到:“公子万事小心,我们等你回来。”余生也不答话,只是随着丫鬟离开了院子,回来,谈何容易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余生终于到了地方,原以为三位叔叔会在正厅议事,没想到是在三叔的私院,院里景色极其别致,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余生还未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迎面而立的人一袭黑色劲装,双眉带秀,目如秋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白肤胜雪,唇似丹朱,明静清澈,璨若繁星,男生女相,让人难辨雌雄,这等美人,倾国倾城,十两为天,此人可称之,虽然这张脸余生看了二十年了,但每次见到的时候,都会在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上天的神奇,居然真的有如此完美之容颜,而也正是在这张脸的磨练下,使余生对美女有了的抵抗力,相信任谁看多了这样的面容,都会对其他美人不屑一顾。余生嘴里的四叔还未喊出口,就被他揽进了屋里,同时绕到余生背后,两只手开始捏余生的脸,而且一边捏一边说道:“这么长时间没见四叔,想不想四叔,怎么捏起来又瘦了,府里的厨子都是干嘛的,怎么把你越养越瘦,是不是都不想干了,老二,你怎么管的下人,你越来越胖,生儿却越来越瘦,信不信我把你找的那些厨子都剁碎了喂狼?” “好好好,我换厨子我换厨子行了吧,四儿,你干嘛呢,轻点轻点,你再把生儿伤着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锦衣的胖子推着一个轮椅走了过来,轮椅上坐着一名白袍中年男子,胖子一身富态,满脸堆笑,看上去人畜无害,就如同某个商铺掌柜一样,而白袍男子则面容阴鸷,鸠形鹄面,眼神里透漏着危险。白袍男子轻咳两声,说道:“四儿,可以了,生儿不是让你捏着玩的。”黑衣男子听到后,悻悻的放开了手,余生终于摆脱了他四叔的魔爪,对着面前的两人行礼道:“二叔,三叔。”二人皆是笑着回礼。其实余家老王爷膝下只有一子,而这三位则是余家老王爷早年为天祈王朝征战时收养的义子,与他的亲生儿子养在一起,每个都视若己出,亲自教导,三人都随余姓,老王爷也亲自为三人起名,富态男子是老二,余家二爷,余敬,亲自督导余府上下大小事务,府内明面上所有的事情都归其管辖,上到余家数十万军队的军费开销,下到余府内丫鬟仆役的吃穿用度,都经此人之手,因为其性格乖戾,狠辣异常,所以也一直为世人所诟病。余家三爷,余尔,也是余生这十几年的老师,因为一些原因双腿残疾,自然也无法修习武道,用余尔自己的话说,就是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所学的皆是实用的,但比不上那些武道巅峰的奇才有搬山卸岭之力,也比不上那些文学大家有堆砌辞藻之能,不过自从余生父亲,也就是余府少东家领军之后,每逢征战,一直都是余家三爷辅佐,出谋划策,排兵布阵,即是余家谋主,也是随行军师,无论是庙堂谋略或是两军对垒都以奇诡著称。余家四爷,余仪,美得不可方物,同时也是武道高手,武道一途,从入门开始,分为后天七重,先天三重,先天之后登堂入室,此时境界便被称为逆天四境,自在无为浩然化仙,因为一旦到这个境界,就可以做一些忤逆天时的事情了,由此开始便是真正的高手,就像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至少在自在境,那些鹤发童颜驻颜有术的,至少在无为境,那些翻江倒海言出法随的,至少在浩然境。余仪今年应该是四十多岁了,但二十年容颜不改,说明他的境界至少在无为境。余生不修武道,但也知道武道修炼之艰难,余意五岁修炼,今年已经十五岁,前些日子才刚刚突破到了后天七重练气境,就这样在父亲和爷爷嘴里都对其天赋赞不绝口,可以想象无为境在常人眼里是何等存在,可能与三仙岛上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人差不多,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其实平常在余府里的只有余敬,余尔应该在沙州边陲重城敦煌与余生父亲一起戍防的,因为最近北方赤狄对天祈王朝的边陲有一些小动作,沙州首当其冲,老王爷当机立断,让余生父亲前去坐镇,而余尔自然也随之而去,没想到这次因为余生的事也回来了。 “生儿,我和你的两位叔叔商量过了,这次我们和你一起去的话可能不太合适,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你父亲和爷爷的意思我们也都明白,相比于死在床榻,他们更希望你能死在路上,我也是这样希望的,既然生在余家,就该有余家人的死法,江湖子弟死江湖,军旅将士死征途。”余尔率先开口说。 “别听你三叔瞎说,没啥死不死的,就当去踏踏青,去一趟回来什么就都好了。”余敬拍着余生肩膀笑着说。 余仪也适时开口:“不过我们虽然不能一起去,但是你父亲跟我们商议了一下,我会让玄枵和娵訾跟着你的,七都镇上确实有问题,他们两个跟着你我也放心,当然如果实在不行就回来吧,别听你三叔的,命最重要,能多活两年就多活两年,如果这次七都镇不行,我们再找别的地方,对了,我也刚从敦煌回来,你父亲给你起好表字了,你想不想现在就知道?” 第二章疲马离乡懒著鞭(一) 余王府立足于天祈王朝蔚州玉城,天祈王朝建国八百年,一开始不过是一州之地的小国家,在三个强大的国家中间艰难立足生存三百余年,直到五百年前当时三足鼎立的三个强国分裂割据,乱世逐渐开始,天祈王朝才慢慢地壮大发展,用了百年时间扩大至三州之地,四百年前,余家老祖宗余城横空出世,带领家乡募得的几千子弟兵,屡战屡胜,不断壮大,直到统领天祈王朝所有军队,打赢了几次关键性的战役,横扫十六国,将天祈王朝的版图扩大至二十州,最终被赐封国姓,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封地统拦天祈西北边陲武蔚云沙四州之地,北接赤狄,西邻巴庸,是天祈王朝的西北门户,时常狼烟四起,兵戈相争,余王府在此地镇守已四百年,赤狄也好,巴庸也罢,都未曾突破过沙州与云州的防线,而余王府也随着数百年的发展日益壮大,特别是在当年老王爷带领下远征漠北万里,打到了赤狄的王庭帐前,天子脚下,最后因为补给线过长难以为继撤回敦煌。 在蔚州一条不起眼的官道上,有一只大约三千人的骑军缓缓行进,领军纛(dao)旗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两个字,南风,这三千军士皆身着白袍银甲,胯下白马,腰中别带强弩,背负短枪五支,手执长枪,在官道上行进犹如柳絮飘飞一线间。这三千南风营颇有当年三国乱世时白马义从之风姿。而这些骑士们皆流露着喜悦之情,因为出发前他们刚刚得知,王府二世孙表字是南风,这就说明了他们这支南风营以后就是余生的禁卫,生死相随。 余王府数十万军队,军中营号林立,而每当余王府中直系成员到达弱冠之龄起表字时,都会从军中营号选择,而被选中的,就会成为近卫,这对被选中的营伍来讲,自然是莫大的荣耀,因为这表示他们从数十万人中脱颖而出,也有更多的机会沙场杀敌,封狼居胥,同时在未来,只要余王府不倒,这支营号就会一直保留下去,就如同当年余王府老祖宗余城留下的他的近卫军一样。 军队中间有几辆马车,第一辆最大最奢华的马车上坐着的自然是余生,车里空间很大,除了余生在车上还有半车书,此时余生正在看一本《玄虚子鸣真集》,车上还有一人,一身黑衣勾勒出一条不错的曲线,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样貌,面具上雕刻着一些星图,腰间别着一把匕首,看样子正在入定,车门外驾驶马车的也是同样装扮的人,只是面具上的星图不同,看身段是名男子,此二人正是玄枵,娵訾,玄枵为驾车男子,娵訾则是车内女子。这二人都属于余仪手下,是余仪亲自训练出来的十二死士,取十二星次命名,主要负责护卫余王府安全和一些刺杀的任务,当然,这许多年来十二死士换过不知多少次,唯一不变的就是代号与面具。不过余生也曾听他四叔说过,十二死士中有一个人一直不曾换过,不过应该不是这两位,根据余生的感觉,这二人的年龄一般不会超过三十岁。 第二辆马车上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毕竟王府世孙出行,不备上点黄白之物真的有失身份,余生又想起出门的时候,他二叔为他准备了十辆马车,上面满满的都是各种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看余敬的样子,仿佛要将余生包在黄金里面才肯罢休,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余王府的世孙,甚至还给他准备了几车仆人,余生当时就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像去游山玩水,最后在余生的坚持下只带了一车的金银珠宝,毕竟这些东西还是很有用的,特别是在响马横行的地方。第三辆马车就比较奇怪了,马车通体黝黑,门窗都被铁板封死,无法开启,也不知里面是什么,驾车的是一位青年,目光呆滞,不言不语,出门这么多天也不见与人交流过,仿佛能工巧匠制作的木偶一样,但是每天也都正常进食出恭,余生在王府里从未见过此人,只是听他二叔说这个青年是王府里倒夜香的,而且也是在他二叔的强烈要求下,让余生带着他一同上路,同时也对余生说了,这次七都镇之行,此人极为重要,车里的东西,也是是否功成的关键,不需要去问他什么,在需要的时候,他就会做他该做的,到时候你什么都听他的即可。余生看他二叔不像是开玩笑,也就答应了,于是就组成了这样一支奇怪的车队,头车是武蔚云沙最有权势最为尊贵也是掌控四州命运的余王府二世孙,里面还有半车书与一名死士,驾车的也是死士,第二辆车里则是满满的黄白之物,第三辆车里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对余生来说是极为重要之物。 余生将手中的《玄虚子鸣真集》合起放下,伸了个懒腰,舒缓了一下自己坐了许久已经僵硬的腰背,其实马车上设有丝香软榻,只不过现在享受着软榻的是一堆书。舒展了一会儿腰背,余生还是觉得不太舒服,转头看向了旁边老神在在的死士。 “娵訾,四叔虽然不喜欢读书,不过起名字倒是一把好手。来,给我捏捏肩膀捶捶腰背。”余生调整好坐姿。 “是,主人。” 余生一直觉得木樨的声音足够清冷了,可跟这位一比,简直就是亲切无比,机械似的回答,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甚至能听出血腥气息,无比的冷漠,就像是冬夜里的刺骨寒风,余生也完全可以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死士的训练不比练兵练军,他们真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不,他们经历的甚至可能比地狱还要可怕。娵訾跪坐到余生身后,伸手开始揉捏着余生的肩膀。 娵訾八岁时进入余王府,那个时候她还不叫娵訾,她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家族,不过因为她是他父亲与一名丫鬟私通生下的,在家族中没有一点地位,受尽欺凌谩骂嘲讽,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不久之后就被父亲派人杀死,她就这样一点点的长大,在她八岁时如日中天的家族被余仪率人剿灭,这时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而是巴庸派来潜伏在云州的暗探,也正是在巴庸的的支持下,她的家族才日益壮大,那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在咒骂中被一个个的杀死,一直到他父亲的人头滚落在她的脚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疯狂的笑容出现在她稚嫩的脸上,这异常违和的样子被余仪收入眼中,同时也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她活下来了,之后,她便进入了余王府。 “主人不好听,以后就叫二公子,或者二少爷也行。对对对,就是这样,舒服,太舒服了,轻点轻点,地方没错。” “是,二少爷。” “娵訾,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成为娵訾多长时间了?” “五年。” “之前有名字吗?叫什么?” “有过,忘了。” “什么时候进入王府的?” “十五年前。” “为什么会进余王府,成为死士?” “报仇。” “什么仇?” “灭门之仇。” “成为娵訾后出过多少次任务?” “二十三次。” “受过多少次伤?” “不知。” “重伤危及性命的有几次?” “七次。” “如果不做死士了想做什么?” “死人。” 余生听到这个回答,突然转过身来,伸手握住了娵訾停在半空的手,透过面具看着她诧异的眼睛说:“有没有觉得自己命不好,投胎投的不好,有人锦衣玉食,有人琴心相挑,有人浪迹江湖,有人金榜题名,有人风花雪月,有人痛快淋漓,有人抱璞泣血,有人心奓体泰,有人穷困潦倒,但是无论怎样,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命运,甚至路边的蝼蚁都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你却只能一生寄身于黑暗中,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不知道哪天死在哪个地方,有可能连坟墓都没有,没有名字,没有未来,没有生活。” 娵訾抽回自己的手,也低下了头,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命乃天定。” 余生笑了笑,不再言语,挪了挪身子躺在了书堆上,讽刺呀,一个生下来就衣食无忧,挥金如土的王府世孙,问一名不知什么时候会死的死士人生如何,真是假仁假意,令人作呕。命乃天定,命乃天定,说得好呀,命乃天定,老天就是世上最大的砧板,在这块砧板上,芸芸众生都是鱼肉罢了,可总有一些鱼肉不甘心被蚕食宰割,否则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被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蛊惑,踏上武道一途呢,而自己不也正是不甘心的鱼肉嘛?当时余生出生时,余王府内最顶尖的术士为其批命,月生沧海,同阴在子,水澄桂萼,三奇嘉会,天机化忌。当时定盘,月生沧海命,却有凶星展现,命格不稳,身体极弱,若是习武,有窃天机,极易夭折,而如果想趋吉避凶,弱冠之龄,命定七都。所以这一趟七都之行,最主要的是行逆天改命之举。 其实一开始余生爷爷就有派人在七都镇监视,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问题,直到今年年初,派去监视的人消失了,随后派去的几批人马都消失了,虽然七都镇近几年匪患横行,但是土匪还是有脑子的,知道在武蔚云沙四州地界上有哪些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敢找余王府晦气的人,现在都是死人了,当土匪本来就是为了活下去,没必要自己找死。所以这些人马的消失跟土匪应该没什么关系,一开始余家人对命定七都半信半疑,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真的,最少,七都镇这边从今年年初开始一定有什么暗里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要是还说与余生没有关系,那任谁也不相信,最起码余生是一定要来看看的,他不是那种祈求上天让自己活下去的人,而是那种自己挣扎着拯救自己的人。 许是躺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余生又看向了旁边的死士,此时娵訾应是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失礼之处,恭敬的跪坐在一边,余生看到她的样子不觉有些尴尬,毕竟刚才是自己先动的手,不过不就摸了一下手嘛,至于那么上心嘛,不过那手摸起来感觉真的不错,余生调整了一下躺的姿势,侧身看着她,不过也看不到面具下面的神情,余生心里暗叹一声,还不如带上木樨她们呢,最起码比对着一个冰块好多了。 “现在是不是已经出了蔚州界了?” “是的。” “去和吴良缘说一声,停止行军,队伍就地驻扎,让他带着两位副校到我这里来,我有事和他们商量。” “是。” 娵訾如获大赦,恭敬行礼后退出车外,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踪迹。其实娵訾害怕的不是余生,而是余生身后的余王府,再具体一点就是掌控余王府暗处力量的余仪,也就是死士们的首领,余仪的手段之残忍,性格之狠辣超乎常人的想象,而他挑选出的十二死士更是尝尽了他的手段,那是娵訾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即使是她这样扭曲的性格也无法忍受,用余仪的话说,好的死士不会有任何想要反抗主人的念头,而他这正是以此为标准训练他们的,所以,对余王府上位者言听计从,心生惧意已成为这些死士们的本能反应。 “玄枵,我要下车,找把椅子,车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是,公子。” 玄枵答应了一声,闪身进入马车内,先将余生扶出马车,然后去后面马车找椅子去了。南风营的军士们看到余生下车,纷纷要下马行礼,余生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并朗声说道:“当时余家军成立之时,就有一条军令,甲胄在身,见上不跪。”制止了他们以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南风营,这条路上只有一些三三两两的行人,他们窃窃私语并且不时地对南风营的军士们指指点点,想来是很少见过这样的军士,是呀,余王府拥兵数十万,像南风营这样轻骑军不下数十支,可南风营这装束确实独树一帜,白马白袍亮银甲,任谁看了都心生喜爱,南风营成立时间不长,是由余生父亲在三年前建立的,而且都是新征的新兵,也从没有上过战场,在余王府里,没有上过战场的兵马永远都是新兵蛋子,就一直被其他营号的士卒瞧不起,所以这次剿匪也是南风营真正意义上的首次战斗。虽说没上过战场,但南风营的战力绝对不俗,在余王府的轻骑兵中能挤进前三,可能仅排在横江武射与长箭射声之后。 第三章疲马离乡懒著鞭(二) 横江武射,是余家老祖宗杀伐征战时就存在的老字营,当时余家老祖宗灭州来、钟离二国时,横江武射立下了汗马功劳,当时统领横江武射的领军得到余城的命令,在落衣沟阻击州来、钟离二国的十二万援军,使其在三天内不能赶到正面战场,而横江武射的领军却在落衣沟以横江武射高超的机动性与远距离抛射的优势,以及当地的地理状况与当时的天气状况,在落衣沟以八千大破州来、钟离联军十二万步卒,用超乎常人的战争理解打响了横江武射的名号,也留下了数千年来最经典的轻骑拉扯步卒的战役,风雪落衣沟。四百年来,八千横江武射一直在余王府的轻骑军中独占鳌头,每次大检阅兵轻骑皆是以横江武射为首,长箭射声紧随其后,然后就是近年来刚刚成立的南风平戎,即使都这样说,这些将士们也需要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当然,不仅仅只是剿匪而已,他们需要的是真正的战斗,是扬鞭大漠,封狼居胥的战斗,南风平戎南风平戎,这不仅仅是一个营号,更是一份责任,对他们而言,无论是雄踞西北的赤狄还是虎视云州的犬戎,都是余王府手下败将,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仍是,而他们也自然愿意血洒疆场,马革裹尸。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犬戎,左顾凌赤狄。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玄枵已经为余生搬来了椅子,刚刚落座不久,娵訾也从前军回来了,两人站在余生身后,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余生抬眼望去,一行三骑倏忽而至,领头的便是吴良缘,南风营的营长,校尉职,正五品下鹰扬将军,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十,面白无须,手臂修长,样貌英朗,任谁看一眼都要叫声好一个少年将军,他的装束也略有不同,背负长弓腰悬长箭,比一般的弓和箭都要长很多,手持双头铁枪,长弓之下也有三只短矛,吴良缘并不是新兵,他是正儿八经一点一点军工攒出来的鹰扬将军,一开始在长箭射声里任副校,南风营成立之后调到南风营任校尉的,南风营与长箭射声的武装不一样,长箭射声最著名的就是模仿赤狄长弓手的长箭与长弓,其有效射程远超短弓与弩箭,在战场上杀伤力极大,而南风营更以机动性为主,身上所负皆是短矛劲弩,在近距离作战更具优势。吴良缘曾任职于长箭射声,又在南风营领军三年,身上的装备自然也就结合了两支军队的特点。余生与吴良缘认识很多年了,因为余生的老师余尔为了锻炼他,从小就让他参与军事会议并在之后听他对众人看法的见解,所以对于余家军队里的一些军官他都认识,吴良缘也是其中之一,作为余家军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吴良缘与其余两位年轻一辈的将军被称为云蔚三翼,因其三人常驻云蔚二州,同时还有武沙六矛,是常驻武沙二州的六位年轻一辈,九人中吴良缘属于年纪大的,最小的年纪仅仅只有二十岁,从军三年便有滔天战功,余家四州之地,三州毗邻外敌,巴庸赤狄犬戎皆年年来犯,而余家也不示弱,几乎年年都会主动出击,多年来几乎各有胜负,而多年征战也磨砺出无数将才,前有谋定后动,阴险老辣的老王爷带领的老年一代,中有成熟稳重,高屋建瓴的余府四杰为首的中年一代,后有风华正茂,凌云壮志的少年一代,三代人物各有风流,在这个时代,战场与江湖就是最璀璨的舞台,江湖有风评榜囊括当世武林十大高手,战场上则没有那么多心情搞这种东西,他们只认军功,毕竟仗剑江湖为名为利为自己,投身军伍则是为国为家为天下,两者不分高下,但行伍中人确实有些瞧不起江湖人罢了。毕竟任你修为通天,哪怕是天上仙人来此凡间,也抵不过一万骑一个冲锋。三十年前当时十大高手之一,上任魔教教主王不留行为给自己夫人报仇,率领魔教四大天王八大护法战巴庸六万铁骑,结果十三人尽皆战死,巴庸六万铁骑尚余三万多人,虽说是以卵击石,却也让人敬佩,高手再强,在数万人围攻下也是死路一条。力气力气,武道一途修的是气,气足力足,气尽力尽,气息在经脉里流转不停,武夫才能使出搬山填海之能,可一口气总有尽时,换气之时便是气弱之时,新气未提旧气未呼,在兵海中也只能被乱刀分尸,蚁多啃死象就是这个道理。 吴良缘三人下马上前,此时余生也看清楚了另外两人的模样,出发前他已了解过,身材矮小的叫二月律,长的五大三粗的叫丁子香,很难想象,一个彪形大汉居然叫丁子香,听吴良缘说,丁子香的武艺不下于他,而且战斗时凶狠异常,跟不要命似的,所以他们营里的人也叫他丁短命,但是在平常,这个丁子香就温柔得一塌糊涂,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反差极大。一个校尉,两位副校,这就是南风营的领导层,三人抱拳行礼,吴良缘率先开口:“二公子唤紧急传唤吾等三人,不知有何吩咐。” “从余王府出发到现在已经五天多了,如今刚入武州境内,距七都镇尚有五天路程,我相信盘踞七都镇的几处土匪也早就得到了消息,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不过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如果我们按部就班的行军,到了七都镇土匪们早就人去楼空,等我们一离开,他们自然重新归来,继续为祸一方,那不如我们领一标人马,极速赶往七都镇,而大队人马则继续匀速前行,相信大家出发之前也有得到消息,最大的山头不过两千人,诸君应该不会觉得我们的一标人马比不上这伙强人吧?” 三人听到这不由得相视一笑,二月律开口道,“二公子说笑了,别说这两千土匪,就是两千赤狄精锐,也休想从我们这一标人马手中讨得好处。” “即是如此,三位想来是同意我的想法了,那好,吴良缘,你与二月律点出一标人马,准备与我一起率先赶往七都镇。” “公子,您乃万金之躯,怎能与我等行奔袭之事,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您出了一点闪失,让我们如何对王爷交代,对大将军交代,何况您是读书人,比不得我们这些粗人,此去七都镇近千里之遥,路上免不得风沙劳苦,请公子三思。”二月律见余生要一起前往,出言劝阻道,同时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他旁边的吴良缘,有意让吴良缘也说两句,打消余生的念头。 吴良缘则是一股老神在在的样子,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了解,毕竟这位二公子七岁时就被余三爷带去军营里磨砺了,当时吴良缘才十六岁,刚刚入伍,也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在军营里看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吴良缘当时觉得好奇,便悄无声息的过去将小余生逮了起来,两人也因此相识,虽说当时余生年龄小,但是老气横秋的,被吴良缘抓住以后也没哭没闹,反而一股趾高气昂的语气问吴良缘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军营里偷袭我,当时吴良缘暴脾气上来了,逮着余生的屁股就抽,后来经别人提醒才知原来是大将军的二公子,当时吴良缘就想着自己这辈子完了,这要是被大将军知道了可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不过没想到当时大将军和军师赶到后两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着把他夸了一顿,并且坏笑着对他说“好小子,有种,杀了杀这臭小子的锐气,我看他还敢不敢在军营里到处耀武扬威了,不过你要小心,他四叔要是知道了你就惨了,不过放心,我是不会说的,哈哈哈哈~”一直到今年,十三年过去了,他已不是当时的新兵蛋子,而二公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了,而他也清楚,虽然二公子不曾习武,但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特别是射技和御术,五种射技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剡注(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均是登堂入室,不比杀伤力单比射技的话吴良缘都不得不甘拜下风,御术亦是,鸣和鸾(行车时和鸾之声相应),逐水车(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过君表(经过天子的表位有礼仪),舞交衢(过通道而驱驰自如),逐禽左(行猎时追逐禽兽从左面射获)对余生而言更是家常便饭。 “放你妈了个狗屁,万金之躯,风沙劳苦,来来来,咱俩骑马试吧试吧,我让你看看我这万金之躯比不比得了你们这些粗人,老子当年骑马上沙场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呢,还看不起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巴掌,呃,不行,玄枵,你给我一巴掌拍死他,哼~(ノ=Д=)ノ┻━┻”余生两手一叉腰,昂头挺胸,颇有泼妇骂街的态势。 余生这突如其来舌灿莲花,把在场的几位都听懵了,谁也不曾想到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二公子还有这样的一面,而此时,在余生身后的娵訾也传来一声轻笑,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话出自余生嘴里真的让人意外,就连吴良缘也吃了一惊,这样的余生在吴良缘眼里像极了当时他在军营里逮到他的时候。 “那…那个,二…二公子,您…您是读书人,不该这样说话的,让别人听了不好。”丁子香的话断断续续的说完了,而且还一眼真诚的看着余生。余生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诸位,刚才是我失礼了,不过话没说错,我虽不及各位武艺高强,可冲锋陷阵,但是最基本的马上行军,拔营扎寨,我还是经历过的,就这样,吴良缘和二月律点出一标人马,我们马上出发,丁子香你负责率领大队人马继续前往,路上尽量不要表现出什么奇怪的举动,玄枵你也留下,娵訾和我一起去吧,我不让你们有人跟着估计你们也不会放心,大大方方的跟着我吧,省的还得偷偷摸摸的。” “是,吾等领命。”众人皆是抱拳离开,只有娵訾和玄枵仍跟在余生身后,余生转身看着娵訾说,“没想到你也会笑呀,这可真是让我吃惊。” “是的,奴也是人,自然有喜怒哀乐。”娵訾冷漠的声音再度传来,余生摇了摇头,这时玄枵接话说到:“二公子,其实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忍不住,要不然是不会笑的,毕竟执行任务时笑出声会让目标察觉,而且容易陷入死地,毕竟刺客一旦暴露,几乎就宣告死刑了。” “那看来四叔练你们练得还不够,就刚才的场面居然笑场了,一点都不严肃,弄得我很没面子,大家都能憋着笑,就你没忍住,过来,我要罚你,嗯,替四叔罚你。” “是。”娵訾答应道,同时往前几步走到了余生面前,俯首边要下跪,余生连忙拦下,“跪啥跪,跪了我还罚不了了呢。站好别动,抬头看我。一,二,三~”余生伸手在娵訾头上弹了三下,在娵訾诧异的目光里,余生笑着说:“罚完了。别傻站着了,去备马吧,我们准备一下,赶去前军与吴良缘汇合,玄枵看好我的书,这些书比我的命重要多了,要是丢了一本,我唯你是问。” “是,玄枵领命。公子万事小心,预祝公子马到功成。”玄枵扛着板凳转身去马车了,而娵訾也到后面领马匹去了。只剩下余生看着远方天空,口中喃喃道:“要变天了。” 第四章疲马离乡懒著鞭(三) 余生带领的这一标南风平戎疾驰在官道上,十人成队,百人成标,但因为每个营内管理不同,他们一标里的人数也不一样,南风营三千军士,共设十标,每标三百人,所以余生带领的这一标人马其实也不算少了,杀几个土匪是肯定够的,而余生出发前也他二叔那里得到了七都镇匪患的具体情报,小小的七都镇上有三个山头,最大的那座山头叫帘子山,按照余敬所言,那座山头的匪首叫做任中白,曾经在中原也是赫赫有名的总把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来到了边陲落草,而余意口中的先天高手也正是此人,他的山头上纠结有两千匪兵甲士,这对余生而言其实并不算一个好消息,因为另外两个山头也各有千余甲兵,而且对余生来说想用三千人来平匪患基本上是不现实的,这些土匪窝子在他们的外围布满了眼线,只要大部队出现,就一定会暴露,而且一旦对方估略着对上来平叛的军队没有必胜的把握的话,肯定不会在营寨里等死,他们肯定会找地方躲几天,只留下一个空寨,等平叛的军队一走,就会立马回到营寨继续逍遥快活。所以余生想要一劳永逸的话,就需要在他们逃命之前出其不意将他们剿灭,或者即使暴露行迹,也不会因为吓到他们使他们逃命,大军压境的话他们不可能不逃,但如果只是小股军队则不会让他们特别警惕,毕竟余生领的这一标南风平戎只有三百人,对于拥兵数千的三座山头来说还不足以吓的他们抱头鼠窜,反而可以在大部队到来之前吃掉这一支兵马,当然,这只是余生的想法,到底会如何还需要用事实去验证。 云州临近巴庸,七都镇也是云州边陲的一个小镇,往西过了几座山头就是巴庸地界,但是因为七都镇地处偏僻,战略意义不大,近些年来巴庸一直内乱,虽然也有小股部队会骚扰边陲,不过听说有几次要进入七都镇的小股巴庸军队都被三山土匪打跑了,而在七都镇东面不远就是云州三座重城墨英城,冰台城,飞云城,三座城池犄角相望,都有重兵把守,这三座城池就是对抗巴庸的最坚固防线,在一百多年前,巴庸举国之力,全线压境,三十万大军兵临飞云城下,包围了云州州治飞云城,妄图将云州纳入巴庸版图,当时云州处处皆战,大量的军镇,城池落入了巴庸之手,飞云城当时已经是孤城一座,然而就在这座孤城,爆发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大战,这场战役的惨烈程度在史书上只用了三个字来形容,尸若城,当时的余王爷率领精锐骑兵绕过了被占领的城池,军镇,迂回到巴庸主力背后,在巴庸主力攻城之时仿若天降神兵一般杀入战场,而当时的飞云城在巴庸各种攻城器械的轮番轰炸下半边城池都塌了,挡住巴庸军队的,便是飞云城守军堆积如山的尸体,当时飞云城守军十万人基本上都死光了,剩下了能战斗的不到三千人,在城内的战场上更多的是飞云城的平民,他们没有甲胄护身,用的兵器都是从死人手中捡到的,如果当时余王爷晚进入战场半个时辰,飞云城已经肯定易主,而他这次奇袭也将以失败告终,如果当时巴庸军队攻势再猛一些,在后军被余王爷击溃时不是慌乱撤退,而是继续攻城那么飞云城也一定会被攻下,余王爷这次的奇袭所获战果也将大大减少,毕竟长途奔袭的疲军根本不可能攻下一座城池,即使这座城池千疮百孔,最终也将以巴庸占领了云州结束这场战役,如果巴庸的后军抗住了三万铁骑的第一次冲锋,那么这三万疲军只会如飞蛾扑火,不过战争没有如果,这一战最终胜者是余王府,巴庸三十万主力,攻打飞云城只损失了十二万,却被余王爷以三万疲军,大破剩下的十八万精锐,这一战,巴庸彻底失利,余王爷趁势西进百里,为云州扩大了百里版图,战争之后,又再建了两座重城,与云州州治飞云城犄角相望。要不说云蔚武沙四州之地如何能挡住巴庸,犬戎,赤狄三国之力,余王府伫立西北边陲四百余年,二十三任世袭罔替的余王爷,死在沙场的就有十九个,世子,世孙都不知死了多少,现在的余老王爷曾经有五个亲兄弟,五个亲兄弟皆死在战场,尸葬大漠,四百年来二十三代余王爷,也曾出过几代分家,可是几乎代代分家子弟都死于沙场,四百余年余王府从未出过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可能西北风沙太大,吹得人万丈豪情,可能四州美酒太香,饮得人浑身是胆,小小的四州之地,三百来万户,却能做到全民皆兵,将士不畏死,平民不贪生,四百年来压的巴庸,赤狄,犬戎抬不起头也是有道理的。 这一场急行军持续了三天,终于在今天速度慢了下来,余生当真如他所言,骑马行军确实不在话下,他看了看头顶上灰蒙蒙的天空,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会有一场大雨,按照他们目前的速度,黄昏时就能进入墨英城,倒也不会冒雨前行,吴良缘与二月律在最前头领路,冷血死士娵訾则负责殿后,居中的余生一夹马腹,追上了吴良缘,与他并排而行,吴良缘的实力应该在先天二重静思境。 余生转头看着旁边的吴良缘,轻声问道:“吴大哥,你对江湖上的十大高手有了解吗?” 吴良缘不假思索的说道:“没什么了解,不过多年前我也曾经对江湖充满向往,可惜也没能去转一下,如果当时不是仰慕大将军的风采投了余家军,我可能也是仗剑江湖的一任豪侠,不过这转眼十三年过去了,见惯了大漠风沙,北地荒凉景象,对江湖的向往倒也渐渐淡了,江南的风景再好,我想也好不过策马扬鞭纵横沙场,江湖高手再多,我想他们也不曾有过漠北筑京观的经历,四州酒喝多了,也就不再想曾经年少的梦了。” 余生点点头,还不等说话,吴良缘身旁的二月律开口了:“二公子,据我所知江湖上的十大高手也就是风评榜中高手榜上的十人,风评榜一年一评,评江湖,涉庙堂,却从未有军旅中人入选,其中包涵高手榜,也就是现在江湖上所谓的十大高手,美人榜,不分男女均可上榜,无论身处江湖还是庙堂,都以一睹十大美人芳泽为荣,据说当今陛下在还是太子之时,为了瞧一瞧当时的十大美人之首,也曾有雪夜立门候佳人的趣闻,神兵榜,则是用以记录世间顶尖的兵器,不过神兵榜就有些意思了,它排列名次以战绩为准,例如现在神兵榜第一就是神铸峰峰主,力压整座江湖十年的高手榜榜首,神刀第一李不言的佩刀杀人,这把刀只不过是折了一半的砍柴刀,却能屹立神兵榜第一,靠的就是李不言武力臻至化境,早已到了无刀胜有刀的境界,在他眼里万物皆可为刀,而之所以用这柄柴刀只不过是因为他当年还是一个砍柴人时,这柄柴刀陪他活了下来,所以一直佩于腰间,可就是这柄破柴刀,将整座江湖压的暗无颜色,神铸峰也成为禁地,据说除了李不言的几位弟子,神铸峰上只有剑仙碧凌霄登顶过,另外还有一些奇怪的榜单,比如说名驹榜,仙宠榜等等,这些就没啥意思,风评榜中最让人瞩目的就是十大高手与十大美人,即使大部分江湖人不能登榜,却始终对其充满向往。末将当时浪迹江湖时也有如此向往,只可惜实力不济,虽然风评榜一年一评,不过最近几年十大高手榜几乎没有变化,美人榜倒是经常会变动,这十大高手中前三人的境界应该明显高出其余七人一大截,江湖中人才辈出,实力与后七人相当的应该不在少数,只不过因为这七人名气更大一些,所以能列入高手榜,想来头前三人应当是浩然境高手,其余六人可能是摸到了浩然境的门槛尚未跨过,在武道一途上只有先天之后,进入自在境方才算是登堂入室,能在短时间内踏空而过,御风而行,一身根骨金铁难伤,当然,这些在我等眼中自是高不可攀,不过即使是神刀李不言站在我余家铁骑身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三十年前的绝世高手王不留行不也死在巴庸的六万铁骑冲锋之下,其实细细说来,当时的江湖才是真正的江湖,魔教教主王不留行一怒为红颜,黑衣拦铁骑,虽然最终这刀剑双绝溘然离世,但留给后世的却是对江湖的向往啊,人生皆是如此,当死则死不留遗憾,只恨我当时未能亲眼一睹其风采。” “这我听过,魔教教主王不留行,刀剑双绝,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据说当时王不留行一开始行走江湖时,一身诡异刀法独霸天下,风采更是寰宇无双,那时候天底下没有不痴迷这位黑衣少年的女子,直到他遇到了当时的剑道魁首,当时十大美人之首,无剑山出身的当世剑仙谢宁心,刀劈整座江湖的少年如疯魔般爱上了她,当时谢宁心对王不留行并无好感,不过在王不留行的死缠烂打之下,谢宁心被迫与其立了赌约,一年之内若以剑法击败她,她便愿意与其仗剑江湖,相濡以沫,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王不留行一年里一直跟随谢宁心,用剑与其对战,当然一开始都是连一招都撑不下,不过其天赋不可谓不逆天,其毅力不可谓不坚决,其内心不可谓不强大,这一年的时间,三百余次对剑,终于他达成了无数人百年都无法达成的梦,习剑一年便以半招之差击败了谢宁心,当然,也有可能是谢宁心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了,放了一些水,不过那一战相当于两位剑道魁首顶尖之战,惊天地泣鬼神,也从那时开始,王不留行便也有了刀剑双绝之名,一世之中两代剑仙也是当时的美谈,无数人进入江湖都是为了一睹其伉俪风采,在当时,没有仗剑走江湖的人,哪有资格说自己进入过江湖,后来二人在云州开宗立派,渐渐淡出了中原江湖,后来又从巴庸传出了王不留行乃是修炼邪道功法的谣言,中原武林所谓正道便口诛笔伐,称二人宗派为魔教,当时王不留行正在闭关,而其夫人谢宁心孤身前往巴庸求证,却被巴庸十大高手伏杀,王不留行得知消息后,强行破关而出杀入巴庸,那巴庸十大高手除了一个逃得性命其余九人均被王不留行击杀,黑衣悲愤,万人不当,率领属下杀入巴庸数千里,最后巴庸派出六万精锐铁骑截杀,以三万人为代价,击杀了王不留行及手下共一十三人,十三人慷慨赴死,何等英雄气魄啊,吾辈神往久已。” 吴良缘被余生流露出来的英雄情怀给逗乐了,笑着说道:“想不到公子不曾习武,倒也向往江湖气概草莽英雄啊,该不会公子也有当一名潇洒剑客的理想,以公子的样貌,行走江湖之后,怕不是也要被众多女子牵挂在心啊,倒时候公子左手十大美人,右手神兵利器,好不逍遥快活啊!” 余生嘿嘿笑道:“吴大哥,你也别取笑我,万一我真的在江湖上闯出名声,那个时候该笑的就是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觅得良缘,把你无良缘的名号改一改。” “哈哈哈哈,那殿下咱就一言为定,我可说好了,不是美人榜上的我可不要。”吴良缘倒也不怵,也大笑着回到。两人交情不浅,大多是从当时那一顿揍开始的,所以吴良缘也敢开余生的玩笑,对他来说,这位二公子更像他弟弟。二人轻快地谈话氛围也感染到了旁边的二月律,这位矮小汉子也破天荒的直起腰杆,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到:“想来以公子的样貌,骗几个十大美人不成问题,可以吴将军的样貌,那就不好说咯,即使公子真的给吴将军骗回来了,看到将军后估计也就被吓跑了。” 旁边南风平戎的士兵听到后皆是哈哈大笑,余生也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忘了考虑这一点了,吴大哥万一真是如此,那也不能怪我,想必你也能理解。” 而谈笑间,墨英城高大的城池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如此一来明日便能赶到七都镇了。 第五章墨英城内见如意 众人还是在大雨下起来之前进入了墨英城内,墨英郡守杨常早早得到消息在城门等候,墨英作为边陲重城,面对巴庸的第一道防线,战事不定,所以城内所有文职也由武将担任,墨英郡守也不例外,作为曾经跟随大将军的征战沙场多年的宿将,杨常已在墨英城驻守多年。杨常也曾经见过大将军的二公子,不过已是多年以前了,当时印象还挺深,那时候余生不过十一二岁,却老气横秋,大将军开军事会议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只听不言,当时军营里的人都有逗过余生,但是都没能将他逗笑,反倒是他们这些大人笑的不停。 面对曾经跟随父亲的老人,余生也不想托大,以免落人话柄,在看到他以后,便连忙催马上前,走到近前余生扬鞭下马,先行晚辈之礼,嘴中同时说到:“小生拜见杨伯伯,这次前来有劳杨伯伯安顿了。”杨常看到以后连忙回礼,拜了两拜,嘴里说到“二公子言重了,这次二公子前来墨英城下榻,实属给足了老杨我面子,到时候我和哪些老伙计也有了吹嘘的资本。二公子请跟我来,我老杨是粗人,墨英城也不比玉城,就委屈公子住驿馆了。”余生点点头,便带着吴良缘和娵訾前往驿馆,二月律和三百南风营则被带领前往驻军地,余生等人在驿馆安顿下之后,杨常便告退了,而这个时候天上的乌云终于憋不住了,雷声轰鸣,大雨侵盆而下,余生看着窗外的大雨心中思绪万千,许是下午交谈时提起了王不留行的名字,真是一个响彻云霄的名字,一刀一剑力压整座江湖,一人一骑杀尽巴庸武林,有些人甚至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他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曾有人说过,王不留行第一次握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天下第一,就知道这座江湖只不过是自己的陪衬,那个时候,无人不羡黑衣,只可惜天妒英才,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的亡故,使整个江湖都暗淡了,因为所有人都觉得王不留行那个时代,没有人会动摇他天下第一高手的地位,其余的九大高手都是笑话,而现在,虽然说天下第一高手是李不言,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无法与王不留行相提并论,甚至李不言自己都这样觉得,但是也幸亏他去世了,才使得江湖有了生机,又开始涌现了一批又一批的高手,余生的老师,也就是余尔曾经对余生说过,王不留行当年可能是独占了整座江湖的气运,所以才强的离谱,而余仪却不是这样说,他觉得王不留行实际上已经跨过了浩然境,到达了寻常高手无法企及的化仙境,也就是逆天四重境界里的最后一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纵横江湖,无论是哪种,现在不可考证,只可惜未能早生三十年,否则定要亲眼见见其不世风流,不过他当时和他夫人在云州立宗,那应该不会不和余王府打声招呼,那余王府应该有人见过他,余生摇了摇头,这座江湖,终究是老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地面上都有升腾的雾气,余生更觉内心烦躁,刚准备关闭窗户,娵訾从外面进来禀报,楼下有人与驿丞吵起来了,余生顿觉好奇,这可是新鲜事,在西北四州还没人敢捋一捋余家军的虎须,兴致一起便下楼去看光景,娵訾也跟在他身后,二人还未到楼下,便看到了一身便装的吴良缘,吴良缘见到余生后抱拳行礼,余生点点头便开口问道什么情况,吴良缘摇了摇头,示意他也刚刚出门,三人便一同下楼,刚到楼下,便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其中一个便是这墨英城驿馆的驿丞王雅致,还有一人看起来是位落魄秀才,余生走上前去,他仔细打量着这个人,他不算高,也不算太矮,他背着一把长剑,剑鞘磨损严重,不过剑穗却十分鲜艳,穿的衣服很破旧,看得出来已经穿了很长时间,洗的都已经开始发白,有些地方打着补丁,他看上去应该也就二十来岁,眼角却布满了皱纹,仿佛在诉说着他生命中的忧患与不幸,长的不算特别,瘦削的脸凸显出他的颧骨,可是他的眼睛却还活着,跳动着活跃着,像是在告诉人们他还年轻,旁边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他身后,小女孩看上去七八岁,长的很干净,粉面朱唇,用红绳扎了两个冲天髻,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也比这个读书人身上的要新很多,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王雅致见到余生已经走到眼前了,刚要下跪,就被吴良缘暗中伸手制止了,王雅致也是聪明人,马上就知道余生的意思,便抱了抱拳,开口道:“想不到吵到公子休息了,小人只是瞧见雨越下越大,这二人在门外难以避身,我便请二人进来躲过这阵雨,又给二人上了些茶水吃食,却不曾想这人非要与小人结账,还非说不用小人可怜,天地可鉴,小人可真没有这种想法,要不公子替小人解释解释。”余生看见王雅致进退两难的境地哭笑不得,想不到就这点事,这时年轻人也和余生对上眼了,年轻人先施一礼,语气不卑不亢的说:“小生初过贵地,虽说身无余财,却也懂得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钱货两清天经地义,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请公子理解。”余生点点头,转身对王雅致说“既然如此,你就与他结账吧。”不过也暗里使了个眼神,王雅致看到后点了点头,象征性收了两文钱的茶水钱。 那个读书人交上茶水钱,向余生表示感谢后便领着小女孩回到了还放着茶水的桌前,余生见状便坐到他对面,读书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中透漏出疑问,余生却不管不顾,开口问道:“公子可能饮酒?不知对我西北的四州酒可饮的惯?”年轻人微微一笑,“不才正对四州酒仰慕已久,听闻西北大漠多风沙,四州酒里都是豪雄气魄,不知是否盛名难副。”余生转头喊到“王丞驿,上两壶四州,再拿几个酒碗来。”“得嘞,公子~” “在下余南风,家境尚算殷实,这次就当我请公子了,不知公子贵姓,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人,却又为何来此。” “哈哈哈哈,免了免了,别叫公子,不才权如意,公子请称呼我权如意即可,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本是江州人士,在白鹿洞书院求学,数月前为了完成故人所托前往西申,如今已是踏上回程,早就听说武沙云蔚四州景象与中原大不相同,便想着绕路来这里看看,不曾想今日却被大雨困于驿馆,倒也有幸得识公子。”权如意语气不急不缓,十分从容淡定的说道,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位浪迹江湖的落拓儿郎,反而像一位翩翩公子,果然,腹有诗书气自华。 白鹿洞书院与岳麓书院,应天府书院,崇阳书院并称中原四大书院,同时白鹿洞书院乃是四大书院之首,四大书院存在不知多少载,天祈一统中原以来,文武百官半数出自四大书院,四大书院不仅仅只教圣贤书,韬略兵法,剑术枪械,百工机巧都有涉猎,白鹿洞书院更是出过七位宰辅,九位帝师,三位大将军,天下读书人皆以考入四大书院为荣,毕竟进入四大书院,也就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堂之上,四大书院三年一考,那个时候则是整个天下的盛况,因为四大书院有教无类,不论是江湖,沙场,宫宇,庙堂,宗派,不论是赤狄,犬戎,西申,巴庸,甚至是东洋夷人,只要通过了考试,四大书院皆会接纳,现在江湖的十大高手,就有两位出身于四大书院,而现在也在四大书院任职,也正是因为二人登榜十大高手,江湖中也有了许许多多的传言,比如四大书院里有不世绝学,无数武功秘籍,这二人的出现,也诱惑了无数江湖武人参与四大书院的大考,希望进入书院一探究竟,寻找传说中的武林秘籍,不过许多年过去了,也没人找到,越是没人找到,这传言却越来越真实,可能这就是江湖,越来越多的人将别人数十年的努力弃之不见,反而笃信有什么神奇的功法秘籍能让人一日成圣。 余生听到权如意自报家门后有些意外,想不到居然是白鹿洞书院出身,怪不得给人感觉气质上佳,这时,王驿丞也将四州端了上来,四州酒只是一种代名词,只在武沙云蔚酿造出的酒都叫四州,其余的地方都不行,其实主要是因为武沙云蔚四州比不得中原,无论是天气,还是酿酒的技术都达不到中原的水平,说白了,在这里酿出的酒都只能算得上是劣酒,口感粗糙难以下咽,而且极容易上头,常人很难喝惯,却倍受沙场中人的喜爱,用他们的话说,手握美酒一壶不如痛饮劣酒一杯,也可能正是这里常年征战,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将官士卒都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血性,也让他们对这种酒更加情有独钟。 余生是好酒之人,毫不客气,毕竟往大了说这里都是他的地盘,没什么需要客气的,揭开酒封就先倒了满满三碗,先给了权如意一碗,又招呼了一下吴良缘一起坐下,分给他一碗,同时对权如意说到:“权兄,你第一次喝这酒的话记得要慢点喝,好好感受感受,你想看的武沙云蔚的景象,其实都在这酒里,要不然这酒为什么叫四州呢,相信应该不会让你失望。”权如意听到后,点了点头,同时又起身拿了一个酒碗,分了一点点给他带的那个小女孩,嘴里还说到:“你也尝尝,来西北一遭总不能真的就只是来看看。”小女孩点点头,伸着舌头舔了一点点,紧接着眉头就皱起来了,“好难喝呀。”余生和吴良缘相视一笑,随后举起碗来隔空一碰,一饮而尽,他们俩是喝惯了这四州酒,权如意则像余生说的,先喝了一点随后眉头也皱了起来,仔细品味一番后,摇头说到“怪哉~”随后又饮了一小口,又是连连摇头,第三口则将碗里剩下大半的酒一饮而尽,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嘴里长叹一口气,“原来如此,当真如四州风光,就如同大漠黄沙,催人心腹,中原哪些所谓的烈酒,跟这比起来就如同待字闺中的姑娘比之整装待发的将士,当真能喝得出万丈豪情,无限气概,好酒,这才叫酒。此生得饮四州酒,不念世间壶中物。” “权兄可能不了解,这四州酒也有好坏之分,现在桌上这些,是军中所供,属于品质比较好的酒,口感也比一般的四州酒要好上很多,别的不说,这在市面上也算是稀罕物什了,不贵,但是很难买到,来来来,满上满上,别的不说,今天这酒肯定管够。”余生提着酒壶就往权如意碗里倒酒,吴良缘也在一旁说道:“权公子不必客气,我家公子很少请人喝酒,难得有此雅兴,今日我们就不醉不归。”权如意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吴良缘的话后也就放开了,更何况他肚子里的酒虫也被这四州酒勾起来了,于是施了一礼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三人皆是好酒之人,余生酒量奇好,这可能是天赋问题,吴良缘征战沙场十数年,酒量自然也不差,权如意更是一好酒之徒,这次三人在一桌上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余生招呼王雅致又端上几壶酒,三人不断的推杯换盏,越喝越是尽兴,可权如意终究是差了一筹,毕竟他是第一次喝这四州酒,醉的自然要比余生和吴良缘要快,喝醉后的权如意跟一开始完全是两个人,身上一股狂傲睥睨的气势,嘴里说的也不再是仁义道德,而是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于人下,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文至宰辅武到大将军,沙场平狄戎,庙堂解君忧,壮志当拿云,余生在旁连连称是,吴良缘则在一旁忍俊不禁,也不知过了多久,余生和权如意二人皆是昏昏睡去,其实吴良缘已是先天高手,对于酒这种东西,他想不醉自然不会醉,酒劲稍微一运功就消了,他招呼娵訾一起将余生弄到了楼上,随后让王雅致有准备了两个房间,将权如意和他带的小女孩分别安顿下。 第六章断壁残垣风如诉 次日,余生醒来后,头仍然有些昏沉,这是劣酒喝多了的后遗症,刚从床上坐起来,娵訾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余生也不意外,他自是知道后来肯定是娵訾和吴良缘将他搬到床上的,而娵訾一般也是守在他身边一夜,不修武道也真是麻烦,说醉就醉了,余生在娵訾的侍候下穿好衣服,推门出去,发现吴良缘已在门口等候了,吴良缘见余生出来,抱拳行礼,递上一封书信,同时说到“权公子已经离开了,不过留下了一封书信,请公子过目,另外,刚才二月律派人传来消息,随时准备出发了,杨太守也传来消息,他已集结部队在城外,需要帮助的话他随时赶往七都镇。”余生点头示意他已知晓,伸手接过书信,打开封纸,信中的内容浮现于余生眼前: 惠书敬悉,甚以为慰,余公子一饭一酒一收留之恩,如意铭记于心,今日与公子相识于微末,乃如意之幸事,若是以往,如意定于公子朝歌暮酒,奈何如意要务缠身,不得不先行告辞,他日公子有需,请修书至白鹿洞书院,如意义不容辞,不辞而别,望公子恕罪,如意叩首。 余生看完后将信纸收起,吴良缘开口询问到:“公子为何对一书生青眼相加?”吴良缘知道,余生看起来像是平易近人,心怀若谷,实际上余生只对余王府的人如此,毕竟师从余尔,天祈风评谋榜第三,纵横派大家,当世兵法诡道扛旗人,余府四杰,飒翊云上龙,恶啸涧下虎,阴诡洞里蛇,血海巢中蛛中的洞蛇,此等人物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会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好人,只会是阴诡地狱中的搅动者,所以吴良缘对余生如此行径有些好奇。余生听到后却并未回答,反问道:“吴大哥,你觉得权如意这个人怎么样?”吴良缘愣了一下,并未马上回答,仔细想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能进入白鹿洞书院足以看出其智计,孤身入西申足以看出其胆略,只为故人所托便辗转万里足以看出其信义,转道游西北足以看出其胸怀,酒后所言足以看出其志向,从言语中感觉此人应是杀伐果决之辈,若是其能从军,日后成就定在我之上。”余生点了点头,“肯定优秀啊,吴大哥常年征战可能不知道,江州权家是我天祈王朝十三豪阀之一,最近百年慢慢衰落,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可二十几年前江州权家出了一位天才,传闻其抓周时抓了一柄玉如意,相师谶语:怅恨不逢,此生如意,便起如意为名,也就是权如意,后来权如意当的起天才之名,五岁诵六甲,八岁读兵法,十岁观百家,十二岁时便有诗赋传世,十四岁时考入白鹿洞书院,轰动一时,权家家主也将权家的传家之宝,名剑凌云予他佩戴,其实考入四大书院不算什么,毕竟每三年都有数百人进入四大书院,不过能在如此年纪进入四大书院实在是寥寥无几,就连当年最天才的丹青手游翊弘,考入书院时都已经十六岁了,不过从那以后便没了权如意的消息,想是这十年来都在书院求学,所以才会多年隐寂无声,在白鹿洞书院求学十年,足矣使一名优秀的人更加出类拔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能做到真正知行合一的人,怎么会仅仅只是一名落魄书生。” 吴良缘听后点了点头,“权家我倒是听过,不过像那些江湖传闻什么的听得就比较少了,如果真像公子所言的话,权如意此人确实当的起公子青眼,既然其有意进入朝堂,公子为何不挽留呢,我西北四州大小官职数百个,将军都尉校尉更是不计其数,公子只要开口,他进入官场平步青云不在话下呀。” “有些事不能勉强,主要还是看缘分吧,再说我四州官场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能说塞进人就塞进人呀,这些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余生心里却想到了别处,吴良缘十年来基本都在沙场征战,其实对四州官场的现状并不清楚,当时他三叔和他谈过这几年的四州冗官问题,余生爷爷那一辈的老人有一些身居高位,任人唯亲,以至于甚至有一些城里一个县衙三个县丞,空吃着余家的粮却不办事,这些事都要解决的。 三百人马奔走在大路上,打头的余字王旗猎猎,不多时余生等人便进入了七都镇,绕是余生见多识广,刚进入七都镇时还是有些吃惊,他一开始以为七都镇会是一个比较小的镇子,甚至不能称之为镇,最多也就是个村,可实际上七都镇很大,而且外围还有城墙,虽然有些残破不堪,很多地方都已经塌陷了,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池的不同寻常,城里的房屋也大多破破烂烂的,很多地方都有大火燃烧过的痕迹,众人进镇时,正值晌午,却连一点烟火气都没有,仿佛像一座空城,看到这翻景象,吴良缘二月律皆是满脸诧异,虽然一直有传言说七都镇因为三山匪患所扰,但也没听说已经成了一座死城,余生也急忙下令让南风营散开搜寻一下城里是否还有人迹,而他和娵訾纵马走在空旷的路上,风过七都镇,如泣如诉。 余生二人走到一座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房屋门前,木制的大门看起来已经被大火烧烂了,余生翻身下马,轻轻一推,大门轰然倒塌,扬起了无数灰尘,余生轻轻挥动袖袍将面前浮动的灰尘掸开,缓缓步入院内,只见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有两撮白灰,可能因为余生推倒了院门的缘故,带起的风将白灰吹起了一些,不过依稀可辨的是这两撮白灰是人的形状,余生面色一沉,如果是人放的火不可能造成这种情况,正常的火灾怎么会把人烧成灰,而且是风一吹就四散飘飞的这种灰烬,而且看样子火灾刚刚发生不多长时间,甚至墨英城那边还没有得到消息,或者墨英城已经得到消息了?余生摇了摇头,不在深想,现在看来,其他地方应该也差不多,七都镇应该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原因应该就是这不知什么释放的火灾。这满城的都是平民,究竟什么人会对这些人下手,余生脑海中想到了一些东西,可能是巴庸那边派人来屠的镇子,但完全没有必要将所有人烧成灰,这样的战争方式余生从未听说过,但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是某些江湖高手所为,余生见过他四叔的手段,无为境的高手想要把人烧成灰烬太简单了,但是无为境的高手又为什么会对这些百姓下手,余生心中涌现出一股杀气,无论如何,这七都镇都是余家管辖内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定是不能善了,日后若是查出什么,余王府的獠牙可就由他来做了。 很快,四散而出的南风营重新集结,吴良缘走到余生面前,摇了摇头,余生心中越发寒冷,他向二月律要了一壶酒,倒在了这座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的城内,南风营一片肃穆,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些身处边疆的人经历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本想救黎民于水火,却不曾想来迟一步,这可能是对这些军人最好的嘲笑,保家卫国是这些军人最基本的责任,可是这次真的让人难以接受。余生看着这些汉子,他们一滴泪都没有流,悲伤的氛围却直指人心,余生低沉的声音从口中传出:“你们难过,你们伤心,我都能感觉到,其实我不想多说什么,这是我余家的过错,我余家四百年镇守边陲为的就是这边疆千万的黎民百姓,我身上的衣袍,尔等身上的甲胄都出自这些黎民百姓,他们将自己的血汗钱交给我们让我们保护他们,我们却没有做到,我现在还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做下的,他的结局已经注定,在我们这四州,动了百姓的命,那他就是我七十万余家军的敌人,不死不休,现在我请各位收拾一下心情,跟着我,跟着你们的营长吴良缘,平定三山匪患!”“是!!!”三百人的喊声振聋发聩。 余生率领三百南风营往帘子山方向赶去,帘子山离七都镇不远,南风营行军极快,眨眼间三百人就到了帘子山下,可是刚到山脚便被眼前壮观景象所震撼,帘子山不是很高,云州这边雨季较多,山林丛生,帘子山脚葱葱郁郁的树木遮盖了上山去的路,而山上却正在燃起熊熊烈火,火焰极为浩大,连绵到半山腰,甚至在山脚下都能感到炙热难耐,如果有真有火焰山的话,那么现在这帘子山就是火焰山的场景,最为奇特的是这连绵不断的冲天火焰竟然是妖异的蓝色,仿佛磷粉燃烧的鬼火一般,这诡异的场景震惊了山脚下的三百南风营,当然也包括余生吴良缘等人,二月律嘴里喃喃道:“这难道是天罚?”娵訾也在一旁开口:“主人,这火焰极为不同,仿佛能燃烧修为一样。”吴良缘也点点头,“公子,确实是这样,这火焰如果没有逆天境怕是难以抵挡,公子,火焰里有东西!”吴良缘话锋一转,他的眼神极为优秀,通过重重火焰看到了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火而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公子快走。”吴良缘话音未落,拿出背后长弓,一箭破风而出,但是长箭未到火焰燃烧处就已经化为灰烬了。余生看的清清楚楚,随及也不敢停留,匆匆带领众人离开,赶往七都镇。而帘子山火中的东西也终于冲出火焰,一声清鸣,余生转头望去,只见有一巨鸟飞旋在天空,身上燃烧着蓝色火焰,仿佛火神一般,其状如鹤,两翼一足,余生心中明了,居然是毕方,想来七都镇也是为它所祸,《山海经·西山经》中记载,“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毕方本就是灾祸之兆,它本性乖戾又有毕方焰为助,尝尝为祸四方,但是余生本来以为这种异兽只存在于书中,子不语怪力乱神,想不到这种异兽竟然真的存在,余生心里突然对风评榜中的仙宠榜和异兽榜有了兴趣,但现在很不是时候,毕方鸟似乎发现了天空下面有一队人类正在逃命,它似乎对杀人很有兴趣,一声怪叫后便开始追赶余生等人。 余生等人胯下只是凡马,又怎会跑的过神兽毕方呢,从毕方开始追赶开始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余生等人已经能感觉到身后的炙热之感,毕方鸟马上就要追上了,就在这时,吴良缘二月律和三百南风营开始减速,南风营众人伸手拔出背后短枪,三百短枪朝毕方鸟射空而去,第二根短枪也已在众人手中,毕方鸟身形一滞,一道蓝色火墙凭空出现,虽然三百短枪在通过火墙后,便只剩灰烬,但也有效的阻挡了毕方鸟前行的势头,这时第二波短枪已经飞出,空中没有助燃物,毕方所造火墙转瞬即逝,此时毕方鸟身上火焰大涨,这第二波短枪也在接近毕方鸟之时化为灰烬,第三波短枪还未发出之时,毕方鸟喙嘴一张,一条蓝色火蛇从它口中极速窜出,十几名南风营军士尚未发出惨叫便连同坐骑一起化成了灰烬,吴良缘二月律二人看的眼眶欲裂,却无法阻止,这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战争,这只能叫做屠杀。不过三百南风营仍作悍不畏死状继续投枪,直面一条条席卷而来的火蛇,很快,三百南风营只剩下二百不到,众人手上短枪投完,却也没有反抗之力了。毕方鸟也不着急,只是围绕着这二百南风营不断盘旋,众人持枪而立,并未透漏出一点怯意,即使面对的是这种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余家军也不会有逃兵出现,这世上只有一种军队会去打看起来根本没有希望的战斗,那就是余家王旗下的余家军。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余家从没出过贪生怕死之辈,很快毕方鸟感觉厌烦了,身上燃起熊熊烈焰开始向南风营俯冲而去,这时,一只弓箭破风而出,射在毕方的火焰外衣上化作灰烬,剩下的南风营循声望去,余生持弓立在马上,正搭着第二支箭,毕方鸟感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怪叫着冲向了不远处的余生,这时第二支箭也射了出去,毕方鸟对这支箭视若无睹,任由它射在自己身上化作灰烬。 轰隆一声巨响,毕方鸟身形似乎被什么阻挡,随后一团黑影夹带着蓝色火焰落地,原来是一袭黑衣的娵訾手持匕首刺在了毕方身上,她以秘术隐去身形跟在余生第二箭之后进行的偷袭,却不曾想毕方鸟如此之强,这搏命一击并未伤及其半分,反倒自己身受重伤,余生急忙下马将娵訾扶起,同时用手扑灭娵訾身上的妖火,全然不顾自己的血肉之躯。此时余生等人已经失去了所有底牌,先天高手的搏命一击没有取得成果,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下场。 第七章黑衣一剑江山艳 毕方鸟似乎也被眼前的人类彻底激怒,身上火焰大盛,紧接着从喙中吐出一道无比粗壮的火蛇,朝着二人袭去,余生抱着娵訾等待最后的审判。千钧一发之际,一块块铁板突然飞出,竖立在二人身前,粗壮的火蛇撞在铁板上发出轰隆巨响,铁板稳稳挡住了呼啸而来的火蛇,余生循着铁板飞来的方向望去,不远处一辆马车扬起一阵阵烟尘疾驰而来,余生认出来那正是他二叔交给他的第三辆马车,而当时驾车的青年正举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棺材的铁盒踏空而来,青年神采奕奕黑袍猎猎,当然,虽然看上去是位青年,实际多大余生就不清楚了,无为境以上的高手容颜可百年不老,余生虽然不修武道,但是也感觉得到青年身上的气势在节节攀升,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甚至能影响到周围的死物,树木飘摇,飞沙走石,眨眼间青年便到了余生身前,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机也达到了顶峰,剑气,余生喃喃道,凌厉的剑气以青年为中心覆压周围数里,青年将手上的铁棺放下,虚空一指,周围凌厉的剑气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齐齐朝着毕方鸟飞去,毕方鸟似是知道这无尽剑气的厉害,身上妖异的蓝色火焰瞬间大盛,化作一道道火墙围在周围,想要抵挡这无数剑气的围攻,剑气前赴后继续,前面的被火墙消耗,后面的随即跟上,不一会儿便冲破了三道火墙,剩余的剑气却也在接近毕方鸟时一根根的蒸发,这妖异的蓝火似乎对修为有一种诡异的杀伤力,毕方鸟在全力防护的时候虚空而立的青年也将目光投向了余生,开口便是兴师问罪:“你二叔不是说让你这次无论去哪都带上我嘛,怎么说跑就跑了,你个臭小子,要不是昨天老子我刚好神游归位,发现你不见了,这次你就没命了,幸亏赶上了,要不然你爷爷不得骂死我,臭小子,一点都不让省心,还是余尔教出来的,余尔那个鬼小子可从来没教过你以身犯险,你他娘的倒好,别的没学到,净学你爹。”余生听得一阵头大,无奈的说道:“我二叔也没说你是绝世高手啊,而且一开始你就跟木头一样,我都以为你是能工巧匠做出来的木偶,谁知道你这么厉害,我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您是这样的高手,我肯定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臭小子还贫,你可知这毕方鸟什么修为,如果换成我等武修的话,至少是无为境的高手,再加上它所天生独有的毕方火,就算是浩然境的高手它都有一战之力,你敢带三百人打它,说好听点是勇气可嘉,说不好听就是自寻死路,臭小子看好了,这等神兽可遇不可求,今天他就是你改命的关键,把你的佩剑给我。”余生听到后急忙解下腰上佩剑,还未有动作,虚空而立的青年稍一伸手,余生手中长剑便入通灵一般一声长鸣,径直飞入青年手中,余生微微一愣,夺天地之造化,此人竟是天生剑体,他曾在书上看到过,传说天生剑体之人乃是千年难遇,此等人物出生便有万剑齐鸣,天地异象,与天下万剑通性,只要此等人物出现,天下剑客皆无法比肩,他们再怎么努力,再如何天才,只要修剑,就只能争第二。“嘿嘿嘿嘿,吃惊吧臭小子,老子不是剑修,不过倒也练过几年剑。”余生听得一头黑线,心里不断诽谤,真是暴殄天物,天生剑体居然不修剑,这就是高手的心态嘛?不不不,这人一定是个傻逼,最傻的那种。“臭小子,别的不说,你这剑不错。”余生所持之剑乃是当年剑圣孔周所留三柄绝世宝剑之一,承影剑,剑长三尺三寸,有影无形,夏秋之交,日落之际,淡淡现其形,而不见其状,触之有物,过物而物不觉。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是为优雅之剑。剑乃凶器,但承影剑不同,其锋芒含而不露,视若无物,乃是无数君子所求之剑,居余生所知,承影剑乃是当年他四叔游走江湖时带回来的,他四叔曾在一处禁地斩杀蛟龙,在蛟龙居所找到了这柄被天下人垂涎三尺的名剑。此时吴良缘二月律等南风营的人也已经赶了过来,吴良缘等人看起来极其狼狈,却仍然保持着高昂的气势,不过这些将士们一到余生跟前便齐齐下马,单膝跪地,吴良缘开口:“吾等护主不力,使公子身陷险地,请公子责罚!”余生摆了摆手:“我这不没事嘛,责罚啥责罚,罚也应该罚我,是我带你们来剿匪的,没想到遇到这种情况,是我思虑不周。” 这时青年挽了一个剑花,摆了一个自己认为无比帅气的姿势,同时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高人形象,云淡风轻的开口道:“臭小子,快滚吧,接下来的战斗你们躲得远远的,省的一会伤到,有什么问题等我宰了这个独脚畜生你再过来说。”余生点了点头,跟随吴良缘等人离开了战场,在余生等人走后,青年眼中也渐渐露出凝重之色,此时围攻毕方鸟的剑气也被消耗殆尽,毕方鸟一声长鸣,其长喙一张,一道道火蛇喷涌而出,火蛇在冲向青年的途中融合在一起,汇聚成一条粗壮的蓝色火龙,火龙足足有数十丈,咆哮着吞噬过来,青年手中承影立于身前微微颤动,周身剑气再度攀升,青年脚下一道无形似有形的剑气长城缓缓汇聚,而身边无数剑气凝聚成一条长河,青年长剑一摆,眼神中透漏出一股强烈的杀气,火焰巨龙转瞬即至,在即将吞噬青年之时,青年手中承影剑缓缓一递,剑气长城直接齐齐升起,将火焰巨龙拦腰斩断,其周身的剑气长河也向火焰巨龙倾泻而去,直接将被斩断的巨龙淹没,剑气长城去势不减,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毕方鸟,剑气长河则回转而来,护在青年身边缓缓流淌,如果有剑修在此,一定会认出此招,无剑山中攻防一体的绝顶剑术,修炼成的人寥寥无几,曾有人说过剑道登堂入室者可剑气化蛇,剑气化龙,浩浩荡荡也可如剑气滚龙壁,但在此招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无剑山千年传承,这一招就是其中屈指可数的绝世剑术了,无数任剑道扛鼎者说过,此剑一出,万人不当。而此情此景正被远处的余生等人看的真真切切,而余生怀里的娵訾也悠悠醒来,刚好看到远处波澜壮阔的景象,惊呼道:“一剑江山艳!??怎么可能,这不是无剑山的不传之秘嘛?”这时娵訾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正被人抱着,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余生,娵訾急忙挣扎起身,挣脱了余生的怀中,可能刚刚毕方鸟伤的她很厉害,落地之后身形不稳,又被余生搀扶住,“别动了,好歹也同生共死过,不要那么见外了。”娵訾面具下的脸色不知如何,只是不再挣扎了。 余生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眼神被远处纵横捭阖气吞万里的剑气深深吸引,剑气长城蔚为壮观,剑气长河源源不断,在天边勾画出绝世景象,余王府内高手无数,但真正的绝世高手应该也是屈指可数,明面上其实只有余生父亲余各,二叔余敬和四叔余仪,据说都进入了逆天四重,不过到底在哪一重境界,余生就不太清楚了,但是他父亲和他的两位叔叔都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实力,王府内暗里的实力余生就更不知道了,就像现在远处的持剑青年,其剑道修为绝不下于无为境,但是余生这二十多年在王府内可能都没注意过这个倒夜香的,当然,这可能只是高手的伪装,不过可以伪装成个侍卫之类的,为啥非得伪装成个倒夜香的,余生不能理解,只觉得可能是高手与常人不同的心态吧。 而在余生他们不远处的剑气长城也撞上了毕方鸟的护身火墙,构成长城的无数剑气凌厉无比,其杀伤力也远比刚才驾车青年随意指出的剑气强上很多,毕方鸟周身火焰壁障也在剑气的消耗下渐渐暗淡,而其中一些较强的剑气已经撕开了毕方鸟的防御,在其身上留下了道道剑痕,毕方鸟吃痛,长鸣数声,身上的火焰翻腾,愈演愈烈,蓝色火焰也开始有了变化,渐转为青色,青色火焰烧过毕方鸟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而在毕方鸟头顶处一道鲜明的火焰种子也逐渐燃烧扩大,身上的火势不断增强,火焰带来的高温连余生都能感受到,毕方鸟演化出的青色火焰似乎强于一开始的蓝色火焰,高温烘烤着方圆数里,花草树木逐渐化为灰烬,毕方鸟下面的土地也块块皲裂,附近所有的水分飞速的流失,毕方鸟仿佛要将这周围烧烬,在这青色火焰下,剑城的碾压之势也被阻滞,反观持剑青年处,似乎这一剑江山艳还未有尽时,只见原本悬浮于青年的剑气长河源源不断的汇聚在承影剑上,这千百万道剑气不断凝聚承影剑上的剑势不断增强,而随着剑势的增强,承影剑也有了些许变化,原本承影剑透光不现,也就是在平常只能看到承影剑的剑柄,只有在夏秋之交,或者说日暮西山之时方在暗光下显露痕迹,而此时承影剑却随着剑势的增强呈现出了形状,其剑身颜色也开始逐渐变黑,一直到剑气长河中最后一缕剑气凝聚后,承影剑的剑身已经成为墨玉那种漆黑之色,此时承影剑的剑势已经达到了顶峰,使人不敢侧目,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剑气所伤,这便是逆天三重境界高手的威势吗,余生不由得暗暗心惊。 毕方鸟那边大盛的青色火焰确实非同寻常,巍巍浩荡的剑气长城已经被消耗殆尽,而此时毕方鸟似乎也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毕竟都说神兽通灵,毕方这种难遇难求的神兽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敏感,它感受得到不远处虚空而立的青年手中漆黑长剑的危险程度,甚至与刚才浩荡的剑气长城相比,此时那人手中三尺长剑更为危险,其本能告诉它这一剑凭它难以抵挡,甚至极有可能命丧此剑之下。这就是江山艳的真正一剑,不是那巍巍浩荡的剑气长城,也不是看起来源源不断的剑气长河,而是此时青年手中无比璀璨的三尺长剑,无数的剑气压缩在一剑之上,这才是无剑山千年以来的不传之秘,寥寥无几的炼成者,真正的绝世杀招,一剑江山艳,真可谓是此剑既出,天下无剑。这一剑的风采,想来只有一句诗能够形容:刺破苍穹惊碧落,日月星辰避青芒。 毕方鸟也对青年手中长剑十分忌惮,双翅一振,一个回旋便要逃离,临走时还不忘释放出几道青色火龙阻挡青年,只见青年手中长剑一递,倏忽飞出,几道火龙并未阻挡住长剑便被长剑透体凿穿,逐渐熄灭,而长剑去势不减,转瞬间追上了毕方鸟,其周身的青色火焰也并未阻挡长剑分毫,长剑极快的速度甚至留下了一道黑色轨迹,如同天地一线,又像是万里丘壑一剑平之,毕方鸟一阵悲号,一对翅膀就突然没有了力气,从天空跌落,黑影透体而出,青色火焰逐渐熄灭,此时毕方鸟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身为通灵神兽,却为祸一方,也算是死有余辜,长剑在击杀毕方鸟后,黑色光芒散去,又成为不现剑身的承影宝剑,而远处坠落的毕方尸体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想来是刚才所有的剑气都留在了毕方鸟体内,此时方才爆发,虽说尸体炸成血水,但是一颗蓝青色明亮的珠子却完好无损,这应该就是毕方鸟体内的内丹,而青年伸手一招,毕方内丹便被其收入手中,同时青年缓缓落地,将地上的棺材抬起,先是将上面缠绕的铁链解开,随后将棺材打开,扔向了毕方鸟坠落的地方,只见那棺材似有一股奇怪的吸扯力,还未到毕方鸟残尸前,便将正在下落的毕方血吸引到棺材内了。而余生见到已经尘埃落定,便带着南风营赶向了青年处。 漆黑棺材将毕方鸟所有血液吸收殆尽后,便自行飞回青年身边。只见青年打了个手印,漆黑的棺璧上各种奇异的纹路时隐时现,不一会儿棺璧上浮现出各种铭文,光芒四射,七色神光冲天而起,将这漆黑的棺材包裹的璀璨夺目,光芒内部的棺材似乎在悄然改变,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传出,同时在棺材上方的几道光芒演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似乎都是一些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兽,一足二翼的毕方鸟赫然在列,一一望去,其中有据说可引发水灾,鱼身而鸟翼的蠃鱼,状如鹿而白尾,马脚人手而四角的玃如,其状如蛇,六足四翼见之天下大旱的肥遗,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的蛊雕,五种异兽好像要挣脱棺材的束缚却始终不得。很快这夺人的光芒便消失了,五种异兽也渐渐烟消云散,原本黑色的棺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七彩流萤的光彩在棺璧上缓缓流转,几处尤其亮的光点构成了一副北斗七星图,棺材周围还悬浮着无数铭文,看上去像是佛门密语,棺材看上去也不再是铁制的了,而且如同无暇的美玉一般,仿佛整个棺材都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美玉雕琢而成,在余王府二十年,这道七彩玉棺余生也没听说过,但只看外表也只定不是凡品,想来是王府压箱底的宝贝。 此时余生等人已经赶到青年身旁,青年先是将手中长剑掷出,只见承影剑先是围着青年转了几圈方才回到余生身边归鞘,余生不得不再叹一声天生剑体的神奇之处,当真是无可比拟,不愧为通灵万剑,这才多久一会儿,这承影剑都巴不得换主人了。青年笑眯眯的看着余生开口说到:“臭小子,怎么样,老子厉害吧,而且我告诉你,这一剑江山艳还只是我会的最弱的剑招,你爷爷跟我说过这次改命成了就让你小子随我学刀剑,不过我提前告诉你小子,我从来没有教过别人,你可能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不是老子欠了你爷爷天大的人情,我是不可能教你刀剑功法的。”余生听到后在心里嘀咕道要不是一开始答应了二叔,我才不在这听你吹牛呢,虽然武功确实厉害,但是这脾气也臭的可以。但面子上余生还是做足了礼数,先是对青年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小生在此先谢过前辈救命之恩,多谢前辈,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小生该如何称呼前辈?” 青年听到余生的话后也不言语,似乎被勾起了一些什么不好的回忆,场面尴尬的冷了起来,余生也不说话,青年也不回答,吴良缘等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只有娵訾冷冷的开口道:“前辈,主人问你话呢。”余生似乎没想到娵訾会开口,也没来得及组织,而青年也在娵訾的提醒下回过神来,“我的名字数十年无人喊过了,我都忘了,你就叫我谢不宁吧,就是因为你不懂事,让我不得安宁赶了那么远的路,还上来就跟毕方鸟打架,也可以叫我不宁剑仙吧,嗯,剑仙,不宁剑仙,这名字不错,就这样叫吧。”余生心中又是一阵诽谤,还不宁剑仙,这要是让当世剑仙碧凌霄知道了不得把你的头戳好几个窟窿,还剑仙,偷学了招无剑山的剑术就在这不知天高地厚,人家碧凌霄就是无剑山出身,二十六岁踏入浩然境,同时因为其剑道剑气斐然,堂正磊落,同时其容颜绝世,白衣似仙方才被天下人冠以剑仙之名,你倒好,还不知道多大的老怪物了,还有脸叫剑仙,不过这天生剑体确实唬人,说不定他真的是剑仙呢,不可能不可能,余生连连摇头,打消了脑海中的想法。“臭小子想啥呢?是不是觉得我可能打不过那个白衣剑仙碧凌霄?臭小子我告诉你,我现在还真打不过她,不过老子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听说白衣剑仙有沉鱼落雁之貌,要真和我打的话我可能还真下不去手。好了,臭小子,这次出行最重要的事情要开始了,你准备一下,我们回七都镇。” 第八章不信天命有定端 余生等人刚才所在的地方离七都镇不远,众人不多会儿便以回到了七都镇上,城内的断壁残垣似是诉说着毕方鸟的罪行,马蹄扬尘风也变色,在路上青年也帮娵訾调理了一下体内真气,黑衣青年所修功法极其霸道,仅仅只是稍一运功,然后在娵訾背后虚拍几掌,娵訾便从口中吐出一口血,血液呈现蓝色,似是在燃烧一般转眼化为蒸汽,余生不由得暗叹,果然是高手,就是不知道到底什么身份,怪不得当时他大哥说余王府暗处尽是高手,毕竟这四百年来不知曾有多少赤狄犬戎巴庸的刺客潜入余王府妄图刺杀各任余王却从未成功过。 在进入七都镇之后,黑衣青年将马车上的七彩玉棺取出,此时玉棺仍然神采依旧,余生也不由得啧啧称奇,黑衣青年开口道,“臭小子,还记得你来这里为了干什么吧?”余生点了点头,“这就是你改命的关键了,这二十年来你爷爷和你父亲二叔三叔四叔为了当时的一句谶语谋划数年,今日终于要有结果了,你可能很好奇,没关系,你爷爷让我都告诉你,你可知二十年前你出生时发生了什么吗?你可能只是零星的知道一点点,其实你出生的前几日,赤狄犬戎勾结,二十万铁骑进犯沙洲,因为当时你爷爷正在坐镇云州与巴庸对峙,你父亲只得临危受命前往沙洲敦煌城抵挡这二十万铁骑,你父亲为确保征战顺利,便带着你三叔四叔一同前往敦煌,余王府内仅剩下你二叔一人,这个时候还没人知道赤狄与犬戎所图并不是敦煌沙洲,而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也就是你。根据这些年余王府的调查,当年赤狄圣女卜算天机,得知有一关乎他们赤狄王朝存亡的人即将降世,此人身具月生沧海之命格,即将生于蔚州玉城,命格极重,气运极强,经过推演得出竟是余王府余各即将出生的第二个孩子,赤狄当时经过激烈的讨论,认定若这孩子存世定为赤狄带来灭国之患,于是赤狄那边飞速做出抉择,利用一些条件,说服犬戎一起进犯沙洲,吸引余王府注意力,实则趁着余王府空虚,准备刺杀即将临盆的余王世子妃,也就是你的母亲,斩绝后患,就在你出生当夜,无数赤狄隐藏在蔚州的和趁着兵乱潜入的刺客大肆进攻余王府,像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杀余王府并不惧怕,但是这一次赤狄可谓是举国之力,谁也不会想到数百名高手在世子妃临盆时齐齐涌入余王府,那真是一场血战,在余王府高手短缺的情况下,亏的你二叔拼死相护,你和你母亲才幸免于难,但你二叔也身负重伤,那一次,你二叔身上光致命伤就七处,其余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当时你二叔也是武道天才,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是无为境大成的高手,不过也是那一战后伤了元气,境界跌落的厉害,现在也堪堪算是自在境,今生应该不会再进一步了,这些杀手退去后,真正狠毒的杀招才浮出水面,可能赤狄也知道,这些杀手可能没办法完成任务,于是留了最后一手,那就是排出几位奇门高手在你即将出生命格不稳的那一刻,以奇门之术攻击你的神魂,王府之内虽也有奇门术士,但是没人防备,只是在赤狄术士阵成攻击你时察觉到了,但是为时已晚,赤狄他们成功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命格不稳,神魂受损,无法习武,甚至连活到而立之年都不行。后来你父亲接到消息,回府以后不想看着你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英年早逝,就找到了当朝太卜亲自求改命之法,弱冠之年,命定七都嘛,确实是太卜说的,之所以在七都镇,可能是因为在奇门术士眼里这里是块风水宝地吧,也就是因为这一句谶语,让你父亲得知你还有救,后来你父亲爷爷与太卜细细谋划,敲定了为你改命的具体方法与步骤,最主要的是收集三种以上异兽血液神魂与内丹,最好是修为高一些的,这些年来,你四叔为你寻到了四种,分别是蠃鱼,玃如,肥遗,蛊雕,毕方是第五种,虽然说是三种就可以,但是多多益善嘛,不过这些异兽都是百年难遇的,可想而知余王府费了多大的劲搞到了四种,然后呢,这七彩玉棺据说是你父亲向皇上求来的,这本是皇家重宝,其中玄妙三言两语难以说明,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它可以镇神魂,夺造化,纳乾坤,通阴阳,一会儿你直接躺在里面,躺一会儿就好了,届时你有些许变化,我说不准,可能长个翅膀啥的,也有可能一步登天,直接踏入逆天四境,毕竟里面不光有五种异兽的神魂,血液,还有它们毕生的修为,甚至说不定你出来就会喷火喷水啥的,当然,也有可能啥都没变,但是它们的神魂足够补充你神魂的损伤,改命是没问题的。好了,别的不多说了,你准备准备,直接躺里面就行,剩下的交给我,而且你放心,不疼的~”。 余生一边听着心情便越来越低沉,脸上也没了劫后余生的喜色,反倒是一脸凝重,这段秘辛隐藏的太好了,余生二十年来一直以为就是自己命格天定,出生时命不好,怨不得人,但这次他好像可以把账记在赤狄头上了,毕竟那一次不光差点要了他的命,还有他母亲的命,他二叔的命,其实赤狄犬戎巴庸皆是余王府不死不休的大敌,四州之地镇压三国四百余年,不知粉碎了他们多少次吞并中原的痴心妄想,也不知道多少任余王爷死在沙场,余生摇了摇头,不在多想,他原本早已看淡生死,但是如果这次能够续命成功,这天下定会有他一席之地。 谢不宁不知从哪取出一物,状似罗盘,随意拨动了几下好似确定了方位后,便以气机牵引提起七彩玉棺,朝某个方向走去,同时示意余生跟上,余生会意,跟随在谢不宁身后,不一会儿,谢不宁停下了脚步,回头说到,就是这了,嘭的一声将七彩玉棺放下,双手一拍,棺材盖便被打开了,“不用脱衣服,直接躺里面就行。”谢不宁叮嘱道。余生点点头,缓缓进入玉棺,正身躺下,刚一躺下,便听谢不宁喊到:“臭小子,我要起阵了,能否功成就看你造化了!”只见谢不宁掏出了一卷卷轴置于七彩玉棺前,地面突然亮起一道道光芒,光芒纵横交错,以七彩玉棺为中心,勾勒出一幅五行图阵,若有奇门术士在此,便可认出此乃五行八卦周天大阵,同时谢不宁取出五颗异兽内丹,分别置于五行处,届时五行八卦阵中光芒大作,坎位水势大涨,离位火焰熊熊,乾位兑位金戈丁丁,震位巽位草木茂盛,坤位艮位土石堆砌,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会相信奇门阵法的威力呢?七彩玉棺在这五行异象的推动下缓缓升起,被这声势浩大的五行异象彻底包裹,难以得见里面的情况,谢不宁身上气机暴涨,遮盖住此处的异象,同时望着这五行八卦阵喃喃自语道:“王爷,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蔚州玉城,余王府内,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屋子里,余敬肥胖臃肿的身体正在搓着手反复踱步,时不时还叹两口气,屋里还有一个老者坐于正堂之上,他的上眼微微下垂,显得心不在焉,但是低垂的眼眸中时不时有精光闪过,眼角边布满了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一头银白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虽看上去年逾古稀,但他的身躯仍然挺拔,魁梧雄壮的体型宛如一头雄狮,一看就是龙精虎猛,老当益壮之人,他坐于堂上就宛如一柄出鞘的宝刀散发着自己的威势,整个房间都布满常人难以抵挡的肃杀之气。余敬左手攥拳敲在右手上,终于不再反复踱步了,他找了把椅子坐下,转头看着老者问道:“爹,你说余生不会出什么差池吧,按理说五行八卦周天阵已经启动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沉甸甸的,毕竟这次真的就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果不其然,堂上这位魁梧老者,便是当今天祈王朝的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的国姓爷,曾经亲率铁骑马踏漠北,一直杀到赤狄王帐,镇压犬戎赤狄巴庸三国四十余年的余老王爷余锴。余锴听到余敬的问话后,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缓缓开口道,“老子要是知道生儿现在什么情况就不用看你在这转来转去了,不过应该没事,万事都已具备,只等生儿改命成功就可以了。”余敬在一旁连连点头,不一会儿又开始接连叹气,余锴一听到他叹气又开口了:“臭小子,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一直叹啥气,闭上嘴,老老实实坐着,要不我把你赶出去。”余敬只得连忙闭上嘴,不过他眼珠又滴溜滴溜转起来了,余锴看在眼里,也不在说话,只是看向窗外遥望西南处,当然其实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但好像这样能让心情平复一些。 沙洲,敦煌城内,因为赤狄启衅,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街道上处处可见巡逻士兵,城主府也已经成为临时军事驻地,负责供现在正在敦煌城内领军抗敌的余各使用,此时城主府正厅有两个中年人正在对弈,一人坐着轮椅,书生长袍面色阴鸷,正是余生三叔余尔,而与他对弈的那位中年人生得身长八尺,目若朗星,眉似细剑,此人没有蓄须,下巴上只有一些唏嘘的胡茬,但却不显邋遢,一身纯色鸦青长袍,给人感觉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现在在敦煌城内能与余尔手谈两局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余王世子,受封天祈王朝当朝大将军,现在云蔚武沙七十万大军真正的领导者,钦赐一品护国,国运柱石,余家四杰中的老大,未来的余王,兵家四势中兵权谋的大成者(兵权谋家,即战略家,班固言其特点为“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兵权谋家注重军事战略研究,兼通形势、阴阳、技巧各派之长,实是兵家的魂魄所在。权谋家兵法是当时战争和治兵经验的总结,包含一系列战略战术原则和丰富的军事辩证法思想以及治兵作战的哲理。),也不知被谁提出来的一句话,翊翊云上龙,恶啸涧下虎,难知洞里蛇,血海巢中蛛中的云龙,不过云龙,涧虎,洞蛇,巢蛛,极好的形容了二十多年来余王府四杰的个性,世子余各乃是兵形势大家,用兵奇正结合,一生无暇守国,武沙云蔚政通人和多是余各的功劳,怀瑾握瑜,高风亮节,宛若云上之龙;余家老二余敬负责余王府大大小小所有事物,其性格乖戾狠辣,曾经做过武沙云蔚四州牢狱首领,杀个犯人啥的经常发生,后来出任余王府管事,余王府中三千多下人,经常会少几个,而且其极好**,府内不知多少被他或威逼或利诱而来的**,每日夜晚余敬屋内都会传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食人不吐骨就像涧下恶虎;余家老三余尔,纵横术大家,精通奇门术算,用计毒辣的阴诡谋士,熟读各类兵书且以兵阴阳独树一帜(兵阴阳家,班固言其特点为“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以为助者也。”。兵阴阳家既包含了以往各种军事术数,诸如卜筮、占星、占云气、占梦、祭祀、禳祷、诅咒、厌胜和形形**的杂占、巫术等,又与以往军术不同,兵阴阳家是阴阳五行化的军事术数。),曾有人说过天时易测,余尔难知,阴诡难测好似藏身洞中毒蛇;余家老幺余仪,身为余王府中负责暗杀,谍报,监视,保护为一体的暗中组织——巢穴最高首领,与赤狄的圣女监,犬戎的王下堂,巴庸的粘竿处分庭抗礼多年,不光对外,武蔚云沙不安分的家族不知被余仪屠戮了多少,连根拔起的不知又有多少,甚至有时天祈王朝内明镜司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是由巢穴代劳,如此一来余仪手中人命不计其数,被他盯上的人就是被阎王下了请帖,其危险就像是巢里剧毒的蜘蛛,这四个外号,即是恭敬也是惧怕,余各,余尔还好,毕竟外人没有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卑劣行径,惧怕他俩的更多的是战场上的敌人,但是余敬,余仪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不光恶名远播,甚至提起他们的名字真能止住小儿夜啼。 桌上的棋局胶着难分,余各手中黑子迟迟不肯落下,余尔心中自是明了,开口说到:“大哥,你放心吧,这次生儿一定……”还未说完,余各突然起身,望向西南方向面露喜色,口中喃喃道:“三儿,这次怕是要成了!” 第九章五元朝气身上纹 七都镇上,五行八卦周天阵仍在运转,使人看不清阵中情形,余生自从进入七彩玉棺内躺下后,便经历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肉体上他正在经历着这五种异兽生前所有的修为灌注到他身体里的痛楚,作为一名从未修习过武道的书生,余生的身体素质不是特别好,此时他就像一条蛇在吞噬一头大象,余生瘦弱的身体好似撑不住这无尽气机的灌注,看上去极为危险,而且最主要的还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那无法言语的神魂精神之痛,余生神魂不全,七彩玉棺为他补齐神魂需要将它已经炼化的五种异兽神魂融入到余生的神魂里,要想完美融合,就需要将余生的神魂与五种异兽神魂一同炼化,而此时五行八卦周天阵的力量也不断涌入七彩玉棺,金利经脉,土守体魄,水润穴窍,木长筋骨,火炼神魂。其实无人可见,此时七彩玉棺里处于一个玄而又玄奇妙无比的场景,余生体内经脉穴窍不断扩展,体内如同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这五种异兽的内力就如同飞驰而下的瀑布,冲击而下,盈满便要溢出,无法吸收完全。 七彩玉棺里面躺着的余生仍是一脸的痛苦,原本清秀英俊的脸庞不断扭曲抽搐,神魂之痛不是昏倒就可以避免的,此时余生所经历的就像是把一个人放在火上烤,那个人还无比清醒同时不会死去,而且这种痛觉还不会麻木,会一直特别清晰的感受到这种烈焰焚身的感觉,若不是余生口不能言,此时怕是应该问候无数遍谢不宁了,这就是他说的不疼,这如果不算疼的话,那这世上就没什么疼的事了。 余生的神魂在七彩玉棺内被不断的灼烧,也渐渐的与五种异兽神魂发生融合,余生原本残破的神魂开始疯狂吸收异兽神魂,随着吸收的不断进行,余生的神魂也慢慢的变得完整,因为吸收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余生的神魂便彻底完整,而此时,灼烧神魂的火焰渐渐熄灭,出窍的神魂终于缓缓落下,回到余生的身体,同时,五种异兽的内力也被余生身体吸收殆尽,五种异兽最弱的也有自在境,最厉害的怕是已经摸得浩然境的门槛,它们的一身内力修为百年千年方能练成,其中分量自是极为雄厚,虽说七彩玉棺神妙无比,但也不能将这五种异兽十成十的内力全部灌注于余生体内,在灌注过程中损耗也是不少的,这十成十余生得到的估计只有十之四五,但是此时余生体内的内力不说冠绝江湖,但也算是屈指可数了,命运就是如此不公,有些人一辈子修炼方才堪堪进入逆天境或者先天境,但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甚至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有绝顶高手来为其醍醐灌顶,这就是命数,有人信有人不信,不过无论信不信,这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事发生。 比如说有一个砍柴的青年,一天走着走着捡到了一本绝世功法,他便勤学苦练,便成了绝世高手,他就是神刀李不言,当今武林十大高手之首,神铸峰峰主,江湖人称刀帝的人,再比如此时的余生,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达到了无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地步,他一个时辰前还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他体内浩瀚如海的内力仿佛在昭示着他已脱胎换骨,当然,这只是他现在无法控制内力导致的气机外泄,他还需要很长时间去消化获得的内力。 五行八卦周天阵的光芒渐渐褪去,地面的阵法消失不见,悬于天空的七彩玉棺也渐渐落下,玉棺里充沛的气机寻常人都能感觉到,谢不宁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突然睁开,脸上有着难以抑制的喜色,“成功了?!” 七彩玉棺好像在回应谢不宁的疑问,玉棺周身光华开始变得暗淡,原本棺上的铭文也渐渐消散,微风一吹,七彩玉棺一点点化为齑粉随风而逝,这一次应该是消耗了七彩玉棺所有的灵性,它也开始飞灰湮灭了。 随着七彩玉棺被微风吹散,余生的身体不断露出,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疼痛难忍的神情,身上的长袍早已消失不见,白皙的身体不见一丝血色,此时谢不宁紧张的看着余生,只要余生能够醒来,那这一次就是真的成功了,余王府谋划近二十年,四处寻找收集各种异兽,还不能做的太明目张胆,而且幸亏得到了天祈王朝皇家的倾力相助,才有了这一丝丝改命的机会,如果失败,不光这二十年的谋划付诸东流,余生也将性命不保。 就在谢不宁想要上前查看一下的时候,余生突然大吼一声:“谢不宁,好你个竖子,非人哉!!!这是不疼嘛???你自己来试试,这是不疼嘛!!!老子跟你拼了,跟你拼了!”因为已经没有了谢不宁身上气机遮盖,余生的叫骂声传到了不远处南风营那里,吴良缘听到后,立马带着娵訾二月律前来查看情况,谢不宁听到叫骂声后也是一头黑线,但也长舒了一口气,听起来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想来是改命成功了,也没有接话,就在那看着余生在哪里挣扎着就是爬不起来,还不时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臭小子,别白费力气了,刚才你的神魂出窍多时,作为第一次神魂出窍,回窍之后的神魂出现不适应身体的反应是正常的,臭小子,等一会儿就好了,哈哈哈哈~~”听了谢不宁的话后,余生也停止了挣扎,索性坐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谢不宁,就在这时,吴良缘娵訾二月律三人也赶到了这里,他们先是看到一身黑衣的谢不宁掩盖不住的笑意,又看到了在不远处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余生,而且余生身上还是赤条条的,同时余生狭长的眼眸恶狠狠的盯着谢不宁,三人都没有忍住笑了起来,吴良缘率先开口:“想不到谢前辈好我们公子这口,不知道我们公子有没有让前辈满意啊?” “别这么说,我对你们公子可没什么兴趣,快找件衣服给你们公子穿上吧,要不然一会儿你们公子生气了挨罚的也是你们。”吴良缘二月律甲胄在身,不适合服侍余生更衣,于是二人便离开了,谢不宁也转身走了,也只有娵訾动手,服侍余生为其穿戴整齐,在伺候余生更衣的时候,娵訾也感受到了余生体内磅礴的内力与充沛的气机,娵訾已是先天三重合道高手,马上就要摸到逆天四重的门槛了,但她体内的内力却完全不能与现在的余生相提并论,这种感觉,她只有在面对余仪时有过,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是作为死士娵訾清楚自己不该有任何问题,所以她也就没有开口询问,而余生在她服侍他穿衣服时,余生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情绪,突然转头靠近娵訾的耳朵,开口说到:“你可以理解为我吸收了五位逆天境高手的内力,所以才有如此磅礴的内力。”娵訾微微一愣,反而低下头像是认错一样,“娵訾不该有疑问,请主人责罚。”余生微微一笑,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低着头的娵訾耳中“好呀,罚你今晚来为我侍寝。” 随后不等娵訾回话,余生便自行穿起了长袍,转身离开了,他现在有些好奇,想要找谢不宁询问一下,他现在该怎么办,做什么,而且余生从来没有修习过武道,所以他现在感觉很奇妙,无尽的内力充斥着他的身体,他很清楚自己单凭内力足以跻身逆天四重,但是他却根本不会使用,所以余生很难受,这种感觉就像是空有宝山却不得一物,他很想了解自己到底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余生找到谢不宁,此时谢不宁正躺在一辆马车上,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余生也不言语,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砸向谢不宁,石子当然砸不到他,就在接近他的时候便被震成齑粉,他也察觉到余生来到他身边,从马车顶上坐了起来,口不饶人的喊着:“臭小子,想干什么,没看老子睡得正香嘛,信不信老子一剑砍死你~” 余生撇了撇嘴:“不信,你要是现在一剑把我削死那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救你是因为答应了你爷爷,现在救也救完了,答应你爷爷的事结束了,我可是随时都能砍死你了~”不见谢不宁有什么动作,余生所佩承影剑便自行飞起,围着余生转来转去。 谢不宁接着开口:“我知道你小子想问什么,无非就是初得宝山不知如何开启嘛,就你那点心思我都不用猜,一眼就看穿了,好了,你应该也知道现在你的情况,七彩玉棺将五种异兽的神魂炼化的纯净无比,用以修复你的神魂损伤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同时随着你神魂修复壮大,你的身体也被七彩玉棺和五行八卦周天阵法给不断改造,作为一名二十年从未习武的废人,原本你的经脉细弱,穴窍闭塞,但是这七彩玉棺玄妙无比,为了让你的身体能够承受住这五种异兽毕生所修内力,它即拓宽了你瘦弱的经脉,又冲开了你的周身窍穴,使你不至于在吸收内力的时候爆体而亡,也使你在一个时辰内就拥有了比肩浩然境的内力,这可是无数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力量,也就是这棺材毁了,要不然我也想试试,总之现在的你神魂壮大,体内气机充盈,内力深厚,就像是一块璞玉,只需要稍加打磨,便可登堂入室,你小子命好啊,这余王府真的是当今世上最豪阀的王府了,真的连改命都能谋划成功,这可能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这样一来你也算是有窃天机,以后说不定会有天劫降身,不过天道无有定数,也是说不准的事,这些事等以后再说吧,现在的你,要考虑的就是修习武道,听你二叔说你过目不忘,而且自幼博览群书,余王府内功法秘籍无数,我想你应该有看过不少吧,你现在随便想一本功法秘籍,按照它上面所记载的运行功法。” 余生听到后,心中已有想法,就像谢不宁所说,他确实是过目不忘,而且也确实从小便开始看各种书籍,虽然不许他习武,但却没有说连功法秘籍都不让他看,余王府内珍藏的各式孤本他都有看过,他闭目回忆各种功法,选择了《五元朝气法》开始按照上面的步骤修炼,五元朝气是武当修行的功法,算不上顶尖功法,但也是上乘功法了,余生身体经脉已通,无需在自行打开任督二脉,而余生也渐渐回想起五元朝气法的修炼法门,一、心藏神,后天为识神,先天为礼,空於哀,则神定,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二、肝藏魂,后天为游魂,先天为仁,空於喜,则魂定,东方青帝之木气朝元,三、脾藏意,后天为妄意,先天为信,空於欲,则意定,中央黄帝之土气朝元。四、肺藏魄,后天为鬼魄,先天为义,空於怒,则魄定,西方白帝之金气朝元。五、肾藏精,后天为浊精,先天为智,空於乐,则精定,北方墨帝之水气朝元。随着余生运行功法的牵引,五脏真气精、神、魂、魄、意各安其位。很快,余生便进入了入定状态。 以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声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故名曰五气朝元。总之,五气朝元之要诀,在于收摄身心,心不外驰,情不逐物。 谢不宁看到余生已然入定,便又躺在马车上,他当然看出余生运行的功法是道家上乘《五元朝气法》,相比于一些顶尖的功法,对于没有修炼过的余生来讲,还是五元朝气这种比较适合,毕竟余生刚刚获得无上内力,修炼一些顶尖功法极易出岔子,看来余生还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奇遇冲昏头脑,想到这,他便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着了(-_-) zzz。 第十章且看酒肆烟火气 随着五元朝气法门的不断运行,余生身体内的内力不再是一潭死水,一动不动的状态了,而是泰然有序的随着经脉运行起来,这浩瀚的内力被一点点的调动起来,大部分都汇聚在丹田处,最精纯的一丝丝汇聚在余生眉心,并逐渐形成一个特殊的印记,是一道长长的红印,像是竖立的简画眼睛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余生从入定中醒来,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丹田处的大部分真气都无法调动,只能被动在经脉中运行,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最起码眉间处最精纯的些许内力他可以调动。 余生已经将自己体内的突如其来的内力中一部分成功控制,说难不难,因为这些内力都已经彻彻底底属于他了,只是他没有修炼过,不知道如何调动罢了,余生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哪一个境界,因为他在七彩玉棺的帮助下,无论是经脉筋骨窍穴都已被炼化过了,而且体内真气纵横,也就是说他已经跳过了练皮练筋练骨练髓炼血练脏练气等后天七重境界,也跳过了冲窍精思合道先天三重境界,他体内的真气内力就像是浩然境的绝世高手,但实际上他能调动控制的只有眉间一点,经脉中不断运行的真气是丹田处被动进行的,他也可以感觉到周身要穴及心肝脾肺肾中也蕴藏的大量真气内力,用以保护自己这些重要器官,但是余生都无法调动使用,也就是说,余生空有浩然境的内力,却没有浩然境的境界,当然也没有浩然境的实力,以余生现在的实力,估计也就能打个冲窍静思境的武者,还有可能打不过,余生摇了摇头,反正这些真气内力都是自己的了,在自己体内又跑不了,余生也想明白了,彻底消化使用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也不急于一时,毕竟欲速则不达,好事多磨嘛。 余生睁眼的时候,发现吴良缘二月律已经到他身边了,他跟两人点头示意后将目光投向了。躺在车顶的谢不宁,刚要说话,谢不宁似是感受到了余生想要问什么,开口说道:“想练剑嘛,简单,从现在开始每天,你也知道剑的基本功吧,截,削,刺每天先练个八百遍,你现在有浩然境内力支撑,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不过这点训练做完没问题,行了,这边的事结束了,可以回墨英城了。” “我的匪还没剿完呢,最大的那个山头被毕方鸟一把火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活口,还有两个小山头没去看看什么情况呢。”余生反驳了两句,还没等余生再说话,谢不宁冷哼了一声,“你真当这些土匪命那么大吗?那可是毕方鸟,毕方炎一出,自在境下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就凭那些土匪?想活下来根本不可能,而且毕方鸟出世之后,方圆百里基本上不会有活口,这三座山头应该都被平了,你直接派几名将士去打探打探消息就是了。” “公子,刚才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另外两座山头跟帘子山一样都被烧了,从痕迹可以看出火势之汹涌,想来那些匪徒也都已毙命。”吴良缘淡淡的说道,仿佛在他眼里没什么值得紧张的,最紧张的可能就是这眼前的余生了,他的性命远远高于他们所有南风营的性命,就在毕方鸟对余生痛下杀手时,若不是马力不济,那他一定会站在余生身前的。 余生听到后也点点头,心里忍不住暗叹到,怪不得能从七十万余家军里脱颖而出,能成为年轻一代的扛鼎之人,云蔚三翼之首,单凭这战场的敏锐性,便可见一斑,虽说刚经历一场恶战,还不忘探听周围敌情,少有败军能做到这一点,南风营也是,虽然是新兵,但是遇战不怯,虽败不溃,也对的起他父亲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了,其实有句话说的很好,在战场上哪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 日渐西下,不到二百人的队伍背对着夕阳缓缓前行,墨英城高大的城墙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堆砌墨英城墙时所用的石料并不是普通的石料,因为百年前云州差点被巴庸攻陷时,作为云州州府,飞云城城墙当时在巴庸连番攻势下坍塌了一半,也正因为飞云城城墙塌陷,才有了那无比血腥的战争,军人死光了,百姓捡起武器抵抗巴庸,墨英城作为现在抵抗巴庸的第一道防线,为了避免在短时间内城墙被破,所以在主持筑造墨英城时,在墨英城墙里加入了一些天外陨铁,使得墨英城城墙成为对抗巴庸最坚固的防线,而墨英城也确实做到了,这百年来巴庸屡次犯境,都被拦在墨英城之外。 因为早有南风营前来通报过,所以杨常一开始集结的军队都已散去,在墨英城门,来来往往的多是商客,各式各样的车队与驼队,车队大部分来自往于中原巴庸西申,驼队则是来自于赤狄,虽然常年战争不断,但是各国之间有一种默契,除非举国开战,否则商贾车队不会被拒之门外,而且商队也会受到各国的保护,所以各国之间才会有络绎不绝的商队,墨英城作为边境重城,很多商队都会来此歇脚,所以墨英城内极为繁华,可能是因为昨日余生要来,杨常为了防止有刺客,所以刻意戒严城内,导致昨日余生等人并未见到如此繁华的景象。 在余生等人到达城门后,发现驿丞王雅致正在门口等候,想来是杨常派来的,作为一城主官,杨常事物繁忙,许是不能亲自前来,所以派了与余生有过脸熟的王雅致来接,也是有心了,南风营在二月律带领下前往军营驻扎,谢不宁也不做车夫,躺在马车里睡觉,此时车夫由娵訾代劳。 王雅致见余生等人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先是拜了一礼,余生翻身下马,王雅致顺手牵着余生的坐骑,嘴里说到“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早上您走了之后,小人得知您是去剿匪的,小人可是担心了一整天,一直在想公子定会马到功成,逢凶化吉,看到公子归来,小人这才放下心来,想来是已经功成?” 余生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了点头,开口道:“一半一半吧。”听到这个回答王雅致自是摸不着头脑,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余生去剿匪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修补神魂,逆天改命,虽是听不明白,但王雅致自是玲珑之心,不会再去问了,转而聊起了墨英城的风土人情,同时一边牵着马领着余生等人前往驿馆,在回驿馆的路上余生才明白墨英城的繁荣,已经是日薄西山,墨英城内仍然人来人往,夕阳如金般洒在这满街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墨英城的繁荣。 因为墨英城是各国商人的歇脚之地,所以街道两旁都是茶楼,酒肆,当铺等等,街上的行人也不仅仅只是身着长袍的汉人,胡人,狄人,犬戎人,夷人都穿着具有自己种族鲜明特征的服装,让人很好分辨,这完全不同于蔚州玉城的景象让余生很是喜欢,充满好奇,他吩咐王雅致先回驿馆,余生则带着谢不宁,娵訾准备转一下墨英城,余生也邀请了谢不宁,不过谢不宁连马车都没下,他看到余生对墨英城露出的好奇满是不屑,仿佛他早就司空见惯一样,但还是点了点头,摆着一副臭脸下了马车,吴良缘则因为甲胄在身,不太方便,只能跟着王雅致去往驿馆换身衣服再说。 余生带着娵訾和谢不宁随意走向了路旁的一家酒肆,小二见有客临门自然是勤快的招呼,在墨英城这种地方,南来北往东进西去的行人难以计数,酒肆茶楼的生意自然也不会太差,在酒肆做伙计,接触的各种各样的人自是不会少了,所以这边的小二早就磨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余生三人一进门他就已经打量完毕,打头的白袍青年英气不凡,骨子里透出的就是一种贵气,身上的长袍也不是凡物,软烟罗的里子青蝉翼的袍子,白袍上还绣有金丝缀饰,而且仔细看来长袍扬扬洒洒,毫无瑕疵,定是出自精工之手,华贵无比,不过来往墨英城的大部分都是富商,所以余生在这里也不算太过突兀,反倒是身后的娵小二多看了两眼,因为娵訾一身黑色劲装,将身材曲线勾勒的无比完美,再加上脸上的面具又增添了一点神秘感,自然是吸引目光的,再就是娵訾身旁的谢不宁,一身黑袍平淡无奇,这时小二心中已有了定论,白袍青年就是三人之首,不知哪里的富家子弟,应是出来游历四方,看腰上长剑便知不是寻常富商,后面两位黑衣男女则应该是其护卫,毕竟少年心性一人出门家中定是不允,带着护卫出门游历多是现在名家豪门子弟的选择。 “来了您呢,三位里边请,请问三位打尖还是住店?咱这边美酒陈酿无数,别的不说,单说酒这一块可任君挑选,您喝过的没喝过的这里都有~”小二领着三人进门,余生刚一进门,便被酒楼里的景象吓了一跳,一楼满满当当全是人,桌子都要摆不开了,各桌上的吵闹声,喧哗声挤作一团冲入余生的耳中,燥乱无比,抬眼望去多数都是胡人,狄人,巴人,有扯着嗓子大声喊叫的,有抱在一起高歌不止的,有围在一起安静吃饭的,坐在一个桌子上的不一定只是汉人,有的桌上既有汉人也有胡人巴人狄人,这样的场景余生真的是从未见过。余生开口道:“还有桌嘛?”小二见到余生有些异样的情绪,连忙开口:“公子,二楼有座,而且也比较安静,您且随我来。” 上了二楼之后明显好多了,虽也有不少酒客,但还有几张空桌,余生随意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娵訾则站在余生身后,谢不宁则是丝毫没有护卫的自觉,大咧咧的坐下,开口向小二问道:“刚才说这里美酒陈酿无数,那么都有什么呢?”小二一听便来了精神,“三位是找对地方了,整个墨英城可能又比我们大的酒楼,但一定没有我们这酒楼里面的酒多,四州,屠苏、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金茎露、太禧白、猴儿酿,咱这里可是应有尽有,甚至像是中原名酒滤渌、翠涛咱这边也是有的,不过价格嘛,可能就高一些了。” “滤渌、翠涛都有嘛,这两种酒可不太好弄呀,据传当年魏徵(魏征)有造酒的手艺,他所造的酒以滤渌、翠涛两种最为珍奇,将上述酒置于罐中贮藏,十年不会腐坏。唐太宗非常欣赏魏徵的酒,题了一首诗赐给魏徵:蠕渌胜兰生,翠涛过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由此滤渌、翠涛身价大涨,一直到现在都只有魏家才能酿得出,而且大多供上朝廷,用作宫酒,想不到这偏远的云州墨英都能寻到如此美酒。”余生确实有些诧异,滤渌、翠涛他不是没喝过,余王府内藏酒无数,大多数是皇上赏赐,各种贡酒珍酒无数,滤渌、翠涛自然也有,只不过这两种酒产量不多,大多又上供,市面上可见的真的很少,而且云州地处天祈西陲边境,少有人会花大力气运送美酒到这边,这让余生对这家酒楼的老板有了一丝好奇。 “三壶上好的四州,再来一盘酱牛肉,四碟小菜。”“好嘞,您稍等~” 第十一章长恨生得男儿身 很快酒和菜就上齐了,余生招呼娵訾坐下,娵訾听话的做了下来,余生示意她一起吃喝,娵訾刚要起身拒绝,就被余生一手摁住,她想要挣脱却发现挣脱不了,此时余生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身负逆天境境界内力的高手,虽说不能完全发挥出逆天境的实力,不过四肢百骸确实有逆天境的气力,对于先天境的娵訾来说,想要挣脱实在太难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办法,在余生的坚持下娵訾只得点头同意,嘴里还不得不说谢主人。 对于余生手中传来的这种无力感让娵訾想起了十五年前,她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为了报灭门之仇而加入的巢穴,但她灭门之仇的对象则是巢穴的首领,或者说是屹立在云蔚武沙的余王府,因为当时灭她家里满门的,正是余仪带领的巢穴。她家本来是云州豪阀姜氏,她原本的名字叫姜白,十五年前,她刚满七岁的时候,余仪率领巢穴杀手而至,一夜之间,姜氏四百余口全部身首异处,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一名倾城倾国的美人一剑一剑慢慢折磨而死,在死之前嘴中还喊着:“你们这些余王府的走狗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巴庸总有一天会攻破云州!!!总有一天!”她父母的血溅在那张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脸上,说不出的好看,她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在周围人的惨叫中缓缓走向自己,熊熊燃烧的火光也掩盖不住这张脸风华绝代,只见那人缓缓向自己伸出了手,真是美人啊,连手都那么好看,七岁的姜白活了下来,她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余仪为何会留她一命,若说是因为余仪不杀孩子,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身在襁褓中尚未断奶的弟弟也正是被余仪一剑刺死,姜氏一族带上仆仪四百余人只有她一个活口,上到八十老人,下到几个月未断奶的孩子皆是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她却活了下来,她实在是不懂。 当时在云州盛极一时姜氏一族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余王府给出的解释是姜氏一族全部都是出自巴庸粘竿处的谍子,所以也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同情,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报仇,但是每当她面对余仪时下体就会有些许异样,没错,那张绝美的脸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中,在余仪面前,她连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只会浑身打颤,娵訾知道,她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向余仪复仇了。而此时,她甚至连几天前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余生都无法反抗了。 就在娵訾愣神的时候,余生伸手取下了娵訾的面具,此时余生终于看到了娵訾的脸,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在余生眼里足以值上八两六七钱,但是,脸上纵横交错几道疤痕极为显眼,就宛如几条蜈蚣匍匐在这张脸上,大大的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让人觉得有些可怖,而此时娵訾也反应过来了,刚要动**回面具,就被余生阻止,开口说到:“这不是挺好看的嘛,为何要一直戴着,偶尔摘下来也可以嘛。” “主人,请还给奴婢,奴的脸只会脏了主人的眼睛。” 余生把左手食指伸出靠在娵訾嘴唇,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今晚侍寝总不能也带着面具吧?好了,你好不好看我说了算,现在开始喝酒吃饭。” “是,奴知道了。” 谢不宁刚才就开始吃起来了,在听到余生和娵訾的对话后,嘿嘿笑着说:“臭小子这么猴急,这就要把小姑娘给办了?行啊,余王府的世孙就是厉害,不过也是,你这身份,伸手一招无数美女挣着抢着爬上你的床,你小子才二十岁,早就是花丛老手了吧?” 余生笑了笑开口说到:“要知道因为前辈晚来了一会儿,我差点和她死在了一起,当时抱着她的时候,就觉得这样死了也没什么,都经历过生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一起经历的嘛?” 谢不宁嘴里吐出一句歪理便不再离余生了。 不过谢不宁说的也对,余生在玉城时就是玉城三大青楼的常客,那里面的头牌,花魁,各色各样的美人他都尝过,还有那些所谓卖艺不卖身的,大多也都在他开出的条件下脱了衣服爬上了他的床,余尔教过他,世上所有人,除了极个别的,都是为了钱权名势而忙碌奔波,钱不能解决的问题,可以试试其他三种,不过余生把学到的用在青楼女子身上,余尔是真没想到,所以余生在玉城风评一直不好,想想就是了,在百姓眼里整日流连于青楼的人,未来怎么可能撑得起余王府这块大梁,怎么能顶住赤狄犬戎巴庸三国的进攻,又怎么能保住云蔚武沙四州,所以余生在玉城不受待见很长时间了,不过他的长辈们倒是对他的荒唐行径没有太多管束,毕竟余生七岁就被带到军营里磨练,早熟一些很正常,而且余家长辈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再说又不是拿不起去青楼的钱,所以余生就很放肆了,玉城的三大青楼他俨然就是最大的主顾,也是最受里面头牌,花魁们喜欢的,因为余生长的好看啊,花钱也不吝啬,自是那些人最尽心伺候的,其实天祈王朝国风开放,没有一夫一妻制,即可一夫多妻,也可一妻多夫,甚至只要双方同意,龙阳之癖断袖之好可以成亲,磨镜之喜分桃之乐也可以成亲,甚至有些地方娈童盛行,所以青楼妓院无数,这才导致云蔚武沙四州百姓对余生仅仅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到也没有说是非得啖肉食骨那种感觉。 酒过三巡,谢不宁自是没有醉意的,余生此次也是,体内有逆天境内力傍身,对于酒的抵抗力也变强了,半壶酒下腹已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但是娵訾确是很少喝酒的,这次喝了一些,脸上就出现了两片红霞,虽然脸上的疤痕依旧影响美感,但是对余生来说,好看的皮囊他真的都已经看够了,这二十年来,他就从没见过比他四叔的脸再为好看的人了,即使近几年他在玉城三大青楼看了不知多少花魁头牌,都与他四叔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差了不少,好看的看的常了,也就平平无奇了,习惯了莺燕环绕,看中的也就不再是样貌了。 当然,除去这些伤疤对余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皇宫内贵妃专用的去痕胶在余王府还是有些库存的,而且他四叔那里还有很多宫里赏赐的各种各样的护肤之物,因为巢穴与明镜监常常有各种各样的合作,所以余仪常常面圣,天祈当朝圣上翟临第一次见到余仪时也是惊为天人,要知道余仪曾经连续十年霸占美人榜榜首,他的样貌确实是男女通杀,而天祈英年皇帝翟临甚至还在朝堂上闹出了可妻否的笑话,当时余仪差点就成当朝皇后了,当然翟临作为皇上是不可能娶一名男人的,而且这名男人在这二十年来杀人无数,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九五至尊站在一起,煌煌立于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前,但是这天祈王朝所有人众所周知,他们这位二十岁继位,在位十八年来政通人和,时清海宴,雄才大略任人唯贤在后代史书上绝对会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皇帝,最喜欢的居然是一位男人,翟临后宫佳丽无数,却从未立过一任皇后,想想便知这个皇后的位置到底是为谁所留的,曾有不知多少臣子各种上书让皇帝早立后位以定东宫,翟临这位皇帝也都是点头说好,却迟迟没有要立皇后的动作,而余仪也自是没有娶妻,余生知道,他这位四叔的心真的被皇帝留下了。他二叔和他说过,当时他四叔面圣的时候,翟临刚刚继位,一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一位是貌若天仙的巢穴之主,真的就是鸳鸯谱乱点,正点在两人心头啊,虽然天祈国风开放,但是皇帝却不能真的为所欲为,倘若翟临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余仪,那么那些立于庙堂上的衮衮诸公,名流清士定要什么以死相谏,斩杀妖人以正国风。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余生知道余仪常常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不知所踪,那就是偷着见皇上去了,而皇帝也经常给余仪各种赏赐,宫里贵妃专用甚至有些连贵妃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上好的胭脂水粉,护肤珍品,奇丹妙药等等赏了一批又一批,经常有这边送赏赐的人还没回朝,第二批的就来了的情况,余老王爷和大将军等人每每见到这种情况都是啼笑皆非,余仪也从不避讳,每次收到礼物时都会露出欣喜的小女儿心态,没办法,自己家的孩子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做,每次余锴谈起余仪和皇帝的时,都是以手抚额做无奈状╮(╯_╰)╭,不论哪个家里,肯定最疼最小的那个孩子,余老王爷也常常在喝醉的时候破口大骂几句狗皇帝,拐走了他最疼爱的孩子的心,前几年余锴回朝述职的时候,皇帝在上乾宫秘密召见余锴,当时余锴还以为有什么军国大事,去了之后看到的是身着大红喜袍的皇帝和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的余仪,两人非得在余锴面前拜堂成亲,看的余锴哭笑不得,没想到真的把他儿子给偷走了,没舍得踹余仪,踹了皇帝两脚,皇帝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叫父亲,看到两人主意已定,余锴也只得认了,但他还是很心疼自己的孩子,毕竟余仪这一生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名分,当然这件事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场婚礼的主人公翟临余仪,父辈余锴,千古贤宦谨容公公,再后来就是余各余敬余尔余生等人从余仪嘴里得知的了,其他人?估计知道的都死了。 “你要是觉得这些疤痕难看的话,回去之后我去库房拿一些去痕胶,都是宫里赏的,效果都是极好的。”余生伸手摸着娵訾脸上的疤痕,嘴里慢慢说道。 娵訾听到后先是一愣,随后开口:“多谢主人。”没人喜欢一脸的疤痕,更何况是一位美人,虽然看上去并不在意可实际上心里还是非常讨厌自己变得难看的。 “免了,就当是你侍寝的赏赐,什么时候你能改一改你说话的语气就更好了,我到现在听你说话还像是落入寒潭似的,冷的发抖。” “……” 就在余生说话间,小二领着一名青年走到了余生桌前,青年较为清瘦,身着青色长袍,腰配长剑,青翠革质剑鞘浑然天成,嵌一十三颗东海芳华明珠,不似凡物,青年立于桌前,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开口:“在下贾亭西,孤身一人本欲来此小酌,不曾想来得不巧此楼均已客满,不知三位能否允许在下添桌,事后三位酒钱都记我账上,感激不尽~” 余生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发现确实每桌都已无空座,随后点了点头,“公子客气了,同是好酒之人,相见便是缘分,请坐。” 青年解下腰间长剑,坐于余生对面,招呼小二添上一壶四州,再切三两羊肉,小二喊了一声得嘞转身离开,青年适时开口:“三位看起来都不似凡人,身上气机鼎盛,想来都是习武之人,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余南风,算是半个剑修吧。” “娵訾。” “小子,你懂相术?”谢不宁转头盯着贾亭西说到。 “曾被老师教导过一些,不过终归是旁门左道而已,不值一提。”贾亭西说道。 第十二章读一个天下太平 随着贾亭西加入余生一桌,酒桌显得略微有些拥挤,余生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可能是他三叔就是一名彻彻底底的读书人吧,两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会儿,谢不宁却突然插话,“贾家小子,你的剑不错。” 贾亭西先是一愣,随后答到:“前辈谬赞,此剑乃是传家之物,晚辈也曾学得几招剑式,得族中长辈垂青,将此剑赐予晚辈,剑名不群之芳,曾有前人评价,长剑飘然,虽为利器却无半分血腥,果然是名器之选,剑虽为凶物,然更难得以剑载志,以剑明心,铸剑人必为洞穿尘世,通天晓地之逸士,虽为后周之古物,沉浮于乱世经年,然不遇遗世之奇才,则不得其真主。曰:血洒飘然,不群之芳。” 谢不宁听到后眼中破天荒的流露出怀念之情,似乎是在回忆前尘往事,“这把剑很特别,剑虽然是凶器,但这世界上也有不杀人的剑,有很多东西,值得用剑去守护。” 他当年他孤身一人浪迹江湖之时,曾遇到一名手持不群之芳的女子,那名女子也是一身青衣,也是姓贾,当年被他一刀击败以后,女子便一直跟着他,跟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江湖上还一直流传着二人乃是刀剑伉俪,黑衣少年青衣女,刀剑江湖风一缕。直到某天留下一封书信离去。 见谢不宁不在言语,贾亭西话锋一转,对着余生说到,“敢问余公子是出自余王府嘛?” 余生听到后眉头一皱,旁边的谢不宁眼中也有一丝精光显现,还未等余生言语,只听贾亭西接着说道:“在下几日前听说余王府世子的二公子远赴云州边境,便心想能否见上一面,然而三天卜三卦皆是无缘相见,今日又起一卦,卦象显示缘分已至,不过这一整天都未见过有似余公子之人,本以为卦象出问题了,正想着一醉方休,便见到了三位,恰好公子姓余,在下便有此一问。” “不知贾公子为何想见余王府世子的二公子?如果我说我就是的话,贾公子有何指教?”余生淡淡的说到。 贾亭西听到这话之后,立刻站起来又行一大礼,“公子多虑了,在下并无恶意,有话说的好,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在下只是想投身于公子门下,或者说余王府门下,为公子出谋划策,吾辈读书人志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能见得公子且为公子赏识,那在下满腹韬略便有了用武之地。” “哦,是嘛,可我见贾公子并非郁郁不得志之辈,想来若是参加科举亦可出人头地,为何偏要入我余家彀中?”余生继续发问。 “在下早日曾听闻余王府世子二公子二十年蛰伏玉城余王府,未曾有过什么功绩,贾亭西斗胆问一句,这二十年来的圣贤书,不知余公子读出了什么?”贾亭西语气听起来没有丝毫波动,淡淡的问到。 余生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变化,开口道:“贾公子可是在考我?余生才疏学浅,二十年来碌碌无为也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贾公子有此一问,余生便大言不惭说一下这二十年来书中所读,读春秋大义,读贤人至圣,读江山盛世,读定国安邦,读天下太平。” “既然公子读出了天下太平,那在公子眼中,何为天下太平?是我天祈王朝歌舞升平再无战乱,还是满朝朱红紫贵尽是读书之人,亦或是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贾亭西言语犀利,继续追问到。 余生低头想了想,贾亭西也不着急,在等着余生回答,谢不宁仍然在自顾自的喝酒吃肉,娵訾则是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杀手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什么都不做。 余生眼神坚定,似是确定了什么,开口说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当所有人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想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今日我天祈王朝横亘中原二十余州,幅员辽阔远胜于千年前大秦一统,纵是比之八百年前大唐盛世亦不逞多让,可尽管如此,西有巴庸西申虎视眈眈,北有赤狄犬戎年年犯境,南有蛮荆南越心怀叵测,东有岛国东瀛吕夷表面俯首称臣,实则狼子野心,我天祈王朝看似雄霸各国,实则危机四伏,战火不断,吾常常自诩留侯,献侯之能,可若是仅仅只是在朝为官,实在是不得我心,三年前被举为孝廉,不到一年便挂印辞官,只因为官场太长,怕是到垂垂老矣,还不能完成治国平天下之理想,因为云蔚武沙乃是三战之地,常年战争不断,在下从小熟读兵法,早日便觉得只有战场方能供在下纵横俾阖,便想出仕余王府,却不得门路,听闻公子远赴云州,便来此试上一试,在公子羽翼未丰之时,将自己卖得一个好价钱,他日若公子世袭罔替,那我也自然是股肱之臣,若公子未能袭爵,那在下也愿与公子共同进退,日后公子帷幕中绝对是人才济济,但即使到那个时候,我也会因为与公子相识于微末这一点能够从里面脱颖而出,而且选择一名即将成人,没有势力,声名不显,却背靠天祈最强横的军团的人,一起阻挡天祈最大的威胁,一同开创太平盛世,不是比做官更有意思嘛?”贾亭西款款而谈,一点也不慌乱,看得出来说的应该是肺腑之言。 “好一个贾亭西,汝州豪阀贾家中嫡系,自幼聪慧过人,却不喜诗书好兵法韬略,十八岁时被举为孝廉,十九岁便挂印辞官,随后不知所踪,曾著有《钞孙子兵法》一书,被一位读书人视为圭臬,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兵法,用兵不拘于形势,权谋,机巧,阴阳,更多的是变化无常,经达权变。而贾亭西也被那名读书人称赞到,筹策之至妙远胜于吾,其之识略,实盖一时。”余生笑着说道。 而听到余生的话,贾亭西也愣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余生见贾亭西没缓过神来,接着又说到,“那个读书人你可能听说过,他呀,双腿残疾,却常年奔赴于沙场,二十年来他的谋划挫败过数次赤狄犬戎巴庸三国进攻,他就是谋榜第三,余家四杰中的洞蛇,也有人叫他奇策先生,余尔。”余生说完后起身行礼,“先生年仅二十一岁便得我三叔如此评价,定是人中龙凤,余生在此,请先生入仕我余王府!” 此时噪杂的酒楼仍然人声鼎沸,在人声嚷嚷中,贾亭西对着余生郑重作了一揖,“贾亭西何德何能,竟得都护使(余尔所任官职乃是武蔚云沙四州都护使,从三品上。)大人如此青睐,贾亭西今日入公子帷幕,实乃天定,他日太平盛世吾愿与公子一同开创。” 余生重重点头,与贾亭西相视一笑,没有人知道,此时尚算年轻的二人在不久之后将经历什么,他们正年轻,他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也注定披荆斩棘。数十年后二人再谈起今日,余生贾亭西尽是唏嘘不已,若不是贾亭西死心不改,三卦之后又起一卦,若不是余生恰好回到墨英城,那么他们绝不会一起面对那么多波澜壮阔,日后他们将一起纵横戈壁,亲手将余字王旗插在赤狄王帐,扬鞭大漠,将犬戎一国彻底除名,乘风破浪,将东瀛变成天祈瀛洲,桩桩件件都是常人一生无法看到的事。 也不会有人知道,现在一身青衣,温润儒雅的贾亭西他日会被冠以千古毒士之名,在不远的将来,天祈风评谋榜年年更新,只有一人未曾掉出谋榜前三,甚至在未来后人们翻阅史书之时,总有好事之人将天祈王朝对外征战的剿灭八国之时,也就是天祈年号征封的数十年间,在这个将星四起,谋臣如海般的年代,涌现出的无数将才谋士排名次,而贾亭西这个名字,在很多人心里都是谋臣第一,料事如神,算无遗策,功成身退,不恋权财,如果不是他曾做过献策杀俘且灭国灭族等令儒家读书人所不耻的事,那么他真的会是后世人眼中可比留侯的征封谋士第一人。 四人在这座酒楼宾尽主欢,余生本来只是想来酒楼看看墨英城的风土人情,却不曾想遇到了一个他三叔都赞不绝口的贾亭西,谢不宁酒喝的最多,他从贾亭西口中得知了不群之芳上一位主人,也就是贾亭西的姑姑,贾壬璐二十多年前在贾亭西出生前就病逝了,余生三人也感受不到谢不宁是否有难过的感觉,只是谢不宁快把酒楼里的四州酒喝光了,娵訾则没什么言语,她内心想的什么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贾亭西则是真的无比开心,他就是为了见余生才来到云州,他老师曾经跟他说过,同一件事只卜三卦,三卦之后就不灵验了,前三卦皆是无缘相见确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才半信半疑的扔了第四卦,却不曾想竟然灵验了。 星月高悬,四人回到驿馆,吴良缘一直在门口等候。见到余生等人出现,连忙迎了上来,还不等说话,余生先将贾亭西做了一个介绍,贾亭西似乎对余家军做了详细的功课,听得吴良缘的姓名后,开口便是:“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云蔚三翼,吴良缘将军。久仰多时,今日得见,真若是人中龙凤。”吴良缘也象征性的客套了两句,在余生介绍贾亭西被余尔推崇至极时,方才认真的打量了贾亭西两眼。 余家军里军风赫赫,基本上余家军里所有人对读书人都看之不起,十分轻视,在他们眼中,官场上的读书人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煌煌立于官场之上却无半分功绩,再说余家军中武高一级,他们见到文士几乎从不行礼,四州官场也有很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人,虽任文职,但是更看不起那些没上过战场只会动笔杆子的读书人,但是他们对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余尔,不单单是因为他是余王爷的义子,世子的三弟,更因为余尔虽然双腿残疾,却仍然亲赴沙场,作为余家智囊,多年来谋划筹断,挫败了不知多少次赤狄犬戎巴庸三国的进攻,奇策先生的名号,当然不是吹出来的,余家军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佩服这位读书人的,他真正做到了为余王府,为四州百姓,为天下苍生,献出了一切。所以吴良缘听余生说贾亭西被余尔推崇有加,自然对其高看一眼,在余家军眼里,奇策先生是永远不会出错的。 吴良缘拱手行了一礼,“先生谬赞,良缘只是余家军中普通将士,云蔚三翼也只是好事之人的闲言碎语,当不得真,日后先生有任何问题,皆可找我。” “既然如此,那日后亭西多多叨扰将军了。”贾亭西微笑着说道。 “在下自会扫榻相迎。”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客套了,吴大哥,贾亭西是我亲自邀请进我余王府的,日后你们二人有的是机会见面,我期待他日二位纵横沙场,谋定天下的那天,先上楼吧,让王雅致再安排一个房间,请贾先生下榻。”余生适时说道。 “是。” 吴良缘应了一声,转身回到驿馆,找到驿丞王雅致说明了一下情况,王雅致手脚勤快,听吴良缘说完之后立马带着两个人上去打扫房间了。 余生几人进到驿馆,谢不宁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两眼无神似是出窍神游,在吴良缘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娵訾也悄然退下,驿馆大堂里只剩下余生和贾亭西。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