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大唐烟雨祭长歌》 致读者 从没有写过历史架空类的小说,第一本是都市言情类的,当初在创世签约。 我想每个人应该都有过一个江湖梦,身在朝堂意在江湖。 细数历朝历代有名可数的应该是秦,唐,明三朝吧? 可朝堂是什么?江湖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尽自己最大努力还原出一个恩怨情仇定国安邦的大唐。 写这本书之前特地去了解了一番玄宗开元以及安史之乱的资料。 但我知道文中肯定有许多漏洞和不足,在此希望读者能够谅解以及评判。 谢谢。 第一章长安烟雨杀机四伏 近几日阴雨不断,长安烟雨蒙蒙,一层层薄雾笼罩好似云山雾罩。 夜幕刚刚降临,许是因为近日多雨的缘故行人少了许多,街道上摇曳的纸笼透着微弱的烛光。 风月楼前,三三两两的公子哥结伴踏入,不时低语,不时低笑几声,应是谈论着风花雪月的之事。 恰时,幽深巷内跑出一浑身邋遢乞丐,此人像是疯了一般嘴里大喊不止,“杀人了,死人了,杀人了!” 身着暴露的西域女子款款走过,她身姿婀娜,脸上挂着一面丝巾,腰间隐约可以看到配着一柄软剑。女子停在原地望了眼深巷冷笑一声离开。 众人被惊醒,急忙跑到巷口观看热闹,就连风月楼的姑娘们都跑了出来…… 奕王府。 李清言身着白衣双膝盘坐,青巾束发,他面容俊美,肌肤细嫩光滑,眼神迷离,生的眉清目秀也不为过。 白衣上绣着金丝青鸟图,衣袂处绣着似剑非剑似琴非琴的图案,近眼一瞧,竟然是江湖门派长风门的图案。 屋内生着炭火,李清言面色苍白一副虚弱的模样,他怀抱暖炉,似是有病缠身。 身旁女子,一袭粉红长衣,挽飞仙发髻,发髻上戴一白玉青鸾吊坠簪,长发及腰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她薄唇轻红,眉间画一枫叶妆朱红,秀眉只是简单修理,肌肤就像是白脂玉心一般光滑细嫩。 叶芷沄手握玉萧,柔荑轻**萧望向李清言,不笑不语,眼中带着一种笑意,又似是情愫。 虽然她不曾精心打扮,但世间任何形容貌美的词句都不及她三分。 听闻江湖中只有一门派女子额头点枫叶朱红,那就是西湖红秀坊。 秀坊一门弟子大多都是倾国倾城之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惹的江湖乃至朝堂上拜访之人络绎不绝,其中多是官宦之家轻薄的登徒子。 传言多年前李林甫家三公子仗着家世逼迫秀坊弟子成亲,后被秀坊追杀至大明宫外当场斩杀。 事后玄宗皇帝也只是适当补偿了一下李家追封了一个官位。 “李十二从南召回来了?”李清言扶额有些无奈地道。 叶芷沄轻笑给他添了一杯热茶,“这大唐也只有你敢叫他李十二。” 她放下水壶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就他能让你这般。” 李清言握着暖炉的手不自觉又用力几分,“沄儿?” “嗯?” “朝廷召我入宫……” “嗯,我知道……” 她朱唇紧闭,眼眸中透着雾气,“宫里人心险恶,你要多加小心。” 她知道,他终归要入宫,因为他姓李,她知道他的责任是天下不应该是这江湖。 “待此间事了我便去秀坊提亲,到时百里红妆天下歌舞。” 李清言放下暖炉,身子倾斜靠在她臂膀上,轻轻握住她的柔荑,“这红尘,我只要你。” 她笑,温柔地抚摸他的发丝,沉默,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安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只有炉上水开的声音,只有彼此心跳声。 一阵风吹过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不过几吸时间又恢复平静,“刺客五人,尽数诛杀。” “退下吧。” 他仿佛已经习惯了刺杀,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将人送到杨府。” “是。” 门外护卫应声退下,尸体已被装入麻袋,只留下地上几滩血迹。 “杨国忠狼子野心,内廷又有高力士左右,”叶芷沄轻叹一声,“人道江湖好却不知江湖险恶更何况朝堂。” “身在这红尘乱世,谁又能独善其身。” 李清言轻笑,“江湖门派,朝堂庙宇哪个不是算计着筹谋着,只是不知谁又能更胜一筹。” 叶芷沄叹息,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便归隐西湖。” “那时一座草屋,二分良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李清言抬手刮蹭叶芷沄鼻尖,“美人如虹,有你足矣。” 李太白轻功落地,看起来一副狼狈的样子,“这谁啊?好好的宅子弄得一股子血腥味。” 他推开房门,看到二人侬蜜样子手里长剑丟弃在一旁破口大骂起来,“老子不远千里跑去南召,还差点死在那里!你们居然有心思在这你侬我侬?!” 叶芷沄脸腮绯红,连忙推开李清言,“呸,老不正经。” 李清言似乎是习惯了他的作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道:“世人皆说李太白性情洒脱剑术高超,这天下谁能伤你分毫?。” 说罢打量他一眼接着道:“只是不知青莲居士此时为何像街头乞丐一般落魄?” 他停顿接着又说:“莫非是又闯哪家院门被揍?或是喝醉又掉进哪个泥潭深坑?” 李太白咬牙切齿狠狠瞪着他,三年前他喝醉,不小心闯入曹家小姐闺房…… 虽然很少人知道,但这一直是他不愿提起的往事…… 叶芷沄噗嗤一笑,仿佛是牡丹花开一笑倾城,她身子轻挪替李太白斟茶:“此次南召之行不知李老可有所获?” 李太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从怀里掏出一白瓷瓶。 说也奇怪,他浑身破烂依稀看得几道伤口还在渗血,可瓷瓶却一点伤痕都没有,想来一路上定是悉心保护。 “里面是鹤衔草可解百毒,给他服下定能解他身上寒毒。” 李太白递过瓷瓶,身子无力瘫在地上,“老子有些累了,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理我。” 李清言弯腰深深作揖,“李老之恩清言没齿难忘!” 他挥了挥手道:“你身上寒毒究根结底有我一半责任。” 李太白悠地叹息,“要不是我那逆徒这些年你也不会被寒毒折磨。” “况且你是我长风门门主,于情于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叶芷沄接过瓷瓶小心翼翼收入怀里眼眸里透着兴奋。 这些年他被寒毒折磨,虽然他不说但她知道他一定很痛苦,如今有了希望她哪能不激动? “曹姑娘昨日入了天策府……”李清言拿过茶壶为他亲自斟茶。 李太白闻言慌乱起身连忙问道:“你收了?” “收了。” “李清言你个王八蛋!枉费老子对你这么好!” 李清言嗤鼻一笑,“你夜闯人家闺房,只是让你负责又不是杀你,换做别家早就把你扔进西湖喂了鱼,如今你还蹬鼻子上脸?” 李太白气极,叶芷沄觉得好笑连忙岔开话题问道:“李老青莲剑名动天下,不知何人将李老伤成此般模样?” 李清言也是好奇,李太白平日虽然不羁放荡,但还不至于被人出手袭杀。 况且李太白是他长风门长老,更是当世文坛大家,旁人更不可能无故与他树敌。 “行了,你们别猜了,”李太白挥手,将茶一饮而尽,“伤我的不是人。” “不是人?”叶芷沄错愕,这李太白莫不是被打成了傻子? 李清言不语食指在茶几上轻轻敲点陷入沉思,半晌道:“莫非是尸?” “尸!?”叶芷沄惊愕。 “数十之多……”李太白点头。 李清言伸手将她额前青丝捋到耳后,“南召五仙教有一种秘术,通过特殊药物可以将尸体炼成活尸……” “这种活尸只听令于施法之人。” 李太白打断他的话接着道:“几年前,曾有一五仙教弟子偷习此术,更离奇的是,他居然炼成了!此人操控死尸在中原大闹一番,后来被五仙教追杀,丢进五毒池内抽筋折磨而死。” “只是没想到,如今炼尸术又重现江湖……” 李太白叹了口气,“从交手看来,这些炼尸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为重要的是,此番死尸并不是一具。” 李清言想了想道:“如今天下动荡,炼尸之术又重现江湖,我想必然是五仙教出了问题,我这便派人打探消息。” “还有一事,”李太白打断他接着道:“我觉得此事应和安禄山有关。” “哦?” “当日在山顶刚取到鹤衔草时,我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言语中有人说安大人,本想抓住那两人不料突然出来数十具死尸” “安禄山造反迟早的事情,他手握重兵,又身兼三处节度使,况且,杨国忠和他一直暗中往来。” 李清言笑起来,“皇帝不过自寻恶果罢了。” 叶芷沄轻叹一声:“无论怎么样我们还是应该尽早通知各门派早做打算。” 李清言点头,“确实如此我派人护送你回去,你先回坊内通知公孙掌门,至于其它门派我会安排下去。” “护送叶姑娘回秀坊。” 第二章大明宫殿玄宗试探 李清言心知杨国忠三番两次刺杀自己不成,定会打身边人的主意。 朝廷中本就是多事之秋,如今江湖中又有五仙教霍乱。 虽然叶芷沄武艺超绝,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派出了身边最隐秘的护卫护送。 只是五仙教和安禄山勾结的确很是让他意外…… 五仙教新任教主乃是前任教主曲婉菏的私生女,况且前任教主就是被安禄山所害。弑母之仇,曲柔又怎么会与安禄山同流合污! 李清言直觉有一张大网盖住了天下,此刻正在慢慢收紧…… 江湖九派,朝堂三公六部,看似和睦背地里多的是算计。 想到这些他有些无力,双手抱着暖炉坐在榻上,披在身上的裘衣紧了紧领口。 他总觉得此刻遗漏了些什么,悠地看见正在大快朵颐的李太白。 “曹姑娘让我转告,半月内天策府见不到你,她遍告知天下李太白深夜独闯姑娘闺房毁人青白。” 李太白吃掉最后一块绿豆糕,不以为然地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清言轻笑一声,手里不知在哪抽出一柄长剑,剑身白光闪耀萧杀剑气侵人骨髓。 “很是好奇,青莲居士李太白不知道青莲剑诀到了第几层?” 李太白瞪大眼睛盯着他手里三尺青锋,耀眼的剑身让他浑身不舒服,“杨风老滚蛋居然把琴行剑传给了你!” 他心里打鼓,若自己这位师侄动手,自己还真打不过他…… “你要试试?” “我那日只是醉酒误闯!”他辩解起来,只是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敢苟同。 “误入?”李清言缓缓起身冷笑一声。 “长安城那么多闺中小姐为何你偏偏误入曹家小姐闺房?” 李太白自知理亏不敢多言,只得低头不语。 剑尖寒光熠熠,李清言轻抚剑身,“去见她。” “不去!”李太白摇头,自己的心,早就在殿前心有所属,其她女子怎能和她相提并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李清言心知他的往事,也不多说,将琴悉心放入盒中,“护送青莲居士前往天策府。” “喏!” “笑话,就你那破影卫能看得住我?”李太白嗤鼻一笑,“我要想走,天下谁能拦得住?” “天策府有我存放的百年陈酿,到了那里自然有人给你。” 李清言当然知道李太白要是想逃,即便是影卫也追不上他,唯独酒才能让眼前这位服帖。 “当真?” “当真。” “老子就信你一回,若你敢骗我,老子就一把火烧了你天策府!” 听闻有酒,李太白双目放光,跟着影卫消失在漆黑夜幕中。 夜黑,黑的让人毛骨悚然,李清言闭眼深思,怀里暖炉早已冰冷,他仿佛浑然不知,“冷玉。” “公子有何吩咐?”房门推开,黑夜里冷玉身着暴露轻声走进房内。 赫然就是在风月楼前路过的那名西域女子。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冷玉瞥了一眼李清言,淡淡说道:“杀了。” 李清言替她斟茶,示意她坐下说话,“杀了也好,留着终归是个祸害,红鸾那边有什么消息?” 冷玉从他手里拿过暖炉放在桌上,又拿起木夹在火盆里添了几块炭火。 “十三传来消息,此番操练中红鸾阁共有六名弟子脱颖而出,能当将者一人,姓萧。” 李清言微笑说道:“开府仪同三司萧太公的孙女?” “是,很让人意外,当初萧姑娘刚入红鸾阁时候,很多人都以为她走不到最后。” 冷玉笑道,“前几日演练中,柳将军同萧姑娘各率兵千人对阵,结果不到一柱香时间柳将军便被生擒。” 萧青郁能在调兵遣将中胜出柳如风,李清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是他选定的女将又怎么会弱? “传书成都府,从红鸾阁中派五十人进京,再从长风门、天策府各派五十人一同进京。” 他想了想又道:“让萧青郁回来吧。” 冷玉沉默犹豫一下道:“王府多出这么多人,只怕皇帝那边会……” “猜忌吗?”李清言淡淡一笑,接着说:“皇上那边我来安排,你尽管传书。” “对了,让行风换个身份进京吧,府里安插的探子天亮前处理干净,将尸体送到大理寺。” 行风?那个死过的影子!冷玉内心毫无波澜。她只知道李清言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听从。 次日早朝,大明宫殿内百官依品阶而立,玄宗皇帝端坐龙椅上,杨玉环陪坐一旁。 高力士站在朝前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臣,有奏!”杨国忠抬头看了一眼玄宗皇帝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奕王有召不回乃是违抗圣命,臣以为……” 他转头扫视一眼百官群臣,大声道:“将其封号,收其兵权!” “臣附议”户部尚书道。 “臣也附议!”左相韦见素道。 文武百官之中竟有一多半人连忙跟着站出来附议。 杨国忠见皇帝脸色阴沉,心下大喜,开始搜罗李清言罪证。 “天策府私下募兵,是藐视朝廷法纪与不顾!李清言狼子野心依律当诛!” 其他官员面面相觑小声议论,兵部尚书曹庆余缓缓走出来道:“臣,有异!” 开府仪同三司萧尚容、刑部尚书柳怀德、镇军大将军唐德三人跟着站出异口同声道:“臣,有异!” “我等有异!”武官中多数站出附议。 杨国忠冷笑一声,“奕王无德,藐视上庭,尔等此番莫非是其党羽不成?” “若朝政有异便是结党营私,那附议之人岂不是杨相爷党羽?” 唐德身负镇军大将军之职,有带刃入朝之权,此刻他长剑出鞘,剑指杨国忠,“我朝律令,凡结党营私者,杀!” 杨国忠身后众人被唐德言论吓坏,慌忙跪倒在地,“微臣冤枉啊……” “哼,唐将军当年出身天策府,有此一说倒也情有可原。” 唐德闻言大怒,虎步向前站在他跟前指着杨国忠鼻子骂道:“放你娘个屁!老子一心只为大唐,你少在那给老子戴高帽!惹急老子,老子一把火烧了你杨府!” 杨国忠冷笑,这满朝武将大多和天策府有牵扯,要是能一举…… “够了!”玄宗皇帝呵斥一声,眼睛里充满不耐烦之色,“金殿之上成何体统,杨相之说也不无道理,只是……” “陛下,”萧尚容起身望向玄宗皇帝,不卑不亢道:“我朝祖训,奕王之位由天策府上将军世袭,当年则天皇帝重整朝堂也未曾动天策府分毫,如今杨国忠想要剥其爵位,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玄宗皇帝脸色难看,奕王之权这些年让他寝食难安,边疆将领、朝堂官员,到底有多少人和他有关? 今日不过只是简单一提,大殿将军竟多数站在他那边! 万一…… “臣,李清言参见陛下,”李清言缓缓走进殿内,站在殿前弯腰作揖。 他向唐德几人点头,示意几人退下。 玄宗皇帝脸色阴沉,把弄着手里奏折说道:“清言今日怎么想起上朝了?多日不见,朕还真是想念。” 他望了一眼高力士吩咐道:“赐座。” 李清言望着座椅,面色不改,一如既往的冷漠,“臣近几日遭人行刺,所以未能应召入宫,今日特来请罪!” 他抬起手臂褪去右臂衣袖,只见手臂上裹着的白布已被鲜血染红。 “岂有此理!”玄宗皇帝龙颜大怒,手中奏折狠狠摔在案桌上,玄宗怒言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在京都行刺我大唐王爷!” 他急忙从台上走下,扶住李清言手臂,关切问道:“清言受苦,朕着实心痛啊。” 李清言心知玄宗在试探自己,连忙站起来,却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顿时鲜血从裹布中渗出,“陛下关怀,臣受宠若惊。” 玄宗见状扶他起身,急忙道:“快宣御医!” 御医应召急忙入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拆开李清言右臂裹布,只见伤口深可见骨,此时鲜血淋漓,让人毛骨悚然。 “清言伤势如何?”玄宗皇帝急切问道,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御医将李清言伤口清理一遍悉心敷药,跪地答道:“奕王伤势乃是利器所伤,伤口深可见骨,只怕百日里无法动用右臂,还需静心修养。” 这个答案玄宗很是满意,百官竞相沉默。 只有杨国忠心中暗喜地打量着李清言手臂,昨晚行刺虽然失败,但今日看来也算有所收获啊。 “陛下,”李清言坐下,满脸悲愤欲绝,“连日的刺杀,臣虽然无恙,但府中护卫和仆从先后受害,如今府内不过三十余人……” 玄宗叹息道:“遇难之人由朝廷抚恤,清言不必自责。” 他想了想又道:“偌大王府不能没有仆从,退朝后朕亲自挑选一些宫女太监去王府伺候。” 李清言心知皇帝会这么说,毕竟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监视自己的机会,“谢陛下隆恩!” “兵部尚书可在?”玄宗坐回龙椅,望着台下百官问道。 “臣在,”曹庆余连忙出列回应。 “奕王府卫兵一事由兵部选拔,名单交于内庭便可。” “臣遵旨”曹庆余领旨退下。 开府仪同三司萧太公这时上前道:“陛下,奕王府仆从一事臣思考再三觉得不妥。” “陛下皇恩浩荡,有何不妥?”杨贵妃面色铁青,她和玄宗枕边多年,此刻当然知道皇帝心中的想法。 “当年太宗皇帝设立凌烟阁,阁内皆是开国功臣,太宗皇帝赏赐也不过爵位钱财府邸。” 萧太公面色不改接着道:“陛下如今赏赐奕王众多仆从,此乃前所未有,老臣觉得以奕王之德不足身受!” “萧太公此言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一些吧?” 杨国忠见杨玉环暗中使色,急忙又说道:“陛下皇恩浩荡体恤奕王,这乃是天恩!试问哪朝王爷有如此殊荣?!” 第三章风华公子荐剑白 “此乃祖制!祖制不可违!尔等莫非藐视祖宗遗训?!”萧太公脸色泛红,摆晃身子指着杨国忠大骂起来。 李清言倒像无事人儿一样端坐一旁不言不语,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玄宗见台下又要吵起来,制止说道:“这倒是朕考虑不周,那就由礼部处理吧,朕累了,退朝吧。” 兴庆宫内,玄宗大发雷霆,宫女太监吓得俯身跪倒在地。 “岂有此理!萧尚容这个老东西居然处处忤逆朕!” 杨玉环轻轻靠在玄宗怀里娇嗔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他今日这般忤逆陛下,陛下撤了他便是。” “唉,谈何容易,这老东西德高望重又是太子之师。” 玄宗叹息,环抱杨玉环的手掌轻轻往下抚摸,惹的她面色红润,“若这天下都如美人这般,朕又有何愁呢。” 杨玉环令宫女太监退下,身体松软紧紧贴在玄宗身上,杨玉环薄唇轻启娇嗔道:“陛下,臣妾心跳好快呢。” 玄宗闻言将她放在床榻上,“那朕替爱妃好好诊治一番……” 大明宫殿外,唐德几人与李清言一同离开,唐德看着群臣围绕的杨国忠冷哼一声,“呸,狗奸贼!” 萧太公倒是心情不错,拱手说道:“王爷要好好保重身体啊!”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清言一眼便不再说话。 李清言闻言轻笑一声,“多谢萧老。” 曹庆余和唐德先是茫然,接着想到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两人恍然大悟对视一笑。 众人散去,曹庆余环顾四周说道:“王爷,不知我家小女在……” 他有些难以启齿,可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又怎么能不管不顾? “曹大人尽管放心,曹小姐现在很好,待回府我便传书洛阳将她调回长安。” 李清言望着满脸愁容的曹庆余,天下父母谁又真的能舍弃谁? 曹庆余叹息一声,“唉,家门不幸啊!” 李清言目送曹庆余离开,冷玉早已在车辇上等候。 此时见李清言上车,冷玉卷起他衣袖为他重新换药,“看来皇帝还是放心不下你。” 李清言掀开窗帘看了眼大明宫方向,“这样也好,省的他时刻猜忌。” 先帝的几个儿子,能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五仙教有什么消息吗?” 冷玉为他换好新药,从腰间拿出一封秘书递他手中,“文阁传来消息,五仙教内乱,教主曲柔和大长老一同不知所踪,三长老吴秋连夺权。” “吴秋连?”李清言接过秘信,上面记录着吴秋连生平,他食指在桌上敲点,“你怎么看?” 冷玉将他衣袖整理好,又拿起身旁风衣为他披上,“吴秋连和安禄山来往亲密,此番内乱必定有安家作祟。” “嗯,还有一点就是安禄山为什么要帮吴秋连?安禄山生性凉薄若仅凭交情不足以让安禄山犯险。” 李清言再次说道,“除非有什么足够让安禄山心动的条件。” 冷玉心中一凉联想到李太白南召之行,惊呼一声:“控尸!” “嗯,有这种可能……”李清言点头。 “安禄山筹备多年差的便是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他冠冕堂皇造反的理由。” “他是想……”冷玉话音未落,马车忽然猛烈晃动,接着好像停了下来。外面一阵嘈杂乱成一片,夹杂着女子哭喊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坐在帘外道:“王爷,街上有人闹事,咱们要不要绕道回府?” 冷玉掀开窗帘,只见一官宦家公子带着奴仆正在调戏民女,“我去看看。” 冷玉身为女人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此刻她下车不由分说,欺身上前抬手一掌将左齐云扇倒在地。 “臭,臭娘们你敢打老子?!” 左齐云嘴角渗血被身后奴仆搀扶起来。 见眼前女子衣着暴露,一双眼睛仿佛像是活了一般勾着他的魂儿。 “啧啧啧,小美人,只要你让本公子亲一下,本公子保证既往不咎!” 冷玉妩媚一笑勾指示意他靠前,接着又是一掌扇在他的左脸,冷玉柔声问道:“还要吗?” 左齐云一连被打两次,此刻脑袋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不只是被打更要紧的是面子! “抓住她!” 他恶狠狠地盯着冷玉,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身后奴仆见自家公子发话,举起手中长棍袭向冷玉。 冷玉玉足轻挪,抬手一掌击中一人胸口,那人被一掌击中滚落在地昏死过去,接着她柔腰轻晃,横扫一掌击中另一人脖颈,那人躲闪不及被击飞出去撞倒身后摊位。 大理寺巡查卫匆匆赶到将冷玉围住,周围看热闹的人急忙散去。 左齐云见官府来人,胆子也大了起来,“我乃吏部左尚书之子,这妖女大庭广众之下袭击朝廷命官家眷,你们快把她拿下!” 他话音刚落,巡查卫中走出一人,来人身材高大,一脸忠厚模样。 他连忙喝退士卫,对着马车跪倒在地,“大理寺巡查使上官景见过王爷!” 接着他起身对着冷玉作揖道:“见过长韵长公主!” 上官景此刻心中叫苦,左齐云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惹到奕王府头上! 这奕王府的车辇都不认得,亏他还是尚书儿子! 左齐云此刻愣住,身后奴仆更是惊恐,一群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左齐云仗着自己是尚书之子,心想无论怎么样对方多少都会给自己留点颜面。 “原来是王爷驾到,误会误会,齐云这就离开。” 冷玉见状身子轻侧拿过上官景腰间佩刀,脚下轻功施展落地刀刃架在左齐云脖颈之上。 “让你走了吗?”冷玉眼眸寒冷,刀刃划破他的脖颈有鲜血流出。 “长,长,长公主饶命啊!”左齐云吓破了胆,噗通跪倒在地不停求饶。 他哪里能想到奕王居然不卖自己父亲的面子,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上官大人,本王还有其它事情要做,这几个人就交给大理寺了,若是让本王不满意……”李清言将手伸出窗外示意冷玉上车。 冷玉冷哼一声将佩刀扔在地上,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受惊女子。“若是他再欺负你,你可以到奕王府找我。” “谢,谢长公主!”那女子似乎受到惊吓,始终不敢抬头。 上官景率众作揖目送二人离开,瞅了一眼那女子后吩咐道:“将人带回大理寺听候发落!” 上官景此刻心中郁闷,把这个烫手山芋带回去,大理寺卿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可奕王已然言明此事不得徇私无为…… 大理寺内堂,大理寺卿陆楼之急得团团转,望着上官景的眼神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本官是让你带人巡查!谁让你带回来这么个玩意?长安街那么多事情你不去,偏偏去朱雀街,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成都府红鸾阁此刻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今日一早便收到京城来信,此刻红鸾阁掌事正在议事厅和各教习拟定名单。 门外传来一阵吆喝声,“我说你们红鸾阁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好好的姑娘家非要舞刀弄枪的,伤到自己怎么办?这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你们折腾!” “哎哎哎,那个谁你别走,你家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还有那个谁你过来,听说你们阁中有不少好东西?快带我去看看!” “我说你们聋了还是瞎了?公子我这么大一个人儿,站在这里吆喝半天了都,怎么没人理我啊?” 影十三等人瞪大眼睛,不用出去看也知道,又是那位‘爷’来了! 影十三见状忙道:“名单拟好后各位大人安排下去便是,十三忽然想起昨日晾晒的衣服还未收起,十三先走一步!” 他不顾众人,转动身后机关,急忙从身后密道离开。 柳风见管事的都跑了,忙说道:“那个,末将忽然肚子疼,有劳各位了!”柳风红肿着脸急忙跟着离开。 ‘砰’ 房门被人踹开,荐剑白身着红衣,头发用一根红色丝带系着,他手里拿着一把青蓝色折扇,扇面上写着:‘风华’二字。 他面容清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修长的睫毛甚是好看。 “好你个柳风,本公子刚到你就跑,是不是上次挨揍不够啊?” 柳风转身,满脸愁容站在密道口转身望着衣着‘奇特’地荐剑白…… “末将这不是忽然肚子疼吗……” 其余三人见隙急忙跑出去,开什么玩笑,要是被这位‘爷’缠上不死也得褪层皮。 “咦?本公子最近和棋先生补习医术略有所得,赶得早不如赶的巧,快让本公子给你瞧瞧!” 荐剑白折扇插在脑后搓手跃跃欲试。 柳风被他吓的哆嗦,荐剑白的医术自己实在不敢恭维…… 上个月孔教习风寒,吃了他的药上吐下泻差点死在茅房。 再之前影十三头疼,眼前这位爷一针下去,影十三瘫痪了好几日…… 自己要是被他这一治,那不得生不如死?柳风看着门外忽然惊呼道:“萧姑娘你怎么来了?” 荐剑白闻言急忙转身,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再回头密道门已经关上,柳风早就消失不见,偌大的议事厅空无一人。 荐剑白气的踹门,“好你个柳风,居然戏弄本公子,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公子这就去你府上等着!” “一群没心没肺的,好的不学,没心没肺的本事倒是跟你们王爷学的丝毫不差!” 荐剑白一阵痛骂,外面的弟子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们可不敢乱说。 第四章长安烟火曲柔踪迹 密道直通成都府外,出口设在不远处驿站里,刚出密道柳风便见影十三正要上马,“十三兄这是?” 影十三满面愁容,看了眼成都府方向,“那你呢?” 柳风捂着红肿的脸跟着看了眼成都府委屈道:“躲瘟神……” “枫华谷这位爷怎么突然就来了?!”影十三此刻想死的心都有。 柳风嘴角抽搐,翻了个白眼,“走吧,咱们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个伴。” “青郁你吃了吗?” “青郁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青郁两日不见你又漂亮了!” “青郁你看……” “青郁……” “青郁我给你讲个笑话怎么样?前几日我在街上看到一只鹅在追赶一只鸭子,你猜怎么着?那只鹅太笨掉进河里忘记自己会游泳淹死了,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萧青郁握剑的手青筋暴露,“你闭嘴!”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跟市井泼妇一样躁舌。 “啊,青郁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太好了!” 荐剑白一脸兴奋,“听说你要去长安,我放心不下特意来陪你进京。” “不用,”萧青郁咬紧牙,恨不得用块破布堵住他的嘴。 荐剑白一脸可怜相道:“你看,我这来都来了,难不成你要赶我走吗?” 萧青郁:“……”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一会咱们就出发,这一路有我护送你尽管放心!” 荐剑白高兴的合不拢嘴,望着萧青郁一直傻笑,“对了,你喜欢吃酸甜的东西,我让谷里特地做的酸梅今日刚好送到,正好可以带在路上吃。” 萧青郁只觉得头痛,“那你快去吧……” “好嘞,青郁你一定要等我哦”荐剑白闻言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溜烟跑出红鸾阁。 待荐剑白离去,躲在身后花圃中的几位教习才敢出来,望着萧青郁的眼神充满钦佩,“青郁,你受苦了……” “是啊是啊,青郁当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 萧青郁眼角跳动,阁里这几位教习平日里不苟言笑严苛至极,可一见到荐剑白就成了怂包! “几位教习这么喜欢,不如就让他就在成都府陪你们吧,省的你们几位日子无趣!” “别,别别别……”几位教习摆手连忙后退。 孔教习更是眼睛里充满恐惧,哽咽着乞求起来,“求求您带走他吧,这货简直就是个煞星啊,要不是我命大,可就死在茅房里了!” “对对对,青郁你就带他走吧,我们哥仨求你了!”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可经不起荐公子折腾啊!” 天色渐渐暗淡,李清言坐镇奕王府,各路渠道传来的秘信堆满案桌。 冷玉望着炭炉里的火苗道:“各路传来消息还是没有曲柔的消息,五仙教也在派人找寻。” 李清言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地白霜,他靠近炭炉,手里拿着刻刀在一块玉石上雕刻,“皇宫那边有什么消息?” 冷玉知道他寒毒发作,急忙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喂他服下,“宫里一切正常,你安心休息。” “冷玉,”李清言轻唤一声,递过手里雕刻完成的玉兔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玉兔送给你。” 冷玉把玩着手里玉兔,玉质触手温暖,玉石内部一条红丝贯穿,显得格外妖异漂亮。 “有些难看,今天好歹是我二十岁生辰,你就送我这个啊?你这王爷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不要就还给我,”李清言起身走到窗前开窗,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就是星星少了些,“过来。” 冷玉收起礼物应声走到他身后,伸手就要关窗,“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开窗了。” “你看,”李清言指着夜空,这时夜空中烟花绽放照亮王府。 一道,两道,接着漫天烟花,仿佛整个长安城被烟花笼罩。 “知道你喜欢星星,不过今晚没有星星,只能让人放些烟花了。” 冷玉笑了笑,伸手将窗合上,“还是关上吧,”她扶着李清言坐回炭炉旁,望着炉子里的炭火失神。 半晌后她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星星吗?” 李清言摇头,这么多年他从没有问过冷玉的过去,在他眼里,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我是家里的庶出,小时候看月亮和姐姐争起来,她说月亮只有一个,庶出低贱地人没有资格看月亮,那天我推倒她,父亲将我丢进地牢里关起来,”冷玉自嘲一笑。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那里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我在地牢里哭着求他放我出去,我嘶吼,可是他却头也不回的离开,我恨他,我恨他府里所有人!” 她双手颤抖紧紧攥住,眼睛慢慢湿润,“那里没有时间,没有温度,我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忘,不知道过了多久,娘亲偷了地牢钥匙把我放出来,我们连夜离开回到娘亲的家乡。” “或许,我和娘亲在他眼里就是一种耻辱,我和娘亲离开后,他从没有让人找寻过。” 冷玉转身替李清言披上裘衣,“后来,我再也不喜欢月亮,因为月亮只有一个,卑微如砂砾的人没有资格去喜欢它,慢慢的我发现星星也很美,而且它很多,没有人会在乎,更没有人会跟我抢。” 后来,李清言遇到了她,那天街上她被地痞无赖欺负,他救了她,带她回长风门教她武功…… 门外传来两短一长敲门声,这是长风门的暗号,管家闻声急忙跑去开门,不多时管家带着来人站在李清言房屋外说道:“王爷,剑阁有人求见。” “进来吧。” 房门推开,来人一身青衣,身背一柄长剑,他恭敬作揖道:“弟子剑七拜见门主。” “什么事?”李清言抿了口茶,只觉得体内寒气缓和了许多。 “属下奉命追查五仙教教主下落,一路追查至城南五里树林处发现踪迹,兄长留下继续暗中追踪,特遣我前来禀告。” “前面带路!”李清言急忙起身,连续几日的担忧终于等来好消息,如今五仙教危机只有曲柔能解! 冷玉挡在门口将李清言拦下,“你留下,我去。”不等李清言回应转身对门外唤道:“来人!” 影卫被派出去护送李太白和叶芷沄,现王府剩下的不过三十几人,所幸都是从天策府一路跟随过来的心腹,这些人每时每刻守在李清言房外寸步不离。 此刻冷玉召唤,众人匆忙在庭院集结,“属下在!” “你们留在府里保护王爷。” “喏!” 她回首对李清言笑了笑,“你身子不好,就在府里等着吧。” 冷玉同剑七轻功施展,几个跳跃间消失在漆黑夜幕里,李清言觉得好笑,自己寒毒发作又不是成了废人,怎么自己倒是像被软禁了一样?她或许忘了,自己的武功还是他教会的。 庭院里守卫手持刀剑分散站开,各个打起精神盯着四周,李清言命人关好门窗,自个儿坐回炭炉旁拿着剩下的玉石悉心雕刻起来。 城南树林,此刻已是深夜,树林里时不时有老鼠啃食东西的声音。 曲柔满身泥垢,背上伤口还在流血,她扶着孤独季靠着大树坐下,“孤独长老你怎么样了?” 独孤季此刻浑身是伤,尽管他习武多年,此刻也已是筋疲力尽,他猛烈咳嗽,一口鲜血吐出。 “教主不用管我,出了这片树林往前三里便是长安城,只要教主进了城就安全了。” “我带你一起走!”曲柔眼睛湿润,此刻独孤季已经昏迷,这一路要不是独孤季舍命保护,自己早就死在半路。 如今他重伤自己又怎么能舍下他独自逃命! 树上忽然跳下来一个人影,来人书生打扮恭敬作揖道:“在下长风门文七见过曲教主。” 曲柔心下一惊,手里弯刀横挡身前将孤独季护在身后,但听到是长风门派来,她心下大喜道:“长风门?是清言哥哥派来的吗?!” 文七嘴角抽动,挠了挠头,“确实是门主所派,”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位门主到底和多少女人有勾搭,神秘的冷长老,秀坊的叶姑娘,听口气眼下这位曲教主好像和门主关系也…… “我们快走吧,后面还有杀手,”文七背起昏迷的独孤季,带着曲柔慌忙向着城门方向赶去。 ‘嗖’几声破空声在身后响起,“小心!”文七一把推开曲柔,他背着孤独季翻滚几圈堪堪躲过背后暗箭, “教主这是要去哪啊?”乌夫人从树后走出来,她手里把玩着一条绿色小蛇。望着眼前狼狈的曲柔她掩唇轻笑道:“啧啧啧,教主怎么这么狼狈啊?” 曲柔起身,见身后十多位杀手赶到,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她满脸痛惜,“你为了权不惜害死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二长老,在二夫人眼中难道二十多年的感情比不过吴秋连的一句话吗?” 第五章死里逃生五仙秘闻 乌夫人轻笑一声并不理会曲柔疑问,她转眼盯着背着孤独季的文七道:“不知这位小哥为何要淌这浑水,不如小哥就此离去可好?” 如今身在中原,她并不想多生枝节,只要抓了曲柔她就有办法让她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文七将背上独孤季轻轻放下,面露微笑作揖道:“在下长风门门下文七见过乌夫人。” 他说完将曲柔拉到自己身后接着道:“早就听闻乌夫人杀夫夺权,在下居然能在这见到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乌夫人闻言大怒,“杀了他!”一声令下身后杀手顷刻出动。 文七急忙护住曲柔,手中折扇横挡拦住一人攻势后抬腿踢在那人手臂上,不等他回身另一人长刀逼近,文七只得借力后退。 曲柔趁文七后退之际欺身上前弯刀瞬间割破那人喉咙,鲜血如雾喷出,曲柔趁机转向另外三人斩去,几人见同伴惨死此刻不敢怠慢,迎刃招架。 此刻文七和其余几位黑衣人缠斗一起根本没有机会照顾曲柔,只是瞬间曲柔便被其中一人击中胸口倒飞出去。 文七见状急忙后退接过曲柔,黑衣人趁机一刀斩出,文七堪堪闪避却还是被刀尖划破胸口。 “带教主回去,其他人杀了便是!”乌夫人环抱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切,此刻已经在盘算回去该怎么逼问曲柔。 “哦?”冷玉从黑暗中款款走进,腰间软剑取出握在手里,“杀我门人,可问过我?” 冷玉一直笑,她缓缓靠近,剩下的十位杀手竟然吓得后退几步,“现在走,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们。” “你是什么人?”乌夫人觉得可笑,自己再加上十位教内高手难不成还怕了这个女人不成? “奕王府,冷玉,”她话音刚落,脚下轻功已经施展。只是瞬间已经持剑冲入人堆,软剑刺出一剑穿过一人喉咙,接着她抽剑斜刺一剑斩断另一人手臂,她抬腿一脚踢中那人咽喉。 剑七此刻跟着赶到,与文七对上黑衣人,三人对九人不过几息时间那九人便被斩杀。 冷玉妩媚一笑,“你猜,我会割破你哪里?” 消失!冷玉瞬间从她面前消失不见。 不好! 乌夫人只觉得后背冷到麻木,袖里竹叶青还未放出便被人一剑割断喉咙,她紧紧捂住喉咙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倒在地上。 冷玉收回软剑站在她身后,见她袖子里有东西蠕动,还在疑惑间却见一条青蛇奔面袭来。 “小心!”曲柔忙喝一声,指间射出一根银针穿破夜色将毒蛇钉在冷玉身后石块上。 这一针已经用尽全力,曲柔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冷玉被突如其来的毒蛇吓了一跳,难怪江湖传闻五仙教善于用毒,今晚要不是曲柔出手自己怕是要死在这树林中。 眼下曲柔和独孤季昏迷,冷玉只好扶起曲柔徒步回府,剑七留在此处善后。 文七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独孤季,只好弯腰背起跟在身后。 文七很好奇冷玉刚才施展的功法,但他不敢多问,冷长老的名字在长风门比门主还要可怕万分…… 夜深城门关闭,守城门卫见冷玉手持奕王府令,顾不得宵禁律法急忙开门护送四人回府。 李清言早已在府里等候,此刻见人回来,便令管家将文七独孤季带下去救治,冷玉将曲柔扶回自己房里悉心照料。 “听人讲你差点被乌夫人的毒蛇咬到?”李清言坐在她旁边,望着冷玉关心问道。 冷玉替曲柔盖好被子后坐在床榻旁,“有些大意,没想到这女人居然随身带着活物。” “确实,五仙教武功高绝之人不多,但论起用毒,即便枫华谷的药王也比不上五仙教手段,”李清言点头,显然他对五仙教很是了解。 “这是?”曲柔缓缓睁眼,却见眼前布置华丽,她环顾四周暮然看到李清言正站在房内? “清言哥哥!”曲柔惊呼起身却牵动伤口疼的她撕心裂肺。 冷玉扶她躺下,转身戏谑地看了李清言一眼,“王爷,曲教主叫你呢!” 李清言起身站在榻前揉了揉她的头说道:“你先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再说。” “清言哥哥真的是你!”曲柔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教,教中内乱,要不是大长老他们救我,我早就被他们抓住,” 曲柔哽咽哭道:“二长老为了救我被二夫人害死,小晴也被他们害死,她才十岁,就,就……” 冷玉心下一软,拿过手帕替她擦掉眼泪,“别哭了,现在你安全了,姐姐帮你报仇。” “大长老呢?他怎么样了??”曲柔急切问道。 李清言把她手放进被子里替她盖好被子,“他没事,我已经安排人贴身照料。” “这位是冷玉,你可以叫她姐姐,”李清言指着冷玉介绍起来,“之前信中我跟你提过。” “冷姐姐好,多谢冷姐姐今晚救我,”曲柔眨眼,乖巧的躺在被窝里。 李清言见眼下状况自己一时走不了,转身拿过一把椅子放在床榻边坐下。 他看着曲柔问道:“炼尸一事你知道吗?” “知,知道……”曲柔面色苍白,双手攥紧被子。 “跟我讲讲吧,”李清言叹了口气,示意冷玉坐下和自己一起听。 曲柔闭目仔细回想,半晌才回过神,“那是在上个月,我和小晴在后山采药……” “柔姐姐快看,这里有棵白玉草!”小晴小心翼翼的挖起草药递给她。 曲柔接过药草细心打量,“嗯,是白玉草,没想到后山居然有白玉草生长,而且是成熟的白玉草,这真是太幸运了!” 她有些兴奋,这种草药生长极为苛刻,成熟的白玉草配着别的药草涂抹在伤口上可以不留疤痕,即便涂抹在旧伤之上也能淡化疤痕。 “柔姐姐你看这有个山洞,”小晴扒开藤蔓,指着洞里说道:“真奇怪,以前上山怎么没发现有山洞呢?” 曲柔收好药草,伸手戳一下小晴额头笑道:“傻丫头以前也没发现有白玉草啊。” “好像也是唉,”小晴傻笑一声接着问道:“柔姐姐,你说山洞里会不会也有白玉草啊?” 曲柔觉得好笑,这个小丫头对什么都好奇,她吓唬道:“有可能,但也有可能里面有只大老虎或者大蟒蛇。” 小晴闻言急忙躲到曲柔身后攥紧她的衣角,“柔姐姐我害怕,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 曲柔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傻丫头姐姐骗你呢,走,跟在姐姐身后,姐姐带你进去看看,”曲柔握住她的手缓缓走进洞里。 洞里漆黑看不见东西,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着,靠着微弱的火光两个人缓缓前进。 大约走了七八步,里面变得宽敞起来,隐约看到里面有亮光。 曲柔示意小晴不要说话跟紧自己,她贴近墙壁靠在拐角处悄悄往里看。 只见三长老正在和一个戴面具的人站在红色水池旁说话。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就快要成功了,再给我几天时间。” “几天时间?我已经等了你十几天,到底还要多少天!”面具人显得不耐烦起来。 吴秋连沮丧着脸,“你带来的全是毫无生机的死尸,肯定要费些时日。” “你的意思是说用活人?”面具人显得兴奋起来,“你等着,明天我就给你带活人做实验。” “你别乱来,这里是五仙教,要是有人失踪,上面肯定会查起来,要是查到我们就麻烦了!”吴秋连急忙拦住面具人。 “你放心,我会做的干净利落,你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毒尸给我炼好!” “毒尸?”李清言听到这里问道:“后来呢?” “嗯,五毒秘法里说,普通炼尸只是用蛊虫钻进尸体里面控制尸体行动,而毒尸是用秘法配制的药水,再将活人丢人药水里浸泡,最后配以特殊的药物就能把活人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炼成的毒尸全身是毒,只要活物被它伤到就会中毒身亡……” “还真是残忍,”冷玉轻笑一声,她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冷血的人,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残忍冷血的秘法。 曲柔叹了口气回答道:“是啊,因为太过残忍,所以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把这秘法列为禁术,教内弟子不得修习。” “听说前几年五仙教有人修习了这种秘法,还让他炼成了。”冷玉觉得更加好奇起来。 “那个人是看守经楼的弟子,只是那个弟子只学会皮毛炼成一具普通尸体便到中原行凶。” 曲柔从怀里掏出经书翻来,却见中间少了一页,“那弟子练习控尸时候被其他弟子发现,他来不及偷走经书便匆匆逃跑,虽然后来将他抓回惩处,但大长老和我都觉得这种东西不应该存在,于是我们便将这一页烧毁。” 李清言自己回想曲柔说过的话,开口问道:“既然烧毁,那为什么吴秋连会炼尸之法?” “我不知道,”曲柔摇头,“炼尸秘法只在这本书上有记载,可自从有人偷书练习过之后,这本书我就一直带在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第六章倪端初现奕王病重 “那后来呢?” 李清言反复推敲,那个面具人应该就是安禄山的人,吴秋连应该是和安禄山做了一笔什么交易。 “后来我和小晴害怕被发现,于是悄悄退回去,我想和大长老商量,可是大长老有要事去了中原。” 曲柔咬住嘴唇浑身颤抖,“在我等大长老的那些日子,教内弟子不断有人失踪,教内变得人心惶惶,我知道这是三长老做的,但是我不敢说,教内都是他的人,我一直等,一直等,终于等到了大长老回来。” “那天我和大长老二长老商议先擒住吴秋连,然后在把门内他的人抓起来,二长老想着乌夫人最擅长用毒,可以让乌夫人先把门内弟子控制住。” 曲柔说道这里,语气变得愤恨起来,“谁知道乌夫人暗中早就投靠了吴秋连,那日她将软骨散放在炉里焚烧,我们中了她的毒,强撑着一路拼到殿外,二长老和小晴他们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他们堵住殿门放下断龙石机关……” “后来,后来我们一路逃亡,直到被姐姐救下……” 曲柔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冷玉瞪了李清言一眼,将曲柔搂紧怀里。 李清言让冷玉陪着曲柔,他起身离开房间。 按照曲柔刚才所说,李太白那日在南召寻药时候遇到的应该是毒尸,可是李太白明明被毒尸伤到为什么没有中毒? 想到这里,李清言恍然大悟,那日袭击李太白的毒尸根本不是毒尸,而是普通的控尸,安禄山是想用控尸先扰乱各州府,再用毒尸替他卖命! 只是他没想到李太白会出现在南召,更没想到吴秋连他们非但没有抓住曲柔,反而让她一路逃到了长安。 如此一来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安禄山助吴秋连当上五仙教教主,而吴秋连通过安禄山提供的尸体和活人替他炼制毒尸! “安禄山还真是好手段!”李清言冷笑起来,此等悖逆之事安禄山简直丧心病狂! 冷玉站在他身后替他披上裘衣,“还在想事情? 李清言知道是冷玉在他身后,他问道:“柔儿呢?你不是在陪她吗?” “你的柔儿妹妹一直哭,我怕她身体受不了,便一掌击昏了她让她好生休息。” 冷玉好奇问道:“怎么了?清言哥哥这是心疼了吗?” 李清言觉得好笑,冷玉对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和她……” “打住,这话可别对我说,你应该跟叶姑娘说。” 冷玉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不知道等叶姑娘回到王府发现多了个姑娘,会不会醋坛子打翻了? 李清言此刻哪里知道她的想法,他和冷玉坐在院里石凳上。 管家拿上来灯笼挂上后退下,“此事你觉得哪里不对?” 冷玉收回戏谑地表情,想了想严肃的说道:“第一点,五仙教炼尸秘法已经被销毁,那吴秋连为什么会这种秘法?” 她拿过一颗橘子剥开递给李清言一半。 “第二点,安禄山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用这种最复杂的方法?” 冷玉掰开橘子咬了一口,只觉得嘴里酸的流口水,她忙把剩下橘子都塞到李清言手里。 “太酸了,我不要吃了,都给你吧!” 李清言摇头站了起来,从果盘里又挑了一颗橘子剥开给她,“吃这个吧。” 冷玉瞥了他一眼,接过橘子掰开咬了一瓣,只觉得入口甜酸,不像刚才那颗酸的牙疼。 “没想到你还有这技艺,等哪天王爷做不下去,你可以考虑去卖橘子。” 李清言咬了口冷玉丢给自己的橘子,只觉得确实挺酸的,“还有第三点吗?” “第三,按照曲姑娘所言,毒尸需要用活人炼制,吴秋连如今掌控五仙教,不肯定不会再用南召的人炼制,他只能派人到中原。” 冷玉将手里橘子全部吃掉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只要在各个州府派人蹲守,只要他们敢动手,我们就能一路追踪到他们炼制毒尸的地方。” “如今安禄山计划败漏肯定会加快计划,你通知手下的人最近紧紧盯住安禄山,”李清言知道事情远还没有结束。 而如今能做的,只能是盯紧安禄山伺机而动。 “红鸾阁那边有什么消息?”李清言决定放弃剩下的橘子,将它丟在桌上。 冷玉见状低头偷笑,“影十三和柳风先行一步,红鸾阁四十九人由萧姑娘安排进京,你猜还有谁一起来?” 李清言揉了揉太阳穴,一想到那人他就觉得头疼,“荐剑白也一起来了?” “不错,说来你也有半年没见过他了吧?”冷玉打趣道。 冷玉揉捏着肩膀,“影卫被你派出去护送叶姑娘和李老不在身边,十三他们还未赶到,这段时间我们还需要小心一些。” “嗯,今晚你辛苦了,快去睡吧。” 李清言将冷玉送回房内后回到自己房间,望着炉内燃烧的炭火一阵失神。 冷玉分析的不错,可她遗漏了一点,安禄山是从哪里得到的秘法?他忽然想到凌烟阁! 太宗皇帝当初设立凌烟阁后收集天下武学,意思是要集万家之长守卫大唐江山。 曲柔不会骗自己,秘法她既然销毁,那么炼尸秘法必定是在凌烟阁泄露出去。 可凌烟阁守卫森严,别说是安禄山,即便自己入内也会被人发觉,除非有…… 李清言此刻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凝固一般,他知道寒毒又在发作,急忙起身运功抵御寒毒。 只是此次寒毒发作比往常还要凶猛,他越是抵抗,寒毒在他体内越是翻腾,从血液到骸骨,他仿佛坠入冰窖浑身疼痛。 李清言撑起身体想站起来,只觉得头脑昏沉,眼前忽然模糊昏倒滚落床下。 冷玉听到声音急忙破门而入,却见李清言昏倒在地,“快传郎中!” 她将李清言搀扶到床上躺下,又拿过两床被子替他盖上,从怀里拿出药瓶倒出药丸放入他的口中。 从成都府回来的时候冷玉特意带了郎中过来,此刻门外护卫听到冷玉传令急忙跑去后院请人。 “你明知道鹤衔草解不了你身上寒毒……” 她眼眸湿润,努力不让自己流出眼泪,“你只是想让李老和叶姑娘心安罢了。” 所以当日李太白带回鹤衔草后冷玉没有出现,因为她知道鹤衔草根本解不了寒毒。 如今影卫不在,十三他们又还没有到,府里竟没有可以相托的人,冷玉只觉得王府上下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郎中来了!”李管家背着药箱带着府里郎中匆忙赶到。 王郎中此刻不敢耽误,急忙为王爷把脉,“王爷气象紊乱,有一股寒气在王爷体内流窜,我先为王爷行针……” 冷玉闻言急忙和管家替李清言脱去裹衣,她在王郎中身后看着他行针。 每行一针,冷玉的心便痛一分,待十三针行过之后,王郎中已是满头大汗。 十三针取下,银针上结了一层薄冰,冷玉开口问道:“怎么样?” “我已用十三针封住王爷体内寒气,最多三日王爷便能醒来。” 王郎中叹了口气,“王爷体质特殊,在下不敢妄自用药,还需请药王出谷。” “下去吧,记住此事绝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冷玉让管家一同下去,她自己留在屋内陪着李清言。 “你喜欢他?”房门推开,行风一身黑衣站在门外,他背着一把长剑,头发随意散在脑后。 冷玉转身见行风归来,终于松了口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下人通知一声。” “我是翻墙进来的,府里护卫没有发现。” “近几日我一直在长安附近处理事情,收到传信我就急忙赶过来了。” 行风走到床边伸手替他把脉,“脉象紊乱,这次发作比以前要严重了。” 冷玉叹了口气,将他手放回被子里,“是啊,这次要不是发现及时,怕是……” “药呢?”行风皱眉,他的寒毒虽然每月发作,可发作时都有枫华谷药王配制的药丸,按理说不应该这样。 冷玉闻言急忙把药瓶递给他道:“十七粒如今只剩下三粒。” 行风打开药瓶凑鼻前嗅了一下,“药没有错,难道寒毒加重了?” 他想了想觉得不可能,李清言武功之高远超乎自己想象,若不是有其它原因,寒毒不可能让他现在这般。 “有没有人接近过他?或者有别的郎中替他诊治过?”行风还是不死心问道。 “刚才他晕倒后只有王郎中来过,替王爷行针后刚离开。” 冷玉忽然想起前几日宫中御医替他清理过伤口…… “还有,前几日进宫,宫里御医替他右臂伤口敷过药。” “可王爷出宫后我特意替他清理过伤口,不可能有问题吧?”冷玉不敢相信问题是出在那次。 在他出宫后,自己已经仔细给他清理过御医敷的药,况且那日自己检查过,御医用的只是止血的药粉…… 行风冷笑,一夜之间他连杀三个儿子,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宫里那位,他比剑客手中的剑还要冷,比凶猛的毒蛇还要残忍!” “我现在就派人去枫华谷请药王过来!” 冷玉心下着急万分,该死,自己已经小心翼翼防备,却还是被李隆基暗算。 “也好,你派人去请药王出谷进京,我去一趟少林。” 行风站起身来,“少林有一本般若心经,至刚至阳,可以化解他体内寒毒。” 第八章王府危机玄宗密谋 冷玉带着曲柔走出房门,连忙唤来管家,“李伯,你多派几个人按照方子写的去操什。” 管家接过药方打量一遍,“这些东西库房就有一些,王爷每年都会让人备一些草药送往洛阳跟成都,咱们府里今年刚好剩下一些,算来差不多有一斛之多。” “嗯,安排些人去把这些药草碾成粉末我要用。” “你亲自去采办一些夜香还有桂花回来,记住一定要绽开的。” “这几日东市刚好有个花集,我这就去采办,姑娘尽管放心。” 李管家虽然年老,但是办起事来倒是利索非常,此刻安排人碾药后便匆忙带着几人奔去东市。 冷玉不是很放心,带着曲柔在后房看着,这件事关乎王府安危,她不能大意。 现在是白日,李清言卧室外又有文七看着不会有事,此刻剑七风风火火赶回来,“咦?大哥你怎么在这,冷长老呢?” 文七替他摘下头上杂草,责备道:“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莽撞,冷长老此刻在后院做事。” 剑七挠头嘿嘿一笑,“是是是,大哥教训的是,弟弟知错了,我去找冷长老回复,等会回来陪你啊。” “启禀冷长老,我已通知萧太公今晚赴约,”剑七赶到后房却见冷玉正在带人碾药,“咦?曲教主也在啊,真巧。” “你是?”曲柔停下手,转身望着剑七,总觉得这人和文七长的有些相似。 “我叫剑七,昨晚那个是我哥哥文七。”剑七挠头解释道。 冷玉看了眼剑七,只觉得这剑七还真是自来熟,倒是跟枫华谷那位有些相似,“你先下去吧,文七身上有伤,你去陪他一起守着王爷。” 管家买来的桂花和菊花有上千株,整个王府每隔几步便放一盆,此刻王府里桂花香满院,即便在府外也能闻到桂花香味。 冷玉命管家每人分下一粒药丸后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手里的药丸入夜后服下,记住三更之后不要出房门,。” “去把上次从长风门带来的酒拿出几坛。” 冷玉看了眼王府大门安排下去。 曲柔此刻正带着文七剑七在菊花花蕊里安放配制好的药粉。 文七望着手里药粉,只觉得有一种奇特的臭味,“曲教主,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这个呀,这是我配制的药粉,要配着夜香才有用。” 曲柔想了想接着道:“味道有点臭,所以要用桂花盖住,不过呢这种药粉只能维持一个晚上,明天就不能用了。” 冷玉早就在王府门口恭候多时,此刻见萧太公下轿忙上前迎接。 “王爷命我在此恭候萧太公大驾,请萧太公随我来。” 萧太公连忙作揖道:“长公主亲自迎接倒是让老夫羞愧了!” “萧太公客气了,您乃两朝元老,即便我家王爷见你也是毕恭毕敬,更何况冷玉一介女流之辈。” 冷玉率前引路,萧太公命下人在外先行回府,“没想到王爷有爱花的喜好,这满庭幽香倒是也应景了啊。” “萧老客气了,若论识花种花,这天下有谁能比得过萧老。” 冷玉将萧太公引进客厅坐下,“萧老可知此番王爷请您过府所谓何事?” 萧太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长公主此言?” “请萧老跟我来,”冷玉示意萧太公跟随自己入内院,“王爷被人暗害,此刻昏迷不醒。” “什么?王爷在哪?快带我前去!”萧太公脸色突变,催促冷玉走快些。 冷玉将萧太公引进房门,只见李清言此刻躺在床上没有半分血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太公此刻简直不敢相信,前几日朝堂上二人还有说有笑,怎么今日就昏迷不醒了! 冷玉对着萧太公跪倒在地,“请萧老看在昔日与王爷的交情上能施以援手!” “唉,长公主快快请起,这,这可怎么使得!” 萧太公急忙伏身搀扶冷玉,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她分毫,“长公主何必见外,我与王爷乃是忘年之交,况且我家孙女投身天策府,说来我们也算一家啊。” “萧老有所不知,此番王爷昏迷,府中护卫不足,冷玉迫于无奈才求助萧老,如今府外暗藏危机,若是被他们知道王爷昏迷的消息,必定会血洗奕王府!” 冷玉一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今日请萧老前来就是为了做戏给外面的人看,还望萧老施以援手!” 萧太公叹了口气,“奕王于我大唐有功,且功在社稷,如今王爷有难,老头我必当赴汤蹈火!” 萧太公扶起冷玉接着道:“今日我与王爷赏花赏月不醉不归!” “冷玉谢过萧老大恩!”冷玉欣喜起身,“外面已经备好酒菜,请萧老先行过去,冷玉随后便到。” “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萧太公闻言走出房门,管家早已在门口恭候,此刻引领萧太公回客厅坐下。 冷玉从衣柜拿出一件李清言平日穿着的外套回到自己房间,她房门紧闭,屋内烛光摇曳。 轻纱褪去,后背伤痕触目惊心,一道,两道,三道…… 本该是光滑细嫩的肌肤,映入眼帘的却是满身伤疤。 当年,冷玉孤身一人冲进长风门救他,身中数刀,杀敌一百零七人,整个长风门上下无不惧怕。 当李太白赶到时,冷玉搀扶李清言站在死人堆中,长风门湖水都被鲜血染红…… 冷玉柔荑绕过后背抚摸着伤痕,她并不后悔当年所为,也从未觉得这些伤痕丑陋…… 她换上男装,发簪取下,青丝秀发披落,像李清言一样拿过发带将发丝挽起系上。 冷玉身着男装,却是另一种妩媚,她绕着铜镜转了一圈,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实在抱歉让萧老久等,”冷玉挥手屏退四周坐下,端起酒杯向萧太公敬道:“冷玉敬萧老一杯。” “好好好,早就听闻长公主不拘一格,今日一见果然颇有男儿之风!” 萧太公回敬一饮而尽,酒中透着一股清香回味,他不由咂舌。 “真是好酒啊!老夫品酒无数,却从未喝过此等佳酿!” 冷玉一笑,亲自为他斟酒,“待会我让府里多备些酒,萧老可以带回去慢饮。” 皇宫内,玄宗坐在榻上,此刻身着平民装扮的几个探子跪在地上。 “太子今日一早命人送请柬到奕王府邀约,但被奕王派人回绝。” “入夜后开府仪同三司萧太公应奕王邀约进府饮酒作乐。” “午时奕王府采办大批桂花菊花。” 高力士站在玄宗身后,见皇上俯首作画,他道:“退下吧。” 几位密探闻言跪拜匆匆退下,玄宗皇帝眉梢轻挑,“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颜御医适才在府里饮酒过度,失足掉进池塘淹死啦,”高力士脸上挂着笑意。 玄宗对这个回答好像很满意,点了点头说道:“奕王最近身体不适,杨国忠那里……” “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高力士暗中心喜,这下终于可以除去李清言这个大患! 玄宗闭目躺下,向后摆手,“退下吧,朕累了。” “是……” 待宴席结束已经二更,萧太公略有醉意,冷玉起身将萧太公送到王府门口。 冷玉早已吩咐管家两王府门口的灯笼挑暗一些,此刻出门,倒是不怕别人认出来。 “今日多谢王爷款待,明日老夫备好酒菜恭候王爷大驾!” “那明日本王就叨扰了,”冷玉模仿李清言口气回应。 王府早就准备好马车,此刻见萧太公出府,车夫急忙下马放下凳子。 “天色已晚,王爷还请留步,”萧太公回身作揖,坐上马车离开。 送走萧太公,冷玉刻意瞅了眼不远处巷口,轻声说道:“让府里人都早点休息吧。” 冷玉回到房间时,曲柔已经沉睡,替曲柔盖好被子后轻声走出房间。 望着夜空明月,她叹息,如今多事之秋,也不知道此番能瞒过多久,皇帝既然下手,肯定还会试探。 偌大的王府此刻看起来巍峨,其实不过是虚有其表,一旦…… 她转念一想,今夜即便有人夜闯王府,有曲柔布下的毒阵,也可以保证让人有去无回。 多日劳累加上夜里陪萧太公饮酒,冷玉此刻早已身心疲惫。 她守在李清言床边,望着他沉睡的模样,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更靠近他一点。 困意席来,眼前模糊不知不觉睡着。 梦里,那座地牢,那个狠心的男人…… 这个场景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梦里,她恨,恨尽人世,恨尽苍凉。 第九章暗潮汹涌奕王苏醒 直到四更天,众人被后院凄惨地叫声惊醒。 众人匆忙赶到后院,却见十多名杀手口吐白沫躺在地上。 剑七用剑将一人衣领挑开,只见那人身上生满毒疮,恐怖非常。 剑七急忙收剑回鞘,他望着曲柔浑身哆嗦,“太,太可怕了……” 冷玉捂住曲柔眼睛,虽然毒药是她配制的,但她不想让曲柔看到眼前的一幕,“收拾一下。” “冷姐姐,我,我杀人了,我答应过娘亲不会用毒杀人的……”曲柔躲在冷玉怀里小声抽泣。 “没事,柔儿是为了保护王爷才下这样做的,你娘亲不会怪你的。” 冷玉将曲柔送回房间,一直等她睡着才回李清言卧房。 这几日一直折腾,便是冷玉这般坚强的女子也显得疲惫起来,她坐在桌边用手撑着头,望着他竟不知不觉沉睡。 “废物!一群废物!十几个杀手,面都没见着就死了,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杨府内,杨国忠大发雷霆,手里的茶杯摔碎在地,派出去的杀手居然连李清言面都没见着就没了。 这简直就是耻辱! “相,相爷,此事实在是蹊跷啊,他们刚进后院就被毒倒,要不是属下跑得快,怕是全军覆没了啊!” 那杀手也是委屈至极,他从未见过这么蹊跷的毒,这简直闻所未闻! “算了,也不怪你,此事还是太仓促了,你先下去吧。” 杨国忠叹了口气,此事不成,看来只能另外找机会了。 第二天一早曲柔便早早起床,休息了一天,她虽然伤还未好,但气色还算不错。 见冷玉已经不在房里,猜想她一定在李清言房里陪伴,曲柔从膳房端了早膳替冷玉送去。 此刻冷玉正趴在桌上沉睡,曲柔不忍心打扰到她,将早膳放在桌上后轻声离开。 “咦?曲教主怎么醒的这么早啊?”文七此刻刚和剑七换班,见曲柔从门主房里出来急忙打招呼。 “嘘,”曲柔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小点声,“冷姐姐还在休息,不要吵醒她。” “嗯嗯嗯,”文七紧闭嘴巴点头,他小声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曲柔回头看了眼房门,见里面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好多了,我还没谢过你呢,那晚多谢你救我。” 文七挠头,有些害羞起来,“不用谢我,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是多亏了冷长老。” 昏迷中,恍惚里,李清言做了一场梦,梦里他身处深渊,在深渊的尽头有一道发亮的大门,门里不断有寒气涌出。 他努力靠近,可是越是靠近,那寒气越冷,冷的让人哆嗦。 他努力前行穿过大门,恍惚间看到了洛阳城…… 他站在城门前,巍峨的城墙残破不堪,天策府的旗帜伫立在城楼上,里面一片火海…… 冷玉身披甲胄,箭矢穿透她的肩膀,她浑身是伤,手里搀扶着一个人,他仔细一看,那个人便是他自己。 那个人好像看到了自己,他对着自己笑,“你想救他吗?” 他笑,笑得很可怕。 李清言歇斯底里的嘶吼,却见那人将手中长枪插入冷玉腹中。 李清言急忙冲过去,眼前一晃,残破的城墙和冷玉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长安城城楼。 他看到叶芷沄被神策军押在城墙上,他想上去救她,可无论怎么挣扎,他竟丝毫动不了。 叶芷沄从城墙一跃而下,他听到她呼喊,却怎么也听不清她说什么。 玄宗皇帝一脸狰狞的盯着他,仿佛像一条毒蛇,“李清言,你看,你身边的人都死了,你还活着有什么用?” “去死吧……” “去死吧……” “李清言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今生今世永远孤独,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哈哈哈。” “你身边的人都因你而死,去吧,去陪她们吧!”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回响这句话,李清言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知觉。 是啊,所有人都死了,都是因为自己。 芷沄死了,冷玉死了,天策府为数万将领死了…… 都是因为自己,都是自己的错…… 城楼下,他从地上捡起长刀抵在脖颈上。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喊他,一直喊,一直喊…… 李清言猛然睁开眼,此刻却见冷玉站在自己跟前。 原来,原来只是个梦…… 他蠕动喉咙,声音嘶哑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冷玉此刻喜极而泣,急忙擦掉脸上泪水,“刚到午时,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李清言努力起身,靠在床背上,“帮我倒杯水吧。” “好,”冷玉起身拿过水杯,小心翼翼喂他喝下,“感觉身体怎么样?” 李清言伸手将冷玉蓬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好多了,倒是辛苦你了,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冷玉伸手两根手指头,“你再不醒府里可就乱套了。” 李清言笑了笑,示意冷玉扶自己起来,“怎么会,有你在,这王府乱不了。” “切,”冷玉将他扶起,拿过衣服替他披上,“昨日来了一批刺客,不过他们还没动手便中了后院的毒阵。” 李清言眼神有些困惑,好奇地盯着冷玉,“毒阵?我怎么不记得你会用毒?” “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进宫去把皇帝毒死了,省的多出这么多事。” 冷玉小心翼翼搀扶他走出房门,“是柔儿配的,早上那丫头送来早膳见我还没醒便走了,此刻应该在独孤季房里陪他。” “王爷您终于醒了!”李管家此刻跪在地上,干枯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忙起身,“我,我去厨房弄些清淡的小菜,王爷刚醒,碰不得荤腥。” 李清言点头笑了起来,“嗯,刚好有些饿了。” 李清言醒来的事,不多时便在王府里传开,众人匆忙放下手里的事前往请安。 冷玉知道他不喜热闹,此刻将众人打发,只是将文七俩兄弟还有曲柔留下。 “此番我昏迷多亏有你们在,”李清言坐在凉亭内,他握着曲柔的手安慰道:“还要多谢柔儿,要不是柔儿大显神威,哥哥可能就被人害死了。” “呸,才不会呢,谁要害哥哥,柔儿就毒死他!”曲柔摸了摸李清言头,“清言哥哥放心,有柔儿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文七剑七被曲柔的动作下了一跳,二人胆战心惊的看着彼此。 第十章绝命刺杀冷玉受伤 文七嘴角抽动,“吓死我了,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人敢摸咱们门主的头……” “谁说不是呢,我吓得腿都哆嗦起来了,”剑七跟着小声说道。 “你俩嘀咕什么呢?说给本王听听,”李清言看着二人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刚才兄长说门主醒来这是件大喜事,晚上一定要喝杯庆祝一下……” 李清言点头,这几日确实辛苦他们了,“这几日你们辛苦了,晚膳时候知会后厨一声,多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大伙。” 李清言将文七二人屏退,望着冷玉问道:“行风回来了吗?” 冷玉点头,“你昏迷那晚回来过,见你昏迷,他便去了少林。” 冷玉面露喜色接着道:“他说少林有本内功心法可以助你化解体内寒毒。” “你说的是般若心经吧?”李清言剥开橘子一分为三分给二人。 他舒展一下臂膀,觉得右臂还是会有些疼痛,李清言自嘲一笑,“看来那天对自己下手狠了些。” 冷玉拿捏橘子的手微微停顿,“柔儿,姐姐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去后厨帮姐姐拿点吃的?” “嗯,好,柔儿这就去,”曲柔虽然孩儿心性,但此刻她知道二人有话要说,“我也帮清言哥哥拿点吧。” 李清言点头,缓缓站起身来,冷玉知他身体虚弱,便搀扶着他朝池塘走去。 李清言站在湖中亭里,拿过冷玉手里鱼饵撒下,几只锦鱼浮上水面争相夺食。 水波荡漾,李清言突兀笑起来,这大唐就像这条湖,表面上风平浪静,可一旦有人丢下这粒粒利益,便会搅的这满池波澜起伏。 “你我都知道,寒毒和长风门叛变,不过是那位的手段而已。” 李清言椅靠在围栏上望着天空,“天策府一直是他眼里的大患,不止是他,杨国忠、高力士、安禄山,哪个不想拔掉天策府这个眼中钉?” 冷玉望着池里锦鱼出神,半晌道:“那你呢?” “般若心经玄奥至极,两年前我曾去寻过,”李清言将手里鱼饵随手撒在水里。 “玄策大师这两年一直在破解其中奥秘所在,此番行风过去,也好去探听一下消息。” 皇帝这些年大肆打压佛教,所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少林会有解寒毒的功法。 似乎是乏了,他在身后竹椅上躺下,“凌烟阁也好,神策军也好,他们始终忌惮着天策府。” “是啊,终……” 有人! “小心!” 事发突然,冷玉不及细想,飞身挡在李清言面前。 ‘噗’,长箭从冷玉后背射入,冷玉将面前桌案踢翻,挡住外面射进来的暗箭,“走!” 冷玉持剑起身挡住箭矢,将李清言用力推到身后,“走,走啊!” 暗箭未过,几名刺客飞身冲进将二人团团包围起来,“曲柔在哪里?!” 背后长箭入体五分,冷玉只觉得右臂像是废了一般提不起劲来,“你,走啊!” 李清言将冷玉抱在怀里,他不敢迟疑,用力将箭矢从她身上拔出,“我走了,你怎么办!” 箭矢拔出,冷玉伤口开始变黑,就连流出的血都变成了黑色! 有毒! 他拿过软剑,起身,面色阴寒,“你们,都得,死!” “他身上有伤!杀了他!”喊话之人一马当先,冲在李清言面前横斩一刀,同时他藏在左手的暗器射向他腹部。 冷玉就在身后,他不敢躲避,他左手持剑一剑将暗器劈落,接着他身体移动躲开一刀,手中软剑由下而上直奔那人咽喉。 唐家袖里箭? 那人抽身后退几步,另几人见状急忙加入,“他右臂有伤,撑不了几下,一起上!” 那人虽然慌乱,但脚下步伐却有些诡异。 奕剑阁雀步? 李清言冷笑,可他,从不用右手! 软剑在手,李清言脚步轻踏,手中软剑如白蛇吐信,直奔一人面门。 看不清!那人当下慌乱至极,他居然看不清到底哪个影子才是剑身! ‘铛’ 利器碰撞清脆的声音,另一人抬刀将李清言软剑挑开,他皱眉,“奕剑阁的招式?” 此刻护卫不到,李清言知道此番刺客肯定不只是这几人! “是吗?” 李清言不喜不怒,一剑劈下,水中木桥应声断裂。 那几人没想到他会有此一招,木桥塌入水中,几人踏水而立,脚步轻点齐齐跃进亭中。 红秀坊行云踏雀? “堂堂奕王武功也不过如此,杀了他!” 黑衣人此刻有些担心起来,迟则生变!这么大动静怕是已经惊动了城里禁军! “你们,可以死了!” 李清言拖到现在不过是想试探这几人来路,如今…… “今日过后,本王,荡平凌烟阁!” “杀了他!”那人变得慌乱,原来,他是为了…… 他负手而立,软剑在他手里发出嗡嗡地声音,似是悲鸣,似是颤抖。 几人见状心知不妙,手中武器齐齐像李清言斩去。 “青莲荡世!” 他,动了!手中软剑从背后脱手扶摇直上,李清言飞身而起。 一,二,三……九!九道残影!不过几步距离,足足有九道残影! 一剑!就一剑!九道残影齐动斩出一剑! ‘嘭’ 一声巨响,强大剑气由上而下斜斩他面前一切! 池水应声炸开,留下满亭清水,再一看那里人,此刻好似毫发无损。 水落下,那几人应声倒地,身子、内脏乱成一地。 冷玉靠在倒地的案桌上,身体在渐渐麻木,她的嘴唇黑紫,显然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你,该走。” 李清言收剑,他身子摇摇欲坠,努力蹲下身来将她拦腰抱起,“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想伸手,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笑,倾国倾城地容颜挂着一滴眼泪。 “我,我的命,是你的……” “闭嘴!”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要你活!” 曾几何时,他救下自己,教她习武,教她读诗写字…… 自己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感受到亲人,拥有了别人所拥有的东西…… 李清言一跃飞出凉亭,怀抱着冷玉冲出后院。 “清言哥哥!” “王爷!” 曲柔等人浑身是伤,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快去找郎中!” “王,王郎中刚,刚死了……”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 第十一章怒发冲冠奕王闯宫 “我去找!” 文七见冷玉受伤,心知不敢耽误,急忙跑出王府。 李清言面无表情地站在庭院,他抱着冷玉不敢放下…… ‘噗’ 李清言一口鲜血吐出,身子也是摇摇欲坠,那一招终归让他本就虚弱的身子受到内力重创。 “清,清言哥哥……” 曲柔眼睛酸痛,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你不要这样!” 他望着怀里冷玉,忽然笑了起来,“我答应过你,带你看尽洛阳大雪,看尽长安花开!” “本王,要你活!” 她闭眼,手里一直握着那只玉兔,“我,我想回洛阳,回去看,看小旺……”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文七此刻拉着请来的郎中冲进庭院,“快,就是她,快救她!” “快把她放进屋!”郎中不敢耽误,急忙让人把冷玉放进房间,“把门窗都打开,再去烧壶热水!” 郎中将她后背伤口处衣裳剪开,却只见伤口四周已经变成黑紫,“我先将她伤口的毒清理出来!” “王爷!大理寺上官景求见!” 大理寺将王府团团围住,上官景此刻最是忐忑不安。 自己好不容易从门房回到巡查卫,第一天就王府被袭,这还是青天白日被袭!自己这个巡查使怕是做到头了! “滚!”李清言守在门口,此刻王府里谁也不敢说话。 “王爷,王府遇袭,还请王爷……” 上官景老老实实站在庭院,身后大理寺的人也是不敢乱动,唯恐惹了麻烦。 “不退者,杀!” 他头不曾抬起,眼下冷玉正在救治,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到她。 “是!” 剑七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毫无防备下被刺客钻了空子,要不是疏忽,冷长老也不会这般。 此刻门主发话,他持剑上前挡在大理寺面前,“滚。” “放肆!我乃大理……” 剑七一剑斩下,那人话音未落便被当场斩断喉咙,“滚!” “撤!” 王爷这次真是怒了!上官景哪里还敢停留,慌忙带人抬起尸体跑出王府。 “王爷……” 此刻郎中终于走了出来,他擦掉额头汗渍,“毒是稳了下来,可是毒性侵入五脏六腑,除非……” “说!” “除非有极北之地的雪莲,虽然它药性一般,但是它的寒性却可以去除姑娘体内阳炎草的剧毒……” “用本王的血!” 李清言闻言急忙拉郎中进房,“本王体内有寒毒,既然雪莲寒性可以,那本王的血也一定可以!” “是不错,可,可是……” 孙郎中行医一辈子,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达官贵族都救过。 可是这取当朝王爷的血……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是什么!救不活她,本王要了你的命!”李清言寒着脸,语气没有丝毫感情。 “王爷饶命啊!” 孙郎中扑通跪在地上求饶起来,“即便王爷要草民的命,草民也不敢动手取王爷的血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本王恕你无罪,快点!” 他不敢耽误,每一秒他都怕冷玉会就这样醒不过来。 孙郎中哪敢耽误,颤抖着从药箱里取出匕首,这把匕首跟随自己多年,用他救过的不下百人,如今竟然觉得拿不动它…… 李清言向前一把夺过匕首,卷起衣袖割破自己手腕。 他靠近冷玉,将手腕凑到她的嘴边喂她饮用。 “够了,够了!”孙郎中此刻缓过神来急忙拉开李清言,“寒毒毒性之强世间仅有,这要是多了,可就乱了!” 李清言收回手腕,随手撕下衣袍将手腕包扎,替冷玉擦掉嘴唇上的血渍,“你留下,直到她醒!” “应当,应当……” 大理寺的人站在门外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院里打扫干净,地上血迹也被府里反复清洗。 “大人,这……” 随从衙役犯了愁,眼下案发现场已经被王府清理,那自己这边…… “闭嘴!” 上官景连忙呵斥,唯恐被王府的人听到,“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等着!” 李清言走出王府,大理寺的人连忙让开一条路。 此刻他浑身是血,一路穿行,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开来。 他知道,今日行刺的人,表面是冲着曲柔而来,实际上都是凌烟阁的人! 那些人要的,是自己的命!皇帝虽然想除掉自己,但他还不会愚蠢到明目张胆的暗杀。 这长安,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除了皇帝,居然还有人能染指凌烟阁! 既然乱,那他就让这长安城彻底乱起来! “王爷,您这是……” 金吾卫将李清言匆忙拦下,此刻李清言浑身血迹入宫,谁也不敢放他走进宫门。 “我要见皇上!” 李清言抬头,语气冰冷,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今天,这长安谁也别想安稳! “没有陛下口谕,谁也不能进宫!” 金吾卫手持兵刃将他团团围住,“擅闯皇宫者!格杀勿论!” “滚!” 唐德巡查城外禁军刚回将军府,还未卸下甲胄便收到王府口信。 此刻他身穿甲胄赶到,一脚将拦路金吾卫踹倒,“小兔崽子,当了金吾卫将军就敢拦老子了是吗?” 谭松此刻被唐德当着众人面暴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急忙屏退守卫。 沮丧着脸求道:“大将军,你就饶了我吧,这我要是把王爷放出去,那陛下不得诛我九族啊!” “放屁!老子这就先把你剁了!” 李清言沉默,他知道,此刻早就有人去通禀皇帝,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陛下,奕王来了……” 殿门外太监慌忙跑进殿内跪倒在地,“奕王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现在宫门口执意要见陛下。” 玄宗此刻正在写画,被这一闹,惊的笔尖走出纸外。 他扔下手中画笔,神色颇为震惊,这闹的是哪一出? “让他进来,朕到要看看他要闹成什么样子!” 昨夜虽然他示意杨国忠派人暗杀奕王,可就杨国忠的手段而言,最多只能伤到他丝毫。 眼下这奕王大闹宫门,明显的是受不了不小的刺激。 “臣,李清言参见陛下!” “臣唐德叩见陛下!” 唐德平日里虽然不拘一格,但他对皇帝一直都是毕恭毕敬。 奕王可以不用跪拜,但他可不能。 “给奕王赐座。” 他低头看了眼唐德问道:“唐德,你这一身甲胄上殿是要闹哪一出?” 玄宗对唐德一直都是头疼,这人没皮没脸,什么事都敢做,可他偏偏又对朝廷中心不二。 “回陛下,臣今日刚巡查完城外禁军,听闻奕王府青天白日下被三十多名刺客袭杀。” “这不,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紧来禀告皇上了。” “什么?” 玄宗震惊,手里的奏折脱手掉在地上,他龙颜大怒,“让大理寺卿和禁军统领滚来见朕!” “宣太医!” 他,终归于心不忍,命殿外太监召唤太医替他诊治。 玄宗虽然一心想要夺李清言手里兵权,可说到底是自家的事儿,如今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谋害当朝王爷! 这等于是谋反!是大逆不道!是在挑衅这李唐江山! “陛下!” 李清言将身上沾满冷玉血的衣袍脱下,他手捧衣袍,直直盯着玄宗皇帝。 “长韵长公主为救清言,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臣,恳求皇上彻查此事!” 禁军值班统领此刻慌忙进殿跪在地上,“臣刘常州叩见陛下!” 他此刻浑身冷汗,王爷府白天遇袭,还是在长安城里。 长安城是什么地方?大唐根基所在,自己身为禁军统领职责就是保卫京师。 如今…… 玄宗忘了他一眼,手里的奏折翻来覆去,“奕王府刚遇袭的事你知道了吧?” 玄宗皇帝此刻越是平静,刘常州心里越是害怕,他知道,这天,变了。 “来的路上听说了,臣已经派人前去搜查,并派了左卫军三百人前去王府守护。” 玄宗缓缓站起身,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他站在刘常州跟前道:“抬起身来。” “禁军职责是什么?” 刘常州直起身,低头到:“保卫京师,守卫皇宫安全。” “嗯,不错。” 玄宗缓下身望着他,“奕王府光天化日之下被袭,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抬腿一脚将刘常州踹倒在地,“三十多名刺客!青天白日冲进王府行刺!你们禁军是瞎了狗眼了吗?是不是哪天刺客闯进皇宫把朕杀了,你们都不知道!” 刘常州慌忙爬回原地跪下,“臣有罪!臣该死!” “你岂止是该死!来人!将刘常州押下去凌迟处死!” 唐德眼观鼻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样子。 他知道,皇帝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堂堂一国之都,竟然有人在满城禁军眼下行刺王府。 如此行径,和叛乱有什么区别? 若是有一天贼人闯进皇宫禁军还不知晓,那皇帝应该怎么办? “陛下,刘统领虽然有罪,但罪不该死,况且……” 李清言望着玄宗不再说话,言下之意是有隐秘的事情。 “你们都下去吧,还有你,自己去领一百军仗!” 玄宗将众人屏退,偌大的宫殿只剩下玄宗,李清言和唐德三人,“好了,人都下去了,说吧。” 第十二章祸起凌烟下旨封城 凌烟阁一直都是皇帝手中的利剑,密探遍布天下。 李清言知道,就连天策府里也有凌烟阁里的影子。 他任由皇帝安插密探,为的就是稳住君心,让皇帝安份一些。 “行刺之人就是陛下亲卫凌烟阁!” 李清言眼中布着血丝,握紧手里血衣,不卑不亢,言语间竟带一丝威胁意味。 “请陛下给臣一个交代!” 玄宗此刻脸色阴沉,手中杯盏摔在李清言脚下,“放肆!莫非你是在怀疑朕不成!” 门外禁军听闻殿内有恙,手持长刃推门一拥而入,将李清言与唐德团团围住。 唐德哪里想到奕王竟然敢公开忤逆皇帝,此刻皇帝一怒,唐德匆忙向前拉住李清言。 “我的王爷嘞,您可别在说了……” 李清言向前一步,直直看着玄宗,眼中透着坚决,一字一句重复道:“请皇上,给臣一个交代!” “你要朕给你一个交代?” 玄宗冷笑,从龙椅上缓缓起身,他居高临下冷冷道:“真当朕不敢杀你?!” 禁军闻言将手中长刃抵在李清言胸口,此刻只等皇帝命下。 李清言抬头与玄宗对视,他向前一步,面前禁军便后退一步,皇帝还未下令,他们怎敢动手! 唐德此刻捏了一把汗,奕王此番这是要逼宫啊?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有谁是陛下不敢杀的?” 李清言走在最底层台阶停下,禁军此刻匆忙挡住皇帝,唯恐李清言突然动手。 “但,杀人者,偿命!”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仿佛一把剑插在玄宗皇帝胸口,“都退下!” “可是……”禁军皇帝脸色铁青,不敢多言,收回长刃退出宫殿。 唐德终于松了一口气,“陛下息怒,奕王此番话也不无道理。” 唐德抬头偷偷打量一眼玄宗皇帝,悠悠道:“哎,大白天就出这事,这不是明摆着要造反吗。” 玄宗脸色阴晴不变,凌烟阁是他亲自选拔的人,阁内的人只听令自己,若真是…… “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如今王府风波未平,你先退下吧。” 他要的,就是逼皇帝猜忌,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他们赶回来之前将王府稳定下来。 凌烟阁?从他们进王府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被他荡平! 只是现在还急不得,眼下冷玉伤势未卜,还有五仙教毒尸的事情没有解决。 只要皇帝分心,他就能腾手去处理毒尸的事情! 李清言见此番目的已经达到,他伏身作揖,退出宫殿。 “调城外三千禁军,封锁长安各个城门,给朕把长安搜个彻底!” 唐德此刻心里乐开了花,急忙领命退了出去。 这搜城可是个技术活,那些富贾商人大多都在长安,哪家不做点违禁的生意? 况且那些朝臣大多与这些商人有所勾结,此番就让他们出点血,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个个鼻孔朝天! “搜城这个差事倒也挺适合你” 李清言早就在宫门口等他,此刻见他喜悦之情言溢于表,不用细想也能知道缘由。 “这……” 唐德瞬间沮丧起来,这差事自己还没捂热乎,眼前这位知道了,那不得剥了自己啊! 唐德深知奕王治兵之严,当年天策府出征突厥,军中一校尉垂涎女子美色,将她掳进深巷糟蹋。 那校尉仗着是左翼先锋陆有之的妻弟,竟然将那女子抛尸井中。 那女子父亲为了申冤,一头撞死在城门口。 奕王得知,将那校尉带到城门口,当众将他五马分尸,左翼先锋陆有之当众斩首! “怎么?唐将军没什么话要说吗?” 李清言从唐德手里夺过马缰,一跃而上,“半柱香内跑到奕王府见我。” “王爷!” 唐德眼巴巴望着李清言骑马远去,留下漫天灰尘。 四下宫门守卫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谭松更是转身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笑什么笑?信不信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唐德恶狠狠地瞪着谭松,当下不敢耽搁,急忙向奕王府跑去。 “王爷,冷长老已经没有危险,只是现在身子虚群不能起身。” 文七一直在王府门口守着,此刻见李清言骑马回来,急忙接过马缰将他扶下马。 “王爷身子还未好,要不要先回房歇着?” “不用,去多找几个眼力好的姑娘到王府里服侍冷长老!” 李清言此刻已经是强弩之弓,他本就身体虚弱,结果刚才那一战又让他内力反转,自己也被震伤经脉。 可他知道,眼下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休息。 这一路他一直在想,那些刺客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醒来的时候来! 自己醒来的时候,正是王府戒备最松懈的时候,而又刚好被刺客袭击! 时间拿捏的如此之准,这让李清言不敢相信是意外! “我昏迷这几天府里可有什么状况?” 李清言此刻回到客厅坐下,文七站在他身后不敢走开半步。 他一直用的折扇也换成一把长刀,时刻戒备,以防刺客再次来袭。 冷玉有剑七门外守护,房内又有曲柔陪着,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李清言看着空荡荡的王府,不由一阵感伤。 今天战死的十七人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天策军…… 如今却死在这繁华的长安。 “府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文七仔细回想一遍,“除了跟曲教主一起的独孤季长老一直昏迷。” “哦,对了,昨晚我路过独孤长老房间的时候,听到有什么声音,好像是老鼠的叫声。” 文七越想越觉得自己多虑,偌大的王府有老鼠也是很正常的事,况且独孤季一路保护曲柔,他怎么可能有问题。 “王爷,王爷!” 唐德此刻浑身湿透,身上甲胄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撞开王府门卫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文七见状身影一闪而过放在客厅门口,手里长刀抵在唐德脖子上,“擅入者,死!” “让他进来,”李清言摆手,示意文七先退下,“唐将军久经沙场,怎么?这点路就受不了了?” 第十三章危机来临王爷密谋 唐德脸色红紫,低头不敢直言。 是啊,当年关外行军打仗,自己一口气跑了四五里地,可如今呢? 他羞愧,多年的安逸让他磨灭自己的心,“这些年确实太过安逸了些。” 李清言起身扶他坐下,人在朝堂身不由己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份性情,所以皇帝才会容忍他许多,至少在皇帝眼里,这样的他,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说来,本王今日有一事有求于你。” 唐德见奕王亲自斟茶,连忙起身拿过茶杯,“这万万使不得!” “坐下,”李清言语气冰冷,接着替他斟茶,“王府此番遇袭,本王怀疑王府里人通风报信。” 唐德闻言哪里还坐的住,‘噌’地一声站起来,“哪个狗娘养的吃里扒外?老子这就去把他剁碎了喂狗!” “本王知道你府上亲卫都是好手,所以想跟你借些人用。” 李清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把玩着手里茶杯,早就在进宫的路上,他便已经着手计划。 “王爷放心,我这就回府里带人过来,一定抓住那个奸细!” 唐德最痛恨吃里扒外的人,当下拱手起身便要离开。 “此事倒也不急,本王还有其它事情要跟你说。” 李清言伸手拦住他,示意他坐下。 “若有一天他人攻进长安,不知唐将军还有几分当年晓勇?” “这……” 唐德哑口无言,不知道奕王此番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虽然奕王说的有些危言耸听,但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还有当年的气魄吗?? “柳风你可还记得?” 李清言自顾自抿了口茶,他望向唐德,见他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不由一阵唏嘘。 长安纸醉金迷的生活,到底迷失了多少人的心? 皇帝也好,皇子也罢,还有那满朝文武,谁又记得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记,记得……” 听闻奕王提起柳风,唐德更是羞愧难当,起身跪倒在地。 当年二人一同参军,后来又一同加入天策军。 平突厥时柳风更是替他挡了一刀,二人一直亲如兄弟…… 可后来皇帝将他调回京城,二人除了有些书信往来,便再也没有联系。 于义,自己愧对生死兄弟,于情,自己出身天策,却从未对天策做过什么有恩的事情。 此乃不仁不义啊!唐德此刻简直无地自容。 李清言将他扶起身来,缓缓道:“萧太公孙女,萧青郁去年入了天策军。” “此女仅一年时间,演练对敌中便生擒柳风。” “这,这怎么可能!”唐德满脸震惊,嘴巴张大,却说不出话来。 萧家孙女能入天策府本就让他震惊,可奕王接下来的话,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李清言望着他震惊模样笑了起来,“你觉得以你现在,能敌的过萧青郁吗?” “若,若果真如此,唐德必不是萧姑娘的对手……” 他说完瘫坐在地上,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侮辱,身为一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敌不过一女子! 李清言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此番事情处理完后,去找陛下辞官吧。” “是……” 唐德此刻心如死灰,是啊,就连一女子都比得上自己,自己还有何脸面留在京城做这二品将军! 李清言当然知道他此刻心情,他想要的,就是让他绝望,只有让他自己对自己失望,才能激起他当年的血性。 “留在我身边,重回天策府。” “天……真的?” 唐德哪还有刚才的颓废,此时他精神抖擞,浑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嗯?”李清言起身,居高临下望着他,“你不愿意?还是觉得我天策府配不上你这个二品将军!” “愿,愿意!” 唐德此刻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回天策府是他这些年梦寐以求的事情。 什么二品镇军大将军,什么位列朝堂,这些都不如他在天策府来的痛快! 唐德起身,直直站立跪下,拱手拜见道:“末将唐德,参见上将军!” 李清言由心而笑,自从回到长安,便再也没有人称呼自己为上将军。 唐德统军之能李清言深有感触,当年平定突厥,他亲率百人轻骑夜袭敌营,杀敌一千,部下无一人伤亡! “嘿嘿,反正此事过后末将就回了天策府,就趁此机会狠狠的敲那些人一笔!” 唐德此刻还未辞官便已经着手打算后面的事情,言下之意怕是要将长安的所有富贾商人和满朝文武官员敲了遍! “此事你自己拿主意,只要不是太过分,即便皇上也不会责备于你。” 李清言心下觉得好笑,事到如今唐德还想着敲满京师一笔,这胆量还真不愧是天策府的人。 “末将这就回去安排后序事宜!” 唐德此刻喜悦之情言溢于表,当下此别李清言匆忙回府。 文七站在门前,望着唐德满是兴奋的离开,他担忧道:“门主,这人会不会偷偷跟皇帝上奏?万一他……” 李清言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忧,“唐德是难得的将才,对他而言,战场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文七虽然不懂那种情感,但他知道,这就好像长风门便是自己的归宿一样。 李清言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像是闭目养神,实则却在暗中筹谋。 皇帝,凌烟阁,杨国忠,五仙教,安禄山…… 皇帝虽然昏庸,但李清言相信今日凌烟阁行刺必不是皇帝所为。 他没有那么蠢,蠢到派出凌烟阁的人来刺杀自己。 至于杨国忠,凌烟阁是皇帝爪牙,凭他杨国忠还不配调动凌烟阁卖命。 安禄山、五仙教? 李清言忽然想起炼尸秘法,立时茅塞顿开! 是啊,安禄山能从凌烟阁得到秘法,必定是宫里有人与他勾结。 果然! 他心中冷笑,当真是好计谋,只要杀了他,朝廷便没有人再会注意到炼尸的事情,他们便能高枕无忧! 等到事成之后,一切都已成了定数,李唐江山? 呵呵,到那时,李唐江山能经得里应外合的夺权? 可自己动作还是慢了些,如今看来,是时候了结那些人了。 第十四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大唐,终归是李家的大唐。 即便是当年的太平公主,最终不是也未能撼动李家江山。 “门主,下面通报,开府仪同三司萧太公,兵部尚书曹大人求见。” 文七推开房门,见李清言正在闭目养神,开口小声说道。 “请他们进来吧。” 李清言起身走到庭院迎接,此番动静闹的如此之大,只怕整个长安此刻都乱了吧。 东宫之中,太子李亨满脸震惊,他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奕王府。 他望着身后太子妃,想了想说道:“你去挑些贵重礼品,亲自送到王叔府上。” 太子妃沉思片刻回道:“陛下一直与奕王不合,眼下要是东宫送去礼品,父皇那边会不会……” “无碍,”李亨将她揽进怀里,“此番你亲自送去,于情于理也只是出于自家感情,父皇也不会太在意的。” 李亨知道,自己虽然身居东宫之位,可谁也保不准他这个储君不会被罢黜。 前太子是如何被废,他比谁都清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处心积虑拉拢奕王。 奕王一人手握天策、成都府十万兵力,若有他在,其他皇子多少会顾忌一二。 天色渐暗,官道上空无一人,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十三兄,再往前五里有个驿站,要不咱们先去休息片刻?” 柳风此刻苦不堪言,这一路除了吃喝拉撒驿站换马,二人连觉都没有睡过,眼下自己大腿都被马鞍磨出血来。 影十三满脸着急,此刻哪顾得上睡觉休息,“休息个屁,赶路要紧!王爷病重,影卫又不在身边,咱们今晚必须赶到长安!” “什,什么?王爷病重?”柳风此刻哪还顾得上休息,马鞭用力抽打继续赶路。 “王爷……” 曹庆余叹息之余不免一阵唏嘘,萧太公见状说道:“曹尚书还是坦白跟王爷说吧。” “这……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曹庆余只觉得如梗在咽,喉咙蠕动几下,却还是不肯说。 “曹大人是想说令爱的事情吧?” 李清言明白他的意思,索性自己开口戳破这僵局。 曹庆余老脸一红,眼中多是怜爱之色。 自己年过三十才有了闺女,如今她及芨之年都已三年,从小又爱舞刀弄棒,想着当个什么劳什子女侠。 本想着在她及芨后,找个品相端正的好人家赶紧嫁出去。 可谁曾想,及芨礼刚过没几天,被李太白那挨千刀的闯了闺房。 这种事自己本想将他送官府,可家丑终归不可外扬,事后王爷又亲自登府赔罪。 本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这种事有损姑娘家名声。 可自家姑娘却跟着了魔一样,非李太白不嫁,这几年整日闹腾,自己也只能将她关在府里。 没想到,前段时间她趁着自己巡查江南之际,仗着会些武艺打晕府里守卫跑去了天策府。 如今这满长安的人,都说兵部尚书之女幽会情郎逃出曹府。 “这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可王爷您也知道,我这闺女打小我就惯着。” 曹庆余说到这更是激动起来,“如今她已年过十八,我这当爹的着实心急啊!” “曹大人安心即可,我已将李太白送去天策府,”李清言闻言倒是惭愧,那李太白行事跳脱,二人年纪也是相差甚多。 “唉,这些年我算是看透了,只要萱儿将来日子过得开心,她和那李太白的事我也就不管了。” 曹庆余叹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在自己眼里,门当户对什么的已经不重要。 李清言虽不曾为人父母,但其中关爱之情他也能体会一二。 曹庆余今日能说出这种话,便是已经把姿态放到最低。 “曹大人放心,本王前几日已将李太白送去天策府。” 萧太公本是局外人,此刻见李清言偷偷对他使眼色,不由突兀一笑。 他笑着说道:“那李太白虽然性情跳脱,可多少也是文坛大家,老夫听闻他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些名气。” “可说到底……” 曹庆余神情闷愁,“算了算了,今日来本是探望王爷,却是被曹某乱了场合,这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萧太公倒是开朗许多,他笑着道:“我家那孙女,不也是管不住,这不,年初就跟着王爷去了天策府,如今一年过了大半,也不见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头。” “萧老此话可是让清言愧疚啊,”李清言打趣道:“曹姑娘和萧姑娘二人,虽然是女儿身,但一身巾帼气魄却是让许多男儿望尘莫及啊。” 曹庆余听到这儿,一下来了兴趣,拿过茶壶为二人添上茶,“早年则天皇帝时,曾在宫里建了支女子卫,当时上官昭容便在这女子卫中。” “确实如此,当年则天皇帝秘密培养的这支女子卫,可谓是一时无俩,当年狄仁杰狄阁老便是被这女子卫参了一本,后来被则天皇帝贬去了彭泽县。” 萧太公身为两朝元老,知道的秘辛当然比曹庆余要多,他接着道:“女子卫里的密探更是多不胜数,满朝文武大臣,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女子卫的监视。” 李清言明白二人意思,天策府女将一事,就连皇帝的凌烟阁都不曾知道。 当初纳入女子之时,他就已派人秘密在成都府设立了红鸾阁,阁里的教习都是从天策府中抽出的将军。 此事瞒天过海,就连现在的萧太公与曹庆余都只是略知一二。 他起身对二人作揖,郑重道:“清言虽然此番军中设立女将,但意不在朝廷,二位尽可放心。” “王爷严重了,”曹庆余急忙起身还礼,奕王这礼自己可受不得。 “我与萧太公不过是觉得好奇罢了,况且我家萱儿能入天策府那也是我曹家荣幸啊。” 萧太公见天色已暗,心知王爷身子不好,加上白天又被行刺,还是需要多多休息。 他起身拜别,“天色已晚,老夫就先回去了,王爷好好保重啊。” 他瞧了眼身旁曹庆余,“刚好一路,咱俩做个伴吧。” 第十六章倪端初现请君入瓮(二) 独孤季冷笑,筹谋了这么久,甚至不惜赔上乌夫人的命,为的就是铲除奕王。 “大,大长老,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曲柔身体剧烈颤抖,她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出自自己最信任的人之手。 “大长老,你说啊,你是不是被逼的,你告诉柔儿好不好?” 文七叹口气,他先望向曲柔,接着转身看着独孤季说道:“所以,曲教主被追杀也是你策划的对吗?” “啧啧啧,”独孤季巡视了眼四周,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在拖延时间,可凭你们能拦得住我?” 不好! 文七暗自运转内功,却发现怎么也提不起劲来,他瞥了一眼剑七,又看了眼其它人,只见众人此刻相继无力瘫在地上。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他环视一圈躺在地上的人,“在杀掉你们之前,告诉你们也无妨。” “教主被追杀确实是老夫策划的,不过……” 独孤季打量一眼曲柔,曾几何时他却是把曲柔当成了自己闺女一般。 “没想到这一切都这么顺利,简直让老夫不敢相信,哈哈哈。” 一切情感在‘权利与荣耀’面前都是那么脆弱的不堪一击,几条人命而已,又怎么抵得上自己的宏图霸业? 文七只觉得浑身颤抖,此人心机居然如此之沉,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曲教主如此信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孤独季面目狰狞,手里的茶杯被他捏碎,瓷渣掉了一地,“你们这些肮脏的中原人都该死!” 文七沉默,将曲柔死死地护在身后,这一切现在都明了了。 “所以你故意制造曲教主被追杀的阴谋,为的就是让她带你进王府,对吗?” “确实,这一切多亏了她,不然老夫怎么会混到王府里,”独孤季得意笑,整个计划他都计划的天衣无缝,为的就是杀掉李清言。 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做了这么多就只为了门主?“这本是你们南召门派的争斗,为什么要牵扯到王府,牵扯到王爷!” “为什么?” 独孤季嗤笑一声,他靠近文七俯身道:“你说呢?” 他起身低望众人,指着李清言道:“他身居王位,手里更握兵十万,只要除了他,到时安禄山便能挥军直入长安!”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着莫名的兴奋,嘴角上扬,“到那时候整个中原武林便都是我五仙教的囊中之物!” “所以,炼尸秘法也是你给他的是吗?” 文七等人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麻木,有种被蝼蚁啃噬的错觉。 独孤季碎了口唾沫,满脸不屑,“你们中原人自伤残杀,相互猜忌,炼尸秘法便是你们大唐皇宫里的人送来的。” 他绕过文七等人,弯腰将曲柔扶起放在椅子上,“如今大势已成,教主,以后你还是五仙教教主,没有人可以夺走你的一切!” “哦?是吗?”   “可你还是心急了一些。” 李清言从床上缓缓起身坐在床沿,似乎毫不在意此刻的处境。 “你,你……” 独孤季似是惊恐,身子后退几步,他指着李清言声音颤抖起来,“你,你不是被……” “被杀死了对吗?” 李清言轻笑一声,他拿过瓷瓶递给文七,示意他给众人服下解药。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血封剑白殇璃会失手,或者是他骗了你?” 独孤季脸色铁青,心里懊悔不及,都怪自己太过大意居然着了李清言的道,“白殇璃居然敢出卖我!” 此刻众人中的软骨散的毒已经解下,剩下的只要休息会便能活动。 李清言绕到曲柔身后将她击晕,“我想接下来的事,独孤长老应该也不想让柔儿知道吧。”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李清言将‘伤口揭开’,赫然是一条红色丝线。 他将丝线放在桌上款款说道:“白殇璃没有出卖你,说到底很简单,当年本王救下过白殇璃的师兄,那人为了报答本王,便将血封剑的秘密告诉了本王。” “什么秘密?”独孤季简直不敢相信,藏在袖里的毒箭始终没有放出。 他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即便杀不了他,但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只要他能逃出王府,宫里的那人必定会接应自己保自己性命无忧。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怪你太多心急,只是听到本王中了血封剑便迫不及待的漏出马脚。” 李清言知他此刻想法,可他还是不以为意,今晚即便是皇帝亲临也救不了他! “血封剑无论招式还是伤口,本王全都知道,今晚不过是用湿了的红丝线模仿了一下便让你相信……” 李清言抬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么心急居然信了,本王倒是好奇,天底下的人若都如你这般,是不是就天下太平了?” 说到底也是庆幸,李清言也是在赌,就凭他费劲心机刺杀自己,李清言赌他一旦知道自己被杀,一定会得意忘形漏出马脚 “黄口小儿!竟敢欺诈老夫!” 独孤季顿时大怒,脸色一会苍白一会通红,这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你是怎么怀疑上老夫的!老夫自从进府便一直昏迷,不可能露出破绽!况且你一直昏迷,更不可能识破!” 独孤季始终不甘心,他自问做的滴水不漏,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识破。 “白日行刺,本王一直奇怪,为什么那些人时间拿捏的这么准?本王刚醒正是府里防备松懈之时,而又正好在这个时候行刺,这只能说明,府里有内应传递消息。” 李清言抿了口茶,有些疲惫的摆手示意文七替他说。 文七此刻身体已经恢复,他手持长刀挡住门口位置,唯恐被他跑掉。 “那天门主问我府里可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文七想来想去也只有在经过独孤长老门口时候听到过老鼠的叫声,可是……” 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似和蔼的老人,城府竟然可怕到如此地步。 第十八奕王之德众人入京 密函展开赫然写着:‘扬州,扶风郡,龙泉府,幽州,相继人口失踪一百余人。’ “先下去吧,”李清言将文七屏退,手里密函递到冷玉手上。 “这是?”冷玉接过密函打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接连看了三遍,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地方相隔甚远,怎么看都不像是……” “虽然看起来毫无关联,可如果是真的呢?” 李清言一改往日风轻云淡地模样,他眉头紧锁,当日李太白传来消息后,他便派出人手前去打探消息情况。 房外雨还在下不停,李清言起身将窗门关紧,“无论怎么样,各州府不能乱,你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醒了再说。” 冷玉点头,那些地方离长安也有些距离,即便再怎样着急,依目前状况一时半刻也赶不过去。 “嗯,你也早点休息吧。” 忙碌一天一夜,李清言也觉得疲惫起来,他穿过走廊回到房间。 独孤季的死并不会掀起丝毫波浪,也或许是他的死本来就在这场阴谋的计划之中。 安禄山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许多,一旦他将大量毒尸炼成,到时候各州府必定大乱。 毒尸只不过是个引子,牵扯出来的绝不仅仅是安禄山造反这么简单。 或许还有其它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如今毒尸一事虽然有所眉目,但却无从下手,只能顺着线索一步一步跟下去。 李清言深知安禄山不可能只有这一个阴谋,宫里那位深藏不露的人,或许才是这场阴谋中最关键的人物。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十三与柳风二人披着蓑衣在城门口一直等到四更开门。 “妈的,可算是开城门了,都快冻死老子了!” 柳风碎了口唾沫,他伸手,哀怨地看着影十三乞求道:“借我点银子。” 十三嘴里咬着块几天前剩下的炊饼,闻言急忙将怀里的银子使劲揣了一下。 “滚,上次你借老子的三十两到现在还没还!” 十三撇嘴,借给柳风银子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甭说他了,就连上次借王爷的一百两也没还。 “我这不是走的匆忙,忘记带银子嘛,你看这一路不都是吃你的喝你的。” 柳风一脸谄媚讨好地看着他笑,“再说了,在这长安办事总得需要点银子不是?” “呵,” 十三嘴角抽搐,看着柳风模样心里一阵发毛,“到了王府再说,咱们还是先进城吧……” “娘的,你到底给不给?” 柳风蓑衣丟地上,作势就要去抢,“你上次去找海棠姑娘的事儿,老子可是替你一直瞒着。” 十三急忙躲开,还未等他开口便被城门口禁军围住。 “什么人?居然敢在城口闹事!” 刘常庆当值一整晚,要看接班的就要来了,居然此刻就有人闹事。 他左右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一番道:“看你们两个也不像什么好东西,把这俩人带回去关进牢里慢慢审讯!” “喏!” 城门十几名禁军刀枪架在二人脖颈上,十三满脸错愕,他望着柳风小声到:“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 柳风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十三,“看装扮模样是禁军啊,这城门口守卫什么时候换成禁军把守了?” “莫非……” 刘常庆此刻心情大好,忙活了一整夜终于抓了俩可疑的,这下总可以跟唐将军交差了。 如果真能审查出什么东西,或许年前自己这个队长还能在动一下,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此时挑着竹筐赶进城卖菜的百姓已经陆续上路,几人见禁军抓了人不免开始嘀咕起来。 “从昨天守门的就换成了禁军,昨儿个我家老头出城回家,还被人查了好几遍呢。” 另一妇人闻言来了兴趣忙问道:“真的假的?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唉,你不知道吗?昨儿个奕王被人行刺了,听说还受了伤呢!” “什么?奕王被人行刺?这,这怎么可能?” “唉,咱们这奕王平日里也是平易近人,上个月路过俺们村时候。” 那人停顿一下,望着随行身后的妇人接着道:“就俺那房顶狗蛋他娘你知道吧,不是一直漏雨吗,俺这腰疼毛病上个月犯了,人家王爷二话没说亲自带人给俺修好房顶。” 另一妇人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身旁男人胸口说道:“之前王爷还带人给咱们翻过地,等会先去王府给人家送点菜,虽然不值钱,好歹也是份心意,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听到没有?” 憨厚老实男人点头,“进城我就去给送去,这王爷可是个好人,不管人家要不要,咱们送去再说。” 十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隔着禁军向过去几人问道:“你们说的可是住朱雀街西尾的那位?” “可不就是那位,咱们大唐不就这一位奕王。” “咱们赶紧走吧,晚了可就没摊子了。” “把他们押下去!” 柳风不比十三,多年行军打仗脾气自然暴躁一些,惊闻王爷遇刺,心里立刻着急起来,他虎躯一震上前一把抓住刘常庆领口踹翻在地。 刘常庆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竟然敢在禁军下公然动手,他从地上翻滚几圈爬起来从腰间抽出长刀。 “这二人乃是叛逆!抓住他们!” “我叛你奶奶个腿!” 柳风一把抢过禁军手中长枪,“老子乃是天策府上将军麾下虎啸营先锋柳风!” “大胆逆贼还敢冒充天策府的人!杀了他!” 那刘常庆此刻双目通红,柳风当众让他出丑,他恨不得立马将这二人斩杀。 “住手!” 唐德此刻现身城门,大喝一声将刘常庆踹倒在地,“你他娘的是不是想造反?柳将军打仗时候你狗日的还不知道在哪和泥玩呢!” “咦?我当是谁这么大架子,原来是镇军大将军啊,柳风身负叛逆之名恕不能参拜将军!” 柳风撇了撇嘴,这孙子架子是越来越大了,连自己都绑,他瞧了眼十三示意他不要说话。 唐德斥退身旁禁军,并不在意柳风的冷嘲热讽,一步向前将柳风揽住。 “娘的,你小子进京也不给老子提前打声招呼说一声。” 第十九章暴雨前夕冷玉威严 水下村,因这里地处水下游,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起便起了这个名字。 每年下雨时河道的水便会上涨,收成不好不说还不方便,所以有点家底的人竟相搬了地方,留下来的基本都是些穷困潦倒身子不便的老人。 村北头,一座两间茅草屋被篱笆围着,秀娘正在菜地里拔草。 她穿着说不上朴素,因为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不知道有多少布丁。 但她胜在长的清秀,不像别家孩子一样粗糙,“娘,你身体不好先回屋歇着吧。” 秀娘夺下孙氏手里的铲子,“一会我弄完了就去给你熬药。” 孙氏弓着身子从菜园出来,找了块石头坐下,她望着秀姑叹了口气。 自己已经没多少活头,要不是因为自己这病秀娘也就不用这么辛苦,“秀娘啊,过来陪娘坐会说说话。” “好的娘,你等一下,”秀娘起身把地上杂草抱到屋后鸡棚里,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娘,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唉,秀娘越是孝顺孙氏越是心酸,这些年闺女为了自己连着拒了好几门亲事。 说是不想嫁人,其实孙氏心里清楚,秀娘就是怕嫁出去没有人照顾自己。 “秀娘啊,娘听村里说城里有个王爷被人害了?” 孙氏接过碗放在地上,“是不是上回救你的那位?” 秀娘摇了摇头,精致的脸上沾了些泥土,“好像是吧,这两天城里城外闹得人心惶惶。” “唉,人家王爷对咱们家可是有恩,一会你把院里的鸡带上给人送府里去。” 秀娘将孙氏扶回屋里坐下,“娘,咱们家就这一只鸡了,得留着平日里下蛋呢。” 秀娘将瓦壶拿到院里架好,这几天娘的病情有些好转,可不能这个时候断了药。 她一边生火一边说道:“况且人家王府什么都有,又不缺咱们这点,改明儿我进城抓药的时候顺道儿去看看。” “你这丫头,”孙氏起身走院里一把夺了秀娘手里的蒲扇,“你娘我又不是动不了了,我自个儿熬就行,你现在就进城去看看。” “娘……” 孙氏抬手拿蒲扇打在秀娘胳膊上,“赶紧去,娘在家等你。” 秀娘知道自个儿娘让自己去,就是想着说不定可以在王府找个工,这样自己也就能好过一些。 可人家偌大王府怎么会缺丫鬟呢,况且听说那些官家府邸的管家对手下奴仆心黑的很。 听闻隔壁村翠儿去年在尚书府打翻了茶杯,要不是最后有人说话求情怕是会被府里管家给打死。 李清言望着屋外十三柳风二人,比自己预计的要快上一两天,想来路上没少吃苦,“先坐下吃饭,吃完饭再说。” “柔儿,这是十三,这是柳风,你可以叫他们大哥。” 李清言指着坐下的二人挨个介绍,只是此刻的曲柔没有了往日的开朗,脸色一直不太正常。 “十三哥哥,柳风哥哥……” 她声音细弱蚊蝇,若不是厅里安静怕是很难听到。 “王爷……” 十三望着李清言疑惑地指了指曲柔。 “先吃饭。” “哎,好嘞。” 管家又添了两副碗筷,柳风十三这几天食不果腹的,此刻坐下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了好几天烧饼,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 柳风一把端起桌上烧鸡盘子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说道,“要我说啊,还是家里好,能吃饱还能吃好。” 十三扒拉一口米饭,一脸无奈地样子,“你可别噎死,不然传出去虎啸营先锋吃饭噎死,咱们王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十三夹起肉丸放到曲柔碗里,谁知她竟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一下。 十三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看了李清言一眼,“我就是……” 李清言笑了笑,夹起一块鱼肉送到曲柔碗里,“行了,这几天你们辛苦了,自己多吃点。” “谢王爷。” 十三生性稳重,不像柳风一般火爆,他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便收拾了碗筷,“怎么没见冷玉?” 管家接过十三手里碗筷回答道:“姑娘受了伤,此刻正在房里躺着休息。” “什么?” 柳风被嘴里骨头卡住喉咙,站在桌前捶胸顿足半晌才缓过气来,“我先去看看冷老大……” 柳风拉着十三急忙火燎离开,要是他自己过去,肯定会被冷玉收拾一顿,有十三在身旁他心里多少有点底。 十三只觉得好笑,当年柳风被猪油蒙了眼,一心想娶了冷玉,最后竟然带着手下的人去冷玉府里求亲。 结果那天柳风被冷玉揍的肿成猪头,后来当着天策府众将军的面跪下磕头倒茶认了老大。 “啧啧,柳将军这么着急是赶着去挨揍吗?” 十三出了庭院停下,面带奸笑地望着柳风,“我说柳大将军,你这就不对了,听过赶饭赶车赶日子的,可就没见过有人赶着送死啊。”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柳风碎了口涂抹,咬牙切齿地盯着十三,这东西忒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门外是小三子吧?怎么不打算进来见见?” “见,见见见,我这不就是专程赶回来看姑奶奶您的嘛。” 十三脸色顿时垮下来,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转身看到柳风正捂着嘴在旁边偷笑,“那个老大啊,柳风也来了,还专程给您带了东西呢。” “哟,小柳子也来了啊,那快进来,本宫这身子有伤就不起来迎你们了。” 冷玉躺在窗口竹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好像好久没这么惬意地躺着。 没想到受了伤还能忙里偷个闲,况且既然十三和柳风来了,自己也能多休息几天。 二人推开门,却见冷玉正躺着晒太阳,俩人急忙跑过去一人一边给她捶肩捏腿。 “听说老大受了伤,我可是一刻不敢耽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柳风一脸谄媚讨好的模样,“您这身子没事吧?改天我去集市给你买点野味补补身子。” “就是就是,”十三见好话都被柳风说了,气的狠狠踩了柳风一脚,“那什么,我去给姑奶奶您倒杯水。” 冷玉咯咯笑了几声,手里拿着竹签在之间打转,“怎么着?两位好歹也是将军,怎么这么怕我一个弱女子呢?” 第二十章民间有女名曰秀娘 “姑奶奶哎,您可就饶了我吧,”柳风被她笑得浑身哆嗦,赶忙儿去给冷玉倒了杯热茶递她跟前。 “有点烫,姑奶奶您慢点可别烫着咯。” 十三翻了个白眼,拿过椅子在冷玉旁边坐下,“伤的怎么样?” 冷玉一直是他们最崇拜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二人不免伤感起来,“听管家说这次是因为府里有人内应?” 冷玉叹息一声,点头说道:“还是怪我掉以轻心了,对了,后面的人什么时候到京?” 有风吹过,柳风怕她见风着了凉匆忙落下木窗,“后面的事有我们哥俩在,老大你就安心养伤吧。” 十三点头附和,如今人马正在赶来长安,等人到齐便可以着手准备下面的事情,“来府的时候看到府里多了一个姑娘,不知是何人?” “南召五仙教教主,算起来和咱们王爷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冷玉打量二人一番叮嘱道:“柔儿性格有些特别,再加上昨日夜里的事情,以后你二人府里行事约束一些不要吓到她。” 十三与柳风对视一眼,怎么这事从未听王爷提起过,“嗯,以后会注意,有些冷了您要不要先去休息会?” 冷玉点头,“王爷不说是为了保护她,毕竟如今的大唐太乱了一些。” ‘咚咚咚’ 门虽然开着,但管家还是站在门外敲了几下门,“姑娘,门外有位女子找您,听她说好像是前几日您在街上救过她。” 听这么一说冷玉倒是想了起来,前几日回府路过朱雀街时候确实帮了个姑娘。 “嗯,却是有这么回事,我身体不适,给她点银两便让她走吧。” 管家站门口踟蹰不前,脸色有些为难起来,“我跟她说了,可她就是不走非要见您,您看这……” “我去看看,”柳风虽然耍泼惯了,可是最见不得别人耍泼,眼下不由上火气冲冲跑出去。 十三望着门口,此刻柳风早就跑没了影,他不由嘀咕起来,“我有种不祥的感觉。” “刚是谁要见我家老大?” 柳风叉腰站在门口,扫眼一瞅门前哪有什么人,“嘿,跑的倒是挺快。” 秀姑见门口来了人匆忙在石狮后走了出来,“是,是民女……” 她有些忐忑起来,眼前的大汉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身子吓得有些哆嗦。 “前几日王府救过民女,这几日听说府里遭了事故所以特意前来……” “啊,那什么,外面风大你先进来吧。” 柳风望着相貌秀丽的姑娘有些结巴起来,他挠挠头脸有些发烫,“我去支会我家老大一声,你先在庭里等着。” “老大,老大!” 柳风一路吆喝着跑进冷玉房间,“那个什么,那姑娘我看着挺可怜的,就让她,让她先进来了……” 冷玉倒吸了口气,冷不丁地看了眼十三,“呵,真行,还真被你说中。” “你可真行啊,让你出去打发个人,结果你把人给我带府里来了!” 冷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手里牙签扔他头上,“行了,人都进府了,你去让她进来吧。” “哎,好嘞,我这就去!” 柳风当下大喜过望,匆忙跑回院里将秀娘领进房门。 冷玉打量一眼跟前秀娘,当日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细看,今日仔细瞧瞧这姑娘长的确实不错。 当下她有些明白,当日就连吏部尚书儿子都动了心,更何况是不识风月的柳风。 “民女叩见长公主殿下,” 虽然秀娘只是村里女子,但多少懂一些礼仪,此刻见了冷玉后便跪在地上行礼。 “快起来吧。行那么大的礼倒是让我不安了。” 冷玉笑着打趣起来,他撇了一眼柳风,示意他扶起秀姑,“不知姑娘此番前来是?” 秀娘低头不敢直视冷玉,毕竟冷玉身份尊贵,她一个草民怎么敢直视长公主。 “民女听闻王府遭了变故,今日路过这里便想着问候一声。” 冷玉轻轻笑了一声,搭着十三手腕借着劲儿坐起身来,她仔细打量着秀姑,“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几个小贼闯了王府,倒是姑娘有心了。” 十三连忙拿过风衣给她披上,“身子还没好,可别开了伤口。” “没事,我又不是娇滴滴的闺房小姐,”冷玉接过风衣紧了一下领口,“那尚书府的人这几日可又骚扰过你?” 秀娘摇头,“自从长公主救下民女之后,那人便再也没有见着。” 柳风只觉得浑身不得劲,一会挠头一会咬牙,就跟身上生了跳蚤一样。 十三冷眼望着柳风,八成这家伙是中意上面前这姑娘了。 不过王府复杂,若他真的对人家姑娘有意思,还得仔细盘查一番那姑娘底细,省的跟上次一样引狼入室。 “姑娘不用那么拘谨,咱们王府没那么多规矩,”冷玉瞧了眼柳风转口说道:“去拿个凳子给姑娘坐着,站着说话我这总是抬头挺不舒服的。” “长公主可是受了伤?” 秀娘从进门就闻着一股子药草味,此刻见冷玉身体虚弱的样子,八成是在昨日里受了伤。 “姑娘懂医术?”这倒是让冷玉惊讶起来。 乡下姑娘懂得医术就连十三也觉得错愕,要说红鸾阁里的那些娘子军懂医术这倒无可厚非,毕竟阁里每天都有医术教习。 “也不是懂得,”秀娘脸有些发烫头压的更低了些,“小时候在老家上山捡柴遇到个老先生,他教了我一些。” “再加上屋里有一股止血药草的味道,民女也是瞎猜的。” 柳风将凳子放在秀娘身后,高兴的搓手,“那什么,你快坐下。” 冷玉不由得怀疑起来,乡下姑娘大多都是皮糙肉厚,手上也多少茧子。 可反观面前这位生的细皮嫩肉皮肤光滑,而且手上也没有一点茧子,就连城里姑娘大多也不如她细嫩。 这医术大多传男不传女,况且每个郎中大多闭门造车,唯恐教会别人抢了自己饭碗。 倒是从未听说过有人会教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医术。 十三也觉得蹊跷,他上前一步挡住冷玉,腰间长剑拔出指在秀娘额前,“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民,民女……” 秀娘被突如其来地动作吓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靠在桌腿上,“民女,民女叫,叫秀娘,是城外水下村的人。” 柳风错愕地盯着十三,一脸愤恨地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娇滴滴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第二十一章事发突然铁石踪迹 自从李清言送她玉兔后,冷玉便整日形影不离地带着,此刻她把玩着手里玉兔悠悠说道:“不知教你医术的先生姓甚名谁?” 十三点头,只要她说的出来是谁,王府里自然能查出是真是假。 “我,我只知道先生姓谷,”秀娘摇头,对先生除了姓氏以外她当真是一无所知,“当年先生怜惜便教了我一些药理,后来没多久他便离开了。” 冷玉与十三对视沉默,整个江湖姓谷懂医术的人只有一位,枫华谷药王谷不医! “原来是药王前辈的徒弟,倒是怪十三唐突了。” 影十三向着秀娘副手作揖致歉,“不过如今只是姑娘片面之词,不如近日先留在府里,等过几日药王前辈到了后在说如何?” 冷玉点头,确实如此,无论是真是假这个女人暂时都不能离开王府,一切等到药王到后自然能辨明是非。 况且说到底人家姑娘也是好意过来看望,事情还未明了之前若是冤枉了她人,对她以及王府来说都是一种影响。 “可是我娘她……”秀娘面露为难之色,娘亲的病还未好,若是留她一人在家自己实在放心不下。 “姑娘尽管放心,家里事情我会安排人去处理,你尽管安心住下便是。”冷玉瞥了一眼柳风,见他正木纳地站在秀娘身后,一眼便瞧出他的想法。 不过说来也能理解,如今柳风三十有二,正常人家早就已经有了家室,说不定已经儿女成群。而柳风一直在军中效力,对于儿女之事本就一知半懂,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心怡的姑娘有些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此事就交给你来办了,记得给她家里留些银两。”她瞅着柳风说道,若眼前姑娘真的没有问题,她倒是很乐意替柳风说了这门亲事。 “哎,好嘞,我这就带她回趟水下村。” 柳风连忙点头应承起来,“那个,说了半天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秀娘面色微红,柳风一身男子气概他有种信赖的感觉,“我,我叫秀娘。” “秀娘?这名字好啊!”柳风连连赞美,“咱们现在便去,赶着天黑前回来就好。” 送走二人,十三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这柳风越来越没正经,改天抽个时间应该给他好好谈谈。” 冷玉轻笑,将手里玉兔放进怀里,“柳风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听说柳家老太前几个月还逼着他成亲来着。” “是啊,”十三点头,望着窗外的梨树惆怅起来,“像我们这种人,大半辈子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沙场,若真能遇到一个不嫌弃的姑娘也算是了了一辈子的心愿。” “算了,不说这些了。” 十三叹息一声,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好有些事要跟王爷汇报,老大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冷玉点头将身上风衣带子系好,“嗯,这几日一直躺着感觉骨头都快散掉,刚好出去走走。” 曲柔醒来后一直病着,用过膳后服了药便回房睡下,李清言此刻坐在走廊的条椅上眯着眼沉思,“怎么不在房里多休息会?” 他从十三手里接过冷玉,扶着她坐在自己身旁的长椅上,“刚听管家过来说了,柳风陪她回去的?” 冷玉点头,从石桌上拿过橘子放李清言手里,“嗯,无论是真是假都还是要查清楚。” “不过还有一些别的事。” 李清言剥着手里橘子,纤长的手指甚是好看,他抬眉,望着冷玉好奇问道:“哦?还有什么事?” “还是十三说吧,”冷玉从他手里拿过剥好的橘子,“原来王爷剥橘子也这么厉害,要不改天咱们王府出门到街上一起卖橘子去?” 十三捂嘴偷笑,见李清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连忙低头说道:“昨日赶路时候在城外发现一些情况。” “我与柳风一同在河边取水的时候,发现河水里掺有铁末。” 他皱眉接着说道:“数量之多绝不是普通铁匠铺能做到的,我怀疑……” “有人私造器械!” 冷玉接过他的话,指着城外方向说道:“王爷可曾记得去年少府监丢失的那批铁石?” 李清言点头,拿过桌上橘子又剥了一颗递给冷玉,当年铁矿丢失时自己身在洛阳,这事倒也听说一些。 少府监掌冶署监事监守自盗将数万斤铁石盗走,东窗事发后被玄宗皇帝凌迟处死,可几万斤铁矿却一直消失无踪。事后自己曾亲自派人暗中探查,却也没有半点消息。 李清言食指在桌上敲点,私造军械罪同谋逆,况且铁矿一直由朝廷把控,若真的是私造军械那必定是当初被盗的铁石无疑。 呵呵,难怪当初没有查到铁石下落,原来一直在京城附近,还真是一手好棋,竟然瞒过了天下人。 “无论真假这事一定要彻查清除,十三你今晚随我出城走一趟,我们先去探查一下虚实。” 李清言望着冷玉开口道:“你身体还没好就留在府里好好休息。” 冷玉笑着点头,自己这般模样却是无法跟着前去,可就他们两个人去自己着实放心不下。 她想了想说道:“带着剑七一起过去,他轻功不错或许可以帮上一些忙。” 夜渐渐暗淡,柳风随着秀姑回了水下村留下一些银两便匆匆往回赶。 此刻从王府带出来的银子还有些剩余,他掂了掂钱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去吃些好的。” 秀姑面色绯红低着头,“还是算了吧,外面的东西挺贵的,回去再说吧。” “怕什么!”柳风胸口一拍,拉着秀姑大摇大摆进了醉仙居找了张桌子坐下。 “哟,爷您来啦,想吃点什么?咱店里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您想吃,咱们拥有尽有!” 那小二平日里就靠眼力劲和嘴皮子吃饭,眼前这位爷打进门起他就看出来,这位爷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少不了也是衙内的官爷。 “哟呵,口气不小啊?”柳风喝了口茶打趣道:“那给爷来几斤龙肉,多放点盐,爷喜欢吃咸的!” 第二十二章奕王夜探水上村秘 “爷您说笑了,”小二身子一顿,忙着给二人又添上杯水,“别说没那个,就算有咱也不敢卖不是?小的有十个脑袋那也不够砍的啊。” 秀娘掩嘴笑了几声,拉扯一下柳风衣角小声道:“柳大哥,我不饿,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忙了一天哪能不饿呢,”柳风示意她不必心疼银两,“给爷整两个荤菜两个素菜,再来两份甜的!” “好嘞,爷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去!” 这小二也是麻利,抹布往肩上一搭麻溜跑了下去,不一会端上来两盘甜点,“您尝尝,这可是咱们店里招牌甜点!不是小的吹,满长安找不出二家来!” 柳风捏了块糕点咬了一口确实不错,他从腰里掏出二两碎银丟小二怀里,“爷问你,最近些日子有什么稀罕事儿没有?” 小二激动的将银子赶忙儿藏怀里,“您可问对人了,这满长安没有小的不知道的事儿!” “行了,说来给爷听听,”柳风有些不耐烦起来。 “要说稀罕事儿,前两天咱们奕王被刺够稀罕吧?天子脚下行刺当朝王爷,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小二瞅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可有件事儿比这个还稀奇!就上个月听说水上村闹鬼啦!” 闹鬼?柳风来了兴致,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死在自己手下的少说也得有个千儿八百的,不也没见有什么鬼找自己报仇。 柳风又掏出二两银子丢给他,“给爷好好说说。” 一连四两银子小二心里乐开了花,揣好银子忙说道:“上个月隔壁水下村的刘老头去水上村闺女家串门。” “可谁知道一去就是四五天,家里见不到人着了急,他儿子就去妹妹家找人,可去了才知道闺女家压根就没见到人!” “您说这奇了怪了吧?两家人找遍了附近的村也没找到人,实在没辙报了官。” “嘿,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奇怪的,那后来怎么着?” 柳风兴致更浓,倒是秀姑有些害怕,挪了挪凳子往柳风跟前靠了靠。 “后来衙门的人在五里外的树林里找到了刘老头尸体,啧啧,您是不知道那死的叫一个惨啊,眼睛鼻子都没了,身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的浑身都是窟窿。” 小二忙瞅了眼四周,唯恐被什么人听到传出去给自己安个妖言惑众地罪名,他声音又低了几分。 “衙门给定了个野兽袭击的结论,可这长安城内外哪有什么野兽,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就传出了闹鬼的事儿。” 柳风皱紧眉头,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挺稀奇的,要真有什么鬼的话自己还真想去会会。 “得嘞,小的去给您俩端菜去,要不一会掌柜的又要骂人咯。” 小二忙活跑下去,柳风瞧了眼秀姑问道:“水上村好像离你家不远吧?” 秀娘被小二说的有些害怕,她捏着袖口点点头,“离了有六七里地,这事儿我听说过,就因为这个水上村跑出来不少人。” 菜很快上齐,柳风挨个菜给她夹了几口说道:“先吃饭,吃完了早点回去歇着,明天我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 “青郁带着人已经进了城,此刻分布在长安各个客栈里,洛阳那边有孙玉人带人在城外十五里外待命。” 李清言趁着夜色已黑,带着十三柳风二人悄悄出了城,剑七轻功在二人里数最好,提早被安排了出去。 水上村因为这段时间闹鬼的缘故很多人已经搬了出去,留在村里的一到了天黑便不敢出门。 此刻整个村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柳风趴村口树林里低着嗓子道:“王爷,咱们这是来捉鬼吗?” 十三一巴掌甩他头上碎了口唾沫骂道:“捉个屁,大老爷们神神叨叨的。” “呸!” 柳风瞪了他一眼,凑到李清言跟前把酒楼听到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李清言,末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杂草,“我这还寻思着哪天过来瞧瞧,没想到王爷早就知道了。” “闭嘴!” 十三连忙低下头捂住他的嘴,却见黑暗的尽头有人似乎提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过去。 李清言眉头紧皱,瞧了眼他们消失的地方,这两人大半夜居然往山里去。 这显然不合常理,“你俩跟上去,”李清言轻声说道。 十三比柳风身形要利索,率先轻功跟上,柳风撇了眼李清言,却是犯了愁委“王爷,我就不去了吧……” 李清言打量一番,呵,白日里没怎么看,现在细看之下比往日胖了足足一圈,也难怪比试时候会输给萧青郁。 “明日起一天一碗米饭,一个月瘦不回原来的样子,本王把你扔沙漠当骆驼!” “门主!” 剑七悄然出现在柳风身后,“整个村我刚探查清楚了,回来路上遇到十三将军,他让我先回来守着。” 天黑时李清言便派了剑七先行查探地形,几个时辰下来还真被他看出点门道。 剑七话音刚落,十三便一个轻功落在三人身后的树上,他轻声落地悄声道:“我一路尾随那两人进了山,山上暗哨太多我怕打草惊蛇便先回来了。” “怎么?这鬼还成群结队了?”柳风后知不觉还是一头雾水,一脸茫然地望着十三问道。 “闭嘴!回去再收拾你!” 十三憋红了脸,这几年不打仗柳风一身肉全长脑子上了,鬼?要是有鬼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冤案! “先回去再说,”李清言看了眼三人,柳风这头脑他已经习惯,行军打仗时候他比谁都精明,其它时候完全就是个傻子。 此刻王府的人已经睡下,李清言带着三人进了房间,他指着剑七说道:“先说说你的发现。” 剑七起身铺开桌上宣纸,拿起笔墨凭着记忆将水上村画上,“整个村一共一百三十一家,出入村庄只有两条路。” 十三赞许地点头,“不错,勘察的很详细。” 李清言也是点头赞许,剑七虽然比起文七要浮躁一切,但做事时候确实挺认真,或许可以安排到天策府参军。 第二十三章王府夜谈行动之初 “南北两家有一个共同点,这两家靠街的墙上都改了窗口。” 剑七拿笔在图上标记了两个圈,“而且我听村里人说,这两家人是在这儿闹鬼后搬来的外乡人。” “监视。” 李清言仔细看了一遍地图,他指着两条出口接着道:“他们想不露痕迹的监视着进出的人,或者是可疑的人。” 十三接过剑七手里的笔按着他画的地图描绘起来,“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两面地势险恶平常人根本攀登不上去。” 十三将山形画了个大概,“山上有暗哨,要不是我警觉观察了一番,恐怕早就被人发现。” “闹鬼是假,有鬼才是真!” 李清言冷哼一声,他拇指与食指搓动想了想接着道:“十三无论武功还是心思都非一般人可比,若是那些暗哨连他都能瞒过……” “军队!他们暗哨的穿插方式行军打仗时一模一样!” 十三惊呼一声,连忙拿着笔又在纸上画起来,“他们的暗哨就是行军打仗时候的布哨方式!” “可是不太可能吧?难不成有驻军掺和其中?整个长安城在皇帝监视下,谁有这么大胆子?” 李清言像是自嘲,“皇室那些人没有一个安稳的,说不得又是哪位皇子。” 剑七仔细看了一遍图纸,“江湖人放哨大多选择蹲守方法,或者是布些暗线穿上一些铃铛,但这种方式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挖壕。” 李清言拿笔在山形图上标记出七个点,剑七未曾入过军中,所以对这些不懂,他耐心解释道:“行军打仗因为装备原因,暗哨大多选择挖壕隐蔽,经验老道的暗哨一般人走过都发现不了。” “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当初丢失的东西还真是在那里了。” “赶紧倒水!” 十三见李清言手有些哆嗦,心知定是寒毒发了,连忙跑进内室拿了外套给他披上,他接过柳风递过来的温水喂李清言服下药丸,“王爷感觉怎么样?” “你去生火,我这就去请郎中!” 柳风安排了剑七生火,连忙跑出去请郎中。 “回来,我没事,可能晚上出去着了风,缓一会就好了。” 李清言将他唤回,如今长安暗哨多如牛毛,都在盯着王府一举一动,若非如此今晚出门也不会暗地里进行。 况且寒毒毒性他比谁都清楚,若真的这么容易医治,自己也不会熬了这么久。 剑七此刻拿着蒲扇拼了命的扇火,暗红色火焰燃烧,所有人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他深深吐了气,只觉得缓和了许多,“青郁不是到了长安了吗?明天你去接她们入府,知道怎么做吗?” 十三放心不下一直站在他身边守着,“知道,到时候分批在西市买下就是,那里龙蛇混杂做掩饰最好不过。” “可萧姑娘和荐剑白那边……” 十三犯了难,萧青郁还好说,对外声称看望长公主便是,可荐剑白那位爷嘴巴大的很,一点事都能吆喝的整个长安都知道,若是他进了府…… “无碍,”李清言摆手,他拿过茶杯喝了口热茶说道:“有冷玉在府里剑白翻不出花来。” 城外铁矿的事情还需要尽快解决,迟则生变,万一那些人提前转了地方,到时候再找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李清言望着十三嘱咐道:“明天你扮成药堂伙计去一趟山里,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至少要先确认一下暗哨点是不是那几个。” “秀娘的事就让柳风暂时先盯着,一切等药王前辈来了再说。” 凌烟阁!李清言眼眸中透着冷漠,只等影卫与天策将士汇合后,到那时凌烟阁将成为他第一个要铲平的地方! 无论背后是谁,冷玉的伤总该有人出来偿还。 “西市那里有几处落了灰的宅院,这几年一直没人居住,明天你与文七找管家取些银两,到时候扮成商人将那几套房子盘下来。” 调来的人不可能全都进府,还是有留人在外面的必要。 玄宗和杨国忠那些人处处监视着李清言,可他不何尝不是在监视着他们? 长安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即便是有意拉拢自己的太子不也是在派人监视着他? 他手握天策府七万将士,成都府三万边军,十万军权在手,这就是李清言的倚仗。 曲柔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早上又染了风寒,李清言虽然知道她能熬过去,但终归舍不得看她受苦。 “明天你去街上找个做糖葫芦的到府上。” “啊?”柳风茫然地望着李清言,“好,明天我就去安排,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荐剑白此刻穿着夜行衣跟着萧青郁站在萧府房顶。 他望着萧青郁不由感叹起来,“青郁,这衣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看你穿上后身材显得更加婀娜多姿。” 萧青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夜行衣,脸色骤变阴森森道:“是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今晚月色挺好,星星也挺好。” 他连忙摆手,从身上背包里拿出带来的药品递给萧青郁,“这是从枫华谷带来的保养药,都是谷不医亲手用灵芝人参之类的东西炼制,平常每天服一粒保管老爷子生龙活虎一年一个娃。” “不是,我的意思是……也不是,反正你拿着就是。” 他越说越急,索性将包裹一股脑都扔给萧青郁,“我在上面等着,你快去吧。” 萧青郁知道荐剑白就是一个口无遮拦颠三倒四的人,也不跟他多做计较。 她摘下蒙着下巴的黑布嘴唇轻启道了声谢谢便从屋顶朝着萧太公厢房落去。 荐剑白从腰间掏出一根狗尾巴草咬嘴里,“唉,本公子来趟未来媳妇家怎么还跟做贼似的?” 想他堂堂枫华谷少谷主,在这江湖走到哪都是趾高气昂的样子,唯独到了萧青郁这里变了样。 他多少知道,萧青郁入红鸾阁的事情一直没人知道,在外萧府一直声称她得了奇病不能出门。 从入城后她一直掩面处处小心,唯恐被什么人看见惹了麻烦。 第二十四章祸乱已起天下动乱 “哥几个值完这趟去我那喝几杯。” 这是吴风最后一次巡城,过了今晚明天便被调去府军,虽然是平调但也总比在巡城卫要有出息些。 他回头看了着身后弟兄,这群兄弟跟自己朝夕共处五年,如今眼看就要分别心里着实难过。 “吴哥这是哪里话,要说喝酒也得是我们哥几个请你不是?” 小郭怀抱着长枪靠墙上,“这几年吴哥对咱们兄弟们不薄,此番调去府军咱们兄弟也都为你高兴。” “都是自家兄——” “什么人!”一道黑影在月色下一闪而过,吴风警惕的握紧手中长枪,“兄弟们警戒吹哨!” 小郭此刻一改刚才懒散模样,手指放嘴边吹起长哨。 这是他们巡城卫特定的方式,一旦巡夜有什么状况便及时警戒通知所有人。 “吴,吴哥,有,有,有蛇!”另一人惊恐地望着身后不远处巷口,只见巷口数十只毒蛇正向他们这里爬过来。 那些毒蛇仿佛有人操控一般,并没有朝他们攻击,而且将他们围困起来,信子吐出发出‘嘶嘶’地声音。 几人缩紧抱团,吴风右手攥紧腰间布囊,“什么人?居然敢在成都府闹事!” “撒身上,不要乱动!” 吴风将布囊里硫磺倒出来分给几人,早就在前几天便接到上头通知,晚上巡夜机灵点带着驱毒的东西。 本来自己还觉得大惊小怪,没想到今晚就用到了! “援军到了!吴哥你快看!”小郭指着街道尽头欣喜若狂,自己打小就怕蛇,如今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吹哨警戒!”吴风跟着望向街道,却只见数十火把照亮黑夜,其他府卫正朝自己方向赶来。 毒蛇群仿佛觉察到有人赶来,竟有序地向巷里散去。 身上盔甲发出哗哗声音,远处援军赶到,为首之人瞅了一眼巷口朝着吴风说道:“老吴什么情况?” 刚才他可是清楚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地上爬走,还挺多的样子。 “刚才有蛇群,若不是出来时候带了硫磺……” 吴风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坏了自己,“怎么是你们过来?今晚不是老孙当值吗?” “嘿,那孙子跟我们调了班,带着手下兄弟去了胡姬楼快活。” 老刘翻了个白眼,六个巡城队,就他妈老孙快活,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刺史府的亲戚。 小郭凑他跟前附耳说道:“胡姬楼这几天来了不少姑娘,所以不少人都留宿那里。” 胡姬楼吴风虽然没去过,但多少知道点,离自己还挺近。 往前走两个路口,到了柳华街往左拐个弯没十几米就到了。 “不好!胡姬楼!快跟我走!” 当下他来不及解释匆忙向胡姬楼跑去。 他娘的上当了!难怪这群蛇突然出现却又不攻击自己,原来就是为了胡姬楼! 幽州。 刺史府内,孙怀义干枯地双手颤巍巍地将手里秘信密封内。 他吐了口气,又从案桌暗格内拿出一块玉佩。 自己早已是花甲之年,上个月刚跟朝廷递了请辞的折子,本可以安然退出朝堂,可眼下幽州军队暗中和安禄山勾结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这个玉佩你带好,到了长安交给你曹伯父,他会替为父照顾你……” “爹,我留下陪你,你让大哥去长安吧。” 孙琦灵眼眸透着湿气,脸色有些苍白,她低下头双手放在身前搓捏,“女儿不懂国家大事,只想,只想能一直陪着爹。” 孙怀义叹息一声,望着面前一双儿女心中也是万般不舍,可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安然离开幽州,“门外我已经安排好了护卫,一会儿你连夜出城将这封秘信送到兵部你曹伯父手里。” “我不!我不走!爹你让我留下好不好?求求您让我留下……” 孙琦灵倔强的望着孙怀义,眼眸中的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她转头又望向自己的大哥,“大哥,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你走,我留下。” “傻瓜……” 孙念恩呼啦一下妹妹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一件精致的发钗,“后天是你生辰,这发钗就提前给你了,到了长安要听曹大人的话,莫要在任性胡闹。” “哥,我不要……” “乖,大哥保证年尾带父亲回长安好不好?” 孙念恩满是宠溺的表情,拉着妹妹的手走出房门,“娘亲走的早,爹整日忙着政务,大哥一点一点看着你长大,难道你还不相信大哥吗?” “孙虎,护送我妹妹离开幽州!” 他终是不忍看着离别,嘱咐院里早已等候的护卫一声后便转身回房。 “大哥!” 孙琦灵声音嘶哑,眼泪瞬间掉落下来,她知道眼下留在幽州等于送死,可…… ‘扑通’ 孙琦灵对着房门跪在地上,她泪眼婆娑哽咽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父亲与大哥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琦灵只能在此叩首。” “小姐……走吧,早点到长安孙虎便能早些回来保护大人与公子。” 孙虎面无表情扶起小姐,如今刺史府风雨欲来,早日送走小姐他便能早日回来相助。 从大人救下他那一刻起,他的命便交给了大人,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他竟只能护送小姐离开…… “走了吗?” 孙怀义不曾抬头,一遍又一遍打量着桌上画像。 画像里的少女面目清秀,额前刘海甚是好看,她身材婀娜,柔荑正在梳理青丝。 “走了,我让孙虎送她离开,路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望了眼满头白发的父亲,岁月早就磨灭了他当年的意气风发模样,留下的只是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痕迹。 他叹息,亲手为父亲斟了杯茶,“其实父亲大可以离开,有我在这里留着一时半会他们也觉察不出异常。”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孙怀义终于抬头,他面露微笑望着眼前唯一的儿子,“你会不会怪父亲将琦灵送走却让你留下?” 他坚毅摇头,送妹妹走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孙家可以破亡,但只要妹妹能好好活下去就够了。 第二十五章幽州动乱奕王请旨 “琦灵还只是个孩子,以后的路很长,她不应该断送在幽州。” 孙念恩微微一笑,他望着父亲心头不由来的一阵悲怆。 自太爷起孙家守了一辈子的大唐终归还是乱了。 翌日清晨,萧青郁一大早便悄悄进府,她此刻一身红妆打扮站在众人面前一一行礼。 “青郁见过王爷,见过冷姐姐,见过两位将军。” “李伯,去添付碗筷。” 李清言嘱咐一声管家便招呼她坐下,萧青郁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女将,看惯了她军装飒爽模样,此刻见她一身女儿装倒是让自己惊讶。 “此番辛苦了,萧老那边可曾回去?” “夜里回去过,带了些礼品。” 萧青郁倒是不客气,径直坐到柳风旁边,“来的时候听人说玉姐姐受伤,想着王府东西不缺,也就没带什么礼品……” “你这丫头。” 冷玉笑了一声,将面前的鸡腿夹到她碗里,“荐剑白没跟你一起来?” “自家人就不必客气了,”李清言扫视一眼众人开口道:“一会儿你们同青郁将人安排妥当,我去一趟宫里。” “有事?” 冷玉蹙眉跳动一下,吃饭的手暮然停下,似乎有些越礼,她平复一下心情开口道:“注意安全。” 众人竞相沉默缄口不言,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冷玉喜欢王爷,可眼下谁也不敢插话,唯恐惹恼了面前两位。 “我吃饱了,”十三匆忙将碗里饭菜吃干净,一抹嘴拉着柳风赶忙离开房间。 “他娘的老子还没吃饱,你着急投胎呢?”柳风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骂道。 十三撇嘴,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就屋里那情况谁敢多待? 他叹了口气,掂了掂腰间钱袋,大约还有四五十两的样子,“也不知道西市王老头的包子铺还在不在。” 柳风咽下嘴里的鸡腿肉打了个饱嗝,他望着十三有些疑惑问道:“什么包子铺?” “呵?柳将军真是好记性,年前入秋时候你跟李太白喝醉路过还调戏了王老头家闺女,怎么?才几个月就忘了?” 王老头在西市摆了个包子铺,平常生意看不出红火,但去的人大多都是乔装打扮的官宦富家之人。 平常百姓没觉得什么,但对于山珍海味吃乏味的官宦富家之人来说王老头的包子却是另一番风味。 年前入秋时候柳风入京办事,结果青天白日之下跟李太白喝醉后调戏王老头家闺女。 王老头平日里和气致祥,可唯独容不得别人打自己闺女的主意,最后闹到京兆府里,还是冷老大去京兆府保的人。 “嘘!” 柳风慌忙之下拿着手里鸡腿骨头塞进十三嘴里,“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 “呸!” 十三用力抹嘴,有些恶心地望着他,“你是怕别人听见还是秀娘听见?” 他奸笑,今天的饭钱也算有了着落。 “我……我请你去岳阳楼吃!” 柳风狠心咬牙切齿地望了他一眼,本想着给秀姑买过衣服后将余钱藏起来,今日看来是没戏了。 大明宫殿内,玄宗正端坐龙椅上,“洛阳可有消息传来?” “拂晓时候传来消息,天策府近几日在山上操练并无异常。” 高力士看似惨白的脸露出笑意,奕王啊奕王,你可怪不得奴才,监视天策府可都是皇上的意思,和咱家可没有丝毫关系。 “陛下,宫门传话奕王求见。” “宣。” 从殿门到宫门一路传话,李清言踏在长阶上俯望着脚下宫城幽幽叹息,这看似宏伟的宫殿不知道藏着多少龌蹉。 “哦?清言不在府上陪长韵长公主,怎么想进宫来了?” 玄宗停下翻阅奏章的手,他挑眉望了一眼台下的李清言,“唐德辞官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吧?” 李清言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他端起身前茶杯呡了一口,“确实是微臣受意,只因臣不忍看这般将才埋没于朝堂之上,是以……” “算了,唐德之事就随你处置吧,”玄宗打断他回话,摆手叹息一声后将奏折叠放到一旁,“过几日狩猎你陪朕一同去吧。” 李清言点头,狩猎?不过是一个出宫的由头罢了,他知道皇帝说到底不过是为与杨贵妃出宫作乐! “臣此番进宫是有一事向陛下禀报。” 玄宗倚靠在龙椅上,他这才认真打量起李清言,自从召他回长安后自己还真没仔细瞧过他。 如今这一看,和当年老皇叔年轻时倒真挺像,玄宗幽幽开口道:“何事?” “陛下可记得年前少府监掌冶署铁石一事?” 李清言低头望着自己手指,这几日倒是有些糙了,等会回府再保养一番。 “清言此话何意?” 玄宗眼角跳动一下,脸色有些阴沉,他似是有些不愿提起此事,“那逆子勾结外人私盗铁石死有余辜!” “陛下所言甚是,可是陛下……”李清言抬头看了眼皇帝身旁的高力士不再言语。 “你去将珍宝阁内的洛神赋图取来,”玄宗将高力士屏退后再次说道:“此刻殿内只有你我二人现在可以说了” “陛下,”李清言停顿一下接着道:“人虽处置,但铁石去处陛下可曾查到?” 玄宗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一些,那逆子临死都不曾说出铁石下落,凌烟阁这一年多时间也不曾查到丝毫线索。 如今看来…… 他又重新打量一番李清言,当下已然知晓李清言此次进宫所谓何事,“清言此意想必已然知晓铁石去处,那你想让朕做些什么?” “臣想请陛下赐一道圣旨。” 李清言起身作揖,“臣请求陛下下旨斩杀安禄山!” “放肆!” 玄宗龙颜大怒,抬掌拍在桌案之上,当下震的奏折散落地上,“安禄山乃是贵妃义子,更是忠君爱国的忠臣!奕王这么迫不及待的要铲除异己吗!” 李清言毫不顾忌他凶狠的目光,突兀一笑开口道:“陛下何须动怒,既然如此那就请陛下下旨,赐臣禁军一千以便差遣查案。” 一千?玄宗食指反复敲点桌案,倒是可以,但万一他…… “好,此事朕允你便是。” “那臣……” “陛下,太,太子殿下求见……” 殿门被值班太监推开,他急步走进殿内,脸上赫然一道巴掌手印。 玄宗皇帝冷哼一声,面色阴寒地看了眼殿门口,“让他进来!” 第二十七章各自筹谋帝心如渊 “儿臣参见父皇,”李亨一身官服进殿手捧信函跪地道:“儿臣收到消息有年前丢失的铁石下落,特地赶来向父皇禀告!” 他眼角跳动,眼眸中有一丝惊恐闪过,低头不敢直视龙椅上的玄宗皇帝。 “哼,太子倒是消息灵通啊,”玄宗冷哼一声,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此事朕已交由奕王处置,你就不用操心了!” 如此大事奕王知道情有可原,毕竟他的本事自己也是知道的,江湖门派掌门,剑南道节度使,又是天策府上将军。 但太子!他身为储君,居天子脚下竟能有此等手段。 若不是今日奕王先来禀告,自己还真的被这个看似安逸的太子一直蒙在鼓里。 呵呵,还真自己的好儿子,玄宗面色更加难看,如果此间不是太子结党营私,那便是此事有他参与其中…… “陛下,那微臣先行告退。” 李清言低头看不出有何不妥,早在少司监事发之时自己便曾怀疑过太子,只是当初一切太过突然,事后又有十七皇子顶罪…… 看来太子此番前来是想断臂保车呢…… “哦?原来皇叔也在,适才本宫一时心急未曾注意,还望皇叔莫要怪罪。” 李亨起身望着殿旁的李清言露出惊讶地样子,不等李清言回话,他一脸义愤填膺着道:“贼子狼子野心图谋铁石,实在是罪不容诛!” “殿下严重了,您乃一国储君,这一揖臣惶恐万分。” 李清言跟着作揖回礼,呵呵,还真是有意思,竟然在皇帝面前耍心机,果然还是太过急躁。 果然,玄宗闻言脸色愈加铁青,手中茶杯从高台上砸到太子脚下。 “够了,给朕滚回东宫” 玄宗一脸厌恶表情,若不是有李清言在场,怕是会训骂的更难听些。 “陛下,不知留臣在殿内还有何吩咐?” 李清言倒是不着急撇清适才太子故意拉拢的误会,他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前几日江南道传来奏折,江南水患朕想派你前去处理。” 玄宗走下高台将手中奏折递送他手上,“每年国库都有支出的护渠钱,但每年江南都有水患发生。” “陛下是想让臣前去查探情况?” 李清言打开奏折粗略看了一眼后合上,“臣记得江南道监察御史乃是前几年陛下亲自册封,陛下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玄宗皇帝冷哼一声,又将另几道奏折递给他,“你先看看这道再说。” ‘臣顾问之承蒙陛下圣恩任江南道监察御史之职,每念及此除感恩涕娣外更不敢有负圣恩。 然江南水患肆虐,地方官员自成体系与驻军狼狈为奸横行江南道,臣曾上书七道一直未有回音,今冒死上书求陛下彻查江南道贪污腐败案。’ 李清言皱眉接着又打开另一道奏折:‘监察御史顾问之贪赃枉法,事迹败露后服毒自尽。’ “陛下,按照奏折所言,江南道确实有问题,只是不知两份奏折哪份先到?” 玄宗冷哼一声走出殿门,李清言只得跟随身后,“顾问之的奏折比前一道晚到十日,江南道地位特殊,国库十之五六都是由江南道上供,若……” 玄宗扶在花园护栏之上,似乎有些犹豫,江南道大小官员涉及数百之多,若真如顾问之所言驻军也牵扯其中…… 江南道地处特殊,每年朝廷都有派人巡查,可回报来说却是毫无异常,如今却连到两封奏折,实在是匪夷所思。 “臣记得江南道驻军统帅乃是杨家之人,按辈分太子还要唤他一声舅舅。” 他忽然有些明白,明明玄宗惧怕自己得权得名却还要跟自己提起此事,更是指派自己前往调查…… 近几日天气转凉,皇宫花园内景树招风,眼下他竟冷的有些哆嗦,李清言将衣口收紧双手缩进袖里,“宫里这么多皇子指派一名前去调查便可,若臣去恐怕会……” “你这身子骨自从当了江湖里那劳什子掌门后倒是越来越弱了。” 玄宗面露关怀之色从太监手中取过风衣亲自为他披上,“好好保重身体,你我二人不论君臣说到底也是同宗兄弟,朕还要你陪着看这开元盛世。” “前几日听说江湖民间有位神医,改日朕将他召进宫里为你诊治。” 玄宗双臂伸出怀抱天下模样惹的李清言心中暗自叹息,皇帝终归还是活在了当年的梦里。 大唐长青?这世间又有什么能够万年长青不败? “微臣身重奇毒,就连宫里御医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江湖草莽郎中。” 李清言站在他身后摇头叹息一声,“人命已有注定,微臣自知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只是想临了之际能回到洛阳故居埋在父王墓旁以尽未完的孝道。” “清言此话言之过早,说不得那天就有奇迹发生不是?” 玄宗拉过李清言的手在石桌旁坐下,“适才你说指派皇子前去调查,可你要知道若按民间说法,众皇子都该叫那杨方一声舅舅,外甥查舅舅多少有违孝道。” “至于朝中其他人,能办此事之人少之又少,杨方乃是皇亲国戚,普通官员大多拿他没辙,想来想去也只有清言你能督办此事。” 饶是李清言一向定力非常,此刻还是失声笑了出来,忙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倒是臣考虑不周。” 呵呵,皇帝还真是做事滴水不漏,处处维持着治国孝道的样子。 此事即便能查出什么来,那也是自己开罪官场之人,到那时百官定会群起而攻之。 先不论看不见之人,单就杨国忠与高力士二人怕从其中就得了不少好处。 若是查不出来,查抄皇亲国戚的罪名怕是要扣在自己头上。 追究深一些,适才太子对自己的态度更是让皇帝忌惮,但凡有心人都能看出端倪,更何况是他…… 与其留在长安,倒还不如指派出去,至于其它……怕是皇帝已经策划了意外吧? 他打量一番皇帝背影,呵呵,还真是连环的好计谋。 “当然朕也不能让你平白受累,待你办完江南道之事,朕允你回洛阳小住。” 玄宗似乎放下心事,此刻放怀大笑从腰间拿下金色手牌递他手中,“清言可凭此金令前去内府调遣禁军。” 第二十八章皇宫城外太子之求 “王叔稍等。” 李清言刚出宫门便被早已等候的太子拦住,“适才情况着急一时未能跟王叔请礼,还望王叔见谅。” “太子身份尊贵,此话却是让微臣惶恐万分,若是传到他人耳里怕是要治臣一个欺君之罪。” 李清言折身绕过太子面前,作揖行礼道:“不知殿下等微臣所谓何事?” 李亨打量一番宫门口守卫,凑到李清言跟旁道:“还请王叔借一步说话。” 当年为了将皇城隔离主城之时,工部特意修建了一条护城河以作隔离之用。 护城河之宽不亚于平常河道,一岸是皇宫城墙,一岸是楼宅主群,而两岸只有一条石桥贯穿,供宫里与百官进朝之用,可谓是防备极严。 而因奕王被刺一事闹的长安城满城风雨,这两日城中禁军四处搜查,老百姓竞相躲着不敢出门,唯恐被抓着扔进大牢。 此刻李清言命车夫先行回府,与李亨二人沿着石桥行走,他见太子筹措不安地模样开口问道:“太子是想说城外铁石丢失一事吧?” “确,确实……” 李亨面色有些惨白,透着凉意的天气下额头竟浮有汗珠,“不知王叔对此有何看法?” “铁石关乎军中械备供给,太子以为该当如何?”李清言冷笑一声,随手折下路边柳树垂下的枝柳,“太子可知这数十万石铁石能造出多少箭矢与器皿?” “这……” 李亨闻言愈加着急起来,随手从袖里掏出手帕擦掉额头汗渍,“话虽如此,但当年主谋之人都已尽数伏诛,十三弟也是因此丢了皇位被贬为庶民,如果能找回丢失的铁石,不知道王叔能否不再追究……” “所以说,此事殿下也曾参与其中对吗?”李清言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有些狼狈的太子。 皇帝还真是生了一群好儿子,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若不是李亨还有些德行,怕是早就跟安禄山勾结一起。 “算,算是吧……” 李亨双手握在一起,面有愁颜赧色,极力地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环视四周压低声音。 “王叔身在朝堂当知其中利害,虽然我贵为太子,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平日里凡事总需要打点一二……” 李清言闻言将手中柳枝扔进河里,自顾自走进茶楼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从李亨平日处事来看,他大约知道了其中龌蹉手段。 李亨想要笼络朝中官员,少不了需要金银财帛走动关系,而他虽贵为太子,但一年俸禄最多不过一万两,加上节日皇帝赏赐一年下来也就两万多点银两。 下面官员上供手底下弄点营生,这在众皇子眼里已经是见多不怪的事情,可谁曾想太子竟然胆大包天打了少司监的主意! “王叔有所不知,当年我与十三弟不过是想从中克扣少许铁石,可谁知那掌冶署掌事竟然胆大包天将数十万石铁石尽数转走!” “说到底我与十三弟也是被人算计!” 李亨攥紧手里茶杯,脸上尽是愤恨之色,“可笑的是从始至终我也未曾见过铁石分毫,而十三弟也因此被父皇贬为庶民终身不得进京。” “那今日太子为何突然提起?难道不怕陛下亲查此案吗?” 李清言倒是来了兴趣,若真如此太子此番作为倒是让人琢磨不透,十三皇子顶罪才压下的案子,如今他竟敢跟皇帝再次提起。 李亨哀叹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两个时辰前不知谁将秘信放在书房,说当年铁石丢失一事将被重新提起,我怕此事惹出乱子便匆忙闯殿,争取能从父皇手里拿下这件案子……” 李清言接过李亨手里的秘信,只见纸上写的是秦篆字,这种字体早就没人使用,此番显然是怕被人从笔迹上查出端倪。 而纸张也是民间常见的硬白纸,这种纸最便宜也是用途最广,军中双方传递消息时,为了不被人从纸张上查到出处便会选择这种纸张。 李清言皱眉,手指反复搓捏着手里秘信,纸张太过普通根本查不到出处。 他将秘信收入袖中开口道:“秘信借我几天,至于铁石之事查清之后我自有分寸。” 李亨神情恍惚,眼中顿时失了精神,“可此事实在是让我寝食难安,王叔可否……” “殿下,”李清言丢下几枚铜版在桌上起身作势离开,“殿下身为国之储君,与其担忧没影的事儿,还不如趁这功夫多与萧老学习治国之道。” “王叔教训的是,如此那我便先行回去,李亨恭候王叔消息。” 李清言望着太子离开,却见他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萧瑟,如今的大唐,即便眼下太子也是受得满身不是,当的也确实委屈。 在中,庙堂之上,朽木为官,官宦沆瀣一气。 在内,宫中君嫔为乱酿霍,致使高力士、杨国忠等狼子狗行之辈霍乱朝政。 在外,边防溃散,各驻军统帅貌似神离,安禄山更是首当其冲,认贵妃以做义母,得皇帝宠信,掌天下十八九万兵马。 李清照刚要离开茶楼,却被堂内一道熟悉的背影吸引住脚步。 却见那人一袭红色衣裳,背后衣领别着一把折扇,一条红丝线差不多快垂到腿部。 这一身‘风情万种’衣饰除了荐剑白还能有谁? “嘿,我说你这店是黑店吧?本公子不过要了一壶龙井,你们便要我十两银子,怎么着?你们当本公子是傻子好坑不成?” 荐剑白双手叉腰亦然像个骂街泼妇,“我告诉你,今日就算皇帝老儿来了也不好使!” 平日里这间茶楼多数是文人雅士相聚,哪曾见过如此打浑撒泼之辈。 此时已到正午,正值人多之时,众人多是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纷纷。 茶馆掌柜焦灼之际,二楼雅间缓缓走下一人,来人头戴紫金冠,腰配金鱼袋,身着紫袍印有经五寸独科花。 九皇子李一居然出现在这里,这让李清言来了兴趣,他好整以暇坐回原位。 这九皇子长相倒是颇为清秀,那一双眼睛真是随了玄宗皇帝。 九皇子李一出生之时,便得玄宗皇帝亲自赐下‘李一’这个名字。 这‘一’字含义众多,其中便包含天的意思,就连前太子李瑛都未曾有此待遇,由此可见玄宗皇帝对他的喜爱。 第二十九章聚贤茶楼唇枪舌战 “我等见过九皇子殿下!” 想来李一定是经常来此,众人对他相当熟识,此刻见他下楼连忙作揖拜首。 “九皇子有所不知,此人胡搅蛮缠拒不付茶钱,所以……” 茶楼掌柜面色为难,没想到竟因这点小事惹的九皇子亲自下楼,着实罪过。 “哦?可有此事?” 李一手中折扇打开,上面有李太白亲手题诗,他似笑非笑望着荐剑白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兄台此番却不是君子所为。” “若兄台囊中拮据,这十两银子在下替你付了便是,莫要在此喧哗扰了众人清净。” “九皇子这份气量当真是皇子中第一人啊!” “是啊是啊,九皇子心胸开阔,不愧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 “是极,是极啊!” 李一不过短短几句,便惹众人喝彩,阿谀奉承之语连绵不绝。 换作他人或许早就感恩涕零顺着台阶下,但荐剑白是谁?枫华谷少谷主! 连玄宗皇帝都要礼仪相待的枫华谷岂会承李一的一个人情世故? 荐剑白翻了个白眼,拿着狗尾巴草剔牙,“哦,原来是二太子李一啊,怎么?这茶楼是你所建不成?” 荐剑白对李一不留一丝脸面,甚至语气间隐隐有些仇恨的意味。 “你这厮看似仪表堂堂,没想到说出话来却如此刁酸刻薄!” 李一脸色微变,二太子一说简直大逆不道!若是传到皇上耳中说不得自己要被责骂一番。 “就是!简直狼心狗肺之徒!” “赶他出去!聚贤茶楼不欢迎这种市井狂徒!” “掌柜的,这十两银子本公子给了,快赶他出去!与这厮共处一楼简直有辱我等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当狗也要有身份吗?” 荐剑白不甘示弱舌战群儒,反唇相讥接着道:“做狗就要有狗的觉悟,主人还未犬吠倒是你们先叫起来了!” “你,你放肆!”人群中一青衣书生被荐剑白恶语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显然荐剑白一句话惹的在场所有人纷纷指责起来,“市井无赖速速滚出聚贤茶楼!” 李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眼中阴毒之色一闪而过,“兄台也都听见了,还望兄台能移步它处,还我等一丝清净。” 李一说的有礼有仪,竟让看戏的李清言一时无奈,这九皇子对为人处世之道果然娴熟,若是太子有他一二,想必也不会落得君臣不喜的下场。 聚贤茶楼?李清言这才打量起店里,只见柜台处挂着数十幅字画,落笔提款不一,最近一幅是九皇子亲笔所画的山河水墨丹青图。 李清言冷笑一声,若说这茶楼只是李一闲暇之时休息之地,那可真是天下奇闻,看来这九皇子暗地里建这茶楼聚拢文人所图不小啊。 对于荐剑白与九皇子李一的恩怨李清言多少知道一些。 当年武惠妃冠绝后宫得玄宗独宠,之后武惠妃暗里铲除后宫异己,皇甫德仪与其子李瑶便是被武惠妃所害。 皇甫德仪未入宫时,认了枫华谷老谷主为义父,按照辈分荐剑白该叫她一声姑姑,李瑶便是他的表弟。 皇甫德仪入宫后一直跟枫华谷来往亲密,对荐剑白这个侄儿更是护爱有佳,每次玄宗赐下的珍奇物件也多数被她送给了荐剑白。 而李瑶更视荐剑白为长兄,对他言听计从毫不顾及皇子身份。 当年李瑶被害时,荐剑白带人犯险闯入皇宫,荐家二少爷更是易容扮成李瑶模样替他受死。 李清言唯恐荐剑白闹出更多动静,起身走到他身后开口说道:“哦?本王的朋友难不成这么不受九皇子待见吗?” “是王府的茶配不上你吗?竟跑到这里胡闹,”听起来是责备,脸上却无丝毫责备之色,反而一副悠闲模样。 语气有些熟悉,荐剑白转身却见李清言正站在自己身后,他抚着额头,脸色变了又便有些不情愿地望着李清言,“你这怪胎怎么在这儿?” “这……” “原来王叔也在这里,李一见过王叔。” 早在太子与奕王入店坐下之时,便有人上楼跟自己通禀,只是自己当作不知模样。 “草民见过奕王千岁!” 众人见九皇子对来人一副恭敬模样,当下知晓此人定是那位身居高位的奕王,此刻哪有了刚才义愤填膺模样,连忙跪地行礼。 难怪此人无视九皇子身份,就冲他敢如此跟奕王说话,显然身份极不一般。 可是这长安虽大,但有那么一些身份的人众人大多见过,可却从没见过此人…… “都起来吧,本王不过路过此处,说来也是扰了各位清净,我这朋友生性洒脱,本王代他跟诸位赔个不是。” 李清言轻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张一百两银票放在桌上,“折扇倒是不错。” 李一闻言脸色突变,略有尴尬的笑了一笑,“多谢王叔夸赞,今日有幸遇见王叔,不如到我府上坐坐?” “算了,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尔等随意便是。” 李清言摆手带领荐剑白离开茶楼后里面炸成一团。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起来,“没想到这位便是奕王千岁!” “是啊,本以为奕王是一位满脸胡渣身形彪悍之人,没想到竟长的如此风流倜傥,当是我大唐第一美男子也不为过啊!” “是啊是啊,当年奕王率兵平定突厥霍乱,保咱们大唐边境数年安稳和平,实在想不到奕王竟是如此模样。” “咳咳,”李一装作咳嗽模样,面带微笑道:“既然此间事了,在下便先行回去,诸位兄台尽兴便是,今日众位所有花销都由在下支付。” 本想适才趁机表露出自己仁义之举,可谁曾想替他人做嫁衣,此刻他虽面带微笑,但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如此谢过九皇子慷慨!” “我等谢过九皇子殿下慷慨!” 众人齐齐作揖,李一也算挽回一局,当下他不再言语带着仆从离开茶楼。 荐剑白跟在李清言身后一路叽叽喳喳,此刻他嘴里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这老狐狸怎么会在茶馆?莫非你在监视本公子?” 回府一路上被他絮叨地有些头疼,李清言停下脚步险些被身后的荐剑白撞倒在地。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荐剑白吐出两个字,“闭嘴!” 见李清言有些怒意,荐剑白心里发怵连忙闭嘴,接着转身嘟囔起来,“唉,这世间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