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万界之从武侠开始》 关于主角的名字。 云珏(男主,一个幸运的清道夫、佣兵) 陆琢(前前身,凌雾山庄二少爷,十三岁时病逝,被云归远穿越附体。) 云归远(前身,青龙会冬管,二十岁时死于非命,被云珏穿越附体。) 听雪楼主(云归远的马甲,后被云珏接手。) 夜凌云\叶灵云\叶凌云(三者同一个马甲,云珏的马甲) 相关设定 境界:【炼精化气(后天,先天) 炼气化神(宗师,大宗师) 炼神返虚(武道金丹,丹碎成婴、元婴) 炼虚合道(元神、合道) 地仙 天仙 金仙 太乙金仙 大罗金仙 圣人】 ———————————————————————————— 各境界特点:[武道金丹:正所谓“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寿五百; 武道元婴:金丹之后是丹碎成婴,元婴现,寿一千; 武道元神:元婴壮大,和魂魄融为一体,灵魂升级为元神,可以元神出窍,寿三千; 合道境:又称渡劫境,渡天劫一般为雷劫,渡过天劫可证地仙: 地仙:渡‘三灾利害’(雷灾、阴火、赑风),可证天仙果位; 天仙:渡过‘天人五衰’,可证金仙; 金仙:金仙不朽(金者,不朽也); 太乙金仙:证太乙道果,顶上三花,胸中五气 大罗金仙:证大罗道果,一切时空永恒逍遥 圣人:证混元道果,通晰万事万物,大千世界,眼中观过去、现在、未来,掌中演时空、生灭、轮回。意念一动,自有天道变化,无极无量,无生无灭,归寂虚空,可聚可散,不生不灭,万劫不磨,超脱时空,因果不沾其身,游于物外,不以时空轮回为本,永恒永存。] ———————————————————————————— 地图及战力:<流沙世界:战力天花板为武道元婴境界; 小千世界:战力天花板为地仙巅峰,天道为天仙境; 中千世界:战力天花板为金仙巅峰,天道为太乙金仙; 大千世界:战力天花板为大罗巅峰,天道为半步混元; 多元宇宙:战力天花板为圣人;天道实力未知> ———————————————————————————— 本书境界地图暂定为此,以后可能会进行修改。 云珏的抽奖奖品 十月十五:《枯荣禅功》 十一月十五:牛肉干一袋 十二月十五:玄铁匕首 先天境:弈剑术及感悟 正月十五:汤圆一碗 二月十五:《流星连珠箭》 三月十五:玄阴长短弓 …… 第1章冬 一棵十丈高的古树,这棵古树,远高于周围的树木,有一种一览众山下的俯视感。 一身黑色紧身武士服,脚下穿着黑色长靴,头上戴着一顶竹斗笠的人坐在树杈上慢慢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最奇怪的是他脸上还戴着样式简单的黑色面具,只露出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而且那也不是一块光秃秃的面具,在面具上左侧用金纹画出的一条龙,右边则是一个‘冬’字。 黑衣人看了看用来固定自己的绳子,又仔细打量四周有气无力道:“正午时分,看来我最起码昏睡了两个时辰。因为失血过多险些休克,看来我挺不过这一关了。” 黑衣人静静的躺在树杈上,自嘲道:“做了十年坏人,良心发现想做一次好人,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这应该就是我的报应吧。” 明月当空,群星璀璨。 云珏发现自己穿越了,而且还被人绑在了三十米高的树杈上,三十米对云珏这种昼伏夜出的专业人士而言,不算什么。从浓郁的血腥味,不难判断这具身体是受重伤而死的。 〖叮,恭喜宿主苏醒,检测已对这具身体所受致命伤进行修复,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金手指?系统? 不重要了,伤势恢复了再说。 本来因为获得金手指而云淡风轻的他,此刻有点方。这和他目前所处的高度无关,而是有两道声音在他的耳边互喷! 是的,此时他的脑海中正在进行一场骂战,参战的,分别是他的系统和前身的系统。 除了有收集爱好的人,谁没事集卡? 老掉渣的抽奖系统... 你个渣渣,你的宿主二十多岁还是先天...还扑街在这荒郊野邻 彼此,你的宿主也是个菜鸡... 云珏O_o:想不到系统居然也会开骂?为什么不直接开打呢? 有本事来打一架呀! 打就打谁怕谁! 轰! 世界安静了。 云珏⊙▽⊙:所以系统同归于尽了? 云珏茫然的想着,头止不住一阵眩晕,又昏睡了过去。 是的,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四个时辰,云珏已经演了三个半时辰的的床戏。 ...... “啊!救...救我!” 突然一阵凄厉的呼声,隐约自火海中传出,这呼声虽然隔得遥远,十分微弱,但其中所含的惊恐,绝望,凄厉,却令人听得毛骨悚然。 冲天的火势,已将苍穹烧得血红。 一黑衣人持剑而立,静静地看着那道人影倒在大火之中。 云珏悠悠醒来,此时的他已经接收了云归远的记忆,也只能对前身说一句:“别人是狠人,你是狼灭!别人是真小人,你是伪君子中的伪君子!生动形象的给我诠释了什么叫做衣冠禽兽!” 【叮,诸天万界卡牌抽奖系统已上线,请尽快领取新手礼包!】 “系统?系统不是炸了吗?你又从那来的?还有云归远的系统叫万界卡牌系统,我的叫诸天抽奖系统。诸天万界卡牌抽奖系统,这个名字太随意了吧。 依我看你恐怕就是两个系统剩余部件拼凑出来的残次品!” 【本系统是集万界卡牌系统、诸天抽奖系统优点于一身的系统。 请尽快领取新手礼包!因任务世界过于危险,除新人奖励外,特额外奖励‘绝对感悟’一次。】 “显示一下我的基本信息。” 【姓名:云珏(云归远、陆琢) 性别:男 年龄:二十(二十三) 所处世界:武侠世界(流沙级) 身份:青龙会冬管、襄阳书院教习、凌雾山庄二少爷 装备:无 境界:无 内功:无 外功:无 技能:无 抽奖次数:0。】 云珏黑着脸:“系统为什云归远的技能、装备、境界、内功、外功全没了?”第九层的金钟罩、纯阳神照经、摧坚龙爪手、大散手、天残脚等,内功外功堪称顶配! 云珏此时可谓心如刀割,装备、境界、内功、外功云珏可以不在乎。而且前身的技能也很溜,墨玉麒麟的易容术、绍安的厨艺、鲁妙子的机关术,这三样那一个不好用? 【叮!脸是个好东西,宿主可以考虑多要一点!那是云归远的,不是你的!请尽快领取新手礼包!】 云珏:“可是我现在的处境真的很需要易容术!” 【这一切与系统无关】 “领取新手礼包!” 【恭喜宿主获得永久人物卡:玄翦(可融合)】 一张卡牌悄然出现在云珏手上,卡牌大小、构造和游戏王卡牌类似。正面顶端为名称,下方依次分別为星级、图案和详解;反面为黑底,上面浮现银白色的诡异纹路。 云珏看着卡牌的名称,黑脸道:“玄翦?秦时明月那个?真要论战斗力前身不一定比玄翦弱吧? 还有系统你敢不敢再懒一点?好歹把黑白双剑给我!” 【敢!这张卡你要不要?】 云珏:“要!” 【玄翦(天字一等) 内功:八玲珑,天罗地网吐纳法, 外功:右手剑法(登峰造极),双手剑法(返璞归真),左手剑法(炉火纯青),无名轻功(不要多想,只是一门没有名字的轻功) 境界:宗师圆满、半步大宗师 技能:易容,制毒,控峰,偷盗,音律,舞蹈(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否融合?】 “融合!”云珏:“先不换地方了,这地方应该可以再呆几天。 “云归远你放心,咱们两个不管怎么说也是本家,我一定帮你杀了胡铁花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云珏并不是很担心胡铁花找到,先不说云珏此时所处的位置里,两人生死相搏的位置足有三百多里。 虽然云归远死了,但胡铁花的伤更严重。据云归远的记忆两人生死搏杀时,对着胡铁花的右腰踢了三脚,代价是云归远左臂及胁骨废了。然后云归远用十二成功力的一脚,踢在了胡铁花的下丹田处,之后云归远奔逃三百多里,遭遇群狼,博杀群狼后一命呜呼。 【开始融合,请宿主保持清醒】 云珏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痛,脑海里好像有一股庞大的信息留在脑海里乱撞,全身好像都裂开了。不断发出啪啪的声音,云珏痛的满头大汗、牙根紧咬、面部狰狞起来,他感觉时间过的好慢,好像过了一年一样,这才慢慢减轻。 【恭喜宿主融合完毕,融合度百分之二十。请宿主不断努力争取早日完全融合。】 这时云珏才松了口气,并仔细察看脑海中的东西。情不自禁感叹道。:“不愧是天字一等杀手,强!” 【现在开始布置主线任务:破碎虚空。 只有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才可以穿梭下一个世界。 PS:除了每月十五赠与免费抽奖一次,每提升一个大境界,可获得一次顶尖抽奖机会(先天、宗师、大宗师、天人)。 其他时间,请宿主不要打扰本系统!】 云珏:⊙﹏⊙ “系统你在吗?系统?...”任凭云珏怎么呼唤,系统都不再吱声,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获得过系统一样。 斑驳腐朽的城门,不足两丈的夯土城墙也是裂痕纵横。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云珏赶到了这个略显破旧的小镇,还未进城门,就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已经要闭城门了。想进去要么等明天要么交钱。”两个穿着灰大褂的兵卒,从路边的茶摊晃过来,拦住云珏。 “在下乃襄阳书院教习,外出游学,如今夕阳还未落下,怎么说是要闭门了?”云珏用的自然是前身明面的身份,身上有一个襄阳书院的文书和游学历书。作为有后台的学子,云珏表示底气比寒门秀才足的多。 此前云归远将文书和游学历书一递,碍事的小喽啰基本都闪开了。不识趣的?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反正这是云归远的一贯套路,云珏不介意拿过来用用。神色一正,目光如炬,稍微散发一丝浩然之气,两个兵痞感觉后背一凉,慌忙低下头,错开云珏的视线。 这个书生气势骇人,绝非常人,这种凝重的气场只有在县令老爷身上见过,莫不是...碰到铁板了?两人眼神交流一下,一人连忙说道“原来是襄阳书院的老爷,请进请进。” 连文书都不敢查看便让开。直到已经走远,方才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老李,这是什么人啊,怎么感觉跟见了官老爷一样,我都不敢抬头。” “襄阳书院的教习,听说三年级前的状元就是襄阳书院出来的学生!搞不好和状元郎还是同窗呢?” “难怪这么横!” 由于已经快要天黑,所以路上格外的冷清,来到镇上唯一的客栈,要了间客房后便点了几道小菜让其送到房间。 掌柜:“客官,晚上请不要出来乱走,镇子上不安生。” 云珏:“掌柜的是指江湖纷争?” “原来客官也知道,不过,不仅仅是那些大侠们,还有些脏东西。”掌柜尴尬一笑。 “武人血气旺倒是没什么,您这种的书生,夜里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脏东西? 云珏一怔:“无妨!多谢掌柜的提醒。”云珏本来想多问一些的关于脏东西的情报,顺便为民除害。不过,看到掌柜的神情,估计问不出什么。 是的,这个世界上有脏东西和炼气士。 只是脏东西的数量少的可怜,大多数人死后灵魂只能存在七天,七天后烟消云散。而炼气士,云珏估计只有上深山老林里才能找到。 修炼了一夜,云珏直接盘坐在床上入睡,等到第二天醒来时,他全身也没有半点的不适。 “几近于无,果然,只有杀戮才是八玲珑快速修成的方法。”云珏摇头,“看来不能回往边了,先南下躲躲。” 推门而出,走到大厅结了帐向着城门走去。 “九月十九,酉时。洛阳城外古道边,古树下。洗净你的咽喉,带着你的剑来!” 酉时日落。 秋日已落,落叶瓢飘。 古道上大步走来一个人,鲜衣华服,铁青的脸,一柄长剑斜插在肩後,一双眸子却像是出了鞘的剑,正盯在树下的剑上。 他的脚步沈稳,却走得很快,停在七尺外,忽然问∶”夜凌云?” 云珏微微一笑:“是我。” “很好!”这个人笑了,笑得讥诮而冷酷,道∶“我就是高通,一剑穿心高通。” “我知道。” “是你约我来的?” “是的。” “东西呢?” 云珏取下包袱扔在地上,不屑道:“在这个包袱里,只要你杀了我,你就能把这个包袱里的东西拿走。 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 “你让我来是为了杀我?” “的确如此。”云珏对此并不否认,云珏的声音很轻,似乎并杀掉高通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高通道∶”现在我已来了,带来了我的剑,洗净了我的咽喉。 “很好。” 剑光一闪,剑已出鞘,闪电般刺向云珏的心。 一剑穿心。 就只这一剑,他已不知刺穿多少人的心,这本是致命的杀手! 可是他并没有刺穿云珏的心,他的剑刺出,心口突然冰冷。 云珏的剑已刺入了他的心,云珏的剑穿心而过。 高通的剑跌落,人却还没有死。 云珏道∶”我只希望你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云珏接着道∶”其实,我只查到了一件事——你不该做人伢子。不过,你的妻子和管家有染,你的罪证就是她交给我的,安心上路!” 高通瞪着他也,眼珠已凸出。 云珏慢慢转动他的剑,随着云珏的动作,一股冷冰冰的的气体钻进了自己体内,而高通的尸体也慢慢变成一具白骨。 他拔出了他的剑,很慢很慢。云珏拾起自己高通的剑和包裹,向着洛阳城走去。 暮色更深,黑暗即将笼罩大地。 一个人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乌衣乌发,乌鞘的剑,乌黑的脸上彷佛带着种死色,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发光。他走得很慢,可是他整个人都好像是轻飘飘的,他的脚好像根本没有踏在地面上,就像是黑暗中的精灵鬼魂。 云珏的瞳孔忽然收缩,忽然问∶”乌鸦? “是。” 云珏长长吐出口气,道∶”想不到我居然会遇见了你!” 乌鸦道∶”遇见我并不是好事。” 真的不是。 乌鸦不是喜鹊,没有人喜欢遇见乌鸦。在很古老的时侯,就有种传说——乌鸦来时,必有灾祸。这次他带来的是什麽灾祸亍.也许他本身就是灾祸,一种无法避免的灾祸。 云珏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只想恢复实力,顺便做几件好事,居然会惊动乌鸦这等人物。 既然无法避免,又何必再为它烦恼忧虑? 云珏已恢复冷静。云珏忽然道∶”你好。” 乌鸦道∶”我不好。” 乌鸦盯着他,盯着他的剑,道∶”好剑!” 云珏举着高通的剑,道∶”你喜欢剑?”至于他的剑?云珏很有碧数,打铁铺花二十辆银子买来的。 乌鸦道∶”我只喜欢好剑,你有一手好剑法,却没有一柄好剑。” 云珏道∶”你想要?” 乌鸦道∶”嗯。” 他的回答率直而干脆。 云珏笑了:“接着。”说完云珏将高通的剑扔给了乌鸦。 “你不要?” “我更喜欢用长刀!” “·······” 第2章酒色之徒 “我更喜欢用刀,特别是柳叶刀!” 云珏的平静的声音一直在乌鸦的耳边回荡。 乌鸦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书生打扮,腰悬长剑,黑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看那容貌,好个清朗才俊。 乌鸦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谦谦君子会用刀。 “很奇怪?”云珏笑笑,自己喜欢用刀这点并未说谎,只不过前身最擅长的兵器是长剑。 “难怪我之前觉得你的剑法有古怪。” ! “你来这里是···” “我是来找燕十三的,关外飞鹰、清风剑、铁剑镇三山、无情小子,四人相约来找燕十三比剑?” “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挑战燕十三?” “我还不想死,我只是好奇他的夺命十三剑。” 乌鸦感慨道:“难得遇见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云珏不置可否。 暮色更深。 乌鸦的消息很准,可以两人都来晚了,只见到了燕十三和‘无情小子’曹冰。 年纪最老的成名已四十年,一直在关外,独创的‘飞鹰十三刺’名震边陲。 这次他入关,为的就是找燕十三。 他不信他的飞鹰十三刺,比不上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 另外两个人当然也是高手。 清风剑的剑法轻灵瓢忽,剑出如风。 铁剑镇三山的剑法沈稳雄浑,一柄剑竟重达三十三斤。 可惜,他们现在只是地上的三具尸体。 年纪最轻的,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也是点苍门下最出类拔萃的弟子。 他有天才,他肯吃苦。 他的心也够狠。 所以他才出道一年,‘无情小子’曹冰的名字已震动了江湖。 杀人的剑已入鞘。 曹冰的手握紧,道:“你……” 燕十三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还不想杀你!” 曹冰道∶“为什么?” 燕十三道:“因为我想再给你个机会来杀我。” 曹冰手上的青筋凸起,额上的冷汗如豆,他不能接受这种机会。这是种侮辱。可是他又不愿放弃这机会。 燕十三道∶“你回去,练剑三年,不妨再来杀我。” 曹冰咬着牙。 燕十三道∶“点苍的剑法很不错,只要你肯练,一定还有机会。“曹冰忽然道:“三年后你若已死在别人剑下如何?” 燕十三笑了笑,道∶“那么你就可以去杀那个杀了我的人。” 曹冰恨恨道∶“你最好多多保重,最好不要死!” 燕十三道∶“我也希望会如此! 暮色更深,黑暗已将笼罩大地。 燕十三慢慢的转过身,面对着黑暗最深处,忽然道∶”你好。” 过了很久,一个人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此人黑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书生打扮,腰悬长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发光。 燕十三的瞳孔忽然收缩,忽然问∶“是你?” 云珏不禁愣神,道:“我们见过?” “是。”燕十三长长吐了口气,“许久不见听雪公子。” “是你?”云珏的记忆很不错,快也就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见过燕十三。 “原来你就是听雪公子,只怕谁也不曾想到听雪公子练的竟然是魔功。”乌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嘶哑低沈。 “所以呢?你要替天行道?” “我没那么无聊,我只喜欢好剑。” 燕十三的瞳孔再次收缩,忽然问∶“乌鸦? “是我。”乌鸦盯着他,盯着他的剑,道∶“好剑!” 燕十三道∶“你喜欢剑?” 乌鸦道∶“我只喜欢好剑,你不但有一手好剑法,还有柄好剑。” 燕十三道∶“你想要?” 乌鸦道∶“嗯。” 他的回答率直而干脆。 燕十三笑了。这次他的笑容中已不再有那种疲倦之意,只有杀气!也知道自己终於遇见了真正的对手。 乌鸦道;“喜鹊报喜,乌鸦报的却是忧难和灾祸。” 燕十三道∶“你是来报祸的?” 乌鸦道∶“是。” 燕十三道∶“我有灾祸?” 乌鸦道;“有。” 燕十三道∶“我的灾祸就是你?” 乌鸦道∶“不是。” 燕十三道∶“不是你是什么?” 乌鸦道∶“是你的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燕十三当然明白,他的名气和也的剑,就像是麝的香,羚羊的角。 乌鸦道:“我已收藏了十八柄剑。” 燕十三道:“不少。” 乌鸦道:“十八柄都是名剑。” 燕十三道:“看来你杀的名人也不少。” 乌鸦道:“老鹰的剑我要。” 燕十三道:“收殓他们的尸身,三柄剑都给你。” 乌鸦道:“我只要剑,不要死人!” 燕十三道:“可是你只要死人的剑。” 乌鸦道:“不错!” 燕十三道:“你杀了我,我的剑也给你!” 乌鸦道:“当然。” 燕十三道:“很好。” 乌鸦道:“不好。” 燕十三道:“什么不好?” 乌鸦道∶“现在我还没把握能杀你!” 燕十三大笑。 他忽然发现这个人果然是个乌鸦,乌鸦至少不会说谎。 云珏的瞳孔忽然收缩,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乌鸦了,乌鸦能被前身放在最危险之列,他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燕十三盯着云珏手中的剑。:“听雪公子用剑?” 云珏:“是的,不过可惜我到现在还在找一柄好剑。” “什么样的剑?” “悬翦。” 乌鸦:“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越王八剑之四,悬翦?” “是的。” 燕十三:“不知听雪公子觉得天下剑客的剑法如何?” 云珏禁不禁挑眉,这家伙看上去浓眉大眼的,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以燕先生的实力,首推神剑山庄的三少爷,或是白云城主叶孤城、薛家庄主薜衣人、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其次武当长老木道人、长生剑白玉京、大侠沈浪。再之后就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嵩阳铁剑郭嵩阳等。 至于剩下的剑客中大多都已是老人,或者尚未成名。西门吹雪与郭嵩阳都尚未到达他们剑道的巅峰;白玉京、沈浪、木道人三人过于神秘,想来不会比西门吹雪、郭嵩阳弱;三少爷、叶孤城、薛衣人、都已陷入瓶颈之中,只差了最后一招,便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独孤一鹤却另辟蹊径,也算是更进一步了,只可惜他已七、八十岁了。 其实燕先生的选择并不多。” 现在他们已开始喝酒。 最好的酒楼,最好的酒,他们一直都是派头很大的人。 燕十三道:“杀过人后,我一定要喝酒。” 乌鸦道∶”没有喝酒,我也找女人。” 燕十三道∶“喝过酒后,我一定要去找女人。” 乌鸦道∶“没有喝酒,我也找女人。” 他们喝的实在不少。 燕十三道∶“看来你也是个酒色之徒,今天我让你一次。” 乌鸦道∶“让什么?” 燕十三道∶“让你付账。” 乌鸦道:“不必让,不客气。” 燕十三道:“这次一定要让,一定要客气。” 乌鸦道∶“不必不必。” 燕十三道∶”要的要的。” 云珏哭笑不得,别人吃饭通常都是抢着付账,这两人却是抢着不要付账。 燕十三道∶”要杀人时,我身上从不带累赘的东西,免得碍手碍脚!” 乌鸦道∶“哦!” 燕十三道∶“银子就是最累赘的东酉。” 乌鸦同意。 一个人身上若是带了好几百两银子,还怎么能施展出轻灵的身法。 乌鸦道:“你可以带银票。” 燕十三道∶“我讨厌银票。” 乌鸦道∶“为什么?” 燕十王道:“一张银票也不如经过多少人的手传来传去,脏得要命。” 乌鸦道∶“你剑上的明珠可以拿去换银子。” 燕十三又笑了。 乌鸦道∶“这是笑话?” 燕十三道:“天大的笑话。”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这些珠子都是假的,真的我早卖了。” 乌鸦怔住。 燕十三道∶“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客气,一定要让你。” 乌鸦道∶“我若没有跟你来呢?” 燕十三道““那时我当然会有别的法子,可是现在你既然已来了,我又何必再想别的法子?” 乌鸦也笑了。 燕十三道∶“你笑什么?” 乌鸦道∶“我笑你找错了人。” 他也低声音,道∶“我也跟你一样,今天本来也是准备来杀人的。” 燕十三道:“你也讨厌银票?” 乌鸦道∶“讨厌得要命。” 燕十三也怔住。 乌鸦道:“所以我今天也一定要客气,一定要让你。” 云珏正准备结账的时候,掌柜的忽然走过来,赔笑道:“两位都不必客气,两位的账,楼下已经有人付了。” 是谁付的账?为什么要替他们付账?他们根本连想都没有想,问也没有问,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能够白吃白喝,总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云珏却并不觉得愉快,因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替别人结账。 一个人在很愉快的时候,喝得也总是要比平时多些。可是他们还没有醉。 燕十三道:“你知道什么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乌鸦道:“七大剑派,四大世家中的高手我都见过。” 燕十三道:“你觉得他们如何?” 乌鸦道:“他们的剑法太保守,对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所以他们不如听雪公子的剑法。” 燕十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云珏,道:“看来听雪公子亦是深藏不露之人。” 啥? 云珏已经懵逼了,自始至终除了提出结账,自己压根儿就没插嘴好吗?为什么这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云珏正色道:“待他日我突破宗师,还望燕先生不吝赐教。” 燕十三正色道:“好,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云珏:“燕先生这是何意?” 燕十三道:“因为我还有个约会。” 乌鸦道:“什么样的约会?” 燕十三道:“死约会。” 乌鸦道:“约在哪里?” 燕十三道:“翠云山下,绿水湖前。” 燕十三接着道:“我就知道有个人,要破我那一剑,易如反掌。” 乌鸦动容道:“你见过他的剑法?” 燕十三点点头,叹道:“那才真正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燕十三接着道:“他的那柄剑,也是柄天下无双的宝剑。” 乌鸦的瞳孔在收缩。 燕十三道:“可是我劝你千万莫要去见他。” 乌鸦:“这个人是谁?” 云珏道:“神剑山庄三少爷?” 乌鸦忽然笑了。 他很少笑,他的笑容生涩而怪异。 燕十三道:“这句话并不是笑话。” 乌鸦道:“我笑的是你。” 燕十三道:“哦?” 乌鸦道:“你明知我既然已来了,就绝不会放过你。” 燕十三同意。 乌鸦道:“我虽然没把握杀你,你也一样没把握能杀我。你明知斗不过他,你还要去?” 燕十三道:“死约会是不见不散的。” 乌鸦道:“难道你是故意去送死?” 燕十三又笑了笑,淡淡道:“难道你觉得活着很有趣?” 乌鸦闭上了嘴。 燕十三还在笑,笑容中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道:“练剑的人,迟早总难免要死在别人的剑下,连逃避都无处逃避。” 乌鸦沉默。 燕十三道:“我一生杀人无算,若能死在天下第一名家的剑下,死亦无憾了。” 乌鸦看着他,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道:“好,你去。” 乌鸦看着他。 燕十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乌鸦道:“哦?” 燕十三道:“我能去,你为什么不能去?” 乌鸦道:“你不笨。” 燕十三道:“可是你并不一定要跟着我一起去。” 乌鸦道:“一定要。” 燕十三道:“为什么?” 乌鸦道:“因为我不想错过你们那一战。” 他冷冷的接着道:“高手相争,必尽全力,我在旁边看着,一定可以看出你们剑法中的破绽来。” 燕十三叹了口气,道:“有理。” 乌鸦道:“这一战你们无论是谁胜谁负,最后活着的一个人必定是我。” 燕十三道:“因为那时战胜的人必定也已将力竭,你又已看出他剑法中的破绽,若是想杀他,正是个最好的机会。” 乌鸦道:“所以这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燕十三道:“的确不能。” 他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还是有一点错了。” 乌鸦道:“哪一点?” 燕十三道:“三少爷的剑法中,根本没有破绽,完全没有!” 云珏:“世上不存在没有破绽的剑法,只有无缺的人。” 燕十三和乌鸦的眼睛明亮了,云珏接着道:“两位,若再不走只怕会有麻烦。可惜在下天生就是个怕麻烦的人,在下不奉陪了,届是有时可以到听雪楼来找我。” 云珏下楼了,楼下忽然上来了三个女人。三个很好看的女人,打扮得也很好,正是最能让男人动心的那种女人。 快喝醉的时候,总是最容易动心的时候。 燕十三和乌鸦已经动了心,正准备想个法子勾引勾引她们。 云珏回了客栈,盘坐在床上,思索着怎么做才能尽快彻底融合悬翦。 杀高通这种一流境界的小喽喽,一个提能提升1%的融合度,太慢了,当务之急还是要突破先天境界。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这个世界的武学境界划分为不入流、后天(三流境界·二流境界·一流境界)、先天宗师、炼神宗师、炼神大宗师···。 不入流境界:把握气感,吐纳呼吸的修炼阶段。一般而言,大部分混迹江湖的武者,都是这个层次。 三流境界:修炼了内功心法,提炼出了自身的真气,打通第一条十二正经,便算是踏足此境界。 二流境界:十二正经全部贯通,真气圆转,小周天已成,便算是二流巅峰。 一流境界:贯通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真气自体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大周天已成,内力深厚雄浑,堪称一流顶尖!达到这个地步,后天境的真气修炼已经是圆满大成。 先天宗师:贯通督二脉,领悟自己的武道意志,明悟自己的道。将后天真气转化为先天真气,先天境巅峰将雄厚的真气压缩,从而量变引发质变。 炼神宗师:不仅仅开启精神异能,内外兼修同时开始专修自己的道,同样的武功将会拥有强烈的个人风格。每一个宗师都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人。 炼神大宗师:将自己的道修至大成···这个境界离云珏太过遥远,暂且不说。 云珏就是一流境界,而前身云归远就是先天宗师巅峰,已经明悟自己的武道意志。更是依靠修至第九层的金钟罩神功,斩杀过两位练神宗师。 云珏每次一想到自己就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不禁脸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湖上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统称高手一流好手或一流高手。总的来说可以这样理解:一流好手指的是武学境界,一流高手是整个江湖你能排在第一档次。 总之大家都是一流,每年都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死去,死在同是一流的人手中。 如此一来,前身的身份和实力成了双刃剑,这令云珏陷入两难的境地。 好的一面是前身不仅是青龙会的冬管,还组建了一个名叫听雪楼的势力,在江湖上被人称为‘听雪公子’或‘听雪楼主’。以极高的机关术,替别人做了太多太多见不得光的东西。他曾替三位闻名天下的巨富,设计陵墓的机关;给一位神秘江湖人士设计了一种神秘武器;并以此获得了巨额财富。 坏的一面是若被人发现自己武功尽废,自己只怕会死的很难看。 第3章云珏:小屁孩儿,你死定了。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云珏不禁皱眉:“请进。” 穿着和云归远同款工作服的人走了进来,他的脸上也带着一块儿同款的黑色面具,只是他的面具上刻着一个‘秋’字。 云珏知道自己的‘约会’来了。 燕十三和谢晓峰有一个死约会,而前身和面前的人也有一个约会,如今也成了一个死约会。可惜,燕十三注定要失望了,此时的三少爷已经化名没用的阿吉,成了一个平凡的人。 “不是约好九月二十七,江南见么?” “计划有变,谢晓峰死了。” “难道你们真的相信谢晓峰会死?”云珏不解,谢晓峰的实力想来应是宗师境界,纵然是大宗师要杀他,也要费些手脚。谢晓峰若是病死的,神剑山庄为什么不曾寻找名医,居然有人相信谢晓峰死了?” 秋(暂时用‘秋’当名字)摇头:“我也不信,谢晓峰的死太不可思议了。” 云珏:“接下来怎么做?” “你想办法确认谢晓峰是不是死了,我要回去了。”秋说道,“谢王孙一直希望以谢晓峰的武功,借此来称霸武林。不管他是不是死了,只要他不在神剑山庄,我们就借此机会,毁灭神剑山庄。” 云珏对此毫不意外,据前身的记忆,谢晓锋捣毁了青龙会七个分舵。对于青龙会要对神剑山庄下手,云珏毫不意外。 青龙会的规矩:如果是青龙会某一分舵惹了你,你灭了这个分舵,那么无所谓;如果‘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就请你做好灭亡的准备。 谢晓峰是不是死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不在神剑山庄。 “我知道了。” 秋犹豫道:“冬,你似乎变弱了。” 云珏:“练功时出了些岔子,不碍事。” “好!”秋点点头:“车马已经备好,早些休息。” 秋转身离去,没有丝毫停留。看着秋的背影,云珏不禁疑惑:毁灭神剑山庄?要不要这么刺激? 世上虽然有不少好人好事,像这样的好事倒还不多。 乌鸦道:“这是你的运气?还是我的?” 燕十三道:“当然是我的。” 乌鸦道:“为什么?” 燕十三道:“据说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总是会转运的。” 这是第一天。 第二天也一样,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人替他们付账。 是谁付的账?为什么?他们还是连问都不问,想也不想。 他们睡得很晚,起身也不早。每天只要他们一走出客栈的门,外面就有辆马车在等着,好像生怕他们晚上太累,走不动路。可是今天他们却想下车走走。 今天的天气很好。 乌鸦道:“翠云峰远不远?” 燕十三道:“不太远。” 乌鸦道:“像这么样走,我倒希望走远一点,越远越好。” 燕十三道:“我们可以慢慢的走。” 前面有片很大的树林,木叶居然还很苍翠。 燕十三道:“我们到树林里喝点酒好不好?” 乌鸦道:“酒呢?” 燕十三道:“你放心,只要我们想喝,自然会有人送酒来的。” “两位酒来了。”云珏抱着一坛酒,自马车上下来。 燕十三和乌鸦一愣,燕十三道:“听雪公子不是一向怕麻烦吗?难道近几日的招待都是听雪公子安排的?” “不是。”云珏摇头“有人想让我去神剑山庄,像我这种小人物要上神剑山庄,自是很难。所以我只好厚着脸皮来搭两位的顺风车了。” 乌鸦怪笑道:“原来听雪楼主也是小人物啊!” 云珏莞尔一笑,道:“江湖,终究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在下武功平平出了机关术,没什么好骄傲的,自然很难入神剑山庄的眼。” 燕十三和乌鸦都没有将云珏的话当真,听雪公子入江湖五年,给诸多神秘人物设设机关密室,多少人死在这些机关中? 有多少前去灭口的杀手,有多少黑道中人想让他同流合污,这些人都成了听雪楼前花海的肥料。 所以,有的话听听就好,别当真。 艳阳天。 三人在阳光照射的道路上走,车马在后面跟着,另一方的道路上,却有辆马车驶过来,驶入了树林后才停下。车上走下来三个大人,一个小孩。 大人们走了进去,一个青衣小帽,长得很清秀的孩子,却走了出来,拿出一根大红色的丝带,在外面的树枝上打了个结。小孩也走入林木深处,燕十三就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去喝酒的好。” 乌鸦道:“这地方不好?” 云珏道:“很好!” 乌鸦道:“既然很好,为什么要换?” 燕十三道:“因为这个。” 他指了指树枝上的红丝带。 乌鸦道:“这是什么意思?” 燕十三道:“这意思就是说,这地方暂时已成了禁地,谁都不能再进去。” 乌鸦冷笑道:“这是哪里的规矩?” 云珏道:“夏候家的规矩。” 树林中忽然有琴声传了出来,悠扬悦耳的琴声,充满了幸福愉悦。 乌鸦的手却已握紧。 就在这时,道路上忽然奔来了十一骑快马,马上的骑士一身劲装,剽悍凶猛,每个人背上都有柄大刀,刀上的红绸迎风飞舞。快马一冲入树林,骑士就翻身下马,每个人的动作都很矫健。 江湖中真正的高手并不多,这十一人看来却都是高手。 动作最快的是条独臂大汉,一冲入树林,就厉声大喝:“你们拿命来吧!” 树林里的琴声没有停,听来还是那么悠扬悦耳,令人欢悦。 十一条大汉已冲进去。 乌鸦道:“这些人是不是太行来的?” 燕十三道:“嗯。” 乌鸦道:“太行大刀果然有胆子。” 燕十三道:“嗯。” 云珏:“可惜了。” 乌鸦道:“你们觉得,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燕十三道:“是来送死的。” 这句话刚说完,树林里就有个人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摔在地上就不动了,连叫都没有叫出来。 这个人正是那最剽悍凶猛的独臂大汉。 悠扬的琴声还没有停。 树林里却不停的有人飞出来,一个接着一个,一共是十一个。 十一个人一飞出来,就摔在地上,连动都不会动了。 他们冲过去时,动作都很快。 他们出来时更快。 乌鸦冷冷道:“他们果然是来送死的。” 云珏看着道飞出来的众人,不禁咽口水,我的融合度啊,就这么没了! 燕十三道:“想来送死的好像还不止他们这几个。” 乌鸦道:“还有我?” 燕十三道:“现在还轮不到你。” 云珏:“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你是好人吗?” 乌鸦:“···” 他已经看见两个人从路上走过来,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大人的年纪并不大,最多也只不过三十岁左右,而且是个女人。看起来很娇弱,很秀气的女人,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悲伤之色。小的比刚才出来结丝带的孩子还要小,一双大眼睛的溜溜的转。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又聪明,又可爱。 可是他要做的事却好像不太聪明。 他们正在往树林里走。 连乌鸦都不忍眼看着他们去送死,已经准备去拦阻他们。 他们也看见了树枝上的红丝带,那翠衫少妇忽然道:“解下来!” 孩子就踮起脚去解了下来,却拿出根翠绿的丝带系了上去,也打了个结。 然后两个人就慢慢的走入了树林。 两个人好像都没有看见地上的死尸,也没有看见三人。乌鸦本来准备去拦住他们的,现在不知为了什么,已改变了主意。云珏更连动都没有动。 可是他们眼睛里却都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就在这时,树林里的琴声突然停顿。 那少女和童子是不是也会像太行大刀们一样被抛出来? 这些事无论谁都一定很想知道的,乌鸦和燕十三也不例外。 所以他们还没有走,就连跟在后面的车夫,都瞪着双眼睛在等着看热闹。 没有热闹看。没有人被抛出来。 他们只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踏在落叶上,走得很轻,很慢。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刚才把红丝带系上树枝的那个大孩子。那两个人慢慢的跟在他身后,一男一女,看来像是对夫妻。他们的年纪都不太大,衣着都很考究,风度都很好。 男的腰悬长剑,看来英俊而潇洒,女的不但美丽,而且温柔。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实在是很令人羡慕的一对,只不过现在两个人的脸都有点发白,心里仿佛有点气恼。 他们本来是准备上车的,看了看树林外的三人,又改变了主意。 两个人低声嘱咐了那孩子两句话,孩子就跑过来,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们,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来了很久?” 三人点点头。 孩子道:“刚才的事,你们都看见了?” 三人继续点头。 孩子道:“你知道咱们是从哪里来的?” 云珏道:“火焰山,红云谷,夏侯山庄。” 孩子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事看来倒还真不少。”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个孩子,口气神情却都老练得很。 燕十三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板着脸:“你不必问我的名字,我也不是跟你们攀交情来的!” 云珏:“小朋友这样一点都不可爱。”说着揉了揉孩子的脸。孩子向后退了一步:“把手拿开怪叔叔!” 云珏(▼皿▼#):小屁孩儿,你死定了。 乌鸦道:“你是干什么来的?” 孩子道:“我们公子想要向你们借三样东西,每个人三样!” 乌鸦道:“哪三样?” 孩子道:“一根舌头,两只眼睛。” 云珏笑了。 燕十三笑了。 乌鸦居然也笑了。 燕十三和乌鸦忽然同时出手,一个人抓臂,一个人抓腿,同时低喝! “飞吧,小子。” 孩子就飞了上去,“呼”的一声,就像是炮弹般直冲上天。 那位公子背负着双手,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但他的妻子却皱了皱眉。 这时候孩子才落下来。 乌鸦和燕十三又同时出手,轻轻的将他接住,轻轻的放在地上。孩子已吓得两眼发直,连裤子都湿了。 云珏鄙夷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燕十三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道:“没关系,我小时就常常被大人这样抛上去。” 乌鸦道:“这么样可以练胆子。” 云珏( ̄▼ ̄):“你们应该扔的再高点!” 燕十三⊙﹏⊙∥:你是真的苟。 孩子翻了翻白眼,已经准备开溜。 云珏道:“小朋友,你要来拿的东西,没有拿走,回去怎么交代?” 孩子道:“我……” 云珏道:“哥哥可以教你个法子。” 孩子在听着。 云珏道:“你们的公子,是不是夏侯公子?” 孩子点头。 孩子不停点头。 云珏道:“是不是他要你来拿的?” 燕十三道:“那么你就可以回去问他,既然是他想要这三样东西,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拿?” 孩子不点头了,掉头就跑。 夏侯公子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的妻子却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态优雅而高贵,声音也很动听,柔声道:“我叫薛可人,站在那边的,就是我丈夫夏侯星。” 燕十三淡淡道:“原来是红云谷的少庄主。” 薛可人道:“两位既然听说过他的名字,也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燕十三道:“我不知道。” 薛可人道:“他是个天才,不但文武双全,剑法之高,更少有人能比得上。” 女人们就算佩服自己的丈夫,也很少会在别人面前这么样称赞自己的丈夫,就算称赞几句,也难免会有点脸红。她却一点都不脸红,连一点难为情的样子都没有,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她丈夫的爱慕和尊敬。 云珏心里在叹息——能娶到这么样一个女人,真是好福气。 薛可人又道:“像他这么样一个人,两位当然是不会跟他动手的!” 燕十三道:“哦?” 薛可人道:“因为他不但家世显赫,自己又那么了不起,两位跟他动手,岂非鸡蛋碰石头,所以我劝两位还是……” 燕十三道:“还是乖乖的割下舌头,剜出眼睛来送给他?” 薛可人叹了口气,道:“那样子虽然有点不方便,至少总比送掉性命的好。” 燕十三又笑了,忽然道:“你这位文武双全的公子爷是不是哑巴?” 第4章十一世家 薛可人道:“当然不是!” 燕十三道:“那么这些话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 乌鸦冷冷道:“莫非他是个哑巴?” 燕十三道:“他既然不过来,我们为什么不能过去?” 乌鸦道:“能!” 燕十三道:“是你去?还是我去?” 乌鸦道:“你!” 燕十三道:“据说他的藕断丝连,满天星雨千蛇剑,不但是把好剑,而且是把怪剑。” 乌鸦道:“嗯!” 云珏:“藕断丝连,满天星雨千蛇剑?听上去是一把很怪的剑,可惜兵器越怪,死得越快。”夏侯星的脸色变了。 燕十三道:“他若死了,他的剑归谁?” 乌鸦道:“归你!” 燕十三道:“你不想要那把剑?” 乌鸦道:“想!” 燕十三道:“你为什么不抢着出手?” 乌鸦道:“因为我懒得跟这种兔崽子交手,我一看他就讨厌。”一句话没说完,眼前人影一闪,夏侯星已到了他面前,铁青着脸,冷冷道:“我要找的却是你!” 乌鸦道:“那就快拔你的剑!” 夏侯星的剑已出鞘。 藕断丝连,满天星雨千蛇剑。 这的确是把怪剑。 夏侯星的手一抖,一把剑就真的好像化成了千百条银蛇,化成了满天星雨,竟像是突然碎成了无数片,每一片打的都是要害。 乌鸦的要害。 乌鸦会飞,却已飞不起来,身子一转,一道剑光飞出,护住了身子。 只听“卡”的一响,千百片碎剑忽然又合了起来,刺向他的咽喉。 燕十三在叹气,道:“这一战应该让我来,这柄剑我也想要。” 云珏:“有意思,想不到这柄剑上竟装着种奇巧特别的机簧,可合可分,合起来是一柄剑,分开来时就变成了千百道暗器,用一根银丝联系。当银丝抽紧,机簧发动,又变成一柄剑。 看来打造这把剑的人不仅精通铸剑术,还对机关术有所研究,看来要想个办法问乌鸦借来,研究研究。” 忽然间,一连串“叮叮”声响,如密雨敲窗,珠落玉盘。 就在这一刹那间,乌鸦也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剑,每一剑都刺在千蛇剑的一片碎剑上。 千蛇剑就软了下来,就像是条银光闪闪的长鞭,乌鸦的剑已卷住鞭梢。夏侯星的脸色变了,身子一转,凌空飞起,鞭梢已随着他身子的转动脱出剑鞘,“卡”的一响,又合成了一柄剑。 燕十三立即抢着道:“这一战你们就算不分胜负,现在由我来!” “燕先生,你恐怕不能如愿。”云珏叹息道,“夏侯公子,令夫人跑了。” 夏侯星冷笑,目光四顾,脸色又变了,变得比刚才还惨。他忽然发现孩子躺在地上,似已被人点住了穴道,薛可人却已不见了。 夏侯星一脚踢开孩子的穴道,厉声道:“这是谁下的手?” 孩子脸色发白,道:“是……夫人!” 夏侯星道:“夫人呢?” 孩子道:“夫人已跑了。” 孩子还坐在地上哭,夏侯星已追了下去,三人没有拦阻。 ······ 树林里和平而宁静,连脚步踏在落叶上,声音都是温柔的。走到林木深处,秋也更浓了。 两人并没有跟着进去,只有云珏和乌鸦在外等候。 云珏:“一个人的老婆忽然跑了,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乌鸦撇一眼云珏,道:“我又没有老婆,我怎么知道?” 云珏郑重道:“没有,刚才他们本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佳偶,我心里都羡慕得很。” “现在,我庆幸自己没有夫人。” 乌鸦:(¬_¬)。 我怀疑你在幸灾乐祸,而且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在两人闲扯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人走了过来。曹冰,一副我要和你玩命的姿态。 乌鸦看着眼前的曹冰,大声道:“曹冰,你来做什么?难道他一直都在跟着我们,难道这一路上的账都是你付的?那么你现在为什么要找我拼命?” 云珏小声提醒:“不要大意,这小子有古怪。” 乌鸦:“我看过他出手.他剑法中的变化我也已摸清,我有把握可以在三招内让他倒下去的,绝对有把握。” 云珏:“他是傻子吗?” 乌鸦:“不是。”经过云珏提醒,乌鸦也反应过来了,曹冰不是傻子,这拼命三郎的姿态,定是有所倚仗。虽然不至于阴沟里翻船,但他以他练神宗师实力,被伤了也是很没面子的。 曹冰已然出手——一种极缓慢,极优美的动作,就像是风那么自然。可是风吹来的时候,有谁能抵挡?又有谁知道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乌鸦的瞳孔在收缩。 曹冰的剑已慢慢的,慢慢的刺了出来。然后他的剑就慢慢的刺了出来。从最不可思议的部位刺了出来,刺出后忽然又有了最不可思议的变化。 正在此时,一道血红色月牙形的剑气,从背后命中曹冰。 剑气入体,曹冰只觉得后背一痛,似乎有人拿刀轻轻划开了自己的皮肤。随后他就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五脏六腑好像被人揉碎了一样。 曹冰艰难的转头,瞪着云珏断断续续道:“你···你们两个无耻小人,不得···好···好死。” 云珏趁势一剑刺入曹冰的喉咙,结束了这位无情小子的生命。云珏不屑道:“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乌鸦无关。而且,我们两个都不是大侠,不会跟你讲什么一堆一单挑。”又一股阴冷的气体进入体内,云珏满意的笑笑。 乌鸦怪笑:“小子,你可真够阴的。” 云珏撇嘴:“无所谓了,彼此彼此。你不也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吗?” “就算我不出手,这小子的剑法再完美,也不能破不了你的真气。先天宗师真气外放,莫说是他的剑法,就是唐门的暗器也难以破防。” 乌鸦挠头,做沉思状,道:“好像的确是这样。” 乌鸦迟疑道:“他用的不是点苍剑法?” 云珏道:“绝不是。” 乌鸦道:“他用的是什么剑法?” 云珏道:“你应该猜得出。” 乌鸦道:“这就是三少爷的剑法?” 云珏:”是的。” 乌鸦:“他怎么会···” 云珏:“众所周知,武林有十大世家。藏剑山庄游家;江南慕容世家;翠云湖谢家;关中原氏;江南花家;幽州江家;蜀中唐门;大理段氏;万福万寿园金家;齐鲁孙家;孔雀山庄秋家。 而在江湖中混的人,多多少少总得遵守一点江湖上的规矩。” 云珏指着翠绿的丝带,道:“这翠绿的丝带正是翠云峰,绿水湖谢家的标布。才走进去的那个女子并不是谢家的人。不是谢家的人,怎么敢用谢家的标布?除非她认为自己用了不会有任何麻烦。” 乌鸦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不是卸甲的人凭什么能赶走夏侯夫妇,说明她本人或者她的家世毫不逊色。那么她为什么又要盗用谢家的标布?” “几天前我们都见过曹冰出手,他当时并不会谢晓峰的剑法。” 乌鸦又点点头。 “曹冰是从林子里走出来的,然后他使出了谢晓峰的剑法。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刚刚学会的,而这个女人把燕十三让进去,会不会是在向他演示谢晓峰的剑法?” 乌鸦:“有可能。” 云珏指了指躲在一旁偷看的小孩,小声道:“那个女人身边又跟着一个孩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的认为那个小孩儿是谢晓峰的儿子。现在这个女人会不会因爱生恨,想要燕十三杀了谢晓峰?” 乌鸦:(⊙o⊙)。 乌鸦:”那以你之见,她是十一世家哪一家的人?” 云珏:“十一世家中只有慕容、金、花、孙、江家,这五大世家有大小姐。其余五大世家都是一脉单传,蜀中唐门或许有大小姐。”说着云珏不禁摇头,似乎是在为五大世家的尴尬境况叹息。 乌鸦:(▼ヘ▼#)。你只用告诉我,她是谁就行了,不要给我水字数! 看着乌鸦难看的神色,云珏急忙道:“慕容秋荻!七星塘的慕容秋荻!” 乌鸦更吃惊!江南慕容家怎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慕容秋荻不但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也是有名的孝女。为了照顾她多病的父母,她拒绝了无数次亲事,也牺牲了她生命中最美丽的年华。 现在,有人告诉他慕容秋荻拒绝了无数次亲事,只是因为她有一个私生子? 乌鸦:“你会不会猜错了?” “不会,这些世家里只有慕容秋萩二十多岁还没成亲。” “如果她不是慕容世家的人呢?” “你会往外乱说吗?” 乌鸦看着云珏那怪异的目光,回道:“不会!”慕容秋萩有私生子这件事,真也好假也好,都不允许自己乱说。尤其是在牵扯到神剑山庄的情况下,乱传八卦会死人的。 燕十三走出树林时,小孩儿还在外面逛。 只有小孩儿一个人,左手拿着根鸡腿,嘴里还啃着个梨。附近根本没有卖水果卤菜的摊子,这些东西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燕十三一看见这孩子就很喜欢,想到他的身世,更觉得同情。幸好这孩子现在就好像已经很会照顾自己。小孩儿正瞪着双大眼睛在看他。 燕十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道:“快回去吧,你姐姐在等你。” 小孩儿道:“她等我干什么?” 燕十三道:“因为……因为她关心你。” 孩儿道:“她关心我干什么?” 燕十三道:“难道你认为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你?” 小孩儿道:“从来也没有,连半个人都没有,我是个小讨厌,讨厌我的人倒不少。” 他又啃了口鸡腿,道:“可是我一点都不在乎。” 燕十三看着他甜甜的小脸,心里忽然觉得有点酸酸的。 燕十三向着在远处的乌鸦和云珏走去,问:“你们两个难道没有看到小孩子,在那里没人陪他玩?” 云珏:“看到了,所以我给了他一个鸡腿。说来也奇怪,这孩子见到我杀曹冰,居然一点也不害怕我这个凶手。” “···” 我进小树林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十三:“曹冰?” 乌鸦:“他用了新的剑法,想要拿我试剑,那一招的变化,我非但看不出,连想都想不到。” 燕十三没有再开口,可是他的人已有了动作。 一种极缓慢,极优美的动作,就像是风那么自然。然后他的剑就慢慢的刺了出来。从最不可思议的部位刺了出来,刺出后忽然又有了最不可思议的变化。 乌鸦吃惊的看着他,忽然大喊:“不错,他用的就是这一招!” 乌鸦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是这一招?” 燕十三道:“刚才学会的。” 乌鸦还不死心,垂死挣扎道:“慕容秋荻教你的?” 燕十三点点头,不禁苦笑。他想不到曹冰会在暗中偷学了这一招,那时他们都太专心,根本没有注意到树林中还有别的人。他更想不到曹冰会拿乌鸦来试剑。 乌鸦看向云珏,叹息道:“你猜对了,我愿赌服输,二十一柄宝剑任你挑选其一。” 燕十三不解的看着云珏。 云珏笑道:“一个赌约。” 乌鸦没好气道:“你要去神剑山庄就快去吧!” 燕十三道:“我自己?” 乌鸦道:“从这里到绿水湖并不远,这一路上已不会有人再替你付账了。” 云珏:“无妨,燕先生可以坐我的马车去,车上已备好干粮和酒。燕先生回来了,一定要和我说一说这神剑山庄究竟有何玄机?” “乌鸦,我若死了,一定会叫人把我的剑送给你。”燕十三笑了:“听雪公子,燕某尽力而为!” 乌鸦笑了。 云珏也笑了。 就这样三个性格想法完全不同的人,忽然同时伸出手,紧紧握住。 轻车快马。干净舒服的车厢里,只有几坛好酒,几个馒头和一只烧鸡。 燕十三出发了,去神剑山庄,找他宿命的对手,完成那个死约会。 看着驶出很远的马车,云珏和乌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道:“走吧,我们绕路去神剑山庄。” 乌鸦问道:“难道你打算去观看燕十三和谢晓峰的生死之战。” 云珏:“不,他们打不起来。” 乌鸦:“为什么?” 云珏:“据我所知,三少爷死了十七天。” 乌鸦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三少爷死了消息,江湖上还没有流传,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珏一愣:“我以为你会不相信这个消息呢。” 乌鸦:“虽然只认识了你几天时间,但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一个好人。而且你没必要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我是谁不重要。”云珏神色郑重,道:“你为什么要收集那么多宝剑、名剑?” 乌鸦沉默了很久,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道:“昔年,我父亲希望自己成为一名决定的剑客,可惜,他至死都没有实现这个目标。” “所以,你才不停地杀人取剑,是为了向他证明,他的儿子成了一名绝顶的剑客?”云珏:“你怕不怕烫手的剑?烫手的好剑。” “是的。”乌鸦:“不怕,那些剑到了我的手里就会长埋地下。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好,一年之内你会得到四把剑,都是真真正正的好剑、名剑!” “我等着。” 绿水湖在翠云峰下。 神剑山庄依山临水,建筑古老而宏大。湖的另一岸,是个小小的村落,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姓谢。要到神剑山庄去的人,通常都得经过这位谢掌柜的转达。就像大多数别的地方一样,这酒家的名字也叫做杏花村。 小小杏花村。 燕十三赶到小小杏花村时,马已倒下。 幸好他的人还没有倒。 燕十三忍不住问:“你就是这里的谢掌柜?” 谢掌柜道:“是的。” 燕十三道:“今天是不是已经有人会过你家三少爷了?” 谢掌柜道:“不知道。” 燕十三道:“今天是不是已经有人到过神剑山庄?” 谢掌柜道:“不知道。” 燕十三道:“现在三少爷的人呢?” 谢掌柜道:“不知道。” 燕十三冷冷道:“你知道什么?” 谢掌柜笑了笑,道:“我只知道阁下就是燕十三,只知道阁下要到神剑山庄去。” 燕十三笑了。 应该知道的事这个人全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事他反而好像全知道。 燕十三道:“你能不能带我去?” 谢掌柜道:“能!” 绿水湖的湖水绿如蓝。 只可惜现在已是残秋,湖边已没有垂柳,却有条快船。 “这条船就是专门为了接你的,我已准备好三天。” 他们上了船。船中不但有酒有菜,还有一张琴,一枰棋,一卷书,一块光滑坚硬的石头。 燕十三道:“这是什么?” 谢掌柜道:“这是磨剑石。” 他微笑着解释:“到神剑山庄去的人,我已看得多了,每个人上了这条船后,做的事都不一样!” 燕十三在听着。 谢掌柜道:“有的人一上船就拼命喝酒。” 燕十三道:“喝酒可以壮胆。” 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只不过喝酒并不一定是为了壮胆。” 谢掌柜立刻同意,微笑道:“有些人喝酒就只因为喜欢喝酒。” 燕十三又喝了三杯。 谢掌柜道:“也有的人喜欢抚琴,看书,甚至还有的人喜欢一个人打棋谱。” 这些都是可以让人心神松弛,保持镇定的法子。 谢掌柜道:“可是大多数人上了这条船后,都喜欢磨剑。” 磨剑也是种保持镇定的法子,而且还可以完全不用脑筋。 谢掌柜看着燕十三的剑,道:“这是块很好的磨剑石。” 燕十三笑了笑道:“我这把剑一向不用石头磨。” 谢掌柜道:“不用石头用什么?” 燕十三淡淡道:“用脖子,仇人的脖子。” 水波荡漾,倒映着满天夕阳,远处的翠云峰更美如图画。 第5章刻舟求剑 船舱里很平静,因为谢掌柜已闭上了嘴。他的脖子并不想被人用来磨剑,可是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那柄剑。 上面镶着十三粒明珠的剑。这不是把宝剑,却是把名剑,非常有名的剑。 燕十三面对窗外的湖光山色,仿佛在想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回头道:“你当然见过那位三少爷。” 谢掌柜不能不承认。 燕十三道:“你知不知道他平时用的是把什么样的剑?” 他见过三少爷出手,远远的见过一次,可是他并没有看清那把剑。 因为三少爷的出手实在太快。所以他忍不住想问问,可是一问出来,就觉得是多余的。 因为谢掌柜的回答一定是:“不知道。” 可是这次他居然想错了。 谢掌柜沉吟着,缓缓道:“你知不知道那次华山论剑的事?” 燕十三知道。 谢掌柜道:“三少爷用的就是那柄剑。” 燕十三道:“天下第一剑?” 谢掌柜点点头,叹息着道:“那才真正是天下无双的名剑。” 燕十三承认:“那的确是的!” 谢掌柜道:“有很多人坐这条船去,都还不是为了想瞻仰瞻仰那把剑。” 燕十三道:“每次负责接送的都是你?” 谢掌柜道:“通常都是的,去的时候,我通常陪他们下棋喝酒。” 燕十三道:“回来的时候呢?” 谢掌柜笑了笑道:“回来的时候,通常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回来。” 燕十三道:“为什么?” 谢掌柜淡淡道:“因为他们一去,就很少有回来的。” 夕阳淡了,暮色浓了。 云珏和乌鸦在夕阳下向着神剑山庄慢慢走去,云珏不曾想到,自己第一次在夕阳下漫步,居然是跟一个男人。 良久,乌鸦道:“和神剑山庄有关?” “是。” “为什么?” “神剑山庄这十几年来得罪的人太多了。”云珏指着夕阳,不仅感叹道:“夕阳很美,可惜很快就会消失的。” “需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坑害你的。”云珏道:“神剑山庄发生什么都和你无关,而且我听雪楼里也有不少神兵利器。不见得输给谢家祖传的四把宝剑。” 乌鸦看着云珏:“好!我乌鸦就舍命陪君子,博这一次!” 云珏也看着乌鸦,两人同时出手,双手紧紧握住。 不知是不是错觉,乌鸦的脸红道:“那我们刚才的赌约···是不是···” “···” 云珏抚额,无语道:“就权当是定钱。” “到时候我不用出手杀人,你也一样要给我四把宝剑。” “是!” “你说燕十三到神剑山庄了吗?” “这个时间,应该到了。” “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再准备一辆马车?” “我忘了,我本来不打算去神剑山庄的,但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好帮手,所以和你聊了这么多。” “其实我们可以抢一辆马车,刚才的那一辆就不错,不然我们明天早上也倒不了神剑山庄。” 云珏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认真思考乌鸦的提议,道:“好主意。” 远处的青山,已渐渐的隐没在浓浓的暮色里,就像是一幅已褪了色的图画。 船舱里更安静。因为燕十三也闭上了嘴。 ——现在他这一去,是不是还能活着回来?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不该想的事。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那些青春时的游伴。也想起了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人。 ——其中有多少人是不该死的? 这些事根本就是他不用去想,不必去想,也是他本来就不愿去想的。 可是他现在却全都想起来了,想得很乱。就在他思想最乱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就站在秋夕暮中,绿水湖边。 一个人思想最乱的时候,通常都很不容易看见别的人,别的事。 燕十三却在思绪最乱的时候看见了这个人。 这个人并不特殊。这个人是个中年人,也许比中年还老些,他的两鬓已斑,眼色中已露出老年的疲倦。 他穿得很朴素,一缕青衫,布鞋白袜。看起来他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就这么样随随便便的走到这绿水湖边,看见了这残秋的山光水色,就这么样随随便便的站下来。 也许就因为他太平凡,平凡得就像是这残秋的暮色,所以燕十三才看见了他。 ——越平凡的人和事,有时反而越不容易去不看。 燕十三看见他,也正如看见这秋夕暮色一样,心里只会感觉到很平静,很舒服,很美,绝不会有一点点惊诧和恐惧。 谢掌柜也看见了这个人,却显得很惊讶,甚至还有点恐惧。 燕十三忍不住问:“这个人是谁?” 谢掌柜反问道:“你知不知道神剑山庄,这一代的庄主是谁?” 燕十三当然知道:“是谢王孙。” 谢掌柜道:“你现在看见的这个人,就是谢庄主,谢王孙。” 谢王孙并不是那种叱咤江湖,威震武林的名侠。他名闻天下,只因为他是神剑山庄的庄主。 夜。 夜色初临,神剑山庄中已有灯火次第亮起。 “晓峰已死了十七天。” 那当然绝不是死在任何人的剑下,没有人能击败他!绝对没有任何人。 惟一能击败他的,就是命运!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也许就因为他的生命太辉煌,所以才短促。 他死得虽突然,却很平静。老人的眼中虽已有了泪光,声音也还是很平静! “我并不十分难受,因为他这一生已活够,他的生命已有了价值,已死而 他忽然问燕十三:“你是想默默的过一生,还是宁愿像他这样活三年?” 燕十三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你是愿意做流星? 还是愿意做蜡烛? ——流星的光芒虽短暂,可是那种无比的辉煌和美丽,又岂是千万根蜡烛所能比得上的? 大厅虽然灯火辉煌,燕十三却宁愿走入黑暗。 远山间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燕十三忽然道:“你刚才告诉我那些事,并不是因为你已将我当作个死人。” 当然不是的。 三少爷已死了,他怎么会死? 燕十三忽又回头,面对着谢王孙,道:“你为什么告诉我那些事?” 谢王孙淡淡道:“因为我知道你是来送死的!” 燕十三道:“你知道?” 谢王孙道:“我看得出你对晓峰的佩服和尊敬,你已自知绝无机会击败他。” 燕十三道:“但送死却不是件值得尊敬的事!” 谢王孙道:“是的!” 他在笑,笑得却已有些凄凉:“至少我就尊敬你,因为我绝没有这种勇气,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人,而且已老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已低沉如叹息。 秋风也低沉如叹息。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闪出了一个人,一柄剑! 一个人,一柄剑。人的动作矫健如鹰,剑的冲刺迅急如电。 这个人是在谢王孙背后出现,这柄剑直刺他的后心。 等到燕十三看见时,已来不及去替他抵挡了。 谢王孙自己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只是叹息着弯下腰,去拾起一片枯叶。 他的动作很缓慢。他去拾取这片枯叶,仿佛只不过是因为心里的感触。 他的生命已如这片枯叶,已枯萎凋落,可是他恰巧避开了这闪电般的一剑。 在这一瞬间,剑光明明已刺在他的后心,却偏偏恰巧刺空。这其间的间隔,只不过在一发之间。 冲过来的人力量已完全使出,收势已来不及,整个人却从他背脊上翻了过来,手里的剑就变成刺向他所面对的的燕十三。 这一剑的余力仍在,仍有刺人于死的力量。 燕十三不能不反击。他的剑已出鞘,剑光一闪。 这个人凌空翻身,落在七尺外。 这个人看着他,眼睛里也充满惊讶和恐惧,想开口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他的咽喉上忽然有一缕鲜血涌出,然后就倒了下去。 秋风仍在叹息。 谢王孙慢慢的拾起了那片枯叶,静静的凝视着,仿佛还没有发觉刚才的事。 就在这一瞬间,已有一个人的生命如枯叶般凋落了。木叶的生命虽短促,明年却还会再生。 人呢? 谢王孙又慢慢的弯着腰,轻轻的将这片枯叶放在地上。燕十三一直在看着他,眼色中充满了仰慕和尊敬。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这老人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他的武功已到了化境,已完全炉火纯青,已与伟大的自然浑为一体。所以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酷寒来临的时候,你看不出它的力量,它却在无形中使水变成冰,使人冻死。 “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人……” 他这种“平凡”又是从多么不平凡中锻炼出来的? 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平凡”两个字? 燕十三什么都没有说。现在他虽然已看出很多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久已学会沉默。 谢王孙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夜已很深,你已该走了。” 燕十三道:“是的。” 夜色更深,谢王孙慢慢的穿过黑暗的庭院,走上后院中的小楼。 小楼上灯火凄凉,一个衰老而憔悴的妇人,默默的坐在孤灯边,仿佛在等待。 她等的是什么人? 谢王孙看见她,目中立刻充满怜惜,无论谁都应该看得出他的情感。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夫妻,已历尽了人世间一切悲欢和苦难。 她忽然问:“阿吉还没有回来?” 谢王孙默默的摇了摇头。 她衰老疲倦的眼睛里已有了泪光,声音里却充满了信心。 她说:“我知道他迟早一定会回来的,你说是不是?” 谢王孙道:“是的。” 一个人只要还有一点希望,生命就是可贵的。 希望永远在人间。 夜色深沉。黑暗的湖水边,只有一点灯光。 灯光是从一条快船的窗户下透出来的,谢掌柜正坐在灯下独酌。 燕十三默默的走上船,默默的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酒。 谢掌柜看见他,眼睛里就有了笑意。 船离岸慢慢的驶入凄凉的夜色中,静静的湖水间。 燕十三已喝了三杯,忽然问道:“你知道我会回来?” 谢掌柜笑了笑,道:“否则我为何等你!” 燕十三抬起头,盯着他,道:“你还知道什么?” 谢掌柜举杯,道:“我还知道这酒很不错,不妨多喝一点。” 燕十三也.笑了,道:“有理。” 轻舟已在湖心。 谢掌柜仿佛已有了酒意,忽然问道:“你看见了那柄剑?” 燕十三点点头。 谢掌柜道:“只要那柄剑仍在,神剑山庄就永远存在。” 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慢的接着道:“就算人已不在了,剑却是永远存在的。” 燕十三掌中也有剑。他正在凝视自己掌中的剑,忽然走了出去,走出船舱,走上船头。 湖上一片黑暗。他忽然拔出了他的剑,在船上刻了个“十”字,然后他就将这柄已跟随他二十年,已杀人无算的剑投入了湖心。 一阵水花溅过,湖水又归于平静。剑却已消沉。 人仍在,可是人在何处?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云珏不解:“所以三少爷逝世了,你也将自己的剑置于湖中。” “是的。” “你不要,我要!”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紧接着只听见‘扑通’一声,似乎有人跳进了水里。 谢掌柜看着跃入湖中寻剑的乌鸦,不禁愣神。云珏见状,解释道:“我和他不熟,我们不要去管他了。来,咱们接着喝酒。” 对于乌鸦这个盟友丢人现眼的样子,云珏直接忽略了。似乎刚才与乌鸦结盟的事,只是乌鸦的幻觉。 云珏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要这柄剑?” 燕十三道:“也许我还会要的,那时我当再来。” 谢掌柜道:“所以你在船头刻了个“十”字,留做标布?” 燕十三道:“这就叫刻舟求剑。” 谢掌柜道:“你知道这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云珏苦笑,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做刻舟求剑这种蠢事。” 燕十三道:“我知道!” 谢掌柜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做?” 燕十三笑了笑,道:“因为我忽然发觉,一个人的一生中,多多少少总应该做几件愚蠢的事,何况……” 他的笑容中带着深意:“有些事做得究竟是愚蠢?还是明智?常常是谁都没法子判断的。” 云珏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湖水失神。 静静的湖水,静静的夜色,人仍在,名剑却已消沉。 失神的云珏,小声道:“芊芊。” 第6章凌雾山庄 凌雾山庄。 十月十五,云珏已经沐浴焚香,斋戒三天。 因为他正准备去做一件他自己认为世上最神圣的事。 他要抽奖! 云珏双手作祷告状,虔诚的表情让人联想到了朝圣者。 “系统,有几次抽奖机会?” 【一次。】 “上个月十五,我没抽奖,你也没有提示···” 【过期不候,出现任何非系统原因导致的过失,概不负责!】 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怎么知道穿越过来的那天是十五! 云珏咬牙,道:“抽奖!” 【抽取完成!恭喜宿主获得四星半内功卡·枯荣禅功】 “枯荣禅功?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云珏眉头微皱,苦苦思索。 【天龙寺】 关键时刻系统进行了一波科普,让云角成功记起,就是天龙八部里枯荣大师的所修的禅功。 杀戮+禅功=杀生佛? 在云珏看来,这门枯荣禅功看起来虽然名声不显,实在不过是因为枯荣大师本人也未将其练到最为高深的境界罢了。 毕竟枯荣禅功的立意,还是很高的。枯荣禅功介于内力与秘法之间。蕴含阴阳生死、枯荣轮转之道。 当年世尊释迦牟尼在那城婆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枯一荣,称为“四枯四荣”,据佛经中言道: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称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槃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术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 相传如来佛祖在这八个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这枯荣禅功虽然依旧未曾脱离武学的范畴,但作为天龙寺与‘六脉***’齐名的绝学,威力之强,也绝非等闲。 云珏一手捏碎卡牌,一本蓝色封皮的书籍和神秘的卷轴出现在手中。书籍上写四个大字《枯荣禅功》,云珏直接忽略了右手的秘籍,看向左手的卷轴。 云珏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系统,不会是带的有枯荣意境,方便我感悟吧。”云珏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不复往昔的清冷。 【是的,此卷轴为‘四枯四荣图’,此卷轴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一个时辰),请谨慎使用。宿主还有一次‘绝对感悟’的机会。】 云珏沉默了,这是一道选择题。意境,这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修行内功就像是打游戏,满级都是100级。正常情况,你可能十年才能满级;而意境就是攻略,一篇把怪、宝箱、最佳路线标好的攻略。只要你能看懂攻略,你可能只要三年就能满级。 用还是不用。 月色凄惶。 在这林于里,有一团熊熊的野火正在燃烧着,火堆旁或坐或站的有三个人。这是三个虬髯怒目的大汉,三匹马就停在附近,用蹄儿拍踏着地面,用马尾拂拍着背脊,来赶走绕飞在它们身边的苍蝇。 那三名大汉,一人聚精会神在火边烤着肉,看他背上的弓箭,显示出烤着的是猎物;另一大汉在啃着一块烤熟了的肉,津津有味,还有一名大汉枕着手,仰天而躺,像沉思着什么。 那吃烤肉的大汉半晌没有作声,忽然又道:“嗨,老二,干吗今晚也不吱声?” 那躺着的大汉道:“我在想着东西……” 那吃烤肉的大汉不耐烦地道:“什么鬼主意?看你乐不乐,愁不愁似的——” 那躺着的大汉一跃而起道:“大哥,今夜做不做买卖?” 那吃烤肉的汉子一呆,道:“这里七八十里,有人家也养不了一头牛,咱们哪有买卖做?” 原来这三名大汉,是有名的“漠北三狼”,是漠北一带的巨盗,老大“开山斧”张大虎,老二“贼公计”张大牛,老三“穿云箭”张大驹,三人的武功都不弱,不知有多少武林好手、镖师护院,死在张大牛的毒计中,张大驹的暗箭上,张大虎的铁斧下。 当下张大牛道:“大哥你可记得今日那小厮所说的凌雾山庄?” 张大驹抢着道:“记得,听说凌雾山庄的庄主家财万贯,又喜收集金银珠宝,有好大的几口箱子……” 张大虎却沉着脸道:“不行,咱们‘漠北三狼’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么?那凌雾山庄的地盘踞湘南一带数十年,凭咱们三人的道行,也配打凌雾山庄的主意吗?” 张大牛却摇手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凌雾山庄’,我已从白晓生那里买了消息。凌雾山庄除了庄主陆寒,剩下的都是些花拳绣腿的货色。顶了天,也就是一些机关暗器,咱们兄弟小心些,应该无碍。” 张大虎道:“当真?” 张大牛笑道:“当真。” 张大虎畅笑道:“老二,山庄在何处?” 张大牛遥指道:“靠近了,就在林外。” 张大虎晃一晃手中大斧道:“好呀,今晚管他是人是鬼,俺都要砍了他。哈哈哈,咱们打马就去!” 三人三骑,奔行如飞,不消一刻便到了林子外面,只见一角飞檐,挂在树林天外,“漠北三狼”互顾一目,即策马出林,只见一座气势沉雄的大庄院,出现在眼前。这座庄院建于密林与绝崖之间,沉沉大度,气势非凡。 只是这座庄院建于密林与绝崖之间,沉沉大度,气势非凡,只是修建的地方有些偏僻,所以每到夜晚显得鬼气森森。 张大虎“霍”地跃下马来,看着凌雾山庄,道:“这破宅子怎么看上去阴森森的?” 张大驹看着建于密林绝崖间的山庄,心目中着实有些儿发毛,当下道:“大……大哥,真的要进去呀?” 张大牛忽然道:“也好,大哥,咱们就留下三弟照顾马匹,免得咱们进庄,马儿反给人偷了,那时几箱珠宝,要搬出极难,三弟,若是我和大哥出不来了,你就远远逃掉好了,永远也不要来这儿,反正连我和大哥也非其人之敌,你去了也是送死。” 张大驹巴不得不必进内,眼见偌大一座庄院,阴风阵阵,寂静无声,当下道:“我守候大哥二哥便是。” 张大虎冷笑道:“你多给我留点神。”望了张大牛一眼,三手两脚的,爬上了墙壁。 这“凌雾山庄”的院墙,足有一丈五高,异常坚固,纵是“漠北三狼”轻功不弱,也不能一纵而上。 凌雾山庄内,陷入沉思的云珏醒了过来,严格来说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两位,欢迎来到凌雾山庄!” 阴冷声音在张大虎张大牛耳边传来,四处观望,却发现这偌大的宅院,只有四个屋子还点着灯。 两人都被这阴冷的声音给吓着了,张大虎:“二弟,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张大牛叹息道:“听到了大哥,咱们栽到人家手里了。” 正在此时,三名身穿黑衣,腰悬青玉牌的汉子走过来。然后静静的站在两人面前,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 为首之人背负双手,看两人不禁皱眉道:“这是第几次了?” 右侧之人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手中把玩着一对长短刀。戏谑道:“今年第七次,这两人倒也好运气,看样子能有一线生机。” 左侧之人足有九尺高,面容冷峻,手持三尺五长的囚龙双棒,道:“确实好运气。” “带他们去见大人。” 张大虎怒极反笑道:“他-妈的,让想让我去见那个什么狗屁大人,先吃你爷爷我一斧再说!”说着一斧向着为着之人劈下。 为首之人看着劈来的斧子,毫不为之所动,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笑。 张大虎脸上浮现疯狂的笑容,仿佛已经看见了这个人被劈成两半的样子。 很快,他的笑容凝固了。他发现,不论自已再怎么用力,斧子也无法让眼前的铁棒移动。 左侧之人舞动另一只囚龙棒,狠狠砸在了张大虎的肚子上,张大户直接倒飞出去三丈远,最后咱在一面墙上昏死过去。 这一切看上去很慢,实际上只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 张大牛见状,默默放下手中的兵器,示意自己愿意去跟见他们口中的那位大人。 云珏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看向冬至,询问道:“这次闯进来的又是什么人?” “漠北三狼中的开山斧张大虎,贼公计张大牛。” 云珏不禁皱眉,道:“漠北三狼?那穿云箭张大驹呢?” 冬至拱手示意:“大人,属下已经询问过了,张大驹在外面的密林中。” “天黑林密,不适合找人,明日一早再说吧。如果我们运气好,他也许会自己送上门儿也说不定。”说着云珏走到张大牛面前,细细打量漠北三狼。 云珏松开忙在张大牛身上的麻绳,微笑道:“你们这些年干了不少案子,想来也积攒了不少钱吧。说吧,那些钱都买在哪儿了?告诉我。我也许会饶你们一命!” 张大牛看着眼前书生打扮的小白脸,冷笑道:“你不杀我们,你的手下也会杀我们。而且你也说了是也许。” 云珏用真诚的眼神盯着张大牛,认真道:“如果你们每个人肯给我一万两白银,我当然会放你们一马。如果没有,那你们就自己买口棺材吧。” 一旁的冬至、小大寒三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张大牛嘴角一抽,他们兄弟要有三万两白银,早就金盆洗手了。自家人是自家事,别看漠北三狼听上去名声很大,实际上也就是些遇着官府就躲的小角色。 不躲? 六扇门、锦衣卫、东西两厂,了解一下。 张大牛道:“没有。” 云珏一愣:“浪费我的感情,穷鬼。”话还没说完,右手已经抽出宝剑刺入张大牛的喉咙。 站在一旁的三人,只看见一道白光闪过。云珏手中的剑竟已刺入张大牛的咽喉,紧接着更让他们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 张大牛的身体开始快速萎缩,很快就成了皮包骨头。冬管大人却对这诡异的一幕视若无睹,看他的表情似乎还有些享受? 难道?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他们心头浮现。 紧接着,云珏刺入本就昏死的张大虎的胸口后,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云珏接着道:“三件事。一明天你们去林子里把张大驹带进来;二以后在有误闯进来的都留下,我有用处;三以后山庄夜里的护院由三人一组,改为五人一组,且每晚多加三组。” 云珏想了想接着道:“这些护院,每人每月多领三两银子,这笔钱我来出。”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冬至三人出去。 说完,三人拱手行礼,提着张大虎兄弟的尸体,退了出去。 刚退至门口,三人便看到一个人自墙头上跳了下来。 三人:O_o。 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有人上赶着送死。 原来张大驹眼看张大虎和张大牛上了墙头,向墙内打量了一阵子,挥了挥手,便跃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了。 第7章缺 张大驹眼巴巴的等着,寒风吹来,树叶沙沙,张大驹几次都几乎以为是有人在他背后头上吹气。等了一个更次时分,张大虎和张大牛都没有出来,院内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因为墙高,张大驹也看不到院内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驹硬着头皮等下去,又是一个更次了,里面还是一点声息也没有。按理说,就算张大虎和张大牛要偷整座庄院的钱财,也早应得手了,纵或张大虎和张大牛遇敌,也总该有点声息呀。 张大驹想想,十分不对劲,张大牛叫他独自先逃的话又响在耳边,不过张大牛还算是重义的汉子,一想多年来三兄弟横行江湖,若两个兄长已身遭不测,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想着想着,一咬牙,拔箭便射,“飕”地一声,箭头嵌入墙上,箭尾系着长绳,张大驹手执绳子,一下子便拉上墙头,往下一跃,便消失在墙内。 不过他一跃入墙内,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已极的惨叫。这一声惨叫过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声息。“凌雾山庄”仍一般静寂无声,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凌雾山庄”依然如一座巨无霸地立在山壁之上,黑暗一片,了无声息。 没有人再见过“漠北三狼”。 擦去剑上的血迹,收入剑鞘,将剑放在桌上。看一眼退出去的三人,云珏闭目沉思。 要不要把这六个碍事的家伙宰了呢? 不妥!云珏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先不说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六人,目前只有三人在凌雾山庄。 这六个人名义上是自已的护卫,自己把他们六个宰了,青龙会完全可以派别的人过来。 始终待在自已身边,却也有些麻烦,难怪前身会组建听雪楼,未尝不是有想摆脱这六个人的想法。 “大人,有个傻子从墙上跳进来了。”冬至的声音传来,云珏先是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了,漠北三狼的张二狗闯进来了。 云珏拿起剑,依照前身的习惯,从三楼一跃而下。 ······ 云珏仔细的观看了一遍枯荣禅功之后,就开始尝试着修炼。 “天地万物,盛衰有节。花有盛衰,木有枯荣。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随着功法的运转,炼化云珏利用八玲珑杀戮所获得的内力,转化为一白一灰两道内力,其中白色的内力蕴含着强大生机之气。但那灰色内力却截然相反,不仅没有强大的生机,而且让云珏有一种浓浓的萧索死寂之感。 每当云珏运行《枯荣禅功》之时,那内力在体内运转一圈之后,就会不由自主的转化为一道灰色的死寂之气继续在体内运转。一圈之后又再次化作白色的生机之气,如此反复。 而本来截然相反的两种内力,却神奇的在云珏体内相处融洽,甚至有相互促进的妙处。 这也正是这《枯荣禅功》的精妙之处,一生一死,一枯一荣,之间蕴含着无穷的玄妙。 云珏小心翼翼打开四枯四荣图,默道:“使用‘绝对感悟’。 [宿主使用‘绝对感悟’,宿主的第一次感悟将必然成功,只需静心片刻默想想要感悟的东西即可。] 四枯四荣 常与无常 乐与无乐 我与无我 净与无净 ······ 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许久,一种沧桑的气息从云珏身上缓缓扩散出来,生死枯荣变化无常。 云珏没有动,依旧在参悟四枯四荣图。 又不知过了多久,云珏的面容变的奇特之极,左边的一半脸色红润,皮肉光滑,有如婴儿,右边一半却如枯骨,除了一张焦黄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 洞中无甲子,说的是一个人若是在同一个不变的封闭小环境之中专注于某件事情,那么他对于时间的判断就会失去意识。因此,才有了洞中一日,人间千年的沧海桑田之说。 对于窝在自己房间,参悟枯荣意境的云珏来说,同样如此,日复一日的修行着枯荣禅功。 云珏此时外表看上去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一双眼睛却忽然变得越来越诡异,若是有人能够盯着云珏的双眼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云珏的双眼之中,各自透露出一枯一荣,一生一死的沧桑气息。 随即云珏的双眼却又变得漠然,似乎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十一月七日,云珏二十天来首次走出了自已的屋子,平心而论,他并不想出来。 客人来了,总要欢迎的,虽然并不欢迎这个人,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神剑山庄情况如何?谢晓峰真的死了?”秋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云珏,再三确认道。 云珏正认真的给盆里的花浇水,撇嘴道:“谢晓峰死没死,我不知道。但燕十三上神剑山庄挑战他,他没有出来确实是真的。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谢晓峰现在不在神剑山庄。” 秋道:“谢晓峰会不会真的死了?” “你信?” 云珏道:“这种话也就糊弄糊弄那些没什么见识的二愣子。” 良久,似乎是认命了一般。秋道:“不信,你打算怎么做?”不难听出,秋的语气有些无奈。 云珏:“介意花钱吗?” 秋:“不介意。” 云珏一拍手,道:“那就找人,我们要联合四伙人。青衣楼、十三刺客、红鞋子以及神剑山庄的死对头。 这样,就算谢晓峰要报复,也不会第一个找我们。” 秋隔着面具,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你打算花多少钱?” “五十万两,你我一人二十五万两。” 秋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一抽,光棍道:“没钱。” “那你就去办两件事。联络被神剑山庄逼的的家破人亡的那些人,然后想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我想,你会有办法的。”云珏双手放在桌子上,直勾勾的盯着秋,“然后联系青衣楼总瓢把子;十三刺客组织的首领;还有红鞋子的公孙大娘。” 秋点点头。 云珏想了想,贴近秋的耳边,小声道:”你亲自走一趟···” 秋又点点头。 “那么计划什么的只有你来搞定,到时候我去走个过场就行了。”云珏毫不客气道,开玩笑自己花了这么多钱还要自己动脑子,怎么解决这件事吗?那自己花这笔冤枉钱干什么? “没问题。” ······ 秋走了,带走的还有价值五十万两银票。 云珏站在己的房间,望着落下的夕阳。 晚风中充满了干燥木叶的清香,和一种从远山传来的芬芳。 “系统,为什么我最近经常梦见自己和一个女人泛舟湖上。而且那个女人的名字叫魏芊芊!”是后面这句话,云珏已经在心底吼了出来。 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单身汪的宿命——再也没有人给自己喂狗粮。为什么自己的梦里会有人给自己撒狗粮? 【与人物模板融合的副作用。】 闻言,云珏嘴角一抽:“说具体一点。” 【人物模板就是一个人的人一生所有的一切,包括记忆。】 【宿主,你知道多重人格吗?】 “知道。”云珏不安道,他总感觉系统接下来的话会给他一个大惊喜! 【融合度达到百分之一百,就是你患有多重人格的时侯。】 云珏:Σ(°Д°;。 【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直说!” 【好消息是:玄翦买一送九,到时候你可能会有十一个人格。坏消息是:玄翦的实力评价有误,玄翦的真正实力是大宗师。】 “这也能出错,你到底靠不靠谱?” 【如果你不能完美融合玄翦并掌握主动权,那么你就会成为玄翦,一个把自己当成玄翦的人。】 “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第一时间和我说吗?” 【拜拜】 “···” 有付出就有回报,同样有得到就有付出。这个道理云珏懂,只是,这个代价着实超乎想象。 晨阳的光辉,自树缝问撒了下来,照得令人浑身舒泰,很是好受。林子里,有盈满朝露的野草,雾湿枝丫。 云珏走出林子,虽不是第一次看凌雾山庄,但这沉沉大度、气势非凡的宅院,却还是令云珏无言。只有默默吐槽:陆家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凌雾山庄始建于太祖统一的三年前,用了七年光阴,才在这绝崖密林间建成。时至今日,凌雾山庄已经建成一百七十三年,也已传承了十一代。传承至第五代时,当时的家族投靠了龙会,自此,陆家历代都会有人成为青龙会的冬管。 看着快速走向自己三层小楼的云珏,大寒不解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已经连续三天,在山庄内外不停晃悠了。” 冬至不确定道:“他可能是想再加些机关吧。” 大寒:(ー_ー)!!。 再加?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的居住的小楼在山庄左侧区域的中心位置,同时高约8.5米。而冬至六人的小楼呈六边形,将我的小楼包围,同时他们的小楼稍矮,有6.5米高。”三天来,云珏将山庄里里外外翻了一个遍。托前身的福,前身不止一次在山庄内增加机关,倒也没有引起冬至三人的怀疑。 云珏在纸上写道:只能在自己居住的小楼里修行内功,想要根据前身留下的刀法秘籍练刀,不可能。 想了想,云珏继续写道:缺双刀或双剑。 第8章请人办事的态度 雾浓。新月在浓雾中,月色凄凉朦胧,变得令人的心都碎了。 但张放和他的伙计们却没有欣赏的意思,他们只是想无拘无束的随便走走。 现在他们刚交过一趟从远路保来的镖,而且刚喝过酒,多日来的紧张和劳苦都已结束。 他们觉得轻松极了,也愉快极了。就在这时候,他们看见了熊姥姥。 熊姥姥就好像幽灵般忽然间就在浓雾里出现了。 她背上仿佛压着块看不见的大石头,压得她整个人都弯曲了起来,连腰都似已被压断。 她手里提着个很大的竹篮子,用一块很厚的棉布紧紧盖住。 “篮子里装的是什么?”有人问。 现在他们的兴致都很高,无论对什么事都很有兴趣。 “糖炒栗子。”熊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已露出笑容:“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才十文钱一斤。” “我们买五斤,一个人一斤。” 栗子果然还是热的,果然很甜很香。张放却只吃了一个。 他不喜欢吃栗子,而且他的酒也喝得太多,只吃了一个栗子,他已觉得胃里很不舒服,好像要呕吐。 他还没有吐出来,就发现他的伙伴们突然全都倒了下去,一倒下去,身子立刻抽紧,嘴角就像马一样喷出了白沫。 白沫忽然又变成了红的,变成了血! 那老太婆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已变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怕。 “糖炒栗子有毒!”张放咬着牙,想扑过去,但这时他竟也忽然变得全没有半分力气。 他本想扼断这老太婆的咽喉,却扑倒在她脚下。 他忽然发现这老太婆藏在灰布长裙里的一双脚上,穿着的竟是双色彩鲜艳的绣花红鞋子,就好像新娘子穿的一样。 不过鞋面上绣的并不是鸳鸯,而是只猫头鹰。 猫头鹰的眼睛是绿的,好像正在瞪着张放,讥嘲着他的愚昧和无知。张放怔住。 熊姥姥吃吃的笑了,道:“原来这小伙子不老实,什么都不看,偏偏喜欢偷看女人的脚。” 张放这才勉强抬起头,嘎声问:“你跟我们究竟有什么仇恨?” 熊姥姥笑道:“傻小子,我连看都没有看见过你们,怎么会跟你们有仇恨?” 张放咬了咬牙,道:“那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熊姥姥淡淡道:“也不为什么,只不过为了我想杀人。” 她抬起头,望着浓雾里凄凉朦胧的圆月,慢慢的接着道:“每到月圆的时候,我就想杀人!” “哦,是吗?” 冰冷的声音在熊姥姥的身后传来,熊姥姥的眼睛一缩。 不知何时,一身穿黑衣戴着纯黑面具的人,出现在熊姥姥身后,同时一只手搭在熊姥姥的左肩上,另一只手指戳在脊椎骨上。熊姥姥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有异动,那么自己不死也残。 只是这一瞬间,熊姥姥就做出了评价——高手! 老太婆忽然笑了。她的笑声如银铃,比银铃更动听:“说笑了,说笑了。” 先认错,等你把我放了,就要你好看。老太婆这么想着。 面具人也笑了。他笑得当然没有这老太婆好听,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在笑。他知道自己一旦放开这老太婆,她势必会出手,给自己雷霆一击。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这个嘛···” “事成之后,二十万两银子。” 熊姥姥的眼睛转了转,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老太婆,道:“这不是钱的事。” “三十五万两。” 熊姥姥没有回答。 “四十万两?” 熊姥姥没有回答。 “五十万两?” 熊姥姥没有回答。 “啊!”熊姥姥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原来面具人搭在肩膀上的手突然发力,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生生刺入熊姥姥的左肩一寸,方止。 “十万两,如何?” 熊姥姥这下彻底懵了,你不是要请我办事吗?你请人办事就这个态度? 面具人一声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面具人的指尖凝聚一缕真气。 熊姥姥急忙道:“可以!” 面具人自腰间的蛊罐中,取出一只两寸长的白色蚕蛹,准备喂熊姥姥服下。 “唔唔”熊姥姥拼命摇头挣扎,面具人见状,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右手并掌为刀,劈在熊姥姥脖子上,同时一脚狠狠踢熊姥姥左腿的膝弯处,熊姥姥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上,头也狠狠磕在了地面上。 面具人看着倒在地上的熊姥姥,半蹲着问:“老人家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我帮您收拾他。”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熊姥姥盯着面具人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渐渐地熊姥姥心里浮现一种名叫恐惧的东西。想她公孙兰出来闯荡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但眼前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是第一次见。明明是自己亲自动的手,偏偏眼神又那么天真无邪,仿佛这一切真的和他无关一样。 面具人温柔道:“老人家,刚刚我的条件你同意吗?” 熊姥姥有气无力道:“同意。” ”来,那就把78号小白虫吃了,这样我就可以给你定金了。” “···” 对于秋管在做些什么,云珏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准备一些事情。 空气里充满了芬芳醇厚的酒香,红泥小火炉的火并不大,却恰好能使得这阴森寒冷的山窟,变得温暖舒服起来。 秋管和青衣楼主坐在地上,用一只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 好香的酒。 “如何?”秋管抿了一口酒,问道。 青衣楼主摇头,道:“二十万两请我出手杀人,倒是够了。只是要杀谢王孙,却是不够。” “你开价。” “前几日,我们青衣楼接了一单生意,要我们杀独孤一鹤···” “峨嵋派掌门人独孤一鹤?” 青衣楼主道:“世上有几个独孤一鹤?” 秋管不禁皱眉:“据我所知他除了将峨嵋剑练得炉火纯青之外,他自己本身还有几种很邪门、很霸道的功夫,至今还没有人看见他施展过。他的武功绝不在谢王孙之下!” 青衣楼主道:“不错!当今七大剑派的掌门人中,就数他的武功最可怕。” “你想让我和你联手杀独孤一鹤?” “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去杀他。” “你很想杀他?” “是。青衣楼的生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秋管笑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空手套白狼?” 良久,青衣楼主道:“我可以配合你们先杀谢王孙,但你们必须付给我二十万两。你们杀掉独孤一鹤后,我可以退给你们五万两。” “可以。” 第9章任督二脉 毁灭神剑山庄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云珏今天便要试一试,看能否打通“天人之桥”,一举晋升先天之境! 任督二脉号称习武之人的龙门,一旦越过,便如同鲤鱼飞越龙门一般,真正踏入武学殿堂,才有资格真正的谈武论道,一窥无上武道的基础。 可惜的是,世上学武之人千千万万,因资质、机缘、悟性的缘故,百分之九十九的武者都止步于此,于武道无缘。 此二脉属于奇经八脉,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也就是说,任脉与督脉乃主全身气血之阴阳,只有阴阳合济,于体内契合天人大道,方能循环不息。 打通任督二脉非是之前打通十二正经可比,打通十二正经,若是中间内力不济,只需要停留退回内力,下一次积蓄更雄厚的内力再通关就可了。但是打通任督二脉,讲究的是一气呵成,若是中间内力不济,不仅内力消耗一空,而且有可能内力逆转,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更可怕的是在打通督脉之时,内力需打通头颅上的诸多穴道,若是一个不堪,走火入魔是小,甚至有性命之危。 所以自古以来,打通任督二脉对习武之人来说乃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非看破生死或有十足把握不愿尝试。 这个时候就看出有师承的重要性了,有了师承,门中师傅自然可以手把手教弟子通关经验,就算自己不曾打通任督二脉,还有师门传承经验,而且就算是通关失败,还有师门在旁边护法,帮忙疏导真气,不至于走火入魔,以徒后续再来。 至于散修就惨了,没有经验,一味的乱闯,基本上都是拿命来博,若是机缘够的话就能闯过,机缘不够的话只能黯淡收场了,所以在江湖上行走的高手,一般都是有门有派的居多。因为就算那些散修到最后想要打通任督二脉,为了性命安危,也会委身于门派,才能寻求一些机会。 云珏想试着打通任督二脉,自然多做了一点准备,除去云珏通过八玲珑获得的七十年驳杂内力。还特意寻到了一株两百年的血参和三百年灵芝以备不时之需。 云珏右手一吸盒子,从盒子里面取出一株血参,云珏并没有将它吃下去,而是先放置在一旁,随后再度将盒子收了回去之后,云珏就双腿盘膝而坐,摆出一个五心朝天姿势,舌顶上颚,谷道向内提吸。 “就是现在!” 云珏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血参放入口中,只感觉口中一凉,血参入口即化,化为一道清凉吞入腹中。 云珏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血参放入口中,只感觉口中一凉,血参入口即化,化为一道清凉吞入腹中。 “哼!” 血参吞入腹中不过一秒,原本清凉如水般的清流在落入胃中之时,陡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灼热,就好像胃中放入了一颗火球一般,令云珏痛得不禁闷哼了一声。 但是血参可不管云珏痛不痛,那“火球”倏然爆散开来,融入到他的经脉,他的血液,他的骨髓之中,令他整个人似被五马分尸般拉扯,又似被扎进了千万计的锈花针痛不欲生。 若是普通人受到如此痛苦,不是直接痛得晕死过去任由血参的能量改造身体,就是受不了直接爆体而亡,而云珏神经极其的坚韧,强忍住身上传来的痛苦,运起心法《枯荣禅功》。 心中浮现出《枯荣禅功》开篇心法,以坚韧的毅力开始心神,运转丹田中的驳杂的内力转化为一白一灰两色真气,丹田之中此时仿佛化为了一个旋涡一般,原本逸散在周遭的血参药力纷纷如飞蛾扑火般朝着丹田扑来。随着《枯荣禅功》的运转,这些药力被桔荣真气迅速的同化,原本的内力在运转之中也从一丝化为了两丝,从两丝化成了三丝。 道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随着血参的药力越来越多,内力转化的真气得越来越多,质量产生量变。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真气在越来越多之后,在运转之中,竟开始慢慢的融合。从头发粗细,丝线粗细,毛线粗细,电线粗细,小指粗细再大拇指粗细,所有的真气渐渐的汇成了一条河流一般,在丹田中奔涌。 习内功之人,讲究的是气通百脉,气随意动,拳掌之中以气伤敌,所以自然需要打通周身诸脉,让真气在想出击的时候可以畅通无阻,一击毙敌。 在习武之人认识中,人体的经脉可以分为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正经上总共有361个**道,外加48外经外奇**,而想要打通周身诸脉,却需从十二正经开始。 所谓十二正经,即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具体分为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习武之人只有依次打通这十二正经,才能做到气通诸脉。 不过这并不是习武之人的终点,打通了十二正经之后,还需打通奇经八脉,特点是打通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习武之人在打通十二正经之后,虽然可以气通诸脉,但真气只能积蓄在丹田之中,如果不坚持练习,那就会慢慢发散,而任督二脉被习武之人称之二“天人之桥”,只有打通了任督二脉,真气不仅可以游走全身,循环往复,还能放出体外对自身给予保护,这就是所谓真气外放。 云珏刚刚所做一切,就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几分把握,以免身死道消。 “M的,拼了。” 而任督二脉以人体正下方双腿间的会阴穴为起点,从身体正面沿着正中央往上到唇下承浆穴,这条经脉就是任脉; 督脉则是由会阴穴向后沿着脊椎往上走,到达头顶再往前穿过两眼之间,到达口腔上颚的龈交穴。 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为人体经络主脉。任督二脉若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通,进而能改善体质,强筋健骨,促进循环。 故此,在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先天高手真气可以生生不息,就算是十年不练功,功力不仅不会倒退甚至还会有所长进的原因。 心神凝聚,云珏意念一动,在腹中运转的真气在经脉中化作一道洪流一般朝着会阴穴冲了过去,只听“啵”的一声,拦在会阴穴前杂质就像是一道洪水前的一堵塑料墙般便被冲垮,真气一下子便进入到了会阴穴前。 当真气来到会阴穴前时,只见会阴穴之前出现了一条仿若是甬道般的通道,只是这甬道中已经被塞满了后天的杂质,这就像一个下水道一样,原本建好的时候是通的,但是因为被人类扔了太多东西,所以堵在那里,而现在云珏要做的就是像下水道工一样疏通这个管道,那它能够再通水。 “冲!”云珏一个令下,只见真气洪流就像真的化为洪水一般,扑天盖地的朝着甬道拍了过去。 嘭! 真气洪流撞在甬道之中的杂质上,云珏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就像是惊涛拍岸,甬道中的杂质松动了一下,一些边沿的杂质被冲散,随后被真气排出身体。 嘭!嘭!嘭! 足足十分钟,一波接着一波,灰白色真气洪流接连撞上甬道中的洪流,每一次都带走一些杂质,但是每一次枯荣真气并不大大,到现在甬道中的杂质已经被清理干净,枯荣真气只消耗了两成。 而云珏手中还剩下一株灵芝,不曾服用。 “看来今日可以一并连任脉打通。” 云珏体内的枯荣内力不停转换为枯荣真气。终于开始轰然爆发,开始按照枯荣禅功的路线运转,体内的真气总量也随着这门武学的突破而不断升高,全身的肌肉也在不断鼓荡。 更让人吃惊的是,一股惊人的气势从云珏身上爆发,无形气浪带着呼啸声以云珏为中心,向四方荡漾。 进入先天,云珏感觉到自己的真气从后天真气转为了先天真气,真气质量提高了数倍,数量缩水五倍有佘,他望向周围时,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只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这就是先天境界吗?还好提前换了个落脚点,不然麻烦了。”云珏看了看这个秘密基地,然后四处泼上烈酒,放火。 看着愈烧愈烈的大火,云珏问:“系统根据你所说的,我突破先天境界可以进行一次抽奖,是吗?” 【是】 “开始” 紧接着十二张卡牌浮现在云珏面前,云珏飞速扫过十二张卡牌。虽然卡牌的数量缩水了2/3,但质量有了明显提升。 鹰刀、圣火令、五雷正法、变天击地大法、毒经、断剑… 卡牌翻面,先是以圆形飞速旋转不知道多少圈,然后以不规则运动打乱,最后又飞速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唉”云珏忍不住叹气,世界上有什么事是比现在更让人感到后悔的呢?明明每一样我都想要,却只能选择一样。 “随便点一下好了。”云珏随意道。 一个时辰后,确认已经全部烧毁后,方才转身离开。 第10章上元佳节身在何方 秋残,寒冬将至,酷寒。 冷风如刀,大地荒漠,苍天无情。 青衣白袜的云珏正在一个红泥小火炉上暖酒,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有八株树。 “成了?”云珏边说边给秋管倒了一杯酒。 “成了,青衣楼主和刺客首领都很乐意。红鞋子不怎么配合,不过我已经说服她了。” 云珏点点头,对于秋管的效率很是满意,除了有点烧钱,别的没什么。 “不过,青衣楼主想让我们杀独孤一鹤。” “可以!反正我早晚要和独孤一鹤一战。”云珏直接同意了。 云珏对青衣楼主的要求并不在意,抛开个人喜好,玄翦的双手剑法更利似于双手刀法。所以,云珏是真的很想见识见识,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如果他可以派人对付神剑山庄的那些杂兵,我们还可以给更多。‘飞凤女剑客’谢凤凰的首级,就是合作的诚意。而且除了神剑山庄祖传的四把宝剑,神剑山庄的财富,我们一概不要。” 秋管一怔,随即道:“我马上通知他。” “红鞋子会不会···”云珏的手掌一翻,示意道。 秋管道:“不会,我对她下了天蚕蛊,而且我只告诉她,让她去做一件事。我没有告诉她,让她去做什么事。” 云珏点点头,道:“天蚕蛊?”天蚕蛊这个名字,云珏有些不安,一种没由来的不安。 “是,一些小手段不足挂齿。”秋管笑道:“那就按说好的上元节?” 云珏点点头,道:“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 云珏想了想,接着道:“你的手是怎么保养的?” 秋管一怔:“哎,你也喜欢保养手?我的手不是保养的,是练一门武功才成这样的。”说着仿佛炫耀似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晶莹、雅致,也像是象牙雕成的手,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光润而整洁,中指上戴着一枚式样古朴,手工精细的黑金戒指。 “什么武功?” “灵气煅体决” “这个名字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脸上笑嘻嘻,心里已经开始吐槽了:苍天保佑,千万不要是那个世界。 秋管:“名字什么的不重要,武功好用就行了!” “告辞!” “等等。”云珏突然伸手拦下秋管,道:“还有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秋管:“就这个问题?” 云珏沉吟道:“想重新认识一下。” “好!”说着,秋管摘下了面具。 这个男人一头长及腰间的墨发,发丝如黑色锦缎般在后背恣意铺染。霸气的剑眉,高挺的鼻子,微泯的嘴唇,肤若凝脂,面貌十分俊美,给人一邪魅至极的感觉。 秋管邪魅一笑:“重新认识一下,散人张亦安。” 糟糕,这个感觉是——要吐血了。 云珏强行压下吐血的冲动,笑道:“凌雾山庄少庄主,陆琢。” 秋管笑了笑,转身离去。 云珏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久久才反应过来。 张亦安此人,别人熟不熟悉,云珏不知道,但云珏很熟悉。 张亦安,云珏前世大学时一位室友所写小说里的男主,云珏出于善意,坚持每天给这本小说投一强推荐票。 这本小说上架之后,云珏就没有再看过了,现在云珏只有一个问题,张亦安怎么成青龙会的人了? 他有什么目的?他是敌是友? 云珏:(T_T) 早知道不投那么多推荐票。 上元节又称元宵节、小正月、元夕或灯节,是传统节日之一,时间为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正月十五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称正月十五为“元宵节”。根据道教“三元”的说法,正月十五又称为“上元节”。 上元节习俗自古以来就以热烈喜庆的观灯习俗为主,神剑山庄亦不能免俗。 神剑山庄,武林中的圣地,江湖人的禁地。 神剑山庄却没有设禁,要到神剑山庄去的人,通常都得经过谢掌柜的转达。 神剑山庄依山临水,建筑古老而宏大。只有一条河围绕了半个山庄,还有半个山庄则被崇山绝壁所隔绝。 绝壁千仞,高插云霄,壁上滑不留手,连猿猴都无法攀越,所以,要到神剑山庄,只有一条路。 路被河流截断了,河上没有桥,只有一条渡船。就像大多数别的地方一样,这里也有酒家,这酒家的名字也叫做杏花村。 要到神剑山庄去的人,通常都得这位谢掌柜撑船才能到那里。 今日,谢掌柜没有去撑船,不是河面已经结冰,而是谢掌柜已经倒在地上。双目死死盯着半山腰的神剑山庄,谁也不知道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光在想什么。 不甘?怨恨?期盼? 绿水湖上结着薄薄的冰,湖边亦没有船。 张亦安看着结冰的湖面,开口道:“响箭!”一身负长弓的黑衣人会意,扬弓搭箭,箭已离弦。 轰! 天空上出现了一道血色烟花。 云珏看到血色烟花的一瞬间,对着身后众多小弟右手一挥:“点火!”看着快速蔓延的火势,云珏沉默不语,自毁长城罢了。 谢王孙看到血色烟花后,先是一愣,随后大吼道:“不好!有人欲对神剑山庄不利,所有人布阵,严阵以待!” “我出去察看一二!” 神剑山庄庄主谢王孙是个中年人,也许比中年还老些,他的两鬓已斑,眼色中已露出老年的疲倦。 他老了,已不再年轻。 他穿得很朴素,一缕青衫,布鞋白袜。看起来他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就这么样随随便便的走到这绿水湖边,看见了这残秋的山光水色,就这么样随随便便的走下来。 也许就因为他太平凡,平凡得就像是残秋的暮色。 因为加了石漆的缘故,所以大火在这寒冬也得以烧得很快,谢王孙走下来时,火巳在翠云峰三面绝壁下的谷底蔓延开来。 神剑山庄已经没有退路。 谢王孙明白,今日若不能击退来犯强敌,昔日护卫神剑山庄的三面绝壁,亦将成为谢家人的梦魇。 不过,谢王孙没有时间多想,有四个人已经踏冰而至。 张亦安见到了这个害得他上元节还要出来工作的人,见到了神剑山庄的庄主。他发现谢王孙已是迟暮的老人。 谢王孙也见到了这四位不速之客。 一个身材有些矮小的老头,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杆旱烟,脸上戴着个白色的面具。。 一个又瘦又长的黑衣人,他穿着件长可及地的黑袍,脸上戴着个紫檀木雕成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几乎完全是死灰色的眼睛。 一个身材修长,穿着件长可及地的白狐裘,脸上也带着个白狐狸面具,露出一双黑灿灿的眼睛。 一个身高八尺,身披黑色斗篷,龙行虎步的锦衣大汉,他的脸上也戴着张面具。 谢王孙看着眼前的四道人影,道:“诸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我神剑山庄可曾在那里得罪过诸位?” “在没有屠灭神剑山庄满门之前,我们是不会露脸的。”张亦安:“得罪过,谢晓峰挑了我手下一个堂口。” 青衣楼主:“谢晓锋拆了我手下三个堂口。” 刺客:“在只想领教神剑山庄的剑法。” 锦衣大汉:“奉命。” 谢王孙:“···” 四人同时动了,施展身法将谢王孙围了起来。谢王孙并没有急着动手,他已看出这四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他需要机会,一个让自己能一击必杀任何一人的机会。 “谢庄主,你这又是何必呢?乖乖自尽,我们也许会留神剑山庄剩下的人一条命。”张亦安道,谢王孙在等,殊不知他门四人也在等。 真正的顶尖高手什么都拼,招式、功力···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谢王孙没有动,他也绝对不能乱。 锦衣大汉道:“谢庄主,您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让你儿子出来吧。” 持剑之人怪笑道:“呵呵,你是不是忘了他儿子早死了!” 谢王孙对此置若罔闻。 青衣楼主笑道:“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实在是不想跟人动手,谢庄主就把挑了我堂口的人交出来,让我将他挫骨扬灰,此事也就算了。” 张亦安三人暗道:姜还是老的辣。 众所周知,谢王孙有三个儿子,谢晓峰有两个哥哥,却不像他们的三弟那么有才华。 神剑山庄以剑闻名,并不是从三少爷开始,他们家的剑术很早就为人所知。 谢家的人自然也都是用剑的高手。 善泳者死于溺。 谢大少爷死于剑。 谢家二少爷也死于剑。 谢晓峰已经死了,这意味着谢家已经绝后,如今却有人要将他的儿子挫骨扬灰。谢王孙的心情可想而知。 谢王孙笑了,也动了,一剑刺出,直取锦衣大汉的心窝。 锦衣大汉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随后整个身子猛的向前一挺,那谢王孙手中长剑收回不及,登时撞在锦衣大汉的胸口。 然而,当锦衣大汉的胸口与谢王孙的长剑相撞之时,谢王孙的长剑却犹如被飞来的天外巨石击中一般,激得谢王孙手中长剑一个不稳,随后登时一个不稳,险些脱手而出。 谢王孙一剑刺出,未能见效,脸色难看道:“横练宗师?!” 锦衣大汉大步向前,一拳砸出,向着谢王孙攻去。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真气乱放,普通的一拳。谢王孙却不敢轻视这一拳,他已感受到那拳头上携带的力量。 谢王孙手中长剑一挥,数道剑气向着锦衣大汉攻去。 锦衣大汉周身浮现一层银白色的罡气,对众多剑气不闪不避,那些剑气打在罡气上,发出“蓬、蓬、蓬”的声音。 谢王孙急忙收剑挡在胸前,锦衣大汉突然变招,左拳狠狠的砸在谢王孙肚子上。 谢王孙已经倒飞而出。 第11章一群不要脸 看到这一幕,那青衣楼主笑着对张亦安说道:“好生精妙的横练功夫,看起来有些少林铁布衫的路数,不过仔细看的话,却又不是,真是好奇怪的一门功夫。” 张亦安笑道:“据我所知,他修练的乃是一门叫做银壁决的功夫,这门功夫脱胎自少林铁布杉,但又揉和了一些十三太保横练、石像神功、白银罡气和其它的道家外功路数,比之少林铁布衫金钟罩却是各有千秋。” 张亦安看着有些狼狈的谢王孙,继续开口道:“谢庄主,难道您就不好奇,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出来帮您吗?” 闻言,谢王孙不禁苦笑道:“若非用了石漆,这火怎么会烧的如此之快?如此多的石漆,神剑山庄怎可能发现不了?是谁跟你们合作了?” “谢庄主,您是个聪明人。”张亦安叹息道,“不可说。” 谢王孙大笑道:“你们真的以为你们成功了,告诉你们,你们派进来的人,早就叛变了。如果不是为了查出内奸···” 张亦安神色一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谢王孙:“你们的计划早就失败。” 锦衣大汉:“哦?是谁?” 张亦安神色一正,道:“三位,速战速决,免生后患!” 青衣楼主:“可以。” 刺客:“好!” 锦衣大汉闻言,立刻放弃了,现在的大好局势(从开始到结束,只打中一拳,其它时间一直在防守),迅速撤回,再次将谢王孙围困起来。 “谢庄主,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也从来不觉得我能成功收买那个女人,我还是选择了让她来执行这件事情。”张亦安想了想,作悲天悯人状,道:“谢晓峰是在三年前挑了我的堂口,我从两年前开始计划这件事情。” “一年多以前,我们开始对你们每日喝的茶,吃的干果蜜饯做手脚了。那个女人,不过是把最后的药引送来的而已。如果她没有背叛我们,吾等想强攻下神剑山庄,真的很难。 更何况是谁给了你自信,你们神剑山庄就是铁板一块儿?是谢晓峰吗?” 谢王孙神色终于变了:“什么?怎么可能!” “野蜂飞舞!”见状,张亦安左手一挥撒出五个暗绿色的团子,飞向谢王孙。 “凝罡成河!”青衣楼主忽然大步向前迈出一步,一股精纯凌厉的罡气随之向着谢王孙狂涌而出。 江湖上有一门功夫叫做童子功,这门功夫就好像那横练功夫一般,只要是一个人肯吃苦,将它练到入门(当然要有钱)。然而,它同样是一门只有练到高深境界之后,才能显示出其真正威力的功夫。 “一剑封喉!”刺客掌中的剑忽然毒蛇般反手自腋下刺出,“哧”的刺向谢王孙胸口。 谢王孙施展身法,忽的向后滑去,躲过了凝罡成河和一剑封喉,同时手中长剑带起一数不清的剑光,将张亦安的蛊蜂悉数刺死。 见状,刺客的一双眼睛终于有了别样的变化。开口道:“都说谢晓峰是剑法高手,谢王孙倒是也不弱啊!” 张亦安道:“谢家传承至今数百年,凭的就是这一手剑法,谢晓峰的剑法好,不如说谢家的传承好。而且谢晓峰出生之前,神剑山庄的名头,就是凭谢庄主护下来的。” 青衣楼主的眉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皱起,道:“谢庄主剑法虽然差些火候,但一身功力却返璞归真,险些着了你的道。”青衣楼主指了指谢王孙后移时留下的痕迹。 原来青衣楼主的凝罡成河只是虚招,他早把内力移入地下,想以偷袭之法坑谢王孙,怎料这一招竟没能伤到谢王孙。 不,不能说没伤到,压根儿就没能让谢王孙重视。虽然有青衣楼主将功力一分为二的缘故,但也不得不承认,单论功力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谢王孙的对手。 张亦安手一挥,又撒出数道暗绿色的团子,谢王孙手中长剑带起道道剑光,将数十只蛊峰刺死。 谢王孙刺中最后一个团子时,只听“蓬”的一声,被剑光击中的团子落地,同时冒起了数尺高的火焰,赤红中带着惨碧色的火焰。 谢王孙失声道:“硝磺霹雳弹。” 张亦安冷笑道:“大家别客气,暗器招呼!” 锦衣大汉偷偷扔出一捧根牛毛针。 张亦安一反常态,扬出一用皮革包裹的神秘暗器。 青衣楼主笑呵呵的扔出四个硝磺霹雳弹,道:“谢庄主,祝你好运。” 谢王孙:现在的宗师都这么不要脸吗? 云珏看看月色,暗道:已经过了两刻,想来他们已经和谢王孙交手了。 云珏:“放箭!”身后之人急忙,射出一支响箭。 蓬! 杏花村 随着一道青色烟花出现在天空上,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来人的数量至少有近百人,而这数百人,每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 青衣,面巾,披风,标准的青衣楼打扮。 青衣楼有许多人,或许是野心家,或许是江湖客,或许是仅仅为了养家糊口。然而,一入青衣楼,终生便不得脱身。 “船!”随着其中一人的一声令下,一掌劈出,掌劲将本就在融化边缘的薄冰,彻底打碎。 突然,一朵青色的烟花出现在天空上,张亦安笑道:“谢庄主,你的时间不多了。” 而别一边的,谢家大堂布下剑阵的众多谢家子弟,早已出现了一阵阵混乱。 这些昔日的族兄弟却己拔刀相向,一手持长剑的青年,此时忽然暴喝一声:“谢良辰,我要你死!”随着一道剑光闪过,这青年居然一刀砍向了自己身旁的一个持剑青年。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眼神当中,是那青年血红的双眼以及放肆的狂笑。 而相同的情形,还在不断的发生。 每一个人,心底深处都有自己最最渴望的东西。而出于某种未知原因,他们心中的恶被无限放大。 阴影处,一个老太婆看着陷入厮杀的众人。脸色难看道:“谢家的人还真是蠢得可以,只是那个人真的会给我解药吗?” “可以了。”云珏对着面前的紫衣人,认真道。 紫衣人傲然道:“您是冬管,您确定什么时候出发就好。” 云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心中默默吐槽:如果不是打不过你,我会对你这么客气? “既然如此,就按照他所说的,我们去那里等候吧。”云珏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云珏和紫衣人你这数十小弟,静静的站在 一间小屋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屋内传来阵阵响动,云珏挥手示意。众多小弟急忙扬弓搭箭瞄准了小屋。 云珏撇一眼身后众多的小弟,不禁捂脸,低声叱道:“你们难道就没带火箭吗?硝磺霹雳弹呢?我记得这次拿的不少啊!” “先把硝磺霹雳弹用光,然后再来一波箭雨招呼!懂?”云珏笑道。 经过提醒这些杀手也都反应了过来,他们毕竟是职业的,你可以质疑他们的水平,但你不能质疑他们的专业素养。 众人一齐挥手,只听“飕,飕,飕”,一连串风声,比雨点更密,比马蹄更急,数十道乌光,有的穿窗而入,有的打在外面的墙上。 “有埋伏。” 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只听“蓬”的一声,窗里窗外,已同时冒起了数尺高的火焰,赤红中带着惨碧色的火焰,好似那传闻中的鬼火一般。 绷! 无数弩箭从四周不断射出,仿佛暴雨一样铺天盖地般压来。 赤红惨碧的火焰中,一道影约约乍现,他不断挥舞手中长剑,将了一道道箭矢刺飞。他的身上已被烧着,他还在坚持着。云珏不懂,他也不想懂,因为他知道,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弓箭给我。”云珏伸手。 第12章悲哀 云珏看着张亦安几人,不解道:“谢王孙呢?” 张亦安一指那赤红中带着惨碧色的火焰,漫不经心道:“里面那个就是。” 云珏:“死了”? 张亦安:“嗯。” 云珏:“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按照云珏的想法,谢王孙和几人间有一场惊天动地大战。譬如剑气洗地,方圆百米的地面出现大小不一的裂纹;山上的枫树林再怎么说也要被砍倒个几十棵。 张亦安:“和我想的也不太一样。接着!”说完,将一柄剑扔给云珏。 云珏接过剑,仔细看着这柄剑。剑鞘是乌黑的,虽然已陈旧,却仍保存得很完整。杏黄色的剑穗色彩已消褪了,形式古雅的剑锷却还在发着光。 青衣楼主亦扔来一柄剑,道:“之前说好的,不要忘了。” 云珏接过剑,“好!” 锦衣大汉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在这里盯着,速战速决。” “他已经领着人从一到潜入神剑山庄了。”云珏补充道。 锦衣大汉:“好。” 青衣楼主对着身后众多小弟挥手示意,高声道:“上神剑山庄!” “是!” 张亦安和云珏走在青衣楼众人之后,踏上一条小小的石径,远远望过去,神剑山庄那宏伟古老的建筑,已隐约可见。 刺客道:“这是谢家的祖先们在两百年前建立的,至今都没有一点改变。” 深夜,神剑山庄却灯火通明。 他们走入了大厅,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倒许多许多谢家的族人,倒在了‘天下第一剑’这块牌匾下。 众所周知,翠云峰绿水湖的神剑山庄的大厅中有一块很大的横匾。上面只有五个字,金字。 “天下第一剑”。 这并不是他们自己吹嘘,这是多年前江湖中所有闻名的剑客在华山绝顶论剑后,每个人都拿出了一两黄金,铸成了这五个金字,送给谢天的。 谢天就是神剑山庄的第一代主人。这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匾上的金字虽然依旧光华夺目,“天下第一剑”的名声却不再存在。近百年来,江湖中名剑辈出,已没有人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剑。 “天下第一剑”这是自古以来,江湖中从来没有人得到过的荣誉,谢家的子孙,一直都对它很珍惜,也很惭愧。 神剑山庄的光芒也渐渐由绚丽而归于平淡,直到这一代——因为神剑山庄这一代又出了位了不起的人,绝艳惊才,天下侧目。 这个人在十三年前就已击败了华山门下的第一剑客华少坤。 这个人一生下来,就仿佛带来了上天诸神所有的祝福与荣宠。 这个人就是绿水湖“神剑山庄”的三少爷。 这个人就是谢晓峰。 然而,谢晓峰死了,今日就连谢家的子孙也死了。 谢家的子孙在‘天下第一剑’这五个字的面前,用谢家的剑法自相残杀。 这是不是一种悲哀?云珏不知道。 云珏只知道,如果不是谢王孙一直带着谢晓峰,到处搞事情。那么今日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最起码青龙会不会参与。 紫衣人随手将一具尸体丢在地上,对于这一幕,张云二人不仅挑眉。 云珏道:“这位是?” “谢晓峰的爷爷谢雨石,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活着,险些着了他的道。”紫衣人庆幸道。 “谢雨石?这个老家伙居然还活着,神剑山庄也真是够阴的。冬,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能解答一下吗?”张亦安道。 “什么事?”云珏微微一愣。 “神剑山庄的毁灭,怨谁?” “谢王孙。世界上有这样一种父母,喜欢把自己做不到的事强加到自己孩子的身上,让他们去做。自己的孩子做到了,也可以算做自己做到了,事实上这样的父母并不少。”云珏现在的状态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只管大胆胡说。 “这样吗?”张亦安还一脸认真的神色,让云珏不知该怎么告诉张亦安自己是在说笑。 谢晓峰十多岁时,谢王孙就领着谢晓峰击败了华山派门下的一位剑客游龙剑客华少坤,那么这一战华少坤战败的原因就很值得玩味了。 华少坤究竟有多废?剑法胜不过谢晓峰可以归于天赋。内力呢?华少坤当时已年逾四旬,谢晓峰不过以十余岁稚子,谢晓峰的内力有多强?华少坤那么多年都活到汪身上了? 显然不太可能。作者也许没有考虑那么多,但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就由不得云珏多想。 云珏将写着神剑山庄四字的石碑一劈为二,手中长剑舞动,在光滑的石面上刻下了几个字后转身离去。 神剑山庄己付之一炬,数代人的苦心经营化为灰烬。 神剑山庄被人覆灭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操纵下,并没有在江湖上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其实,这并不奇怪。那些充满好奇心的人,如果没有主角光环,是活不长的。 而那些主脚来查探后,却发现神剑山庄已经烧没了,只剩下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几个大字‘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怎么查?神剑山庄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 如果让他们在得罪青龙会还是得罪神剑山庄中选择,绝大部分人都会选青龙会。 青龙会势力虽大,但行事却过于隐秘。绝大部分江湖人,甚至都没有听过‘青龙会’这三个字。 相反,神剑山庄自十几年前有了一个三少爷后,硬生生砍出了一条血路。 所以,有的时候江湖人都很有默契。 因此,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江湖儿女们都心照不宣——我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一年多后,化名没用的阿吉的谢晓峰,才得知了这件事。 清晨,某道路旁 云珏将四柄剑插在地上,对着乌鸦示意,道:“这是之前说好的。” 乌鸦却一动不动,神色凝重的看着云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神剑山庄的大火我可是看见了,绝不是一个人能搞起来的。” 云珏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温柔道:“世界上有一种死因——你知道的太多了。” 乌鸦没有说话,藏起来手向着腰间的剑移了移。 “别紧张,本来是担心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能救我,事实证明我多心了。” “现在,我依然选择给你这四把剑,是希望你能帮我找到燕十三。” 乌鸦的手已经放在剑柄上,皱眉道:“你要杀燕十三?” 云珏摆手道:“不,我想你误会了。我挖了谢晓峰的坟,里面什么都没有。其实,我只是想借燕十三找谢晓峰。”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乌鸦,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可以找到燕十三,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云珏说的很肯定。 “为什么找燕十三?” 云珏笑了,这个笑容让乌鸦想起了那些唬人的神棍们。 “因为,这是他们的命。他们注定是对手,注定会有一人死在对方手中。”说完,云珏转身离开。 看着云珏离去的背影,乌鸦小声嘟囔道:“莫名其妙。” 张亦安看着云珏,道:“你要那四柄剑,就是为了找出谢晓峰?” 云珏:“是。” 张亦安:“老实说,我倒蛮想和谢晓峰过两招的。” 云珏:“会有机会的,如果你能赶在燕十三之前。”后面这句话,云珏没有说出来。别人有斗志,自己为什么要上去泼冷水呢? 张亦安道:“当初你说的杀独孤一鹤?” 第13章盛宴(上) 云珏:“是。” 张亦安想了想接着道:“青衣楼主说了,他会想办法引独孤一鹤出峨眉山。他还安排了别人,你必须在那个人之前成功,不然他是不会退钱的。” 云珏:“···” 张亦安指着云珏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龙须有令,北上辽东,迎战西方玉罗刹。” 云珏:(′⊙ω⊙`)。 为什么前身天天窝在听雪楼,什么事没有。我一来全**是事? 云珏:”我还要杀独孤一鹤,时间富裕些吗?” 张亦安:“七月十五前,九月堂见。你若不来也没什么,这件事有点儿特殊,你心里应该有数。” 云珏:“我知道了,看来时间很富裕。” 张亦安:“好!” 树林 云珏手持双剑,正在努力练习着基础剑法。 虽然融合了玄翦,但云珏还是喜欢练习基础剑法。玄翦的剑法很好很强,却不是云珏的剑。 继承前身记忆的云珏,已不是武学上的小白,在一些问题上,甚至连练神大宗师也不是个。先天宗师领悟武道意志,压缩雄厚的真气就可以突破练神宗师。玄翦的武道意志,不用猜也知道——杀戮复仇。 云珏的玄翦模板融合度已经达到40%,顺便融合了玄翦的武道意志。 每个炼神宗师都有自己的武道意志,例如玄翦的武道意志是杀戮;前身云归远的武道意志是纯阳普照。一个人想要掌握两武道意志,尤其是截然相反的武道意志,太难太难。 奈何,云珏开挂。 武者有云,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身边藏。 棍是所有兵器中最容易掌握的,枪是最难的,而刀剑位居两者之间,掌握剑比刀更难。 想要摆脱玄翦的杀戮剑法,何等困难。 云珏索性直接改用双剑,省事。 刷!刷!刷! 木剑挥洒,发出一阵阵急促的破空之声,云珏右手握剑,修长的身体灵活跳跃,斩、削、挑、刺、划,一丝不苟地练习剑术。 云珏“我让你收集的信息,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十八个人,他们的信息都在这里。”大雪从身上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云珏接过小册子,仔细翻看,“很好,两件事。一替我把他们约到这里,二这些人当中用剑的,他们死后,把他们的剑交给乌鸦。” “可是这最快也要五天了,才能有人赶到这里。” 云珏挥手,道:“下个月十六,我要在这里见到他们所有人。你会做好这件事的,对吗?” 大雪恭敬道:“属下明白。” ———— 黑风寨,高大的寨门,气派的营寨,如果不是黑风寨内外透着一股凶悍的气息,恐怕人们都会以为这是一座城镇。 其实黑风寨是一个山贼窝。聚义厅,大厅非常巨大,但却不奢侈,反有点非常简陋。 大厅上方主位放着一把虎皮大椅,此时大厅上方的虎皮大椅上,坐着一名面目粗狂的汉子,浑身肌肉隆起,散发着一股凶悍的气息。 此人正是寨主陈天纵,二十一岁成名,嗜杀成性,手里的人命,已经过百。 十余年间,曾有多方势力围剿黑风寨,要取陈天纵项上人头,但却都失败,依靠着黑风山的地势,以及陈天纵的实力,他依旧过的逍遥自在。 “报……” 突然,一名看守山寨的小山贼急匆匆跑了过来。 “何事如此惊慌失措,大呼小叫,赶紧说!”陈天纵喝下一大口烈酒,皱眉说道。 “启禀寨主,刚才有人送来一封密函,说十万火急,务必要让寨主亲自查看。”这小山贼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递向陈天纵。 陈天纵点了点头,拆开信函,看了起来。 “什么?” 看完信,陈天纵勃然大怒。 陈天纵脸上,露出狰狞神色:“好一个夜凌云,好大的口气,二月十六,我倒是要去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 五方城,第一家族林家。 众所周知青风剑林平涛,轻功极佳,的剑客,凭借着那绝妙的轻功,配合剑法,他的对手,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然而,他的心中却一直有一个秘密,一个埋藏在心底五年的秘密。 今日,林平涛刚刚在五方城中转了一圈,突然看到,身前桌上,茶杯之下,压着一封信函。 林平涛拆开信函,瞳孔一缩。 信函之上,一行大字,极为刺眼。 “二月十六,香桂城外,桂花林,我只想打死阁下,或者被阁下打死——夜凌云。” 这一行大字之下,还有一行小字。 “林家主,五年前的事情并非无人知晓。若想一探究竟,桂花林中过期不候。” “嘶拉!”林平涛手中的信函,瞬间粉碎,他必须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所以,二月十六,他决定,去会一会这个夜凌云,要将信函中提及的事情,弄个清楚。 约战,像云珏这么狂的约战信息,不仅是一个技术活,还是高风险的活。 好在青龙会的情报网无孔不入,掌握了许多成名江湖人士背地里干过的一些肮脏龌龊之事,并不困难。 这时候这些信息纷纷派上用场。信息传达到了,那些收到信息之人,必然会在下月十六到场。到时候,就是他云珏的饕餮盛宴。 云珏随意的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前的柴火堆,火焰闪烁。 点火,不是为了驱寒。 对于先天宗师,那一丝寒意,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点火,只是为了告诉那些赴约而来的十八名江湖人,他在这里,等着他们。 “唰!” 一道破空声传来。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踏空而至,速度极快,落在地面。 “青风剑,林平涛。”大雪开口说道。 “嗡!” 一道清脆的剑鸣之音发出,林平涛抽出剑鞘中的利剑,脚尖在地面轻点,身体顿时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云珏还有大雪所在的位置疾掠而去。 大雪却是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他知道,云珏不扑街,林平涛的剑就不会到他的身上。 大雪准备说出林平涛的罪行。 “唰!” 可就在他的话音刚起时,一道剑光便已经从云珏手中发出出。 他的第一个字,依旧没有说出来。 云珏的剑已经归鞘。 青风剑林平涛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咽喉上,一个通透的血洞。 今夜注定是要杀人的。 这林平涛,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还有十七名江湖败类,血染桂花林。 大雪看了一眼死去的林平涛,准备的话,这时候才说出。 “林平涛,五年前,为得轻功青风身法,趁师傅酒醉弑师,并杀害师傅一家三十七口。” “二月十六,香桂城外,桂花林,林平涛,死!” 云珏一边添柴,一边漫不经心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躲着了。”很快三个人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黑狼,陈天纵。” “大刀,王胜。” “摧心掌,余万空。” 大雪这时候已经将地上林平涛尸体旁边掉落的剑收好,为云珏介绍这出现的三个家伙。 云珏看着这三人,神态平静,没有说任何一个字。 王胜、陈天纵原本结伴而来,中途又遇到了熟人余万空,三人到了桂花林时,林平涛已经出现在云珏面前。 他们看到了交手的画面。 心中其实惊讶的很,惊讶云珏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 毕竟,林平涛虽也成名有一些时间了,但大家还是心知肚明,他的实力,比起三人还是有差距的。 殊不知,云珏的目的,只是贪图他们修炼多年的内力,顺便借他们磨练一下自己的战斗技巧。 当然,这一点,并不重要。 没有必要解释,因为对死人,是不需要任何解释的。 当待会云珏的剑,刺穿他们的咽喉后,他们就会明白, “黑狼,陈天纵,黑风寨山贼强抢民女,曾杀害不从女子十人,牵连女子家人总计三十二人。其余烧杀抢掠过多,未能详细记录。看似无儿无女,实有一女寄养在舅父家中。” “大刀,王胜,十五年前,与师父小妾通女干并弑师,六年前,出游散心,被一少侠戳穿此事,杀人灭口,而后又将听到此事七十四人,尽数灭口。” “摧心掌,余万空,青城掌门师弟多年来暗中贩卖幼童于万毒宗,数量已超五百之数。” 青龙会掌握着很多江湖人的秘密,知晓他们犯下的累累罪行。 随着这三句话说完,黑狼陈天纵,大刀王胜,以及摧心掌余万空,皆是脸色大变。 “一派胡言,不过是想让人杀我舅父而已!” “哼,简直就是胡编乱造,随意安插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在我们头上,今天我王胜便以你们的血,来捍卫我的清白。” “看来我余万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手,人们已经忘记了那摧心掌的恐怖,连一个跳梁小丑还有一个毛头小子,都敢在我面前上蹿下跳……” 三人皆是大怒,手中已然握住了兵刃。 云珏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掌中剑再度出鞘,剑尖抵在地面,左手的短剑藏在袖中,看着这三人道:“你们,动手吧。” “好狂妄的夜凌云,年轻一辈,谁也不敢如此说话!” “受死吧!” “你马上就要为你的狂妄与无知,付出生命的代价。” 云珏淡定道:“我敢这么说!” 只见这三人,大怒出手。 虽然之前,都没有联手战斗过,但都是拥有丰富战斗经验之辈。无需商量讨论,三人便已经散开,朝着三个方位,攻向云珏。 为了成功杀死云珏,三人具是全力出手,没有丝毫保留。 黑狼陈天纵手中那一把剑,冰冷无比,充斥着冷冽杀意。 大刀王胜的那一把九环大刀,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犹如大山压下一般,从天而降。 摧心掌余万空的掌,直取云珏的心口。 三种截然不同的攻击。 就在这三种攻击,即将到达身上之际,云珏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喜意 一直注意着交手情况的大雪,见到云珏眼中的喜意,不禁汉颜。 掌中剑瞬间挥动,剑招却并不快。 “噗!” “噗!” “噗!” 陈天纵,王胜,余万空,都停在了云珏的面前,眼中弥漫无比惊恐之神色。 这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之前的想法错了,大错特错! “砰砰砰!” 三道身影,直挺挺的倒下。 他们的咽喉位置,冒出汩汩鲜血。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 一名脸上带着弯月刀疤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有七个身上显露彪悍气息之人。 大雪又准备告诉云珏,这些家伙是什么身份。 可他还没开口,云珏便道:“不必说了,他们八个我知道。” 反正都是熟人,何必多费口水。 自己知道他们的身份,然后自己的小弟道出他们的罪行。有什么用? 他们的结局,依旧是一样。 “夜凌云,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人,不如与我们一起,纵横江湖,岂不潇洒快哉?” 那脸上有着弯月疤的草莽男子大声笑道,见云珏没有任何反应,又道:“若真要动手,你未必会有胜算,我与这七个兄弟,都身怀横练绝学,又精通一套合击阵法。我们一起动手,你能杀得了一个,两个,三个,甚至四个,但你绝无法在一瞬间杀死我们全部,而在那一瞬间,我们总有一个人,可以废了你。” “你若是答应与我们一起,到时候天大地大,到处皆可去得,什么江湖规矩,道义,统统都无法束缚我们!金银财宝美女酒色,又算得了什么?” 云珏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弯月疤脸男子眉头一皱。 “你们马上便要死,我又怎么可能与你们为伍?”云珏平静说道。“而且,你们都是背主的狗,你们的主人我不想惹。” 看着这八人的眼中,带着一抹轻蔑,嘲笑。 弯月疤脸男子倒也不恼,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今日也算是大开了一番眼界,咱们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说罢,那弯月疤脸男子,便带着七人,准备离去。 然而。 就在他们全部做出转身动作的那一刹那,弯月疤脸男子,藏在袖中的手,猛然一挥。 “嗖嗖嗖!” 月光下,数道细小的黑影,朝着云珏激射而去。 这八人,目露凶横光芒,趁着这个机会,全部朝着云珏冲去,刀光挥洒,如同一张细密的刀网,朝着云珏笼罩而去。 第14章盛宴(下) 他们八人,都是江湖之中的亡命之徒,被大雪传去的信函戳中了痛处,怎么可能真的心甘情愿的离去。 “叮叮叮!” 对于对方出手偷袭,他连一点愤怒都没有。毕竟,跟死人计较,是毫无意义的。 云珏眼中戏谑之色更浓,被人掌握了把柄,他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就这么离去。不过这几个人的演技还真的没得说。 剑已出鞘,将弯月疤脸男子投来的暗器击落在地,那是数枚黑色的银针,显然有剧毒,地面铺满的桂花叶,快速腐蚀。 那八道刀光,已经从不同方向,降临云珏身前。 云珏掌中剑骤然出鞘,绽放出耀眼无比的光芒。 从云珏的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杀意,借他手中的剑上,弥漫扩散开来。 云珏的右手剑法,索命! 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一道剑光旋转。 “砰砰砰!” 云珏出剑到收剑的速度,依旧无比的快,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般。 “砰砰砰……” 至于那八人,自然是全部都已经身死,每个人咽喉部位和眼睛部位都多了一条血线,都在同一个位置,没有丝毫偏差,他们死了,脸上没有震惊,也没有恐惧。 因为,他们根本来不及去震惊,来不及去恐惧,便已经死了。 云珏的剑很快,所以,他们死的,也很快! 连杀数人后,云珏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今日所杀之人,本就是该死之人。 仗着有些实力,明面暗中,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云珏自然不是那种打抱不平之人,天下之大,那么多不平之事,谁管的过来? 不过如果可以顺手而为之,他自然不介意。 “既然已经到了,那就出来吧,何必躲在暗中畏畏缩缩。”云珏看着手中染血的剑,缓缓说道。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感应之中。 此次,他约战十八名成名剑客,死了十二个,剩下四个,也已经全部到齐。 随着云珏的话音落下,一道道身影,从桂花林的桂花树后走出。 若是有一些稍微熟悉江湖之事的人在此,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简单来说,都是大人物。 这等盛况,除了轰动江湖的大事,恐怕其他时候,根本都无法遇到。 偏偏,今日,他们齐聚于此。 因为那一封约战函。 我只想打死阁下,或者被阁下打死。 以及,约战信函中出自大雪之手的秘辛丑闻,龌龊之事。 “好剑法,好快的左手剑。”一名半百的老者,看上去仙风道骨,打量了云珏上下一眼,缓缓说道。 大雪看了一眼云珏。 云珏没有说话。 大雪便道:“海南剑派,海南三剑之一的柔丝剑,灵华子。” 十一大家族(其中,神剑山庄已被退出群聊),七大剑派,四大帮··· 海南剑派便是这个世界,七大剑派之一。这灵华子,身为海南剑派三位宿老,实力自然是不消多说,已经达到先天宗师之境,且一手海南剑法,高深莫测。 可以说,灵华子,乃是此次云珏约战的十八人中,实力最强一人。 云珏撇一眼灵华子,不屑道:“不需要别人评价我的剑法,尤其是一个虚伪的老不死来评价。” 大雪颇为识趣,不待灵华子开口,急忙道:“灵华子···” 闻言,灵华子急忙道:“哼!无耻小人,一派胡言,凭空污人清白!若是想用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乱老夫心境好占据人和,老夫劝你还是省省心吧。” “夜凌云,你杀戮之气过重,日后必成江湖一大祸害,今日,我灵华子便出手降魔卫道,将你这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云珏莞尔一笑,暗道:这灵华子,道貌岸然,分明就是害怕大雪道出他的龌龊之事。 云珏并不打算争执,江湖,终究谁的拳头大谁有理。 遇到这种事情,干就完了。 “嗡!” 云珏举剑,云珏感觉自己拔剑出鞘的一瞬间,自己的胳膊在颤抖,在欢呼,在渴望敌人的鲜血。 “此子的剑法快,准,狠,乃是专门的杀人之剑,已不在燕十三夺命十三命之下。如此年纪,便掌握如此剑法,将来的成就绝不在燕十三之下。” “哼,只不过是一急于出名的狂妄后生,有了几分本事,便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人江湖上每年不知道死多少,他死不足惜!” “不错,夜凌云还是太年轻了,耐不住性子,灵华子前辈乃是顶尖高手,功力深厚,一手海南剑法更是出神入化。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周围三人,看到灵华子要出手,你一言,我一语议论道。 为什么来这里,众人都已心照不宣。 他们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心中知道,自己若是上,绝对不是云珏的对手。动手的结果,便是死,跟地上的尸体一样,被一招划破咽喉。 云珏的右手剑,实在是太快了。但是他们收到的约战函中,都涉及到他们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出去。 所以,他们希望云珏死,死人,便无法开口,说出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因此,他们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同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的灵华子的身上。 灵华子,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看着云珏的剑,摇摇头道:“你,不会是我的对手。夜凌云,放弃吧。” 云珏冷笑一声。 灵华子冷喝一声,骤然身影一闪,冲向云珏。 虽然一直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姿态。 但是在动手的这一刻,灵华子眼中,闪过一抹其他人无法看到的狠戾之色。 众所周知,天下武林,只有‘海南’与‘崂山’两大剑派的弟子,才会使用一寸的窄剑。 但崂山派的剑法传家正宗,平和博大;而海南派的剑法以辛辣诡谲见长。 海南派的剑法,配上灵华子此时的狠戾,可谓是相得益彰。 云珏,必须死! 因为,他的秘密,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否则,海南剑派,容不下他,天下之大,也没有他的藏身之处。 他是七星盟掌门的私生子,自幼被海南派前前任掌门收养。但他将海南派的剑谱,交给了与海南派是死对头的七星盟。 因此,灵华子一出手,便是最强的剑招。 海南剑法,海底针。 这是一招一击必杀的剑招,海南剑派以此名列七大剑派的根本。 这一剑之后,他的秘密,便会彻底尘封! 观战之人,看到灵华子一出手,便是海南剑派最强的剑招海底针,一个个都惊叹,不愧为七大剑派的绝学,威力绝伦,在场众人,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面对这一剑,就算多几条命,也不够用。 夜凌云,死定了。这是众人心底真实的想法。 这灵华子手中的剑,自然也是好剑。剑法,也是极佳的剑法。 每一个成名的剑客,都会有一把好剑,更会有一门极好的剑法。 云珏欣慰一笑。 所有盯着战斗的剑客,看到云珏欣慰的笑容,心中都生出一抹奇怪的念头。 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云珏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海南派的剑法,但云珏对于剑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层次,云珏不得不承认灵华子和海南剑法堪称绝配。 灵华子眼中的狠戾之色愈浓,他的柔丝剑,此时已经来到了云珏的身前。 他的心中浮现一个念头,这一切,可以结束了。 灵华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自然想不到自己会死。 他想着一切可以结束了。 那便是这个夜凌云,要死在他的剑下。 云珏,也想着,要结束了。 因为,灵华子,马上就要死了。 眼看灵华子的柔丝剑,就要刺穿云珏的身体,三人的眼中,都带着激动之色。 夜凌云一死,他们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便碎了。 可以说,这个时候,除了云珏自己,没有人认为他会赢。 柔丝剑的锋芒,已经抵住了云珏的身体。 灵华子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只要再那么一瞬间的时间,这把剑,便可将夜凌云的心脏洞穿。 这一瞬间,对于世间绝大多数剑客来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那真的只是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 但是,这么一点时间,对于云珏来说,却已经足够用。 因为,心念一闪,他的剑,也就到了。 一道耀眼的剑光一闪而过,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 全部人嘴巴张开,可以塞下一个拳头那么大。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 眼前的一幕,与他们想象中的结果,完全不同。 灵华子与云珏的一战,就这么结束了。 剑客的对决,胜负一分,生死,自然也已经分出。 灵华子败了,所以,他死了。咽喉处,有个一寸宽的口子。尸体,就这么站在云珏的面前,那把柔丝剑,则是已经掉在了地上。 云珏平静的站在灵华子,神色,毫无波动。 谁也不曾想到,内功修为深不可测,活了将近六十岁的海南剑派灵华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全部人都想不明白,云珏,是如何做到的。 可事实,却就是这样。 这是不争的,灵华子的尸体,还站在那呢。 月夜下,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去,却是无比的诡异。 一阵寒风,轻轻拂过。 灵华子的尸体,砰的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全部人想不明白,云珏是如何出手的。 但是却都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刚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手所造成的。 那一剑,当真是恐怖。 可是,现在连灵华子都死了,他们却连那一剑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 只有云珏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云珏左手一直握着一柄匕首。对付太行八匪时,云珏以右手长剑划破了八人的眼睛,使的他们在那一瞬间无法运行横练武功,云珏在那刹那间以左手匕首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灵华子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也一直在提随云珏的左手剑。可惜,匕首被云珏绑上了细线,然后以暗器之法掷出。 云珏冷冷道:“一并上吧,我赶时间。”十八个成名江湖人,还剩下三个。 三人心思如电,飞速思考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三个的实力虽在太行八匪之上,但,刚才死的那一个,可是七大剑派之一,海南派前任掌门的师弟灵华子,这一批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灵华子得到了那么好的出手机会,却还是被夜凌云反杀,他们,已经吓破了胆,连一战的勇气都没了。 剑客的剑,就是要沾血,就是要杀人。 既然都注定是要杀人的,那夜凌云自然就得选择这些该杀的人来杀。 三人,都是成名的高手。 作为名动一亏的高手,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以多欺少,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耻辱! 可现在,他们顾不了那么许多。 以多欺少,只要能够获胜,然后活下去,那便无所谓了。 毕竟,不联手的话,他们的下场,便是被夜凌云的剑,刺穿咽喉,就此毙命。 谁都怕死。 谁都想活着。 一柄四十五斤的铁锥。 一根九节软鞭。 一柄五十六斤的宣花铁斧。 面对三记杀招,云珏静静立在原地,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三种兵器已经到了云珏身前,只要在前进一点点,就可以要了云珏的命。 在三人喋血的狂笑中,云珏默默取出六枚棋子弹出。带着枯荣真气的六枚棋子,仿佛有灵般飞讲三人的眼睛中。 不出意料,香桂城外桂花林的十八具尸体,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然后,十八个成名高手之死,必然会在江湖之中,掀起滔天巨浪。 第15章鲜花满楼花满楼 黄昏时,他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的夕阳下,轻抚着情人嘴唇般柔软的花瓣,领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温暖,暮风柔软。 小楼上和平而宁静,他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充满着感激,感激上天赐给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让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花满楼对鲜花总是有种强烈的热爱,正如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一样。 女子道:“陆小凤?……这名字我好像也听说过,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满楼笑得更愉快:“他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你只要见过他一面、就永远再也不会忘记,他不但有两双眼睛和耳朵,有三只手。还长着四条眉毛。” 两双眼晴和耳朵,当然是说他能看见的和听见的都比别人多。 三只手也许是说他的手比任何人都快,都灵活。 但“四条眉毛”是什么意思呢?女子就实在不懂。 她决心以后一定要想法子去看看这个有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三月桃花开,云珏也终于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凌雾山庄的老庄主陆璧。 “老爷子,您近来可好?”云珏神色颇为恭敬。 “好,一切都好,如果你能听话一点儿就更好了。”老爷子意有所指道。 云珏使劲低头,仿佛地上有什么神功秘笈,权当没有听到老爷子的话。 看着云珏的表现,老爷子心中叹了口气,这熊孩子跟谁学的? “我去见了见我以前的部下,他女儿今年十七和你岁数相差不大。我的意思过两年你们就可以成亲了。”老爷子笑道。 “爹,您哪儿来的部下,您甭逗我了行吗?”云珏 对于老爷子这种耍无赖的招式很是无奈。“我知道您老人家曾经叱吒风云,您的那几位部下,我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哪儿来的女儿,你坑谁呢?” “别废话了,就这么定了。你大哥在你这个岁数时,你侄女都会走路了。说不定这凌雾山庄以后就交给你了。”最终老爷子一锤定音敲定了这件事。 ”为什么?”云珏很是不解,自己明明不是继承人的第一人选。 事实上,老爷子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有选择,老爷子也不想让云珏执掌凌雾山庄。 老爷子,咱们不说这事儿了。”云珏神色一正,道:“最近那五位爷,想要开始互掐了,您的意思呢?” 老爷子不答话转身离去,头也不回道:“你是冬,你说了算。” 云珏看着老爷子高大的背影,不禁苦笑。老爷子说的轻松做起来难,站队,他不怕,但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葬送了凌雾山庄陆家大大小小几十条人命。 明月当空,云珏自袖子里抽出一封信,看着信的内容说道:“独孤一鹤,又一位主角吗?” 黄石镇是个大镇。这条街本来是条很繁荣热闹的街。 但现在夜已深,新月如钩,淡淡的照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那两骑快马急驰而来时,街上已看不见什么人。 刀疤大汉勒马四顾,沉声道:“就是黄石镇的八方客栈?” 紫面大汉道:“是。” 刀疤大汉道:“既如此,便快些去。” 紫面大汉想也不想,道:“好。” 黄石镇只是个镇子,但云珏已在这客栈住了两天。客栈不大,没有江南的小曲儿,也没有一排排的阁楼,所幸,这里还有一张老旧的桌子,一壶陈年的老酒。 云珏正坐在角落里喝酒,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外面的蹄声马嘶,然后就看见了那两条青衣大汉。 云珏看一眼二人,他认得这两个人。 “青衣楼”并不是一座楼,青衣楼,有一百零八座。每楼都有一百零八个人,加起来就变成个势力极庞大的组织。 他们不但人多势大,而且组织严密,所以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就很少有做不成的。 这两个人都是青衣楼第一楼上有画像的人。 谁也不知道青衣楼第一楼在哪里,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一百零八张画像。 但无论谁都知道,能够在那里有画像的人,就已经能够在江湖上横冲直闯了。 有刀疤的大汉叫“铁面判官”,据说别人一刀砍在他脸上时,连刀锋都砍得缺了个口。“铁面”两个字就是这么样来的。 另外的一个叫“勾魂手”,他的一双银钩也的确勾过很多人的魂。 刀疤大汉一冲进来便问道:“夜先生在吗?” “不知是哪个叶?”云珏抿一口酒,道:“黑夜的夜,还是树叶的叶?” 刀疤大汉道:“黑夜的夜。” 云珏道:“那么我就是了。” 铁面判官大笑,道:“见过夜先生,我二人奉总瓢把子的命前来寻您。” 他常常大笑,只因他自己知道笑起来比不笑时更可怕。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刀疤就突然扭曲,看来简直比破,庙里的恶鬼还狰狞诡秘。 云珏点点头,道:“何事?” 勾魂手突然道:“夜先生多有得罪!”勾魂手的脸色变了,突然一鞭子向他抽了下去。他不但是关内擅使双钩的四大高手之一,在这条用蛇皮绞成的鞭子上也有很深的功夫。 据说他可以一鞭子打碎摆在三块豆腐上的核桃。 云珏的人当然比核桃大得多,而且就像是死人般躺在地面前,这一鞭子抽下去,当然是十拿九稳的。 云珏突然伸出了手中筷子,用两只筷子轻轻一夹,就好像孩子夹住自己爱吃的菜,死活不肯放松手,一下子就把他灵蛇般的鞭梢夹住。 勾魂手现在的表情,也就像放弃是变脸一样,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他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没法子把这条鞭子从云珏两只筷子里抽出来。 云珏却还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铁面判官在旁边看着,眼睛里也露出了很吃惊的表情。忽然大笑,道:“好,好功夫,夜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 勾魂手也忽然大笑着放下手里的鞭子,道:“我这下子总算试出,这个夜先生是不是真的夜先生了。” 铁面判官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江湖上的冒牌货也一天比一天多了。夜先生想必不会怪我们失礼的。” 两个人一搭一挡,替自己找台阶下,勾魂手渐渐又有点笑不出了,轻咳了两声。道:“夜先生当然也早已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他好像在提醒云珏,莫忘记了“青衣楼”是任何人都惹不起的。 铁面判官道:“我们这次只不过是奉命而来。请夜先生不要计较。” 云珏冷笑道:“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和我说你们的总瓢把子,让你们来试探我是真是假?” 两人神色一变急忙道:“先生误会了,此事和总瓢把子无关。” 云珏道:“到底什么事你们不妨直说,我没兴趣陪你们在这里猜谜。” 铁面判官自已袋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道:“夜先生,这里是三千两银票。总瓢把子说了,这些时日您的花销,他全包了。不会让您等很久的。” 云珏看也不看桌上的银票,道:“我知道了。”二人仍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似是想起了什么,云珏微微一笑,道:“今日两位只是将银票送来,什么也不曾发生。” 勾魂手行礼道:“多谢先生。”说完,二人转身离去。 圆月当空,看着天空的圆月,云珏:“系统,我要抽奖。” 【好的】 紧接着三十六张卡牌浮现在云珏面前,云珏飞速扫过三十六张卡牌,道:“系统,这次的奖品都是好东西。” 【开始】 卡牌翻面,先是以圆形飞速旋转不知道多少圈,然后以不规则运动打乱,最后又飞速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当然,云珏并没有看到这一切,在第一次转圈圈时,云珏的眼睛就变成了圈圈眼。 站立不稳的云珏,随意点在了一张卡牌上。 【抽取完成!恭喜宿主获得三星半武器卡·玄阴长短弓。】 “系统,长弓短弓我了解,长短弓是什么意思?” 【玄阴长短弓是简称,玄阴弓箭,本分为一百零八发长弓,二为七十二发短弓。后历经本系统魔改,在玄铁弓身的基础上加入紫阴妖铁和银月铁重铸。弓弦改为大力蛮牛的牛筋,箭也加入些许紫阴妖铁重铸。 紫阴妖铁特性:重,坚硬;银月铁:韧性极高,可中和不同材料之间的冲突。】 听到这里,云珏急忙打断了系统的科普道:“你老老实实的告?我,这什么玄阴长短弓有多重!”云珏直接忽略了玄阴弓的杀伤力,三星半,绝对也是神兵利器了。一把弓只要质量好,威力都不会差。 至于准头?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第16章风骚的出场方式 现在,由不得云珏不急,正常情况下一把牛角弓不重,但听这破系统的讲解,单独这玄阴弓的重量可能会超过五十斤。 而古代的箭由箭头(青铜)、箭杆(木头)、箭羽(羽毛)三部分组成。箭头,又名箭镞,多为铁制,头锐而底丰。杆一百五十克,加箭头二百克左右。更不用说按照系统说的,云珏估计这一支箭怎么着也要三百克重。 【玄阴长弓六十五斤,加一百零八支长箭,总重一百四十点六斤。 玄阴短弓重四十二斤,加七十二支短箭,总重八十三斤。】 云珏(ー_ー)!!。 云珏:“系统,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珏很怀疑,不,是确定这一切都是系统搞的鬼。上一次抽奖,云珏抽中了《流星连珠箭》秘籍,这次就抽中了弓箭。如果说,这中间系统没有暗箱操作,打死他也不会信。 “······” 等了很久,却是无人回应。似乎习惯了系统‘功成名就’后的‘隐退’,云珏默默将卡牌收起,放在了卡盒里。 卡盒是系统友情提供(云珏死皮赖脸求来)的,和别的系统一开始就送空间装备不同,自己的这个系统,压根没有提空间装备这个茬。 在经过云珏半个时辰里,上百次的询问后,系统回了一句‘看运气’。 卡牌一旦捏碎就无法收回,他陆琢,堂堂读书人,怎么可能有力气可背着几十斤的东西满世界跑? 用还是不用,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黄昏,青云客栈。 一件红披风就挂在床头的衣架上,也不知为了什么,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什么地方,他总是要带着这么样一件红披风。 只要看见这件红披风,就可以知道他的人必定也在附近。 夕阳从天上照进来。恰巧照在这个人脸上。那根本已不能算是一张脸。 这张脸左面已被人削去了一半,伤口现在已干瘪收缩。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歪歪斜斜的扯了过来,不是一个鼻子,是半个,也不是一双眼睛,是一只。 他的右眼已只剩下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洞,额角被人用刀锋划了个大“十”字,双手也被齐腕砍断了。现在右腕上装着个寒光闪闪的铁钩,左腕上装着的却是个比人头还大的铁球。 铁面判官和这个人一比,简直就变成了个英俊潇洒的小白脸。 他已看到了这件红披风,从窗口看见的。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不是外面有人在敲门,敲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进了这屋子。他还是像个死人般躺在那里,连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好像连呼吸都没有呼吸。 “久违了陆大侠。”他一说话。被人削掉了的那半边脸,就不停的抽动,又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 看到了这个人,陆小凤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这个人长得有些一言难尽。 陆小凤皱眉道:“你就是那个‘玉面郎君’柳余恨?” 这么样的一个人居然叫“玉面郎君”? “想不到陆大侠居然能出我。难得,难得。”这人却点点头,黯然神伤,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往事如烟不堪提,现在‘玉面郎君’早已死了。只可恨柳余恨还活着。” 陆小凤不解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就在这时候,门外窗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次敲门的人是在外面,但忽然间就已走了进来,没有开门就走了进来。 这扇用厚木板做成的门,在他面前,竟像是变成了张纸。 他既没有用东西撞,也没有用脚踢,随随便便的往前面走过来,前面的门就突然粉碎。 可是看起来他却连一点强横的样子也没有,竟像是个很斯文,很秀气的文弱书生,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陆小凤道:“断肠剑客萧秋雨?” 这人微笑道:“是,陆大侠果然有见识,有眼力。” 突听一人笑道:“陆大侠可认得我?” 这人就站在窗口,黑黑瘦瘦的脸,长得又矮又小,却留着满脸火焰般的大胡子。 陆小凤道:“千里独行独孤方?” 独孤方也点点头,道:“我一向很少进别人的屋子,但这次却例外!” 陆小凤眉头深皱,一种本能告诉他自己好像又被麻烦找上门了。 见独孤方真的进了自己的屋子,陆小凤索性又舒舒服服的躺回了床上,似乎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像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这张床他赖定了,谁来也不好使。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这三个人他也知道。 江湖中不知道这三个人的只怕还很少,可是现在能让陆小凤从床上下来的人更少。 陆小凤暗道:独孤方、萧秋雨、柳余恨,这三个人就算不是江湖上最孤僻的、最古怪的人,也已差不了许多。但现在他们却居然凑到了一起,而且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奇怪的是,这三个人居然也好像没有看见他,好像根本不知道床上还躺着个人。 几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屋子里也暗了下来。他们静静的站在黑暗坐,谁也个再开口,可是谁也不走。 就在这时,晚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美妙如仙。 独孤方精神仿佛一振,沉声道:“来了!” 是什么人奏出的乐声如此美妙? 陆小凤也在听,这种乐声无论谁都忍不住要听的。他忽然发现这屋子,竟然变得充满了香气。 比花香更香的香气,从风中吹来,随着乐声传来,转眼天地间仿佛就都已充满着这种奇妙的香气。 然后这间黑暗的屋子也突然亮了起来。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张开了眼睛,忽然发觉满屋子鲜花飞舞。 各式各样的鲜花从窗外飘进来。从门外飘进来,然后再轻轻的飘落在地上。 陆小凤已经无力吐槽:这么风骚的出场方式和叶孤城有的一拼。 地上仿佛忽然铺起了一张用鲜花织成的毯子,直铺到门。 一个人慢慢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小凤看见过很多女人,有的很丑,也有的很美。但他却从未看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件纯黑的柔软丝炮,长长的拖在地上,拖在鲜花之上。 她漆黑的头发披散在双肩,脸色却是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也黑得发亮。 没有别的装饰,也没有别的颜色。 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鲜花上。地上五彩缤纷的花朵竟似已忽然失去了颜色。 这种美已不是人世间的美,已显得超凡脱俗,显得不可思议。 柳余恨、萧秋雨、独孤方都已悄悄走到墙角。神情都仿佛对她得很恭敬。 陆小凤的呼吸好像已经快停止了。但他还是没有站起。 黑衣少女静静的凝视着他,一双眸子清澈得就像是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 她的声音也轻柔得像是风,黄昏时吹动远山上池水的春风。 但她的微笑却是神秘的,又神秘得仿佛静夜里从远方传来的笛声,飘飘渺渺,令人永远无法捉摸。她凝视着陆小凤微笑着,忽然向陆小凤跪了下去,就像是青天上的一朵白云忽然飘落在人间。 陆小凤再也没法子躺在床上了。他突然跳起来。 他的人就像是忽然变成了粒被强弓射出去的石子,忽然突破了帐顶接着又“砰”的一声,撞破了屋顶。 月光从他撞开的洞里照下来,他的人却已不见了。一个眼睛很大,样子很乖的小姑娘站在黑衣少女的身后,站在鲜花上。 陆小凤突然好像见了鬼似的落荒而逃,这小姑娘也吓了一跳,忍不住悄悄的问:“公主对他如此多礼,他为什么反而逃走了呢?他怕什么?” 黑衣少女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活。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轻抚着自己流云般的柔发,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才轻轻的说道:“他的确是个聪明人,绝顶聪明!” 这是个很简陋的小木屋,孤孤单单的建筑在山腰上的一片枣树林里。 屋子虽陈旧,里面却打扫得很干净,布置得居然也很精细。 青衣楼主正在一张小而精致的椅子上喝酒。 云珏刚进青衣楼主屋里的时候,被吓到了,这和他想象中的阴暗**毫不相干。 这木屋子反而像青衣楼主的人一样,矮小,孤独,干净,硬朗。当然,这句话云珏并没有说出来,这种话说出来容易挨揍。 青衣楼主吸了口旱烟,悠悠道:“不出意外,独孤一鹤很快就会到珠光宝气阁。” 云珏点点头。 青衣楼主接着道:“他的身边还有三英四秀,七个很不错年轻人,差不多都是二流境界的好手。” 云珏又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青衣楼主看着不停点头的云珏,忍不住抚额,问:“你想怎么解决独孤一鹤?” 云珏看一眼青衣楼主,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青衣楼主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说着,青衣楼主给云珏添了杯酒。 云珏一囗饮尽,道:“好酒。” 看着云珏牛嚼牡丹的喝法,青衣楼主心疼道:“你这种喝法···”青衣楼主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闯了进来。 云珏转头看过去,整个人都愣住了,来人身披大红披风,有着四条眉毛。 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云珏我有一个想法:‘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小凤指着云珏,笑道:“这位朋友是~” “故人之孙夜凌云,初入江湖,前来见我。”青衣楼主指指云珏,又指着陆小凤,道:“这是我的好朋友陆小凤。” 云珏:←_← 故人之孙,什么时候定的? 青衣楼主看到陆小凤手里的酒杯,就忍不住笑了,摇着头笑,道:“你难道还怕我不知道你是来喝酒的?还带着个酒杯来提醒我?” “我走的时候几乎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了,哪里还有空放下这杯子?杯子里还有酒,丢在路上又太可惜了。” 青衣楼主好像觉得很奇怪,皱着眉问道:“什么事能让你急成这样子?”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有一个女人到了我房子里。” 青衣楼主又笑了。道:“我记得你屋子里好像天天都有女人去的,你从来也没有被吓跑过一次。” 陆小凤道:“这次的这个女人不同。” 青衣楼主道:“有什么不同?” 陆小凤道:“什么地方都不同。” 青衣楼主眯起了眼睛,道:“这女人难道是个丑八怪?” 陆小凤立刻用力摇头,道:“非但不是丑八怪,而且简直像天仙一样美。像公主一样高贵。” 青衣楼主道:“那你怕她什么?” 青衣楼主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才把你吓跑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她向我跪了下来。” 青衣楼主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就好像他鼻子上忽然长出了一朵喇叭花一样。 陆小凤却好像还怕他听不懂。又解释着道:“她一走进我屋子,就忽然向我跪了下来,两条腿全都跪下来。” 青衣楼主道:“一个美如天仙的女人,到你屋里去,向你跪了下来,你就被吓得落荒而逃?” 陆小凤点点头,道:“不仅是落荒而逃,而且是撞破屋顶逃出来的。” 青衣楼主叹道:“看来你脑袋有毛病、而且病已经很重。” 陆小凤道:“就因为我脑筋一向很清楚所以我才要逃。” 青衣楼主道:“哦?” 陆小凤道:“我说过,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派头奇大。” 青衣楼主道:“她派头有多大?” 陆小凤道:“简直比公主还大。” 青衣楼主道:“你见过公主没有?” 陆小凤道:“没有,但我却知道,她用的那三个保镖,一般人绝对请不到。” 霍各头道:“那三个保镖是谁?” 陆小凤道:“柳余恨,萧秋雨,和独孤方。” 青衣楼主又皱了皱眉,道:“小云,你初入江湖,可了解这三人?” 云珏左手抱胸右手支着下巴,想了想,道:“是不是那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柳余恨?” 陆小凤道:“是!” 云珏道:“是不是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力气却比野牛还大的萧秋雨?” 陆小凤道:“是。” 云珏又道:“是不是那个一向行踪飘忽,独来独往的独孤方?” 陆小凤道:“是。” 听到云珏的回答,青衣楼主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陆小凤问:“这三人都做了她的保镖?” 陆小凤道:“是!” 青衣楼主道:“她有这么三个保镖,却向你跪了下去?” 陆小凤道:“是!” 青衣楼主不说话了,又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去。 陆小凤也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了下去,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想通了?” 青衣楼主道:“是!” 陆小凤道:“你想她为什么要向我下跪呢?” 青衣楼主道:“小云,你的看法呢?” 云珏道:“她有事求陆大侠。” 陆小凤道:“像她这么样一个人,居然不惜跪下来求我,为的是什么事?” 青衣楼主道:“一件很麻烦的事。” 第17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云某人 陆小凤道:“像她这么样一个人,居然不惜跪下来求我,为的是什么事?” 青衣楼主道:“一件很麻烦的事。” 陆小凤道:“我连看都没有看见过她。为什么要为她去惹麻烦呢?” 青衣楼主道:“只有笨蛋才会去惹这种麻烦。” 陆小凤道:“我是笨蛋?” 青衣楼主道:“你不是。” 陆小凤道:“你若是我,遇见这种事怎么办?” 青衣楼主道:“我也会跟你一样落荒而逃,而且说不定逃得比你还快!” 陆小凤长长吐出口气,微笑道:“看来你虽然已经很老了,却还不是个老糊涂。” 青衣楼主道:“你却是个小糊涂。” 陆小凤道:“哦?” 青衣楼主道:“像她那种人,居然不惜跪下来求你,这件事当然是别人解决不了的。” 陆小凤同意。 青衣楼主道:“现在她既然已找到了你,你想你还能逃得了?” 陆小凤道:“你认为她还会来找我?” 青衣楼主道:“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找来了。”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别的本事没有,逃起来却快得很。” 青衣楼主道:“是不是已经快得没有人能追上?” 陆小凤道:“能追上我的人至少还不太多。” 青衣楼主冷笑。 陆小凤道:“你冷笑是什么意思?” 青衣楼主道:“我冷笑就是冷笑的意思。” 陆小凤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青衣楼主道:“你不懂的事多得很。” 陆小凤却又笑着道:“至少我还懂得分别你这些酒里哪坛最好?” 他随随便便的一伸手,果然就挑了坛最好的酒,刚想去拍开泥封,突听“咚、咚、咚”。三声大响,前、左、右三面的墙,竞全都被人撞开了个大洞。 三个人施施然从洞里走了进来,果然是柳余恨,萧秋雨,和独孤方。 “霍老,看来您说的很对。”云珏看着闯进来的三人,笑道。原来,所谓的青衣楼主就是天下第一富豪——霍休。 霍休得意的点点头,同时用眼睛的余光,不着痕迹的撇一眼云珏,似乎也惊讶于云珏的不要脸。 不过,三个人的神情都很从容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墙上的三个大洞就好像根本不是他们撞开的,就好像三个刚从外面吃喝饱的人,开了门,回到自己家里来一样。 萧秋雨和独孤方,二话不说。手上已提起张椅子,随手一拗,“喀喇”一响,两张很精致的雕花木椅,就已被他们拗得四分五裂。 柳余恨却慢慢的坐到床上,还没有坐稳又是“喀喇”一声响,床已被他坐塌了。 萧秋雨皱了皱眉道:“这里的家具不结实。” 独孤方道:“下次千万要记住。不能再到这家店里去买。” 两句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五六件东西被砸得粉碎。 陆小凤和霍休都好像根本没有看见。 霍休还在慢慢的喝着酒,连一点心疼的样子都没有。这些人砸烂的东西,就好像根本不是他的。云珏更是毫不在意,主人家都不心疼,那更轮不到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心疼。 片刻之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已被这三个人砸得稀烂,十七八坛好酒也已被砸得粉碎。 萧秋雨四面看了一眼,道:“这房子看来好像也不太结实,不如拆了重盖。” 独孤方道:“好主意。” 柳余恨三人竟真的开始动手拆房子了。 霍休三人对此不闻不问,霍休甚至不停地给两人倒酒,示意继续喝酒。 云珏自无不可,对他来说能赚回一点儿是一点儿。 只听“喀喇、喀喇”,连串声响,四面的墙壁都已被打垮,屋顶就“哗喇喇”一声整个落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在三人的脑袋上。 但就在这时,他们的人已忽然不见了。 就在这时候,突听一种又可爱,又清越的声音,道:“大金鹏王陛下丹凤公主,特来求见陆小凤陆公子。” 说活的人正是那样子很乖,眼睛很大,穿着身五色彩衣的小女孩。 她就从那片浓密的枣林中走出来,满天的星光月色仿佛都到了她眼睛里。 陆小凤道:“小凤公主?” 小女孩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抿着嘴笑了:“是丹凤公主,不是小凤公主!” 陆小凤看着霍休,叹了口气,喃喃道:“她果然是个真的公主?” 小女孩道:“绝对一点也不假。” 陆小凤道:“她的人呢?” 小女孩又笑了笑,笑得真甜:“她生怕又把陆公子吓跑,所以还留在外面!” 她笑得虽甜,说的话却有点慢。陆小凤只有苦笑。 小女孩眨着眼,微笑道:“现在她是在外面等着,却不知陆公子敢不敢见她。” 霍休忽然道:“他敢。” 这深沉而神秘的老人微笑着,悠然接着道:“他若是不去见这位丹凤公主,他所有朋友的屋子只怕都要被他们拆光。” 群星闪烁,上弦月弯弯的嵌在星空里,枣林里流动着阵阵清香,并不是枣树的香,是花香。 花香是从一条狗身上传来的,一条非常矫健的阔耳长腿的猎犬。 它身上披着一串串五色缤纷的鲜花,嘴里还衔着一篮子花。 满篮鲜花中,有金光灿然,是四锭至少有五十两重的金子。 小女孩接过了花篮。嫣然道:“这是我们公主赔偿给这位老先生的。就请陆公子替他收下。” 云珏走上前,看着小女孩眨了眨眼道:“为什么要赔偿给霍爷爷?因为你们拆了霍爷爷的房子?” 小女孩点了点头。 云珏道:“这四锭元宝至少有一百多两,的确不算少了。” 像这样的小木屋,五十两金子就可以盖好几栋,这当然已不能算少。 小女孩道:“一点小意思,但望这位老人家笑纳!” 陆小凤道:“他不会笑纳的。” 小女孩道:“为什么?” 云珏道:“因为这一百多两金子若真是你们送给霍老的,霍老根本不需要,若算是你们赔偿霍老这屋子的,又好像不够。” 小女孩道:“这是五十两一锭的元宝。” 云珏道:“我看得出。” 小女孩道:“这还不够赔他的木屋?” 云珏道:“小妹妹,还差亿点点。”同时,云珏不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小女孩道:“差一点点是差多少?” 云珏道:“究竟差多少,我也算不出来,大概再加三四万两总差不多了。” 小女孩道:“三四万两什么?” 云珏道:“当然是三四万两金子。” 小女孩笑了:“大哥哥,你应该知道两件事。第一,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是丹凤公主的表姐,她今年才十九,我都已二十。” 云珏怔了怔,嘀咕道:“原来是个天山童姥。” 云珏道:“好的,我知道了这位姑娘。” 小女孩儿接着道:“第二,你说谎是不对的。” 云珏挑眉道:“你不信?” 小女孩吃吃的笑个不停,遇见这么样一个会敲竹杠的人,她除了笑之外,还能怎么样,难道还能真的赔他万两黄金。 陆小凤忽然提起刚才他坐着的那张雕花木椅,走过来。看着小女孩道:“你知道这是张什么椅子?” 小女孩笑道:“看来好像是张坐人的椅子。” 陆小凤道:“但这张椅子却是四百年前的名匠鲁直亲手为天子雕成的,普天之下已只剩下十二张,皇宫大内里有六张,这里本来有六张,刚才却被他们砸烂了四张。” 小女孩张大了眼睛,瞪着他手里的这张椅子,渐渐已有一点笑不出了。 云珏道:“你知道这木屋以前是谁住过的?” 小女孩摇摇头。 云珏道:“这本是大诗人陆放翁的夏日行吟处,墙壁上还有着他亲笔题的诗,现在也已被砸得稀烂。” 云珏接着道:“所以这木屋里每一片木头,都可以算是无价之宝,你们就算真的拿四万两金子来赔,也未必够的。” 小女孩的眼睛张得更大,脸上已忍不住露出惊异之色。 看着小女孩儿惊异的神色,陆小凤笑道:“幸好这位老先生连一文钱都不会要你们赔,因为四五万两金子,在他看来,跟一文钱也差不了多少。” 小女孩悄悄的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吃惊的看着这神秘的老人。 霍休却还是悠悠闲闲的坐在那里,慢慢的啜着他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像是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喝这半杯酒更重要的事。 实际上一件心疼的要吐血了。 陆小凤忽又转过头向独孤方笑了笑道:“我知道阁下的见闻一向很博,阁下当然也听说过世上最有钱的人是谁了。” 独孤方沉吟着,道:“地产最多的,是江南花家,珠宝最多的,是关中阎家,但真正最富有的人,只怕算是霍休。” 陆小凤道:“阁下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独孤方道:“这个人虽然富甲天下,却再次过隐士般的生活,所以很少有人能看见他的真面目,只听说他是个很孤僻,很古怪的老人,而且……”他突然停住口,看着霍休。 第18章 现在每个人终于都己明白,这神秘孤独的老人,就是富甲天下的霍休。 霍休忽然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道:“现在既然已有人知道我在这里,这地方我也住不下去了,不如就送给你。” 陆小凤看着地上一堆堆破木头道:“我记得以前也向你要过,你却连借我住几天都不肯。” 霍休淡淡道:“你自己刚才也说过,这里的东西本都是宝贝,宝贝怎么能送人。” 陆小凤道:“宝贝变成了破木头,就可送人了。” 霍休道:“一点也不错。”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现在才明白你是怎么会发财的了。” 霍休面不改色。淡淡道:“还有件事你也应该明白。” 陆小凤道:“什么事?” 霍休道:“你逃走的时候,世上也许真的没有人能追上你,只可惜这世上除了人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譬如说——” 陆小凤道:“譬如说一条鼻子很灵的猎狗。” 霍休也叹了口气,道:“你总算还不太笨,将来说不定也有会发财的一天。” 霍休看看云珏,道:“小云,你是跟着我这老骨头到别的地方溜达溜达?还是自己出发?” 云珏(▼ヘ▼#),平静道:“霍老,晚辈决定自己去江湖上闯闯。” 不等霍休回答,陆小凤一只胳膊搭在云珏肩膀上,拍胸脯道:“霍老头,你放心,他是你孙子,也就是我的~” 云珏:┴┴︵╰(‵□′)╯︵┴┴ 最终,由于霍休的不配合,陆小凤成功说服了云珏。 漆黑的车子,漆黑的马,黑得发亮。发亮的马车上,也缀满了五色缤纷的鲜花。小女孩道:“我们的公主就在马车里等你,你上去吧!” 陆小凤道:“上车去?” 小女孩道:“嗯!” 陆小凤道:“然后?” 小女孩道:“然后这辆马车就会把你带到一个你从来也没有去过的地方去,我保证你到了那地方后。绝不会后悔的。” 陆小凤道:“我当然不会后悔。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去。” 小女孩又瞪起了眼睛,好像很吃惊,道:“你为什么不会?” 陆小凤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一个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人,到一个我从来也没有去过的地方去?” 小女孩瞪了瞪眼,道:“因为……因为我们会送很多很多金子给你!” 陆小凤笑了。 小女孩道:“你不喜欢金子?” 陆小凤道:“我喜欢金子,却不喜欢为了金子去拼命。” 小女孩眼珠子转了转,悄悄道:“车子里很安静。我们公主又是个很美的美人,这段路也很长,在路上说不定会发生很多事的。” 陆小凤微笑道:“这句话好像已经有点让我动心了!” 小女孩眼睛里立刻发出了光,道:“你已经答应上去?” 陆小凤道:“不答应。” 小女孩撅起了嘴,道:“为什么还不答应?” 陆小凤淡淡道:“漂亮的女人我一向很喜欢,但却也不喜欢为了女人去拼命。” 小女接道:“为了什么你才肯拼命?” 陆小凤道:“为了我自己。” 小女孩道:“除了你自己外,天下就再也没有别人能让你去拼命?” 陆小凤道:“没有。” 小女孩眼珠子又转了转,道:“为了花满楼你也不肯?” 陆小凤道:“花满楼?” 小女孩悠然道:“我想你总该认得花满楼的,他现在也就在那地方等你,你若不去,他一定会觉得很失望。” 陆小凤道:“他若要我去,自己会来找我。” 小女孩道:“只可惜他现在不能来。” 陆小凤道:“为什么?” 小女孩道:“因为他现在连一步路都没法子走。” 陆小凤道:“你是说他已落在你们手里?” 小女孩道:“好像是的。” 陆小凤突然大笑,就好像刚听见一样天下最可笑的事,笑得捧起了肚子。 小女孩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陆小凤笑道:“我笑你连说谎都不会说。” 小女孩道:“哦?” 陆小凤道:“你们若能制得住花满楼,天下就没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到的了,又何必来找我?” 小女公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这人的确不太笨。可是也不太聪明。” 陆小凤道:“哦?” 小女孩道:“你若真的聪明,就早已该明白一件事。” 陆小凤道:“哦?” 小女孩道:“第二、你也应该明白,花满楼跟你不一样。” 陆小凤道:“他比我聪明!” 小女孩道:“但他却是个好人。” 陆小凤道:“我不是?” 小女孩道:“就因为你不是好人,所以才不容易上别人当,但他却对每个人都很信任,要他上当,就容易得多了!” 陆小凤笑了笑,淡淡道:“你是二十岁的人,就应该明白,像我这种坏人,是绝不肯为了朋友去拼命的,随便为了什么样的朋友都不行。” 小女孩瞪着眼,看着他,道:“真的?” 陆小凤道:“真的。” 云珏道:“我可不可以不去?” 陆小凤信誓旦旦道:“你是霍休故人的孙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后辈。你出来闯江湖了,我这个长辈于情于理都应该照顾你的。”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想去! 云珏:“丹凤公主只邀请了陆前辈,我又何必跟过去凑热闹呢?” 小女孩道:“他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道:“是。” “他老人家很好客的,你也一起吧。”小女孩看了看云珏,道:“你和我坐一辆马车。” 云珏:(;一_一) 车马前行,冲破了浓雾。雾虽浓,却是晨雾,漫漫的长夜已经结束。 云珏斜倚在车厢里,似已睡着。小女孩儿看着熟睡的云珏,有些生气。想要在他脸上划上几道,却又无可奈何,她早已被云珏点了穴。 长廊里阴森而黑暗,仿佛经年看不见阳光。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很宽大的门,门上的金环却在闪闪的发着光。 他们推开这扇门,就看见了大金鹏王。 大金鹏王并不是个很高大的人。 他的人似已因岁月的流逝,壮志的消磨而萎缩干瘪,就正如一朵壮丽的大鸡冠花已在恼人的西风里刚刚枯萎。 他坐在一张很宽大的太师椅上,椅子上铺满了织锦的垫子,使得他整个人看来就像是一株已陷落在高山上云堆里的枯松。 可是陆小凤并没有觉得失望,因为他的眼睛里还在发着光,他的神态间还是带着种说不出的尊严和高贵。 那条阔耳长腿的猎犬竟已先回来了,此刻正蜷伏在他脚下。 丹凤公主也已轻轻的走过去,拜倒在他的足下,仿佛在低低的叙说此行的经过。 大金鹏王一双发亮的眼睛,却始终盯在陆小凤身上,忽然道:“年轻人,你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说的话好像就是命令。陆小凤没有走过去。 陆小凤反而坐了下来,远远的坐在这老人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大金鹏王直接忽略了云珏,云珏也乐得如此。坏人不用招摇过市,也不用整天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只需要从内心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就好。 毕竟,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 云珏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他已知道他也姓上官——昔日在他们那王朝族里每个人都是姓上官的,每个人世世代代都为自己这姓氏而骄傲。 云珏并不在意,一个灭亡了几十年的国家,有什么好在意的?更何况还是一个边陲小国? 屋子里的光线也很暗,大金鹏王的眼睛却更亮了,厉声道:“你就是陆小凤?” 陆小凤淡淡道:“是陆小凤,不是上官丹凤。” 大金鹏王突然大笑,道:“好,陆小凤果然不愧是陆小凤,看来我们并没有找错人。” 陆小凤道:“我也希望我没有找错人。” 大金鹏王道:“你找花满楼?” 陆小凤点点头。 大金鹏王道:“他很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随时都可以见到他。” 陆小风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大金鹏王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反而看了看云珏,道:“现在这位叶公子去见花满楼。” 丹凤公主道:“是。” 云珏不知道大金鹏王和陆小凤聊了些什么,想来大金鹏王不会忘了给陆小凤上眼药。不过,云珏认为自己会和花满楼聊的不错。 花满楼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看来还是那么愉快,那么平静。 他永远是愉快而满足的,因为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能领略到一些别人领略不到的乐趣。 现在他正在享受着这暮春三月里的黄昏。 客房很大,但除了一床一几,几张陈旧的椅子外,几乎已完全没有别的陈设。 花满楼坐了下来,他虽然看不见,却仿佛总能坐住置很准。 云珏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从来没有坐空过?” 花满楼微笑道:“你希望我坐空?” 云珏笑了,道:“好奇。” 花满楼道:“你并不是第一个好奇这个问题的人。” 云珏道:“这样吗?花少侠可知他们将你困在这里,所谓何事?” 花满楼道:“叶公子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情,我自己愿意来的。” 云珏很惊讶,道:“你自己愿意的?为什么?” 第19章云珏:演戏我是专业的 花满楼道:“也许因为我最近过的日子太平凡,也很想找一两件危险而有趣的事来做做!” “呃” 如果花满楼能够看见,就能从云珏微微抽搐的嘴角看出来,云珏的怎样的心情。 云珏好奇道:“不知,花少侠所说的危险而有趣的事,究竟是怎样的一件事?” 花满楼道:“五十年前的关外,有一个名金金鹏王朝没落的王朝,王朝破灭后,大金鹏王让四个信臣带了一笔巨额财物救走王子离开。 然而有三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大金鹏王决定什么都不要,他只要公道!大金鹏王不希望他们这样逍遥法外。” 云珏想了想,道:“这个桥段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花满楼不禁苦笑道:“起初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觉得是戏园子里唱的故事。可这个故事偏偏就是真实的。” “所以,大金鹏王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要他们将那批从金鹏王朝带出来的财富,归还给金鹏王朝,留作他日复兴的基础。 第二,大金鹏王要他们亲自到先王的灵位前,忏悔自己的过错,让先王的在天之灵,也多少能得到些安慰。” 云珏沉思着,长叹道:“这两点要求的确都很公道。大金鹏王已经只知道那三个人的下落了?” 花满楼道:“是的,年轻人对这种要求是绝不会拒绝的。” “未必。”云珏摇头道:“其实不论是谁有了一笔巨额的财物,再加上几十年的时间,都足以他成为鼎鼎大名的大人物。而这样的大人物,手下是绝对不会缺少高手的。” 花满楼顿了顿,笑道:“好像是这样。” 云珏接着问道:“不知这三人如今都是何身份?” 花满楼道:“这三人分别是上官木、平独鹤、严立本。” 云珏沉吟着,道:“这三个人的名字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花满楼道:“大金鹏王说他们一到了中土,就改名换姓,直到一年前,大金鹏王才查出了他们的下落。” 云珏道:“愿闻其详。” 花满楼道:“其中严立本化名严铁珊。” “关中珠宝阎家的阎铁珊?!” 花满楼点点头,接着道:“平独鹤,现在的名字叫独孤一鹤,青衣楼的首领也就是他……” “我只知道他是峨嵋剑派的当代掌门,却不知道他就是青衣楼第一楼的主人。”云珏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给自己压压惊。 “而上官木现在用的名字,就是霍休!”花满楼这般说道。 “噗!”云珏刚刚喝下去的茶直接喷了出来,站起身厉声道:“霍老?花少侠,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花满楼一怔,道:“别人都说霍休是个最富传奇性的人,五十年前,赤手空拳出来闯天下,忽然奇迹地变成了天下第一富豪,直到现在为止,除了你之外,江湖中人只怕还是不知道他那庞大的财富是怎么得来的!” 云珏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慢慢的坐到椅上。 花满楼问:“叶公子何故称霍休为霍老。” 云珏不禁苦笑:“花少侠,实不相瞒,我此番离家前,家中长辈早已交代,一定要拜访霍老。我和陆大侠,正是被他们从霍老的住处接来的。” 花满楼怔了怔,道:“这般么。” 就在这时,陆小凤走了进来,冷冷道:“也许你只不过是被一个很会说谎的漂亮女人骗了!” 花满楼笑道:“她的确是个很会说谎的女孩子,但却对我说了实话。” 陆小凤道:“她早已将这件事告诉了你?” 花满楼点点头。 陆小凤道:“也许她已发现对付你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说实话。” 花满楼道:“也许。” 陆小凤道:“她的目的就是要你来,你既然来了,她就已达到目的。” 花满楼微笑道:“你好像存心要让我生气?” 陆小凤道:“你不生气?” 花满楼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他们用马车接我来,用贵宾之礼接待我,这里风和日丽,院子里鲜花开得很旺盛,何况,现在你也来了,我就算真的是上了她的当,也已没什么好抱怨的。” 陆小凤忍不住笑道:“看来要你生气,的确很不容易。” 花满楼道:“你已决定了?” 陆小凤郑重道:“决定了。”说完,陆小凤看向云珏。 良久,云珏方才下定决心,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看着两人,郑重道:“首先若是真的我愿意鼎力相助。” 陆小凤点头道:“大金鹏王要请我们喝酒。” 陆小凤看着面带挣扎之色的云珏,问:“叶公子,你家中和霍老头关系很好?” 听完陆小凤的话,云珏怔了怔,这话让我怎么接? 云珏想了想,道:“抱歉,陆大侠的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前些时日,我提出想出来游历一番,家中长辈要去那里拜访拜访霍老。”说完,对着陆小凤歉意的笑笑。 陆小凤沉吟道:“原来如此。”陆小凤没有再问下去,这种事情的确很常见。那些有势力的家族都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顺水人情,而对被帮助的人却是一个天大的恩情。 盛宴。宴席就摆在大金鹏王宅院的花厅里,酒菜丰富而精致。 酒是真酒,真正上好的陈年花雕。 陆小凤举杯一饮而尽,忽然叹息着道:“这虽然也是好酒,但比起刚才的波斯葡萄酒来,就差得远了。” 大金鹏王大笑,道:“那种酒只宜在花前月下,浅斟慢饮,你阁下这样子喝法,就未免有些辜负了它。” 花满楼微笑道:“他根本不是在喝酒,是在倒酒,根本连酒是什么味道,都没有感觉出来,好酒拿给他喝,实在是糟塌了。” 大金鹏王又大笑,道:“看来你倒真不愧是他的知己。” 此时的大金鹏王,看来已真的有点像是国王在用盛宴款待他出征前的大将。 丹凤公主也显得比平时更娇艳,更美丽。 她亲自为陆小凤斟满了空杯,嫣然道:“我倒觉得就要像这样子喝酒才有男子汉的气概,那些喝起酒来像喝毒药一样的男人,绝没有一个女孩子会看上眼的!” 大金鹏王忽然板起了脸,道:“女孩子难道都喜欢酒鬼?” 丹凤公主眼珠子转了转,道:“喝酒当然也有点坏处。” 大金鹏王道:“只有一点坏处?” 丹凤公主点点头,道:“一个人酒若是喝得太多,等到年纪大了,腿有了毛病,不能再喝酒时,看见别人喝酒就会生气,一个人常常生气总不是好事。” 大金鹏王还想板着脸,却已忍不住失笑道:“说老实话,我年轻时喝酒也是用倒的,我保证绝不会比你倒得慢。” 聪明的主人都知道,用笑来款待客人,远比用丰盛的酒菜更令人感激。所以懂得感激的客人就该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主人觉得自己笑的值得。 陆小凤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忽然道:“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去找西门吹雪。” 大金鹏王拊掌道:“好极了。” 陆小凤道:“这人是个怪物,一定要我自己去才找得出来,朱停就不必了。” 他从身上找出张又脏又皱的纸,铺开,用筷子蘸了蘸酱油,在纸上划了个龙飞凤舞的“凤”字,然后就交给丹凤公主,道:“你随便找个人带着这张纸去见他,他就会跟那个人来的。” 丹凤公主迟疑着,道:“我听说你们已经有很久不说话了。” 陆小凤道:“我并没有想要跟他说话,只不过要他来而已,那完全是两回事。” 丹凤公主瞪着眼,道:“他不跟你说话,可是一看见你的花押,他就肯跟一个陌生人到陌生的地方来?” 陆小凤道:“绝无问题。” 丹凤公主失笑道:“看来这位朱先生倒也可以算是个怪人。” 陆小凤道:“岂止是个怪物,简直是个混蛋。” 丹凤公主折起了这张纸,竟赫然是张五千两的银票。 她忍不住道:“这张银票还能不能兑现?” 陆小凤道:“你认为这是偷来的?” 丹凤公主的脸红了红,道:“我只不过觉得,你们本来既然是好朋友,你用这种法子去请他,他会不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会不会生气?” 陆小凤道:“他不会。” 他笑了笑,接着道:“这个人惟一的好处,就是无论你给他多少钱,他都绝不会生气。” 丹凤公主嫣然道:“这只因为他并不是个伪君子,你也不是。” 在整场宴席中,云珏一言不发,大金鹏王和陆小凤都忽略了云珏,似乎压根儿没他这个人一样。 云珏倒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兴致很高又换了件用金线绣着团龙的锦袍的大金鹏王。从陆小凤回到客房。询问自己和霍休的具体关系,云珏不难猜出一些事情。 对于霍休摆自己一道的目的,云珏也想到了,不外乎想坐收渔翁之利。最不济,自己认怂,他白得十几万两。 独孤一鹤可以不杀,但霍休必须死! ······ 第20章孙大爷 三人正站在发烫的青石板上。 丹凤公主用缀满鲜花的马车,一直将他们送到这里才回头的。 花满楼问道:“你不是说你要到这里来找人?” 陆小凤点点头。 花满楼道:“西门吹雪好像并不是住在这里的!” 陆小凤道:“他本来就不在这里,我找的是别人!” 花满楼道:“你找谁?” 陆小凤道:“你很少在外面走动,也许还不知道江湖中有两个很奇怪的老头子,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所有奇奇怪怪的事,他都知道一点,另一个的本事更大,无论你提出多奇怪困难的问题,他都有法子替你解决。” 花满楼道:“你说的是大通和大智?” 陆小凤道:“你也知道他们?” 花满楼淡淡道:“我虽然是个瞎子,却一点也不聋。” 陆小凤苦笑道:“有时我倒真希望你还是聋一点的好。” 云珏道:”原来陆大侠是来找孙老爷的。” 花满楼来了兴趣,问:“孙老爷又是何许人也?” 提起孙老爷,陆小凤的兴致又高了,道:“这孙老爷的全名应该是龟孙子大老爷。” 花满楼失笑道:“他怎么会起这么样个好名字?” 闻言,云珏决定给花满楼科普一番,道:“因为他自己常说他自己没钱的时候虽然是龟孙子,但有钱的时候就是大老爷了,他又恰巧姓孙,所以别人就索性叫他孙老爷。” 陆小凤点点头,道:“小云说的一点不错。” 花满楼笑道:“你认得的怪物倒真不少。” 陆小凤道:“幸好十个怪物,倒有九个都不太讨厌,这孙老爷尤其不讨厌。” 花满楼道:“你要找的究竟是大通大智,还是他?” 陆小凤道:“大通大智本是两个怪物,从来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除了孙老爷外,谁也找不到他们!” 花满楼道:“想不到这孙老爷的本事倒不小。” 云珏道:“的确如此。据说,这个人从小就吃喝嫖赌,浪荡逍遥,平生没做过一件正经事,也没有别的本事,就凭这一样本事,已经足够他逍遥半生了。”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看看云珏。 云珏会意道:“因为无论谁要找大通大智,都得把他从各种地方赎出来。” 花满楼道:“赎出来?为什么要赎出来?” 云珏道:“这个人花起钱来比谁都凶,所以他大老爷总是做不了三天,就要变成龟孙子,等到没钱付账时,他就把自己押在那里,等着别人去赎,这样的日子他居然一过就是十年,我想不佩服他都不行。”云珏的语气有些羡慕,这样的日子他也想过,可惜他没那个资本。 陆小凤满意地拍拍云珏的肩膀,陆小凤发现,叶灵云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不该说的时侯,一句话不说,自己需要在另一个好朋友面前装(逼)的时候,立马化身为合格的捧哏。 用起来可以说得心应手。 花满楼笑道:“看来这个人不但有本事,而且还很有福气。” 陆小凤道:“一点也不错,若要是没福气的人过他这种日子,不出半年准会发疯。” 花满楼道:“现在你准备到哪里去赎他?” 陆小凤看了眼低头数蚂蚁的云珏,道:“先找欧阳。” “欧阳是谁?” 陆小凤转头看着天空,吹起口哨。云珏尴尬道:“欧阳似乎是怡情院里的头牌。” 花满楼和云珏一直静静的坐在较远一个角落里。花满楼忽然道:“我们是来找孙老爷的,你一定知道孙老爷在哪里?” 云珏诧异的看一眼花满楼,陆小凤和欧阳情就要亲上,他在这个时候打断? 难道花满楼和陆小凤,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如果没有记错,陆小凤好像没有媳妇儿。 云珏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欧阳情道:“孙老爷,听说他还在隔壁的潇湘院,等着人去赎他,你一出去就可以找到潇湘院了。”她希望花满楼快走。 ······ 孙老爷直挺挺的坐在陆小凤刚雇来的马车里,两眼发直,瞪着陆小凤,道:“你就算急着要去找那两个老怪物,至少也该先陪我喝杯酒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只奇怪,那些人明明知道你已囊空如洗,为什么还要给你酒喝?” 孙老爷咧开嘴一笑,道:“因为他们知道迟早总有你这种冤大头会去赎我。” 陆小凤道:“像你现在这样子,是不是还能马上找得到他们?” 孙老爷傲然道:“当然,无论那两个怪物多古怪,我却偏偏正好是他们的克星——可是我们得先约法三章。” 陆小凤道:“你说。” 孙老爷道:“一个问题五十两,要十足十的银元宝,我进去找时,你们只能等在外面,有话要问时,也只能在外面问。” 陆小凤苦笑道:“我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从来也不愿见人?” 孙老爷又笑了,道:“因为他们觉得世上的人除了我之外,全都是面目可憎的大混蛋,却不知天下最大的一个混蛋就是我。” 云珏疑问道:“传说中的大智大通就在这个洞里?” 云珏看着眼前这个阴森而黑暗的小洞口,显然,无论谁都只有爬着才能进去。 孙老爷点点头,爬了进去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在外面已等了很久,陆小凤已等得很不耐烦。 就在这时,山窟里已传出孙老爷的声音,道:“可以开始了。” 第一块五十两重的银子抛进去,第一个问题是;“五十年前,世上是不是有个金鹏王朝?” 过了片刻,山窟里就传出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金鹏王朝本在极南一个很小的国度里,他们的风俗奇特,同姓为婚,朝中当权的人,大多复姓上官,这王朝虽然古老而富庶,但五十年前已覆没,王族的后代,据说已流亡到中土来。” 陆小凤吐出口气,仿佛对这答复很满意,于是又抛了锭银子进去,开始问第二个问题:“除了王族的后代外,当时朝中的大臣,还有没有别人逃出来的?” “据说还有四个人,受命保护他们的王子东来,其中一人也是王族,叫上官谨,还有三人是大将军平独鹤、司空上官木,和内库总管严立本。”这问题还有点补充:“这王朝所行的官制,和我们汉唐时相差无几。” 第三个问题是:“他们后来的下落如何?” “到了中土后,他们想必就隐姓埋名,因为新的王朝成立后,曾经派遣过刺客到中土来追杀,却无结果,当时的王子如今若是还活着,也已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陆小凤沉吟了很久才问出第四个问题:“若有件极困难的事定要西门吹雪出手,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他?” 这次山窟里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了四个字的回答:“没有法子。” 陆小凤陷入了沉默 云珏抛进去一块五十两重银子,问:““江湖上可有好的剑,双剑?” “昔年的干将莫邪剑。你若当真要寻双剑可以往铸剑山庄或藏剑山庄一行。铸剑山庄有初代庄铸成的青云双剑,藏剑山庄有紫芒双剑和雌雄双剑。” 云珏捏着下巴道:“有道理。”云珏没有发现,在他讯问江湖中可有上好的双剑时,陆小凤就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最后,陆小凤看着云珏的背影,不怀好意的笑笑。 城里“上林春”的竹叶青和腊牛肉、五梅鸽子、鱼羊双鲜,都是远近驰名的,所以他们现在正在上林春。 陆小凤是个很讲究吃,也很懂得吃的人。云珏也是个爱吃的人,现在他却碰也没碰。 早知道要找趁手的兵器那么容易,自己没事儿还溜达什么?世界上铸剑山庄,藏剑山庄借不就好了。只是看怎么借,是刘备借荆州还是有借有还。 “没有法子,这算是什么回答?”陆小凤喝了杯竹叶青,苦笑道:“这一桌子酒菜最多也只有五两银子,这见鬼的回答却要五十两。” 花满楼淡淡的微笑着,道:“他说没有法子,难道就真的没有法子?”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既有钱,又有名,而且还是个彻底的自由汉,从来也不管别人的闲事,再加上六亲不认,眼高于顶,你对这个人能有什么法子?” 云珏补充道:“但有时他却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奔波三千里去复仇。” 陆小凤道:“那是他自己高兴,他若不高兴,天王老子也说不动他。” 花满楼微笑道:“无论如何,我们这次总算没有空跑一趟,我们总算已知道,大金鹏王说的那些事,并不是空中楼阁。” 陆小凤道:“就因为他说的不假,所以这件事我们更非管不可,就因为我们要管这件事,所以更少不了西门吹雪。” 云珏道:“他的剑法真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第21章奕剑 听到云珏话,陆小凤怔了怔,眼中浮现一抹笑意。陆小凤颇为自豪道:“也许比传说中还可怕,从他十五岁时第一次出手,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剑下全身而退的。” 花满楼道:“这件事为什么一定非他不可?” 陆小凤道:“因为我们要对付的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个人。” 他又倒了杯酒下去,接着道:“独孤一鹤若真是青衣楼的大老板,他手下就至少有五六个很难对付的人,何况,峨嵋派本身就已高手如云!” 花满楼道:“我也听说过峨嵋七剑,三英四秀,都是当今武林中,后起一代剑客中的佼佼者。” 听到花满楼的话,云珏暗暗吐槽:就是因为你们这种能一招解决,非要打个几十招的人太多了。才搞得江湖上那么多跳梁小丑,整天摆出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样子。 这并不是云珏乱说,这是武侠小说里正面人物的通病。也正是因为这个毛病,导致了一大堆分不清‘一流好手’和‘一流高手’区别的人。云珏甚至一度怀疑,这些正面人物是故意的。 陆小凤道:“阎铁珊‘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却比他们七个人加起来还难对付,这个人年纪不大,辈份却极高,据说连关中大侠山西雁,都得叫他—声师叔的。” 花满楼道:“这种人怎么肯在严立本手下做事?” 陆小凤道:“因为他昔年在祁连山被人暗算重伤,严立本曾经救过他的命。” 花满楼道:“霍休常年踪影不见,他那庞大的财产,当然也有极可靠的人照顾,那些人当然也不是好对付的。” 陆小凤道:“一点也不错。” 花满楼道:“所以我们非把西门吹雪找出来不可。” 陆小凤道:“完全说对了。” 花满楼沉吟着,道:“我们能不能用激将法,激他出来和这些高手一较高低?” 陆小凤道:“不能。”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这人非但软硬不吃,而且聪明绝顶就跟我一样。” 云珏撇一眼陆小凤,心想:我怀疑你在凭空想象凭空捏造无中生有暗度陈仓… 陆小凤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不过,我有个法子,倒也可以去试一试。”说着,陆小凤不着痕迹看了眼云珏。 花满楼道:“什么法子?” ······ 万梅山庄还没有梅花。 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正开放,开在山坡上。 花满楼看着满山遍地的鲜花,几乎不愿再离开这地方了,他安详宁静的脸上,忽然有了无法形容的光彩。云珏经过努力对比,得出结论:花满楼此时的表情,和热恋中的情侣相似度百分之八十五。 陆小凤忍不住道:“我并不想煞风景,可是天一黑,西门吹雪就不见客了。” 花满楼道:“连你也不见?” 陆小凤道:“连天王老子都不见。” 云珏好奇道:“若他不在呢?” 陆小凤道:“他一定在,每年他最多只出去四次,只有在杀人时才出去。” 花满楼道:“所以他每年最多只杀四个人。” 陆小凤道:“而且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花满楼道:“谁是该杀的人,谁决定他们是不是该杀的?”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去找他,我情愿在这里等你。” 陆小凤没有再说什么,他很了解这个人。 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花满楼发过脾气,可是他若决定了一件事,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他的主意。 云珏面对着满山鲜花,慢慢的道:“我可以走了吗?” 陆小凤摇头,道:“你用剑,那你就应该知道能和西门吹雪过招,有多么不容易。” 云珏:“我为什么要和西门吹雪过招?”云珏说出了这几天来唯一一句实话,真要切磋,自己当初直接找燕十三了。现在的西门吹雪和燕十三,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陆小凤不禁语塞,眼前这个家伙还真没有要和西门吹雪过招的必要。 陆小凤道:”我可以委托铸剑山庄的庄主,帮你打造双剑。” 云珏理所当然道:“为什么要你帮忙?我又不是请不动火工前辈出手。” 陆小凤也不说话,直接转身走进了万梅山庄,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发现自已和叶灵云(夜凌云)这种二代没什么好说的。 屋子里看不见花,却充满了花的芬芳,轻轻的、淡淡的,就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一样。 陆小凤斜倚在一张用长青翅编成的软椅上,看着他。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他身上雪白的衣裳轻而柔软。 一阵阵比春风还轻柔的笛声,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却看不见吹笛的人。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这人这一生中,有没有真的烦恼过?” 西门吹雪道:“没有。” 陆小凤道:“你真的已完全满足?” 西门吹雪淡淡道:“因为我的要求并不高。” 陆小凤道:“所以你从来也没有求过人?” 西门吹雪道:“从来没有。” 陆小凤道:“所以有人来求你,你也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不肯。” 陆小凤道:“不管是什么人来求你,不管求的是什么事,你都不肯答应?” 西门吹雪道:“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都一样。” 陆小凤道:“若有人要放火烧你的房子呢?” 西门吹雪道:“谁会来烧我的房子?” 陆小凤道:“我。” 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所以他的笑容看来总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讽之意。 陆小凤道:“我这次来,本来是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的,我答应过别人,你若不肯出去,我就放火烧你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道:“所以我才来求求你。”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所以你不管什么时候要烧我的房子,都可以动手,也不管从哪里开始都行。” 陆小凤怔住了,他也很了解这个人。 西门吹雪道:“我后面的库房里,有松香和柴油,我建议你最好从那里开始烧,最好在晚上烧,那种火焰在晚上看起来一定很美。” 陆小凤忽然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大通、大智这两个人?” 西门吹雪冷冷道:“听说这世上还没有他们答不出的问题,天下的事他们难道真的全知道?” 陆小凤道:“你不信?” 西门吹雪道:“你相信?” 陆小凤道:“我问过他们,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你,他们说没有法子。不过,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打动你!” 西门吹雪道:“你有什么法子?” 陆小凤戏谑道:“我见到了一个叫做叶灵云的少年人,他将来的剑道成就必定在你之上。” 西门吹雪摇头。 陆小凤接着道:“除了武道境界稍差一些,剑法决不在你之下,他的剑道境界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就在山庄外面,你难道不想见一见?” 陆小凤的话还没有说完,西门吹雪就已不见了踪影。 “啊泣----”云珏揉揉鼻子,喃喃自语道:“难道有人在说我坏话?”说着,转头看了眼万梅山庄。 此时,万梅山庄的门前站着一个人,此人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花满楼微笑着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反而死死盯着云珏。西门吹雪此时的眼神,让云珏不禁皱眉。 良久,西门吹雪道:“你用剑?!”虽是问句,西门吹雪却说的很肯定。 云珏点头道:“我用剑。”云珏已经反应过来,西门吹雪在挑事。云珏毫不示弱,爆发出一种纯粹的剑意,云珏刻意收敛了杀戮剑意中的杀意,他还不想躺在万梅山庄的门前。 西门吹雪道:“你懂剑?” 云珏傲然道:“我懂剑!” “论剑还是斗剑?”云珏表示自己丝毫不怂,斗剑自己不是西门吹雪的对手。论剑?自己分分钟让西门吹雪喊爸爸。 一旁的花满楼已经彻底怔住,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什了什么?西门吹雪不是队友吗?怎么和队友掐上了?陆小凤是怎么做到的? 西门吹雪道:“论剑!你的武道境界终究差了些,若是你的剑道境界很好,我们他日一战。”西门吹雪并没有说明具体时间,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云珏何时突破宗师。 云珏道:“好。” 西门吹雪道:“我认为剑的精义在于诚,惟有诚心真意,才能达到剑术的巅峰,不诚的人,根本不足论剑。” 云珏道:“我并不诚于剑,我诚于心,诚于我的道。剑于我而言,只是一种武器。” 西门吹雪:s(?`ヘ′?;)ゞ 这小伙子这么不给面子? 云珏:“以人奕剑,以剑奕敌。” 西门吹雪:“诚于剑,无情无我。” ······ 疏星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远远的树梢。风中还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 花满楼慢慢的走在山坡上,仿佛也已落入一个神秘而美丽的梦境里。 陆小凤却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此行是不是已有收获?” 第22章陆小凤的姑妈 花满楼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已说动了他。” 陆小凤道:“你知道?怎么会知道的?” 花满楼道:“他既没有留你,也没有送你,你却也没有生气,当然是因为你们已经约好了相见之地。” 就在陆小凤来调侃花满楼一番时,忽然发现花满楼安详平静的微笑,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 云珏也察觉了花满楼的不对劲,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没有回答,也没有听见他的话,却仿佛在倾听着遥远处一种神秘的声音,一种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 他忽然改变方向,向山坡后走了过去。 云珏陆小凤对视一眼,只有跟着他走,夜色更黯,星月都已隐没在山峰后。 忽然间,云珏也听见了一阵缥缈的歌声,带着种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 歌词也是凄凉、美丽、而动人的,是叙说一个多情的少女,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这一生的飘零和不幸。 陆小凤并没有仔细去倾听这歌词,因为他觉得花满楼的神情太奇怪,他又忍不住要问:“你以前听见过这首歌?” 花满楼终于点了点头,道:“我听人唱过!” 陆小凤道:“听谁唱过?” 花满楼道:“上官飞燕。” 云珏眉头倒竖,忍不住问道:“花少侠,会不会是听错了?” 陆小凤冲着云珏摇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多说。 这世上可以让陆小凤完全信赖的东西一共就只有十二样,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别人连亲眼看见的事,有时都会看错,可是花满楼却从来没有听错过。 云珏见到陆小凤的表情,他的心中就有了底。花满楼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无异告诉了两人,现在唱歌的也正是上官飞燕。 只有云珏知道:好戏开场了。 陆小凤已经开始思索:这个已神秘失踪了的少女,怎么会又忽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这月夜荒山里,唱这首凄凉幽怨的歌曲? 她是唱给谁听的? 难道她也像歌词中的那身世飘零的孤女一样,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命运的凄苦不幸? 这时黑暗中已忽然出现了一点灯光,歌声正是从灯火闪动处传来的。 花满楼已展动身形,向那边飞掠了过去,他虽然看不见这盏孤灯的光,可是他飞掠的方向却完全没有错误。 看着飞掠出去的二人,云珏不禁摇头,自己应该去找一门轻功了。也展动身形,向那边飞掠了过去。 灯火越来越近了,陆小凤已可分辨出那是一间小小的庙宇,供奉的也不知道是山神?还是土地? 就在这时,歌声竟突然停顿,天地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陆小凤看了花满楼一眼,忍不住道:“她若真的在唱给你听,就不会走的。” 可是她已走了。灯光还亮着,阴森森的山神庙里,却已看不见人影。 黑脸的山神提着钢鞭,跨着猛虎,在黯淡的灯光下看来,仿佛正待挥鞭痛惩世上的奸贼,为善良的人们抱不平。 云珏看着山神像前的神案,油漆剥落的神案上,有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 花满楼道:“你在看什么?” 云珏道:“桌上有一盆水,水里还有几根头发。” 花满楼道:“头发?” 头发很柔软,还残留着一种少女的发香。 陆小凤瞧了瞧几根头发,道:“是女人的头发,刚才好像有个女孩子在这里,一面唱着歌,一面用这盆水作镜子梳头,但现在她的人却不见了。”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想到她绝不会在这里等他。 云珏道:“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梳头。搞不明白这些女孩子的想法。” 花满楼淡淡道:“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又有谁不爱漂亮?” 云珏道:“上官飞燕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花满楼道:“是的,而且她本来就爱漂亮。” 云珏回了一句,不再多说。 陆小凤看着他,试探着道:“你以前当然摸过她的头发。” 花满楼笑了笑——笑有很多种,他这种笑的意思,就是承认。 陆小凤道:“这是不是她的头发?” 他相信花满楼的指尖,也和耳朵同样灵敏,他亲眼看见花满楼用指尖轻轻一触,就可以分辨出一件古董的真假。 花满楼已接过那根头发,正在用指尖轻轻抚摸,脸上忽然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陆小凤道:“这的确是她的头发?” 花满楼点了点头。 云珏道:“她刚才既然还在这里,还能梳头唱歌,可见她还好好的活着。” 花满楼又笑了笑——笑有很多种,可是他这种笑,却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 她刚才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等他?她若不知道他会来,又是在为谁而歌唱? 陆小凤暗中叹息,也不知该安慰安慰他?还是假装不懂。 有风吹过,从门外吹进来,那提着钢鞭、跨着黑虎的黑面山神像,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条四尺长的钢鞭,突然断成八九截。 接着,巨大的山神像也一块块的裂开,一块块落在地上。 独孤方死了,他的尸体被挂在山神像后的墙壁上。 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生生的钉在那里,判官笔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两句用鲜血写出来的,血渍似已干透。 陆小凤恨恨道:“神像早巳被人用内力震毁,这死人正是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的。” 花满楼的脸色苍白,终于忍不住问道:“死的是不是上官飞燕?” 云珏道:“不是!” 陆小凤道:“死的是独孤方,我实在没想到第二个死的是他。” 花满楼沉思着,道:“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上官飞燕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难道她也是被人所害?难道她已落在青衣楼手里?” 陆小凤皱眉,道:“你平时一向很想得开的,一遇到她的事,为什么就偏偏要往坏处去想?” 云珏悠悠道:“这也许是花少侠太关心上官姑娘了。”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 是的!若是太关心了,就难免要想.若是想得太多,就难免要钻牛角尖了。所以越是相爱的人,越容易发生误会,在分离时也就越痛苦。 陆小凤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她总算还活着,一个人的脖子若有柄刀在架着,又怎么还能唱出那么好听的歌?” 歌唱得并不好听,因为是陆小凤唱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用筷子敲着酒杯,反反复复的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他唱一遍,花满楼就喝一杯,终于忍不住道:“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可是你能不能换两句唱唱?” 陆小凤道:“不能!”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只会唱这两句。” 花满楼笑了,道:“别人都说陆小凤惊才绝艳,聪明绝顶,无论什么样的武功,都一学就会,可是你唱起歌来,却实在比驴子还笨。” 云珏笑道:“陆大侠,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 陆小凤道:“你们若嫌我唱得不好,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唱?” 他就是逼花满楼,要花满楼唱,他从未看过花满楼这么想不开,从未看过花满楼这么样喝酒。 酒并不好,山村野店里,怎么会有好酒? 但无论什么样的酒,至少总比没有酒好,花满楼突然举杯一饮而尽,高声而歌: “云一弁,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这首“长相思”本是南唐后主李煜为怀念他的亡妻大周后而作,绯恻缠绵的歌词里,带着种叙不尽的相思之意。 云珏忽然发现花满楼是真的已爱上那个你既生成的上官飞燕。 可是上官飞燕呢? 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花满楼,就连陆小凤这种花间老手都摸不透她的心意,又何况花间小白的花满楼? 陆小凤忽然笑道:“我唱得虽不好,你唱得却更糟,我唱的至少还能让你发笑,你唱的却让我连笑都笑不出了。” 花满楼道:“所以我们不如还是喝酒,今朝有酒,且醉今朝。” 他们举起杯,忽听一人道:“哪位是陆小凤大少爷?” 夜已深了,人已散了,这山村野店里,本已不会再有人来,更不会有人来找陆小凤。 但这个人却偏偏来了,偏偏是来找陆小凤的。 看他的打扮,仿佛是山里的猎户,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一只已烤好的山鸡。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找陆小凤干什么?” 猎户将竹篮放在桌上,道:“这是陆大少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叫我送来给陆大少爷下酒的。” 陆小凤怔了怔,道:“我的姑妈?” 猎户竟也似怔了怔,道:“你就是陆小凤陆大少爷?” 陆小凤点点头,道:“只不过我既不是大少爷,也没有姑妈。” 猎户道:“一定有的,绝不会错。” 陆小凤道:“为什么?” 猎户道:“那位姑娘若不是你的姑妈,为什么要花五两银子买下这几只山鸡,又花五两银子叫我送来,只不过……” 陆小凤道:“只不过怎么样?” 第23章谎言 猎户用眼角瞅着他,忍着笑道:“她说陆大少爷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我一看就会认得的,可是你却像只有两条眉毛。” 陆小凤板着脸,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几时看见过有四条眉毛的人?” 猎户也笑了,道:“就因为我没有看见过,所以想来看看,倒并不是完全为了那五两银子。” 陆小凤道:“我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猎户道:“是个小姑娘。” 陆小凤失声道:“是个小姑娘?你这么大的人,会不会有个姑妈是小姑娘?” 猎户苦笑道:“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可是她说她年纪虽不大,辈份却很高,她还说她有个侄孙子叫花满楼,今年已五十多了。而且她还有个二十来岁的侄重孙叫叶灵云。” 云珏:(▼ヘ▼#) 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当老子的长辈?就不害怕我向吕布学习? 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和云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花满楼却笑了笑,道:“不错,我的确是有这么一位姑婆。” 猎户又怔了怔,道:“你就是花满楼?你今年已有五十多?” 花满楼道:“我保养得好,所以看来年纪轻。” 猎户忍不住问道:“要怎么保养,我……我可不可以学学?” “我来告诉你。”云珏淡淡道:“那也容易,只要每日以珍珠粉敷脸,每晚都用牛奶泡澡即可。” 猎户看着云珏,半天不曾说出话来,然后转身就走。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大笑。 花满楼也笑道:“你说的不错,看来那小妖怪说起谎来,的确连死人都要被她骗活。”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间用筷子指了指左边的窗户。 陆小凤的人已飞身而起,凌空一翻,又推开了窗户——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正躲在窗外掩着嘴偷偷的笑。 上官雪儿的眼睛还是那么大,样子还是那么乖,可是已笑不出了。 陆小凤揪着她的辫子,把她拉了进来,道:“就是这个小妖怪,不但要做我的姑妈,还要做你的姑婆,还要做小云你的祖奶奶。” 雪儿撅着嘴,道:“人家只不过是说着玩的,就算你开不起玩笑,也不必拿人家的辫子出气。” 云珏微笑道:“何况人家总算花了十两银子请你,这山鸡的味道也不错,就算不感激,我们最少也该对人家客气些。” 雪儿嫣然道:“还是我这重孙子有良心,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陆小凤大笑,道:“原来有良心的人,还是要比没良心的晚两辈。” 他大笑着松开手,雪儿就像是小狐狸似的,立刻就从他腋下溜了。 只可惜她溜得还不够快,陆小凤又揪住了她的辫子,把她抓小鸡一样抓回来,按在椅子上,板起脸道:“我有句话要问你,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许说谎。” 雪儿眨着眼,好像很委屈的样子,道:“我根本从来也没有说一句谎话。” 陆小凤道:“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就是谎话。” 雪儿生气了,大声道:“我说的话你既然连一句都不信,你又何必跟我说话?” 陆小凤也知道跟这小妖怪斗嘴是件多愚蠢的事,只好板起脸,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 雪儿道:“我根本没有跟你们,就算要跟,也跟不上。”这句倒是真话。 陆小凤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雪儿道:“我知道你们要来找西门吹雪,所以就先来了!” 陆小凤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雪儿道:“人家已经等了一整天,衣服也没有换,澡也没有洗,身上都发臭了,你若不不信来嗅嗅看。” 花满楼又笑了,陆小凤只好干咳了几声,道:“你等我们干什么?” 雪儿道:“因为我有件秘密,一定要告诉你。” 陆小凤道:“什么秘密?” 雪儿撇着嘴,又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从身上拿出一只打造得很精巧的金燕子,道:“你看,这就是我那天晚上在花园里找到的!” 云珏看了看,却看不出这算是什么秘密。 雪儿又道:“这是我爹还没有死的时候,送给我姐姐的,我姐姐总是拿它当宝贝一样,用条金链子挂在身上,我要她借给我挂两天,她都死也不肯,但现在……现在却被我在地上捡到了。” 云珏道:“也许是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雪儿用力摇了摇头,道:“绝不会,这一定是人家在搬她的尸体时,无意间落下来的。” 云珏撇嘴,这小丫头片子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她眼睛里已有了泪光,果然像是很悲伤的样子,连声音都已有些嘶哑。 云珏道:“难道你真的认为你姐姐已死了?” 雪儿咬着嘴唇,又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不但知道她已经死了,而且还知道是谁杀了她的。” 陆小凤道:“是谁?” 雪儿恨恨道:“就是我那个倒霉表姐。” 陆小凤道:“上官丹凤?” 雪儿道:“就是她,她不但杀了我姐姐,而且还害死了萧秋雨、独孤方,和柳余恨。” 陆小凤道:“这三个人全都是被她害死的?” 雪儿点点头,道:“我亲眼看见的,她跟柳余恨在一家客栈的屋里面,说着说着话,忽然用她的飞凤针,一抬手就把柳余恨杀了,还把他的死尸藏在床底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求死不得的柳余恨,这次竟死得这么快!” 雪儿道:“飞凤针本就是她拿手的独门暗器,见血封喉,毒得要命,我姐姐想必也就是被她这种暗器害死的,却不知她把姐姐的死尸藏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没说完,她的泪已流了下来。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你这些话说得真是又合情,又合理,简直完全跟真的一样,只可惜我还是连一句都不信。” 雪儿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流着泪,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你……你……你根本已经被她迷住了。” 陆小凤看着她,决心反而有些动摇,忍不住又问道:“她跟你姐姐也是表姐妹,为什么要害死你姐姐?” 雪儿咬着牙道:“谁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也许她一直在恨我姐姐,因为我姐姐又比她聪明,又比她漂亮。” 云珏道:“柳余恨呢?他岂非一直都忠心耿耿的替她做事,她为什么要杀柳余恨?” 雪儿恨恨道:“像她这种比毒蛇还毒的女人,连我姐姐都能下得了毒手,还有什么人是她不能杀的?” 陆小凤叹道:“我知道你恨她,可是……” 雪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你以为我恨她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是在吃醋?她表面对我虽然好,其实从小就在背地里欺负我……” 陆小凤忽然也打断了她的话,道:“她今年才十九,你却已二十,你既然比她大,她怎么能欺负你?” 雪儿说不出话来了。 陆小凤又不忍了,柔声道:“你若真的在替你姐姐着急,现在就可以放心了,因为我知道她还没有死!” 雪儿咬着嘴唇,道:“可是她害死柳余恨的时候,我的确是亲眼在窗子外面看见的,因我……”她声音突然停顿,整个人都已呆住。 那个已被上官丹凤藏到床底下的柳余恨,竟然又出现了。 夜雾凄迷,月色朦胧。柳余恨正慢慢的从朦胧月光下走进来,走进了这小小的酒店。 他那狰狞丑恶的脸,在月光下看来,更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可是他的神情却很安详,声音也很柔和,看着雪儿道:“你在外面若已玩够了,就跟我回去吧,王爷特地要我来接你回去的。” 雪儿睁大了眼,吃吃道:“你……你没有死?” 柳余恨目中又掠过一抹悲伤之色,黯然道:“死,有时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儿道:“我表姐呢?” 柳余恨道:“她也希望你快些回去,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出来玩也不迟;你看你表姐,现在她随便想到哪里去,都没有人会管她的。” 雪儿看着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忽然拉住陆小凤的手,大叫道:“求求你,不要让这个人带我回去,我情愿跟你在一起。” 柳余恨道:“那也得等你长大些,现在你还是个孩子,大人们有正事要做,你怎么能跟着去!” 外面传来车辚马嘶,一辆马车,停在门外,正是陆小风也坐过的那辆。 柳余恨道:“你还是快上车吧,在车上好好的睡一觉,就到家了!” 雪儿终于走了,连回头都没有回头。 陆小凤看她上了马车,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禁叹了口气,喃喃道:“她本来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总是喜欢说谎呢?” 花满楼一直静静的坐着,忽然道:“每个人说谎都有原因的,有的人说谎是想骗别人,有的人说谎却是想骗自己。” 他叹息着,接着道:“还有些更可怜的人,说谎只不过是为了要博取别人的同情,想要别人注意她。” 陆小凤道:“这是不是因为她从小就缺少别人的爱护和同情?” 花满楼道:“是的。” 陆小凤叹息着,苦笑道:“你说得不错,有些人就算做错事,也是值得原谅的,也许我早就应该为他们多想一想……” 云珏忽然开口:“我看她没有说谎,刚刚她看到柳余恨时候,那种恐惧毫不作假。而且,柳余恨出现时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如果只是撒谎被人撞破,以她的脾气说慌被人撞破,怎么可能会是那副表现?” 陆小凤不禁皱眉,道:“你的······” 第24章水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发现柳余恨又出现在门外,看着他,缓缓道:“雪儿有句话要我来转告你。” 陆小凤在听着,他忽然发现这可怕的人的眼睛里,似也露出种温暖的笑意,道:“她说她刚才忘记告诉你,你没有胡子的时候,看起来还比你有胡子时候年轻得多,也漂亮多了。” 陆小凤用指尖摸着嘴唇上刚长出来的胡碴子,这一路上他都在摸,从燕北一直摸到了山西,好像只恨不得他的胡子快点长出来。 花满楼微笑道:“你知道我从来也没有为自己看不见而难受过,但现在我倒真想看看你胡子刮光了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陆小凤道:“是种又年轻、又漂亮的样子。” 云珏道:“那么陆大侠以前为什么要留胡子?” 陆小凤道:“因为我已经够漂亮了,只怕世上的女人都一个个被我迷死。” 花满楼笑道:“这两天你火气好像不小,是不是在对你自己生气?” 陆小凤冷冷道:“我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 花满楼道:“因为你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那个又可怜、又可爱、又会说谎的小女孩,还有点不放心,不知道她回去后是不是会被人欺负,受人的气。” 陆小凤霍然站起身来,刚刚想走出去,已有人送来了三份帖子:“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下面的具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出。 花满楼微笑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陆小凤淡淡道:“岂止周到而已!” 送帖子来的,是个口齿伶俐的小伙子,在门外躬身道:“霍总管已吩咐过,三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车在这里等着,送三位到珠光宝气阎府去,霍总管已经在恭候三位的大驾。” 云珏接了贴子,问:“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伙子笑了笑,道:“叶少侠,这里周围五百里以内,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霍总管还很少有不知道的。” 酒筵摆在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是鲜红的。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 看着盛开的荷花,云珏暗道:人间四月天了。 霍天青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话时缓慢而温和,他说话的时候,希望每个人都能很注意的听,而且都能听得很清楚。这正表示他是个很有自信、很有判断力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则,他虽然很骄傲,却不想别人认为他骄傲。 花满楼静静的,似乎在领略着这种豪富人家特有的空阔和芬芳,他当然看不见霍天青的模样,但已从他的声音中判断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花满楼并不讨厌这个人,正如霍天青也并不讨厌他。 另外的两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 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六个,这是花满楼最喜欢的一种请客方式,显见得主人不但细心周到,而且很懂得客人的心理。这并不是云珏喜欢的请客方式,云珏从不请客,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可是直到现在,酒菜还没有摆上来,花满楼虽然不着急,却也不免有点奇怪。 水阁里的灯并不多,却亮如白昼,因为四壁都悬着明珠,灯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线,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霍天青特地介绍苏少卿是个饱学的举人,但他反而是个很洒脱的人,既没有酸腐气,也不会拿肉麻当有趣。 苏少卿谈笑风生,正在说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据说他和小周后的寝宫里,就是从不燃灯的,小说上记载,江南大将获李后主宠姬,夜见灯,辄闭目说:烟气。易以蜡烛,亦闭目,说:烟气更重。有人问她:宫中难道不燃灯烛?她说道:宫中水阁,每至夜则悬大宝珠,光照一室,亮如日中。” 云珏微笑道:“后主的奢靡,本就太过分了,所以南唐的覆亡也就是迟早间的事。更何况,多情人也本就不适于做皇帝。” 马行空笑道:“但他若有霍总管这种人做他的宰相,南唐也许就不会灭亡了。”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看来这只怪李煜早生了几百年,今日若有他在这里,一定比我还要急着喝酒。” 花满楼笑了。 霍天青不禁失笑说道:“酒菜本已备齐,只可惜大老板听说今天有陆小凤、花公子和叶少侠这样的客人,也一定要来凑凑热闹。” 陆小凤道:“我们在等他?” 霍天青道:“你若等得不耐烦,我们也不妨先摆上些小食饮酒。” 马行空***着说道:“再多等等也没关系,大老板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兴致,我们怎么能扫他的兴!” 突听水阁外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 一个人大笑着走进来,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女子一样,只有脸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还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云珏在心里想:“这人本来是大金鹏王的内库总管,莫非竟是个太监?只是不知道练的是不是葵花宝典。” 马行空已站起来,赔笑道:“大老板你好!” 阎铁珊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把就拉住了陆小凤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他说话时时刻刻都不忘带点山西腔,好像惟恐别人认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长的人。 陆小凤目光闪动,苦笑着道:“我和司空摘星打赌输了。” 阎铁珊大笑道:“本来俺还想看看谁这么大本事,听到这个名字后,俺想想还是算了吧。” 阎铁珊看着云珏先是一愣,随后道:”叶少侠好功夫,二月十六香桂城外桂花林,连杀十八名高手。连海南三剑之一的灵华子,也被叶少侠一剑穿喉。”云珏笑道:”阎老板客气了。” 听到阎铁珊的话,众人反应各不相同。陆小凤和花满楼是不敢信,在两人的认知中云珏是世家公子,功夫虽不弱,但江湖经验太少。陆小凤之所以愿意带着云珏,未尝不是没有照顾后辈的想法。 而马行空和苏少卿纯粹是吃惊,反观霍天青毫无反应,似早已知道这些。 阎铁珊又转过身,拍着花满楼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阎铁珊拊掌道:“好,好极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的小舅子。”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阎铁珊用一双又白又嫩的手,不停的夹菜给陆小凤,道:“这是俺们山西的拿手名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地他**的真吃不着。” 陆小凤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阎铁珊笑道:“俺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人,这几十年来,只到泰山去过那么一次,去看他**的日出。” 陆小凤也笑了,他微笑着举杯,忽然道:“却不知阎总管又是哪里人?” 马行空***着道:“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陆小凤淡淡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阎铁珊,一字字接着道:“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平时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风的话,却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看着阎铁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云珏暗道要糟,右手悄悄握住绑在手臂上的匕首。 现在的云珏若是信剧情,那云珏还是直接抹脖子的好。穿越过来半年多的时间,云珏亲自参与了毁灭神剑山庄的行动,鬼知道金鹏王朝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账,现在已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道:“霍总管你先带苏少卿和马行空退下吧。” 云珏:(′⊙ω⊙`) 难道不该直接动手吗? 这剧情不对呀,难不成暴走了? 霍天青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是对着阎铁珊行礼后带着苏少卿和马行空退了下去。 阎铁珊看看云珏,道:“如玉,咱们两家也算多有生意往来,你也是因为大金鹏王来此的?” 云珏道:“不是,我是来杀独孤一鹤的。”后面这句话,云珏并没有说出来。说完,云珏向着旁边走了走,示意,自己和陆小凤不是一伙的。 第25章 阎铁珊看着陆小凤冷笑道:“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的!” 阎铁珊道:“但我却不知道。” 陆小凤道:“严立本呢?他也不知道?” 阎铁珊的眼角突又开始跳动,白白胖胖的脸,突然露出种奇特而恐惧的表情来,看来又苍老很多。过了很久,他才叹息着,喃喃道:“严立本早已死了,你们又何苦再来找他?” 陆小凤道:“要找他的人并不是我们。” 阎铁珊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陆小凤道:“大金鹏王。” 听见了这名字,阎铁珊看来已奇特的脸,竟突然变得更诡异可怖,肥胖的身子突然陀螺般滴溜溜一转,水阁里突然又闪耀出一片辉煌的珠光。 珠光辉映,几十缕锐风突然暴雨般射了出来,分别击向花满楼、陆小凤。 就在这时,花满楼长袖一甩。 眨眼间将几十粒珍珠卷入袖袍,却有几十粒珍珠悉数掉在地上。 好快的流云飞袖,但这时阎铁珊的人竟已不见了。 陆小凤也已不见了。 水阁外的荷塘上,却似有人影闪动,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就飞起。 “好俊的燕子三抄水。”花满楼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满楼道:“我是听出来的。” “······” 有两条人影,但两条人影却似黏在一起的,后面的一个人,就像是前面一人的影子。 人影闪动,突又不见,但水阁里却已响起一阵衣袂带风声。 然后阎铁珊就忽然又出现了。 陆小凤也出现了——忽然间,他已坐在刚才的位子上,就像是从来也没有离开过。 阎铁珊也站在刚才的地方,身体却已靠在高台上,不停的喘息,就在这片刻间,他仿佛又已衰老了许多。走入这水阁时,他本是个容光焕发的中年人,脸上光滑柔细,连胡子都没有,但现在看来,无论谁都已能看得出他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他脸上的肉松弛,眼皮松松的垂下来,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喘息着,叹着气,黯然道:“我已经老了……老了……” 陆小凤看着他,也不禁叹息了一声,道:“你的确已老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 “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冷而锐利。 阎铁珊竟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质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付一个老人?” 陆小凤道:“因为这老人以前欠了别人的债,无论他多老,都要自己去还的。” 阎铁珊突又抬起头,大声道:“我欠的债,当然我自己还,但我几时欠过别人什么?” 陆小凤道:“也许你没有欠,但严立本呢?” 阎铁珊的脸又一阵扭曲,厉声道:“不错,我就是严立本,就是那个吃人不吐骨的严总管,但自从我到这里之后,我……” 水阁里突然又闪出一片耀眼的剑光。 云珏上前一步,将阎铁珊护在身后,同时抽出匕首挡下了剑光。暗暗催动内力,将长剑劈落在地上。 云珏厉声喝问:“是谁下的毒手?” “是我!”银铃般清悦的声音,燕子般轻巧的身法,一个人忽然从窗外一跃而入,一身黑鲨鱼皮的水靠,紧紧裹着她苗条动人的身材,身上还在滴着水,显然是刚从荷塘里翻到水阁来的。 阎铁珊勉强张开眼,吃惊的看着她。云珏,此时才意识到他真的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小心翼翼搀扶起阎铁珊,阎铁珊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三个字:“你是谁?” 她已扯下了水靠的头巾,一头乌云般的柔发披散在双肩,衬得她的脸更苍白美丽。 可是她眼睛里却充满了仇恨与怨毒,狠狠的瞪着阎铁珊,厉声道:“我就是大金鹏王陛下的丹凤公主,就是要来找你算一算那些旧债的人。” 阎铁珊道:”空口无凭,可有凭证。” 陆小凤怔了怔,阎铁珊接着道:“近几年不断有人冒充大金鹏王,想要得到我手中的财富。可惜,他们都失败了,因为他们手中没有真正大金鹏王的应有凭证。”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次来的竟然会是你陆小凤!” 上官丹凤直接愣在了原地。 陆小凤和花满楼整个人已经懵逼了,这剧情的发展有点儿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时,花满楼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问:“凭···凭证?阎老板,不知是什么凭证?” “难道你没有凭证吗?”云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小凤和花满楼,道:“这年头,上戏园子里看戏,你还得掏两文钱呢。更何况是一笔巨额的财物,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凭证?” 看着两人窘迫的脸色,云珏‘如梦初醒’道:“两位,你们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陆小凤眉头倒竖,问:“阎老板,你说之前有人冒充过大金鹏王?” 阎铁珊点点头道:“是的,不过我把他们都交给了霍休。” 场面再一次陷入尴尬,这一次最尴尬的不是陆小凤和花满楼,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放在剑柄上的手放下也不是拔剑也不是,只有尴尬的立在原地。 西门吹雪本以为自己来,只不过是拔剑杀几个人,现在的情况让他没有想到。以他对陆小凤的了解,这次陆小凤多半又让人给耍了。 好在他找到了转移尴尬的方法,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也用剑?” 丹凤公主怔了怔,终于点点头。 西门吹雪道:“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丹凤公主显然很吃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 丹凤公主脸都气红了,突然伸出一双纤纤玉指,竟以毒龙夺珠式,去抓西门吹雪的眼睛。 她的手指虽柔若春葱,但她用的招式却是极狠毒、极辛辣的,出手也极快。 西门吹雪突然挥手,“刷”的一响,他的剑尖将上官飞燕掉落在地上的剑挑起,剑到了西门吹雪手中。用剑鞘将上官飞燕的手挑开的同时,剑鞘直取上官飞燕喉咙。 西门吹雪随手一抖,剑就突然断成了五六截,一截截落在地上。又有风吹过,夜雾刚从荷塘上升起,他的人已忽然消失在雾里。 云珏看着丹凤公主,冷冷道:“丹凤公主,这里不欢迎你,而且你是不是金鹏王朝的公主还要两说。” 陆小凤和花满楼没有开口,他们两个不是傻子。大金鹏王想让他们取回金鹏王朝的财富,却没有给他们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好让他们师出有名。 不管阎铁珊的想法是什么,现在,是阎铁珊占着理。 丹凤公主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眼睛里又涌出了泪光,恨恨道:“你···你们都不相信我。你们永远也不知道他把我们的家害得有多惨,若不是他忘义背信,我们本来还可以有复国仇的机会,但现在……现在……”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已终于忍不住珠串般挂满了脸。 云珏没有再说些什么,搀扶着阎铁珊,道:“阎老板,我扶您回房休养。”云珏看也不看丹凤公主,扶着阎铁珊走出水阁。 月夜,上弦月。还未到子时,距离日出最少还有三个时辰。 陆小凤已回到客栈,在房里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云珏看着一桌子好酒好菜,问:“你还吃得下去?” 陆小凤笑道:“不管怎么样,我至少还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吃大喝一顿。” 花满楼道:“叶公子,之前我听阎老板称呼叶公子为二童。可是在家中排行老二?” 想探我的底? 云珏道:“不错,几年前家兄执掌家中大小事务,修缮了一番宅院。家兄与我来过一趟珠光宝气阁买了一大堆的珠宝回去,不曾想到七八年前的事情,阎老板竟然还记得,我记得当初霍天青还不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 陆小凤和花满楼不著痕迹的点点头。 花满楼继续道:“看来叶公子家中也是豪富人家。” 云珏道:“算不上,和花家自然是没法相比的。。” 云珏想了想接着道:“上官飞燕呢?” 花满楼道:“不知道,自出了珠光宝气阁,她人就不见了。” 云珏点点头,笑道:“这样么?看来今夜会很有趣。” 陆小凤道:“那里有趣?” 云珏道:“今夜,我把上官丹凤气的不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花满楼笑道:“凭你的武功,会担心她?” 云珏摇头,道:“女人,最可怕的不是她的武功。而是她的心机和裙下之臣,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小凤。 闻言,花满楼尴尬一笑。 听到云珏的话,陆小凤只觉得自己似乎被绿色的光笼罩。喝到嘴里的酒,瞬间不香了。 “咳咳。”陆小凤似乎被呛到了,摆摆手说:“我不会这么做的。” 第26章七商 “我又没说上官丹凤只有你这一个···你对霍天青了解多少?”看着陆小凤愈发难看的神色,云珏连忙换了个话题。 陆小凤道:“他是个很难了解的人!” 花满楼道:“你识得他已有多久?” 陆小凤道:“快四年了,四年前阎铁珊到泰山去观日出,他也跟着去的,那天我恰巧约好了个小偷,在泰山绝顶上比赛翻跟斗。” 云珏道:“你了解他多少?” 陆小凤道:“一点点。” 云珏道:“你说他年纪虽轻,辈分却很高?” 陆小凤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天松云鹤、商山二老’?” 云珏道:“商山二老久已被尊为关中(山西)武林的泰山北斗,我就算是聋子,也该听过的。” 陆小凤道:“据说他就是商山二老的小师弟。” 花满楼动容道:“商山二老如今就算还活着,也该有七八十岁,霍天青最多是不到三十,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年龄相差为什么如此悬殊?” 陆小凤笑了笑,道:“夫妻间相差四五十岁的都有,何况师兄弟?” 花满楼道:“所以‘关中大侠’山西雁成名虽已四十年,算辈份却还是他的师侄!” 陆小凤道:“一点也不错。” 云珏道:“山西雁我虽未见过,却也知道他的轻功、掌法,号称关中双绝,却不知霍天青比他如何?” 陆小凤道:“我也没见过霍天青出手,但他的呼吸来绵长,显然内功修为不弱。” 云珏道:“霍天青和阎老板,两跟你相比呢?” 陆小凤摸着光滑的下巴,不确定道:“半斤八两?” 云珏直接给了陆小凤一个白眼,道:“实话实说。” 陆小凤想了想,道:“一百招以内解决霍天青,如果阎老板年轻三十岁的话,我想解决他最起码也要三百招起。” 云珏:→_→ 这就是你所谓的半斤八两?这是坑谁呢? 花满楼面上却已现出好奇之色,道:“昔日天禽老人威震八方,但平生却只收了商山二老这两个徒弟,怎么会忽然又多出个霍天青来的?” “要么他天赋高的过人,要嘛,他是天禽老人的亲戚。”云珏想了想,接着说:“他的天赋和我认识的那位相比,差的远了。” 花满楼脸上的好奇之色更重了,道:“那一位?” 云珏道:“一个朋友,姓张名亦安。” “张亦安。”花满楼细细念叨,道:“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云珏点点头,道:“是这个意思。” “样子会是个很有趣的人。”陆小凤笑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没事儿打听霍天青干什么?难道你怀疑?” 云珏点点头。 夜已很深,云珏站起来慢慢的走到窗口。 窗子本就是支起来的,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已有个只有半张脸的人已站在院子里,他的左右手分别装着铁钩和铁球。 来了! 云珏忽然笑道:“风寒露冷,柳兄若有雅兴,不妨过来跟我喝两杯以遣长夜。” 这人却不曾理睬云珏,就像是个聋子,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云珏的笑容更盛。 敬酒不吃吃罚酒,弄死了,我也心里毫无压力。云珏这般想到。 云珏向后一向摄,一杯酒就飞到云珏手中。又一挥手,这杯酒就向此人飞了过去,又快又稳,杯里的酒居然连一点都没有溅出来。 柳余右手的铁钩一挥,铁钩狠狠砸在了酒杯上,酒杯应声碎裂,铁钩上也出现了裂痕。 柳余恨踉踉跄跄后退三步,那地上踩出了两寸深的鞋印。柳余恨紧紧的盯着云珏,咬牙:“怎么可能?” “上官丹凤让你来的?” 柳余恨冷哼一声:“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不该惹公主陛下生气。” “你想替上官丹凤出气?” 柳余恨没有回答,云珏见状笑笑,祖安嘴强王者上线。曾经有一位伟人说过,要在根源上消灭敌人。虾仁猪心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我发现你很有意思,长得丑想得美。” ···(自动省略三百字)··· “像你这种人活在世上简直就不该话着。” 隔壁房间的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经懵了,事实上他们两个早就醒了。只不过一直在看戏而已,当然他们两个也的确看了一场好戏。 花满楼眉头微皱,陆小凤见他这个样,不禁好奇:“你怎么了?” 花满楼喃喃道:“世家公子,内功修为极高,剑法却又自成一格。虽然修养不错,但行事作风却不择手段,我好像猜到他是哪一家的人了。” 陆小凤来了兴趣,问:“哪一家?用剑,是藏剑山庄游家?” 花满楼摇头。 “莫非是神剑山庄的笫四位少爷?” 花满楼又摇头。 “总不可能是独孤一鹤的孙子吧。” “你怎么越猜越离谱了?”花满楼摇摇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凌雾山庄的二少爷陆琢。” 陆小凤皱眉:“武林中有这个山庄吗?” “有的。”花满楼:“关于凌雾山庄的来历有两种说法。一是他们是昔日太祖手下的功郧之后,二是他们是成祖手下的功勋之后。” “不管是哪一个说法,有一点,就是陆家世代皆为官商,而且陆家之豪富,犹在花家之上。陆家在在官、商中有极高的名望,他们并不是江湖势力,因此江湖中知道陆家的人并不多。因此,陆家并未排进武林十一大世家之中。” “这么说来凌雾山庄陆家,已经绵延两百多年。”陆小凤道:“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的,家中五代以上俱是官商的有七家,湘南陆家,苏杭白家,江北柳家,洛阳北辰等,你听过哪一个?”花满楼有些好奇,问:“当然,这并不表明凌雾山庄就没有高手,血掌厉肇失踪后,凌雾山庄就换了庄主,有些太过巧合。” 陆小凤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虽然二十五年前他还是个熊孩子,但他很了解厉肇这个名字的含义。 二十五年前皇帝驾崩朝堂动乱,宁亲王趁机于南七省谋反。一时间匪患大盛,然而时势造英雄,血掌厉肇横空出世,一统南七省水陆七十二处匪寨,将七十二处匪寨组建为乾坤盟,是南七省绿林总瓢把子。 厉肇此人一双血掌打遍南七省,是当时公认的南七省第一人。后来新皇即位,派出大军围歼宁亲王叛军,同时命锦衣卫大都督、六扇门总捕头为首,南七省的六扇门总捕、锦衣卫镇抚使,共一十六人围杀此人。 厉肇不敌,重伤逃亡,逃亡途中杀死六扇门三位总捕后,下落不明。 “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花满楼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厉肇当年的所作所为,几乎就是在配合朝廷,厉肇执掌乾坤盟时,经常掠夺宁亲王的粮草。后来宁亲王兵败自刎,朝廷又解决了乾坤盟内众多盗匪。 最后,厉肇逃亡途中杀死的三位总捕,皆是六扇门里的贪赃枉法之徒。对于朝廷来说,根本就是一举多得。” 陆小凤不禁苦笑,道:“也对,那一次围杀之后厉肇失踪。而朝廷再也没有派人前去缉拿,只怕江湖上的那些老油条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清楚厉肇的真实身份而已。” 花满楼‘怒’道:“老油条是在指谁?” 陆小凤笑着摆摆手,尴尬道;”没有,你听错了。” ······ 窗外暴雨如注,就仿佛是一道道密密的珠帘,隔断了行路的人,也隔断了行人的路。 小店里幽静昏黯,宛如黄昏。 陆小凤正专心解决一盆炖肉,冲着云珏挥挥手,道:“快来尝尝,赵**子的手艺可是一定要尝尝的。” 云珏尴尬一笑,道:“陆大侠,我有忌口。” 陆小凤也不强求,摇头道:“没有口福。” “陆大侠,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理金鹏王朝的事?” 陆小凤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当中一定有人说谎了,可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云珏一愣,问:“知道什么?” “我希望···”陆小凤的话还未说完。 突然间,密如万马奔腾的雨声中,传来了一阵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十余骑快马,冒着暴雨急驰而来,冲向这荒村小店。 马上人一色青柴衣、白笠帽,经过他们的窗口时,突然一起挥手,只听“飕,飕,飕”,一连串风声,比雨点更密,比马蹄更急,数十道乌光,有的穿窗而入,有的打在外面的墙上。 陆小凤起身,抱着炖肉躲到窗后。云亦步亦趋跟着陆小凤躲到了窗后。 伏在桌上的花满楼却已霍然长身而起,失声道:“硝磺霹雳弹。” 五个字还没有说完,只听“蓬”的一声,窗里窗外,被乌光击中的地方,已同时冒起了数尺高的火焰,赤红中带着惨碧色的火焰。 陆小凤变色道:“你们先冲出去,我去救赵**子。” 赵**子已睡了,他们刚才还听见他的鼾声。 但火焰竟霎眼间就已将门户堵死,连外面的墙都已燃烧起来,连暴雨都打不灭。 花满楼和云珏已冲出去,那十余骑已飞驰而过,去得很远了,马上人一起纵声狂笑,还有人在放声大呼:“陆小凤,这只不过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若再不识相,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几句话说完,人马都已被珠帘般的雨帘隔断,渐渐不能分辨。 第27章值钱 云珏看着飞驰而去的十余骑,暗道:“霍休,你**给我等着。云珏清楚自己坏了霍休的计划,霍休一定会给自己一个难忘的教训。只是,这个教训他云珏扛不起。 再回头,赵**子的小店也已完全被火焰吞没,哪里还看得见陆小凤? 两人都知道比这再大的火,也烧不死陆小凤。两人虽全身都已湿透,但脸色却还是很平静。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惨呼,呼声惨厉,就好像是一群被困死了的野兽发出来的,但却很短促。呼声一发即止,却又有马群的惊嘶。 花满楼动容道:“难道刚才那些人现在也已遭了别人的毒手?” 突然间,又是“轰”的一响,燃烧着的房子突然被撞破个大洞,一个人从里面飞出,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在雨中凌空一个跟斗,扑到地上,就地滚了滚,滚灭了身上的火,衣服上、头发上,都已被烧焦了七八处,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又一滚,就站了起来,正是陆小凤。 云珏看着他的脸,忽然一笑,道:“陆大侠本来有四条眉毛的,现在却几乎连一条眉毛都没有了。” 陆小凤淡淡道:“眉毛就算被烧光了,也还可以再长,可惜的是那几坛子酒……” 花满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赵**子呢?” 陆小凤道:“不知道。” 云珏道:“他不在里面?” 陆小凤道:“不在。” 云珏突然看到一个人从暴雨中大踏步而来。 一个身材很魁梧的人,头上戴着个斗笠,肩上扛着根竹竿,竹竿上还挑着一串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也看不清是什么,但他却已看清了这个人正是赵**子。 “此人好高明的轻功,武功只怕也···”云珏的声音也突然停顿,因为他已看清楚赵**子竹竿挑着的,竟是一串手,人的手!血渍虽已被暴雨冲干净,却显然是刚从别人腕子上割下来的,十三四只手用一条裤带绑住,吊在竹竿上。 赵**子的裤带上,赫然正插着一把刀,杀狗的刀。 陆小凤吃惊的看着他,道:“原来你不但会杀狗,还会杀人。” 赵**子咧着嘴一笑,道:“我不会杀狗,我只杀过人。” 陆小凤又看了他半天,才叹口气道:“你不是赵**子!” 这人笑道:“谁说我是赵**子的?” 他笑的时候,除了一张大嘴咧开了之外,脸上并没有别的表情。 陆小凤道:“你是谁?” 云珏皱眉道:”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怔怔的看着云珏,良久道:“艹,你怎么在这儿?” 陆小凤看着惊讶的二人,不解道:“你们认识?” 云珏点点头,无所谓道:“前两年家里招贼了。” 陆小凤看着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叹气道:“失手了。”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你失手了?” 司空摘星郁闷的点点头,道:“谁知道那个山庄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老头,只出了一掌,我就被打伤了,然后就撞上机关了。” 陆小凤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看来花满楼没有猜错,司空摘星能活着算不错了。 陆小凤皱眉道:“你几时到关中来的?” 司空摘星道:“昨日。” 陆小凤道:“来干什么?” 司空摘星道:“来等你!” 陆小凤道:“等我?” 司空摘星道:“因为你要去找阎老板,这里正好是你必经之路,何况,你既然已到太原附近来了,总免不了要吃一顿赵**子炖的狗肉。” 他叹了口气,又道:“连我都不能不承认,他炖的狗肉,的确没有人能比得上。” 花满楼道:“你为什么要扮成个杀狗的麻子?” 司空摘星笑道:“这点你就不懂了,扮成麻子,才不容易被人看破。” 花满楼:“为什么?” 云珏道:“几时有人瞪着**子的脸左看右看的?” 花满楼笑了,道:“看来易容这门功夫的学问也不小。” 司空摘星道:“的确不小。” 陆小凤道:“你在这里等我于什么?” 司空摘星道:“我这个人还会干什么?” 云珏道:“你难道想偷到陆大侠身上的东西?” 司空摘星傲然道:“只要你能说得出来,我什么都偷。” 云珏:“当初,你是想偷什么东西?我的家中似乎并没有能引起你兴趣的东西?” 陆小凤打断了云珏的询问,道:“你想偷我的什么?” 司空摘星道:“你一定要我说?” 陆小凤淡淡道:“你若不敢说,我也不勉强。” 司空摘星道:“偷一个名叫上官丹凤的女人。”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呆住。 司空摘星道:“有人出二十万两银子,要我把她偷走。结果,今早他们传信给我说那个女人没有跟你们在一块儿。” 云珏道:“有意思。想不到上官丹凤居然还值二十万两银子……早知道我就把她送给霍休了。”后一句话,云珏自然没有说出口。 花满楼道:“那个人又是什么用意?他究竟是谁?” 司空摘星还是不开口。 陆小凤叹道:“他不会的,干他这行的若是泄漏了主顾的秘密,下次还有谁敢上他的门?” 花满楼道:“小偷还有主顾上门去找他?” 陆小凤道:“我早就说过,他这小偷与众不同,他从不偷值钱的东西。” 司空摘星道:“但是我也要吃饭。” 陆小凤道:“不但要吃饭,还要喝酒,喝好酒。” 司空摘星道:“所以只有在别人肯出大价钱来请我偷的时候,我才偷。” 云珏道:“只不过能出得起钱请他偷的人并不多。” 司空摘星道:“的确不多。” 陆小凤道:“所以你纵然不说,我也知道这次是谁找你来了。” 司空摘星道:“你知道是你的事,我不说是我的事。” 云珏笑了,这个司空摘星还蛮有意思的。 陆小凤道:“不管我知不知道,你反正都不说。” 司空摘星道:“对了。” 陆小凤道:“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将这秘密告诉了我?” 司空摘星叹道:“你冒险到火里去救我,差点把眉毛都烧光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偷你的朋友?” 云珏道:“看来你这人倒还是‘盗亦有道’。” 司空摘星道:“你说对了。” 陆小凤道:“这些手是什么人的?” 司空摘星道:“那些放火烧房的人。” 云珏道:“你追上他们了?” “当然。”司空摘星道:“我既然已扮成了赵**子,有人来放火烧他的房子,我当然要替他出气。” 云珏道:“所以你就砍下他们的手,叫他们以后再也不能烧别人的房子。” 司空摘星道:“我准备把他们那十几匹马卖了,赔偿赵**子。” 陆小凤道:“他们的人呢?” 司空摘星道:“还在那边的树林里,我特地留给你的。” 陆小凤道:“留给我干什么?” 司空摘星道:“他们要烧死你,你难道不想问问他们的来历?”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真算是好兄弟,如果司空摘星不坑陆小凤就好了。 云珏这般想到。 暴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春林中的树叶,已被洗得青翠如碧玉,尸体上鲜血也已被冲洗干净,几乎找不到致命的伤口。 但这十几个人,却已没有一个还是活着的。 行家!这是云珏得第一个反应。云珏的第二个反应是:上辈子,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那清理痕迹呢? 这个方法多省事儿啊! 云珏陷入了沉思。 他们看到这尸体时,司空摘星已不见了。 花满楼道:“他将这些死人留给我们,难道要我们来收尸?” 陆小凤道:“这些人绝不是他杀的,他一向很少杀人。” 花满楼道:“不是他是谁?” 陆小凤道:“是那个叫他们来放火的人。” 花满楼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人怕我们查出他的来历,所以就将这些人全都杀了灭口?” 陆小凤点点头,脸色很严肃,他最痛恨的三件事,第一件就是杀人。 花满楼道:“可是他本来可以将这些人放走的,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们灭口?” 云珏道:“因为十几个右手被砍断的人,是很容易被找到的。” 云珏叹了口气,道:“其实他杀了这些人也没有用,我们还是一样知道他们的来历。” 花满楼道:“你知道?” 云珏道:“青柴衣、白笠帽,这么明显的标志,你难道看不出他们是青衣楼的?” 陆小凤道:“我不认为青衣楼会犯这么明显的错。” 云珏:“也许,只是有人希望你去对付青衣楼呢?” 陆小凤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只看出了一件事。” 云珏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我又卷进了**烦。” 云珏拍拍陆小凤的肩膀,安慰道:“习惯就好。” 云珏躺在一大盆热水里,闭上了眼睛,全身都被雨淋得湿透了之后,能找到地方洗个热水澡,的确是件很愉快的事。 云珏觉得自己运气总算不错,旁边炉子上的大铜壶里,水也快沸了,屋子里充满了水的热气,令人觉得安全而舒服。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 他没有听错,门的确被人推开了。 第28章独孤一鹤 但他却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看见从外面走进来的人,竟是四个女人。 四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不但人美,风姿也美,一身窄窄的衣服,衬得她们苗条的身子更婀娜动人。 云珏喜欢美女,严格的说,只要是男人就喜欢看美女。 只是,他现在并不想看见美女。云珏并不是个害羞的人,但现在他却觉得脸上正在发烧,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她们微笑着,大大方方的推门走了进来,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屋子里有个赤(裸裸)的人坐在澡盆里似的。 可是她们四双明亮而美丽的眼睛,却又偏偏都盯在云珏脸上。 这四人都是美女,也各有不同。 其中身材最高的女子,细细长长的一双凤眼,虽然在笑的时候,仿佛也带着种逼人的杀气! 以云珏的经验,这四个女孩多半是走错房间了。 事实上,她们确实走错了。 忽然有人笑道:“听说陆小凤有四条眉毛的,我怎么只看见两条?” 云珏道:“四位姑娘,你们走错房间了,陆小凤在隔壁。” 空气瞬间凝固,云珏已经感到四人满满的杀气。 看来最文静的女孩子,已忽然从袖中抽出了柄一尺多长,精光四射的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森寒的剑气,使得云珏不禁皱眉,冷冷道:“这位姑娘,劳驾,把剑拿开。不然你会后悔的。” 文静女子秀眉一拧,道:“你···” 云珏伸手指向门口,道:“门在诸位姑娘身后,劳驾诸位姑娘出去时,捎顺手将门关上。” 长身凤目的少女冷笑道:“我们走。” 文静女子的剑放了下去,四人退了出去。 “慢走不送。”听到这句话,长身凤目的少女,握剑的手紧了紧。 马秀真躬身道:“峨嵋弟子马秀真、叶秀珠、孙秀青、石秀云,奉家师之命,特来请陆公子明日午间便餐相聚,不知陆公子是否肯赏光?” 四个年轻美女,忽然同时向一个男人躬身行礼,你若见过这种事,一定连做梦都想不到那是什么样子。 陆小凤似已怔住,陆小凤怔了半天,才苦笑道:“我倒是想赏光的,只可惜我就算长着翅膀,明天中午也飞不到峨嵋山的玄真观去。” 马秀真咧嘴一笑,道:“家师也不在峨嵋,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在珠光宝气阁恭候公子的大驾。” 陆小凤又怔了怔,道:“他也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马秀真道:“今天刚到。” 陆小凤又笑了,当然还是苦笑。 马秀真道:“若是陆公子肯赏光,我们也不敢再打扰,就此告辞了。” 陆小凤道:“你们已没有别的话问我?” 马秀真微笑着摇了摇头,态度温柔而有礼,好像已完全忘记了刚才误入云珏房间的事。 叶秀珠倒是个老实人,忍不住笑道:“我们久闻陆公子的大名,所以只好乘你洗澡的时候,才敢来找你。结果,不曾想···” 陆小凤苦笑道:“其实小云他人不坏的,我估计他也就是面子上挂不住。” 峨嵋四秀的脸全都红了,忽然一转身,抢着冲了出去。 陆小凤这才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下次洗澡的时候,最少也得穿条裤子。不然叶灵云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 “啊泣···”正在澡盆里泡澡的云珏,打了个喷嚏,喃喃道:“哪个混球在背后念叨我?” 小店外面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棵白杨树。 夜色清幽,上弦月正挂在树梢,树叶的浓阴挡住了月色,树下的阴影中,竟有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背后却斜背着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峨嵋四秀一冲出来,就看见了这个人,一看见这个人,就不由自主觉得有阵寒气从心里一直冷到指尖。. 马秀真失声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她们,慢慢的点了点头。 ······ 陆小凤倚在门口,看着花满楼,嘴角也带着微笑。 石秀云已走了,她们全都走了——四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在一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阵风,走的时候也像是一阵风。谁也没法子捉摸到她们什么时候会来,更没法子捉摸到她们什么时候会走。 花满楼却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也有些痴了。 风在轻轻的吹,月光淡淡的照下来,他在微笑着,看来平静而幸福。 陆小凤忽然道:“我敢打赌。” 沐浴后,换了一身新衣的云珏道:“不知陆大侠要赌什么?” 陆小凤道:“我赌花满楼最少三天不想洗手!” 云珏道:“赌点什么?我那有一坛七十年的女儿红。” 陆小凤一双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两只探照灯,兴奋道:“好,我出一千两银票,赌花满楼最少两天不洗手。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后面的这句话是对花满楼说的。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我不懂你这人为什么总是要把别人想得跟你自己一样。” 陆小凤道:“我怎么样?” 花满楼板着脸道:“你不是个君子,完全不是!” 陆小凤笑了道:“我这人可爱的地方,就因为我从来也不想板起脸来,装成君子的模样。” 云珏忍不住笑了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了。 陆小凤忽然又道:“我看你最近还是小心点的好!” 花满楼道:“小心?小心什么?” 陆小凤道:“最近你好像交了桃花运,男人若是交上桃花运,麻烦就跟着来了。” 简直陆小凤这种言论,云珏不禁愣神,问:“陆大侠,还有这种说法吗?”云珏转念一想,发现陆小凤说的很对。影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不就是在英雄救美以后才被人追杀的吗?。 陆小凤点点头。 花满楼又叹了口气,道:“还有件事我也不懂。” 陆小凤道:“哦?” 花满楼道:“你为什么总是能看见别人的麻烦,却看不见自己的呢?” 陆小凤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我是个混蛋。” 陆小凤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依你看,是谁要司空摘星来偷上官丹凤的?” 花满楼想也不想,立刻回答:“青衣楼主。” 陆小凤道:“不错,一定是他。” 花满楼道:“能花得起二十万两银子来请司空摘星的人并不多。” 陆小凤道:“由此可见,青衣楼主定然就在他们四个之中。不知道是他们四个中的哪一个?” “不清楚。”云珏道:“不过,由此可见,大金鹏王并没有说谎,霍老一定就是上官木。” 两人同意。 云珏道:“独孤一鹤当然也就是平独鹤,所以他才会到珠光宝气阁去,才会要他的弟子来找陆大侠的。” 花满楼补充道:“他来的时候,想必还不知道阎铁珊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陆小凤道:“他是不是早已跟阎铁珊约好了,要见面商量一件事?” 花满楼道:“很可能。” 陆小凤道:“他们要商量的,莫非就是为了要对付大金鹏王?” 云珏道:“有可能。” 陆小凤道:“他叫峨嵋四秀来找我,问了我那些问题,已无异承认他跟金鹏王朝有关。” 云珏道:“所以陆大侠认为他本不该这么样做的。” 陆小凤道:“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平独鹤,他本不必承认的,除非……” 花满楼道:“除非他已有法子能让你不要管这件闲事?” 陆小凤慢慢的点了点头,道:“除非他已想出了很好的法子。” 云道:“最好的法子只有一种。” 陆小凤道:“不错,只有一种,一个人若死了,就再也没法子管别人的闲事了。” 花满楼道:“你认为他已在那里布好了陷阱,等着你跳下去?” 陆小凤道:“他用不着再布置什么陷阱,他那“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很可能就已足够让我没法子再管闲事了。” 云珏道:“当今七大剑派的掌门人中,就数他的武功最可怕,因为他除了将峨嵋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之外,他自己本身还有几种很邪门、很霸道的功夫,至今还没有看见他施展过。” 陆小凤忽然跳起来,道:“走,我们现在就走。” 花满楼道:“到哪里去?” 陆小凤道:“当然是珠光宝气阁。” 云珏道:“约会在明天中午,我们何必现在就去?” 陆小凤道:“早点去总比去迟了好。” 云珏道:“陆大侠是在担心上官丹凤?” 陆小凤道:“以独孤一鹤的身份,想必还不会对一个女孩子怎么样。” 花满楼道:“那么你是在担心谁?” 云珏道:“西门吹雪?” 花满楼动容道:“不错,他既然知道独孤一鹤在珠光宝气阁,现在想必已到了那里。” 陆小凤道:“我只担心他对付不了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他接着又道:“以他的剑法,本不必要别人担心,可是他太自负,自负就难免大意,大意就可能犯出致命的错误。” 花满楼叹道:“我并不喜欢这个人,却又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有值得自负的地方。” 花满楼又叹道:“独孤一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珏沉吟着,缓缓道:“有种人你虽然不愿跟他交朋友,却更不愿跟他结下冤仇。” 花满楼道:“独孤一鹤就是这种人?” 第29章报应 陆小凤苦笑,道:”是的。” 独孤一鹤没有睡着。 夜已很深,四月的春风中竟仿佛带着晚秋的寒意。 独孤一鹤静静的站在水阁前,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动过。他是个很严肃的人,腰干依旧挺直,钢针般的须发也还是漆黑的,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已很多、很深了,你只有在看见他的脸时,才会觉得他已是个老人。 他的手始终握住剑鞘。 他的剑比平常的剑要粗大些,剑身也特别长、特别宽,黄铜的剑锷,擦得很亮,但鞘却已很陈旧,上面嵌着个小小的八卦,正是峨嵋掌门人佩剑的标志。 一个人慢慢的从后面走过来,站在他身旁,他虽然没有转头去看,已知道这人是阎铁珊。 良久,独孤一鹤道:“你是说有人替大金鹏王来找那笔宝藏?但他们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 阎铁珊道:“这一次,他们找来的人是陆小凤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我们要不要?”阎铁珊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独孤一鹤摇头,道:“不必,你我还不清楚陆小凤?他多半又是被人耍了。” “现在,你把昨夜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好,···” 独孤一鹤沉吟着:“陆琢是什么来头?上官丹凤是怎么进入你的珠光宝气阁的?” 阎铁珊道:“陆琢此人家中亦是豪富人家,这一次他是被我的总管霍天青邀请来的。至于这个上官丹凤,也不清楚她是如何进来的。” 独孤一鹤道:“看来你的珠光宝气阁,有人和你不是一条心。” 阎铁珊想了想,眼睛瞬间收缩,冷冷道:“霍天青。” 独孤一鹤道:“知道是谁,就好办了。” 阎铁珊点点头,问:“如此一来,陆琢的目的思量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风吹纱幔,桌上的烛光闪动,突然熄灭。独孤一鹤面对着一片黑暗,忽然觉得很疲倦,他毕竟已是个老人。他慢慢的走出去,黑暗中竟似有双发亮的眼睛在冷冷的看着他。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一身白衣如雪。 独孤一鹤的手又握上剑柄,厉声道:“什么人?” 这人不回答,却反问道:“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的神色一怔。白衣人已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月光下,雪白的衣衫上,一尘不染,脸上是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独孤一鹤动容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是的。” 独孤一鹤道:“你是来杀我的?” 西门吹雪道:“是的。” “好!”独孤一鹤的瞳孔已收缩,独孤一鹤道:“你若杀了独孤一鹤,必将天下扬名!” 西门吹雪冷笑道:“很好。” 独孤一鹤道:“很好?” 西门吹雪道:“无论你是独鹤也好,是平独鹤也好是青衣楼主也好,我都要杀你。” 独孤一鹤冷笑道:“很好!” 西门吹雪道:“很好?” 独孤一鹤道:“无论你要杀的是平独鹤也好,是独孤一鹤也好,都已不妨拔剑。” 西门吹雪道:“很好,好极了。” 独孤一鹤手握着剑柄,只觉得自己的手比剑柄还冷,不但手冷,他的心也是冷的。 他只有拔剑!现在他已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突然间,黑暗中又有剑气冲霄。风更冷,西门吹雪自己的血流出来时,也同样会被吹干的…… 陆小凤道:“我只希望他现在还没有找到独孤一鹤。” 云珏道:“你认为他绝不是独孤一鹤的对手?” 陆小凤道:“他的剑法锋锐犀利,出手无情,就跟他的人一样,从不替别人留余地。”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一个人若是从不肯为别人留余地,也就等于也没有为自己留余地。” 陆小凤道:“所以只要他的剑一出鞘,若不能伤他人,自己就必死无疑!” 云珏道:“他现在还没有死。” 陆小凤道:“那只因为他还没有遇见过独孤一鹤这样的对手!” 他慢慢的接着道:“独孤一鹤的剑法沉着雄浑,内力深厚,攻势虽凌厉,防守更严密,交手经验之丰富,更不是西门吹雪能比得上的,所以他三十招内若不能得手,就必定要死在独孤的剑下。” 云珏道:“你认为他三十招内绝不能得手?” 陆小凤道:“没有人能在三十招之内制独孤一鹤于死地,西门吹雪也一样不能!”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也叹了口气,道:“他是你约出来的。” 陆小凤苦笑道:“所以我只希望他还没有找到独孤一鹤。” 他们已穿过静寂的大路,来到珠光宝气阁外的小河前。 流水在上弦月清淡的月光下,闪动着细碎的银鳞,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小河旁,一身白衣如雪。西门吹雪转过身,胸前的白衣已被染红。 陆小凤看见他时,他也看见了陆小凤,忽然道:“我还没有死。” 陆小凤笑了,道:“你看来的确不像是个死人。” 西门吹雪道:“是独孤一鹤手下留情了。” 云珏道:“为什么?” 西门吹雪道:“通常我只要有一次机会已足够,但我刚刚跟他交手时,却连一次机会都没有把握住。” “他剑法虽有破绽,但是我一剑刺出后,他忽然已将破绽补上,我从未见过有人能知道自己剑法的破绽何在,但是他却知道。” 陆小凤说道:“世上所有的剑法,本来都有破绽的,但是能知道自己剑法中破绽的人,却的确是不多。” 西门吹雪目光凝视着远方,又过了很久,忽然也说了句很出人意外的话。 他忽然说:“我饿了。” 云珏吃惊的看着他,道:“你饿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是人,人总是会饿的。” 这是家本来已该关门了的小酒店,在一片林叶浓密的桑树林外。 桑林里有几户人家,桑林外也有几户人家,大多是养蚕的小户。 这家人的屋子距离大路较近些,所以就在前面搭了间四面有窗户的小木屋,卖些简单的酒菜给过路的客人,峨嵋四秀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主人本已快睡了,可是又有谁能拒绝这么样四个美丽的女孩子呢? 酒店里只有三张木桌,却收拾得很干净,下酒的小菜简单而清爽,淡淡的酒也正合女孩子们的口味,她们吃得很开心。 女孩子们开心的时候,话总是特别多的。她们吱吱喳喳的说着、笑着,就像一群快乐的小母鸡。 孙秀青忽然道:“你那个姓花的说话,好像有点江南口音,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花家的人。” 石秀雪道:“哪个花家?” 孙秀青道:“就是江南那个花家,听说你就算骑着快马奔驰一天,也还在他们家的产业之内。” 马秀真道:“我也知道这家人,但我想花满楼却不会是他们家的。” 孙秀青道:“为什么?” 马秀真道:“听说这家人生活最奢华,饮食衣着都考究得很,连他们家的马夫,走出来都像是阔少,那花满楼看起来很朴素,而且,我也没听说他们的子弟中有个瞎子。” 石秀雪立刻冷笑道:“瞎子又怎么样?他虽然是个瞎子,可是他能看见的,却比我们这些有眼睛的加起来还多。” 马秀真也知道自己这话不该说的,改口笑道:“他武功倒的确不错,连我都想不到他随随便便伸手一夹,就能夹着你的剑。” 孙秀青笑道:“那也许只因为这丫头已经被他迷住了。” 石秀雪瞪了她一眼,道:“你若不服气,下次你自己不妨去试试,我不是替他吹牛,就凭他那一着,天下已没有人能比得上。” 孙秀青道:“西门吹雪呢?他那一剑难道就差了?” 石秀雪不说话了,她也不能不承认,西门吹雪那一剑的确可怕。 马秀真道:“听说西门吹雪不但剑法无双,家世也很好,万梅山庄的富贵荣华,也绝不在江南花家之下。” 孙秀青眼睛里闪着光,道:“我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石秀雪淡淡道:“我却看不出他的人从头到脚,有哪点可爱的地方。” “我看你才是真疯了,就算天下的男人全都死光,我也不会看上那个白以为了不起的活僵尸。” 孙秀青道:“你看不上,我看得上,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小店外,云珏轻笑道:“三位,我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如果花满楼能够看见云珏戏谑的眼神,一定会产生一种把他弄死的冲动,西门吹雪是这么认为的。 气氛一冷。 小店内,石秀雪眨着眼,道:“那么叶三姑娘岂不是落了空?” 叶秀珠脸已红了,红着脸道:“你看你们,才见了人家一次面,就好像害了相思病,难道你们一辈子没见过男人?” 孙秀青用眼角瞟着叶秀珠,又道:“凭良心讲,今天我们见到的这四个男人,随便哪一个都不错。不如如我们就把那个叶灵云让给叶三姑娘呗。” 云珏:(╯°Д°)╯︵┻━┻ 陆小凤笑笑,幽幽道:“我们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马秀真也忍不住笑道:“看你们的样子,这几个人就好像萝卜白菜一样,而你们已经把萝卜青菜都分配好了。” 孙秀青吃吃笑道:“我们配给你的是那个大萝卜陆小凤。” 陆小凤:?_?...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得报应? 第30章小楼 四人被拦在了小店外,几人都被吓住了,任凭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峨眉四秀竟然如此大胆。 云珏道:“不如我们换一家?” 陆小凤犹豫道:“这个时间只怕别的小店都关了。”同时,用眼睛撇一眼花满楼,疯狂示意云珏和西门吹雪。 孙秀青道:“西门吹雪有哪点可爱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你看出来,只要我……” 她声音突然停顿,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子。 正有一个人从外走进来,一身白衣如雪,正是西门吹雪。石秀雪也说不出话了,四个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闭上了嘴,她们不但看见了西门吹雪,也看见了花满楼陆小凤和云珏。 西门吹雪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竟一直在瞪着她们,这令峨眉四秀摸不着头脑。 陆小凤对着花满楼说:“你去问问她们为何来关中?” 花满楼道:“为何是我?” 云珏道:“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帅。” 花满楼站起身,走到石秀云身旁,道:“石姑娘你好啊!” 石秀云红着脸道:“你好。” 看着相谈甚欢的花满楼和石秀云,云珏自然不难看出,陆小凤是打算撮合花满楼和石秀云,顺水推舟一把也算不了什么。 “石姑娘,敢问独孤前辈此次因何来关中?”聊了一会儿,花满楼终于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 石秀云红着脸道:“他老人家这次到关中来,是因为他得到这个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楼就在······” 忽然问,后面的窗子外“铮”的一响,一道细如牛毛般的乌光破窗而入,打在石秀云背上。 石秀云的脸突然扭曲,人已倒在花满楼的怀中。 孙秀青距离后窗最近,怒喝着翻身,扑过去,但这时窗外又有道乌光一闪而入,来势之急,竟使她根本无法闪避。 她大叫着,手里的剑脱手飞出,她的人却已倒了下去。 这时孙秀青的人已倒在西门吹雪身上,西门吹雪突然用一只手抱起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已反腕拔剑,剑光一闪,他的人和剑竟似已合为一体,突然间已穿窗而出。 陆小凤和云珏却早巳从另一扇窗于里掠出,只听马秀真、叶秀珠怒喝着,也跟着追了出来。 夜色深沉,晚风吹着窗后的菜园,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再过去那浓密的桑林中,却有犬吠声传来。西门吹雪的剑光已入林。 马秀真道:“追,我们不管怎么样,也得把老二追回来。”一句话没说完,两个人都已追出。 云珏扔给陆小凤一个小瓶,也追了出去,大声道:“唐门的解毒丹,什么样的毒都能压制一二。” 陆小凤却没有再追了,他忽然在树下停住,弯腰捡起了一件东西…… 树林中带着初春木叶的清香,风中的寒意虽更重,但天地间却是和平而宁静的。 云珏的心情很不错,如果用一句歌词来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笑看红尘人不老!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乐逍遥! ……” 自己终于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脱离主角团了,虽然以自己的实力杀霍休很困难,但要给霍休捣乱就太容易了。没办法,谁让青衣笫一楼的机关,就是‘自己’设计的呢。 云珏想躲,谁也找不到他,灯下黑就是最通用的道理。 云珏向着珠光宝气阁的后山走去。 “什么人?出来!” 他说完了这句话,就看见两个人幽灵般从弥漫着晨雾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两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显得疲倦而憔悴,却还是非常美丽的。 云珏认得她:“马秃真马姑娘?叶秀珠叶姑娘?” 两人点点头。 马秀真道:“我们一直没有追上西门吹雪,所以……现在我们连二师妹的死活都不知道。” 云道:“两位姑娘不必担心,西门吹雪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是因为他有救孙姑娘的法子。” 叶秀珠头垂得更,很低,过了很久,才轻轻道:“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 云珏等着她说下去。 叶秀珠道:“这句话本来是二师姐想告诉你们的,可是她还没有说出来,就已……就已……”她声音突然哽咽,悄悄的用衣袖拭了拭泪痕,才接着道:“家师这次到关中来,就因为他老人家得到个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山上。” 这用你说?我清楚的不得了。 云珏道:“无论谁得到的消息,都不一定完全是正确的。” 马秀真霍然抬头,道:“但二师妹却是因为这句话而被人暗算的,显然有人不愿她将这句话说出来,所以我认为这句话一定很重要,才来告诉你。”她面上露着悲愤之色,声音也大了。 云珏苦笑道:“谢过两位姑娘的好意,无论如何,我若能查明了这件事,一定会先来告诉你们。而且石姑娘那边有花满楼和陆小凤,想来也是无碍的,两位姑娘还是先去和独孤前辈会合吧。” 叶秀珠又垂下了头,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的问道:“现在你要到那里去?” 云珏一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叶秀珠轻轻的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吗?” 云珏道:“不能。”随即转身离开。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甩掉陆小凤三人组,他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叶秀珠看着云珏离开的背影,垂下了头。 柔软的草地已被露水湿透,夜已更深了。 霍天青慢慢的穿过庭园,远处小楼上的灯光,照着他惨白的脸。他显得疲倦,孤独而疲倦。 荷塘中的碧水如镜,倒映着满天的星光月光,他背负着双手,伫立在九曲桥头,有风吹过时,一片树叶落下。 他俯下身,拾起了这片落叶,忽然道:“什么事?” 马行空赔笑道:“霍总管,大老板找您。” 霍天青道:“知道了。” 难道是自己放上官丹凤进来的事情败露了?不,不会的。他找自己是有事要自己去做,霍天青这般安慰自己。 阎铁珊抿口茶,道:“你入我珠光宝气阁几年了?” 霍天青躬身道:“回大老板,已经六年了。” “上官丹凤是你放进来的?”虽然是在问,但阎铁珊说得很肯定。 良久,霍天青道:“是。” 阎铁珊道:“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想杀了我!”从他紧握着茶杯颤抖的手来看,他并不希望霍天青说出真相。 霍天青继续沉默,许久,声音嘶哑道:“知道!” 阎铁珊将茶杯摔碎,怒道:“六年!我怎么救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阎铁珊突然大喝:“来人呀!” 这小楼内外都静悄悄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但是阎大老板这一声呼喝后,窗外立刻有九个人飞身而入,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寒铁剑、一柄雁翎刀、一柄九环刀、一条***、一对钩子、三节镔铁棍、一根齐眉棍、一条九节鞭。 九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门兵刃,能用这种兵刃的,无疑都是一流好手。 霍天青的瞳孔突然收缩,霍天青道:“大老板好高明的手段。”突然出现的九个人中,他只见过五个。 霍天青接着道:“别忘了,坏了规矩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九个人中,已有三个人的脸色发青。 阎铁珊道:“今日杀了霍天青,你们以往犯的错既往不咎。每人还有三千两银子拿” 突听风声急响,雁翎刀已卷起一片刀花,向霍天青连劈七刀。 三节棍也化为一片卷地狂风,横扫霍天青的双膝。 ***抖起一朵朵枪花,直取霍天青的后心。 九节鞭犹如一条毒蛇,缠上了霍天青的脖子。。 这四件兵刃不但招式犀利,配合得也很好,他们平时就常常在一起练武的。 阎铁珊挥手示意,余下五人也一并围杀霍天青。看着战作一团的十人,一只巴掌大小的精铁机关弩,出现在阎铁珊手中。 “你来了。” “我来了。” 阎铁珊转过身时,就看见了陆小凤。 陆小凤就像是片落叶一样,从墙外飘了进来,落在荷塘的另一边,也正在看着阎铁珊。 他们之间,隔着十丈荷塘,可是他们却觉得彼此间的距离仿佛很近。 陆小凤微笑着,道:“大老板好像在等我?” 阎铁珊道:“俺在等你。” 陆小凤道:“大老板知道我会来?” 阎铁珊点点头,道:“俺知道你非来不可。” 陆小凤道:“为什么?” 阎铁珊道:“你走了之后,这里又发生了很多事。” 陆小凤道:“很多事?” 阎铁珊道:“平独鹤,也就是独孤一鹤来了这里,你是不论如何也会来这里看看的。你想查清楚金鹏王朝的事,无论如何你都要向独孤一鹤求证。” 陆小凤低头不语,一个人慢慢的从后面走过来,站在他身旁,他虽然没有转头去看,已知道这人是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问:“老夫的那四个徒弟怎么还不曾回来?” 陆小凤道:“石秀云、孙秀青二人中了毒针,石秀云已无大障,孙秀青被西门吹雪带走了。” 独孤一鹤道:“想来,西门吹雪有把握救下二丫头。” 陆小凤只有点头。 陆小凤道:“道长几时到的关中?” 独孤一鹤道:“今日。” 陆小凤道:“道长,此次因何来关中。” 独孤一鹤道:“老夫收到消息,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山上。” 第31章门 阎铁珊道:“但是,珠光宝气阁的后山上,只有霍休的小楼。” 陆小凤失声道:“霍休?他是你的邻居?” 阎铁珊道:“他虽然并不常住在这里。却盖了栋小楼在这后面的山上,每年都要到这里来住一两个月。” 陆小凤眼睛忽然亮了,道:“你知不知道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阎铁珊道:“除了喝酒外,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 陆小凤皱眉:“那这个消息是谁告诉道长的?” 独孤一鹤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也许是有人想独吞金鹏王朝的财富。所以,布了这一局。” 陆小凤问:“那以道长之见,有可能是谁布了这一局?” “在你来之前,霍天青也承认了,是他故意上官丹凤进来的。”独孤一鹤答非所问,顿了顿,接着道:”我希望你去问一问霍天青,这个上官丹凤究竟是什么来头?” 陆小凤被独孤一鹤所说的消息震住了,问:“他怎了?” 阎铁珊道:“他已经承认就是他放上官丹凤进来的。而且,他也知道上官丹凤进来是为了杀我。” 陆小凤苦笑道:“那霍天青···” 阎铁珊打断了陆小凤的话,接着道:“天禽门已经没落了,此事就算是商山二老和山西雁来了也一样。但终究还是有几分底蕴的,所以我们也只能废了他的武功。” “若是天禽老人的那些徒子徒孙不识趣,等到此事真相大白,我二人就将霍天青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介时,你陆小凤还要出面当个证人。” 陆小凤沉默了,只要自己能见到霍天青,就能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独孤一鹤并不用说谎。同时,他不得不承认独孤一鹤和阎铁珊,杀人诛心,借刀杀人的手段很高明。 无论是谁,当了这个证人都注定出力不讨好。 陆小凤不禁苦笑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独孤一鹤摇头:“这件事是你自己卷进来的。” 陆小凤只有苦笑。 陆小凤忽然道:“不知道长可有兴趣,夜探小楼。” “没有。” “为何。” 阎铁珊道:“他自己却亲口告诉过俺,他那小楼上,有一百零八种机关埋伏,若不是他请去的客人,无论谁闯了进去,要活着出来都很难。” “那些机关是不认得人的,不管你昔日同僚也好,今日生意场上的朋友也好。都完全没有一点分别。” 陆小凤终于叹了口气,道:“连小楼都要用一百零八种机关来防备人去偷,这就难怪他会发财了。” 桌上有盏孤灯,花满楼和石秀云默然的坐在灯旁,动也不动。 小店的主人早已溜走,只留下一盏灯在这里。 四下一片静寂,听不见一点声音,陆小凤进来时,也没有发出声音。 但花满楼却已转过头,面对着他,忽然道:“你回来了。” 陆小凤眨了眨眼,道:“嗯。霍休在珠光宝气阁后山建了一个小楼。” 花满楼动容道:“我已知道了。”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和石秀云,无奈道道:“你,唉!” 花满楼也站立了起来,却又坐下,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孙秀青刚才说过的话?” 陆小凤无奈道:“记得,而且我已见过了独孤一鹤。” 花满楼的脸上也发出了光,道:“你是不是认为霍休的那小楼,就是青衣第一楼?” 陆小凤没有回答这句话,这句话已用不着回答。 花满楼道:“但是,据大金鹏王说,青衣楼的首领本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道:“他得到的消息并不一定都是完全正确的。” 花满楼承认:“无论谁都难免被人冤枉的,同样也难免有冤枉别人的时候。”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道:“只可惜现在朱停不在这里。”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据说那小楼上有一百零八处机关埋伏。” 花满楼道:“你想到那小楼去看看?” 陆小凤道:“很想。” 花满楼道:“那些机关埋伏难道已吓住了你?” 陆小凤道:“没有。” 陆小凤若已开始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也绝不会半途罢手的。无论什么事都绝不能令他半途罢手! 山并不高,山势却很拔秀。上山数里,就可以看见一点灯光,灯光在黑暗中看来分外明亮。 花满楼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 陆小凤道:“我已看见了那小楼。” 花满楼道:“在哪里?” 陆小凤道:“穿过前面一片树林子就到了,楼上还有灯光。” 花满楼道:“你想,霍休会不会也到了这里了” 陆小凤道:“不知道。” 花满楼道:“我刚才说过,每个人都难免有冤枉别人的时候。” 陆小凤道:“我听见了,我也不聋。” 花满楼道:“我只不过提醒你,霍休是你的朋友,而且对你一向不错。” 陆小凤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冤枉他?我虽然常常被人冤枉,却还没有冤枉过别人。” 花满楼道:“来这之前我们冤枉了阎老板,险些害他死于上官丹凤的剑下。而且我们也一直误会了独孤一鹤,今夜之前,我们一直都认为独孤一鹤是青衣楼主。” 陆小凤忽然很烦躁,因为他心里也有种矛盾。 能赶快结束这件事,赶快揭穿这秘密当然最好,但他却实在不希望发现那阴险恶毒的青衣楼主,真是他的朋友。 陆小凤忽然道:“我不喜欢这种情况。” 花满楼道:“什么情况?” 陆小凤道:“这里太静了,太吵和太静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紧张。”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每次遇见的怪事,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花满楼道:“你若是真的很紧张,最好多说话,说话往往可以使人忘记紧张。” 陆小凤道:“你要我说什么?” 花满楼道:“说说霍休。” 陆小凤道:“这个人的事你岂非已知道很多?” 花满楼道:“我只知道他是个又孤僻、又古怪的大富翁,平生最讨厌应酬,所以连他最亲信的部下,都往往找不到他的人。” 树林中带着初春木叶的清香,风中的寒意虽更重,但天地间却是和平而宁静的。没有人,没有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已完全被隔绝在青山外。 只不过世上一些最危险、最可怕的事,往往就是隐藏在这种平静中的。 花满楼道:“听说他的武功也不错。” 陆小凤道:“我也没有真正看见过他施展武功,但我却可以保证,他的轻功、内功,和点穴术,绝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 花满楼道:“哦?” 陆小凤道:“而且他练的是童子功,据我所知,世上真正有恒心练童子功的人,绝不出十个。” 花满楼笑道:“要练这种功夫,牺牲的确很大,若不是天生讨厌女人的人,实在很难保持这种恒心。” 陆小凤也笑了,道:“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是绝不会练这种倒楣功夫的,就算要割下我的脑袋来,我也不练。” 花满楼微笑道:“若是割下你另外一样东西,你就只好练了。” 陆小凤大笑,道:“原来你也不是真君子。” 花满楼道:“跟你这种人时常在一起,就算是个真君子,也会变坏的。” 他们大笑着,似乎并不怕被人发现——既然迟早总要被发现,鬼鬼祟祟的岂非反而有失风度? 陆小凤道:“古老相传,只要有恒心练童子功的人,武功一定能登峰造极。” 花满楼道:“这不是传说,是事实,你只要肯练童子功,练别的武功一定事半功倍。” 陆小凤道:“但是古往今来,武功真正能到达巅峰的高手,却偏偏没有一个是练童子功的,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花满楼道:“不知道。” “一个人多多少少总该有些嗜好的。”陆小凤道:“但他讨厌应酬,还讨厌女人,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个老光棍。” 花满楼道:“哦?!” “因为练童子功的人,一定是老光棍,老光棍心里多多少少总有点毛病,心里有毛病的人,武功就一定不能到达巅峰。”陆小凤说道:“他惟一的嗜好就是喝酒,不但喜欢喝,而且还喜欢收藏天下各地,各式各样的名酒。” 花满楼微笑道:“所以你不练童子功?” 陆小凤道:“绝不练,无论割掉我什么东西,我都不练。” 花满楼道:“只可惜你无论练不练童子功,武功都很难达到巅峰的。” 陆小凤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只要对练武有妨碍的事,你全都喜欢得要命,譬如说……” 陆小凤道:“譬如说,赌钱、喝酒、管闲事。” 花满楼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太不讨厌女人了。” 陆小凤大笑,然后就发现他们已穿入了树林,来到小楼下。 这条路在别人走来,一定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但他们却轻轻松松的就已走过了。路本是同样的路,只看你怎么样去走而已。人生的路也是这样子的。 朱红色的门是闭着的,门上却有个大字:“推”!陆小凤就推,一推,门就开了。 无论什么样的门,都能推得开的,也只看你肯不肯去推,敢不敢去推而已。 第32章信使 门里是条宽而曲折的甬道,走过一段,转角处又有个大字:“转”。 陆小凤就转过去,转了几个弯后,走上一个石台,迎面又有个大字:“停”。 陆小凤停了下来,花满楼当然也跟着停下,却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陆小凤道:“因为这里有个‘停’字。” 花满楼道:“叫你停,你就停?” 陆小凤道:“我不停又怎么样?这里有一百零八处机关埋伏,你知不知道在哪里?” 花满楼道:“不知道,连一处都不知道。” 陆小凤笑了笑,道:“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索性大方些。” 花满楼道:“既然往前面也可能遇上埋伏,为什么不索性停下来。” 陆小凤道:“一点也不错,所以他们要我停,我就停,要我走,我就走。”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像你这么听话的人,倒实在少见得很。” 陆小凤道:“既然我这么样听话,别人又怎么好意思再来对付我?”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道:“你无论做什么事,好像都有你自己一套稀奇古怪的法子,但我却从来也不知道你的法子是对是错。” 陆小凤还没有开口,忽然发现他们站着的这石台在渐渐的往下沉。 然后他就发现他们已到了一间六角形的石屋里,一张石桌上,桌上也有个大字:“喝”。桌子正中,并排摆着两碗酒。 陆小凤笑了,道:“看来听话的人总是有好处的。” 花满楼道:“什么好处?请你喝酒?” 陆小凤道:“不错,这次人家已经请我们喝酒了,下次说不定还要请我们吃肉。” 花满楼道:“这是真正的泸州大曲,看来霍大老板拿出来的果然都是好酒。” 陆小凤道:“但好酒却不是用鼻子喝的,来,你一碗,我一碗。” 花满楼道:“这种酒太烈,一碗我只怕就已醉了。” 陆小凤道:“好,你不喝我喝。” 他捧起一碗酒,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碗,忽然发觉花满楼的脸色已变了,忍不住停下来问道:“你不舒服?” 花满楼连嘴唇都已发白,道:“这屋子里好像有种特别的香气,你嗅到没有?” 陆小凤道:“我只嗅到酒气。” 花满楼似已连站都站不稳了,忽然伸出手,摸到了那碗酒,也一口气喝了下去,本来已变成灰色的一张脸,立刻又有了生气。 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原来这酒还能治病。” 他也喝完了自己的半碗酒,才发觉酒碗的底上,也有个字:“摔”! 于是他就将这只碗摔了出去,“当”的,摔在石壁上,摔得粉碎。 然后他就发觉石壁忽然开始移动,露出了一道暗门。门后有几十级石阶,通向地底。 下面就是山腹,陆小凤还没有走下去,已看到了一片珠光宝气。 山腹是空的,方圆数十丈,堆着一杆杆的红缨枪,一柄柄的鬼头刀,还有一箱箱的黄金珠宝。 陆小凤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多刀枪和珠宝。 可是最令他惊异的,并不是这些珠宝和刀枪,而是四个人。四个老人。 他们的脸色都是苍白的,显然已有多年未曾见过阳光,他们身上都穿着织锦绣金的滚龙袍,腰上还围着根玉带,赫然是帝王的打扮。 下面还有四张雕着金龙的椅子,一个老人坐在椅上,痴痴的出神,一个老人正蹲在地上打算盘,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正在计算着这里的财富,一个老人对着面铜镜,正在数自己头上的白发。 还有个老人正背负着双手,在踱着方步,看见陆小凤,就立刻迎了上来,板着脸,厉声道:“尔等是何许人?怎敢未经通报,就闯入孤家的寝宫?莫非不知道这是凌迟的罪名么?” 他的态度严肃,看来竟真的有点帝王的气派,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小凤却怔了怔,忍不住问道:“你说这里是皇宫?你又是什么人呢?” 这老人道:“孤家乃是金鹏王朝第十三代大金鹏王。” 陆小凤又怔住,他从未想到这里居然又有个大金鹏王。 谁知道这里的大金鹏王还不止一个。 这老人的话刚说完,另外的三个老人立刻都冲了过来,抢着说道:“你千万莫要听这疯子胡言乱语,孤家才是真正的大金鹏王,他是冒牌的。” “他才是冒牌的……他们三个全都是冒牌的。” 四个老人竟异口同声,说的全是同样的话,一个个全都争得面红耳赤,刚才的那种王者气派,现在已全都不见了。 陆小凤忽然觉得这四个人全都是疯子,至少全都有点疯病。 遇见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溜之大吉,就算世上的珠宝全都在这里,全都给他,他也不想在这里多留片刻了。 只可惜他再想退回去时,才发现石阶上的门已关了起来,那四个老人也已将他围住,纷纷抢着说道:“你看我们谁是真的大金鹏王……你说句良心话。” 他们苍白而衰老的脸上,忽然全都露出了种疯狂而狞恶的表情,陆小凤知道他无论说谁是真的,另外三个立刻就会跟他拼命。 他这一生中,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可笑,又如此可怕的事。他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三声清悦的钟声,后面的山壁上,忽又露出了一道门户。 四个身穿黄袍,内监打扮的俊俏少年,手里捧着四个朱红的食盒,鱼贯走了出来。 这四个老人立刻赶回去,在自己的盘龙交椅上坐下,脸上又摆出很庄重严肃的表情,四个少年已分别在他们面前跪下,双手捧起食盒,道:“陛下请用膳。” 陆小凤忽然觉得头很痛,因为他实在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四个老人全是真的大金鹏王?否则又怎会有内监来服侍他们用膳? 但这里明明是霍休的别业,又怎会有这么样四个人在这里? 后面山壁的那扇门还是开着的,他悄悄拉了拉花满楼的衣袂,两个人一起纵身掠了过去。 门后又是条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有扇门,就看见了霍休。 霍休身上穿着套已洗得发了白的蓝布衣裳,赤足穿着双破草鞋,正坐在地上,用一只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 好香的酒。 ······ 明月当空,云珏站在树林之中独自等待着。 “公子。” 云珏看着眼前身穿夜行衣的大雪,抚额,问:“什么事?” “有您的信。” 云珏一怔,什么鬼?谁没事儿干给自己写信?云珏示意,大雪小心翼翼撕开了信,确定这确确实实是一封信,没有任何陷饼,大雪才把信交给了云珏。 云珏读着读着,眉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信上的内容很简单,青龙会五位龙头之一的某位大人,让自己在关中一带老老实实的不要搞事情,他要在关中一带办事。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云珏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扔给大雪,道:“把信烧了。” 大雪躬身道:“是。” 树林中己寂静无声,若非焚烧信件的火光映射出的两道人影,谁都会认为这树林空无一人。 沙沙沙 云珏的耳边传来阵阵沙沙声,云珏双目死死盯住前方,冷冷道:”前面的朋友出来吧。” 大雪一惊抽出腰间的短刀,警惕道:“有人?” 一个青年从树后慢慢地走了出来,漆黑的发髻一丝不乱,雪白的衣衫上连一道皱纹都没有,轮廓美如雕刻的脸上带着种冷酷、自负,而坚决的表情,眼神锐利如刀锋。 青年的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令人畏惧、胆寒的气势。 “你是谁?” 青年刀锋般目光正盯在云珏脸上,忽然道:“我···” “我姓宫,单字,九!” 宫九。 云珏知道这个人。 这个人可以说是陆小凤最可怕的对手,云珏个人曾认为宫九并非死于陆小凤之手,而是死于变态。 ——有人说他是用九种东西做出来的: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 所以他叫宫九。 宫九道:“你就是陆琢,大陆的陆,如琢如磨的琢?” 云珏点头,道:“是我。” “你真的是陆琢?” “是。” 宫九道:“好。” 云珏不禁感到头疼,不是因为他身后站着的人头疼,而是为宫九的脑子头痛。” 宫九道:“我来这里一共三件事。” 云珏伸手对着宫九示意。 “第一,师尊托我交给你一本书和一封信。” 他忽然抬手一送,一本蓝色封皮上面还放着一份黄色信纸的古籍在他手里飞起,竟在半空慢慢飞动,像是下面有一双无形的手捧着一般。 最终,那书信轻飘飘地落在了云珏的面前。 云珏伸出右手接过书信,放入怀中。 云珏淡淡道:“书信我已收下,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宫九道:“还有第二件事,也是与你有关。” “什么事?” 宫九忽然正色道:“师尊嘱咐,命我与你一战!” 云珏:o((⊙﹏⊙))o 第33章战 宫九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是活生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好像从一个遵循程序的机器,变成了一个有自我认知的人工智能。他的身上充斥着一种野兽的气息,让看着他的人本能的有些发颤。 而云珏爆发强大的杀意,让本来站在云珏身后的大雪,继续后退。 …… 霍休用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他,过了很久,忽然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陆小凤也在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还知道你并不姓霍的,你本来的名字是上官木。” 霍休居然面不改色,淡淡道:“不错。” 陆小凤道:“你跟阎铁珊、独孤一鹤,本来都是金鹏王朝的重臣。” 霍休道:“不错。” 他的脸色居然还是很平静,连一点内疚忏悔的意思都没有。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但后来你们却见利忘义,将那笔财富吞没了,你们一到了中土,就躲了起来,并没有依约去找那位第十三代大金鹏王……” 霍休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错了。” 陆小凤皱眉道:“错了?” 霍休道:“只有这一点错了。” 陆小凤道:“哪一点?” 霍休道:“失约的并不是我们,而是跟着上官谨出亡的小王子。” 陆小凤怔住,这一点的确是他想不到的,他根本就不相信。 霍休道:“他非但没有在我们约的地方等我们,而且一直在躲着我们,我们寻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他。” 陆小凤道:“这么样说来,并不是你们在躲他,而是他在躲你们?” 霍休道:“不错。” 陆小凤说道:“你们是他父王托孤的重臣,又带着一大笔本来属于他的财富,他为什么要躲着你们?难道他有毛病?” 霍休冷冷道:“因为那笔财富并不是他的,而是金鹏王朝的。” 陆小凤道:“这又有什么分别?” 霍休道:“不但有分别,而且分别很大。” 陆小凤道:“哦?” 霍休道:“他若承受了这笔财富,就得想法子利用这笔财富去夺回金鹏王朝失去的王权,那并不是件容易事,非但要吃很多苦,而且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危。” 陆小凤同意,生在帝王之家,有时也并不是件幸运的事。“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家”,这句话的辛酸,也不是普通人能体会得到的。 霍休目中忽然露出种无可奈何的悲伤之色,缓缓道:“只可惜我们那小王子,并不是田单光武那样的人。”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霍休道:“他跟李后主一样,是个诗人;也跟宋徽宗一样,是位画家,他从小就已被人称为‘诗书画’三绝。” 他叹息着又道:“这么样一个人,他的生性自然很恬淡的,对于王位的得失,他也许不在乎,只想能诗酒逍遥,平平静静的过一生,何况……” 陆小凤道:“何况怎么样?” 霍休道:“上官谨的财富,本来已足够他们逍遥一生了。” 陆小凤不再说话,但不说话的意思,并不表示他已相信。 霍休道:“你不信?” 陆小凤还是不说话。 霍休道:“我们为了复兴金鹏王朝而准备的军饷和武器,你刚才想必已见到。” 陆小凤点点头。 霍休道:“我们利用金鹏王朝的财富,的确又赚了不少钱,但那也只不过是为了想利用这笔财富,游说你们当朝的重臣,借兵出师,但小王子若不在,我们岂非出师无名?” 他的话显然已使得陆小风不能不信,但陆小凤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若真的一直在躲着你们,现在为什么又忽然要找你们了?” 霍休冷冷道:“以前也并不是没有人来找过我们。” 陆小凤道:“哦?” 霍休道:“外面那四个老头子,你刚才想必已见过了。” 陆小凤恍然道:“他们难道全都是冒充大金鹏王,来谋夺这笔财富的?” 霍休点点头,淡淡道:“他们要发财,我就让他们一天到晚面对着那些黄金珠宝,他们要冒充帝王,我就让他们一天到晚穿着龙袍坐在王位上,他们虽然想骗财,我却并没有亏待他们。”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着:“看来你也不是君子,君子是绝不会用这种法子对人的。” 其实他也不能不承认,用这种法子来对付那种人,正是再恰当也没有的了。 霍休道:“这件事本是个很大的秘密,除了我们四人和小王子外,本不该有别人知道的。” 陆小凤道:“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霍休道:“他们也不知道。” 陆小凤怔住,这句话的意思他听不懂。 霍休道:“知道这秘密的,是另外一个人,他们只不过是被这人利用的傀儡而已。” 陆小凤道:“这人是谁呢?” 霍休道:“不知道。” 陆小凤道:“连他们也不知道?” 霍休冷笑道:“你若是他,你会不会以真面目见人?” 陆小凤苦笑道:“我不会。” 霍休道:“他们一共只见过这人三次,每次见到他时,他的容貌都不一样,若不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改变,他们根本就不相信那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道:“看来这人不但计划周密,而且还是个精通易容术的高手。” 陆小凤沉吟着,道:“难道这次找我们来的那大金鹏王,也是冒牌的!” 霍休道:“我请司空摘星去偷那丹凤公主,为的就是要查明他的真假,只可惜他偏偏也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道:“幸好你后来总算还是得手了,上官丹凤毕竟还是已落入你手里。” 霍休道:“谁说她已落在我手里?” 陆小凤皱眉道:“难道没有?” 霍休道:“没有。” 陆小凤又怔住,他知道霍休绝不是个说谎的人。 霍休说的若不是谎话,上官丹凤又怎么会忽然失踪了呢?他想不通,没有人能想得通。 霍休道:“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她这个人!” 陆小凤道:“上官飞燕你也没有见过?” 霍休道:“这名字我连听都没有听见过!” 陆小凤更想不通了,这件事变化的复杂与诡谲,已完全出了他意料之外,他苦笑着道:“难怪阎铁珊一听说我知道这秘密,就认为我也是串通好了,来谋夺这笔财富的。” 这件事若真是个骗局,为什么又有那么多人要阻止他管这件事?青衣楼为什么会派出人来,阻止他和大金鹏王见面? 花满楼忽然道:“你最后一次见到那小王子,是在什么时候?” 霍休道:“是在四十多年以前。” 花满楼道:“那时他有多大年纪?” 霍休道:“十三岁。” 花满楼道:“事隔四十多年,当年十三岁的小王子,现在也已是个垂暮的老人了。” 霍休长长叹了口气,道:“岁月无情,每个人都要老的。” 花满楼道:“那么你又怎么能分辨出现在一个六十岁的老人,是不是当年那十三岁的小王子?” 霍休沉吟着,道:“这其中也有个秘密,这秘密还不曾有别人知道!” 花满楼没有再问,他认为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 但霍休却已接着道:“可是我信任你们,所以我愿意将这秘密告诉你们。” 花满楼以沉默表示感激,能获得霍休这种人的信任,并不是件容易事。 霍休道:“金鹏王朝的每一代帝王,都是生有异像的人,他们每一只脚上,都生着六根足趾。” 陆小凤恍然道:“你就因为这一点,才能发现外面那四位老人都是冒牌的。” 霍休点点头,道:“这秘密就算有人知道,也很难伪装,双脚上都生着六趾的人,我至今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陆小凤笑道:“我连一个都没有见到过。” 霍休笑了笑,道:“有四条眉毛的人也不多的。” 陆小凤也笑了。 霍休道:“所以你现在只要能设法脱下那位大金鹏王的靴子来,看看他脚上有几根足趾,就可分辨出他的真假了。” 陆小凤道:“这并不难。” 霍休微笑道:“脱男人的靴子很容易。”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的确也不是个君子,完全不是。” 霍休却又叹息了一声,道:“要做君子并不难,要做我这样的小人,才是件难事。” 陆小凤明白他的意思。无论谁有他这么多财富要看管,都不能不先以小人之心去提防着别人的。 霍休又说道:“这次那大金鹏王若真的是当年的小王子,我也可将肩上这副担子卸下来了,否则……” 陆小凤道:“否则我就也将他请来,和外面的那四位老人作伴。” 他们走出这神秘的山窟时,已是凌晨。春风冷而清新,青山翠绿,草上的露珠在曙色中看来,远比珍珠更晶莹明亮,这世界还是美妙的。 陆小凤深深的吸了口气,苦笑道:“我的预感并没有错,今天我果然又遇见了件怪事。” 这件事的发展和变化,的确不是任何人能想像得到的。 花满楼忽然道:“你想,这世上是不是真的会有双脚上都长着六根足趾的人?” 陆小凤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花满楼道:“世上若根本没有这种人,我们也就永远找不到真正的大金鹏王了,霍休说的就算不是真话,岂非也变成了真的?” 陆小凤沉吟着,笑了笑,道:“我只知道这本是个无奇不有的世界,本就有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人。” 第34章无边落木萧萧下 已是黄昏。 云珏拆开那位大人的信看起来,信中的内容很简单:他云珏成了战力测量单位,就如同火影里的卡卡西的查克拉量一样。 当然了,也是有报酬的,那位大人送了一本秘籍给他。 蓝色的封皮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萧萧落木。 《萧萧落木》:可令修行者身轻如燕、踏雪无痕、飘渡江河……运转此身法整个人如一阵落叶般捉摸不定,你攻击他的时候,他的身子甚至可以和落叶一般飘来飘去,让你的攻击无功而返。 修炼到登峰造极,可以在虚空多次生力,甚至短暂的凌空虚度!萧萧落木修炼到返璞归真之境者,同阶之中,速度上罕逢对手! 云珏右手拿着《萧萧落木》秘籍,左手摸摸被包扎起来的脖子,喃喃自语:“和宫九生死相搏一场,我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最后云珏得出结论:自己赚了,最起码他知道自己和宫九这种人形野兽,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当然,这个结论是建立在他还活着的基础上。 随即,他就开始参悟修炼《萧萧落木》。 《萧萧落木》的修炼难度,比玄翦的身法至少要困难两三倍……” 云珏通过对比,得出结论。 当然,这种修炼难度,没有难倒他。 只用两三天时间,云珏初步领悟了《萧萧落木》前面四分之一的奥义。 总共三天时间,他初步练成《萧萧落木》前面四分之一的残篇内容,达到“初成”境界。 武道中的外功招式,修炼火候,有五个分级: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返璞归真。 初成境界(初窥门径),两成火候。 小成境界(登堂入室),四成火候。 大成境界(炉火纯青),六成以上火候。 巅峰境界(登峰造极),九成以上的火候。 极致境界(返璞归真),十成火侯。 云珏用了三天时间,才达到初成境界,并且是前面四分之一的内容,《萧萧落木》的修炼难度可想而知。 腾嗖! 云珏身形一跃,身体轻的如同一只飞燕,在半空中飘飞四五米。 腾!腾!…… 他的脚尖在一棵棵大树的枝枝上借力,有一种飘凌滑翔的畅快感。 刹那间,云珏仿佛化身一只轻燕,在丛林中穿梭、腾跃。 “这《萧萧落木》只是修炼到初成境界,就已经远胜一般轻身功法的大成境界。” 在修炼之余,云珏不忘花时间,慢慢领悟《萧萧落木》后面四分之三的内容。 长廊中黝暗而静寂,他们在长廊的尽头处等着,他们等来了大金鹏王。 只是大金鹏王的裤脚下竟是空的,两条腿竟已从膝盖上被切断了。 长廊里还是黝暗而阴森的,他们慢慢的走了出去。 花满楼忽然笑了笑,道:“现在你总算解决了个难题了。” 陆小凤道:“哦!” 花满楼道:“你已用不着再想法子去脱他的靴子,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靴子!” 陆小凤冷冷道:“你几时变得这么样滑稽的。” 但这件事却一点也不滑稽。现在连霍休也分不出这大金鹏王是真是假了。 若说这只不过是巧合,他实在很难相信真有这么巧的事。 花满楼道:“现在也不必考虑如何去脱他的靴子,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靴子!” 陆小凤冷冷道:“你几时变得这么样滑稽的。” 但这件事却一点也不滑稽。现在连霍休也分不出这大金鹏王是真是假了。 若说这只不过是巧合,他实在很难相信真有这么巧的事。 若说这不是巧合,大金鹏王又怎会知道这秘密的?他们一离开霍休那小楼,就直接到了这里,大金鹏王除非有千里眼,顺风耳,否则又怎么会知道他们要来看他的脚? 陆小凤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花满楼道:“找谁?” 陆小凤道:“当然是去找一个女人,一个有脚的女人。” 花满楼脸上忽然发出了光,道:“不错,你应该赶快去找一个脚上有六根足趾的女人。” 陆小凤道:“哦?” 花满楼道:“莫忘记金鹏王朝每一代嫡系子孙,脚上都有六根足趾的,这本是他们的遗传,上官丹凤既然是大金鹏王的亲生女儿,脚上也应该有六根足趾的,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忽然发现陆小凤又走了。 陆小凤终究还是找到了上官丹凤,只不过她已是一具尸体。 尸体的脸,非但完全没有腐烂,而且居然还颜色如生,一双眼珠子已凸了出来的大眼睛,仿佛正在瞪着陆小凤。 陆小凤的胆子一向不小,可是想到上官丹凤不久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想到她那些甜蜜动人的笑容,他的手也软了,手里的铲子,也已拿不住。 铲子从他手里落下去时,恰巧打在这尸体的身上。只听“当”的一响,声音竟像是金铁相击,陆小凤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才发觉这尸体又硬又冷,竟真的像是钢铁一样。 他的手也冷了,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道:“她居然是被毒死的。” 雪儿道:“是……是谁毒死了她?” 陆小凤没有回答,他根本就不知道答案。 雪儿道:“中毒而死的人,尸体本来很快就会腐烂的,看来她被毒死还没有多久。” 陆小凤道:“已有很久了。” 雪儿道:“你怎么知道?” 陆小凤道:“因为她身子里的毒,已散发出来,渗入泥土中。” 这本是雪儿自己说的,她果然没有说错。 陆小凤又道:“而且,看这块地的样子,至少已有一两个月没有翻动过。” 雪儿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死了至少有一两个月?” 陆小凤道:“不错。”他突然蹲下去,去脱这尸体的鞋子。 雪儿失声道:“你想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想看看她的脚。” 雪儿叫了起来,道:“你疯了,你简直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么样做的确有点疯,可是我非看看不可。” 他已将鞋子脱了下来,一双很纤秀的脚上,竟赫然真的有六根足趾。 雪儿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才黯然道:“这真的是我表姐。” 陆小凤道:“你知道你表姐有六只足趾?” 雪儿道:“嗯!只是这两个月来,若真是有人在冒充我表姐,为什么连我叔叔都没有看出来?” 她想问陆小凤,但这时陆小凤已忽然不见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