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1001次穿越》 1我是K 我是K,男,32岁,母胎solo至今,不高不矮,不胖不瘦。22岁那年从一所没有名气的普通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一个毫无特色的小城的一家普通公司里作职员。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厂工人,所以,从有记忆起,我的生活总是轮回在朝九晚五的不咸不淡之中。父母一辈子默默无闻,我二十岁时,他们死于一场连环车祸,死讯被登在当地小报的角落,除了我,他们的死亡对于别人而言,毫无意义。当然,我还有其他的亲人,那种逻辑意义上的、名词性的、法律概念上的亲人——我父亲的兄弟们,我母亲的姐妹们。我只见过他们一次,唯一的一次,那就是在父母的葬礼上。我还记得那时候,双亲的兄弟姐妹们唠唠叨叨的挤在一起,激烈的讨论着诸如:哪家菜市场的土豆最便宜一类的话题,没有人流一滴眼泪,也没有人关注蜷缩在角落的我。我不怪他们,因为自打一出生我就是个没有丁点儿特色的人,毫不引人注意。 我出生于人口大爆炸的年代,在印象中,所居住的城市总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头攒动的工厂,不管走在这城市的哪个角落,我都会毫无痕迹的融入到人流之中。在学校,我就是班里最不惹人注意的小人物,既不属于那种因为调皮捣蛋而被老师格外关注的问题学生,也压根和成绩特别优异而倍受宠爱的佼佼者们不沾半点边。我知道,如果哪天自己突然的消失不见,这个世界将会毫无痛感,依据原有轨道从容自转。 在H街的Y区,你会看到一幢幢一模一样的公寓,它们在阴灰暗沉的天空下静静的站着,不声不响。我就住在那里,四楼,下班后我老是独自一人回到家里,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打开电视。每当我窄小暗沉的公寓充满了吵闹的声音,心中似乎就感到了一抹淡淡的踏实。所以,我喜欢对着电视吃饭,长久地对着电视发呆,有时甚至会对着电视喃喃自语,我从来不在乎电视里到底演的是什么,它是仅有的,愿意一直陪我说话的朋友。 昨天,去医院拿自己的体检报告,被医生告知我得了绝症,半年,是我生命最后的期限。几乎是面无表情的,接过诊断书,看也没看就塞在公文包里,然后转身离开。回家的路上,我习惯性的低着头、脚步匆匆。突然,我看到一种奇怪的植物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攀着路边的建筑向上蔓延。可谁又在乎这个呢?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们似乎毫无察觉,我也不再对此关注,赶快回家的意念钳制着我的心和我的脚,脚步越来越快。 开门,推窗,第一次,回家之后没有立即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公寓里静的如潭死水,只听见植物疯长时发出的“沙沙”声越来越响,像是毒蛇的信子撩拨着我的耳膜。也不记得自己呆坐了多久,只记得晃过神来,那奇怪的植物已经爬了我满身。我觉得困了,拨开已满身的奇怪植物,决定好好的睡一觉。坐在床边,我慢慢的吞下一整瓶的安眠药,然后躺下,闭上眼睛,我睡着了。 好久没有这么踏实的睡着过了,在黑暗中,没有梦魇的打扰,我的身体与灵魂终于在双重的平静下走向统一。突然,一种缓缓而坚定的温暖开始在我的全身弥漫,心脏被轻轻的一挤,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莫名的飘浮在半空中,房间里满是奇怪植物的茎蔓在纠缠、生长。躺在床上的另一个我,被它们紧紧的困裹住,一支茎蔓穿过我的心脏,无比妖娆的舒展着自己,血顺着枝叶缓缓滴下,在地板上荡出悠悠的涟漪。我单薄的脸显得一如既往的苍白,唇角却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的,我在看自己,我看见自己死了。可是为什么,我的意识还存在?我为什么还能看到自己的死亡?第一次,我处在巨大的疑问当中。接下来,我将要面对什么?是要原地等待被所谓的灵魂使者带去审判?还是破窗而去,漂浮于世,俯瞰世事? 我突然意识到,他妈的,现在的我是天使,那种有翅膀会飞翔的天使! 我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欣喜,这种欣喜使我震颤!洁白的双翅拍打起来,我甚至能感觉到每一根羽毛的战栗。就在同时,我的尸体、缠绕的藤蔓、乃至整个我万分熟悉又毫无眷恋的房间、公寓、Y区、H街、城市都像夏天里被腾腾热气融化了的雪糕般缓缓的消逝了,悄无声息又切切实实。 第一次,我感到了自由!我长吁一口气,使劲儿地拍打着翅膀,飞快地掠过碧海、青山。我肆无忌惮的在空中翻转,跳跃!真他妈的爽!我一直飞一直飞,飞到太阳已经落山,头脑中被兴奋充斥着。然而,在一个茂密森林的上空,翅膀突然狠狠的一疼,我中弹了。 2断翼天使 我的翅膀被击中,坠落在森林的边缘。头晕目眩之后,我努力地坐起来,我可以感觉到翅膀已经开始自我修复,但也清晰地知道修复完成需要时间。远处,群狗的吠声越来越近,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挣扎着想飞离这里,翅膀却无力的耷拉着,“没有开始,就结束了。”这个念头浮现在我脑海里。“又是这样。”我自言自语的摇摇头,苦笑着放弃了挣扎,重新躺回地上,像往常一样,等待着该发生的一切。就在这时,灌木丛中,一双浅蓝色的眼睛与我四目相对。我看到了她,她盯着我翅膀上的血迹,嘴角撇出一个向下的弧度,显出淡淡的同情。我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虽然她只是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金发女孩,在这一刻她几乎可以决定我的命运。 她坚定地向我伸出手,费劲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低矮的灌木越来越少,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多,天空几乎被完全遮蔽,我们应该是走进了森林的深处。我们走了好久好久,直到狗的吠声完全听不到了,一栋小木屋出现在眼前。 小女孩熟练的打开木门,示意我进去。一关上门,她的话匣子打开了:“我想你可以躲在我们的小木屋。爷爷一般不会来这里,他最近咳嗽的厉害,哪里也去不了。这个小木屋很特别,我是说没人喜欢它,当然除了我。这里堆着一些杂物。还有···我妈妈的照片。一个月前她被装进了大大的木匣子里,他们说她死了,可爷爷说她去了天堂。你,你是天使么?我是说我看到了你的翅膀,你见过我妈妈吗,在你们那个天堂?我想我应该拿她的照片给你看。还有,还有我想问,你真的是天使吗?请原谅我,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天使----” 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一个女孩,她一边沉沉的喘着粗气,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微笑着,默默的听着,几乎忘掉了自己的伤。 小木屋确实是阴冷潮湿,我的伤却极快的好了起来。 那三天,她几乎整天的和我呆在一起,不厌其烦的打量我,叽里呱啦的自说自话,有时还带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点心给我。我从不说话,只是听着。看着她满眼的鲜活和灵动,我偷偷的羡慕。翻着那本旧的发黄的相册,她用手轻轻的拂过妈妈的脸,指尖渗满了甜蜜的思念。 “你知道吗,妈妈说,等我长大了,会有一个天使来娶我。” “贝纳,你在哪?”爷爷的声音闷闷的在这狭小的空间外漾开,“小鬼,躲哪儿啦?” “来啦!”像个小鹿般,她蹦蹦跳跳的奔向门口。 突然,她转过脸吐吐舌头,压低嗓子“等我回来啊。”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不知道我已经完全好了,也不知道我在下一秒就会离开,只听“嘭”的一声,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片轻轻飘然而下的羽毛,天使的羽毛,证明我曾经真真切切的出现过。她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轻,愕然的在原地站了好久,甚至没有理会爷爷越来越急切的呼唤------ 又来了,我又处于漂浮状态了。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消失,然后那片羽毛在女孩的惊愕中,落在我刚刚实实在在踩过的地板上。我呼喊、挣扎。但发不出声,也使不上劲。我似乎被困在来了一个失重的时空里。眼睁睁看着女孩离去,回来,离去又回来。几百个日夜,直到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而我,清醒地陷入了某种混沌之中。我有意识,但我无法动弹,而且渐渐的我的五官也被关闭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巨大的钟声响起,我整个人被惊得一震。对!我听见了,并作出了反应,眼前的混沌也咻的散去。我又实实在在的站在了那个小木屋里,只是,这个木屋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一切都显得老旧缺修。我的记忆们还在,我一直记着她,女孩贝纳。这次,我完全出于故意的,坠落在那片森林的边缘。躺在草地上,我一边忍受着自己弄出的伤痛,一边惴惴不安的等待。贝纳,她会来吗?像上次,那么突然,却又那么及时地帮助我。太痛了,我几乎失去了意识。在最后一丝清醒仅存的时候,她出现在我眼前,恍恍惚惚的身影滑过眼帘,然后我放心地进入了彻底的黑暗。 3寻找贝纳 当我醒来,她正在兴奋得盯着我的翅膀。我惊讶的注意到,那淡蓝色的眼睛甚至闪出一丝贪婪的光。可我不在乎,也不愿多想,我只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贝纳---”我伸出手。 “你说什么傻话,长着翅膀的怪人,我可不叫什么贝纳。那听起来多俗气阿!我有自己的名字。”她媚然的眨眨眼,“大家都叫我伊莎。不过话说回来,我不管你来自什么地方,你要答应我伤好了就离开。还有,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如果我带人回来,你必须躲远点,懂吗?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在这里,你要是被人看见,一定会被卖到马戏团或是卖给吉普赛人。一个长翅膀的男人,会卖个好价钱的。” 她不是贝纳,不是贝纳。那一刻,我的心紧紧地抽了一下。但我依旧对她心存感激,至少她救了我。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她,拯救过我的天使——贝纳。 我非常快的恢复了,在发生下一次不可预知黑暗禁锢前,我要一定要找到她。可是那对翅膀成了目前最大的障碍,白天,我没有办法离开伊莎的小屋。只有在夜里,我会披上宽大的黑袍,走向空无一人的镇子中心,贴上寻找贝纳的启示。那启示是别致而特殊的,用我的血和羽毛,整张启示上只有一行字:贝纳,在那里,我回来了。据说,只要有一丝关于她的消息从附近经过,羽毛就会飞回我的身边带我去找她。我只是痴痴的等着。 关于那羽毛和血液的神奇作用,我本是毫不知情的。一天夜里,由于焦虑和毫无头绪,我和往常一样在日出前坐在小镇中央的喷泉前。一个肥胖且没有眼球的女人毫无声息地坐在了我的身旁。我看见她时,她正在灼灼地盯着我的黑袍,不知怎的,我翅膀上的羽毛竟然开始抖动起来。“有意思,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沙哑着嗓子嘎嘎地笑,因为震惊我一言不发,她自如的脱下我的黑袍,轻轻的抚摸我的翅膀:“可怜鬼。”我惊慌的看着她。可是,她的眼中似乎噙着泪,对我毫无恶意,无由来的,我对她生出几分信任。就这样,长久地,我们并肩坐着,她的抚摸让人安心。朝阳隐隐地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黑夜彻底过去,光线越来越亮。“谢谢你陪我,天亮了,我该回去了。”我盯着她的脸,向她告别。她面露悲悯:“如果你想要找到什么人的话,用你的血和羽毛。毕竟当下你还是天使。”顿了顿,她突然疯狂的大笑:“这个游戏太有趣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然后,她又开始哭泣:“怎么才能停下来,我好累,怎么才能停下来!”在她嚎啕大哭的尾音结束之前,她消失了,凭空地,兀地。 我毫无选择,我只能相信,这个唯一似乎了解我的神秘的女人。 伊莎每天都很忙,她在镇上的小酒吧工作,每天穿着性感地晚出早归,回来时必然满身酒气。她似乎没有什么朋友,不工作时也不喜欢出门。出于义务,我帮她修整了小屋,而她默许我住下去。我们之间很少交流,总是呆在各自的房间,做自己的事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每天都会去贴启示,可没有一片羽毛带着贝纳的消息返回,事实上是,我发现每天晚上贴出的启示都会在隔天夜里消失。对我来说,大量的消耗自己的鲜血和羽毛等于自取灭亡。我一天天的憔悴了下去,却坚定的继续着自己的寻找与等待。 整整两个月过去了,贝纳音讯全无,我身体的损耗已接近极限。夜里,拔下自己的最后一支羽毛,用最后的气力写下“贝纳”二字后,我重重的倒了下去。 门开了,伊莎先是疑惑,看清楚我的模样后,她惊慌地捂住嘴。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来到我的房间。她看到我扑倒在地上,无助的像个孩子,而原本雪白耀眼的翅膀,已经没有羽毛的覆盖,鲜血淋漓,甚至显得可怖。伊莎蹙着眉,还是将我从地板上扶起来,送我躺上床。“你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她叹气:“为了找到那个所谓的贝纳吗?”我木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终究,我是找不到了。”伊莎摇摇头:“不!你找到了。”她搀扶着我来到她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打开衣柜拿出一个老旧的木盒。“贝纳就在这里。”她垂着眼帘将木盒子递给我。我接过木盒满是惊愕。“你不信?”伊莎笑了,她拉开另一个衣柜,满满的一柜,都是我的羽毛,在月光下发着异样的光。禁锢被打开,羽毛纷纷飞向我手中的木盒。伊莎深深地望着这些羽毛,翩翩飞舞的羽毛上“贝纳”两字闪着轻盈的蓝光,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飞舞的羽毛,眼睛里甚至充满了虔诚。“妈妈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天使,一个属于她的天使,一定会找到她。”我还是没缓过神来,只是盯着木盒:“贝纳?”我抬起头:“你说,你是她的女儿?”伊莎凄然的笑:“镇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是疯女人贝纳的女儿。从她8岁起言之凿凿地说见过天使后,她就开始发疯了。直到我10岁那年,亲眼看到她从小镇中央的喷泉顶跃下,头破血流的死去。因为你,她短短的一生都在发疯。”她突然笑了起来:“而我短短的一生都在受苦。毫无选择的受苦。”伊莎轻抚我的翅膀,“就是因为这对该死的翅膀,就是因为你的出现!”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哭起起来。 一种歉意深深地从我的心底升起,可就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我突然清醒了,我无比清晰的认识到我的背后并非空无一物。不管是什么强大的力量也好,或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也好,我还是像一个傀儡般的**纵着,被玩弄着。一种崇敬或是恐惧油然而生,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随机存在的渺小。“你不要有恨,这都是神的旨意。”我木然地将木盒放下,“我们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伊莎收住哭声,抬起哭红的眼睛,木然的笑。 突然,一阵轻微却清楚地敲门声响起,羽毛们咻然地簇成一团,飘到门前。伊莎似乎知道门外是谁,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在门口,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她还是推开门。那个于我偶遇并消失过的胖女人出现了,我可以看到伊莎愣了愣神就与她相拥而泣,“妈妈”这是我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羽毛的簇拥下下,我看清楚了,那个神秘女人拥有一头金发,与贝纳一模一样的金发。 而我再次消失了,我的肉身连同意识一起,消失了。 4秦和拧发条的鸟 拧发条鸟的辛勤劳动使得整个地球运转正常. 当它们离去时我的生活突然卡壳,乱掉。 于是进入一个诡异,狼籍的境界. 像是被一大团棉花塞住鼻孔,很窒息的感觉. 然后,索性也让耳朵与嘴巴也一起关闭---实行休眠. 罪过的是我还有眼睛. 这双该死的眼睛总是代替大脑颐指气使的对我指手画脚. 把自己的所有齿轮卸掉, 卸掉! 因为我的拧发条鸟消失了.或者它在某处冲着我莫名其妙的憨笑, 可是已经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兢兢业业的为我拧上发条了。 它累了,厌倦了,受够了.离开也是无可奈何。 可我---像是被舍弃在废物回收站的一堆破铜,慢慢、漫漫开始衍出最迷乱的锈花。 一大堆苍蝇萦绕着我,它们发着嗲嗲的童音欢快的嬉笑, 无限的无邪,无限的热闹。 有时,我甚至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如果我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多好。 但遗憾的是一接近它们我就恶心,对不起呵是不可抑制的恶心。 于是,我还是我,卑微地蜷曲在角落的破铜保持缄默. 苍蝇们用最美妙甜美的声音合唱---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我的拧发条鸟,千万别再回来了啊! 你们一定要快乐,一定要快乐啊!!!! 受折磨的是我,就足够了。 莫名的这些奇怪的字涌入我的脑子,我知道我又要受难了。 一座城市,大学,宿舍里,两个女孩躺在床上嬉笑着发着牢骚。 “好热啊!” “是啊,我们学校太穷了吧,这么大热的天在学生宿舍连空调都舍不得装。” “又热,又闷,又臭。” “再加上,看到那肥猪更不爽!像个垃圾堆一样,身上臭死了!” “同情你啊!” “没办法,只能忍耐啊,我都习惯了。” 我一言不发,因为我知道,这肆无忌惮的谈话中自己就是那令人不爽的“肥猪”。可又能怪谁呢?我的孤单与恐惧总是抑制不住,只能依靠一次又一次的暴食来寻求一丝丝精神上庇护感,暴食的结果只能是越来越肥胖,悔意、愤怒、无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肥胖又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汗臭味的我,变成了一个靶子。她们因为鄙视我而结成同盟,每天睡前一边做面膜一边毒骂我是她们的必要消遣。我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着,一字一句不仅仅的穿过我的耳朵,更像毒针一般刺入我的心。我忍着,避免与她们发生冲突。 “唉?你说肥就肥呗,有的人肚子大得自己像是孕妇一样。” “别说了,怪恶心的。” 我紧紧的抓着自己手中的书,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可心却被拧得厉害。 “真烦,想把那肥猪一把扔出去。” “好主意,呵呵。” 接下来是悉索的起床声和脚步声,我抓住櫈沿不敢抬头,听着她们的嬉笑声越来越近。 她们嗲声嗲气地诅咒我:“你还活着干什么,去死吧。”她们凶狠的抢过我的书,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我躲闪着,哀求着:“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啊。”两个人的脸因为厌恶而扭曲变形,我被重重地从座位上扯了出去。两人一边得意的笑着一边开始扇我耳光、踹我的脸和肚子。我捂着脸尖叫:“你们不能这样!”“闭上你的臭嘴!”她们打得更狠了。 我护住脑袋期望着会有人出现,把自己从这难堪的困境中拯救出来。可是谁能救我?! 这一次,我没有消失,我的肉体狠狠地被揍了一顿。被扇了耳光的脸热狠狠地胀痛,耳朵里嗡嗡地直响。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我是受了诅咒或是什么惩罚吗?我是K啊!我是有过翅膀的天使啊!我在心中大声呐喊,我想大声的呼喊出来,可是只有呜咽声从胸腔里发出。可我也是现在的我,被安排注定要经历这一切。 这一次意识的苏醒,是在一辆飞驰的火车上。我醒来时,躺在硬卧上。我的身份和任务清晰极了,就像有一个芯片植入在我大脑中。我清晰的知道自己曾经是谁,也同样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是谁。微胖、戴眼镜、长着一副好欺负的样子,现在的我是秦,一个独自大学报到的大一新生,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 我忍不住想要笑,果然,我又被安排了。可是祂们的目的是什么?祂们的套路是什么?我不知道,我能做的似乎只有接受和面对。就这样,我开始了普通的大学生活,也开始了被无止境的欺凌。 没有办法,我只能自救。为了减少与她们碰面的时间,我每一天都早出晚归。 一天又一天,朝阳初升,我就背着重重的书包、低着头走在了去教室、自习室或图书馆的路上,我是胆小鬼、是缺乏安全感的鸵鸟,我喜欢背着重重的书包,那份十足的垂重感似乎就是我的存在感。中午,我随着人流涌入食堂,我一个窗口、一个窗口的排队。然后,独自一人坐着,一口一口将所有的东西塞在肚子里,直到感觉胃也垂胀起来,来了,那一瞬间满足,似乎能给与我巨大的安全感。然后,我就感到了胃痛,我太饱了,脆弱的安全感瞬间被击碎,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带着这种沮丧我会度过整整一个下午,然后又是漫长且让我感觉胃更痛的晚餐。然后是熄灯之前在学校操场上漫无目的的打发时间。晚上十点十五,我必须回宿舍,十五分钟后,宿舍就熄灯了。 可是,就算我做着这样的努力,我也难掩自己的日渐肥胖、难掩肥胖的身体散发出的臭味、难掩因为暴食的口臭和熄灯后在床上因为消化不良无法遏制的放屁。肥胖、恶臭、肮脏。这样的我,肯定不会讨人喜欢。 我曾经想过抗争,我站在教学楼的最高处,闭上眼睛,使劲儿的向下跳。可是没有坠落、失重以及我所盼望的死亡。睁开眼睛,我还站在原地,一次一次又一次。在失败了很多次后,我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绝望,我根本无法逃脱这个游戏。 这时候,在我的脑海里拧发条的鸟出现了。这真的是一只鸟,只是背上有一个巨大的金属发条,对于它的出现我毫不吃惊,它对我而言是熟悉的,对于现在的我,秦而言,它是一直在她脑海中存在的,只是很少它会露面。它悲悯的看着我,叹气又摇头:“这样是没有办法的,你这样做于事无补。”“我不是自己的主人吗?”我流泪。拧发条的鸟善意的笑“不是,从来不是。这游戏有它的规则,也有它的BUG。”拧发条的鸟看着我,“我透露给你这一点,可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明白了,我被设定的命运没有通过此刻的死亡。那我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我要复仇,以秦的身份。这时候,拧发条的鸟彻底不见了。 我要复仇,我要把自己的身体当做神庙。我依旧早起,我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的跑。我克制自己的旺盛的食欲,我用强烈的仇恨来抵御强烈的欲望,这种让自己下坠的欲望。我依旧泡在图书馆、泡在教室、泡在操场,可是我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斗志。 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感觉自己不一样了,我瘦了40斤。在操场,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一个男孩每天都和我一起跑圈。我们越来越熟悉,一边跑步一边聊天,根本就感觉不到疲倦。接下来,我们一起自习、一起泡图书馆,直到有一天,我惊异的发现,那男孩在说而我在笑,我笑得直不起腰来,那个男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也是满含笑意。“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恶心的怪物!”一个巨大的声音从我的心底里响起,“秦很快乐”这个想法也在我的脑海中升起。她甜甜的笑着,发自内心的笑,她的四周被某种暖光包裹着,那暖光来自男孩。这样的温暖我从来没感受过,K 和天使也没有拥有过,那似乎就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发自内心的爱吧。可是,我?为什么我会看到快乐的秦?突然,我发觉自己已经漂浮的很高了,和以前不同,秦还在那里,离开的只有我而已。 我还没有复仇啊!在我的计划里,我要好起来,我要变强!我要比她们更强大!我甚至要直视她们的眼睛、抓着她们的头发把那些耳光、诅咒统统的还回去。可是,现在被暖光包围的秦已经让我感到了满足。 永别了秦,原来我就是你的那只拧发条的鸟,你要幸福啊! 5岛国死神 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凌晨或是黑夜,时间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现在,在这个当下我是一个死囚。这个我,他们都说,我就是死神,十几个女人被我杀害。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当然,对于这种消失、丧失意识、遁入黑暗再拥有一个不可预知的身体的这种套路,我已经适应了。我醒来时就在这里了,一个死囚,我喜欢在这个小小的牢房中来回踱步,从门口踱到窗边,从窗边踱到门口,横竖都是九步,可我依然是满意的,死囚可以住单人间,在经历了秦的种种后,独自一人呆着让我感到安心,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挪动的脚。我的脚链擦着地,闷闷得发出些声响,这还有些意思。可是渐渐的,我的脑海里满是些回忆的碎片,他们不停的翻腾,让我越来越不安。 我叫卡蓬,在这个又穷又乱的小岛国上出生、长大、杀人、生活、被抓。我的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种甘蔗、种稻米,他们没读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们兄弟姊妹七人,在这7人当中,我排行老四。疼大的,爱小的,中间夹个受气包,说得就是我这种人。我出生那会儿,为了填饱一大家子的肚子,爸妈忙得根本顾不上理我。从小在家里,有我没我没啥两样,大人也根本不管我。家里经济困难,我总觉得自己吃不饱,穿的也总是破衣烂衫。七岁,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我被送进学校,每天挎个不知已经用过多少回的破书包,和一大群小孩疯疯癫癫的混在一起,到也快活。上到二年级,妈因为生小妹难产去了,除了大哥、大姐家里的孩子都辍了学呆在家里帮爸爸干点活。我上的那两年学,真是和没上学没有什么两样,直到现在我写自己的名字都很吃力。 从九岁辍学回家起,我每天都要一大早的起来,二姐负责做饭、洗衣服、照顾小妹。我要把家里的两只水牛赶到山上,喂完牛还得顺便打些猪草和木柴回去。弟弟妹妹们都还小,什么忙也帮不上。早上,我老是一个人,赶着两只牛往阴阴森森的后山跑,这时候总能看到那些有妈妈的孩子,背着包,手里拿着漂亮的便当盒往学校走。时常,我会冷冷的看着,有时候也会不知怎么的生出一肚子的气来。我就开始在人少的地方偷偷拦住那么一两个胆小的,打她们一顿,再抢走吃的。村里人渐渐的都知道我的坏,也有人带着家长来家告状。结果,免不了一顿暴打,我想不明白我错在哪了?我饿,在家又吃不饱,抢口吃的又怎么了?饭菜已经进了我肚子里,打我?能把饭菜打出来?不就是一顿打么?有什么啊。打过之后,牛照放,我还是会抢她们的东西,害我挨打?好呀,我要让这些告状鬼双倍的尝尝我受的罪。听着他们的求饶,我就觉得心里畅快,只是,我再也不打她们的脸了。我警告他们,谁要敢告状,我打得更凶。果然,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我家告状了。 大哥从学校毕业,回到村里当了小学老师,那一年他20,我12。我不喜欢大哥,他老是吊着自己的脸子,不管我们做错了什么,动手打起来从来是不留一点情面的。每次打我,都把我吊在樑上,用皮带沾了盐水抽我。我从来都不哭,心里总是狠狠地念,等我长到和他一般高,他再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爸爸新娶了一房,那女人,勾得我爸魂儿都飞了,对于我们更是一点心都不带操的。在我饿着肚子干活时,她却老是悠闲的嚼着槟榔。在村里,也只有她一个女人把眉毛描得尖细,她从来不下地,只知道扭着蛇腰四处的逛。妈在我们面前凶得厉害,可一见到这妖精似的后妈立马熊了下来。那幅低眉顺眼的窝囊样子,让我瞅着都觉得恶心的慌。 我十七了,比大哥整整高出半个头来。为了给大哥娶老婆攒钱,家里除了种地,开始搞些副业。我和几个弟弟妹妹常常进山挖些草药,攒多了就由我带到城里去卖掉。在城里,我第一次进了成人电影院,在那个黑黑的小房子里挤满了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他们裸着上半身,吸着烟,紧紧地盯着那台小小的电视。电视上,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尖叫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混混沌沌的,电影院里的一幕幕刺激的画面不时的在我脑子里重演。从那天起,我就开始不自觉地盯着身边的女人看。后妈似乎总是比别人敏感些,只要我瞄一眼她,她就会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她骂我是天生的坏种,不要脸。大哥分出去过了,爸爸老了,他不敢打我,只会随着后妈骂骂咧咧。哼!谁在乎,他们不嫌累就让他们骂去呗,后妈的身子却在我的脑子里狠狠地烙下了印记。我实在是心里痒痒,一遍又一遍的往电影院跑。在回去的路上,路过甘蔗地,我看到同村的一个姑娘,正在砍甘蔗,天气热,她薄薄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露着半截光溜溜的膀子,我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我看着她,渐渐的她的身影和后妈的身影重叠起来。我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冲了上去。我抱住她,捂住她的嘴,把她压在地上,她挣扎着,眼睛里满是惊恐。一股热气冲上我的脑子,我快活极了,整天压在我心头的那一团重物,突然之间,消解散去。我举起拳头狠狠地揍她的脸,我酣畅淋漓的骂着,她越是痛苦的挣扎,我越是得意。正当我准备继续时,有人喊叫着,拿着铁锨冲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一群人压倒在地上,拳打脚踢,他们愤愤地把我捆了起来,我的头被打出了血,血从脸上滑下落在我嘴里,咸咸的香味让我舒服极了,我快活的笑起来,他们被我吓倒了。这群傻瓜!他们懂什么?! 我被送上了法庭,爸爸贿赂了当地的警官,我只在少年行为纠正所住了三年,这三年里,我见识了形形**的人,他们都和我年纪差不多。但在这个小小的行为纠正所,只有打架够狠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欺负。这段经历让我刻骨铭心,我也学到了怎样“办事儿”更安全。岛国死神真正的杀戮之旅,严格的来说,从这里才开始上路。 6颠倒白黑 三年后,回到家,原本以为至少自己会有一个栖身之地。哪想到爸爸根本不愿意搭理我,后妈更是每天对我嘲讽不已。没人问我这三年我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没有一个人那怕是嘘寒问暖一下,他们只是冷冷的,用鄙视、唾弃的目光瞥我一眼。我没办法在这样一个家庭气氛下生活,他们根本不知道我自己承受着多大的的精神压力。家人?我算是看清了,狗屁!这世上人都是只顾着自己,只顾着自己的脸面,他们觉得我丢了他们的脸,我还不愿意搭理他们呢!一群窝囊废!这个家没有了可以容纳我的一席之地,村子里的人对我更是敬而远之,人们就像躲避瘟疫在躲避我,尤其是那些处在青春期的异性见到我唯恐避之不及。我不在乎,不在乎他们的态度。有什么了不起的,哼!走着瞧,我会让你们看到更多恐怖的事情。我要看着你们害怕的脸,我会报复的,一个都不放过,那些鄙视我的人你们都会后悔的! 带着无奈,我离开了已经再也容不下自己的家,到处的打工。我平时不爱说话,干活又舍得卖力气,老板们都愿意给我活干,那时候,我还想着多挣些钱,回家造屋子,给自己再娶个老婆,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可是每天晚上,我一合上眼,那女人的脸就闯了进来,我就是忘不了这个毁了我一辈子的女人。于是,我最见不得那些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老女人,看到她们我的牙根都恨得痒痒。 我永远都记得第一次杀人,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天气闷热极了,上了一天工的我终于收工了,因为和工长发生了口角,我没有和工友们一起去喝酒,一个人往住处走着,又累又气。远远的,我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她也是一个人,慢慢地走着,那姿势形态像极了一个人。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我加快步子,跟了她很久,她似乎觉察到了,加快了速度。我狂奔过去,一把拽过她,将她拉到路边的甘蔗地里。那时候,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把火似的,我抛开了所有的理智,发泄着积蓄在自己心里许久的愤怒。那女人嚎叫着,恳求我放了她,可在我的眼里满是另一个人的脸,我狠狠的捂住她的嘴疯狂的报复。等到,夜里的凉风吹到我的脸上,我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在我身旁,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她歪着嘴,痛苦的望着天。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提上裤子,离开了那里。第一次以后,我横下心来,家反正是回不去了,脑袋也已经别在裤腰带上,我就是要狠狠地报复,我就是要好好整治整治那些风骚的老女人。两年时间里,我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又犯了十几次案。我的良心从来没有过不安。 再回到家里,一切都不同了,后妈跟人跑了,就剩了爸爸一个。爸爸只是嘱咐我,结了婚就要本本分分。我老婆和我年纪相仿,粗粗壮壮,话不多,挺能干活的,也不怕吃苦。在家里,我过起了安安分分的日子,曾经压得我喘不上气的那种仇恨,就在琐碎的生活中慢慢的变淡,不见了。接二连三的孩子生出来了,乡里乡亲似乎早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对我又变得友好起来,哥哥姐姐们都分出去过了,爸爸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我,表面上我的日子平淡、安逸。可慢慢的,我开始害怕起来,整天提心吊胆,心口似乎总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堵着再也不能顺顺畅畅的透口气。有天,一队警车开进了村子,我的心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来了。被带走时正是中午,老婆陪着我爸去城里看病,三个孩子看着自己的爸爸被一群警察压倒在地,都吓傻了。我带着手铐,看了他们最后一眼,孩子们张大嘴哭着,叫着爸爸,我正想说些安慰他们的话,就被人给塞进了车里。 回忆到此为止,接下来,我的意识来到这具身体里。 但如此种种,充满了呼喊、挣扎、暴力与杀戮的影像就这样重重的向我压来,我努力的不去想,不去触碰,可这些记忆怎么也压不下去,洪水般的向我涌来,每一个细枝末节的情景都像是一把锋利的箭狠狠地穿透我的心。我似乎就在那一个个现场,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女人被这个兽凌虐、撕碎、死亡,但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不能回避。 “岛国死神,他们说你20年间杀死了8个女人,可是我总觉得的不止,连环杀人,哈哈哈,根本停不下来啊。”那个讨厌的老狱警总喜欢主动和我说话:“反正都是要坐电椅的。把他们没有问到过你的那些案子讲给我听听,我出去喝酒还能跟别人吹吹牛啊。” 我根本不想碰触那些回忆,反正我进了这个单人间,过不了几天就该上路了。对我来说,上路就上路呗,有什么啊?快点儿啊!我讨厌自己身上的味道,我的手上,我似乎总是可以从那里闻到死亡的味道,那些女人的挣扎时散发出的某种味道总是无声无息的往我的鼻子里钻。快点把我送上电椅吧!利索点,现在的我让我自己恶心。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炮竹的声响打碎了我这囚房里死一般的静,透过装着栅栏的窗子,我看到烟花在那片小小的天空绽放,真好看,这是跨年了吧。老狱警又来了,他带来了热乎乎的芒果饭。像往常一样唠唠叨叨:“二十年前,我才三十出头,这里有个刚满18岁的孩子,和你犯了一样的事儿。每天就是哭,说自己冤枉。可是你不愧被别人记者写成岛国死神啊,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求过饶,厉害呀。” 我根本不想搭话,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可能是跨年,长官们都去休假了,老狱警喝了点酒,开始滔滔不绝。 “据说他在甘蔗地里奸杀了一个女孩,脖子扭断了,内脏都从那个地方拖出来了。可是,我总觉得他是被冤枉的啊,那个孩子一直到坐上电椅都是战战兢兢的,看样子连鸡都不敢杀。他自己也一直喊冤,但是,那个女孩好像是个长官家的亲戚,说是限期结案,被暴打一顿就什么都承认了,该签字签字,该画押画押,该上电椅上电椅。” 奸杀、扭断脖子、掏肠,这些字眼如刺一般扎进我的耳朵里。回忆又被启动了,如此种种就是卡蓬一直以来的杀人的习惯动作。 老狱警还在唠唠叨叨,时间、地点、细节都与我脑海中20年前的第一次杀人的记忆吻合了。 是卡蓬杀了那女孩,而那个无辜的男孩在电椅上含冤而死,还有多少人因为卡蓬而受难,我要为现在的我赎罪。我要把颠倒的黑白再颠倒回来。 “我要见长官”我激动的嚷叫:“去找长官过来,我要交代,交代每一个案子。” 老狱警愣了愣,晃过神后开心的大叫:“岛国死神,果然身上还有命案!” 面对最高长官我主动把自己犯的事儿一件一件全都供了出来,一五一十,干干脆脆。他们惊讶于我的坦白。卡蓬这条命本来就是脏的,现在该还债了。哪怕我所背负分这作恶累累的灵魂将死无所依,将永囚于地狱,再不能托生。 等我将那些恐怖的场景如数道出,一切似乎都了了,回到囚室我长吁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等死,可以结束这灵魂所带来的所有罪孽了。 一周后,卡蓬连环强奸杀人案公开审理,因为此案影响巨大,吸引了众多媒体记者。法庭上,我站在被告席上,法官就连环强奸杀人案进行宣判。 “卡蓬20年间强奸杀害18名妇女,证据确凿,手法残忍、影响恶劣,虽然主动供述了警方未掌握的犯罪事实,有自首情节,但罪大恶极,仍将被判执行电椅死刑,一周后执行。”随着法官锤重重的落下,法庭上响起密集的快门声,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拍照。 “有个案子,我交代过,20年前在甘蔗地里强奸杀人的案子!”法官挥了挥手,要求狱警带我出去。 “那个男孩是冤枉的,我才是真凶!”我强烈的反抗“我不服,我要上诉,人是我奸杀的,不能让别人蒙冤!”法庭上响起密集的快门声,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拍照。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单人间。 一周后,我没有被处以电椅死刑。我的处刑被无限期的延期了。 “岛国死神临场醒悟,杀人凶手离地成佛。”老狱警拿着报纸,大声读着头条:“这下你可有名了,全岛的人都在讨论是什么让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死神临场顿悟替他人含冤,有人说你是绝顶聪明,当着媒体来这一出,与以前冤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官员必然上蹿下跳的证明那案子不是你做的,这么一闹你就死不了;有人说是佛祖显灵,让你临死前顿悟了,说你的坦白是佛伏恶鬼,你本人就算上电椅也是立地成佛;还有扯淡的,说肯定是有人穿越了,卡蓬的灵魂被其他人替代,这个正义的穿越者要将颠倒的黑白再给颠倒回来。太逗了!”老狱警笑的停不下来:“说真的,在杀人狂魔里你不算杀人最多、手段最恶的,可是你这所谓追求正义的行为,真正的让你在杀人狂魔里排上了名位,岛国死神名流千古。” 我没有回应。我厌弃自己,厌弃自己自以为是,以为可以伸张正义。以为可以颠倒黑白,结果恰恰相反,他们现在不准我死!这真荒唐可笑!我是一个死刑犯呐,我身上背负着十几条人命,我我把实话统统告诉他们!可终了,他们却一直这么拖着、拖着。 我已经不记得他们把我关了多久,我整天、整天来来回回的走,我在想什么是善恶有报,什么是苍天有眼,头上的神明真的存在吗?或许只是有一只荒谬的手随意的翻云覆雨决定着所谓的命运。 窗外的烟花响起,我竟然又活了一年。我颓然的望着窗外,突然,我看见自己,不,是卡蓬望着窗外,老狱警又来了,他又带了份芒果饭。卡蓬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与我相伴一年而毫无戒心的老狱警笑了。他离开了窗边,我听到了老狱警哀嚎的**,10分钟后,在我每天都要流连的铁窗栅栏上,我看到一串新鲜的人的肠子被挂在上面,卡蓬满脸是血的望向窗外对着我笑。他可以看见我?我被这一笑惊得悚然。但我的意识又完全消失了,我陷入了黑暗,被封闭了五感。 8以命相博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追随我的大脑。确切的说我只是追随我大脑里依然存在的记忆与经验,他们会给予我指引。”我用指节敲击着脑袋:“就像那部老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里男主角赢得电视问答游戏的百万美金大奖那样。” “哦,我记得那部电影,不算入流,但剧情确实精彩,那个出身贫民窟的男孩不是倚靠知识或是幸运,完全是倚靠经验获胜。”博士眯起眼睛:“我记得所有人都十分疑惑没受过教育的孤儿为何能答对所有连博士专家都没把握全中的问题,他们只能凭借经验给出粗暴的判断,他们怀疑他作弊。可是最终当他将自己的不幸生活娓娓道来时,他说服了所有人。” “是的,他不可思议的遭遇及这些经历成就了他的成功闯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财富也来源于此。唯一不同的是,我的遭遇和经历不是来自当下的我,来源于很多个我的生命体验,他们拥有不同的性别、身份、甚至来自不同的时代、国家。”我笃定的回应。 “类似于轮回?而且你拥有所有轮回的记忆?这太不可思议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您是个超人!”博士兴奋的站起来。 “不!不是轮回,不是完整的人生体验,它是随机的,几乎都是突然地进入某个身体,经历某些事件后离开,但我共享了那些人的经验与回忆。我出现对他们的生活产生某些影响,离开后,那些人似乎会带着我所造就的回忆继续生活。严格的来说,这一世的我,是第一次从**起就拥有了这个身体,可以算得上完全是这身体的主人。”我的头巨痛起来,我闭上眼睛,蜷缩在博士对面的椅子上。 博士更兴奋了,他来回的踱步:“前所未闻!请您立刻跟我继续分享下去吧,分享您奇妙的经验与回忆。” “双拳难敌四手,市场里的地痞们持续的骚扰让我完全没有办法继续菜市场的生意了。我将菜摊抵给了别人,决定要离开家乡,开始独自打拼。我记得那天已经头发花白的父亲,驮着背,左手里提着漆皮斑驳的的铁皮水壶,右手提着一个布包。而我穿着一双洗到发黄的回力鞋、满是磨损的牛仔裤和白体恤,背着家里最新的大帆布包。这幅样子,在当时的城里人看起来和乞丐没什么两样。哦,对了,和地痞打斗的伤还带在脸上、我的嘴角、眼睛周围淤青团团。我的表舅已经做了很多年低压阀门的生意,西装革履,腋下夹着皮包。大背头,皮鞋油光铮亮。 在镇子口,舅舅走在最前面,我低着头和阿爸并肩走着。我们三人站在车门边,阿爸不舍地拉着我的手叮嘱:“水仔,到了城里。跟着舅舅好好干 。”我坚定地点点头:“放心吧阿爸!我一定会赚到好多钱拿回来孝敬你!” 舅舅也拍我的肩膀:“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水仔的。” 大巴的汽车喇叭声连连地响起,车子发动的引擎声轰鸣。阿爸将水壶和布袋递给我:“上去吧。” 我转身上车,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坐在车窗边的位子上,阿爸还拉着舅舅在叮嘱些什么,舅舅连连点头,司机不耐烦的又连连按喇叭,舅舅冲着阿爸挥挥手也转身离去,阿爸抬头看到望向窗外的我,又低头抹了抹眼睛。舅舅上车,并排和我坐着。车子开动,我挥手向阿爸告别。阿爸也在用力的挥手。车子越开越远,阿爸的身影越来越小。车子转弯阿爸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舅舅拍拍我的肩膀:“阿水,放心,舅舅会照顾你的。还有哦,你阿爸交代我跟你说把他刚刚给你的布袋打开看看。” 我这才回过头来,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钞票、一个崭新的随身听、一盘磁带。舅舅又叮嘱:“阿水,你要拼搏呀,你阿爸把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你了,你阿爸说了穷家富路。你要收好哦!”我眼泛泪光小心的把钱收好,又将磁带放进随声听。耳机放入耳中,按play, 磁带在转动,《海阔天空》音乐响起。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阿爸竟然那么细心,我平日老是喜欢去隔壁的音响店借磁带来听,他居然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靠在车座上,窗外闪过不同的风景,那些都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风景“一定要争气,一定要搏命,一定要赚钱,一定要赢!”我自己跟自己说。 接下来,我开始跟着舅舅学做低压阀门生意。创业初期,我走过各种建材市场、各色琳琅满目的摊点,舅舅会指着各种材料仔细的为我讲解,我认真仔细的听讲、学习。我就像一块海绵,疯狂的吸收着各种信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将所有的信息收集、整理、归纳、总结并快速的做出计算与判断,最终给与我最优的决策指示。” “大数据的收集和整理,并根据数据给出运算结果。我的天哪!你的大脑就像电脑的cpu 一样强。”博士惊叹。 “不,我的大脑比cpu更强,没有任何一个运算能力再强的cup 也不会主动给自己发出研究自己的指令。我的大脑在催促我做这件事,急不可耐。可是我的大脑也明白那个时候研究自己的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他竭尽所能的帮助我。”我淡然的回应。 “帮助您,怎么帮助您?请您具体的跟我说说。”博士非常好奇。 “帮助我尽可能快的积累财富,通过正规的无可挑剔的手段,但是尽可能快的积累财富。” “因为这样您建立起您的商业帝国?您是说您的大脑发出了要研究大脑本身的指令,并明确的给与你说明与帮助,通过你的肉体迅速的去积累财富。”博士愕然:“而且,在整个过程中他是极其理智的对你进行指导,让你的一切行为合理合法,规避一切风险,以达到最终的目的。” “是的,不愧是博士您,找到您也是我的大脑给出的指示。之前,我也与相当多的顶级的大脑研究专家谈论过这件事。他们不能理解,他们觉得我就是个狂言诳语的疯子。当然,就是现在也有许多人对于我如今的财富地位猜测颇多,他们坚定的认为,像我这样5年内完成公司从无到有、从有到上市。10年之内创建起如此庞大的商业集团并成为世界首富,这种事情一定是有隐情或是巨大的阴谋。”我笑了:“就像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一样,没有人相信穷小子可以凭借自己走向顶级的成功。” “您做到了,因为您拥有非一般的大脑。”博士赞叹。 “不!我说过了,我的大脑只是个容器。隐匿在其中的意识或是思想什么的才是根本。” “所以,你要研究自己的大脑。” “我现在拥有的钱,足够给与我目前最高科技水平的支持,足够让我找到最顶级的大脑研究专家您,您的团队和您在大脑研究方面在短短的时间连夺两次诺奖。”我注视着博士:“我将给与你足够的资金支持和绝对的信任,现在我把我的生命交给你,请你对于我的大脑做最彻底的研究。” 博士非常严肃的看着我:“爱因斯坦的大脑也被研究了很多年,可是至今也仅发现他的大脑和常人相比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差异,只有大脑的左下顶叶区域的脑星形胶质细胞更多。” “这件事众所周知。” “可是您也清楚,这样并非突破性的研究成果是怎么得来的?”博士忧虑的看着我。 “我知道,240片,他的大脑被切了240片。”我平静极了。 “您这是要以命相博来找寻所谓的真相了。”博士盯着我的眼睛:“据我所知,所有的富翁都追求青春永驻或长生不老,而您确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来研究您的大脑么?” “是的,我要以命相博!” 9游戏开始 博士用敬佩的眼光看着我:“您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伟大的科学精神!不过恕我直言,虽然我和我的团队现在拥有最新的大脑研究手段,就目前来说我当然不会立刻就把您的大脑拿出来研究,但我有责任向您清楚的告知所有可能的研究风险,随着研究的更进,可能会对您的大脑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简单的说会给您的大脑造成永久的功能性伤害。”博士严肃的看着我:“您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是的,从心理到生理,我全面的准备好了。”我淡淡的笑着。 “可是,抱歉我的无理。”博士直勾勾的看着我:“如果在研究过程中,您真的死了。您知道,就目前而言死亡的定义越来越严谨,如果您的大脑死亡了,您毫无意识了。就像伟大的爱因斯坦一样,大脑被拿出来切成240块,对此您毫无畏惧?” “我心意已决,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授意下,在接下来的合同签订中,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将相关权责明确出来,您大可放心。”我坚定的回应。 “科学研究是严谨的,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在寻找真理的过程中,我们会犯错,需要大量的时间去验证我们的研究结果。如果在您有生之年,我们也没有达到您想要的研究高度,您一旦离世,我们之后的研究成果对于您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您目前的好奇,也许会和您伴随着黑暗的死亡一起进入坟墓。这样的情况您也可以接受?”博士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提出他的疑问。 “不!”我坚决极了:“不会没有意义。我非常清楚,我的肉体是有机物一定消逝,但我的意识一定会永存,并以某种方式去和世界连接。只要你和你的团队,按照我们目前的约定,一直不停的做下去,一直不停的追求真相,就算我肉身消亡,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我一定会以某种方式从您的研究中获得一丝真理之光。总有一天我会揭开谜底,高悬在肉体之上去审视,像我这样的大脑到底是一个能够解密的黑匣子,亦或是一个充满了未知危险的潘多拉魔盒。”我微笑。 “好的,我非常敬佩您,虽然您给我们一道可能要耗费一生去追寻的谜题,但您绝对是一个有科学精神的人,锲而不舍、毫不畏惧的奉献一切去追求真理。”博士向我鞠躬:“我要先您表达我对您的敬佩!” “博士您言重了,您愿意与我携手开启脑研究的新时代,走上一条艰险与漫长的研究道理,我也要对您衷心的道一声感谢。”我紧握博士的手。 第一次,我对祂们,对创造我的祂们发起来反抗的宣言,我不再会坐以待毙,纵使鱼死网破,我也要从绝对的被动中站起来。哪怕牺牲掉现在的肉体,只要我能得到一丝一缕的信息,也是值得的。而且游戏的BUG不就是这个么?我主动做什么都不使肉体消亡。 “此刻起,我们的大脑研究项目正式启动!”我转头望向远方,夕阳西下。不知怎么,我感到这样的我并不孤单,我相信我能找到和我一样的人,我的同伴、我的朋友:“还有博士,我们的探访行动也可以启动了,让你的团队去寻找和我一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肯定还有!召唤、寻找并召集他们!” 巨大的轮船一旦起航,就一定会所向披靡,就算遇到的巨大的冰川挡道,也会把冰川撞个窟窿。我的商业帝国早已进入正轨,我的隐退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向前发展,源源不断的资金就是商业帝国的永动机,而有趣的是永动机的运转让我的商业巨轮充满动力的永远向前。这一切使我和博士的团队在资金上毫无后顾之忧,最顶级的科学家使用最先进的设备全天24小时、全年365天无休无止的为我工作,让我能够掌握祂们一丝半缕的信息。 二十年转眼而过,博士和我都已经双鬓半百了。 “总而言之,我们的团队对于前额叶皮层结构和功能的研究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同时在工作记忆、精神分裂症等领域也取得了突出成果,我们研发的针对于老年痴呆症所带来的的脑功能退化的特效药,已完成临床试验,下一阶段会进行市场推广,将会有更多患者受益于我们的特效药,彻底摆脱老年痴呆带来的脑部功能退化症状。”博士向我汇报:“可是截止今天为止对于您大脑的研究我们暂时还没有更大的推进,我们也完成了全球的调研寻人,也没有发现与您拥有同样大脑功能的人。”他非常的沮丧。 “很好!”我笑着拍拍博士的肩膀:“我们的常规脑研究还是正常的在向前推动,也显而易见的取得了许多成果。这一切都得益于您和您的团队锲而不舍的努力,特别要感谢你们,你们研制的微纳米全脑扫描仪,让我保住了完整的大脑,不用像爱因斯坦的大脑研究那样,非得把脑子取出来切成240块。”我摸摸自己的脑袋。 博士也被我逗笑了。 汇报会议结束,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放松自己的领带。要说没有一丝失望,那绝对是假的。在我商业帝国的征伐中我是战无不胜的存在,但对于自己大脑的研究,在不断持续的20年里,进展微乎其微。曾经立下的豪言壮语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但根据目前的进展,我恐怕是真的要像博士说的那样,带着遗憾进入坟墓了。 这时候,我的秘书突然敲门“董事长,打扰您了。” “进来。”我回应。 秘书进来,放杯水在我的面前:“董事长,有个男孩坚持要见您。” 我拿起杯子喝口水,叹了口气:“什么男孩?又是那些号称崇拜我,不见我一面不愿意离开的小孩儿?” 秘书为难的回复我:“我原本要打发他离开的,可是那个男孩坚持要见您,说他,他知道您在大脑里找东西,还说他和您一样,说如果不让他见您的话您将蒙受巨大的损失,有点古古怪怪的,但又很笃定的样子。您要见他吗?” 我考虑了片刻:“叫他进来。” “好的,董事长。”秘书离开了。 我感到累极了,想到停滞不前的研究进度,想着如流水般一直流逝的岁月,我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在我的这个生命体验结束之前,我真的会一无所获么?这些想法让我感到前所未有头疼,我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那个说要见我的男孩倒是有些意思,他说他和我一样,到底是哪种一样?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男孩进来了,20岁出头,个高,看起来略显青涩: “您好!”我 指指前边的沙发:“坐下说,刘秘书请你给他倒杯水。” 男孩局促地坐下来,他紧张极了,两只手交织在一起:“我也是个意识穿越者,和你一样。” 10我是什么? “什么?”我实在是太讶异了,以至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你,我们一样。”男孩肯定的说:“我们都是意识穿越者。” “我们是什么?”我第一次听到那个名词。 “意识穿越者”男孩笃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简单的说,我们以意识的状态出现,突然进入某个身体。当我们完全进入并被唤醒意识时,被进入者的意识被屏蔽,我们的意识占领并全权使用它们的身体。与此同时,我们可以共享被进入者的所有记忆。当然,当我们离开,被进入者的意识会迅速恢复,并共享我们进入其身体后的所有记忆,他们的生命轨迹也会因为我们的进入而发生改变。” 我努力的回忆自己的所有精力小K、天使、秦和卡蓬的脸一一从我眼前闪过:“确实如此,你的基本描述与我的经历大致相符。可是,你所描述的这个定义从何而来?我是指意识穿越者这个名词。” “根据我无数次意识穿越的经历,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男孩低着头看着自己交叉的手指。 “无数次?”我惊讶极了。 “是的,我所经历的无数次的意识穿越几乎都是随机出现、不受时间、空间、地点的限制,甚至根据我的个体经验被进入者的种类也是无限的,只要是拥有实体生命形态的物种,都可能是我们意识的被进入者。”他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是指被进入者可以是人类、可以是动物、也可以是昆虫,比如说蟑螂什么的?”他的说法超出了我的经验。 “这样说也没错。”男孩突然笑了,他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个连橡皮泥都捏不好的小孩儿:“但你太狭隘了,或者说你的意志形态还处于幼儿期。生命体是一个极其概括的名词,它的覆盖面远远超出你目前的认知。” “就像是漫天的星星,我们能用肉眼看到的,只是极少的存在。大部分却因为太遥远,我们无法企及。” “这个比方很恰当!还有浩瀚的生命体存在着,但我们不可知。从宇宙的角度来看,我们都是又聋又瞎。”他突然抬起头来,满眼忧伤:“正因为如此,对于意志穿越者来说,生命的体验就像一条莫比乌斯的蛇。” “莫比乌斯的蛇,那条首尾相接自咬尾巴的蛇。”我热切的看着男孩:“你是指我们的意识穿越将永无止境?” “不止如此,我们意识穿越者将面对一个永远不可知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起点未知,终点也未知。”男孩忧心忡忡的看着我:“这也是我一定要找到你,并阻止你继续进行脑研究的原因。” “你要阻止我进行脑研究?”我疑惑极了。 “放弃吧,你将一无所获。”男孩叹气:“目前的你作为三维世界生物,也就是人类,你和你的团队所携带着的三维感官是根本无法去捕捉和感受更高维度的信息。基于你们的三维感官,也就直接导致了你的脑研究将永远无法企及真相。” 我忍不住笑了:“我理解了,你所表达的其实很简单,目前的我版本及配置太低,根本没有认知自己的功能和能力。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男孩点头:“就是这样,而且你要明白蚂蚁永远无法绊倒大象。况且在祂们的面前,我们的存在甚至连蝼蚁都不如。放弃吧,无论你多么努力,你内心的疑问将永远没有答案。” “你知道怎么知道我内心的疑问?”我反问。 “我是什么;我从哪里来;最终会到哪里去,这就是你的基本疑问。”男孩面不改色的回应我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对于他的回答我惊讶极了,他说对了,这就是我的疑问,苦苦追寻却不可得的。 “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们是同类。”男孩怜悯的看着我:“不要再挣扎了,放弃这毫无意义的追寻吧。” “毫无意义”这四个字穿过我的耳朵,狠狠的击打在我的心脏上。我感觉自己要被击溃了,这种击溃不是肉体的崩塌,而是苦苦支撑的意志一丝丝的被拆解。我的大脑开始混乱起来,我的眼前一片恍惚,男孩的身影也模糊起来,“不!”这是我晕倒前所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在梦境里,我们的对谈还在继续,我不停的发问,男孩冷静的回答。 “意识穿越者,只有你和我吗?” “不,我还遇到过其他人,但人数不多,非常稀少。” “是谁创造了我们。” “据说是祂们,全知全能。” “祂们是神吗?” “神?祂们远在神之上。” “我们的穿越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不知道。”” “我们将无休止的穿越吗? “我一直在等待结束的那一天,我太疲惫了。可是我的穿越从没停止过。” “我们穿越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只有祂们知道。” “我们到底是什么?” “意识穿越者啊!” “意识穿越者到底是什么?” “只有祂们知道。” “祂们?哈哈哈哈!”我在梦境中狂笑:“看来和祂们比起来,我确实是懦弱又无知!但我不会屈服,我不会站在原地被祂们凌虐、猎取、利用、取笑、吞噬!我不是超人!我面对祂们未知的强大会恐惧、会害怕。但这恐惧将转化为我无尽的动力!我会更加忍耐、蛰伏下来,积蓄力量、耐心等待,直到有一天比祂们更凶猛,我要面对面的与祂们格斗!我要充满信心的与祂们抗衡!我要掌握这世界的虚妄与无序,我就是要做绊倒大象的蚂蚁!” 在最后,男孩一脸忧虑的看着我:“虽然我已经预见到你的失败,但我还是对你心存祝福。再见了,在其他的时空我们也许还会重逢。”男孩的身影消失了。 “董事长!”我的耳边响起连连的呼喊,我的肉体苏醒了。这是在我自己的脑研究中心,博士见我醒来长吁了一口气:“您终于醒了!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不用担心”我虚弱却坚定的说:“博士,我将吞噬自己得以存活,在自我毁灭的过程中自我重建。我将永生。” 11壮志未酬身先换 “博士请一定要坚持下去,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基金会一定会持续的支持你的脑研究。”我躺在病床上紧握博士的手,我对祂们过于执着的追寻,似乎受到了惩罚,经历过与那所谓的男孩的谈话后,我再也没能从病床上爬起来:“我的肉体已经不堪重负了,我的意志随时会离开这身体,如果我的意志还能回到这个世界,如果有这种可能,我一定会来找你。请牢记我们的密约。” “您放心,我一定会履行当初跟您缔结的契约,脑研究会一直持续的进去下去。”博士泪眼婆娑,毕竟我们视对方不止于研究事业的合作伙伴,更像是交心多年的老友。 我的预感是对的,在缠绵病榻一周后,我的意志离开了。我看到那具伴随了半个世纪的躯体,面色依旧红润、呼吸依旧有力而均匀。我认识到,我所以为的新生是无稽之谈,我,依旧只是一个意识穿越者。但第一次,我对于我生活过的世界产生了不舍,面对着全身心投入的脑研究事业,我的意志抗拒着被关闭,抗拒进入深渊般的黑暗。“让我留下来!”我在某个空间用尽全力却只能无声的呐喊。最后还是抵不过强大的力量,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冲破黑暗。 我看到一个女人面无表情独自走入灯光下,接着带面具的人从黑暗的四周无声的涌上。这些人,一动不动,无一发声,可是我却听到了嘈杂热闹的人声沸腾起来。带着面具的人们肢体渐渐的动作起来,他们无声的模拟人,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女人看似漫无目的的在他们之间穿梭,只要被女人碰触,他们的动作就会渐变缓慢直至停滞定格。当所有戴面具的人停止不动,那女人走到他们中央,原地转起圈来,她的转速从慢到快,快到身体已经无法保持平衡,她失去平衡仰面躺在地上。同时,戴面具的人从动作定格的状态清醒过来,缓慢的聚拢到女人四周。所有人,伸出双手缓慢地抚摸女人,其中离她最近的母亲般的将女人抱在怀中,长久地温柔地抚摸她。那女人微笑着站起来,背对着所有戴面具的人,而戴面具的人们在她的身后整齐的排成3列。女人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戴面具的人们接住并缓慢的高举过头顶。 在我的眼前,灯光突然亮了起来。这种光亮让长期在黑暗中的我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我短暂的失明了。然后我拥有了体感。我被人高举着,热烈的掌声响起,我被缓缓的放下。这是在舞台上,台下坐满了观众,他们热烈的鼓掌,幕布缓缓拉上。我转过身,那群戴面具的人就站在我的身后,他们在向观众席鞠躬。等幕布拉上,他们去掉面具,我终于看到他们的脸,有男有女,但每张脸都年轻、漂亮、神采奕奕,他们涌到我的面前拥抱我,表达着赞美:“冬青,你今天演得太棒了。” 我恍然明白了,我的意志进入了那个女人的身体。 幕布又被拉开,台下的观众还在热烈的鼓掌。我混混沌沌的站在原地,鲜花一束又一束地塞进我的怀里。人们涌上台前跟我握手,一个男人穿过人群护着我:“冬青小姐感谢大家的厚爱,我们下一场演出再见。”我被拉着往后台走去。 进入化妆间,门关住了,隔绝了所有的赞美、拥抱。我走到化妆镜前坐下,头好疼,我闭上眼睛。突然有一双温柔的手按摩我的头部:“累了吧,什么都不要想,这几天好好的休息。”我惊愕的睁开眼睛,将男人的手甩开。“你怎么这样看着我。”男人透过镜子看着我:“放心吧,只有你和我,没有外人,不用担心那些狗仔。”男人环上我的腰,脸贴着我的脸:“今天送你回去我就不走了,我们温存一下?”这一切都我来说太突然了,我本能的抗拒着,站了起来“我太累了,璟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想自己待会儿。”男人愣了下,但宠溺的神情又迅速恢复:“好好好!你先卸妆,我去招呼一下那几个剧评家。” 璟离开了,我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努力地调取她的记忆。冬青,28岁,女演员,科班出身。18岁那年被著名经纪人璟发掘,出演文艺电影而一夜成名,同年在国际电影节上荣获最佳女主角的奖项,曾红极一时。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影坛新人层出不穷,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获得更好的发展和更多的资源,近些年来她和各界大佬关系复杂。关于冬青与璟,两人明显不只是工作伙伴,虽然璟一直对外放出自己是Gay 的消息,面对媒体冬青一直宣称自己单身,但实际是在冬青辗转于各个大佬床榻的同事,两人借着工作身份的遮掩,也一直保持着亲密肉体关系。 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她身上牵涉的人际关系网极其复杂,我扶额叹气。值得高兴的是,根据她得共享记忆,这次我的意志穿越并没有离开原有的时空。在好几次商业活动上,其实我原本的身体是和她碰过面的。不过的我的志向一直是脑研究,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所谓的当红女星身上,我根本就没在意过她。但冬青对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还是记恨在心的,一个星期前,冬青横躺在豪车后座时,听到了关于黄阿水的报道:“黄阿水,前世界首富及狂热的脑研究技术追随者,已经以植物人的状态在医院的病床上蜷缩了一年之久,虽然世界顶级脑研究专家及其团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以期唤醒其意志,但就目前状况来看,黄阿水能够醒来的概率极其微弱。”冬青当时啐了一口,还嘟囔:“活该。”我们谁都没想到,我的意志会穿越到她的身上。 “现在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我看着化妆镜中的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博士,让他相信现在的冬青就是曾经的黄阿水。我脱掉戏服想要换件便装离开化妆室,接下来,却被女明星的便服惊呆了。面对超级短的紧身连衣裙和超高跟的鞋子,穿着内衣裤的我无从下手:“该死的,这是什么呀?”这时候,化妆间的门响了。 12我回来了 伴随着急促的敲门“青妹妹,王导亲自送花过来了。”是璟的声音,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表现的格外阴柔。接下来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亲爱的,你今天太棒啦,快开开门,我要给你一个百分之百的拥抱。”我翻了个白眼,这是冬青的习惯性动作,却绝对能表现出我当下的心情。 敲了好一会儿,看着没有动静的门,璟恭维的笑着王导解释:“青妹怕是太累睡着了,我这儿有钥匙,您稍等哈,我开门看看。”还没等他把钥匙插进去,门突然开了。我头也不回快速的从两人中间钻过,看着我的背影两个人面面相觑。“冬青!你这是去哪呀?”璟大声的问我,可我根本没想搭理他。“她今天又是耍的哪门子的大牌!”王导看着我消失的身影大发脾气。“哦!我想起来了!青妹妹是那个来了,”璟尴尬的笑:“还请王导海涵,女孩子那个一来脾气就是怪怪的。” 我已经走了好远却还能听到那个所谓的王导在大发脾气,可我一点都不在乎。出了剧场,我开着冬青的豪车,我要去找博士,他现在一定在那里。 一路上我的手机响个不停,实在是被吵到头疼,我按下接听键,原来是璟:“我的大明星啊!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不接,可急死我了,你去哪了呀?” “我有事要处理,你不用管。”我冷淡的回应。 “你可是惹着王导了,他手上的资源你不想要了,多好的戏啊,大女主的本子,准能得奖!”璟着急了。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给我安排个发布会吧。” “什么发布会,发布什么啊?冬青你这是怎么了?”璟着急的声音都变了:“你要跟我说清楚,到底是要宣布什么事儿?” 我迅速的挂了电话,自言自语:“发布会我自己也能安排啊。” 电话依然响个不停,我果断的将璟拉黑,终于安静了。 转眼,我来到了脑研究所门口,这里耗费了几十年的心血,曾几何时我和博士几乎夜夜在这里讨论、研究。像以前一样,下了车我就径直的往里走,可还没等我走进大门就被安保人员给拦住了。“小姐您好!请出示您的通行证件!”我愣住了,这才又想起来,现在我是冬青不是黄阿水。“如果您没有通行证是不能进入的,还请您自行离去不要在此逗留。”安保人员摆弄着自己的枪套,给了我一个强硬的警示。我被拦在门外了。 我站在门口哭笑不得,硬闯进去不可能的,我自己砸的重金,请的最好的安保公司,提供号称最严密的安保服务。这可怎么办?我总不能站在门口瞎嚷嚷吧。这时手机又响了,拿起一看是个未知的号码,接通一听还是璟:“你竟然把我拉黑了,冬青你清醒点,我和你咱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不能任性冲动啊!”我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顺便把这个号码也拉黑。咦?我有电话啊!真是被璟吵昏了头脑。 我拿起手机拨下一串熟悉的数字,博士的声音响起:“您好!请问是哪位?” “博士!我是黄阿水,我回来了。”我急切的回答。 “无稽之谈!”博士冷淡的说“小姐!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到我的号码,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 我怕他挂掉电话:“《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那段隐秘的对话只有我和博士在场:“博士,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惊讶极了:“黄总?真的是您?”但他又顿了顿冷静地问:“请回答我你的回归暗号是什么?” “意识穿越者!”我激动地回答“老伙计,我真的回来了。” 在我缠绵病榻的时候,我和博士进行了一次深谈,我将和男孩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博士。作为脑研究道路上的合作伙伴和我最信任的老朋友,博士与我探讨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可能性,并且为了保证研究所将脑研究的工作继续下去,我们做好了一切可能的预案。博士甚至考虑到了我的穿越会有同时空的情况,虽然这从未发生过,我们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我们所约定的同时空穿越的回归暗号就是“意识穿越者”。 听到我的暗号,博士开心的大叫“天哪!”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您现在在哪?” “脑研究所楼下。” “好,我马上下楼来接您!” 当我再次见到博士,见到这个合作多年一起追寻真理的老朋友,我感慨万千,眼含热泪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博士虽然高兴却有些尴尬的拍拍我:“咱们进去聊。”我这才意识到原来现在的我穿着超短裙和高跟鞋,这外形和以前的黄总相差甚远,怪不得博士不自在。 终于进入了研究所,里面还是老样子,所有的科研人员都在忙碌着,但看到我和博士走在一起,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大家还是会仍不住停下手中的事,多看两眼。终于到了我的办公室,在博士期待的眼神下,我熟稔地在密码锁上输入了数字,门开了,陈设如旧,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眼含热泪。 “意识穿越是真的!”博士激动极了。“黄总!您真的回来了!您是怎么完成穿越的?您的原有意识在穿越中真的百分之百完全保留了吗?您现在怎么找回来的?您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博士连珠炮式的向我发问。 “这些问题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我们慢慢再谈,我现在是女明星冬青。”我站起来面对镜子看着超短裙下光溜溜的大腿,不自在极了,我皱着眉头:“当务之急,先给我找套衣服吧,这也太别扭了。” 我这窘迫的表情逗笑了博士“好的,我让麦克带您先去解决衣服的问题!” “麦克?” “我的小儿子,你还抱过他的,今年起在研究所做我的助理。”博士解释,但他还是忍不住大笑:“对于一生致力于商场鏖战和脑研究的董事长您来讲,穿越到这位迷人的女士身上给您带来的惊吓一定是远大于惊喜吧!” “哎!别提了,先给我解决衣服的事儿吧。”我也无奈的笑了。 “麦克,请来董事长办公室一趟。”博士掏出手中的对讲。 “赶快拨乱反正吧!老伙计,让我们与祂们的较量继续进行下去!” 13冬青 凑合的睡一晚。”一想到冬青那缠人的经纪人璟,我立刻决定不能回到她原有的住处。“关于我的身份,除了你跟我,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是不要对外泄露。”我严肃的说。 “是的!董事长,我同意,就您的特殊状况,我会保守秘密。”博士连连点头。 “爸爸!”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来了“您叫我?”他看到我眼睛似乎都亮了:“这位是?” “麦克,这位是冬青小姐。”博士指着我:“接下来我们的研究将在她的带领下进行。” 麦克看着我一脸不解,但还是回答:“是的,爸爸。” 我看着长大成人的麦克,突然感慨起来,一生追求脑研究的我,包括我以前穿越的身体要么是颠簸流离、要么是孤家寡人,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呢?可能永远没有机会了,这么想着,我忍不住走到麦克身边,轻拍他的肩膀:“小麦克都长这么大了。” 麦克大惑不解:“冬青小姐我以前见过您吗?” “冬青小姐需要去换身衣服,你赶紧开车带她去。”博士咳嗽着提醒我,我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快收回手。 “现在就出发吧,赶紧让我换身舒服的衣服。”我尴尬的拉拉自己的超短裙。 “麦克!一定要照顾好冬青小姐!”临出门前博士嘱咐着。“从现在起,你对于她的指示要完全的服从。” “博士,还要麻烦你以脑研究所的名义替我召集记者,明天上午我要召开发布会。”我交代博士,博士恭敬的向我点头,转头看着一头雾水的麦克:“走吧小孩!” 刚刚走出脑研究所的大门,璟突然出现了:“你果然在这!”他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打电话也不接,还把我的手机号拉黑,你到底想干嘛?” 麦克下意识推开璟,站在我的前面护住我。 “你是什么人?”璟想要冲过麦克的阻拦,可是两个人体格的差距太大,他毫无办法。 “麦克,让我跟他好好的谈一谈。”我冷静的走到璟的面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感到奇怪。 “你的手机被我设置了,只要你带着手机,去哪我都能找到你。”璟表情怪异极了:“冬青,你到底想干什么?” “从现在起,我要停止一切演出活动,而你也不再是我的经纪人了。”我实在是厌倦了璟的纠缠。“明天我会召开发布会,向记者宣布我的决定。” “冬青!你这是胡说些什么?你这样做的后果你考虑过吗?我们是多么努力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上!你说停止就停止,哪有那么容易!”璟凑到我的耳朵前,低声威胁:“我的手里有所有你与那些大佬缠绵的床照,今天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明天的记者发布会上,我就给你来个天女散花,让大家一起欣赏!”璟跟以前比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咬牙切齿的威胁我:“还有你那些数不清的见不得人的秘密,我都会给你抖搂出来!” “随便你!”我淡然的回应,璟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冬青了,对于你我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在这里体面的告别。不要再去做什么蠢事了,我奉劝你一切到此为止。”说完我示意麦克同我离开,麦克对于我淡定的应对满脸敬佩,而璟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们离去。 “终于舒服了。”买到了合身的牛仔裤和T恤的我坐在麦克车的后座上忍不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接下来去哪冬青小姐。”麦克礼貌的问。 “去你家吧。”就目前来看,我要彻底与冬青之前的生活割裂。而黄阿水的住处,依据我现在的身份是回不去了,在找到新的住处之前,和麦克同住似乎是我最好的选择。 “什么?”麦克惊讶极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刚刚是说去我家吗?” “不方便吗?”我突然想到自己突兀的出现可能会打扰到麦克正常的家庭生活:“会打扰你的家人吗?” “不不不!不会。”麦克紧张的挠挠头:“不会打扰我的家人,我自己住。” “那就好。”我放下心来。 夜已经深了,终于躺到床上的我感到这具身体的各个关节都疼痛起来,这个冬青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共享回忆浮上脑海,为了保证在各种连轴转演出活动上精神充沛和保持身材苗条,她竟然还是个药物滥用者,而提供给她特殊药物的就是璟。我的肉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这具肉体似乎在召唤我打开手机给璟打电话,原来璟长期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控制着冬青。可我已经不是冬青了,我的意志艰难却无比坚定的控制着肉体,我绝对不会向肉体屈服。可是我太难受了,我感觉自己要失去意识了。 “麦克!小麦克!”我大声的呼喊,接下来,因为肉体的疼痛我失去了意识。我进入了冬青的梦境:冬青歇斯底里的哭叫,看着自己的妈妈皱着眉,眼睛里满满的嫌弃:“**,肮脏的**!”她的妈妈恶毒的咒骂。冬青难受极了,妈妈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刀叉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疼痛起来。可是,妈妈一直说一直说,用同一种语气,同一种眼神。“我好疼!”冬青捂起耳朵,停不下来的嚎叫 :“你别说了!”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她不停的重复这四个字,在尖叫与哭泣中,这似乎是可以与妈妈带来痛苦相抗衡的唯一途径。这也是懦弱无用的她唯一进行的反抗。可是妈妈的嘴唇抖动着,咬着牙齿,一把攥过冬青的手腕,她剧烈的反抗摔倒在地上。“不得好死的贱货!小小年纪竟然勾引自己的爸爸!”冬青的妈妈大声的咒骂着,在混乱中,冬青被她在地板上拖拽“我什么都没做啊!是爸爸!是他欺负我!”冬青放声大哭,近乎哀嚎。 “冬青!”一个温柔的声音打破了这个真实又残酷的梦境,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我的眼角挂满了泪痕。在巨大的肉体痛苦下,冬青与我的意识混杂一体。等我晃过神来发现我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而麦克担心的看着我,在他的瞳孔中,我看到了冬青的脸,著名影星冬青原来是这么一个可怜的人,我第一次如此怜悯。原本只想着尽快恢复研究工作的我迟疑了,这具身体不止是我的工具、不止是我意识的载体,她和我是一体的,我想我应该为这身体做些什么。因为迟早我会继续自己的意识穿越,希望那时候,她已经可以拥有美好、崭新的人生。 14节外生枝 麦克满脸的关切:“您好像做噩梦了,当我看到您时,您就躺在地板上、浑身在极端无助的颤抖,从喉咙深处似乎发出沙哑的呼救声。我试着轻轻摇醒您,可是您双眼紧闭,我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叫你的名字。” “头好疼啊,我好像睡了挺久。”看着麦克关切的脸,他心疼的把我扶起来。我笑笑:“只是做了个噩梦,谢谢你叫醒我。”我的身体还在疼痛,四肢不听使唤,我倚着麦克的肩膀歪歪扭扭的往沙发走去,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棉花的清香,柔柔的、淡淡的却足以使得刚刚沉溺在噩梦中的我平静下来,就连我身上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 “几点了?”我揉着额头努力想让自己更加清醒。 “快十一点了。您安排的记者会将在下午三点整正式开始,爸爸已经安排好了。”麦克温柔的回复我:“冬青小姐,您真的没事吗?需要我送您去医院吗?” “没事。我就是渴了。”下午的记者发布会将决定未来的冬青将面对怎样的生活,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麦克端给我杯水:“您要的水。” 我顺从的接过水杯,一干而尽,接下来,毫无预兆地打了一个巨响的水嗝。 麦克和我面面相觑,接下来我们笑作一团,我笑的喘不过气来。 我揉着笑酸了的腮帮子:“小麦克,我的身体饿了。还要麻烦你现在动动脑筋喂饱我。还有以后不用对我您啊您的,就目前来看我和你可能要做好久一段时间的室友呢,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家吧,我还要谢谢你收留我、照顾我。” “早给您,不是你,给你把粥煮好了,马上的!”麦克一边笑得打嗝一边走向厨房。 看着麦克走远的背影,我突然又笑不起来了,我呆呆的盯着他消失在门框,眼泪不知怎的流了下来,这是怎么了,第一次的冬青与我的意识似乎同时在这具身体里,我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感慨万千、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她似乎很信任麦克。我们在意识领域中坦承对话: 冬青?是你吗?我想跟你谈谈。 是我,你可以感觉到我? 就目前的状况,我很抱歉,我的出现似乎扰乱了你的正常生活。 不!我要谢谢你,我似乎第一次看到从那摊淤泥里爬出来的希望。 可是我要坦承的告诉你,我要借助你的身体去揭开自己身上的谜团,不知何时才能将身体还给你。 我的身体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我相信,你会善待我,我相信你。 突然的粥香扑鼻,让我从意识的对话里抽身而出,冬青似乎离开了,我使劲的摇摇头,这简直不可思议。 “记者发布会上,著名影星冬青单方面宣布与其经济人璟解除合作关系,并对外正式公告即日起将全面息影、无限期的退出娱乐圈,同时她强调将对于她所造成的所有经济损失会按照合同条款进行赔偿。这一消息引发了娱乐圈的轩然大波。各种猜测接踵而来。其中,根据近日所拍摄到的画面,冬青小姐突然与脑研究所博士之子麦克关系亲密,甚至与其同时出入麦克本人的住所。据可靠消息猜测,冬青小姐与麦克长期私下交往,可能是目前珠胎暗结,所以仓促结束演出事业。” 坐在麦克车的后座,听着广播的我苦笑不得。“关了吧。”我无奈的叹气:“对不起连累到你了。” “没关系的冬青小姐,对于我来说,这甚至是荣幸”接着,他狠狠地吞了吞口水:“不如你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我吓得差点从后座上弹起来。自从进入了这个女人的身体,每一天都波折不断,这怎么又节外生枝了? 15爱情桥段 “冬青小姐我没有开玩笑,我认真的向你求婚。”麦克将车停到路边,回过头来深情的望着我。 “我们初次见面到现在还不到48个小时!小麦克你不能被这具身体迷昏了头,清醒点好不好!”我的头又开始疼了,随之全身又像昨天一样剧烈的疼痛起来,我满脸通红,扭动着身子。 在麦克来看我似乎只是在扭捏的拒绝,他突然离开驾驶位,爬到了后座。对!这个身高近190的男人竟然如此迅速的爬到了后座。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冬青小姐你不知道,我一直是你的铁杆粉丝,你的每一个作品我都认真的看过。一直以来,你都是我理想中最美好的女人。” 我瞪大了眼睛:“小麦克!你要冷静!你完全不了解这具身体,屏幕后的我到底做过什么你一无所知。”我全身的骨头想要被捏断一样疼痛,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以前的事我都不在乎,也不想知道!”麦克居然牵起我的手:“希望你以后的生活会一直有我!”麦克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让你拥有幸福的未来。” 我真是受不了了,这简直使我受过的最严重的折磨,我大力甩手想要挣脱麦克,可居然一丝力气也使不上。与此同时,意志离开身体的感觉猛然袭来,“完了!”这是我说的最后的两个字,然后,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我躺在病床上,周围非常安静,我的手上还扎着点滴。我感到手被一片温暖包裹着,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是麦克,他趴在我的床边沉沉的睡去,手还抓着我的手! 我!竟然要经历这种该死的爱情桥段!对象还是小麦克!我感到太不适了,赶紧把麦克的手挪开。这一挪把麦克给挪醒了。该死,他又用那种满眼是星星的眼神看着我:“你终于醒了!”他还用手抚摸我的额头:“太好了,你终于退烧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缩着脖子回避麦克的殷切目光。 “你昏过去了,在我车里。”麦克满脸心疼:“你一定受了很多苦,但在你的努力下你的药物耐受反应会慢慢恢复。” 原来是因为药物滥用戒断后的不耐受反应:“我的意志终究也没有战胜身体。”我苦笑着。 “你已经很棒了!经过全面的检查,你被送进来时所分泌的多巴胺是正常水平的几十倍。”麦克心疼的看着我:“你身体所承受的痛苦促进了多巴胺的分泌。可见你昏倒前身体所承受的疼痛感是有多强!冬青,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 “哦!那我现在没事了吧。”我徒手将点滴拔下:“送我去脑研究所,我还有很多正事没办呢。”可是没走几步,竟然双脚一软又瘫坐到了地上。“我太没用了。”我埋怨自己。 “冬青小姐你不要逞强了!”麦克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你现在处于特殊时期,身体又再经历药物戒断肯定是非常虚弱的。目前,保重身体是最重要的。” “你不知道,我非常着急,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爸爸,我要把停滞的脑研究工作继续下去啊!”我又急又气,气的是冬青的身体这么不争气,急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会被强迫进行意识穿越:“我真的时间宝贵,耽误不起。”我强撑着要起来:“带我离开。” “冬青小姐,你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啊,而且,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麦克将我又按回床上。 “什么?” “你要做妈妈了,在你昏倒后的身体检查中,我们发现你已经怀孕了。” “什么?!”我哭笑不得,瘫倒在床上,开始回忆。冬青并不知道自己怀孕,而之前她进行多人运动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我受不了了!”我捂住自己的脑袋“我根本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没关系!”麦克温柔的拉着我的手:“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从现在起我们一起承担。” 被求婚、怀孕,我的天!自从我进入冬青这具身体,真是就像是受了诅咒一样,完全身不由己。而麦克就像是被谁下了蛊一样,对冬青莫名其妙的一往情深。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