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但行疆》 第一章剑当凌霄 太白楼月光如水,夜色正浓。一人悄然摸到太白楼,直至楼顶,看着卧在那的当世剑仙太白,拍了拍身上的月光,走到剑仙太白面前,太白剑仙头枕太白剑,手提月光酿,脸朝明月,酣畅饮酒。 “我知今夜你会来。” “我亦知今夜你会等我。” 太白剑仙将手中月光酿扔向了走来之人,面带笑意,由卧起身。 “今夜还比么。” “不比了,今夜只喝酒,不比剑。” “好,那今夜就拿这坛子收了这月光,饮下这月光酿。” 太白楼,两人面朝明月,对饮成三人。当世剑仙太白遇知己,可是千杯不醉,也可是一杯当已醉,酒逢知己,且皓饮月光。今日这酒从开始到结束,两人所面朝之方向已然换了个面,但是却一直面朝明月。 “我想知道,那一夜,你的那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到底是何意。” “一时兴起,醉闯天门,本该潇洒姿态,可是去了才发现,我太白也不过是天人眼中的一小丑,只不过占着人间之力。” “这从何说起,能否详谈,如若不能也就算了。” 剑仙太白,手拎酒坛,起身大口饮酒,然后扭头目视依然坐着的知己好友。 “大周伯牙分封三百六十五正神,几千年来,这世道也就好了那几百年。我入剑仙那一夜,感知人间天上,持剑登天门,目睹了所谓天人,不过也只是在天上嬉笑这人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不过如此,千年来,国朝更替,不过是那群所谓天人,闲暇之余的乐趣罢了。今日来了兴趣,朝着某一方天地随手丢下个东西,应运而生之人,身兼天人气运。决定着人间走向的天人这样就能让一个王朝覆灭,而不是从前,天子乱朝纲,武人上可诸天子,下可得民心,这人间乱不了。如今这些所谓天人,来了兴趣,对某人瞧上了眼,随手丢下决定人间走向的气运, 这世道不是乱了么。既为天人,不管这人间事,反而是闲暇无聊时的乐趣。” 太白剑仙回想那一夜,自己持剑登天门,在天门前看着那群天上神仙,好不痛快,奈何即使身兼人间之力,怎敌过诸多天人之力。 “我那一夜手握太白剑,在天门前只是搅和了云海,他们避我锋芒,纵使我有力也使不出,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与他们做了个约定,姑且也可说是与天人赌了一把,定下个约定,我太白只要活着,自当为其坐镇天门,抵挡这人间之力,换取的是他们在我太白有生之年,不干扰这人间之事。我在等,等一个人能够打破这天道。而答应替他们镇守这天门,太白楼位高而起,我太白自当竖起高楼,这人间没有人能过了我这关,又何故白白去送了性命呢。即使是侥幸赢了我太白,去对战诸位天人,又何来侥幸,唯有在人间能碾压我太白,当去捅破了这天。” 太白剑仙将手中空酒坛往天上那么一扔,就好似扔到了九天之上,太白舞剑,东边海潮万丈起,剑袭长空破九天。一剑穿过九天之上落下的酒坛,海潮且退,自是惧我太白手中剑太白。 “如若无人知,且不是做了这看门狗?” “哈哈,那也是看守这人间之门,我能做的就是为这人间争取几百年,几百年后,那就轮不到我太白了。” “来,比剑,好不畅快。” 摸上这太白楼之人,拿出袖中之剑,反手握剑,在这太白楼上平地而起,一个转身,太白剑如约而至,两剑相碰,再次惊退这万丈海潮。 “可敢随我去这月上一战?” “有何不敢。” 两人在空中不断出剑,剑与剑相撞,皆在低声哭诉,可谓剑也怕个疼。两人同时收起剑,向着天上月飞奔而去。 “月上桂花开,我且摘颗桃。” 那一夜,剑仙太白,带着生平知己,两人在月上桂树林当中出剑,你来我往,将这桂树砍到了一棵又一棵,缘由不过是剑仙太白被抢了桃,这可如何能忍的了,愤起砍了这天上月中桂林三百颗,还不解气怎么办,且当再战三百回合。两人打完之后,就地取材,拿起这桂树便烧起了火堆,坐于火堆旁,边喝酒边出剑,酒没了当如何,且把月宫仙人当丫鬟:倒酒。惊的这月宫仙人生怕这二位喝酒喝的不尽兴,把她当年从人间带上的兔子烤了作下酒菜。 如此月宫仙人小心翼翼的倒着酒,看着打斗的二人,心想:你二位神仙可赶紧走,别欺负我这小小仙人了。 “可惜,你若身兼人间之力,这天门也不是登不得的,只是这人间世道,既没了读书人,这人间之力又怎会再有,世道啊,如何才能有人,大渝国灭实属读书人误国,这天人侥幸的救了这世道,可以后当何去何从。” “那就等,大不了,你我二人再登天门,哪怕横尸天门,也好过让这天人继续作恶。” 当夜,人间月圆钱江畔,不见剑仙太白,但见天上云雾乍开,似有天宫在云端。 也是在这一夜,西蜀紫云亭,亭主李啸借势观云端,当谢剑仙太白。 而海上蓬莱岛,海潮万丈又惊退,蓬莱王师观海潮,剑仙太白当为天下第一人。 于此同时,景泰西平王齐晋挥师北上,先入了富安城,再去剑阁。再次从都城富安城出发,而从剑阁走出的齐晋,带着六十万人,要踏平这江湖,江湖人要杀我儿,我就血洗你这不入流的江湖,一个个国家踏过去,先灭国,再马踏江湖,隐忍多年的西平王齐晋带着满肚子的怨气,有对这天下,还有当是我儿不能白受那一剑。更多的是,这天下对不住我齐晋,可以忍,可对不住我齐晋的儿子忍不了,书生气当豪迈,且让我将这天下的风气给换一换。 齐晋按照齐仲元的路线先是灭了北漠。而后齐仲元再次踏上求学之路,这第一次是为老爹定下行军路线,第二次则是划定疆域,且与天上人间一战。 第二章茂野之战 景泰初立,为了稳定边关,皇帝萧苑翰派遣代茂将军率十万大军前往漠原城驻扎,应对北漠骚扰。 漠原城与北漠格尔城隔河相望,方圆五十里皆是平原,五十里开外皆是山。 代茂率大军驻扎在野狼谷,随后带领亲兵策马入了漠原城。漠原城和都城富安城差了十万八千里。街道上人很少,视野之内皆是土墙,代茂回想一路进城似乎只有城墙是石头堆砌的。 “漠原城的城主是谁?” “回将军,漠原城城主叫齐晋,将军要去见一见么?” 代茂摇了摇头:“漠原城几百年在这地方,不容易啊。传令大军,十日后,夜袭格尔城。” “将军,皇上只是让你驻守漠原城。” “景安城一夜间变为了富安城,不费一兵一卒。我们这些功臣啊,皇上明面上是让我驻守边疆,其实是在疏远我,历朝历代跟随皇帝打江山的臣子,结局都不太好,我总得向皇上证明我代茂还有用啊。” “将军,擅自开战....” “你命一人率四队人去往西边熄烽口,明日起,逐个点,我要见到西边狼烟起。” 三日后,格尔城守将看着延绵到西边尽头的狼烟,百思不得其解。 第十日夜,代茂率大军从野狼谷入岔卜河,以圆木为载,数十万大军,夜渡洺江,奔袭至格尔城下。 随军夜渡洺江的圆木,此时化为攻城器械,随着城门的轰然倒塌,大军攻上城楼,活捉守将,格尔城守军被俘的俘,逃的逃。 “传令下去,大军城内休整,明日开拔黑水城。” “将军,俘的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杀了,不能为我所用,既是累赘。去西边马场,把能带的马全带过来,黑水城若徒步过去,格尔城沦陷的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到那边。” 第二日,大军随行除了几百匹小马驹,城内能带走的马随行大军徒步至黑水城三十里外,静等寅时。三更一过,步军加速行进。寅时,剩下来的人全部上了马。 东边天刚翻起了鱼肚白。代茂大军开始攻城,此时,黑水城城门大开,守军一涌而出。两军随即开始冲锋厮杀,两三轮冲锋下来,双方各损伤将近两万人,此时,代茂大军不足十万人,背对黑水城,双方开始第四轮冲锋混战,黑水城以南,乌压压的一片大军火速赶往黑水城,黑水城下, 双方第四轮冲锋后,代茂意识到黑水城已有防范,正要下令后撤,后边尘土飞扬,北漠索隆城的守军、黑水城的守军已经将代茂大军包围在黑水城的城外。两军汇合,包围圈慢慢缩小。先前东边留下的骑军开始狂奔向黑水城,企图冲破包围,为大军开辟突破口,包围圈内的代茂迅速下令,向东边冲锋突围。 大军中所有人向着前方的突破口杀过去,北漠两城守军也不断向那个口子增援,最终代茂突围大军被截断,余两万人被重新合进包围圈内,代茂大军仓惶后撤,半日后,代茂大军抵达禄壶口,禄壶口仅有一条口子通往山上,后方洺江一支流顺悬崖瀑布而下,汇入洺江。 后方追军尾随代茂大军,在禄壶口下方驻扎。 “将军,后方地势陡峭,河水流经此处,湍急而下。” “那就守住上山的唯一那条路。” 第二日,黑水城追军试探性的向上蹒跚而行,山上并没有动静,后方大军沿着两侧崖壁向上方前进。山上大石滚落而下,不断有人被滚石砸中,后方看见滚石,疯狂往山脚撤离。随后不久,第二波攻势,北漠大军向山顶冲击。当先头大军抵达半山腰,上方倾斜而下的大水,冲击着北漠大军,不断将人冲击下去。 两波攻势被化解后,北漠大军停止攻山,黑水城守将看着山上汹涌而下的水流,所幸造成的伤亡并不大,大水流入山脚时,已然并没有什么冲击力了。从山上流下的水流也越来越小,而随着水量渐小,北漠大军组织起了第三次攻山,而代茂大军前两次攻城没有用上的弓箭密密麻麻的往北漠大军方向射去,这一次,北漠大军在倒下一个个人后,没有停止攻势,不断向山顶平原冲了上去。、 两军迅速接触厮杀在一起,代茂大军守着上山的唯一一条路。随着山下的北漠大军不断向上进攻,双方伤亡也增多。混战持续了整整一天,北漠大军退回山下,而山顶的代茂大军已然伤亡过半,仅剩下三万人。 漠原城城主齐晋在代茂大军被追击第二日就得知了消息,随着代茂大军被困禄壶口,漠原城城主带着不知从哪冒出的十几万人,奔向禄壶口。在北漠大军撤回山下的当晚,抵达禄壶口,迅速包围了北漠大军,进行围剿。山上代茂得知山下敌军被围剿,纳闷这股从来冒出的人解了围,救了自己和剩下三万多人。 漠原城城主齐晋亲自上山,代茂这才放弃警惕,但随之而来的疑问是,漠原城这十几万人从何而来,齐晋为何拥有这么多的私军。 漠原城城主在这一战中,援救代茂,顺势攻下黑水城,将景泰以北河西走廊划入疆域,顺势归顺景泰。 而后世把代茂在此一战命为茂野之战,齐晋也在这一战中开始崛起之路。 第三章旧景安城 前朝大渝帝国都城景安城如今改名为富安城已有十六年,弘鼎帝萧苑翰自十六年前率军一夜入都城,当时的景安城,如今的富安城,无一守军,皇宫更无一禁军,没有想象中的血流成河,简简单单的只是换了个皇帝。 弘鼎十六年,大渝帝国嫡长公主晨阳公主逝于富安城景阳馆,年仅二十,百姓传言晨阳公主因国灭郁愤,抑郁而死,另一则传言晨阳公主染疫暴毙而亡。具体何故不得而知,久而对于晨阳公主的死也就这两种说法。而景阳馆内只剩下了其余两位公主了,丽阳公主和平阳公主。 西蜀驿,道丞府三百里外的封化城内,一座蜀地风格的院子,院外站着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弯腰抱拳对着院内:“末将陈飞恳请殿下率军出蜀,一为复国,二为晨阳公主,三为蜀地十万将士。”字字铿锵有力。 弘鼎十六年冬,蜀地十万将士尽批缟素,封化城南门外,点将台上的陆谨云望向眼前的白茫茫一片:“陈将军”,陆谨云起手伸向陈飞,随后自身头上也是一道白。陆谨云先是弯腰扶手对着陈飞将军拜了一拜,不等陈将军扶起,转身面向眼前的军队方阵:“西蜀驿定是要出的,因为我答应尹太傅,要带你们回家,和从前一样,我们的家,景安城也还是要叫景安城了,不能因为被叫了六年富安城,我就不回了的,你们的亲人都在那,我也还有两位血亲在那,我想他们还是想念景安城的。” 陆谨云转头面向陈飞将军:“陈将军,击鼓吧。”鼓声响,陆谨云看着眼前所有将士单膝下跪,右手向前横举,头搭在横臂之上:“皇姐是要葬在景安城的,而不是死在那个富安城里。你们和我也是,就算死在富安城下,也是要葬在景安城里的。” “殿下,陈将军说,打倒了萧苑翰,要带兄弟们去春风楼潇洒半月的,所以兄弟们死也只能死在春风楼里,陈将军,你说是不是。” “对,殿下,弟兄们一定是倒在春风楼里,要是倒在了富安城下面,那可亏大发了。” “哈哈......”点将台下一遍笑骂声,陆谨云撇了眼一旁握拳遮嘴的陈飞将军:“好,那时候,我带着你们去春风楼,至于倒在春风楼里,富安城都没倒下,我大渝将士怎么能倒在春风楼里,谁倒在春风楼里,可是要以逃兵处置的。” 陆谨云抬头望向天空,蜀地落日总是要比景安城晚上一个时辰的,但不比景安城的落日慈祥,毕竟景安城是家啊。“起身吧,出蜀之前,我要去一趟北漠,去接一人,杀一人。” 弘鼎十六年除夕夜,西蜀驿封化城别院内,陆谨云负手立于亭下背对着大将军陈飞“作为都城禁军将领,我想知道那一夜,景安城到底发生了何事,陈飞将军能否告知。”陆谨云转身看着眼前的陈飞将军“事发前半月父皇便安排我随着舅父出城,一路向北,绕过北漠,从西北入北帐王庭,继而南下,从西域入蜀地,最终抵达这封化城,进西蜀驿包括身为禁军统领的你,以及封化城内的十多万大军,这一切绝不是匆忙计划的,景安城一夜失守,也可说是拱手让给了萧苑翰,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殿下还是去问尹太傅的好,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强求,今夜我将出发去北漠,回来我亲自去问一问尹太傅。” 第四章剑阁与剑冢 富安城外以北四十里的七濑山下有两座剑阁,确切是说是一座剑阁,一座剑冢,剑冢之后有一湖,湖口之河流经平凉剑阁。 平凉剑阁阁主有一子,东台剑冢冢主亦有一子,平凉阁少阁主自幼见多了为求剑阁一剑大打出手的场面,甚至于不惜性命,而剑阁每三年出一柄由阁主亲自锻造萃取的上等剑,江湖之人皆可求剑,剑之归属则看实力与之运气。由此导致的少阁主对铸剑的厌弃,反而展现出对剑冢三千剑的莫大兴趣,这三千剑有着各自背后的故事,最后被剑的主人沉入津梁湖,剑冢沉剑远非三千柄,只是相较于而言出名的有三千柄,故世人皆称剑冢津梁湖沉剑三千柄。或许是看多了杀戮,见多了江湖纷争,少阁主覃安想沉世间剑,由此避免杀戮纷争。东台剑冢少冢主丘怀郢则与之相反,因自幼目睹了太多的剑主人将剑沉于津梁湖剑冢,而这些剑背后似乎都有一段故事,沉剑故在于断过往,从小对这些故事的憧憬到一把剑的铸造,对铸剑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认为沉剑是对剑的亵渎。此事也流传江湖,江湖人闲谈丘家剑阁与覃家剑冢。 剑阁与剑冢存世近千年,如今的津梁湖少说沉剑数万把,其中不少都是出自平凉剑阁的名剑,而历朝历代的消失的名剑,天下人猜测,半世名剑尽沉湖。而东台剑阁没三年出一把上等的好剑,运气好的话,后世称为一把名剑也不是不可能,半数宝剑出平凉的名声响彻在外。 景泰七年春,皇帝萧苑瀚封齐晋为远征大将军、西平王。此前,齐晋归顺景泰后,先后东征祁、燕,东晋,战无不胜。 也是在这一年,齐晋前往剑阁求剑,拐跑了剑阁大小姐,随后南下征战。 景泰十五年,平凉剑阁老阁主将剑阁事务交于少冢主丘怀郢,而另一边东台剑冢也放权给了覃安。世人皆笑叹,剑阁、剑冢存世千年,这实属无奈之举。 也是在这一年,剑阁新阁主宣布,铸平生第一把剑,届时有能者得之。当剑阁有了消息后,世人把目光皆放向了东台剑冢,只是剑冢新冢主一心沉浸在书剑楼里,这里记载了津梁湖里何时和人沉了哪吧剑,以及少数记载剑主和剑背后的江湖事。 也是在这一年,文玉长公主前往平凉剑阁,马车抵至山下,看着两座相对而立的剑阁、剑冢:“太白楼也是如此雄伟么。” “太白楼平地而起,统共十三层,东可观海潮,南可与岐濛山比肩,北俯大地。应该是还要壮观的。” “上去吧,都说千年剑阁,藏剑无数,底蕴深厚,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一行人顺着山路往上,于云雾之间若隐若现。马车停于剑阁下,文玉长公主看着身后的剑冢:“若不是葬剑之地,那沉剑湖我也是想瞧一瞧的。” 文玉长公主这一次的剑阁之行,将相依存世千年的剑阁、剑冢推向了历史的两端。 第五章太白楼上观海潮 太白楼太白剑仙,自二十年前离开当时还是大渝的景安城,一夜之间醉酒从诗仙转入了剑仙。诗仙曾醉酒高楼,横卧朝堂,指着当朝最得宠的大太监:“脱靴。”一时间从朝堂流传入民间,世人皆叹,不见诗仙,不见风采,世上白来一遭。 却不知当年太白诗仙感叹世道之艰辛:当今之世道,文人乱世,从古至今,武人乱世,亦天下之大势所趋,而今文人乱世,天下何其不幸,霍乱朝堂,不思忧国忧民,于朝堂上争权夺利。我辈文人之悲哉。 也就是在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太白诗仙离开景安城,一路向东,醉酒舞剑观海潮,一夜之间从诗仙转入剑仙,钱江畔太白楼拔地而起,自有太白楼上观海潮,太白楼下舞剑仙。 自太白楼建好的那一天,太白楼便有一规矩,楼下比剑,楼中对诗,且楼上共观海潮。 曾有人为目睹剑仙风采,于太白楼下求指教,太白醉酒剑七式,东边海潮万丈起,何须楼中再对诗。比剑时兴起,万丈海潮赠与君。 而如今,钱江畔太白楼,每逢月中月圆,太白剑仙总要登上太白楼,醉酒舞剑,届时,万人平铺观海潮,既见剑仙。 太白楼中李太白,曾右手持剑,左手拿酒:“我太白自蜀而出,叹蜀道之难,百姓之艰,自以文人正风骨,奈何文人祸朝纲。 天下悲,何来匹夫,取了这天下又何妨。一坛酒,祭 八百年悠悠大渝国。” 自大周伯牙分封三百六十五正神起,太白不入天门既成仙。后世之传,太白诗仙入剑仙那一夜,提酒执剑卧天门,且不入门观云海。 “既过天门且为神,高悬于天俯人间。太白在此祭你们半坛酒,此后若碍人间事,我太白剑问天门。” 南谯萧苑翰起兵的那一天,直至兵临景安城,入城的那一夜,没有攻城厮杀吗,城门大开,无一守军,就连皇城也无一禁军。第二天,大渝国灭,景泰初立。 太白不曾一次想提剑入景安城,也就是在景安城城破的那一夜,剑仙太白第一次醉酒。太白楼上,剑仙太白横卧在上:“我大渝曾今何等风景,文人骨不正,天下不太平。” 剑仙太白第一次醉倒在太白楼上,手中以他名为名的太白剑,从楼上飞窜而出,自己在空中舞了起来。钱江城所有的剑无一不产生共鸣,皆飞窜而出,万剑在空中起舞。 景安城诗仙太白,曾于高楼对酒当歌,文人傲骨存于心,好不人间姿态。 那一夜,景安城格外的安宁,没有了打更声,一觉睡出了改朝换代,国号景泰,改景安城为富安城。富安城依旧繁华,可它已不是景安,它如今叫富安。没有人在乎大渝或者景泰,管它事景安城还是富安城,只要过的比原来好就行。只有剑仙太白忆景安,旧人已不语。 那一夜,海潮百丈高,且退五十里,剑仙太白祭大渝。 第六章读书人 仲元牵马走在冬洛城的街道上,看着城内与漠原城并无太大差别,细思那个如今已是西平王的老爹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出趟远门周游诸国,求学问道,回来的时候至少得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如今已身在冬洛城,那么就拜访一下这北漠都城的书院吧,希望自己别连书院的大门都进不去,随后齐仲元便落座在路边一面摊:“来碗面。” “好唻,客官。” 看着这冬洛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又抬头看看这北漠的天,手里摩擦着老爹征战抢来的玉箫,成为读书人,说来好笑,堂堂西平王,东征西战,到现在竟然连一座王府都没有,常年在外,儿子读个书还要出门求学。 弃仲元扒拉着热腾腾的面,读书人,如今这世道,读书人的名声已经坏了。自天下寒士入仕几百年来,天下读书人寒窗苦读,为的是治理这天下,然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文人已不再关心百姓疾苦,反而是争权夺利。真正的读书人如今哪有立身之地。 “小二,这书院在哪个方位?” “客官这是要去书院?如今书院可不比从前,客官还是不要去的好。” “只管指路就行。” 打听到了书院方向,齐仲元付了钱,牵马朝着书院方向走去,如今成为读书人,可是要挨骂的。来到书院门前,看着书院破烂的门,齐仲元摇了摇头,没想到书院已经到了这种境地,这还是下北漠,富安城里应该是没有书院了,那里大可不必去,只是东台剑阁还是要去的。 进你书院,里面倒是没有杂草丛生,看来虽然书院落寞了,这书院里的人还是勤快的。径直走向书院里面,看见一青衣盘坐在一亭子内,齐仲元走上前,看着没有动静的老者,也没有打扰,只是站在那。似乎是觉察到有人来,青衣老者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齐仲元:”如今书院已不收人,况且也仅有我一人了,请回吧。“ 齐仲元听了,也干脆,转身就准备离开,刚跨出两步:“先生可否卖我一两本书,出门之前,答应了我那老爹,回家之前要像个读书人。” “像个读书人,捧书便是读书人了,当今这世道还能有几个读书人,皆是贪图名利罢了,想来读书人的名声已经坏了,请回吧。” 齐仲元看着重新闭上眼的老者,也不强求,转身便要走。 “慢着,你那玉箫从何处而来。” 齐仲元拿出玉箫:“家中长辈所给。” “左侧那间屋子里还藏着几本书,可去抄录,不可带走,全天下的书都烧了,如今我这也就那些了。” 接下来的几日,齐仲元,就陪坐在青衣看着身侧,抄录着那几本书,两人也不交谈。齐仲元想,自己那老爹好歹是个西平王,自个儿在那漠原城的名声也不好,青楼日日去,花酒日日喝,但凡漠原城出了个鸡飞狗跳的事,没有他齐仲元的身影。如今不去把名声弥补回来,还要去成为一个天下唾弃的读书人。 第七章走,天黑了,跟我回家 齐仲元离开书院的第二天,就又有人进入书院,和齐仲元一样,站在青衣老者的面前,那位书院的青衣老者对于江河日下的书院,接连两天有人来书院,这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老者端详半刻,嘴唇微颤:“可是故人?” 一路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看着老人,:“故国旧人。” “你既然能找到我,就知道我应该是不会跟你走的。” “那我只能强行把你带回去了。” “果然,这天下没了真正的读书人,世人的行事也就愈加蛮横了。” 年轻人就在那立着看着老人,也不说话。 直到青衣老者再次开口“你走吧,当初离开的时候也就死心了,心死了,这人也就死了。” “那你也不应该埋在这黄沙里,应该在景安城外寻一处风水宝地。” “大渝都已经亡了将近二十年,天下人心已不在,何必呢,何况我身为读书人,也上不了战场。” “可是我父王没有对不起你,他接手的大渝已经是千疮百孔,那些和你一样的读书人把持着朝政,却还满口道理的说这天下文人治国。终究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误了国,那么我要在你身上找回来。你得帮我,至少让这个富安城还有机会再回到景安城,那时候我就把你葬在景安城外,让你看着新的大渝会越来越好。” 齐仲元从破败的书院抄录了那几本书,回想出门那天,悄悄回来的老爹见到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明天,你出趟远门,周游诸国,以后,我顺着这条路线,挨个打过去。” 齐晋说完这句,又骑上了马,风尘仆仆的又要赶回去。 “记得回来前去一趟太白楼,回来的时候要像个读书人。” 齐晋策马便走了,还有话没对这个从小便无父母在身边的儿子说:“文人乱了世,但爹到底还是想成为读书人的,小元,如今你替你爹成为一名读书人,好好让这天下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读书人,就让爹为你踏平这乱世。” 齐仲元抬头看向南边的天,也不知道大姐怎么样了,自己出门,大姐就一个人在那漠原城,以往还能相依为伴,直到自己回去,大姐要一个人了。 齐仲元又想这太白楼,太白楼剑仙,自己如何去,比剑?人家是剑仙,成为读书人,比文采? 入剑仙前可太白诗仙。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齐仲元牵马走在夕阳下,向着更西边走,既然爹说顺着我走过的路线挨个打过去,那么索性把这西边走完,我到哪里哪里便是边疆。 向着城门方向走,往西该是两禅院了,往西北西帐王庭,齐仲元在心里盘算着,西帐王庭如今可去不得,那么就去两禅院吧,这和尚的经也是书,当年,有一苦行僧在大渝境内传道,可惜世道连读书人都没有容身之地,大渝那些捧本书便是读书人的官员又岂会让这佛来蛊惑人心。 前脚还没迈出城门,齐仲元这就被拦住了。 “我家小姐有请。” 看着城门口一侧的女子,跟自己也就一般大,女子面目清秀,自幼见惯了花容月貌的齐仲元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面前的女子。 以往北漠每年都得向他老爹齐晋送一堆美人,毕竟茂野之战,谁知道在这漠原城不显山不漏水的齐晋就带着十几万人打了过去,现在还成了西平王,听说啊东边的几个邻国都被这身为远征将军的西平王踏了个干净。 每年送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到漠原城,即使这齐晋不在漠原城,也不耽误这北漠来讨好啊。 齐仲元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很美,但是在他心里,这天下第一美的永远是大姐。 女子看着走来的齐仲元:“走,天黑了,跟我回家。” 殊不知,在几年后,齐晋马踏北漠之后,那是已经是读书人的齐仲元再次来到这北漠,找到眼前的女子,对她说了句一样的话:“走,天黑了,跟我回家。” 北漠民俗彪悍,却不知,女子也是如此放的开。 第八章两禅院 出了城门,一路策马向西,这北漠女子风情可着实吓坏了齐仲元,若天下女子都是这般,那可就太可怕了,幸好大姐不是这样的性格,否则齐仲元这十几年的日子就难受了。 行至半路,齐仲元一直在思考,何为读书人,难道仅仅是读了几本书,或者手上捧着书,就是读书人了?那这读书人可就做的太容易了,齐仲元深思,“读书人”,自己要走的路很长,老爹走之前说自己回去前至少看着像个读书人,而齐仲元此刻却想着,先走一趟,见一见这世道的读书人,总得先明白什么样的人才是读书人吧,哪怕再走一趟,总不至于稀里糊涂的就要成为一个读书人吧。 骑马行至一半,大雨已至,齐仲元看着不远处的两禅院,还是先去躲个雨。调转方向,朝着两禅院就过去了,敲开禅院大门,门内一秃头和尚,双手合并,看着齐仲元,仔细打量,一双看起来就和善的双眼,嘴角带笑,一眼看去就让人如沐春风。 “施主是来躲雨的?”说完,和尚侧身示意门外的齐仲元进去。齐仲元也就不客气,入门进了大殿,看着殿内双手合十的石像,就那样盯着,毕竟如今景泰境内也还没有一座禅院,更不用说眼前的石像了,是从来没见识过的。 “施主切不可直视,这是大不敬。” 齐仲元学着和尚弯腰致歉。 “还请见谅,这里是做什么的。” “佛渡有缘人,亦保佑他虔诚的信徒。” 似乎是见齐仲元没明白,和尚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施主可到侧院偏房休息,待雨停了再离开。” 齐仲元应了和尚,像侧院走去,途经侧殿,看着台上摆放的书,也看不懂上面的字。 不久似乎是这里主事的来了,一位皮肤黝黑,的光头老和尚,来到齐仲元所住侧院偏房门前。敲了门,待齐仲元开了门,也不进去,站在门前看着齐仲元,等待着门内的齐仲元先开口说话。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但是老和尚的衣服一点也没湿。齐仲元一时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佛渡有缘人,今日来是为施主解惑的。” “说起来确实,近日被些许问题所困扰。” “那就先为施主解答第一个疑惑吧,侧殿的经书,施主可带走一本,至于现在看不看的懂,这不重要,将来有一天,你会顿悟这经书的内容,还请保管好经书,如若有缘,施主下一次来两禅院,将书归还即可。” 齐仲元看着仍然现在门外的和尚,点了点头,在等接下来这和尚还要说什么,和尚见齐仲元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转过身却并没有走。 “这天下读书人有两种,一种是书读的多了,这种读书人也可以叫翻书人,而一种则是反反复复去读一本书,或者一类书,去恪守书上所说的道理,将书上的道理践行到自己身上,这第二种人就是世上的真正读书人,读其书,晓其理,书品即人品。” “那么当今天下,这第二种的读书人还有多少呢,大渝有么,这天下文人乱国,就是是前者误了国,还是后者。” “老和尚摇了摇头,大渝的读书人还是很多的,可惜他们站的太高,也把自己摆的太高。读书人一旦把自己摆的太高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从这两禅院的山往外看,越往远处也就越小。读书人站的高了,那么那些问题都成了小问题,而小问题他们去忽略掉,大渝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导致那部分真正读书人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很难了,曾经大渝处处读书人,可他们把书上的道理捧的太高了,又把自己摆的太高,当所有的读书人都这样的时候,那么这天下就是没有问题的,如若这时候谁觉的有问题,那么他们大概都会认为这个人有问题,因为他们已经看不到那些问题了。” 老和尚闭上眼:“曾经的读书人是没有出路的,他们的姿态很低,所以他们能看到问题,但是当时他们却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如今,他们虽然有能力去解决,可是问题他们却看不到了,甚是可笑。可读书人多了的时候,这滥竽充数的人也就多了,他们捧起本书,就可以装读书人,以书上的道德仁义去掩盖丑陋的欲望。这天下也就这么乱了,真正的读书人不屑这第二种的做法,可是他们也从来不去管,还是他们把自己放的太高了。” “将来的某一天,如果你被书上的道理给圈住了,那时候,你要做的是问心,心无愧,那么就大胆去做,山外雨,楼外风,那时候风雨是皆无阻,还是怎么样个光景,这些都是你要去问这里。” 老和尚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完这些,老和尚走入雨中,而这雨似乎终于心满意足的落到了老和尚的身上“希望有一日,还能见到施主,也希望那时,施主只是来还书的。” 齐仲元看着老和尚的背影,这读书人的路很长,也未知,因为景泰的焚书,读书人的路又在何方。 齐仲元想着这些问题,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偏房的门都没意识到,看着这两禅院,想起了老和尚让自己从侧殿带走一本经书,也就向着侧殿方向走去,路过一片菜地,先前给自己开门的和尚在菜地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从侧殿拿了书的齐仲元,再次路过菜地时,看着菜地里和尚,似乎在拨弄着蒜,脑子里就蹭出来一句话:光头和尚种大蒜,拔尖儿。 自顾笑着,齐仲元翻来经书,经书上的字似乎在流动,只看了一眼,就有了些头晕,随手把经书合上,回到偏房,将经书枕于头下,睡了过去。 第九章做个教书匠 齐仲元离开两禅院,对于两禅院老和尚说的一番话,没过多放在心上,第一次接触所谓佛教,也只是有了个初步印象,索性观感不差。老和尚那番关于读书人的谈话,齐仲元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自己现在连个读书人都算不上,怎么去评价读书人。 要不是那没管过自己的老爹,出来前告诉自己做个读书人,恐怕自己就跑到江湖里做个畅快淋漓大侠,行侠仗义多痛快。 齐仲元不在向西,转而南下,雨过天晴,路上因大雨耽搁行程的赶路人,不断路过,牵马走路的齐仲元反而不断引起赶路人的注意,毕竟官道上牵马不骑的傻子不多。 牵马路过一条河,河对岸一村庄,齐仲元拉马走到河边,自顾做了下来,马也就低头吃起了草,拿出从破败书院抄录的几本书。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这第一句就是太白剑仙所作之诗,难怪世家人曾传闻,太白剑仙执剑登天门,醉卧观云潮。齐仲元看着这后半句,乱把白云揉碎,且在醉酒后,潇洒人间满姿态。太白由诗仙转入剑仙似乎从这诗中便能找出些许缘由来,如此洒脱不羁的性格,也是这样的狂妄,文武皆至人间巅峰,舍弃一身道理,从此我出剑便是道理。 太白楼,读书人,老爹最后让去一趟太白楼,是真的让自己单纯的做个读书人么,还是说,也似太白剑仙那样,读书人作诗,抵至人间诗仙。 这第一页太白的一句诗就让齐仲元深思良久,撇过头看着马的方向的齐仲元,手上的书翻过了页,可后面内容已无心情看下去。抬头看天,落日以至。对岸村庄妇孺呼喊孩子的声音远远传过来:“秋儿,快回来。” 儿时的齐仲元跟随母亲在南方的一座小镇上生活,那时听娘说:跟随老爹一路打到那,原本是要去再南方的,若不是你快要足月了,不会停在小镇的。 结果这一停留啊,就是六年,齐仲元第一次见到老爹的时候就已六岁了,大姐也没了老爹的印象,两个孩子啊,第一次见到那个手臂上,一双布满伤疤的手,只敢看着,不敢靠近,若不是娘说:“元儿,过来,这是你爹。”本来已经走过去的齐仲元突然就跑了出去,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了。 齐仲元想啊,当时自己也并没有被吓着,只是现在想起来,很是高兴,沿着镇子里的路一路跑到头,满脑子的就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平日里一起打闹的伙伴,这些人里,就他没有爹。 平时也没被少说,记得有一次被几个人一起说:你没爹,你说有,你叫出来给大伙看一看啊。 那时的齐仲元转头抹着红了的双眼,默默走着,走到一个平时自己不开心就会去的地方,蹲在那,也没哭,只是蹲坐在那。直到娘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齐仲元才站起身来,手局促的摆弄着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娘。 “小元,快过来。” “娘,我是不是没有爹?” 似乎是突然被问住了,也只是将齐仲元抱在怀里,拍打着后背,然后拉过大女儿,一起抱在怀里:“你爹啊,在南边呢,等打完了仗就回来。”似乎是怕两个孩子不相信。 “快了,你爹上个月刚回信,就快要回来了。” “真的吗,娘,你别骗我。” “嗯,娘不骗你,走,回家吧。” 齐晋路过这座小镇的时候,丢下当时已经足月的覃宁,带着人往南边打过去,如今打了六年,还没回来,刚开始陆陆续续的还让人送信回来,也就是近两年杳无音讯了,覃宁在哄着齐仲元,心里也是在害怕,两年没有消息,是生是死也不得知,还好当年留下几个人在这保护当时挺着大肚子的她,只是已经等了六年,元儿六岁了,还没见过他的父亲。 齐仲元听着妇孺唤孩子的呼喊声,也不知娘怎么样了,在南方落下的病根,爹说带着娘去寻医,还记得回到北漠城不久,就开始吐血的娘,当时把齐仲元吓坏了,也就是在那一天,爹明面上带着军队在打仗,也是私下里边打仗边寻医。算起来,也快将近十年没见到娘了,自己如今也这般大了。 齐仲元牵着吃饱的马入了村庄,也不知是兴起,决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这里和曾经的南方小镇有相似的地方。 找了户人家借宿了一晚,第二天,向那户人家打听。 “附近可有没有人住的房子,我打算在这里啊住上一段时间,老哥可行行好,打听下。” “我看你带着几本书,可是读书人?” 齐仲元愣住,果然这世道如今捧本书就会被说成读书人的。 “勉强算的上吧”齐仲元说这话也没有忽悠人,毕竟现在朝着读书人的方向走着,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读书人名声再不好,自己无论如何也会成为读书人的,索性也就承认了,早晚要遭到世人的谩骂,与其以后被骂,不如现在就去经历这些吧。 “村头有一屋子,空的,大可过去看看,以前住那的人是这村里的教书匠,后来突然人就走了。你若想留村子里,将那里收拾收拾也是能住的。” “多谢老哥,有恩不言谢,老哥有需要帮忙的,开口就行。” 齐仲元转身便要向村头方向走去,看着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的汉子:“老哥,可还有事?” “确实有一事,我啊,看你是个读书人,能否教村里的孩子们识点字,之前的教书匠走了,村子里的孩子也就没人教了。”汉子挠挠头,表情里的淳朴让齐仲元都拒绝不了,况且还留宿自己,帮了大忙。 “好说,闲来无事。” 似乎事怕齐仲元敷衍自己:“我们可以给些谷子就当教孩子的学费,钱也可以。” 齐仲元骑上马:“老哥明日将孩子送到村头就行。”策马而出,心情莫名的开心。 读书人先不说,似乎先当个教书匠也挺好。 第十章绑回了冬洛城 齐仲元在村头的那间屋子下了马,收拾了整间屋子,勉强能住人,就是这下雨天定是会漏雨的,前天那场大雨,屋子里霉味半天也不见散去。齐仲元跑到门口坐着,村里早上的炊烟真的和哪几年的南方小镇很像,鸡鸣鸟叫,想着齐仲元的情绪就低落了下去。 “娘,元儿很想你,大姐说你的病应该很难治,不然不会十多年过去了,也还不回来,爹也不透露你的消息,娘等元儿去南边,过去找你。娘,你一定要好好的。” 沉浸在思绪中的齐仲元,这么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村里稚童的笑声,这场景,似乎和往日的一幕幕重合。 收起了思绪,齐仲元起身回屋,先在这里做个教书匠,拿出书翻阅着上面的内容,教这里的孩子认些什么字成了烦恼。 那本两禅院的经书肯定事没法教的,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如何去教人。那么只能教写字了,简单点,从个教书匠开始,也算是开了个头。 齐仲元心里盘算着这些,手不由的拿出玉箫,摩擦着玉箫上面的孔洞,已经很久没吹过了,毕竟这玉箫也满载着和娘的回忆,而这村庄里有着和南方小镇差不多的人,差不多的风情,齐仲元双手捏起玉箫放于唇下,开始吹奏,吹的也很简单,南方小镇里的童谣,当时娘和他讲这箫该怎么拿捏,然后慢慢教自己,当时啊,齐仲元可觉的娘应该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了,这些年,在思念娘的时候,齐仲元学了很多的曲子,齐仲元想啊,再见到娘的时候,把这些曲子一股脑的全吹奏给娘听,娘一定会高兴坏的。 齐仲元这正思念娘亲的时候,三五人站到了面前,齐仲元放下玉箫,看着眼前的几人,围着自己站了一圈,个个都盯着。 “程哥,是这小子不,你可看仔细了,要不是大小姐要的人,稀里糊涂的带回去个人,可对不住大小姐。” “错不了,那天城门口我见过,来吧,绑了。” “各位大哥,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认不认识不重要,你小子命好,生的这副长相,得了我们大小姐的喜欢,对不住了。” 说着几个人上前,两人架起齐仲元的手臂,先绑了齐仲元的双腿,然后抬起来,将双手也绑了起来,然后抬到马车上。 “兄弟,得罪了,路上还是别说话的好,免得堵了嘴平白遭这罪,到了冬洛城,如果不说小姐要的人,咱哥几个,自当给你赔罪。” 齐仲元,抬了抬屁股,也没说话,似乎是认命, 如今手脚都被绑了,对方还这么多人,逃是逃不掉的,这才出城的又被绑回了冬洛城。 “大哥,帮忙把箫拿上来,硌得慌。” “你小子还会吹箫呢?要不说你命好,咱小姐对这些音律的东西也甚是喜欢。” 齐仲元双手双脚皆被绑,横躺马车里,左摇右晃。这才刚开始,就又遭受波折。颠簸着回到了都城冬洛城,被几个人扛到一院子内,丢在一屋子的床上,随后门就关上了。 “绳子解开啊,手脚都快断了。” 屋外没人回应,齐仲元叹了口起气,世道险恶啊,出门游历,这还没走多远,就又让人给绑了回来,还是当初的想法好啊,圈块地,养群羊,羊羔换姑娘,这日子得多惬意。不过啊,这在齐仲元向南走的路上,还真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人。那人叫陈武,听他说啊,大渝国灭了将近二十年,在那之前啊,就被这北漠扣在这地方,算下来,在这里放了近三十年的羊,三十年,羊都吃秃了几片草地,也没拿羊羔换到位姑娘,这大渝灭了,景泰也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这北漠也就懒得管他这前朝大渝的旧官员。陈武就终日在这草地放羊,当年带过来的持节令都牧羊打秃了。 齐仲元见门外无人回应搭理自己,两眼无神看着屋顶,那辛辛苦苦抄录的几本书,两禅院里拿走的经书,还有那匹老爹送给大姐的宝马,这可全在那个村。万一要是全丢了,读不读书先不说,那马,大姐肯定得拿着菜刀追着自己绕漠y原城一圈不说,反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哦。 “何苦为难我这么一个少年。” 当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视野里出现那天在城门口堵住自己的女子,齐仲元就知道先前那些个人嘴里说的大小姐,自己应该就猜的七七八八了,果然是这个婆娘,不是说的好好的,这还没个几天,就差人把自己绑了回来。 “我想了想,你说等些年回来,你说那时, 你未娶,我也未嫁,那么你就十里红妆抬轿子娶我,我想了想,不对,你肯定是骗我的,你们南边的人啊,瞧着老实,满嘴肯定都是谎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等些年,那时我们都未成亲,那该是多惨啊,我可不让自己这么惨,所以啊,我合计,先把你绑回来再说。” “姑娘,你们北漠的民俗都是这般彪悍?你还是放了我,就算你现在把我绑这,我姐要是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 “你吓唬我也没用,在北漠啊,女子瞧上了便是瞧上了,我就是瞧上你了。大不了回头生米煮成熟饭,我跪咱大姐面前,她还能把我怎么样。” 齐仲元转身面向内侧的墙壁,眼不见心不烦,这道理怎么说看来今天是躲不过。 “你先给我松绑,给我弄点吃的,我这被你绑来,一路上也没吃东西,还有你让人去绑我来的那里,去把我东西取来,其他事后面再说。” “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我可不放心给你松绑。想吃东西,等会让人准备,我亲自喂你。可不敢松绑,你跑了,又得让人找。” 齐仲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个姿势都不舒服。后来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庙堂之上啊,都有这么一桩传言,他齐仲元现在再怎么个高高在上,还不是被五花大绑进了北漠都城,还是被一女人给绑的。 第十一章这就成婚了 来日与方长,来日是齐仲元被绑来的第二日,方长当是这位大小姐洛采儿之后与齐仲元的纠缠。既来之,则安之,齐仲元念及眼前的境况,堂堂西平王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一个世子,从小没过上好日子就不说了,他爹这西平王,征战多年,连个王府都没有。仅仅有个远征大将军,西平王的头衔,且不说,传言老爹当年是大渝一个县里的师爷,合伙几个捕快杀了当地的县令,一路逃窜到大渝边境的漠原城,领着一起做事逃到漠原城的几个兄弟,投靠了漠原城当时的城主。 而这漠原城,当时内部已经顾不过来的大渝对着漠原城已然没有什么管控力,大渝北漠边境年年骚乱,这漠原城乃至周边的几个城却成了世外桃源,原因啊,就在这当时的漠原城城主在几十年间,大渝、北漠之间倒戈了几十次,反而活的生龙活虎,不仅如此,这北漠每年还向漠原城城主送诸多金银财宝以及美人。这墙头草,大渝管不着,北漠来讨好,在大渝、北漠之间混的风生水起。 齐仲元老爹齐晋当年投靠了漠原城的城主,作为一个县里的师爷,话说的漂亮,事情当然也做的滴水不漏,从小习武的齐晋,在读书上也下了功夫,在漠原城可谓文武双全,跟着这漠原城的城主也混的风生水起。不过啊,这漠原城的城主天高皇帝远的,在这漠原城就是土皇帝,性情多变,更是残暴不堪,当时的大渝漠北地区,这漠原城城主名声在外,当然那都是恶名。 齐晋当年杀了县里的县令,读了不少书懂不少道理的齐晋,看着整日不作为,贪赃枉法的县令,压不住厌恶,也就杀了那个县令,初来漠原城,当时漠原城城墙皆是土墙,唯独城主府金碧辉煌,索性看到城内的繁荣景象,这三不管的漠原城城主能把做到这样,应该还是不错的,贪点倒不是大事,都是人之常情,这漠原城屹立在漠北,还呈现繁荣,当时的齐晋心想,这漠原城城主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坏就坏在这漠原城城主愈发不知收敛,越来越过分,所有的一切被齐晋看在了眼里,来漠原城之前能杀了县令,来漠原城,这城主也是杀得。在漠原城已经混熟脸的齐晋,私底下和兄弟再合计,这第二天城主就变成了他齐晋。 读过书,习过武的齐晋杀了前任城主,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漠原城的新任城主,大刀阔斧的拆了漠原城外围的土墙,建起了石头砌的城墙,在这之前,齐晋也是安抚了这漠原城的人心,先是鼓励漠原城以及周边的百姓多养儿,他这漠原城城主拍着胸脯说,生一个男丁,城主府就发放十两白银。然后将历年北漠送过来的美人,愿意留在城里找个人过安稳日子的就放出去,不愿意的想回北漠的也放回去,前提是留城的也是发放些银子。 虽然换了个新城主,不影响北漠过来讨好,南下必须跨过这漠原城,可是这漠原城周边是平原,再往外是山,和北漠之间还搁了岷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买这漠原城城主,也就没必要兵戎相见了。漠原城守军虽不多,一旦附近增援过来,也是块难啃的骨头。 齐晋一边收着北漠送的钱和美人,转手让这些美人嫁给城里的守军,一方面收买了人心,一方面鼓励生男丁,年满十六的男丁皆要参军,种种制度下来,漠原城,他齐晋手里军队的人数也就多了,百姓民心所向。也就有了后来的茂野之战,漠原城城主领奇军奔袭搭救代茂将军,顺势归顺景泰。 齐仲元曾经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但现在被绑在这漠原城,无事可做,不由就思考起来,老爹让读书,如果这些传闻都是真的,老爹让自己去做一个读书人也就能理解了。 当房门再次打开,开门声打断了齐仲元的思绪,那日绑了齐仲元的人径直朝齐仲元走了过去,替齐仲元松了绑,也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房间,齐仲元看着门外盯着自己的一众人,显然不是放了自己,那就是跟着走呗。 齐仲元跟着走出院子,外面的一众人也跟在身后,齐仲元笑了摇了摇头。走入一座府邸,齐仲元也没看清。入了府,院子里那绑了齐仲元的婆娘坐在那,上首位一个中年男子,看着齐仲元走上前来。 “带你到这来,你也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说说吧。” 齐仲元听了这番话,属实没明白是怎么个意思,只能摇摇头。 “你不是北漠人?” “四处游学的读书人,打南边来的。” “那倒也难怪了,北漠民俗既是如此,如今我女儿瞧上了你,你给个说法。” 齐仲元不语,沉默起来,这时候不说话既是最好,万一说错话可就不好,毕竟现在这小命在别人手里呢。 “不说话就是同意喽,那就好办了。” “我这也没同意。” “我也不是不讲理,在北漠, 这也不是强求的事,但是我女儿,你不愿意也得愿意,这由不得你。” 齐仲元上前,看着眼前堵了自己一次,绑了一次的女子。 “我连她叫什么都还未知晓,再说,我家乡那边,这种大事得经过爹娘的同意,草率不得。” “这可就难办了,不过,你这是同意了。” 齐仲元讪讪笑着,也没说话。 “我是这北漠的宰相,洛赋,绑你的是我的女儿,采儿,这样吧,我让人去你家乡那边把你爹娘接过来,你看如何。” “我这出门是答应了爹,游学列国,做个读书人,如今这个情况,我爹知晓,恐怕要扒了我一层皮。” “那你说该如何。” “我说啊,先游学,待回到家后,我跟爹说,到时候我就过来娶她可好。” “读书人的嘴皮子,信不得。” 这样吧,你先在这府里住上几日,我选个好日子,完婚之后,你该去游学游学,采儿若跟着你一起就让她去,你看如何。” 没有给齐仲元回答的机会:“就这样决定了,游学完,你带采儿见你爹娘,顺道把他们带过来。” 第十二章风起云涌我辈读书人 齐仲元此时真的想要仰天长啸,漠原城里假借大姐威风,狐假虎威的小霸王何时被这样对待过,被五花大绑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被逼婚,奈何想逃也逃不掉,似乎只有认命。齐仲元低头沉默,这状态,是想要再挣扎一下。然而齐仲元无论说些什么,上首的洛赋只有一句话。 “娶了采儿,立马放你走,什么都好说。” 眼见挣扎无望,齐仲元也怕万一这洛赋没了耐心,不是打断自己腿,就是杀了自己,那可就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读个什么书,命都没了。眼前的人毕竟也是这北漠的宰相,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还是不要惹怒为好,先答应了他,找机会能跑则跑。 齐仲元和洛赋的较量到了,先订下婚约,成婚不成婚先不谈,但是你要走可以,洛采儿要跟着他齐仲元走,他洛赋也不拦着,还会派上信的过的人暗中跟着,洛赋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说了,名义上派人暗中保护,就是盯着你齐仲元,不答应你出不了这冬洛城,答应了,这是签了卖身契约,齐仲元除了妥协别无选择。 齐仲元出门去城中街上,跟着齐仲元的人严防死守,根本不给齐仲元一丝机会,齐仲元只恨自己不会功夫。这寻思着又回到了冬洛城,去破败书院看看吧,好歹从那个老头那抄了几本书。 只是远远的瞧见书院那边起了黑烟,应该是附近走了水,齐仲元穿过两条街口,到了书院那边,远远瞧见那日让自己抄书的老者站在那边,周围站着一排人。 “何必呢,你烧了这书院又能如何,老夫心意已决,自当年满怀失望离开大渝,对这世道啊,就没抱希望了。” 青衣老者面目改色看着已成灰烬的书院:“这天下读书人呐,满嘴的道理都说与狗听了,古来圣贤皆从约束自身,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方可知兴衰。可如今呢,世道已无读书人安身立命之处,处处翻书人,何来读书人。” “读书人都死完了,想当年大渝喻道院,人人皆是读书人,何等光景,千年前,万世开太平,陈公大庇天下寒士,如今看来不知是对是错。” 青衣老者身旁,为首的年轻人,走上前,看着尤有火光的书院,转身看向老者:“来之前,窦院长已危在旦夕,有句话让我转告杨公‘还望杨公念及师徒情,在吾临走前,看一下我这个将死之人,且把读书当食粮,莫要让读书人的路断了。’” 青衣老者听到这番话,盯紧了那年轻人的眼睛,双手似无力的垂了下来。 “当年的喻道院,读书人何其多,窦院长门下何等光景,当年的读书人以治学天下为己任,他们鞠躬尽瘁,最后却是为了读书人正名,他们死的不值,捧书之人,穿个读书人的衣服仍然在为祸这天下。何其悲哀,就我一个了,忆往昔,可堪回首。” “寒来暑往,往日同窗为天下读书人正名,谢罪天下人,唯独我这对天下失望透顶的老头逃到这北漠,想寻一清净之地苟活,如今恩师命不久矣,读书人快死完了。君且去,来日黄泉路上饮黄泉,奈何桥上孟婆汤,自当对饮三百碗。来世再做读书人。” 青衣老者对天哭诉,然后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似乎也看到了远处的齐仲元,突然老者仰天大笑。 “少年,你要答应我,看春风要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是读书人,满身浩然气,何须向天下正名,风起云涌我辈读书人,看尽世间风景,血溅着世道,睁开眼看看吧。” 这一日,大渝喻道院最后一位读书人在北漠都城冬洛城里自刎,没有人觉察到,当年这位来到北漠独自苟活的这样的一个人,最后为了读书人的气节,抽了剑便从脖子上划过,而这血,恰似就溅到了齐仲元身上,读书让你的血何止溅了五步,齐仲元擦过血,这读书人的血温热滚烫,直烧入心里,就好像这书院的大火,和杨公的死去,烧到了每个人的心里,这就是读书人,又岂是捧书人能比的。 齐仲元转身便走去,心里像是被什么给牵绊住了,原来这就是读书人,岂是捧本书那么简单,捧书即是读书人,那么天下何人不能成为读书人。 “君且去,他日奈何桥上饮孟婆,君不见,天下人人皆捧书,却不见读书人,一身风骨不予他人语,可见当年古人,何处阅旧书,笑如春风。” 也就是在这一日,在齐仲元的心里埋下了一颗读书的种子,哪怕多年后,似太白剑仙那样转入剑仙,行疆划书界的齐仲元也深深记住了今日的一幕,天下捧书人何其多,不见当年读书人你。 多年后,齐仲元在入剑仙的那一夜,散尽一生所读之书,在边疆立起一道看不见的边界,入界之人,已是界内人。后世皆叹,千百年,中原之地不知被外族侵略多少次,可是每次他们都被中原之文化融了进来。 后世也称,此举是在齐仲元当年边疆行,划了界限,入中远者,在入界的那一天,就注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回到了洛府,齐仲元收拾一番便是要请辞,这洛采儿自是跟着齐仲元同上了路,暗中跟着的人,齐仲元也没有在意,任重而道远。 到了那日被绑走的村子,回到村头的草屋,书和马都在,与从漠原城出来时,此时身上多了三本抄录的书,一本经书,当然还有一路跟着的洛采儿。 “先前答应了人,教此处的孩子认些字,要住上些日子,你若受不住,可先会冬洛城,走之前让他们再通知你过来,有他们盯着我,也跑不掉。” 洛采儿看着一脸认真的齐仲元,并不知城中齐仲元所看见之事,只是摇摇头。 “我就跟着你,你也可以教我认些字。” 齐仲元想了想,约莫事同意了。 “教你认些字倒不难,不过,作为交换,你得让他们教我习武。这不过分吧。” 洛采儿也没想过,齐仲元这学武的心思,不过是想以后找机会跑路,想跑路,得解决那几个跟着的认,习武,不管如何,总有一天打趴了他们跑路还是偷偷跑路,都好过当下。洛采儿答应的痛快,看着齐仲元满脸藏不住笑容。 “要待多久,就只是教认些字?” “嗯,答应了,还是要做到的,读书人自当重承诺。” “那你答应了娶我的事,也是承诺。” 齐仲元又是瘫坐到门槛上,看着洛采儿那双笑的弯弯的漂亮眼睛,无何奈何的拿出箫,这把自己又给坑了一波。当下心情很是郁闷,元少心情不好就吹箫的习惯可一点没改,这就坐在门槛上,吹起了箫。 洛采儿听着齐仲元吹着箫,蹲坐下来,面带笑容的看着齐仲元,就好像捡到金子一般欣喜,然后便是从马车的箱子里翻出了根笛子。 “这曲子可以教我么。”洛采儿对着齐仲元挥了挥手里的笛子,打断了吹箫的齐仲元。 “我的大小姐,这曲子拿笛子去奏,可不伦不类。” 洛采儿伸手便是从齐仲元手中拿过箫,双手扶起,放于唇下。 “那你教我用箫吹。” 齐仲元当下很是忧郁,看着显然是认真的洛采儿,其实这洛采儿,若不说先堵了自己不说,还绑了自己,撇开这些不说,还真是个标准的美人。 第十三章有所了解 齐仲元就在这村头的小屋里住下了,对自己的食言,齐仲元也去向哪位淳朴的老哥致了歉意,再三保证明日可领孩子过去,一定不会见不着人。 而入夜,一间小屋子,且仅有一张床,齐仲元无奈的看着随了心意的洛采儿。 “我打地铺。” 洛采儿这才收敛住笑意坐在床上,然后往里挪了挪,然后示意齐仲元,表示床能够挤得下两个人,那边的齐仲元从头至尾没看洛采儿,自顾自的打起了地铺,随后躺在上面,背朝着坐在床上的洛采儿。 齐仲元躺在地铺上,心里默默盘算,按照原来的想法,去各国走一走,看看各国的风情,至于老爹所说的周游诸国,起初齐仲元心里是没有这种打算的。可那一日,那位书院的青衣老者,满腔热血,齐仲元知道,最后那话是对自己说的,齐仲元嘴里默念着那句话:看春风要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是读书人。 齐仲元打心里告诉自己,是真的想个读书人了,不再是老爹的嘱托,好像是为了不辜负老人的最后那番话,只是读书人,那么就做个真正的读书人。不悲不喜,为世间不平挺身而出,纵使王权富贵,也不卑躬屈膝。 这边齐仲元思考着,那边床上的洛采儿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左手抚着侧脸。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还有你的爹娘。” 背对着洛采儿的齐仲元不予搭理,假装入睡。洛采儿不见回应,就起身下床走到齐仲元身旁,然后蹲了下来, 往前探头看着齐仲元的脸,然后捏住了齐仲元的鼻子。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你若再装,我就躺这了。” 说着洛采儿便要躺在齐仲元的一侧,齐仲元赶紧坐起身,这起身的时候一下子,两人的头撞在一起,洛采儿被撞的摔倒,抱着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齐仲元见到这种状况,立马又摔了回去,装晕,这一摔可结结实实的摔了下去。而洛采儿眼见着齐仲元摔了回去,把齐仲元的鼻子瞬间给捏住。 “你要把我当傻子,我看你还装不装。” 齐仲元憋了会,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气,拿开洛采儿的手,做起来和洛采儿大眼瞪小眼。 “你想憋死我 ?我可见不来女孩哭。” “那你给我讲讲你,还有爹和娘,以后见着了,万一留下不好的印象,你给我说说。”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爹娘啊,我娘十年没见了,她病了,我爹带着我娘到处寻访名医,可是都快十年了,我都快忘记我娘是什么样了。大姐说,娘的病可能是药石无医,否则了不会十年了,还没有好。” 说完这些,齐仲元看着洛采儿在那发愣,也不说话。 “说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都听不下去。” “不是的,我也没见过我娘,我爹说,娘是在那年生我的时候难产走的。我都不知道娘长什么样子。” 齐仲元也出了神,眼前的人,自己似乎也从没了解过,不过谁会去愿意了解一个绑了自己的女人,然而从洛采儿的身上,齐仲元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两个人多么像,齐仲元想,这么多年,洛采儿应该也不好受。 “那你为什么要游学。” “答应了我爹,不想让他失望,虽然从小到大,只见过几次。” “哦,游学不在景泰境内,又为何来了北漠?” “大渝被灭之后,弘鼎帝萧苑瀚下令把全国的书都给少了,焚书焚了好几年,景泰境内书应该是没了的,有也没人敢拿出来。游学便是要多读书,景泰境内都没了书,还如何去游学。” “那这次游学应该要去很长时间吧。” “很长,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也说不准。你若怕了,就先回冬洛城,我这一路可不好走,毕竟现在读书人是遭整个天下人唾弃的。还有,我爹是景泰的远征大将军,也就是那个打了你们北漠黑水城的西平王,我爹以后是要攻打北漠的,到那时,你爹可就不好说了。” 也不知道洛采儿是没听见后面齐仲元后面的话,还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洛采儿突然问道:“你娘应该很好吧。” “我娘啊,在我心里,她是全天下最漂亮,最温柔的人了。” “你不是说你都快忘了你娘,现在又说是最漂亮,最温柔。我爹说的对,读书人的嘴皮子,信不得。” 洛采儿说完这句话,久久没了声音,齐仲元看着已经睡过去的洛采儿,无奈的摇摇头。次日早晨,齐仲元答应了教村里的孩子认些字,可这瓢盆大雨下的,天上雷声伴着大雨,孩子们应该是来不了的,看着屋内漏着雨,齐仲元寻思还是先弄点草给铺上去,梅雨时节,大雨连连,总这么漏也不是事,这边雷声作响,那边齐仲元收拾些草往屋顶去铺,铺好之后,全身已然淋湿的齐仲元回了屋子,却不见了洛采儿,屋内就这么大,却不见个人影,齐仲元想这下着大雨打着雷,不应该是回去了,找了片刻,终于在牛棚那边找到了洛采儿,失魂落魄的洛采儿蹲坐在马的旁边,双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也不知暗中盯着的那些人哪去了,任由他们大小姐在这挨冻。 走到洛采儿旁边,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洛采儿,齐仲元心想,这打个雷就吓傻了。弯腰抱起了洛采儿放到, 床上,给盖上被子,然后转身便要走,洛采儿突然拉住齐仲元的手:“不要走。” “我不走,去给你弄些热啊,暖暖身子,回头别冻了风寒。” 洛采儿这才放开齐仲元的手,看着齐仲元的确是弄些热水,才低下头开始沈默。 不过一会儿,弄好了水,递给了洛采儿。这才打量起洛采儿。 “这大雨下的这般大,你乱跑什么。” “打雷了,我见不着你人,以为你跑了,就去牛棚那看看马还在不在,我守着马,下这么大雨,你若要跑,肯定是要骑马的。” 齐仲元看着脸色逐渐缓过来的洛采儿,苦笑着。 第十四章读书人的路很长 外雨还在下,齐仲元满脸无奈的看着坐在床上蜷缩一团的洛采儿,雷声乍起,洛采儿整个人吓的颤抖,然后从床上站起来,一下子跳到齐仲元身上挂着,双手勒紧着齐仲元的脖子,两腿夹着腰,把头埋在肩膀一侧。 “我怕。” 齐仲元拍一只手着洛采儿勒紧自己脖子的双手,另一只手搂着洛采儿的腰,走到床旁边。 “你先松手,然后下来,再不松,脖子就要被勒断了。” 齐仲元话才刚说完,门外接着又是一声响雷传来,洛采儿也就勒的愈加紧了,齐仲元做到了床上,然后往床上一躺,把洛采儿勒在脖子上的手掰开,大口喘着气,而洛采儿双手虽被齐仲元掰开,那双腿还紧紧夹着齐仲元的腰,齐仲元转头看着依然缩着口靠着自己肩膀的洛采儿,应该是被这雷声给吓着了,也就不去管洛采儿那夹在腰上的双腿了。这边齐仲元刚要去拍拍受惊的洛采儿,手刚伸过去,就被洛采儿掐住了,齐仲元忍着痛意,另一只手拿过被子给洛采儿盖上。 “没事了,睡会就过去了,等你醒了,雨停了,雷声也就没了。我就在这,你睡吧。” 洛采儿这才抬起点头看了眼齐仲元,之后又缩了回去,也不说话,只是在瑟瑟发抖。齐仲元看着蜷缩在被子里,还抓着自己手臂的洛采儿,也顾不上什么,拉过被子,把洛采儿抱在怀里。 “你说你何必呢,在冬洛城做你的宰相府大小姐,跟我出来受这罪。” 齐仲元说完看了看已经闭上双眼的洛采儿,标准的瓜子脸,只是下巴不是那么尖,挺挺的鼻子,双眼睫长的睫毛,还有点婴儿肥,此时闭着双眼睡过去,甚是可爱。齐仲元上了爪去捏了捏洛采儿婴儿肥的脸,触及光滑的皮肤,只是入手却很烫,齐仲元知道,还是被自己说中了,这是受了风寒,淋了雨发烧了。看着屋外已然天亮,起身便要起来,洛采儿抓着他的双手紧紧的,慢慢掰开手,盖好被子。看着渐渐小了的雨,出门向着村里的方向走去,找到那位老哥,求了些草药应急,然后打听了附近有无郎中,然后向老哥又再次表达歉意。 “我先去请个郎中,大哥这边可晚些时候带孩子们直接过去。” 齐仲元回到村头屋子,先煎了草药,喂了洛采儿应急,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打听到郎中的方向,临走之前,对着空气说了句:“看好她。”说要骑着马就走了。循着打听的方向,齐仲元一路骑马赶了过去,到了医馆,见到了医馆正在捣药的人。 “你就是这的郎中?” “是的,可是有人病了?” 齐仲元没等郎中说完,拉着郎中就往外面走,然后拍了拍马,把郎中抬上了马,齐仲元起身上马就带着郎中赶了回去。 赶会屋子后,把郎中带到了床边,指着床上的洛采儿。 “无理之处,还望见谅,先给她看病,麻烦了” 这边郎中给把了脉,然后看着齐仲元。 “夫人没什么大碍,稍后随我去医馆拿些药回来喝了即可,只是切记要保暖。” 郎中说要就走出了门,齐仲元跟着郎中。 “对了,夫人之前可服过药?” 齐仲元去找出了先前煮的药渣,给郎中看了之类后,便上了马,伸手把郎中拉上马后,二人又赶回医馆。从医馆拿了药的齐仲元再次回到屋子,煎了药,喂了洛采儿之后,每过一段时间抚过洛采儿的头,待到洛采儿退了烧,才放下心来。齐仲元拿起了书,来到门口坐下,先把马放了,让马儿去填饱肚子,毕竟这马也跑了几趟。 随后齐仲元就坐于门前,翻起了书,看着书上的内容,而在这书上的一句诗又让齐仲元深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齐仲元在口中默念着这句,纸上得来终觉浅,也就是书上的东西到底还是不够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捧书人,捧着本书,却到底还是个翻书人,只是从这书捧着去翻,得到的还是有限。 天下人眼里,读过书的都是读书人,可是在真正读书人眼里,仅仅是读些书是远远不行的。而那句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只因他们是少年。 青衣老者最后说的话,读书人不应该是悲春殇秋,读书人,自当心向光明,耀耀生辉。若是这世间百般读书人整天无病**,心怀悲念,那才是最可悲的。 齐仲元手拿书,坐那里一动不动,良久,直到耳边稚嫩的童声传来,齐仲元这才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一群孩子,那位那个在一旁示意孩子小声说话的模样,简直是这群孩童里的大小孩。齐仲元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看着这场景,自己且先当个教书匠,希望这群孩子里,将来能够有人也能成为真正的读书人,哪怕是做个教书匠也是行的,以后说不准这些孩子教出来的学生,也能走出读书人,且当先埋些读书种子,总有花开结子时。 送孩子来的大哥,看见起身的齐仲元。 “孩子们麻烦先生了。” 看见齐仲元点了头,转身就离开了,齐仲元这边先教了孩子认些字,然后现学现卖。看着孩子们。 “你们当中以后或许有人会成为读书人,那么当有一天,你们已经不满足书上的道理了,那么你们是贪婪的,但是这种贪婪,我是希望有的,也是希望在这世间你们唯一会有的贪婪。”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书上的东西已经不能满足了,这时候我希望你们出去看一看,去看看这世上,有时候这世间万物便是最好的书,当然,我说的也可能不对,我也是才踏入读书人的门槛,所以我希望的是,书上的东西不是死的,当书上的道理你觉的不对的时候,我也希望你们不仅仅是心里想,要去佐证书上所说的对不对,而不是仅仅自己觉的,然后就去否认了。” “读书人的路很长,也许一辈子也达不到终点,读书一途本就是没有终点的。” 第十五章北漠风沙大 齐仲元在这村里的生活很安详,自从洛采儿病好之后,每日便是陪着齐仲元教着这些孩子认些字,有时候,洛采儿还是会在孩群中向齐仲元提出问题,而齐仲元往往在看到洛采儿俏皮模样后,略作思考,然后给出答案,而洛采儿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没有为难到齐仲元,也没有在意,总之,这段时间在这里的生活很安详,齐仲元心想,当教书匠的这些日子,自己何尝不是学到很多,例如书上的很多道理,齐仲元读了之后,心中所想并没有那么多,反而在拿出来讲解给孩子们听时候,说出了另一番道理。 齐仲元这一日在向孩子们解说书上道理时,看着眼前的孩子们。 “先前我曾对你们说过,世间万物皆可为师,世间万物皆有其道理可言,而我在与你们说些道理时,从你们身上也学到很多,你们虽然是学生,但是你们也教会了我很多,所谓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大渝有位韩大家曾说过: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不管年长年幼,对他人说的话是对,做的事是对的,这样的人,你不应该因为年龄大小,而不屑,你从他身上学到了道理或者是这个人做了一件事给了你启示,这个人都可以做你的老师。” “所以,我教你们认了字,教会你们书上的道理,我是你们老师,同时啊,你们也让我学到了很多,你们也都是我的老师,我希望你们现在不理解,以后理解的时候要约束自身,这便是一个读书人的修养。” 话已说完,齐仲元向着身前的孩子们鞠了一躬。 这时下面有个绑着两个小揪揪女孩拉了拉身边的洛采儿。 “师娘,老师是不是生病了犯迷糊了,有一次我爹从外面回来,尽说些迷糊话,我娘请了郎中过来,郎中说我爹是劳累所致,病迷糊了。老师要是病了,师娘还是要赶紧请郎中给老师看看的好。” 洛采儿听着身边的迷糊小姑娘说的这番话,摸着头上的两小揪揪,听到小姑娘叫了师娘,甚是开心,然后啊,撇头看了看齐仲元,趴在了迷糊小姑娘的耳边。 “你老师确实有病,但是啊跟你们说的这些话都是在教你们道理啊,这是都是书上的道理,你们以后啊,要多读书,将这些道理说给别人听,这可不是老师病迷糊了才说的话。” “哦,那师娘还是给老师找郎中看病的好,我娘说,病可拖不得。” 洛采儿听着迷糊小姑娘一口一个师娘叫着,嘴都笑开了花,揉着迷糊小姑娘的脸。 “你方才叫我什么,多叫几遍。” “我爹说,你是老师的妻子,也就是我们的师娘,爹是这么说的,我应该是没记错的。” 洛采儿将迷糊小姑娘抱到怀里,看着小姑娘的眼睛。 “你趴在我耳边,多叫我几遍,师娘就送你些礼物。” 这边洛采儿诱惑着小姑娘,那边的齐仲元虽是看到了洛采儿下下面的小动作,还是在继续讲着,只不过中途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西边的夕阳。 “孩子们,老师要向你们说件事,虽然老师不是太想告诉你们,但是无论做任何事都得有始有终,给你们讲最后一课。” “有句话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就是说这天下的人终有一天都会分离,包括你们在内,你们当中以后可能会有和老师一样的,出门游学,或是去参军,种种原因,你们将来在某一天,会各自分开。” “老师,你是要走了吗?” 齐仲元看着在洛采儿身边的迷糊小姑娘,平时迷糊小姑娘大多时候容易犯迷糊,却是在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她总能发觉到人心深处的本意,其实齐仲元在心里对迷糊小姑娘有着很大的期望,迷糊小姑娘叫张苗,谐音长苗,可能是父母希望庄家地里的农苗能长好,给小姑娘取了这个名。 “是啊,出门游学,要是只待在这里,那就不是游学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哪怕是你们的爹娘,他们可能以后也会离开你们,所以你们要在这之前对他们好,要孝敬他们,老师也有爹娘,出门游学,也挂念他们,所以在这里待了许多天,老师要早点游学完,也早点回家。” “记住,回去说与你们爹娘听,明日就不要来了,老师明日就要出发继续去游学,就不和他们告别了,老师希望能有一日,在老师家乡遇见你们,那时老师再向你们学习,听你们说游学途中所学到的道理。好了,天不早了,都回去吧。” 看着孩子们追逐着,打闹着回了家,齐仲元盯着那边先前又故意为难自己的洛采儿。 “回屋收拾东西吧,明早就走。” 和洛采儿日日夜夜相处的这些天,齐仲元习惯了身边有洛采儿的存在,洛采儿代替大姐,以前身边总有大姐在,而现在,自己出门在外,有着洛采儿陪在身边,可是大姐如今就是一个人了,早点走完这些路,早些回去见大姐。 两人将屋内的东西收拾好,其实多数都是洛采儿的东西,毕竟洛采儿从冬洛城出发的时候可是带了满满一马车的东西,齐仲元自打从漠原城出发,统共也就带了那能数的过来的几样东西。 竖日,齐仲元把自己的马也拴在马车上,洛采儿则是在马车当中,充当马夫的齐仲元就要挥鞭时,那位当初留宿齐仲元的老哥带领着村里的人过来。 “齐先生,要走也得让大伙送一下,这么些天,在村里教了孩子们认了这么些字,教了书上的那些道理,我们得感谢齐先生。” 齐仲元走下马车,对着村里的这些人鞠了一躬,抬头看着老哥,和村里的其他人,然后走到迷糊小姑娘的身边,摸着小姑娘的头。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伙们的心意,我齐仲元在这心领了。游学在外,还是要谢谢大家的照顾,苗揪揪,我希望你能在读书一途中一直走下去,哪怕最初不见成效,我想你会做到的,读书一途大器晚成者,学问也不可丈量。” 齐仲元走到张苗爹娘身边,看着大伙。 “我也希望你们的孩子,以后能读书,这天下总有容得下读书人的时候,张苗是个读书的苗子,虽是女儿身,我希望你们作为她的爹娘,切不可由外人的话,就不许她读书,我也希望,以后张苗游学至我的家乡时,能与我说说这路上的所见所闻,能对我说上一番道理。” 齐仲元上了马车,挥起了鞭子,双马齐道一路远去,身后有孩子的哭声,有祝福的话,洛采儿拉开帘子看着双眼渐红的齐仲元。齐仲元则是反手又拉上了帘子。 “这北漠的风沙就是大,你待在里面,沙子吹进了眼里,可就不舒服。” 北漠风沙大,少年郎初懂离别滋味,只是这天下以后一个女子读书人行至齐仲元家中,离别时,齐仲元也是双眼渐红,而那时的洛采儿则笑话齐仲元。 “这南边的风沙也大了起来。” 惹的齐仲元抱起洛采儿,往屁股上就打去。 “看来得家法伺候了,还不求饶。” 第十六章读夜书 齐仲元离开村子后,也不着急,在官道双马齐驱,离别的情绪随着一路上所见逐渐淡化,少年不期,正将风华。 “这会儿已经没有风沙,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齐仲元面无异色,把所有的情绪都放下后,对着马车里的洛采儿说道,洛采儿顺势也就拉开了帘子,看着马夫齐仲元,这是她洛采儿以后一辈子都骄傲的事,哪怕是和其他的女子对比,洛采儿总之就是一句话。 “在北漠,他给我当了一路的马夫,南下直到北漠城,也还是他给当的马夫,能让他当了这么久马夫的人,也只有我洛采儿一人。” 而江湖中流则传着一句话:行走江湖,切不可小看一个马夫,当然这也是后话。 齐仲元架着马,洛采儿则是坐于齐仲元一侧,两人慢悠悠的。看着天逐渐大亮,齐仲元起了心思,挥了一鞭子后,自顾说着。 “你可知道为何这越往西边,这太阳比东边慢了些许时辰才出来。” 洛采儿此时正看着齐仲元的侧脸,风吹着少年长发,阳光正好,少年正是佳人。齐仲元半天没有听到洛采儿的回答,这才转头瞧了眼洛采儿,这傻婆娘也不知看着自己在发什么呆,放下打马鞭,向着洛采儿的头就是去敲了下。 “怎的又平白无故敲我头。” “问你话呢,发个什么呆。” “哦,你问了什么?” “这西边日出你可知道为什么比东边要晚上一些。” 洛采儿看着东边日出,而这阳光把齐仲元整个人铺满,少年是佳人,眼前人是心上人。 “你瞧你,把东边的光全给遮了,还问我这样傻的问题,你真当我傻啊。” 齐仲元此时看着洛采儿,想笑而笑不得,只能长叹一声。洛采儿似乎也是不服气,朝着齐仲元的脖子就搂了过去,整个人就搭在了齐仲元的身上。 “先撒开手,驾着马呢。松开我给你说说这其中的道理。”待到洛采儿松开了手,“这日出,西边总是要比东边晚上一些,就在于日月之行,若出其理,万物皆有其定律,也有其道理。就好比水往低处流,这些都是一样的。” 听完了齐仲元的解释,洛采儿这就不按常理的搂上了齐仲元的脖子,然后头深埋下去,也不说话。齐仲元似乎是觉察到洛采儿的反常。 “怎么了,突然就变了个人?” 洛采儿这才抬头看着齐仲元,眼角带着泪,楚楚可怜。 “你知道么,我从小没有娘,虽然爹待我很好,可是却很少让我出门,我每天只能在府里一个人,那些下人也从来不和我多说些话,直到一日,爹在府里见了个算命先生,那个先生说:小姐以后的夫君是位贵人,相逢若是有缘,但世间事皆无定言,我算了算,若是在城门口,等上一等,或许这缘分也就逃不掉了。” 齐仲元似乎是在等洛采儿接着往下说,也就任由着洛采儿搂着自己的脖子。 “那先生说完这些之后,欲言又止,看了看我,我爹就让我先行回去。我不知道后来那算命先生对爹说了什么,但那日之后,爹也就不怎么管着我了,反而让我出府,从那天后,我每天都能出门,看着热闹的街,来来往往的人,我有羡慕,也有害怕。” “然后我就听了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我每天都会去城门口等上一段时间,直到那天在城门口看见了你,也不知怎么了,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你应该就是那个算命先生说的人了,可是被你花言巧语说了几句就把你放走了。回到家里,想着不应该听你几句话就放你走的,所幸后来让人找到了你,把你绑了回来。” “回头我若有机会见到那个算命先生啊,一定把他打成猪头,让他娘见了也不认识他。” 洛采儿本来还低落的心情,被这齐仲元一句话就顺势逗笑了,松开了放在齐仲元脖子上的手,看着映在阳光里的齐仲元。 “所以啊,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也许是前世的缘分,如果你哪天丢下我偷偷的跑了,我就全天下的去说,你是个负心汉,让你名声扫地,看你还怎么去做个读书人。” 齐仲元突然沉默不语,停下马车,也无动作,思量了片刻。 “其他事都可答应你,唯独这后面一件事你做不得,切不可坏我名声,这还怎么娶媳妇啊。” 洛采儿听了齐仲元这不正经的说着,作势就要抡起拳头朝着齐仲元打过去,然后又不按常理出牌的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大概是被少年的那句娶不到媳妇给气着了吧。 齐仲元看着掀开帘子进去的洛采儿,满脸的坏主意达成的样子,结果就是导致啊,接连的几天,洛采儿都不搭理齐仲元,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见上,其他时候洛采儿都是在马车内一声不坑。习惯了洛采儿问东问西的齐仲元,耳根突然安静了,也甚是不习惯,不断找着洛采儿说话,奈何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搭理你。没了洛采儿这个话唠,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月光正好,少年借着月光拿出了那本两禅院的经书。 齐仲元翻来经书,任着马在官道上走着,借着月光,少年翻来经书,上次打开这本经书只是看了几眼,就已脑子昏沉,但这次不仅能看懂些书上的,文字好像也不是那日的,之前是完全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而此时上面的文字好像都变了个样。 齐仲元翻着经书,也不知两禅院的老和尚让自己拿走一本经书有何用意,只是现在看着这书,虽然上面的文字已然能够识得,但是上面的内容却还是晦涩难懂,这从外面传过来的佛果然不似道家所说的那样能让人明白透彻。 少年捧书夜读,尽管看不懂,但是少年还是看着,却不知,此时少年手捧经书,在月光之下耀耀生这金光,在这官道之上,唯有,一人,两马,一马车,还有一入睡的姑娘,金光沿着官道缓缓移动,直至消失。 第十七章刺客 齐仲元星辰读夜书,乃至包夜三更停下马车,离下一座城还有几十里地,北漠城散人疏,也就放弃了夜行至下一座城的想法,在官道上停了马车,缓缓将马车拉到一片空地,看着星辰,皓月当空,生了火,便烤起了东西来吃。齐仲元并没有叫洛采儿下马,而马车内的洛采儿似乎也是闻见了味道,下了马车,做到了齐仲元身旁,夜晚的北漠荒野也还是很冷的,何况一个女子,更是经不住这温度。 齐仲元在火光的映照下,烤着着干粮,递给了洛采儿,而洛采儿则是轻车熟路的拿起齐仲元的衣角,包裹起来,然后才放到嘴边细细吃起来。齐仲元看着细细咀嚼的洛采儿,心想,自己若是这样的吃法,不是饿死就是急死。 耳边虫鸣,远处似乎也传来水流的声音,应该不远的地方有条河流,齐仲元吃饱喝足之后,打算到河边洗脸,毕竟还有几个时辰才会天亮,今晚注定是不能入睡的,待明日到城里找个客栈再好好睡上一觉,这齐仲元到河边先是坐于河岸边,于河中夜观星河,往上水由高处摔落而下,到此处反而河流之势缓了下来,且月与星河倒映其中,水流不澈,而就在这瞬间,水中突然水花溅起,一瞬间,齐仲元被这水花入了眼,睁不开眼。齐仲元作势就往后去,河中一把白棱棱的长剑出水而出,许是收到水势的影响,剑出水的一瞬,有那么一丝的停滞,这就给了向后去的齐仲元往后翻滚的机会。而水中的人没想到今夜埋伏在水中,打算静等齐仲元最困倦的时候出手,只是没想到齐仲元会来到这水边。 更没想到齐仲元会盯着水中的他看去,以为暴露了也就顺势出剑,只是还是没想到会?收到水流之势的影响,本以为藏于水中,以力抵力,消除此处水势,却没想到反而是画蛇添足,出剑被水势阻挡片刻,也就错失了第一波机会,而水中的其他人见到第一人暴露已然出剑,也就顺势从水中窜出。 齐仲元往后翻滚而去,而黑暗中也走出了两批人,一批皆为五人,上前拦住从水中窜出的刺客。双方实力难分伯仲,月光之下刀光剑影,谁也没有伤到,眼见再拖下去就要天亮的刺客,此时好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朝着齐仲元的方向冲去,而那两批人紧随其后,与之纠缠企图拖住他们。齐仲元看着朝自己方向冲过来的刺客,对身后的洛采儿喊了一句。 “快上马车,别傻站着。” 洛采儿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些事,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了,挪不动脚步,那边的刺客见傻傻站在那的洛采儿,忽然调转了方向,不在冲向齐仲元,向着洛采儿冲了过去,齐仲元眼见不妙,向着洛采的方向扑去,将洛采儿扑倒在地,才堪堪躲过一剑,后续的人也赶了过来,继续拖 拖住这些刺客,齐仲元则是将洛采儿推上了马车,看着越来越疯狂的刺客,这些人今晚好像是不杀了自己不罢休,攻势也愈来愈猛,不断往齐仲元方向打斗,刺客当中有一人突然甩开了纠缠,径直奔着就向齐仲元刺出一剑,一剑未中,身后的人又重新纠缠了上来,而齐仲元眼前的刺客突然又调转了方向,向马车突刺了过去,齐仲元意识到不妙,尾随刺客就跟了过去。待到齐仲元跟着刺客朝着马车奔去,本来要去马车那里的刺客反手一剑刺进了齐仲元的右侧胸腔处,随后拔出剑就要撤离,出来阻拦的两批人显然跟不上。 只是此时在黑暗之中又出来的几个人,其中一身白的人一剑便将那个刺了齐仲元一剑的刺客给砍到在地。然后也没有管其他刺客,看了一眼刺客逃离的方向。然后示意其他人去看看齐仲元的强势,将剑便抵在那名被砍到在地的刺客的下喉处。 “是谁指使你们的?” “我是不是没的选择?原以为两批人已经算多的,没想到暗中竟然还藏着一批人,狗贼害我。” “说出幕后主使,免得受罪,说出来给你一个痛快的。” “想多了,想知道是谁?哈哈,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白衣人也没有和刺客继续纠缠下去,怎么问看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记住,我会找回幕后的人,平凉剑阁从今日起将会集江湖所有势力,找到你们,杀你们一人不剩,江湖乃至天下求我剑阁一把剑的人何其多,即使求到剑阁一剑的人,何尝又不是欠了我剑阁一个人情,从今日起,剑阁与你们不死不休,我千年剑阁还找不出几个刺客?” 白衣人说完这句,也干脆利落,直接一剑封喉,将刺客解决了,回过头来到齐仲元的身边,查看了齐仲元的伤势,然后,看着先前的两批人,你们先回去复命吧,人我要带回剑阁。 逐渐昏迷的齐仲元朝着马车的方向看着。 “看一下采儿受伤没。” 随后齐仲元便昏了过去,而后白衣人给齐仲元止住血后,背起齐仲元,然后让随行其中的一位女子剑客看去。 “你去把马车内的姑娘带着。” 而那边先前两批人中的一批人上马车前就要阻拦,白衣人背着齐仲元,手握长剑一挥,这批人被震退了十几步,白衣人随后看着被震退的人。 “要人,来七濑山平凉剑阁要人,别自不量力送了性命。” 看着那批人不再阻拦,白衣人又看向在另一边的一群人。 “回去找到齐晋,当年拐跑了我妹妹,我妹妹如今是个什么样,治不好就把人送回剑阁,我剑阁还能治不好他?如今我这外甥在漠原城数十年没人管,现在又被刺杀,他齐晋若是怕了这景泰皇帝,就把人都送到平凉剑阁,我剑阁可不怕什么皇帝。改天我派人去漠原城把阮儿也接到剑阁,他齐晋作为堂堂西平王,活的这么憋屈,也没脸见我,就更不要去剑阁要人了。” 白衣人背着齐仲元,那位女子剑客则背着吓傻了的洛采儿,一行人飞窜而出,消失在天际。 第十八章剑阁 齐仲元是在被带回剑阁的第二天才醒过来,睁眼看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好在洛采儿就坐在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只是胸口的疼痛,齐仲元只是身体略微动了那么一下,就咳嗽的停不下来,好在洛采儿将齐仲元轻轻扶起,拍打着齐仲元的后背才有所缓解。 “这是哪?不像是客栈。” “听他们说这里是平凉剑阁。” “平凉剑阁。”齐仲元最终念着剑阁的名字,脑海中搜索着平凉剑阁,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会在这平凉剑阁。 平凉剑阁已然卸任阁主的覃毅松,在剑阁后山七濑山的一处山洞前站着,随后从洞中走出一位老者,头发已花白,身上所着衣服也是破旧不堪。此人正是覃毅松的父亲,也就是平凉剑阁的上上一代阁主覃崧。 “人可带回来了?” “已经带回剑阁,不过出了点意外。在北漠硝弭关找到的,不过那日在找到之前,仲元遭到刺客刺杀,胸口重剑,现在正在修养。” “我让你办的事,你就不能漂漂亮亮的办好一件?你养的那个没用的儿子,放着好好的剑阁,跑去剑冢,我覃家千年剑阁,最后却要剑冢的人来传承,如今这剑术是万万穿不得的,让你带回他齐晋的儿子,你就这样带回来一个半死的人?” 覃毅松低头不敢反驳,儿子不争气,导致剑阁千年底蕴无法传承,只能从外面找到有着血缘关系的齐仲元,看看能否将剑阁剑术传承。 “人现在怎么样了?刺客是些什么人。” “还在追查,已经下令,江湖凡是从剑阁取剑者,皆会搜查追杀这群刺客。” “把整座江湖给我挖了,也得把人给找出来,当世应该以为剑阁只会铸剑了,剑阁剑术怕是没人还记得了。向江湖散布消息,剑阁将于明年举办武道会,我这生平最后一把剑也该出世了。” “还有,给他好好疗伤,剑阁还得指望着他,若不是你那不争气的儿子,我剑阁何至于沦落至此,再派人去找齐晋,告诉他把宁儿给我送回剑阁,他齐晋没办法做到的事,我剑阁有的是办法,漠原城派人去接阮儿了么?” “前日便已派了人过去,今晚应该就能到。” “你妹妹当年被齐晋这小子拐跑,你也不知道拦着,现在送回来,不知道这病还能不能治的好。等仲元伤好之后,带他来见我。” 覃毅松离开山洞处便去了齐仲元处,看着有说有笑的齐仲元和洛采儿,径直走了过去,对着站在门外的人摆手示意后,在床边坐下,而那边洛采儿看见坐下的覃毅松慌忙起身,不知所措。 “感觉如何?”覃毅松示意一旁的洛采儿,让她坐下后,便开口询问起齐仲元的伤势。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并不知道眼前人身份的齐仲元先是表示感谢,而覃毅松则是抬手压了下去,看着齐仲元的,然后征征的看着窗外,知道躺在床上的齐仲元叫了几声才反应过来。 “眼睛和你娘真像,孩子,这些年苦了你和你姐了。” 齐仲元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覃毅松,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说起,也不敢接话,直到眼前人再次开口。 “孩子,我是你舅舅,当年你爹来剑阁求剑,顺道把你娘给拐走了,这件事你娘应该没告诉过你吧,毕竟当年你外公说了,下了这七濑山,就不是他的女儿。” 齐仲元对眼前人说的话半信半疑,骗他也属实没有必要,从北漠把他带回这平凉剑阁,还放着他在这养伤。 “你且在这里好好养伤,稍后我让人来看看你伤势具体如何,给你开些好药,尽早把伤养好。对了,我已经派人去漠原城把阮儿接了过来,今晚应该就能到。” 说完,覃毅松最后看了看齐仲元一眼,给齐仲元掖好被子,又看了一眼坐在那先前有说有笑,而此刻却一言不发的洛采儿。 “好好照顾他,他齐家的儿媳我替他齐晋认下了。” 看着已经走出门的覃毅松,齐仲元和洛采儿相互盯着看。 “别看我,我可没答应。” 洛采儿朝着齐仲元的后背就拍了下去,惹的齐仲元又开始咳了起来。洛采儿又是亡羊补牢般的去轻轻拍抚齐仲元的后背,齐仲元这才停止了咳嗽。 “爹是不是就是那个攻陷了黑水城的那个齐晋?” 齐仲元点了点头。 “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齐仲元不作回答,看着屋顶两眼无神,发起了呆。 “问你话呢,别想混过去。” “那天的另一批人就是你爹安排的人吧,我的书你有没有给我带上。” 洛采儿转身去把齐仲元的几本书拿了过来,朝着躺在床上的齐仲元就扔了过去,惹的后者在床上摸着胸口龇牙咧嘴喊着痛。 “那几个人应该是我爹的人。” 洛采儿也搭理着装模作样喊着痛的齐仲元,就那样手撑着头靠在床边。 “没想到你娘是这平凉剑阁的小姐,那你也就相当于是这剑阁的半个少爷了。” “没听见方才舅舅说的么,我娘是被我爹拐跑的,然后外公把我娘从剑阁除了名。” 齐仲元话才说完,齐仲元看了旁边没了动静的洛采儿,原来已经睡着了,看来应该是这两天照顾自己,给累的没休息好。 齐仲元在这床上已经躺了两天,这会儿也没有困意,身边的洛采儿也睡了过去,齐仲元拿来胸口的书,又从中拿出一本,在床上慢慢挪动做了起来,一边挪动一边龇牙咧嘴忍着痛,随后起身翻了书。 在床上躺了将近十天,齐仲元在与洛采儿的周旋一下,才终于下了床,期间覃毅松也来看望齐仲元多次。而这期间,躺在床上的齐仲元什么事也不能做,整日读着书,与洛采儿说会话,便是在洛采儿的再三要求之下,在床上躺好养伤。 所幸这伤好的也快,不知是剑阁的用药极好的缘故,还是齐仲元身子骨好。眼见齐仲元养好了伤,这一日,覃毅松来到齐仲元眼前,让齐仲元跟着他走,留下一脸疑问,却不敢开口的洛采儿在原地。 第十九章剑名青令 齐仲元尾随着覃毅松来到剑阁后门,从后门绕道侧面上七濑山,然后一直向上,一直走到一座山洞前才停下脚步。覃毅松转身看着眼前的齐仲元。 “稍后你外公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你答应他便是,千万不要顶撞。” 齐仲元自打来了这剑阁,除了养伤看书之外,一直在想着,这剑阁和自己的关系,那人说是自己的舅舅,应该是错不了的,如若不然,也不至于把自己从北漠接回,费心劳力的让自己养伤,时不时去看望自己。只是不知将自己接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前些年不去接,到如今却把自己接了回来。自那日大姐被接过来之后,在与大姐商讨了一番,确定娘没有说过关于这剑阁的事,而今日从剑阁到这七濑山山洞,着实让齐仲元有点摸不着头脑,所幸一会就应该知晓了。 不久,从山洞中走出的覃崧,来到了齐仲元的面前,打量着眼前的齐仲元,眉眼处和女儿是一模一样,覃崧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摸摸眼前的齐仲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背朝齐仲元向着山洞走去。 “跟我进来。” 齐仲元目光朝向覃毅松那边看过去,覃毅松一边眼神示意让齐仲元跟过去,一边心里又担心齐仲元若是和妹妹覃宁一样的性子,今日恐怕就难办了。 而另一边跟着进了山洞的齐仲元打量着整个山洞,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有一个铸剑的炉子,和几把已然铸造好的剑,炉火正旺。往里便是满墙笔画,显然是练剑的把式,覃崧走到炉子前,拿出一把剑身通青的剑,然后随手扔给了齐仲元,齐仲元没有去接剑,剑就那么直直的立在那里,没有丝毫晃动。覃崧看着没有接剑的齐仲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那看着齐仲元怔怔的出了神。 “拿起剑。” 齐仲元听着眼前人,自己的外公说的话,想起了来的路上舅舅对自己说的话,上前拿起了剑。 “这把剑是这些年我打造的三把剑中的一把,名叫青令,本来是要给你娘的,不过还没打造好,你娘便跟着你爹跑了。” 说完覃崧又陷入了沉默,而站在那拿着剑的齐仲元也不好接话,毕竟当年老爹拐跑了别人的女儿,如今要让自己的儿子,老岳父的外孙在这里听着这番话,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明日起,这把青令就归你了,你先随你舅舅练剑,时机到了,我那时再把剑阁传承千年的剑术教于你,此后,你便肩负剑阁的命运,直至你的儿子能够担负这个责任之后,你才可以卸任。” “不要拒绝我,倘若你要是拒绝了,跟你一同来的那位姑娘,外公我可就要拿她祭剑了。好好想想,不着急回答。” 齐仲元放下剑,覃崧脸色些许不对,以为齐仲元这是果断的就拒绝了。 “要我练剑可以,我可以自己练,练这剑阁的剑术,但是不能日复一日的在这剑阁中练,我答应了爹,身上也肩负着其他人的期望,出门游学之时,也可练剑。否则,你把我们都杀了,我也不可能练剑。” 本来以为自己这样说,那边看似不好说话的外公应该不会给自己商讨的余地,但是齐仲元还是得争取。 “哈哈,我原本打算的让步是至少先让剑阁的人跟着你出去,既可指导你练剑,又可保护你的安危,没想到已经不需要退步了。” 覃崧走到齐仲元面前,摸着齐仲元的头,看着那双和女儿一模一样的眼睛。 “你和你娘一样的性格,当初你娘若不是那样的性格,也不会跟着你爹离开,我也就不会下令把她逐出去,算起来,将近二十年了。” 齐仲元听着外公的这番话,向着眼前人跪了下去,双眼通红。 “外公,娘的病,你可有办法或者是知道什么人能治好,你能不能让娘好起来,爹为了娘的病,四处寻医将近十年了,我怕,若是能治好娘的病,我愿意留在剑阁。” 覃崧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齐仲元,十六岁的年纪,可是却受了很多的苦,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外孙,剑阁与世无争,存世千年,可是眼前这个世道,我覃崧看不下去了,奈何自己的外孙还想去做个读书人,去改变这个世道。 “你娘我会让人把她接回来,如今你和你阮儿姐都在这剑阁,她那性格,即使是恨我也好,外公也打算拿你们试试,她总该也得回来的。当初你娘若是和我服个软好了,我也不会心狠成那样,哪有做爹的不心疼女儿的。孩子别哭,人老了见不得泪。” 齐仲元拿起那把青令,看着眼前的外公,右手反握剑柄,剑尖朝后,人也向后退了三步,跪在地上,向着眼前的老人,自己的外公磕了三个头。 “好孩子,你要读书也好,练剑也罢,总之不要让这世道为难了自己,这天下也不是少不得你非要去做个读书人。莫要委屈了自己,你要知道,剑阁是不惧怕这世上江湖,哪怕是这些个王朝。再者,这天,剑阁若是要斗,也是能拼上一拼。” “这些天先在你舅舅那边,若是要走了,来这里和我说一声,外公安排个放的下的人跟着你,你爹安排的那些人连你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要着也无用。”突然话锋一转“你小子,和你爹一样,当年你娘被你爹就那样拐跑了,那位和你一起来的洛女娃,外公瞧着还不错,要好好待人家。明日随我去你外婆坟前祭拜,当年,你外婆最放不下你娘了。” 与此同时,南海的一座渔村里,一对父子,在埋了自己的妻子和娘之后,男人背着把剑,男孩则是摘了根柳枝拿在手中。 “爹,娘说她可喜欢江湖里的那些大侠呢,经常给我讲那些江湖大侠的故事哩,你真的要带我去做一个大侠么,娘若是知道我成了一名大侠,一定可高兴了。” 少年长的面目清秀,细看则更像个小女孩。男人看着眼前又伤心,又开心的孩子。在心里想着:若儿,你放心,我这趟带着回去,先帮你报了仇,然后将孩子抚养长大,再去踏破这个世道,和那些个在天上嬉笑人间的自以为是的家伙。 江湖里突然多了一对奇怪的父子,一人身后背把剑,一人身后背根柳条。 少年憧憬着江湖,也想念着逝去的娘亲。 第二十章伪装 齐仲元离开那处山洞,在剑阁后山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山,只是发呆。六岁之后在漠原城的日子,每天坐在门口,时不时的抬头去看太阳,去判断到底是什么时间,齐仲元在等,等那个自己六岁之后才见过第一面的老爹,嘴唇干裂的齐仲元多希望下一次抬头,就能看见老爹带着娘回来,那是第一次见到老爹后,又第一次和自己的娘分开了。起初大姐齐阮还会去门口,去看看她的弟弟元儿,饭也一次不落的送过去。 才六岁的齐仲元饿了也会去吃,扒拉了一口饭就抬头去看,生怕下一次低头爹娘已经站到自己面前,当时的齐仲元只是在想着一件事,要在爹娘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他们。日子久了,齐仲元也会跑去城门口等着,他总是在想,也许下一次来,爹和娘就回来了,也许是下一次坐在门口的某一次抬头就能见到爹娘,日复一日,在齐仲元十岁的那年的某一天,齐仲元突然就不去城门口等了,也不会坐在门口去盼望下一次抬头。那天齐仲元格外的开心,先是很早的就起床,然后去大姐那里瞧了瞧,之后便出了门,在漠原城的城内四处逛,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装进了衣兜里,拿着另一串就送到嘴边,以前吃到嘴里的糖葫芦总是很甜,只是那天,入了口,反而觉的很酸。 齐仲元到了一户同龄的孩童家门前,敲着门就走了进去,孩子的娘是北漠送过来讨好他爹齐晋的,只是如今齐晋不在漠原城多年,这讨好也是不耽误的,北漠照例送过来的女子,愿意留在城里找个人嫁了,过安稳日子的也就留在城里,也不知从何时起,凡是北漠送过来的女子都愿意留在这漠原城,竟然没有一个想回去的。这些被送过来的女子起初都认了命,毕竟景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景泰了,多少年过去了,况且还有个西平王在到处征战。这些女子留在漠原城,或是周边找了当地的男人,生儿育女,日子是比在北漠那边好过的多。 齐仲元进去后,眼前是平时没事去陪自己说话的小伙伴,虽然自己总是不爱搭理,总是怕和他说话,不小心错过爹娘回来,和他也没说上过多少句话,只是依稀记得他叫张潼,还有他家住哪,多一点齐仲元也是不知道。 张潼手里端着碗面,他娘在一旁护着,生怕张潼拿不稳,摔着了碗再烫了自己,而他爹也是在里屋。 “潼儿今日过去了,也就是十岁了,待会爹给你加个鸡蛋,然后再去东边山打只兔子回来,给庆祝庆祝。” 齐仲元看着吃着面,应着他爹说话的张潼,只是那样怔怔的望着。齐仲元心里是恨齐晋的,自己第一次见着爹不说是在六岁,而那个仅见过一次的爹后来就把娘带走了,齐仲元知道娘病了,可是为什么不能把他和大姐一起带走,才见过自己的爹,然后又带着娘走了。在六岁之前,齐仲元多想有一天一觉醒来,爹就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就是齐仲元爹,可是现在,见过了爹之后,娘也离开了。 齐仲元那日从张潼家走了就直接回了城主府,城主府那么大,可明面上住的人只有齐仲元和大姐齐阮,齐仲元满城主府的跑,在后院的亭子里找到了正在发呆的大姐,拿出糖葫芦递到了大姐面前,齐阮缓过神看着齐仲元,起身将齐仲元抱住,也不说话,只是哭,齐仲元看着大姐哭了,也就跟着后面哭,姐弟俩一直哭了好久。直到天黑,齐阮拉着齐仲元进了厨房,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又伸手抹了齐仲元脸上的痕迹。姐弟俩都沉默着,直到齐阮做好了一碗面,面里还藏着根鸡腿,送到齐仲元身前。 “姐,我不吃,在外面吃饱了。” “拿着,从今日起你就十岁了,还有一个鸡腿,姐十岁的时候也没吃上碗面,今日和你一起吃,就当补回来了。” “哦。” 齐仲元看着手里的碗,碗里横在那里的鸡腿就那样在面和面之间,抬头看着大姐,忍住了没哭。 “姐,以后做饭的事都让我来,好不好,你是女孩,爹娘不在,我要宠着你。” 齐阮突然就绷住了哭,没忍住笑。 “你啊,就会哄姐开心。” 从那日起,城门口看不着齐仲元,城主府的门口也见不着齐仲元的身影,找齐仲元说话的张潼一时间犯了难,找不到人了。 也是从那日起,齐仲元好像变了一个人,在齐阮面前永远笑的像个傻子,没有任何的不开心,在齐阮面前也从来没提过爹娘的事。其实齐阮是知道的,弟弟齐仲元是长大了,一夜之间长大了,变了个人,变得会藏起自己的情绪,会伪装自己的不开心。 齐仲元就在剑阁那一处地方坐着,想着这些事,是的,自己把所有的不开心全都藏了起来,然后每天白天笑的像个傻子,只有到夜里才会捂着被子,想起娘曾经拍打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在被子偷偷的哭,忍者不让自己哭出声。 另一边半天没见齐仲元回来的齐阮在剑阁找起了齐仲元,最终找到齐仲元的时候,看到他在那发呆,和小时候第一次见了爹一样,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一个人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齐阮轻轻走到齐仲元身边,拍着齐仲元的后背,有一瞬间,齐仲元以为是娘回来了,猛的回头,看见是大姐变的失落,然后也没心没肺的笑着。 “姐,你怎么知道我就在这的?” “你没事不就爱躲在这样的地方偷偷发呆么,这么找了会功夫总能找到。” “哦。” 在大姐面前齐仲元不敢说太多的话,他怕下一秒自己绷不住就哭了,其实大姐也应该更难过的,只是作为姐姐,也许和自己一样,从来不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 “想哭就哭吧,在大姐面前不要忍的这么难受,也不要不开心的时候就自己偷偷藏起来,你可以把这些都放下,姐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不用每天都装的开心,忍的很辛苦的元儿,难受了,你不用藏起来,想哭就哭出来。” 齐仲元最终也没有哭出来,只是不在装的自己很开心,也不去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