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飘之三部曲》 第一部夜空第一章出场 2017年10月,初秋。 尽管已经步入了秋天,但是这座南方的小城并没有要安静下来的意思。白天炽热的太阳终于在晚饭后退去,校园里也刮起了一阵阵的凉风,吹起树旁的落叶,沙沙声回响在了整个街道。在路旁的灌木丛里,有一只深黑色的小猫,似乎是被这风声吸引,探着脑袋出来,盯着眼前这条昏暗的街道,伴随着这无尽的风声断断续续地叫着。渐渐的,这一声声猫叫声与漫天的风声似乎构成了一曲乐章,循环着,有些刺耳,就像是在对这个校园里那些令人胆颤的黑暗进行着声讨。 在法大图书馆的中央,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男孩正捧着一本侦探小说津津有味地看着。而一旁的女孩则是双手撑在桌面上,不停地在本上写着什么。写着写着,她会停下笔来,掏出包里的纸巾,轻轻地抹掉额头的汗水。 “怎么?累了?”男孩放下了书,将手中的书签插进了书中,然后对女孩轻声说道。 “嗯。”女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那要不休息一下吧?”男孩轻轻地拧开了手中的水杯,递到女孩面前,“咱们出去逛逛?” “再等等吧。”女孩接过了男孩的水杯,扬起头喝了一口,然后将盖子拧紧,“我再看十分钟,看完就走。”接着女孩便又埋下头写了起来。 看到女孩如此认真,男孩也只好作罢。继续举起了书,正当他准备把书签从书中抽出来时,周围突然“刷”的一声,紧跟着所有的灯光一下熄灭。 四周也跟着变得一片漆黑,仿佛猝不及防地被人用一层薄薄的黑布遮住了眼睛,只有靠窗外少许的月光渗透进来,才能够依稀地看清对方脸的轮廓。 经过了白天令人烦躁的吵闹后,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法大,也就在这一刹那,又瞬间炸开了锅,一声声扫兴的叹息声同时从校园的四面八方传来。 “停电了?”男孩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图书馆里的人们都站起了身,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好像是。”女孩也站起了身向窗外望着。 “那走吧。”男孩将水杯放进了包里,然后一边收拾桌上的书一边说道,“正好出去逛逛。” 女孩应了一声,便跟着男孩走出了图书馆。 漫漫的长夜发出无尽的叹息,这个突然被黑暗笼罩的校园却并未让人感到任何寒冷的气息。瞬间热闹起来的法大,把本来的瑟瑟凉意给驱散开来。突如其来地停电,让原本吵闹的宿舍变得像一个枯燥的牢笼,学生们争先恐后地跑出宿舍。校园的街道上有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他们大多数都是因为停电的原因而被迫出来遛弯消遣的学生。淡淡的月光洒在来往学生的脸上,投射出一副惬意的景象。 “识秋。”路经宿舍时男孩突然被一群人叫住。 两人回过头便看到五个人的身影。 “哎,你们怎么出来了”周识秋盯着五人问道,“不是说好今晚在宿舍通宵吗?” “都停电了还通宵什么啊?”五人之中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说道,“刚刚问过宿管阿姨了,至少要三四天学校才会有电。” “我们五个现在准备去网吧通宵了。”在白色T恤男孩旁站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卫衣。他们俩似乎是一对双胞胎。 女孩看着眼前的两个双胞胎不禁有些发懵,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哎,你们谁是夏杰啊?” “哈哈哈哈,晓春。我是夏杰。你认不出来了吗?”白色T恤男孩指了指一旁的双胞胎弟弟说道,“这是我弟弟。” “对了,晓春。还没给你介绍呢。”周识秋指了指身穿黑色卫衣的双胞胎,“这是夏杰的弟弟,夏凡。” “还有这个。”接着周识秋又指向五人之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这个是贺星。后门小吃街烧烤店的员工。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玩游戏。” 谢晓春跟两人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哥哥在后门开了一家电竞酒店,明天正式营业。要不明天你们过来玩吧。” 五人高兴地接受了谢晓春的邀请。正当他们准备离去时,又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走来。 “哎,你们几个在这站着干什么?”走到几人面前,那人停下了脚步。 “王老师。”夏杰率先开口,“不是停电了吗?我们几个就出来逛逛。” “哦。”王老师看着眼前的几人说道,“到处黑灯瞎火的,别到处乱逛啊。逛完早点回去。” “好的。”五人之中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孩问道,“王老师,这么晚你还给学生补课啊。” 王老师听到男孩这么一问,突然变得生气起来。怒红着脸说道:“老师的事不用你管啊。” “特别是你,刘俊。”接着王老师指着眼镜男孩说道,“上次翘我的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是不是又想挂科了?” “哼!不说了,我走了。”说完,王老师便愤愤地离开了。 “靠!这个王先权!私自补课还反过来说我!”待到王老师走远后,刘俊才睁大着眼睛说道。 “哎,你们还不知道吧?”夏杰向几人轻轻地摆了摆手,凑到中间小声说道,“前几天,在学校的论坛上有一个匿名用户发了篇文章。说是在考研期间,她被自己的指导老师骚扰了。” “啊?这个骚扰女同学的人,该不会就是王老师吧?” “这倒不是。被举报的是法学系的一个教授。”夏杰用手将自己的嘴给挡住,用着更小的声音说道,“不过,那女孩在文章背后莫名其妙地发了一个名单。这个名单大约有15个人,而且全都是我们学校的中年男教授。” “王老师就在名单之中。” “不是吧?你们学校也太恐怖了。”贺星在一旁说道,“考个研还要被老师骚扰。幸好我没念大学,太吓人了。” “对了,晓春。你考研的指导老师选了没有。”夏杰盯着谢晓春说道。 “还没。”谢晓春翻了翻手机中的教授名单,“其实我打算选王老师的。看样子还是算了吧。” “可千万别选那人了。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看女同学的眼神都不一样。”在五人之中一个胖胖的男生说道。 “好啦,别管那个变态了。”贺星看了看手机说道,“快点走吧,不然网吧都没位置了。” “那我们先走了,识秋,晓春。”夏杰挥了挥手说道,“明天我们电竞酒店见。” 与五人分别后,周识秋与谢晓春两人继续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逛着。 约莫过去了十分钟。 两人一路说笑着走到了一条小路口。 放眼望去,这条路两旁被各种绿荫给占据,只留下了大约三米宽的位置供人行走,参天的大树把自己的枝叶伸得很远,几乎与旁边的几株树木的枝叶镶嵌在了一起,这样也把本就微弱的月光给完全的遮挡了下来。一旁的路灯原本明光烁亮,深黄色的灯光可以把这里照耀成童话世界里的林间小路。但因为停电的原因,这里的路灯变成了可怜的摆设,使人感到怡然的童话世界也变得些许阴森。一阵阵的风吹过,道路两边也跟着回响着一声声渗人的呼啸声,使得这条黑暗狭小的林荫小道更加的令人害怕。 周识秋站在道路口停了下来,好像有些迟疑。 “晓春,要进去这里吗?” “对啊,我还没来过这里呢。听宋薇说这里晚上很漂亮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周识秋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巍巍地说道:“但是今天停电诶。这里光都没有,进去能看什么啊?” “我觉得没有光也挺有气氛的。” 谢晓春挽着旁边男孩的右手,仰着头用那双楚楚的大眼睛盯着对方。皎洁的月光洒在女孩如瓷般的肌肤上显得异常的动人。 “识秋,你不会害怕了吧?” 周识秋尴尬地挥了挥手:“我怎么会怕呢?哈哈......我只是担心你会怕而已。走吧!” 说着便拉着女孩的手走了进去。 路旁的风声并未停止,反而愈加的激烈。呼呼地撞击在树干上的阵阵狂风,犹如一只受伤的斗牛,拼命想冲破这一层层束缚,进而在每次撞击之后不由的发出悲鸣,使得这漫天的风声显得悲怆无比。树下的灌木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风声惊扰,在这狭窄拥挤的空间里来回窜动。 周识秋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全身止不住的发抖,额头的汗水浸湿了前额的刘海,还未来得及擦掉,汗水就顺着发梢滴落下来。 而一旁的女孩似乎对眼前的景象有些激动,拉着男孩的手挥舞着说:“识秋,你说这里这么恐怖,会不会有鬼啊?” “晓......春,咱们......回......回去吧。”男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到。 听到男孩这番话女孩不由的转过头,突然发现,男孩早已被吓得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啊?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女孩用双手扶着男孩的右手说道,“那算了,不走了,咱们出去吧。” 说完两人便往出口走去。 突然。 一只小小的黑影从一旁灌木丛里窜出,径直地从他们的脚底穿过,飞跃到了另一边的灌木丛里。 女孩被这黑影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害得一旁的虚弱的男孩直接跌倒在了地上。惊魂未定的男孩,想撑着双手站起来,但是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猫叫声,接着男孩瞬间脸色惨白。 “哎呀,识秋。原来是只猫啊。”女孩听到猫叫后不由地松了口气,想转身扶起一旁跌倒的男孩。结果...... “啊!识秋!识秋!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第二章黑色雨夜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场景。 一个男孩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双手捂住脑袋,他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似乎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将要袭来。外面的大风犹如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使劲地拍打着窗户,哐当哐当!就像一个蓄势待发的恶魔龇牙咧嘴,试图破窗而入一般。 突然。 “喵呜喵呜喵呜喵喵喵......”四周传来了小猫声嘶力竭的叫声。窗外已经下起了暴雨,雨水拍打着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雷声轰鸣,天空中巨大的轰鸣声混淆在雨声中,格外的刺耳。男孩的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随着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天空,男孩开始发疯似的怪叫了起来。 “不!不要!快停下!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男孩声嘶力竭地吼叫声下,似乎还有一种声音。那是一个带着哭腔的沙哑的求救声,它如同魔咒一般的在男孩耳边不停地反复。 “识秋,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识秋!” “为什么是我?别叫我啊!”男孩竭力地发出嘶吼,拼命地想要盖过这个声音,“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叫我!快停下!别叫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惊叫划破天际,周识秋猛地睁开了双眼,满头的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头发,眼里全是错愕与惊恐。 “啊,识秋你醒啦?”一脸着急的夏杰急忙跑到周识秋面前,“你可吓死我了。” 惊魂未定的周识秋迷茫地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那个恐怖的房间里。这里......浅蓝色的床单,和灰白色的墙面,自己的右手边还挂着高高的吊瓶,这里一片光亮,刚刚的场景只是一场噩梦,与现在的一切毫不相关。眼前一脸焦急站着的三人正是夏杰、夏凡和贺星。 “我怎么在医院呢?”周识秋看到眼前的三人不禁有些发懵,挠挠后脑勺问道。 “你昨晚不是跟晓春出去了吗?你不记得了?”夏杰探着脑袋说道,“你才出去没多久,唔......估计半个小时的样子,我就接到了晓春的电话,说你在中门那条小路上晕倒了。我他妈的真的吓坏了,叫上他俩就往学校跑。”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你只是受了惊吓,打几瓶点滴就没事了。” “嗯,麻烦你们了。”周识秋张望了一下四周,“哎,晓春去哪了?” “她去给大家买早饭去了。”贺星走到周识秋面前说道,“识秋,其实我们也没出什么力,你女朋友在第一时间就叫了救护车。而且她一整晚都没有合过眼睛,一直在床边守着你。你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才对。” “嗯。”周识秋低头应了一声,接着又抬起头说道,“我出去打个电话。等晓春回来咱们就走了吧。” 说完周识秋便掀开被子,拿起了手机跳下床。穿上床边放着的拖鞋,踢踢踏踏的走了出去。 周识秋走到了医院楼下,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接着他缓缓地从盒子里掏出一支香烟衔在嘴上。周识秋很少吸烟,但是兜里却会经常揣着一盒香烟。随着他的一声吐息,一缕淡淡的烟雾萦绕而起。他内心深处依然充满着恐惧,毕竟刚刚那个场景并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令人惊骇的一幕。 随着烟雾的飘散,心里也有了些许的释然。他不紧不慢地掐灭了烟头,缓缓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喂,识秋?”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慈祥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妈妈。” “怎么了识秋,怎么突然想到给妈妈打电话?”电话那头亲切地问道。 “唔......没什么,就是想你们了......姐姐呢,姐姐还好吧?” “啊......姐姐很好,她在上班呢......挺好的。”母亲似乎被周识秋突然地问话而惊到,一时间也开始有点支吾起来。 “我想见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见她呢?” “唔......识秋,还是算了吧。医生也说了,她现在情况的好转是因为她在心理上选择了逃避。只要不让她再接触到与当年场景相关的一切,她的生活才会慢慢地好起来。” 周识秋听后一阵沉默,与电话那头相对无言。 良久,电话那头母亲缓缓地开了口。 “识秋,我知道你也关心姐姐,你也想姐姐。但是为了姐姐好,你们还是别见面吧。” “嗯......我知道了妈妈。那就这样吧,你和姐姐多注意点身体啊。到时候等姐姐不在家我再来看你。” “嗯,好。你生活费还够不够用啊?如果不够你就给妈妈说啊,你那个老爸成天忙得要死,也不知道照顾不照顾得好你。”母亲关切地说道。 “嗯,够用,够用。我爸把我照顾得挺好的。哎,妈妈你不用担心,嗯......我先挂了啊。”说完周识秋便挂断了电话。接着又用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而电话那头的母亲,在儿子的电话挂断后,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不知何时起泪水已溢满了她的眼眶。 周识秋手中的香烟刚抽到一半,便看到谢晓春提着一大袋早餐从医院大门走了进来。周识秋慌忙地将手中的香烟扔在地上,赶紧用脚将烟头踩住,接着一脸尴尬地看向谢晓春。 “没事,你抽啊。我又不会说你什么。”谢晓春走到周识秋面前,将手中的早餐放在长椅上,然后轻轻地坐下,“识秋,你可吓死我了。” “我发誓我以后在意不自主张去那些地方了。” ”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周识秋摊开了双手说道,“你看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好啦,没事的。” “嗯。” 谢晓春淡淡地应了一声,两人便开始沉默起来。 “......” “识秋,我真的很想为我昨晚的行为道歉。我知道我有时神经过于大条了,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我没有在意你会害怕,我没有在意你过去发生的事,我只为自己的快乐而忘记了你是否安逸。对不起,识秋。” “哎,晓春,我都说了没事的了,你也不要一直自责吧。” “识秋......”听到周识秋的安慰后谢晓春便低下头,接着又想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突然抬起了头,“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心事吗?” 周识秋被谢晓春突然这样一问而感到了吃惊,一时支吾起来不知道说什么。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一直给我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尽管你平时也跟普通男孩一样喜欢打闹,但是你却常常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发出叹息。其实这些我都注意到了。再加上昨晚那件事,让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你一定经历过什么。识秋,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你经历的事情,让此刻的你正在承受煎熬,你可以说出来吗?我可以帮你分担。”谢晓春抬着头看着周识秋,眼神里满是温柔。 听完谢晓春的话后周识秋又开始沉默起来,他攥紧了拳头,似乎内心在做着挣扎。那一个恐怖的雨夜是他一生的心理阴影,犹如一片深黑色的天空,把他内心深处的光亮给死死地遮挡住。但是眼前这个女孩的出现,就如同初春时分温暖的太阳,慢慢地拨开他的云雾,用着那柔和的阳光驱散开他心中阴霾。 良久,周识秋终于开口了:“晓春,我有一个姐姐。在我16岁那年,我父母离了婚。我跟姐姐就一直和我爸爸生活在一起。刚开始我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适。但是到了后来,爸爸的工作越来越忙,甚至于一连几天都不在家。那时候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姐姐两个人。” “有一天凌晨,我被一阵强烈的猫叫声给吵醒了。接着我打开了房间门,看到了我家的大门和姐姐的房间都是开着的,而且姐姐的房里正传来一阵阵地叫喊声。我便走了过去,接着我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把姐姐压在身下,正在撕扯着她的衣服。”说着说着周识秋突然睁大了眼睛,身体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姐姐当时正在拼命的反抗。但是看到我站在门口时,她却没有了动作。而当时的我,在看到这个场景后却愣住了,双脚止不住地打着哆嗦。那人回过头看到了我,接着他便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挥舞着叫我滚开。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做了一个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我没有站上去与那人搏斗,而是一个人逃进了房间,躲在了的角落里......” “那人在得逞后就径直离开了,而我却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我回到了姐姐的房间。看到她正抱着被子蜷缩在墙角哭泣。当时窗外的暴雨正拍打着地面,而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如这地面一般,时时刻刻都像被什么东西给用力的拍打着。歹徒在一周后主动到警局自首了。尽管那人已经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是姐姐却被诊断出极其严重的抑郁症。她在家里自杀了很多次,要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她可能已经离我们而去。后来医生建议让她换一个环境重新生活。接着她就被妈妈给接走了。自此以后,我就在也没见过她了。” “晓春,我就是个懦夫。我本可以上去与那人搏斗,去制止他。或者说我可以跑出去叫人,我可以打电话报警。但是我都没有。我只会害怕,我只会逃避!那个可是我姐姐啊!我却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人侵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全都怪我!”周识秋青筋暴起,低着脑袋用着无奈且低沉的声音说道,“自那以后这个场景反复地出现在我的梦里,如同梦魇一般。我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小。我现在会更加害怕......我怕黑......怕猫叫声......我......” 周识秋已经泣不成声了,颓然地低着头,双手覆面。 “识秋,这不能全怪你啊。你不应该一个人扛下这一切。更应该被谴责的人,不是只有16岁的你,而是那个作恶的歹徒。这件事你固然有错,但是你看看现在有谁在怪你呢?你姐姐也不会希望你在自责中度过的。她更希望的是你能健康自由的长大。”谢晓春右手放在周识秋的背上轻轻地安抚着他,“识秋,你不是告诉我你要做一个警察吗?如果现在的你被困在这阴霾之中,那你怎么去帮助其他人呢?不要一直活在过去好吗?这个世界还有更多跟那个歹徒一样的恶人存在,你应该在他们作恶之前制止他们,而不是在这自责。答应我好吗?走出来吧。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周识秋抬起头怔怔地盯着谢晓春。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周识秋才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好,我答应你。” “但是这一切真的都已经过去了吗?” “嗯,走吧。就算以后你遇到什么,也有我一直陪着你。” 第三章电竞酒店 春雨电竞主题酒店位于法大后门的东边,严格来说它的位置是属于法大的,因为它最初是法大的第二教学楼。二教是法大在2000年修建而成,用于当做法大机房的教学楼。在2010年学校进行了大改建,一些老旧的教学楼被要求拆除重建,后门也建立起一条小吃街,二教因为位置的原因不幸被划分到了学校的外面,但是尽管被划分到了外面不过还是被学校一直在使用。直到2015年的某一天,一名大三女学生的尸体在里面被保洁阿姨发现后,校方才以涉及学生安全的名义停止使用了这栋校园以外的教学楼。 现在的二教已经完全属于后门小吃街的一员,但是因为它背后就是校园的围墙,所以它的旁边一栋建筑也没有,一些超市和小吃店都在马路对面,这栋建筑在围墙后屹立着,尽显孤独。 这栋楼总共有四层,第一层是一个大型的生活超市,因为货品的种类非常齐全,所以选择来购物的人也非常的多。第二层则是一个棋牌室,里面可以喝茶、打麻将、打桌球等等。第三层便是新开业的春雨电竞酒店,大约有600平米左右,足足有12个房间,而且都是以电竞为主题。但是这里的第四层却一直闲置着,大概是因为这里就是当年发现女尸的楼层,所以一些租客或者生意人对此会有所避讳。 周识秋与谢晓春以及贺夏杰三人一同赶到了酒店。同时也叫上了同寝室的刘俊和胖子冯旺两人。现在他们一行七人正站在酒店前台,等着负责前台的小姐姐给他们安排房间。 “好了,你们的六人电竞房在前面走廊的右边。房间号是311,这是你们的房卡,请拿好。”前台小姐姐李冉将手中的房卡递到了周识秋的手中。 “夏杰,你们先进去吧。”周识秋将房卡递到了夏杰的手中,“我陪晓春在这儿等等他哥哥。” “哦?你要见未来大舅子了吗?”贺星在一旁笑着说道,“等下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贺星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大笑。周识秋也举起手做出一副将要揍人的模样。 大家看到周识秋的动作,也都纷纷离开了前台。 “对了,李姐姐,你知道我哥哥去哪了吗?”谢晓春对着李冉问道,“今天不是学校安全处和市局消防部门的人要来检查酒店设施吗?” “哦,晓春。那些人刚才已经来过了。”李冉对着谢晓春回答道,“老板他......” 李冉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被一旁的中年妇女给打断了。 “哎哟,刚才那几个人可凶了。我们不就是没安监控而已啊,哇塞,那几个人,喳喳哇哇的,硬是要老板去公安局做个备案。” 说话的人,正是酒店的清洁队长王玉梅。 王玉梅看到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对于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接着又兴致高亢地补充道。 “真是的,没安监控安上就行了呗,为什么还要去公安局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老板犯了什么法呢。” 王玉梅说罢,周识秋有些站不住了,走上前去义愤填膺地说道:“酒店监控尽管不属于法律范畴内,但是酒店安全却是在**部门管辖的范围内。酒店作为一个密集性和隐私性较强的公共场所,最容易发生的就是安全事件。财务遗失是小,但是发生火灾或者凶杀案这些就另当别论了。结合近几年来凶杀案的第一案发现场的数据统计,酒店现在名列第一,在这里就可以看到监控的重要性了。同时去年S市也跟着颁布了对于酒店安全管理的新规,其中一项就是要求酒店必须安装公共监控。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晓雨哥会被叫去警局备案的原因了。当然,也很少有酒店不主动安装监控的。”周识秋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酒店的格局有些奇怪,唔......也难怪,这栋楼原本就是教学楼。以这里的房型改成一个电竞式的酒店也是相当的不容易,线路上肯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说着说着周识秋便向过道上走去。而一旁的李冉听到周识秋这番后不由地咂了咂舌。不过谢小春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毕竟周识秋的这些行为对于谢晓春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了。 当周识秋走在过道上便抬头望向东边的那个角落,淡淡地说道“当初设计这里线路的电工估计也是个外行,看看前面墙角的外拉线就知道,唉,看样子他可能连监控线路的设计都没想到就交工了。” 听到周识秋这一堆话,王玉梅也不再多说,只是愤愤地离开了前台。边走边在心里想:哼,哪有那么多的凶杀案发生啊,我说这些大学生就是大惊小怪,我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用得着你这个年轻人来给我普及知识吗?你现在说这些就是在危言耸听而已。 而当周识秋走到311门前时,贺星正好打了开门,手里攥着电话一脸着急的样子。 “哎,识秋。”贺星看到站在门口的周识秋不禁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你站在这里干吗,怎么不进去?” “嗯,好。我马上就进去了。哎?你去哪啊?今天你不是休假吗?” “唉,别说了。我们这些打工仔哪有休息时间啊。”贺星把手机往周识秋面前摊了摊,说道,“诺,这不是,刚刚老板给我来电话了。说烧烤店人手不够,叫我赶回去帮忙。” “不说了,我先走了。”说着说着贺星便挥着手往楼下跑去。 “唉,真是个辛苦的人啊。”看到贺星走后,周识秋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贺星前脚刚离开,后脚在酒店的楼梯口就走出了一个人。这人走到门口看到了谢晓春与周识秋两人,突然就转过身打算离开,不过却一下被周识秋给叫住了。 “王老师?你来酒店做什么?” 王先权愣了一下,接着又转过了身说道:“哦,周识秋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我有个课件过几天要用。家里电脑又正好坏了,我就想着来学校做。结果走到学校门口我才意识到,学校不是停电了吗?唉,学校外面的网吧又太吵了,索性来这个电竞酒店做了。”王先权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俩来这里干什么?周识秋,你可别做什么坏事啊。” “我做什么坏事啊?这个酒店时晓春她哥哥开的,我就来这里玩玩游戏而已。” “哦,那就好。”接着王先权走到李冉面前问道,“请问这里有单人间吗?” “那王老师,我就先走了。”谢晓春走到王先权旁边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服务员吧,他们会帮你安排好的。” “对了,谢晓春。听说你准备考研,指导老师选好了没有?” “啊......”谢晓春被王先权这句话给问住了,不由得想到昨晚夏杰说得那个名单的事情,“还......还没呢......” “嗯,指导老师一定要慎重点选啊。”王先权向谢晓春摆了摆手说道,“不说了,好好去复习吧。” “嗯。”谢晓春转过头对一旁的周识秋说道,“识秋,我先回宿舍。昨晚都没休息好,我想回去睡一觉。”说着说着谢晓春揉了揉眼睛,“你就在这里和他们玩吧。” 说罢,谢晓春便离开了酒店。而周识秋也并未与王先权多言,简单谈论几句后便回到了311房间。 在几局痛快的游戏后,夏杰的弟弟夏凡,以及他们的室友刘俊。都因为临时有事而离开了酒店。 再加上之前离开的贺星。本来六人精心安排好的六人间,现在也只剩下了三人。周识秋也无可奈何。尽管心中有着巨大的失落感,但是也并没有影响到游戏对他的吸引。不一会儿他便与夏杰和冯旺两人在游戏世界中忘我地畅游了起来。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着,夜色渐渐地把这座城市给吞噬了,随着气温地骤降,猛烈的大风也开始肆虐起来,这让这个原本平凡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吵闹。 一片硕小的枯叶在大风中旋转着,几乎支离破碎,它竭力地想挣脱大风的牵扯,但也无可奈何。被撕碎的枯叶在最后的一瞬间冒出了内心的想法:恶魔永远不会选择怜悯,因为对方一旦开始了它的盛宴,便会无止境的沉浸其中。 此时的311房间已经传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对于他们之前立下的通宵不睡的豪言壮语,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遵守,这房间里仅剩三位好汉已经受不住困意的折磨,一个一个都爬上了床,在梦中与周公相谈着。 翌日,周识秋他们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吵醒。离门最近的冯旺手忙脚乱地爬了下床,穿上拖鞋和裤子,向门走去,边走还边喊:“来了来了,谁啊,大清早这么急?” 但当他打开门时,他的叫喊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警察叔叔......你们这是......早上来查房?” 而门前站着的两位警察,表情严肃,开口问道:“周识秋在这里吗?” 一脸睡意的周识秋疲倦地打着哈欠,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说道:“怎么了,警察叔叔?我犯什么事了吗?” 一位年轻的警察看到周识秋一副痞样,有一丝不悦,便带着震慑性的语气说道:“在离这里1公里的学府大道,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我们想找你来协助调查。” 第四章沉睡 在凌晨3点40分,杨斌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梦乡。这位年轻有为的刑警队长,最近却因为一件令人头大的麻烦事而忙得不可开交。 在一个月前S市发生了一场非常恶劣的绑架案,被绑架的是一名10岁的小男孩,而这个男孩的父亲正是S市最大的珠宝商——黄富祥。 绑匪要求黄富祥准备2000万赎金来救他的儿子,并且不能报警,否则立马撕票。黄富祥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是疼爱有加啊,当然不可能选择报警,甚至于整个绑架事件除了他们夫妻俩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一套的保密工作可是做得完美无缺。所以,绑匪在收到赎金后,也知趣的放了他的儿子,随后带着2000万巨款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在绑匪拿着钱逃跑后,这边的黄富祥却不乐意了,毕竟也是2000万,这笔数目就算是在这位财大气粗的暴发户心头也是一坨巨大的肥肉,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舍弃呢。在儿子平安回家后的半个月里,黄富祥是越想越气,索性跑去公安局报了案。 黄富祥在S市的人脉可不是简单一两句能够概括的,就单凭S市头号珠宝商的名号,便足以惊动整个S市的上流人士。所以对于此次的恶性绑架事件,市局的领导也是极其重视的。 但是,这事却苦了整个刑警队的人。由于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损失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而且此时的劫匪都不知道已经逃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受害者——黄富祥的儿子,也没有在被绑架的过程中看清过绑匪的脸。整个案件就像一个被锁死的大门,而开启大门的钥匙却被别人扔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在距离黄富祥的报警已经过去了4天,整个案情没有丝毫的进展。市局的领导非常的生气,今天在会议上喝令刑警队必须加快进度。杨斌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挨了上司的一顿训后又接着回到警局加班。在凌晨1点的时候筋疲力尽的杨斌才回到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简单地洗漱一番之后便死死地睡去。 一个只有10几平米的小房间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此刻的杨斌睡得异常的香甜,他还做了一个惬意的梦。在梦里他终于放了一个正常的周末,这里没有令人厌烦的暴发户,没有娇生惯养的富二代,没有领导劈头盖脸地责骂。有的只是中午的自然醒,以及下午和好友在网吧开黑的乐趣。在梦里他舒适且自由。 不过,这些美好也仅存在于梦中。 在4点整的时候,杨斌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他朦胧的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拿起床边的手机,当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时,不由地心生怒气。 “喂?怎么了,徐亮?我他妈刚睡着,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早上再说吗?”杨斌接通了电话打算对这个打搅清梦的人进行一顿臭骂。 “队......队长,别睡了,学府大道一段,死......死人了。”电话里传来了徐亮颤颤巍巍地声音。 徐亮的这一句话直接把杨斌从朦胧中猛地拉回到了现实世界。死人了?什么情况啊?挂断电话后的杨斌连忙爬下了床,慌乱地收拾着自己。但当他把一只深褐色的马丁靴套进左脚时,他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学府大道一段......离法大只有一公里左右。 学府大道是S市的一条城市公路,是连接滨河区与林都区的主要道路。这条马路总长约为15公里,并且被分为三段,靠近法大的这一段便是学府大道一段。 当杨斌驱车赶到时,现场已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由于此时是在凌晨,天空还一片灰暗,四周并没有来往的群众,所以这深蓝色警戒线显得特别的亮眼。杨斌用手轻轻地抬起了警戒线,然后弯下腰不紧不慢地穿过。接着抬头一看,刑警队和侦查科还有法医科的同事都在忙碌着。好家伙,人全都来齐了啊,这么大的阵仗。现在看来也只有我一个人迟到了。 正在忙碌的徐亮抬头张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刚进来的杨斌,于是一路小跑到杨斌面前。 “队长。” “说一下吧,现场什么情况。”杨斌轻轻地摆了摆手边说边往尸体的方向走去。 “死者身份已经证实,名叫王玉梅,是法大小吃街春雨电竞酒店的清洁工。” 杨斌听到死者身份后心不由地咯噔一下。还真是法大。 “发现尸体的人有两个。”徐亮把手上的笔记翻了翻,然后逐字念了起来,“一个是死者的丈夫刘永强,另一个是死者的同事李冉。” “死因是什么?”听到徐亮的话,杨斌不由地有些着急。 “根据现场的初步分析,我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死因是,后脑勺受到钝物敲击而导致头颅破裂。” “是被人给砸死的?”说着杨斌已经走到了尸体面前。 尸体的位置为学府大道一段路旁的草坪泥地里。这个草坪泥地在马路旁人行横道的东边,跟随着马路一起延伸至二段。学府大道一段长约7公里,草坪泥地长度也是7公里左右,泥地宽约10米。尸体便在学府大道的前半段位置,距离法大只有1公里左右。因为学府大道一段连接二段的位置正在施工,所以现在的一段可以说是一条死路,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有车辆经过的。 当杨斌走近,尸体周围弥漫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但当他看到尸体时自己的身体却开始了一阵轻微地颤抖。 死者尸长约160cm,呈俯卧状。整个头部陷进地面约3cm,面部深陷泥地里,暴露在外的后脑勺已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已经凝固的血液与头发黏在了一起,并且头颅里还混有少许的杂草。死者的右手已被砍去,可以明显的看到,尸体的右手手肘位置已经模糊不清,粘稠的血液顺着手肘滴落在了地上凝成一团,而手肘以下的整个右手前臂已经不见踪迹。 杨斌不由地揉了揉眼睛,心里开始泛起一阵恶心。这是他从警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如此骇人的尸体。 接着杨斌拍拍尸体旁正在勘验的法医严世昌的肩膀说道:“老严,这......” 严世昌转头看到身后的杨斌,他并没有着急理会他,而是站起了身,轻轻地脱掉手套,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烟,缓缓地拿出了两支,递给了杨斌一支并给自己点上一支,深深地吐了一口烟雾后才开口说道:“说实话,我法医工作30年,我从来没看见过如此惨烈的死法。”严世昌往尸体那残破不堪的头部指去,“死者脑袋的一半都陷进了泥地里,头颅已经绽放开来。可见凶手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反复敲击了多少下才足以造成的。”接着严世昌又看向尸体的手臂,“并且凶手还砍掉了死者的右手。唉,这是有多残忍啊。” 杨斌默默地吸着烟一言不发,此刻的他心里也满是惊骇。 良久后,杨斌扔掉了烟头,在脚上摩擦起来,抬头问道:“凶器呢?凶器找到了吗?” 严世昌也不紧不慢地踩熄了烟头,接着往身后指了一指:“喏,在那树下发现的,一块砖头,现在已经破碎成了两块。” 杨斌顺着严世昌指地方向走去。大约在距离尸体3米的树下,有两块深红色的转头,可以明显的看出,这是由一块砖头破裂而成的。在砖头的一面沾有大量粘稠的血液,并且上面还有几撮毛发和些许的杂草。 “小徐!”杨斌转过头叫了一声背后的徐亮。 “队长。” “那两个发现尸体的人呢?” “哦,他们因为受到了惊吓,有些神志不清了。所以我安排人把他俩送到了医院。” “嗯。” 杨斌再次张望着现场。当他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人行横道上时,他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滩红黑色的血迹。 杨斌疾步走上前去,蹲了下去,仔细的看了看。这血迹有很大一摊,估摸着300毫升,并且已经深深地凝固在了一起。 “已经叫化验科的同事化验了,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的。”徐亮跟在杨斌的身后说道。 听完徐亮的话后杨斌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应该是死者的。”接着他又望了望四周,“现场除了尸体和凶器的位置外,这里是第三个有大滩血液的地方。但是不应该只有这三处地方。”接着他又往尸体的方向走过去,“死者的手臂被人给砍走了,按理来说手臂上大量的血液滴落,这周围应该有些小滩的血液的。” 说着说着杨斌又蹲了下来,突然发现他蹲下的位置有着一小滩并不明显的血迹,“这里一处有......那就说明......” “凶手是拿着死者的手臂,在这里等到手臂上的血液凝固后才离开的?”徐亮的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队......队长,这种量血液凝固大约要一个小时,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杀了人后,拿着死者手臂的手臂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 “嗯”杨斌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为什么凶手一定拿走死者的右手呢?” “不知道。”杨斌站起了身,对徐亮说道,“一些女性喜欢戴一些首饰手镯之类的东西,非常的亮眼,抢劫犯看到后就会想把这些首饰据为己有。不过有些手镯因为戴了多年的原因,没有办法取下来。所以一些抢劫犯就会选择砍掉受害者的手臂来获取手镯。” 徐亮听后不禁感到一丝惊悚:“你是说凶手是谋财害命?” “这是一种猜想,不过可能性不大。”杨斌看了一眼徐亮,便耐心的解释道,“第一,通常人们会选择把首饰戴在左手,特别是王玉梅这种体力工作者,如果是右手的话工作时就会非常的不方便。当然,也不能排除她是左撇子的可能性。” “第二个原因,如果砍掉死者手臂是为了得到首饰,那么凶手为什么还要拿走手臂呢,是因为砍掉手臂也没办法把首饰取下来吗?” “第三个原因,死者的死法异常地惨烈。凶手在死者已经完全死亡的情况下依然反复敲击死者头部。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个谋财害命的抢劫犯来说,未免显得有些激烈。”杨斌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又抬头说道,“这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报复,就像是在把心中的怨恨全部倾注在那块砖头上,让自己的每一次挥击都能减轻身上的愤怒。” 徐亮脸上惊骇的表情还未退去,只是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报复性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吗?” “嗯,还是先去查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吧。但是谋财害命这一点还是有可能的,咱们还是要保留一下这个想法。对了,叫一下交警大队查一下,有没有在案发时间因为走错路或其他什么原因路经这里的车辆。还有,在现场仔细找找,可能还有一把刀。凶手用来切割死者手部的利器。” “好的。” 接着杨斌又低下头思考了起来,这时的他心里也不断地冒出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拿走右手呢?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报复性杀人,那么右手对于凶手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良久后,杨斌抬起了头,叫了一声一旁的徐亮:“那两个发现尸体的人在医院吧?” “是的。” “走吧,去看看他们什么情况了。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早上5点20分,天空依然是一片灰暗。乌黑的云不停地翻滚着,焦急地等待着清晨第一缕曙光的来临。 杨斌和徐亮驱车赶到了滨河区医院,此刻的医院依然灯火通明。 一名年轻的警察看到了他俩进来,便疾步走过去招呼。 “那两人怎么样了?”看到迎面而来的同事,杨斌率先开口问道。 “两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可以随时做笔录。” “好。我去问问死者的丈夫。”杨斌拍了拍徐亮的肩膀,“你去问问死者的那个同事吧。” “好的。”徐亮积极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杨斌走进了一间病房。 “你就是刘永强吧,王玉梅的丈夫?”杨斌双手相扣,对着眼前的中年人问道。 此时的刘永强脸色有些惨白,身体还有着轻微的抖动,看样子还没有从之前的状况里完全缓过来。 “嗯。”刘永强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哆嗦。 “我们现在做个笔录可以吗?” “可以的。”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杨斌用着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刘永强,生害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丝小小的细节。 刘永强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嘴唇说道:“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我老婆在法大小吃街的一个酒店做清洁工,上班时间是早上9点,下班时间是晚上8点30分。那里距离我们家也就大概30分钟的车程,再加上平时她也不爱闲逛,按理来说晚上9点左右就可以到家了。”刘永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昨晚我加班,晚上10点时才回到家。在我回家后发现玉梅并没有在家,家里的饭菜也没热。于是我就给她打电话,当时我还在想她可能还没下班吧,毕竟那时候他们酒店也是刚开业,事情多起来加班也是挺正常。结果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不过我也没太在意,心里还想着,这也太忙了吧,连电话都顾不上接......” 说着说着,刘永强突然停止了话语,用双手盖住眼睛,开始抽泣起来。杨斌也只有停止询问,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刘永强。 待到刘永强情绪稳定后,杨斌才开口问道:“然后呢?” “等到了12点的时候,电话还是没人接。我当时就开始慌了,索性直接跑去酒店,打算去看看。” “等我到了酒店差不多晚上12点30了,结果酒店根本没我想象的那么忙,冷冷清清的,就只有前台一个人坐在那玩手机。于是我就去问前台那小姑娘玉梅还在酒店没有,前台却说玉梅早就下班走了。” 此时,另一头的徐亮正在给李冉做着笔录。 “王姨差不多8点35分左右离开酒店的。”李冉的脸色也有些苍白,盯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警察怯怯地说道。 “那她离开酒店时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徐亮低着头,在一个笔记本上不停地写着,边写边问道。 “我对王姨也不太熟,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上班,就算加上之前一起培训的时间,我们俩接触的也并不多。我也不知道她是平时是什么样的......”李冉突然低下了头,思考起来,“对了,她走之前背了很大一个包,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而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当时我想给她打个招呼,结果她像没有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下走。” “很大一个包?什么样子的?”徐亮突然停下了笔,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李冉。 “唔......好像是深灰色的,那种登山包。” 听到这话,徐亮不禁疑惑起来。深灰色的登山包?现场并没发现啊。难道被凶手拿走了? 唔,等会叫他们再好好找找。 “然后呢,王玉梅就再也没回来过了?”接着徐亮又低下了头开始写了起来。 “嗯,一直到12点,王姨的老公刘叔来酒店找她,我才知道王姨不见了。” “接着我就报了警,然后和刘叔一起出去找。” “刘叔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我们在马路上不停地张望,想着能不能在路边发现王姨的身影。我们在王姨回家的路线上来回找了一个小时,没有看到王姨,接着我们就开到了学府大道。在学府大道开了差不多两三分钟,我便瞟到右边的人行道那里不太对劲。接着我就仔细往那里看了看,约莫过了2、3秒我才看清。那里的草地,一片血红。”说着说着,李冉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我们便停下了车,往那片草地跑去。结果......就看到了王姨的尸体......” 在一辆黑色别克车里,杨斌正在吸着烟,随着一口轻轻地吐息,烟雾缓缓地飘散出了车窗。对于这个恶性凶杀案,现在的他也如同这飘散的烟雾般茫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边黄富祥的案子还没解决,又来个凶杀案。杨斌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里快要燃尽的烟头掐灭。接着就看到徐亮从门口跑了出来。 “问得怎么样呢?”当徐亮在副驾坐下后,杨斌率先开口问道。 “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徐亮重重地关上了车门,随后把左手拿着的笔记本递向杨斌,“李冉说,王玉梅离开酒店时背了一个很大的深灰色登山包。” “深灰色登山包?好!你马上打电话问问现场的勘验人员有没发现。”杨斌接过徐亮的笔记本,“这是个重大线索啊。我们还不知道王玉梅的尸体到底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是凶手在半路劫持了她,将她带到案发现场。还是王玉梅主动去的案发现场。看看这个背包会不会给我们答案。”接着杨斌便翻开徐亮笔记本仔细看了起来。 徐亮按照了杨斌的吩咐给现场的同事打了电话,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那个重要线索般的登山包。徐亮也只好作罢,吩咐了他们在仔细找找,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这边的杨斌也合上了笔记本,开口说道:“李冉的笔录和刘永强的都对得上。等他们状况恢复了,便让他们都回去吧。” “好的。”徐亮应了一声,接着又开口问道,“那队长,咱们现在去哪啊?” 杨斌没有立刻回答徐亮的问题,而是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后,杨斌轻轻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去哪啊......去酒店看看吧。” 早上7点40分,天已经完全亮了。清晨的一缕曙光穿过云层照射在了窗前的一株秋菊上,美丽且充满希望。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在为了迎接美好的一天做着准备。街上、公交车里、早餐店门口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此刻的S市正展现出一天中最朝气蓬勃的景象。 不过,有的人却无缘这美好的景象了。因为他们已经永远沉睡在了那片黑暗之中。在那片寒冷潮湿的泥地里,伴随着夜晚无情的狂风永远地睡去。 杨斌将车停在了小吃街的停车场,便和徐亮徒步往酒店走去。 当他们走到酒店楼下时,杨斌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注视起来。眼前的这个建筑让他突然有些发懵,在他的记忆里,这里应该是法大的第二教学楼。而此刻,墙上“春雨电竞酒店”这几个大字格外的醒目。 “队长,怎么了?”徐亮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这里怎么变成了这样?” “啊?这里原来不是这样的吗?”徐亮并未来过这里,也不明白杨斌此时问话的意思。 杨斌没有回答徐亮的问题,而是怔怔地盯着这里。此时他的脑海中,一直闪过一个身影,一个年轻充满朝气的女孩——余琳。 在2015年6月,杨斌被自己的母校邀请参加毕业晚会的节目,而杨斌的母校正是法大。在每年的毕业晚会时,法大总会邀请到一些已经毕业很多年,并且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师哥师姐来进行一些演讲。目的是为了给那些即将离开校园独自去面对社会的毕业生们,一些鼓励或者是一些经验。 为了那天的演讲,杨斌准备了7千多字的演讲稿,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自己在办案中的一些英勇事迹,自己与歹徒做搏斗的过程。他在台上讲的是绘声绘色,慷慨激昂,演讲完毕后整个现场掌声雷动。整个毕业晚会的焦点也都落在了这个年轻帅气的刑警队长身上。甚至于演讲结束之后,他在观众席坐着时,还有学生主动跑来向他请教。 而那个向他请教的学生,就是余琳。 那时的余琳正是学生会主席,老师眼中的听话乖巧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杨斌在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便对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手捧着一个白色的笔记本,一脸认真地向杨斌咨询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问题。搞得杨斌是哭笑不得。但是跟她交谈时杨斌始终有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就像是一缕春风拂过面庞,一丝温暖的气息直接淌到心底。所以杨斌也一下就记住了这个青春活泼的小学妹。 不过,在毕业晚会结束后的第4个月,市公安局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电话那头颤抖着声音说,在法大第二教学楼403室发现一名女尸。当杨斌和同事们赶到时,便看到那个躺在教室的中央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尸体。这个女尸正是余琳。死因为左手动脉割破,失血过多而死。血液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浸湿了女孩浅白色的连衣裙。在这个空荡的教室里,这个被血染红的尸体,就如同一朵鲜艳绽放的花朵。 想到这里,杨斌忍不住地发出一声叹息。这个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会选择舍弃掉自己年轻的生命,在这个黑暗的地方永远地睡去? 第五章遗失的右手 早上7点50分,谢晓雨正在酒店的门口来回踱步着,此刻的他十分的困惑。今天是他的“春雨电竞酒店”开业的第二天,按理来说他现在已经给各个部门的员工安排好了今日的工作流程,然后静静地等候着今天第一批顾客上门。不过,在他早早的来到酒店后,却没有发现本应该在前台值班的李冉的身影。而且,更奇怪的是,作为清洁队长的王玉梅也并没有到岗位上来。谢晓雨不由地心生疑惑。难道她们都翘班了? 就当他准备打电话挨个询问的时候,从酒店的楼梯间里突然走出了两个高大的男子。 “欢迎光临,请问......”谢晓雨立马笑脸迎接。 还未等谢晓雨说完,这边的两个男子都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长杨斌,这位是我的助手徐亮。我们这里是来调查一桩命案的。” “啊......命案?” “今天凌晨1点40分,你们酒店的员工王玉梅被发现死在了距离这里1公里外的学府大道上。报案人正是你们酒店的前台李冉。此刻她也因为受到了惊吓,在滨河区医院接受治疗。” “我们想到你这里来了解一下情况。” 听完杨斌的话后,谢晓雨不禁有些发懵。王玉梅死了?怎么回事? “哦,好的,警官。”谢晓雨有些迷糊的答道。 “你这里装修的有点奇特的啊。”杨斌往前方走去。前台的左右两边便是一条笔直的过道。过道长约40米,宽约5米,而过道的两边便是酒店的一个个房间。 “是这样的,警官。因为这里原来是法大的教学楼改建的,我们在装修这层酒店时并有大改,而是顺着原来教学楼的设计装修的。”谢晓雨指了指酒店的房间说道,“这些房间大部分也都是原来的教室。” “嗯。”杨斌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接着望去。 “可以把昨晚酒店的监控调给我们吗?”这时徐亮正慢慢地从怀里掏出笔记本和笔。 “啊......警官。”谢晓雨挠了挠脑袋对徐亮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酒店因为线路的原因,没有安装监控。昨天刚在警局备了案的。” 徐亮听后愣了一下,接着便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没有监控啊......那就不好办了。”杨斌一边张望着过道的各个角落一边说道,“唉,算了算了。对了,你认为王玉梅是什么样的人啊?或者说,谁可能会跟她结仇。” “唔......”谢晓雨低头思考了起来,“王姨......她是我从一个保洁公司招来的,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她。和她一起来我们酒店工作的还有四个阿姨,她们五个是一个团队,受过保洁公司专门的培训。王姨便是那个团队的组长,所以我也自然给她安排了我们这保洁队长的位置。” “王姨这人做事比较勤快认真,而且在她们那个小组里也很有威信,其他四个保洁阿姨都听她的话。不过,她这人说话比较尖酸......”说着说着谢晓雨便抬起了头,“对了,在我们入职培训时,我见过一个阿姨被她给训哭过。” “那个阿姨叫什么名字?今天在酒店吗?”听到此处,徐亮立马停下手中的笔问道。 “叫......宋萍。今天好像不在酒店。”谢晓雨转过头从桌上拿出了一个工作表看了起来。“班表上安排的,宋姨今天休假。” “嗯,那把她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给我们吧。”杨斌走向前去对谢晓雨说道,“对了,她们那个保洁公司叫什么名字?” “安净保洁集团。”谢晓雨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表说道,“这个保洁公司挺有名的,就在本市。” “安净......”杨斌转过头对身后的徐亮说道,“小徐,安排人查一下。” “好的。”徐亮往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当杨斌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女孩提着一大堆东西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谢晓春知道周识秋早上肯定不会出来吃早饭的,昨晚通宵玩了游戏,现在说不定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所以谢晓春早早地跑去了小吃街的早餐店,给他们几人买好了早餐。但当她刚走进酒店,便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高大的男人。 “这位是?”杨斌看到了女孩走了进来,便对一旁的谢晓雨问道。 “哦,这是我妹妹。”谢晓雨说道,“她就在这里法大上学,顺便来我们酒店帮一下忙。” “晓春,这位是市局的杨警官,这位是徐警官。来我们这里调查点事情。” “哦?你也是法大的吗?那我算是你的师哥了,哈哈哈。”还未等谢晓春开口,杨斌就笑着对谢晓春问道:“我是08级法学系的,你是什么系的?” “我......我是15级侦查系的。” “侦查系......”杨斌听到谢晓春的话后,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我有一个朋友好像就是15级侦查系的。” “叫周识秋,你认识吗?” “周识秋?”谢晓春听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周识秋是你男朋友?”杨斌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嗯,他就在这里的311房间。我就是专门过来给他送早饭的。”谢晓春有点呆滞地点了点头,“杨警官,你和识秋认识吗?” “哈哈,岂止是认识。”杨斌突然大笑了起来,“我们都是在同一个院里长大的,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 “不过啊,因为我们家搬家的原因,我和他差不多有六年没见面了。” “前年听说他考上了法大,我就一直想找机会和他见面。但是因为工作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杨斌将谢晓春拉到了前台旁的沙发坐下,“去年我看到他在论坛上发表的那个文章,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没想到那小子对于刑事案件还有如此独特的看法。” 此时的杨斌已经开始打起了盘算。 “这样吧。你先不着急进去给他送早饭。既然今天能在这里碰见他,我手里也正好有一件棘手的案子。”杨斌与徐亮相视一笑,“不如去问问他的想法。” 徐亮也看到过杨斌口中所说那篇文章。在一次市局的刑事学术会上,这篇富有争议的文章引起了公安的一群专家们激烈地争论。 这是一篇对于国内诸多刑事案件的罪犯心理解剖文章。作者通过一些官方所公布的公开信息,完完整整地分析出了那些罪犯成长的心路历程。而且当时官方所公布的数据有真有假,但是这篇文章的作者似乎能够在这些数据中看出,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仿佛这些官方展示出来的冰冷的数字,变成一串神奇的暗语,而这篇文章就如同一篇解读暗语的攻略。不过这本攻略也只有少许人能够读懂。这也就是这篇文章饱含争议的原因了。 而当徐亮得知这篇极具争论性的文章是出自一个大二学生所作之时,他便不愿再去在意争论的结果了,只是脑中隐约地冒出两个字——天才。 而这个“天才”不仅和自己的队长认识,而且现在就在这个酒店里。 接着杨斌与徐亮拿着警官证装模作样地走到了311房间门口,敲响了房门。 “来了来了,谁啊,大清早这么急?” “警察叔叔......你们这是......早上来查房?”房门打开,出现的人并不是周识秋,而是穿着黑色短裤的小胖子。 “周识秋在这里吗?” “怎么了,警察叔叔?我犯什么事了吗?”接着一脸困意的周识秋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离这里1公里的学府大道,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我们想找你来协助调查。”徐亮用着严肃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在他心中被誉为“天才”的男孩。 “凶杀案?”胖子与周识秋几乎异口同声。 “对,我们想来咨询你点信息。”杨斌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什么凶杀案?跟我有什么关系?” “出来说吧,识秋。”杨斌抬了抬手。 对于眼前这警察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周识秋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便发出惊呼。 “斌哥!”周识秋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多年未见的好友。 “好久不见,识秋。”杨斌面带微笑,淡淡地看着周识秋。 “你怎么到这来了?” 周识秋跟随着杨斌来到了酒店前台,本就满头问号的他,在看到谢晓春和谢晓雨俩兄妹后变得更加的茫然了。 不过在杨斌简单地说明来意后,周识秋也豁然开朗起来。 随后谢晓雨给周识秋、杨斌、徐亮三人安排了一个空余的房间,方便三人讨论案情。 “你是说死者正是这个酒店的员工?” “对,名叫王玉梅,是这个酒店的清洁队长。不知道你见过没有。”杨斌从兜里缓缓地掏出两支香烟,然后说道,“抽烟吗,识秋?” 周识秋看看了香烟,然后伸出了右手说道:“来一支吧。” 杨斌把香烟递到对方手上,接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给对方点燃。 随着一阵吐息后,杨斌才开口道:“凶手手段极其残忍。死者的后脑勺被砖头给砸得稀碎,整个面部都陷进了地里。”杨斌想到那具尸体时,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恶心,“而且死者的整个右手前臂不翼而飞。” “右手不见了?”周识秋抖了抖烟灰问道,“你是说凶手把死者的右手切割下来带走了?” “根据现场的初步分析来说是这样的。”此时的徐亮又掏出了笔记本和笔,在杨斌的一旁说道,“现场的足迹只发现了4个。根据对比我们了解到,有两个为报案人的。也就是死者的丈夫刘永强和死者的同事李冉的。另外一个是死者的。剩下来的那一个很明显就是凶手的了。所以就目前的信息来说,还没发现案发时间内第三人出现在现场的痕迹。” “也就是说现场只有凶手和死者两人。所以死者的右臂一定是被凶手给带走的。”周识秋挠了挠脑袋说道,“不是,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右手呢?” “现在我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很显然,这个遗失的右手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凶手为了能带走死者的右手,不惜在现场等待1个小时左右,只为了等待手臂上的血液凝固。”杨斌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然后抬头对周识秋问道,“你有什么看法吗,识秋?你认为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带走死者的右手?” “啊?我的看法?”周识秋正打算把烟头伸进桌上的烟灰缸里,结果因为杨斌这句话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嬉笑着说道,“不是吧,斌哥,你一个刑警队长居然向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大三学生寻求看法,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你这家伙别给我装啊。你那篇文章我们整个刑警队的人都看了。能从那些真假难辨的官方数据中分析出作案者的心理,我们怎么也不可能把你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来看待。”杨斌用手肘顶了顶一旁的徐亮,“你说是吧,小徐。” “对啊,当时看完你那篇文章后我们整个刑警队的人都在讨论你呢。”徐亮把笔记本给合了起来,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周识秋,“小周,说说看你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吧。” 周识秋正想继续打趣,但看到徐亮这般严肃的模样,索性还是放弃了。 “好吧......”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周识秋开口了:“首先,我认为我们可以基本排除凶手谋财害命的可能了。” “怎么说?”杨斌抬着头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此时的他正准备认真地听完眼前这个少年的话语。 “你不是说凶手为了等待血液凝固而在现场呆了一个小时吗?这便是关键所在。”周识秋怔怔地看着两人,“如果说凶手是为了获取死者右手所佩戴的首饰而砍下手臂,那么在取得首饰后,大可将砍下的手臂扔在现场就行,何必还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带走手臂。” “其次,如果是因为在砍下死者手臂后依然无法取下首饰,凶手也没有必要带走手臂。”周识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道,“因为在这一个小时之内,凶手可以继续切割。比如说死者在右手手腕上佩戴了一个手镯,凶手在砍下死者整个前臂后依然无法取下手镯,凶手可以选择再砍下凶手右手手掌。而不是傻傻的留在案发现场等到血液凝固,然后带走手臂接着再回家取下财物。因为有这等待血液凝固的时间,凶手怎么也可以把财物取下了。所以接下来你们只需要查一样东西就行了......那就是,在尸体右手肘的切口和手肘附近的肌肤上以及手肘下的地面上有没大量的金属物质。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可以完全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了。” “那如果有呢?”徐亮抬头问道。 “如果有的话可以推断为,凶手在截取死者右手前臂时工具损坏,所以凶手不得不将带有财物的右手带回家去,重新找一个工具来获取财物。被切割处的周围有大量的金属物质,便是工具损坏最好的证明了。当然,必须是有大量的金属物质才足以证明,如果只有少许的话那也只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嗯,可以啊,识秋。”在周识秋说完后,杨斌使劲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接着又转过头对一旁的徐亮说道,“小徐,叫他们查一下。” “好的。”徐亮应了一声,便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约莫过去1分钟,徐亮便打完电话返回到了房间,接着在徐亮坐下后,杨斌又开口问道:“如果不是谋财害命,那你认为还有哪些可能呢?” “我现在分析出三种凶手拿走手臂的原因。”周识秋低着头,右手正轻轻地捏着自己的下巴,然后说道,“我先说说可能性比较小的那一个吧。” “嫉妒。” “我认为有这么一种可能。一个人右手残缺,无法像正常一样生活。而有的人却因为自己的双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荣誉,所以就有了嫉妒。就像一个钢琴家的双手价值就是非常高的,有些知名钢琴家甚至给自己的双手买上了保险。而那些手部残缺的人却与他们过着相反的生活,因此那些人可能会想剥夺下他们的手臂从而满足自己嫉妒的心灵。而本案中,凶手可能就是想‘剥夺’死者的右手。”接着周识秋突然抬起了头,笑着说道,“不过,你们也应该知道这一点的可能性不大了。” “嗯,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大概的排除了。”此时的杨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脑子不断地思考着。不过他的右手正缓缓地从兜里掏出香烟,然后抽出一支扔给了周识秋。周识秋正打算拒绝,不过看在杨斌的思绪还飘在案子之中,索性还是接过了香烟。 “为什么呢?”徐亮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点了燃手中的香烟,杨斌开口道:“王玉梅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洁工,右手对于她来说也只是和常人一样并没有赋予过多的意义。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的话,我们很难想象到凶手‘剥夺’王玉梅的右手的意义在哪。” “不过,我们可以顺着这一点,换个思路再推下去。” “如果凶手和死者认识,并且死者通过右手对凶手做过什么事情。比如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竖起中指,另一个人非常生气时就会想要折断对方的中指。我想凶手的行为就和折断对方中指的行为大相径庭。就是单纯的为了报复。” “对,报复。”周识秋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说道,“这就是我想说的的第二种可能。首先,死者的死状惨不忍睹。不仅拿走了死者的右手,还将死者的头颅砸得稀碎。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宣泄行为,就像是在对死者生前做过的一些事情进行着声讨,残忍并且愤慨激昂。其次,右手作为一个人的惯用手,王玉梅肯定也用它做过很多事。吃饭、刷牙、写字......或者说,她用过右手往别人脸上招呼过耳光。” “哦?刚听这个酒店老板说过,王玉梅这人尖酸刻薄,有的阿姨还被她给训哭过。既然是这样的话,打别人耳光也是常有的事了。”徐亮停下了笔抬起头说道。 “其实也不一定是打过耳光吧,反正就是王玉梅通过右手对凶手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所以凶手才会选择在杀死王玉梅后,切割下对方的右手,并且不惜在案发现场呆上1个小时,只为了能带走右手。” “这个解释很符合,现在我们主要重点调查王玉梅的人际关系就行了吧?”徐亮在一旁说道。 “对,我们重点还是看看跟其结仇的人。”杨斌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后,怔怔地看着前方,说说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接着杨斌又将目光转向周识秋,然后低沉着嗓子说道:“如果是这个原因带走手臂的话,就比较恐怖了。你说是吧,识秋?” 周识秋看着杨斌的眼睛,很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最后一种可能。从杨斌的眼睛里,周识秋能够看到一丝恐惧。 “嗯,真是这个原因的话,那死者就不可能只有这一个了。” 整个房间的空气变得有些许沉闷,三人的呼吸也不由地急促起来。周识秋睁大着双眼,任由一滴汗液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至嘴角,接着一股苦涩且恶心的味道在他的舌尖弥漫开来。 “恋手癖。” “恋手癖?” “对,这是一种特殊的性障碍疾病。是指人类对同类的手有着特殊兴趣。通常发生在异性之间,例如男性喜欢女性的手。不过也有同性之间的恋手者,甚至还有一些恋手者对自己的手有感兴趣。” “你的意思是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恋手癖。”徐亮呆滞地看着周识秋,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说实话,这一点的可能性也同样很大。”周识秋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凶手是对王玉梅的手感兴趣的话,那么杀死王玉梅并带走手臂就可以完全说得通了。” “但是凶手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已步入中年的妇女下手,而不是那些妙龄女子呢?” “真正的变态杀人魔不会在意这么多,这一类人的兴趣点可能更大是在手上。”杨斌在一旁开口道,“就算王玉梅的手宽厚粗糙,并且上面还布满了皱纹。在一些变态眼里也是极美的存在。” 一旁的徐亮听后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如果真的是恋手癖的话就危险了。”周识秋站起了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凶手既然能够为此杀人,说明他的欲望已经非常大了。我认为王玉梅的手臂并不会完全满足他。他很有可能会再次犯案!” 此时已将近中午,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也堆起了层层乌云。现在的城市已经被黑暗给笼罩了起来,似乎将有一场巨大的暴雨袭来。而在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正隐身于黑暗之中,捂着嘴全身颤抖地笑着。 第六章雨 下午13点27分,暴雨如期而至。 所幸勘察工作赶在了暴雨来临前结束。在午饭过后,市公安局局长何清风组织了一场紧急会议。此刻警局偌大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杨斌,你来汇报一下吧。”何清风将手中的验尸报告和现场勘验报告扔给了一旁的杨斌。 杨斌接过报告,站起身来走到了投影仪的前方。 “死者名叫王玉梅,女,48岁,山东人,春雨电竞酒店清洁工。死因是重型颅脑损伤,死亡时间在当晚的10点半至次日凌晨12点半之间。凶器为路边的一块红色黏土砖头。尸检结果表明,死者的处女膜陈旧性破裂,但没有发现当晚行房的痕迹。根据现场的情况我们可以推断为,凶手在死者身后用砖头将其击倒,随后反复使用砖头猛敲死者头部致其死亡。在死者头颅被凶手砸得几乎粉碎后,凶手又用利器将死者的右手前臂砍下。最后在现场等待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才选择离开了现场。” “在那块砖头上无法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从现场的泥地里我们提取到了四种很模糊的足迹。其他三种我们已经确定为死者和两个报案人的,而剩下的一种,有着很明显的擦拭痕迹,无法勘验。由于案发时间为深夜时分,再加上案发地点当时已经封路,所以现场并没有目击证人。” “根据报案人死者的丈夫刘永强以及死者的同事李冉提供的信息,我们可以了解到。死者于当晚8点35分左右离开酒店,在离开时背了一个深灰色的登山包。由于死者家里的菜刀坏了,所以死者在离开酒店后径直走进了楼下百货超市。据超市收银员所讲,在9点15分左右,死者在购买了一把不锈钢菜刀后,将刀装进了自己所携带的登山包里,随后便离开了超市。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死者。一直到凌晨1点半左右,死者被发现死在了学府大道一段。” “在现场我们并未找到死者离开时所背的登山包。因此我们可以初步推断为,凶手用砖头将死者杀死后,拿出了包里新买的菜刀切割下了死者的右手,随后将菜刀和右手一并装进包里带离了现场。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凶手用随身携带的刀具切割下死者的右手。” “我们调查了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死者与其丈夫刘永强结婚多年,关系一直很好,就算偶尔有吵架拌嘴的时候,但是也并不激烈。死者还有一个女儿,叫刘婷,24岁,去年嫁到了北京。母女俩地关系也很好,所以可以基本排除至亲作案的可能。从走访的信息来看,王玉梅这人比较尖酸刻薄,也因此得罪过许多人。死者的同事宋萍便是其中一个。但是宋萍当日并没有作案时间,因为其父亲生病,所以她在10月1日便离开了S市。凶案发生时她正在距离这里200多公里的老家照顾她的父亲,所以我们排除了她的嫌疑。随后我们走访了王玉梅所在的安净保洁集团。” “我们发现王玉梅在参加这个保洁公司的培训前,曾担任法大二教的机房管理老师。”杨斌顿了顿然后说道,“何局,你可能不知道,曾经的法大二教就是现在春雨电竞酒店的位置。因为当年的‘9·27女大学生自杀案’,法大才停止使用了这个教学楼。而当时的王玉梅也被安排到了新的机房担任管理老师。不过没过多久王玉梅就遭到了匿名举报,说是发现王玉梅玩忽职守,多次没有按时关闭机房的电源。随后学校也查实了此事,因为不关闭机房电源可能会导致很多信息泄露,事关重大,所以学校选择了开除王玉梅。” “被开除后,王玉梅经朋友介绍去到了安净保洁集团培训。之后她也跟随团队一起去到过很多地方当清洁工。不过据安净这边提供的信息,此次春雨酒店来招聘清洁工时,是王玉梅主动请缨,要求她和其团队一起去春雨工作的。结果谁知道刚刚上班第一天就遇害了。” “差不多就这些了。” “嗯,可以先去查查当年举报王玉梅的人是谁,说不定能够发现其它线索。”何清风站起了身,轻轻地拍了拍杨斌的肩膀,“辛苦了。” 随后何清风看着眼前的报告默不作声,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何清风在今年1月份才由分局被调到市局,之前在分局时也处理过不少的案子。但是大多数都是一些抢劫、盗窃、故意伤害什么的,这样的命案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从警多年的何清风还是有着一定的侦查思路,他认为搞清楚凶手为什么要杀王玉梅便是此案的关键所在。 “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良久后,何清风才缓缓地问道。 “何局,我认为可以从死者被带走的右手分析起。”杨斌缓缓地站起了身,“这个凶杀案最大的特征就是死者所遗失的右手,我们可以从凶手带走死者右手这个行为中抽丝剥茧,一步一步地分析出凶手的作案动机来。” “嗯,继续说。”何清风点了点头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个著名的‘罪犯心理解剖家’。”杨斌并没有在同事面前提起周识秋,因为在警局还有些人对周识秋的那篇文章有着一些成见。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有说服力,杨斌索性直接编了一个名词。 “在今早走访调查时我碰巧遇见了他,我便咨询了他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接下来杨斌将周识秋所分析出的内容,在会议上尽数道了出来。 在杨斌讲完后,在场的人们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对于此番推论大家的意见都褒贬不一。何清平站到了桌的中间用力地拍了拍了桌子,接下来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不知道大家对于此番推论有什么看法?”何清平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认为这个作案动机分析的非常的全面。既然是查案,我们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所以我决定,我们可以照着这个思路侦查下去。” 随后何清风看向杨斌说道:“杨斌,你们刑警队的同志继续调查王玉梅的社会关系,重点排查与其结怨的人。凶手报复性杀人的可能性很大,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小的细节。” “收到。” “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同志,你们负责调查有着性行为异常的人群。可能凶手就夹杂在其中。” 说完后何清平看向了窗外,此时的暴雨愈下愈大。窗外的一棵小树,被这如同利箭般的大雨给击打的左摇右晃。 “行动吧。”何清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春雨电竞酒店311房间里,昨日离开的刘俊三人已经回来了。此时的311房间热闹非凡。不过周识秋却无心在他们的热闹之中,此刻的他思绪还一直飘在那个案子里。 “你这是什么东西啊,粉粉嫩嫩的?贺星望向刘俊的屏幕说道,“眼镜儿,想不到你还这么又少女心啊,哈哈哈哈。” “什么少女心啊,这是一个交友软件,名叫‘云日记’。”刘俊的电脑屏幕里正出现着一个粉红色的页面,“很多女生都在用它,我就是专门用这个泡妞的。” “这个软件既可以聊天又可以写日记,别提有多方便了。”刘俊用右手点了点鼠标说道,“你看,我这里可以看见我新认识那个女孩写的日记。” “写日记还要让别人看见?”贺星疑惑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分享生活,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天给记录下来然后再分享出去。”刘俊说道,“不过你不想分享也没事,在写日记的时候仅自己可见就行了。”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要写日记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写在日记本上,或是写在电脑文档里啊。”夏杰盯着刘俊的电脑屏幕说道,“非要这么麻烦吗?还特地弄个软件来写日记。” “夏杰,我就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 “写在日记本上的日记很容易被人偷看的。不管是哪一种日记本,如果有人故意要看你的日记你也没有办法。电脑文档或者手机笔记本又不容易保存,你如果不做好备份,到时候一换电脑或者内存条,那这些东西不就没有了吗?”刘俊指了指电脑屏幕说道,“还是这个东西好,隐秘性高还可以一直保存,你只需要记住账号和密码就行。” “你说对不对,识秋?”刘俊向周识秋的方向看去。 “识秋?” 周识秋并没有听进一旁好友们的谈话,只是看着窗前的暴雨发起了呆。 面对着这无情的暴雨,周识秋的心里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雨,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它既可以携带着希望而来,给人们带来救赎。也可以卷起一场厄难,对人们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它能够洗净这座城市的灰尘,却洗不净人们肮脏的心灵。 仔细听听这无尽的雨声,是不是像那些无处可去的亡灵所发出的哭诉? 第七章四楼 这个世界总是喜欢给人们设计出各种各样的难题。当你努力去探寻,急于去破解时,出现的结果却往往都差强人意。 距离“10·3学府大道凶杀案”已经过去了七天,刑警队的勘察工作依然毫无进展。杨斌走访调查了所有人与王玉梅结仇的人,但却没有发现一个有作案嫌疑的。在这些人之中,大多数都只是与王玉梅有着一些小过节,并没有到要致其死地的程度。还有一两个虽然有着充分作案动机,但都如同死者的同事刘萍一样,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而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同事们也没有发现疑似凶手的人出现。此时这个案子已经深深地陷入了瓶颈,整个警局的人仿佛都被困了在这瓶颈之中,一动也不能动。 在点燃烟盒里最后的一支烟后,杨斌拨通了周识秋的电话。 “喂,斌哥?”电话接通后,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识秋,你在干什么啊,那么吵?” “我在外面帮室友过生日呢。”周识秋在电话那头说道,“有什么事吗,斌哥?” “哦,没什么事。你先玩吧,我明天来学校找你。” “嗯,那明天见。” 说完杨斌便挂断了电话。杨斌本打算与周识秋商量案子的事情。但得知此时对方正在帮好友庆生,杨斌还是放弃了。仔细想想,别人本来就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不应该天天帮着自己破案。现在就让他安心去玩吧。 此时的周识秋正在小吃街的烧烤店上。今天是刘俊的生日,他们六人正在贺星所工作的烧烤店庆祝着。 贺星搬来了一箱啤酒说道:“你们几个可真能喝啊,店里这几天没有进货,这是最后一箱了。” “眼镜儿,这箱啤酒我掏钱,算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贺星将啤酒放下后对刘俊说道。 “诶?今天是我生日怎么能让你掏钱呢?不是说好了我请大家吃烧烤吗?”刘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说道:“再说了,贺星,就你那点工资还不如留着交下个月房租,算了吧。” 听到刘俊的话后,周识秋使劲用手肘顶了顶刘俊的肚子,示意对方别再说了。 而一旁的贺星却摆了摆手说道:“嘿,我们老板已经决定下个月给我涨工资了。没事,放心喝吧。” 说着说着贺星便挨个挨个打开了啤酒瓶,然后一瓶瓶地递到了大家面前。 几瓶啤酒下肚后,大家的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夏杰更是喝得满脸通红,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起来。 “老贺啊,你有没有想过换工作呢?你才20出头,不可能在这个烧烤店干一辈子吧?” 贺星此时也喝得晕头转向,向后瞟了瞟店里,确认老板不在之后才开口说道:“唉,其实我一直想换了。这里工资又低,老板说话还难听,好多次我都忍不住想走人了。但是我们这种连高中都没上过的人又能做什么工作呢?换来换去,到最后还不是在做着这些受气的活儿。” “但是总比在这里干着强啊。”夏凡在一旁说道,“就刚刚你们老板说得那些话,要是换做是我,直接甩手不干了。说话这么难听谁也受不住那气啊。” “唉,没办法,都是为了讨生活嘛。”贺星顿了顿说道,“我在这里打工时间也不长,从去年到现在差不多才一年的时间。碰到不顺心的时候十有八九,有时候不去多想,这些事便过去了。不过啊,最让我开心的事还是认识了你们这群人。” “在这一年之中我遇见了许多形形**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是你们法大的学生。这些人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我这种人很不太待见。跟这些人说话,三言两语之后便不愿与你多言。” 贺星盯着眼前的酒杯,眼睛眯得几乎变成了一条缝:“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对我很热情,就像是同胞兄弟一般。我记得当时我来你们寝室送外卖,看到眼镜儿在玩游戏。本想放下外卖就走了的,结果我看入了迷。”说着说着贺星看向刘俊笑了起来,“谁知道眼镜儿硬是拉着我在你们寝室玩了一个通宵。我第二天回去还被老板罚了工资。” 贺星说完后大家都哄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现在来怪我,你当时还不是玩得很起劲吗?”刘俊大笑着说道。 周识秋拍了怕贺星肩膀说道:“以后你想玩游戏随时找我们,不管我当时在哪,我肯定是第一个上线的人。” 贺星点了点头苦笑道:“唉,识秋,你说得也太轻巧了。你们毕竟也都是法大的学生,以后你们毕业了都跟上层社会的人打着交道。像我们这些市井小人,能认识你们几个就足够了,还要奢望其它的什么啊?” “哎,贺星你这话说的。我们是那种人吗?”夏杰睁大着眼睛说道,“放心,不管以后我们大家在哪,不管以后我们做着什么工作,只要我们这六人之中谁有事,我夏杰绝对会义无反顾的过来帮忙!” “哎,不说这些煽情的话了。今天就是高兴嘛,别搞得要分别一样。来来来,大家喝一个。”说着说着冯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一箱啤酒很快就被六人喝完了,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准备起身离去。 “哇,都十二点了,寝室应该关门了吧。”夏杰拿着手机说道,“咱们去哪睡觉啊?” “随便找家宾馆对付一晚上吧。”刘俊摇晃着站起身说道,“我看大家都喝多了,也不可能去网吧通宵吧。” “去宾馆的话还不如去谢晓春家的电竞酒店。”冯旺说道,“咱们说不定还可以玩会儿游戏。” “那行,咱们走吧。”刘俊挥了挥右手说道,“我先去结账啊。” 离开了烧烤店时,这六个男孩已经完全醉了。一路上,他们摇晃着哼着小曲,互相打闹地往着电竞酒店走去。 “咦,酒店在几楼呢?”走到酒店楼下,刘俊迷糊地问道。 “四楼吧......”冯旺也迷糊地挠了挠脑袋。 “不是吧,你醉成这样了吗?”周识秋拍了拍冯旺说道,“酒店在三楼!三楼!要去四楼你们去,我可不敢去。” “四楼有什么问题吗?”贺星也有些站立不住,摇晃地问道。 “哎,你不知道吧。我们这里四楼原来出过事。”夏杰讪讪地说道,“两年前,也就是我们大一刚入学时,我们学校有个学姐在这里自杀了。自杀原因到现在都不知道,所以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上去过。就怕她心里有怨气,还呆在四楼不走呢。” “啊?意思是这里四楼还闹鬼?这也太恐怖了吧?” “唉,什么鬼不鬼的。你们几个胆子也太小了。”刘俊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部,“要是真的有鬼,也是漂亮的女鬼。嘿嘿,到时候......” “哎哟,眼镜儿那你就别贫了。你就泡泡学妹在行,你还想泡女鬼。到时候别被吓得尿裤子啊,哈哈哈哈。” 刘俊刚要反驳却被一旁的夏凡给打断了。 “好了,你们几个别扯了,快点上去吧。” 几人跌跌撞撞的上了楼,发现今晚值班的前台依然是李冉。由于与周识秋熟识的关系,他们还是被安排到了设备最好的311房间。不过几人进入房间后并没有打游戏,因为酒劲上来的原因,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几人便死死地睡去了。 这个夜晚周识秋睡得异常的安稳。 第二天,清晨6点45分,阴。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天空被厚厚地云层给死死地遮挡住。 周识秋被一阵急促地尿意给憋醒。他朦胧地睁开了双眼,在床上侧翻了两下,便着急地往房间的厕所跑去。厕所里的灯正开着,周识秋望了望床铺上正在熟睡的好友,发现并没有刘俊的身影。随后周识秋敲了敲厕所的门。 “喂,眼镜儿,你还要多久?我现在很急啊。” 里面无人应答,反而这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大家。 “怎么了?”夏杰迷糊地问道。 “不知道眼镜儿在里面干什么,敲门也不应。唉,我出去撒个尿。”说着说着周识秋就打开了门。 “哎,等等我也去。”夏杰一边说着一边穿上了拖鞋。 “我也要去。” “等等,我也要去。” “.......” 夏杰的话音刚落,床上的四人也都跟着下了床。 五人一路小跑的来到了酒店的公用厕所里。 “贺星,你们店里的酒可真够劲啊,我直接一觉睡到了天亮。”冯旺对着贺星说道,“下次我失眠就买你们店里的酒喝。” “哈哈,没问题。以后你们要喝酒随时叫我。” “哈哈哈,看样子大家昨晚都睡得很好嘛。”周识秋笑着说道。 痛快完之后,周识秋走到了洗手池前,正当他打算打开水龙头时,突然瞟到窗外围起了很多人。周识秋双手撑着洗手池的台面,将脑袋探出了窗外,想一看究竟。 “啊!” 一声很短促的惊叫从男孩的嘴里发出,此时的周识秋眼里布满了惊恐。 杨斌于早上7点整的时候到达现场,此时现场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给围得水泄不通。 尸体位于春雨电竞酒店的东外侧楼底,也正是在小吃街出口的位置。由于此时是在早上最热闹的时间段,所以来往的人群都拥挤在了一起,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死者为男性,尸长大约173cm,呈俯卧状。尸体整个已经扭曲,面部还有大量血迹。并且尸体的右手衣袖空荡荡的,很明显右手前臂已经不知所踪。 “死亡原因是高空坠落吗?”杨斌对正在收拾工具的法医严世昌问道。 “不是,初步分析,应该是机械性窒息。”严世昌撇过了尸体的脑袋,发现尸体的脖子上有着一个很明显的勒痕。 “队长。”徐亮有些踉跄的跑到了杨斌面前,“死者身份已经证实。” “死者名叫刘俊,男,21岁,本地人,法大侦查系三年级的学生。”徐亮顿了顿说道,“死亡时间大概是今日的凌晨2点至5点左右。从尸体脖子上的勒痕以及皮肤上残留的部分纤维组织来看,我们可以初步推断为作案工具是一根麻绳。从尸体出现的位置我们可以大致分析出,死者应该是在楼上被凶手给勒死后,再被凶手砍掉右手,随后从楼上被扔下。” “辛苦了”杨斌对着徐亮问道,“你们去楼上看过了吗?” “还没呢,我们正打算去就看到你来,我想先过来给你汇报一下。”徐亮笑着说道。 “那走吧,我也上去看看。” 杨斌正打算往楼上走去,但是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识秋!”杨斌一边挥手一边向周识秋走去。 “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快就惊动你周大侦探了啊。”杨斌走到周识秋的面前,发现对方身边还站着四个男孩,“我还想等会儿专门过来找你呢。你看这下好了,都不用我主动过来了。” “斌哥。”周识秋两眼盯着杨斌,杨斌突然发现这五个大男的眼神中有着巨大的悲伤感,“那个死者......是我们的室友......” “啊?”杨斌睁大着眼睛说道,“意思是你们昨晚待在一起?” “嗯。” “好,你们先不着急。我找我们同事来给你们做个笔录。” 随后周识秋五人将昨晚的情况尽数告诉了警察们。 “在你们睡着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吧?”杨斌对着周识秋问道。 “对,我们大家都喝多了,躺下之后便直接睡着了。” “嗯,好了”杨斌拍了拍周识秋的肩膀说道,“你跟我一起到楼上去看看吧。” 两人一起到了三楼电竞酒店的厕所里,此时勘察队的同事们正在里面工作着。 “队长,这里很干净,并没有发现血迹被清理过的痕迹。”徐亮走上前去对杨斌说道。 “那二楼呢?” “二楼也是同样的情况,看样子这两处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徐亮拿着笔记本说道。 “四楼你们看过没有?” “四楼?”徐亮疑惑地问道,“四楼的楼梯入口不是被锁死了吗?我们检查了锁的表面,发现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这里还有一个入口。”周识秋在杨斌背后讪讪地说道,“就在外面走廊的最右端。是从法大里面开的一道小门。” 杨斌点了点头说道:“对,我记得那里还有一道小门,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打开。” 接着三人便一同来到三楼小门的位置,发现这个小门并没有上锁,轻轻地转动一下门把手便能够将门给打开。 打开门后,三人走进了一个又暗又窄的楼梯间,这里可以直通四楼。三人打着手电筒,快步地走到了四楼,发现入口依然是一道小门。杨斌用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接着便直接打开了四楼的门。三人就这样轻易而举地进入了被锁死的四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亮问道,“为什么可以直接进来四楼?既然如此,大门的那道锁又有什么意义了呢?” “这个待会儿再查吧。”杨斌说道,“我们先去可能抛下尸体的位置看看,会不会是第一案发现场。” 说着说着三人便走了进去。此时的四楼正是空荡荡的一片,自从学校停止使用这座教学楼之后,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被该搬的搬,该拆的拆,现在的每个教室连个门和窗户都没有。清晨的曙光透过空荡荡的窗口照了进来,将前方的三尺讲台给照得发亮。 三人来到了尸体对应位置的教室,一大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周识秋用手捏住鼻子,走进去定眼一看,这个教室,正一片血红。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