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甲午国殇》 第一章:牙山(一) 清光绪帝20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前夕。 小雨淅淅,高丽靠平壤境内,一伙清军正呆在原地休息“天哥,我们去和高丽打仗干什么,他们不是咱的附庸国吗”说话的是叶志超兵团绿营里的一名普通士兵,叫林翔辉,没字,穷苦人家没那么多规矩。 “嗨呀,闹起义呢,听说和之前咱大清的那些学生一样,看了些西方的东西,就觉着自己啥都明白了,觉得朝廷啥都做的不对,啥都得按西方的来,咱那些学生还好说话,洋务运动嘛。听说高丽这帮子学生想把高丽王给干下去,自己当高丽王,真他娘的瞎养了一群白眼儿。”林翔辉的同乡宋天说道。 “噢”,林翔辉沉默了一会儿,“天哥,你爹为啥给你取名叫“送天”呢,这听起来真他娘的不吉利,和赶着送命一样。 “我爹没文化啊,想着最高的就是天了,他娘的,乱给老子取名,这次老子要是送了命,我变鬼第一件事就去找我爹” 林翔辉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想看看我爹,我娘说我生下来头一年我爹就死了,我娘白天下地,晚上还得去给人缝衣,两个姐姐跑去那青楼卖身才把我拉扯大,好不容易攒够了三两银子把我送到绿营里,以为终于可以他娘的拿点钱了,结果这帮狗日的把老子送到这儿打仗” “小心点说话”,宋天伸手敲了林翔辉一下,“这儿是什么地方,幸好我是你同乡,要不然你指定脱两层皮” 两人沉默了良久,宋天突然问“翔子,你怕死不” “怕,但没办法,这他X的狗X的皇帝。“林翔辉暗咧咧的骂道。 “休息结束!启程!全速进入平壤驻防!”汛长的号令响起,林翔辉与宋天拿起了自己的火枪,匆匆的加入了队列。他们是叶志成兵团绿营火枪队的底层士兵,高丽爆发了由日本**暗中支持的东学党起义,高丽**军节节败退,不得已,请求宗主国大清出兵,而此事正中日本下怀,日本**以清军出兵高丽,日本侨民需要保护为借口,同样派遣了第五师团的第三混成旅在仁川登陆,向平壤进军。 正处下午,天却格外的昏暗,离平壤20里外的村庄,林子光秃秃的,树木已经被砍伐的差不多了,稻田里长满了杂草,村口躺着几个不知死活的人,几个老妪见到军队也不怕,其中一个挪出村口跪在清军前进的队列旁无力指着自己的嘴巴,阿巴阿巴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高丽话咱都听不懂,估计是在找咱要吃的吧,”宋天出列一脚踹在了那老妇身上,“老子都吃不饱,还他x的管你,滚一边去。” 老妇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不说话了,眼睛虚无的睁着,手胡乱的抓着四周的杂草,鼻涕也流了下来。 一旁前进的队列里爆发出了欢呼声,宋天得意的回头一看,许多清军士兵高呼着踢得好,他们的脸上洋溢的吃人的笑容,有的清军甚至提起军裤想要再来一脚,老妇似乎看懂了他们的表情,挣扎着站起来往村口跑,可惜没跑两步就摔倒了,只能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狗一样在地上蠕动。清军队列里爆发出了欢快的笑声。没有人会对一个异国的老妇感到同情,当兵的上街无缘无故的殴打老百姓,这和他们平时对清朝的老百姓干的并没有什么区别。林翔辉呆呆的看着,手摸了摸自己身上同其他战友一样干扁的粮袋,终究没说什么。“你他X的愣着干什么,”宋天回到队列催促着林翔辉“快走吧,跟不上我们属的汛了。”(清朝绿营一汛6人到30人不等) 1894年7月期间,日本发动战争的阴谋愈发明显,中国国内舆论和清军驻朝将领纷纷请求清廷增兵备战,朝廷形成了以光绪帝载湉、户部尚书翁同龢为首的主战派,然而慈禧太后并不愿意其六十大寿为战争干扰,李鸿章为保存自己嫡系的淮军和北洋水师的实力,也企图和解,这些人形成了清廷中的主和派。到7月中旬中日谈判破裂以后,一直按兵不动的李鸿章才应光绪帝的要求,开始派兵增援朝鲜,但此时,中日双方兵力比达到了1比1.5,清朝已经慢了一步。这对本就装备,军员素质的劣势的清朝更加不利。 第二章:牙山(二) 1894年6月6日,清朝叶志成兵团2400余人开往牙山驻防,而此时日本**也向朝鲜大举增兵,抢占仁川,汉城等军事重地,决心与中国开战,陆续到了6月12日,入朝日军已经达到了6000人。 6月22日,晚风吹着小雨,牙山外的日军已经在这里驻扎了3天了,牙山驻防中队副队长本今亮负责今夜的巡逻,他搓着手一路小跑进了中队指挥所,一进去看见自己的搭档,中队队长田中石铭捧着一本书。 “田中君,你在读什么书呢“山本今亮问到 “zhi那人几百年前的科学家宋应星攥写的天工开物”田中石铭说到,“他们在几百年前就有如此研究,可为何依然这般落后,民不聊生。” “zhi那人最后的气节已经随明朝消亡了,明朝死了,那这个民族也死了。” “你认为这清朝不是中国了吗“ 山本今亮不屑的笑了笑:“一帮草原蛮族统治曾经的汉唐子孙,现在他只配叫做zhi那”说着说着他放下了书,眼睛浪漫的看着烛火,像在看自己多年的恋人“唐朝可是我们曾经的老师啊,现在这样真是可惜。” 小雨淅淅,据日军营地300米的一处山坡上,林翔辉与宋天所属的侦察汛奉命向牙山外的日军进行侦察,这只小队有13个人,装备着清朝最常见的鸟枪,射程近,射速差,精度也不堪入目。 “翔子,汇报鬼子一个帐篷尺寸,数量。“ “共15个8人帐,算上哨塔和指挥帐,预计这个营地的鬼子有130人左右”话音刚落,林翔辉突然抬手端着鸟枪,打开了标尺。“你他X的干啥,”宋天狠狠的打了林翔辉一下,我们的任务是侦察,不是让你偷袭。100米开外的密林闪过了几片身影。 “天哥,”林翔辉已经开始哆嗦了“鬼子的....鬼子的暗哨。”还没等宋天反应过来,几声日制火枪的枪声响起,宋天旁边的一名士兵被打瘫在地上,血在苍白的大地上格外显眼,但没过一会就被雨水冲走了。清军缺乏严格的训练,汛长更是平日养尊处优,此时已经吓破了胆,他恐惧的嚎叫着,也没有瞄准,胡乱的坐在地上朝日军射击的方向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枪膛,消失在了雨幕里,一片寂静,只剩雨狠狠的打在了泥地上,汛长愣愣的看着射击方向,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大天朝士兵勇武,一帮倭寇而已,我等只需……”话音未落,又是几声枪响划过长空,打中在了汛长的手臂上。汛长被子弹震在了泥地上,只剩下了绝望的呢喃。 “打啊!找掩体!我命令你们还击!”副汛长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张嘴怒吼着,旁边的清朝士兵们胡乱的向日军的大致方向射击。“还他X的射什么!旁边就是鬼子的营地,跑啊!”回过神来,宋天朝剩下的士兵大喊,拖着已经被吓摊了的林翔辉往牙山方向跑去。副汛长也撒开腿跑了起来,却被换好弹的日军一枪放到,瞬间没了生气。刚走没两步,一旁的汛长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宋天的脚踝,乞求的看着宋天。“X你丫的,滚一边去“宋天狠狠的往汛长脸上踹了一脚,”老子可不想陪你死。“ “该走了!营地里的鬼子都动起来了。“宋天招呼着剩下惊恐的清军士兵,林翔辉定了定神,躲在石头后恐惧的看着日军射击的方向,宋天定了定神,狠狠的说到:每次射击都是4发齐射,过二十多秒才是下一轮齐射,他们人不多,最多四个人,他娘的,也就这片林子密,要不然老子指定干死你们这帮狗X的,剩下的人听好了,等他妈的下一轮齐射后,就给老子使劲往回跑。” “怎么他X的让他们下一轮齐射”林翔辉吼到,宋天盯着已经快癫狂的林翔辉,含了几口气,直接将两人旁边的战友踹出了石头掩体,随着一声怒骂和几声枪响,林翔辉仿佛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了雨声和被踹去的那个倒霉蛋半死不活的**。“还他X的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宋天恶狠狠的吼着,剩下的几个清军士兵如梦初醒,有的枪也不要了,疯了一般往牙山跑去。 第三章:牙山(三) 六月二十三日,就在日本挑起丰岛海战的同一天,日军少将大岛义昌指挥日本陆军混成旅团向驻守牙山的清军进攻。这是一场完全不平等的战争,日军基本都装备着燧发枪,每个士兵都携带了马刀,每个中队都有一门火炮,而清军依然大量装备火绳枪,甚至一些八旗的军队依然使用弓箭。 “还在生气吗”宋天踢了踢蹲在身旁抱着枪发抖的林翔辉,“昨晚那种情况,不是他死,可能就是你死,你是老子的同乡,你死了老子没办法和乡里乡亲交代。” 林翔辉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两人沉默了许久,林翔辉开口了:“天哥,你以前是不是上过战场,走之前我娘说你以前在京城当个小军官。“ “他X的,昨天老子和你算过了命的交情了,悄悄给你说,老子以前是皇上屁股底下的禁军,八旗的人,后来和一个满族军官起了冲突,我当面骂他说我***他老婆,他奶奶的,那满人就要砍死我。“ “后来呢?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后来能有啥事,又没出人命,他和上面的人把老子调回了老家,老家那帮亲戚还以为我衣锦还乡呢“ 林翔辉沉默了良久,他知道宋天是有本事的人,但有本事却没啥办法,他只想活着回家孝敬他娘。林翔辉坐在地上无神的看着南方的天空,盯着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为了躲避前线的枪炮朝北飞去。南方,日本人就是从那里打来的,他现在离前线只有两百多米,离他的家乡安徽却有万丈。“他妈的”林翔辉恶狠狠的暗念。 与此同时,牙山外日本大岛混成旅团下辖的一个军营外,一百多个等候投入战场的日军士兵正在待命,中队队长田中石铭正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前线,“山本君,我之前一直以为华夏是出刘关张这种英雄的土地,还天真的以为他们如今的子民也拥有这番气度,现在看来,这帮支na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山本今亮也拿起望远镜看去:“我们日本同样有宫本武藏般的英雄,但是支na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英雄,但我们的英雄仍然活在我们心中。你看看他们的布防毫无章法,装备落后,战术僵硬,军官畏死,士兵只有徒勇而瘦弱,两批次的共计300多人的大日本武士就几乎快将他们的防线冲垮了。” “这就是我们曾经的老师吗”田中放下了望远镜,“告诉我们中队的士兵们,准备出发,马上到我们了,我们一定要成为第一支踏进牙山的部队。” 山本与田中不知道的是,一支清军的小规模部队正在朝他们悄悄袭来,这支清军的指挥官叫陈志常,是天津武备学堂毕业的高材生,士兵是由叶志成的亲卫队组成的,他们的任务是袭击日军的据点,最好能暗杀日军指挥官,帮助前线部队吸引注意力并争取时间。 “摸清楚他们的暗哨了”陈志常的副官梁杰说到,陈志常点点头:“让第一伏击点的哨长搞清楚点,别瞎撞到了鬼子暗哨,告诉他,先打指挥官,就是那帮鬼子里带着***的人,把下一波攻击按死在鬼子家门口。” “田中君,山本君,你们该出发了”日军通信兵跑来向这批日军的指挥官汇报,田中石铭点点头,转过身对自己的士兵大喊:“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们,你们为天皇效忠的时候到了!杀光里面的支na人,帮助那些善良的高丽人夺回他们的家乡!“随后,田中沉默的拿起了自己的家传***,阳光打在了那些即将出发的士兵们的纽扣上,刺的田中的眼睛咪了一下,他看着这些小伙子,注意到有几个人异常兴奋,但更多的人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知道这些人有自己的父母,有些甚至有了美丽的妻子。田中石铭不敢再想下去了,作为军人,在战场时不应该有这种想法,这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他闭上了眼睛,抽出了父亲祖传下的宝刀:“进攻!” “砰”“砰”“砰”三声枪响划破长空,虽然前两发打在了其他日军士兵身上,但最后一发打在了田中的***上,瞬间***断成两截。还没等田中反应过来,又是一轮三枪齐射,把田中打倒在了地上。“刀怎么会断了呢”田中心想,“这明明是家父在岛羽伏击之战中为天皇立下的战功后天皇御赐的宝刀,为什么会断呢?”田中挪动着身体爬向断成两截的***,却被几个日军士兵往回拖,他们想要把田中拖回大营,田中挣脱开了那群士兵,想捡起地上断了的的***,脚却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又是一轮三枪齐射,将田中彻底的定在了血泊之中。 随着第一伏击点的哨长旗挥起,陈志常知道已经得手了,“散开散开,每人五步距离,准备原地接敌!“陈志常大吼着,快速的布置着战术位置:”第一伏击点已经得手了,倭寇马上会搜索这片区域!我们没有什么时间,能布置的陷阱马上布置上。让传令兵通知第二第三伏击点的哨长,当鬼子向主阵地靠拢并只有一百步时,立刻从两翼发起攻击。“ 第四章:牙山(四) 日军这片攻击营地驻扎着5个中队大概600多人的日军,田中中队是第三批准备攻击的,加上田中中队,营地里还剩下大概300多人,第一伏击点的哨长开始向主伏击点撤离,并沿途留下一些脚印,他知道那些日本人绝对会找过来的。日本人虽然动荡了一会,但很快恢复到了镇静,在田中中队的掩护下,把田中今亮和他身旁的几个倒霉鬼的尸体拖进去,随后在山本石铭的带领下,田中中队开始向这个方向搜索了过来。 “长官,据营地门口150米有一片人窝在泥地的印子,还有脚印跑过去了,从脚印上看,大概在20人左右。”日本的一个小队长向田中汇报。 “一个清军哨”山本石铭狠狠的跺了跺脚,“一个哨也敢朝我大日本皇军袭击。一二小队去前面搜索,发现异常立刻回来报告。“ 山本石铭恶狠狠的看着伏击方向,“田中君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陈志常静静的窝在泥地里,他端起了望远镜,看着那些日本士兵慢慢的朝主伏击地挪过来,“他X的这帮鬼子,真他x的精。”副官梁杰骂道:“只来三十个几人搜索,完全不够我们吃,老大,我们现在该咋办。”“赌一把,他们要是没踩中**,就放他们过去,要是踩中了就把他们干掉,通知左右两翼的哨长,让他们别开枪别暴露,等我们主伏击点把鬼子主力引过来后,他们再开枪。” 田中中队下辖的一二小队组成的搜索队的临时指挥官是小泉望雄,他对清朝人抱着先天的歧视,他认为一切清朝人都是懦夫,但他压根就没想到,这帮懦弱的清朝人居然敢主动袭击大日本皇军的驻地,甚至还击毙了他的上级。“分散开,一小队检查一下四周密林,二小队继续沿着脚印前进,”小泉望雄不屑的挖了挖耳朵:“没找到就算了,这帮支na人绝没有这个胆子继续和我们作对。” 小泉的副官不安的握着他的配枪,他还没有资格拥有一把***,“长官,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谨慎一些。比如把一小队收回来,然后阶梯依次的去沿着脚印搜索。”副官顿了顿,”密林环境太复杂了,我怕到时候一小队有一个闪失。“ 小泉瞪了副官一眼:“一帮支na人也敢搞伏击?他们只要敢打,我们大日本皇军将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陈志常盯着那批日军,再次叫了两个传令兵让左右伏击点的哨长不要开枪。陈志常紧张的搓了搓手,他的手心已经捏出了汗,你非要让他说实话,真要和日军硬碰硬而不是伏击的话,精锐的清军可能才能和一般的日军勉强打个平手,幸好他带了8个哨出来(一个哨约合现在的一个排),眼前的几十个日军还是被他们伏击,敌在明他在暗,他才有必胜的把握战胜他们。陈志常静静的看着那群日军向自己的方向搜索,现在他身旁的4个哨都是清军中的精锐,没有一个人发出动静,他现在只希望密林两翼的哨长们机灵一点。 “长官!密林里没有发现支na人,他们应该跑了。”一小队的队长钻出密林朝小泉望雄大喊。 小泉望雄得意的拍了拍身旁的副官:“你看吧,这帮支na人怎么可能有骨气袭击我们,他们现在可能因为自己占了一点皇军的便宜而跑回去邀功了。走了吧,我们大概被调到下一个批次攻击牙山了。” “瞄准校正好了吗?”陈志常问。 “好了” “准备拉**线,等不下去了,他们看样子要走了,瞄准军官,优先攻击中间那几个带着手枪的,两组一起齐射,一轮齐射每组五支枪,目标死亡为止,一定要打掉他们的指挥官和副官。” 小泉望雄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几十杆枪瞄准了,仍然在大大咧咧的和副官开着玩笑,“早点打下了牙山进入平壤,我要琢磨琢磨,找一点纪念品,我的孩子们还想看看高丽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呢。” “长官已经有孩子了?我看着长官很年轻啊”副官惊讶的问到。 “当然,我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孩呢,你看。”小泉抬手把自己的配枪拿了出来,“你看着配枪上挂着的小达摩,我出征前我女儿非要送给我,说这是我的护身符呢。”谈起了自己的孩子,小泉眉角已经有了笑意,他不禁把配枪上的达摩举起细细的摩挲。 梁杰看着那个把配枪拿起的日本军官,不禁问到:“他在干什么啊。” 陈志超没有回答,他死死的盯着小泉和他的副官,手拉着**线,“动手!“ 子弹飞了出去,第一轮就有两发击中了小泉,其中一发打在了小泉的腿上,还有一发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小泉惊恐的扭头想去看副官的身影,却发现副官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脑袋已经被子弹削了一半。随着陈志常将**线扯出,**的震波携带着铁片,切碎了小泉的手臂,嵌入了小泉的身体。小泉临死前还想把达摩捏在手里,但是下一波震波已经不允许了。 “他X的,爽!“陈志常怒吼着:”给老子狠狠的打,打死这帮小鬼子。“ “不要还击!不要还击,清军已经做了瞄准校正,不要还击,退出射程。”仅剩的一个小队长大声的呼唤着,“全部退出射程!发射信号弹,告诉友军具体位置!撤出射程以后就地防守,盯着他们!” 第五章:牙山(五) 与此同时,日本帝国陆军第五军混成第九旅团的指挥官大岛义昌来到了日本进攻营地慰问士兵,虽然伤亡的人数很少,但这是目前日本进攻清朝以来第一次有军官死亡“山本君,我为你的朋友田中君感到遗憾,他是日本帝国的骄傲。“ 这时,天上霓虹色的信号弹划过,“这些清军了不起啊,竟然比我先动手。“大岛义昌转过了头,背着手看着被染成红色的天空。 “将军,敌军仍然在顽抗,请尽快做出命令。”山本今亮朝着大岛义昌深深的一鞠躬:“我们的士兵正在血战。“ “山本大尉,你先冷静一下。“大岛义昌抚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把,白手套被黑色刀把衬托的格外显眼:”你看看那些清军,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才那么一点人,竟敢来袭击我们的进攻营地。“大岛义昌转过身,看着东方日本方向的天空,信号弹的霓虹色渐渐散去,苍穹逐渐灰暗了下来,”派4个步兵小队过去,两翼包抄,找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清军,争取活捉几个清兵,正面加派2个小队,部队不要强攻,拖住清兵,减少伤亡。牙山的正面战场不要进攻,让上面的那个中队撤回去,堵住清军牙山口,后方调集的三个大队马上就上来了,请诸位务必耐心等待。“大岛义昌拔出了***,”我会为田中君报仇的。“ “标尺校正好了没?”陈志常问到。副官梁杰点了点头回答道,“他们已经撤到200多米开外去了,我们射程有限,打不中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按照计划,我们已经扰乱了鬼子的进攻营地,并且成功的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牙山的驻军现在应该开始反攻了。” “老大,右翼哨派出去的探子不见了。”通令兵急匆匆的赶到,向陈志常汇报了一个坏消息:”我们哨先后分三次派出去了6个人去监视日军动向,但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老大,不太好啊,会不会鬼子发现了伏兵了”梁杰问到。 陈志常沉思了良久,手无序的转动自己的****,缓缓的说到:“把两翼的兄弟都撤回来,放到我们主阵地的两翼。我感觉鬼子可能知道我们还有伏兵,那几个兄弟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右翼的哨长很烦躁,他奉命一直卧在这个区域,就算鬼子钻进林子搜索,他也一忍再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动手,但是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却没有一个回来的,作为一个职业军人的素养,他越发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阴云一直缠绕着他,脚底也在阵阵的出着凉气。 他想看看自己的铜滴壶还有多少水(计时工具),但是这片绿色的林子像罩在他头上的业火,绿的发黑,绿的让他心慌,“真他X的暗啊。”哨长嘟嘟囔囔的念到,“你们别动,我找个地方估摸估摸时辰。”,他督见旁边有一片被阳光穿透的密林缝隙,打在一寸泥地上,那泥地浑浊不堪,上面漂着几根杂草,他挪了过去,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铜滴壶,阳光懒懒洋洋的撒在他的身上,刺的他卧僵了的身子打了一个哆嗦。 “砰”的一声枪响划过,清军右翼的士兵们扭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的长官已经被打穿了胸膛,再也没有了声响。 “敌袭!有敌袭!”不知是谁在那儿大喊,还没等清军反应过来,旁边二十多米远的灌木丛里响起了一轮齐射,接着冒出了几十个鬼子端着刺刀冲了过来,清军士兵常年忍饥挨饿,也缺乏训练,这帮清军只因是叶志超的卫队才能勉强果腹。 日本人的冲锋已经到了脸上,日军的刺刀狠狠的向前捅去,占着人数优势的日军只剩下了愤怒的情绪,像一群没有经过驯化的野兽,他们怒吼着,发泄着自己的长官死亡而产生的悲痛,这时才有清军反应过来,拔出了自己佩戴的短刀,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名清军硬生生被日****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握住那支刺入自己身体的步枪,双脚无力的踢着那个如凶煞般的日军,接着第二支枪朝他的脖子上刺了过来......战斗还在继续下去,这支清军部队宁愿战死也不愿被俘,他们现在按照着自己的军事习惯在作战,五人为一汛的作战单位开始与日军进行搏杀,有的汛挤成一团,以此来抵挡日军的冲锋,就像是一群野猪被一群发狂的狼包围时的自卫,清军的勇敢而不畏死没有对这次搏杀起到关键帮助,毕竟刺刀始终是历史的选择,有些清军完全没办法摸到日军一丝一毫。日本人的包围圈不断的压缩,好像一群毒蛇缠住了一头公牛的躯体一样,又听见了钢铁互相碰撞的声音,短刀挥舞在空中,清军用他们在军营中刻苦训练的古老刀法在对抗日军的刺刀,清军像站在训练场上的稻草人一样纷纷被刺刀戳倒,他们都默默地,阴郁地,**而憋屈的死去了。 第六章:牙山(六) 清军的左翼也没好到哪里去,两翼基本是同一时间和日军交上的火,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前方,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身后的动静。 听到了日军齐射后,陈志常知道,自己抉择的时刻就快到了,他咬咬牙,转身对梁杰说到:“放弃他们,我们向牙山撤过去。” “可是……” “别他x的可是了,再不走,我们这九十多号人一样的死在这里。“陈志常咬牙切齿的说到,”我他X算看清了,整整一天了,窝在牙山里的那帮子人还他妈没出来,老子出来的时候和老子说的清清楚楚,老子偷袭营地,吸引这帮狗X的鬼子注意力,他们出来反攻,结果呢?我带着你们跑出来了,他X的里面的人不出来,老子出来送死的吗?“陈志常几乎已经癫狂了:”撤!老子还想活命,老子的爹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去孝顺。“梁杰咬了咬牙:“军令如山,我们得到的任务是接应反攻的友军,现在友军没有接到就擅自撤离,这可是大罪!你虽是卫队指挥,难辞其咎。” 陈志常恶狠狠的骂道“你他X的想死,老子不拦你,想活命的和我走!”说完后,陈志常也不管部下的是走是留,径直一个人朝牙山小路奔去,梁杰强迫自己不回头看着左右两翼仍然在拼命的战友,左右两翼的厮杀声若有若无,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身旁那些趴在地上的清军士兵们,有几个年龄尚小的士兵的把枪支立在一旁,半跪在地上好奇的朝左右两翼张望过去,有一个士兵似乎感觉有人在看他,刚好回过头朝梁杰望去,两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不知是因为自己偷懒懈怠的羞愧,小士兵羞涩的摸了摸头苦笑了一番,继续拿起枪支趴在了地上。但大部分人都端着自己的枪支,架起校正架,沉默的注视着远方。梁杰看不清楚这些士兵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这些士兵会怎么想,他也知道大部分人都听到了刚刚他和陈志常的对话。梁杰烦躁的踢起一团尘土,终于下定决心:“想去帮我们左右两翼的战友的人,和我走,想活命的滚下去找那个狗X养的。”说完后,梁杰头也不回的向右翼跑去,他不敢回头看有多少人跟着他,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选择逃跑,他攥着配枪的手微微发抖。 大岛义昌听着下属汇报,他知道清军的伏兵被揪了出来,但是他对这支部队很好奇,自己的阵营正面战场节节败退支离破碎的情况下,这支不到200人的军队仍然敢孤军深入袭击自己的攻击营地,他很想去和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认识一下,这年头拿着枪人到处都是,但真正敢搏命的还是少数。最重要的是,他还想知道那条牙山的小路。“后续赶到的三个大队到了吗?”大岛义昌问。 “刚刚到,将军。” “派遣两个大队去牙山正面战场,另外一个大队去找一找伏击的支那人”大岛义昌顿了顿:“找伏击的支那人的那个大队,我要亲自指挥,我想问问这个胆大包天的支那指挥官,凭什么敢袭击我们的营地。“ 右翼伏击阵地的厮杀仍然在继续,梁杰的支援和日本伏击阵地的中军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梁杰大喊着:“不许撤退,决一死战!“说罢便冲了上去,等他到了日军与清军的交接处,他身旁的一个清军直接被一个日军军官砍掉了半个脑袋,***卡在头颅上拔不出来,日本军官大叫着,也没有人回应他,在人类的生死关头,绝大多数的人都忘记了谁是上级,谁是下级,没有日军去帮他,周围只有刀剑与刺刀的碰撞声,偶尔会有一两声枪声响起,但很快就淹没在了如困兽般的怒吼里,清军士兵迸发出的血染红了梁杰的双眼,他挥刀向那名日本军官劈去…… 大地的土壤早已染成了红褐色,鲜血也无法凝固,上空的阴霾无法散开,偶尔残留的断枝上挂在也不知道是清军还是日军的肢体,清军士兵一个一个的往前冲去,日军也毫不退缩,挥舞着手中的刺刀。一个清军倒下了,另外一个清军就顶了上去,刚刚那个眼神纯洁的小战士已经看到了人类最残忍的一面,他看着自己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想要挥舞着手边的短刀为他们报仇,却不可置信的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砍掉了一半,只剩下森然的白骨吊在血肉模糊的肩膀上晃动。血红的晚霞正在降临,双方就这样死死的僵持着,没有任何一方退缩。 等日军的前来支援的那个大队赶到后,他们看见了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画面,满地都是残肢断臂,躺在地上的也不知是死是活的身体,没了手臂的断肢偶尔还会蠕动一下,像在胭脂里爬行的蠕虫,地上躺着上百具尸体,有日军的,但大部分都是清军的。虽然这两支日军小队几乎被这100多号人的清军完全歼灭了,可惜的是清军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只剩下少了一个耳朵的梁杰和其他三个清军士兵坐在地上揣着粗气。 几十个日军举起枪看着他们,梁杰对着那三个清军士兵摇了摇头,他们都把手里的刀丢了出去,为首的人见状,朝后方挥了挥黄旗,示意这里安全了,可以让将军上来了。 大岛义昌依然握着自己的***,他缓缓的跺了上来,就像那些唱戏的人走着戏步一样,他极力的忍受着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仅剩的几个清军士兵,用流利的中文缓缓地问到:”你们的指挥官还活着吗?“ “想不到你这个东洋鬼子还会咱的话”梁杰抬起头,直视着大岛义昌:“我们的指挥官伏击成功后就已经跑了,我是他的副官。” “你很有骨气,和这些战死的士兵一样。请问阁下的尊姓大名,部队番号?“大岛义昌顿了顿:”我很喜欢记住那些有骨气的对手。“ “你配吗?在那里假模假样的假洋鬼子,我大清自有百万雄兵,等我大军杀至,定会将你们这群倭寇杀的寸草不生。“ 大岛义昌静静的看着这个清军的指挥官,他挥了挥手,示意将他们几个带回去。他最后深深的看了梁杰一眼,边转身朝营地走去。梁杰眼神一动,抬起了自己藏在左手背后的左轮,举枪对准了大岛义昌,但还没等他开枪,四周早就瞄准了的日军一轮齐射,终结掉了梁杰的生命。大岛义昌回过头来,再次深深的看了身上早已千疮百孔的梁杰,旁边的队长慌张的走过来一鞠躬:“将军,刚刚这个支那人想开枪,我们为了保护将军所以才……” “打扫战场吧,这些清军也一并埋了吧,他们同牙山里的清军不一样,他们拥有军人的荣耀与自尊。” 六月二十三日,叶志超、聂士成因牙山无险可守,防守压力太大,留下几百名清军继续驻守,遂移师牙山东部的成欢和公州,林翔辉和宋天也在此列,他们像一群笨拙的猎狗一样,猎人叫他们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不会质疑,也不会反驳。日军的目标不是攻占牙山,而是寻求和清军主力决战,随即也放弃攻击牙山,将大部队开往成欢附近。 第七章:成欢(一) 林翔辉百般无聊的拿着工兵铲挖着战壕,他新上任的汛长正带着宋天朝着协长一脸献媚的点头哈腰,希望能给他们汛今晚拿几个馒头。林翔辉不知怎么的越看越生气,狠狠的踹了一脚旁边宋天的干粮袋。 宋天吊儿郎当的跑了过来:“小翔子,我刚刚和汛长去求协长,一直说上次侦察有功,要不然他们也发现不了那外面的进攻营地,听说他们还派出去了几个人打死了好几个日本军官,这事儿咱有功啊,侦查的时候还死了几个弟兄,磨到最后他终于答应给我们补点馒头了。” 林翔辉阴沉着脸,缓缓地说到:“来这儿打仗真晦气,想吃点人吃的食物居然还要去哀求他们那帮孙子。” “你真他X的是新兵蛋子,那些平头百姓饿极了连树皮都啃,咱这些当兵的起码还有点儿地瓜嚼嚼,今天还有馒头啃,知足吧。得亏咱们是要去前线打仗的,而且这几天修工事干的是重体力活儿,要是啥也不干就呆在老家驻扎,我们估计只能吃一吃猪食了。“ 林翔辉听罢,耷拉着脑袋:“我娘常说,咱家里得有一个吃官粮的,要不然才不会被人欺负,我两个姐姐卖了十几年的身,我娘辛辛苦苦了二十几年,攒的家当全送给官府了,还以为当上兵后终于能让家里人享点福了,结果刚当上兵没几天就被拉到这儿,现在连吃个馒头都要求着那帮孙子。“ “别人卖兵额的不和你吹当兵多么舒坦,那他的兵额咋卖啊?“宋天翻了个白眼,”咱俩能活着回去就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可是听说了,咱们家的船在丰岛被偷袭了,死伤了好多兄弟,李鸿章李大人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写信过来把叶将军和聂将军骂惨了,骂他们开往高丽这么多天了连场胜利都没有,嗨哟,两位将军大人怕的连信都不敢回,要争一口气,要和小鬼子打一场赢一场振士气,让朝廷安心。咱这次呆在这成欢,估计是要真刀真枪和小鬼子干一场了,你可做点心里准备。“ 也不知道林翔辉是听还是没听见,他双眼无神的散在北方,他就是从那儿下来的,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和故国,来到这鸟不拉屎的高丽。“你他X又在偷懒是吧?”新来的汛长狠狠的踹了林翔辉一脚,把林翔辉踹到了刚开始挖的战壕里:“还想要馒头,就冲你这偷懒这会儿功夫,今晚你俩全都给老子去啃地瓜。”说完,汛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他妈的败家子!”宋天气的往林翔辉脸上踢了一脚土,转身跑去追汛长:“汛长,别这样……” 林翔辉看着远去的汛长和宋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想着前几天死在自己旁边的战友,即将到来的大战,远方的家人,也或许想着再也吃不到的馒头,也可能是被那团土迷了眼,林翔辉呜呜的哭了起来。旁边的战友也没有人搭理他,似乎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成欢驿位于朝鲜忠清道平泽县东南,是汉城通往天安、全州的南北咽喉要地,丘陵环绕,安城川河水两岸沼泽密布,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公州位于成欢之南,背山面江,亦是兵家攻守要地。聂士成部2000余人赴成欢后立即构筑工事,分左、右两翼展开。左翼部署在成欢西北约2公里的牛歇里高地,集中了主要炮火及兵力,以阻击日军由成欢趋牙山的道路。右翼在月峰山一带,兵力较为薄弱。叶志超率1000余人退守公州,作为后援。 日军同样集结这大批部队向成欢靠近,六月二十六日,日军抵达成欢前沿素沙场。大岛义昌了解清军军事部署后,于二十七日五更指挥日军乘黑夜重点进攻清军右翼。清军右翼薄弱,防守懈怠,日军若是想攻击清军右翼主力,必须要跨过一条安城川,而安城川上只有一条桥梁:安城渡,按理来说,清军只需在这附近重兵把守,便可以保右翼无忧。可惜的是,清军在这条桥附近只驻扎了几十个清军,指挥官是于光炘、周宪章,他们都是从武备堂的学生,还没有毕业,就被急匆匆的调上了前线。 “光炘。”说话的人是周宪章,他与于光炘是武备堂的同窗:“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打仗,你怕不怕。” “……我现在很紧张,脑子里全是武备堂里的先生教给我们的兵法,但是我觉得一点用处也没有。以前在武备堂,我们学习的全是各种各样的阵法,或者各种各样的策略,但是来了高丽有一段时间了,我发现这些东西没有问题,最有问题的是执行的人。“ “噢?你是说我们的基层士兵?“ 于光炘痛苦的点了点头:“我们指挥的哨经过这段时间我们的严格训练,才能勉强有一点军人的样子,但是我甚至怀疑他们在面临真正的炮火与死亡的情况下,能不能做到听从我们的指挥而不畏死。我们上过武备堂尚且如此,其他的友军部队呢,他们的指挥官在以前可能是一个卖兵额和偷吃军饷的无良官混混,而他们的士兵是花钱买来兵额享福的,因为在军队里,他们饿不死!这样的军队会有战斗力吗?我们需要一本书来告诉我们的基层士兵和指挥官,在什么情况应该做什么事。“ “你是说…士兵操典对吗“ “对“于光炘赞同的点点头:”但这太艰难了,别说士兵了,连我们清军的很多指挥官都不识字,他们每天宁愿去城里欺压一下百姓,调戏民女,也不愿意哪怕多学习一点知识,这还是我们的泱泱大清王朝吗?这还是天朝上国吗?“ 周宪章看着越发激动的同窗,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告诉他别这样说,话却堵在了喉咙口。他知道于光炘说的都是事实,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宪章喃喃的说到:”你说的对,我根本反驳不了。“ 于光炘望向窗外,“也许大清朝需要一个改变。“ “改变?洋务运动吗,那次运动让大清朝有了坚船利炮。“ “我是说那种从内而外的改变,我就想让百姓有吃的,吃的饱。有住的,冬天也不怕挨冻,官员不贪污,军队不卖兵额,士兵也刻苦训练,最好的话,人人有书读。“于光炘的眼里似乎有光,像他的名字一样,但随即暗淡了下去:”宪章啊,我们大清朝的老百姓过的太苦了,这还是天朝上国吗?“ 周宪章沉默了,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他不敢说出来,哪怕对于光炘他也不敢吐露这些观点,这种问题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就是藐视朝廷,他害怕监军把他关在大牢里,一遍一遍的问他:大清天子御下的百姓怎么可能过的如此的痛苦呢? 于光炘的手指敲打着竹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外面是寂静的夜晚,明明是六月天,河对岸的树林里甚至连蝉鸣都没有。 “怎么改变?“良久后,周宪章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或许后人会有他们的解决办法。“于光炘突然眯了眯眼:“宪章,昨天营地外的夏蝉叫了一宿对吧。“ “对,从我们驻防的那天开始,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河对岸的树林蝉鸣声就没有停过。”周宪章也意识到了不对:“除非有人经过。“ 第八章:成欢(二) 于光炘和周宪章迅速的拿起了自己的左轮配枪,叫自己的卫兵叫醒了他们麾下的所有清兵,也是安成川所有驻扎的清兵。“派两个探子去看一看情况,无论发生了什么必须回来汇报,再确认一次河对面有没有友军驻扎,找一找之前发下来的地图。”周宪章沉声对自己的卫兵说到。 “有没有可能是上面有什么命令调兵了?“于光炘问,话音刚落,于光炘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十分的愚蠢。 “不可能!“周宪章狠狠的啐了一口:”他们调兵经过我们的驻地,不选白天调兵,偏偏晚上来,如果是什么紧急命令非要晚上调拨不可,我们作为驻军为什么一点通知都没有,就不怕友军之间误会吗?他奶奶的。一定是鬼子要摸过来了。“ “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在这里驻扎,不得离开安成川半步。”于光炘眼神坚毅的望向前方:“这片林子虽然不算茂盛,但放在这儿,几百人还是藏的下,刚刚一点蝉叫声都没有啊……宪章,你怕不怕?” “华夏男儿,岂有害怕区区倭寇之理?”周宪章正色道:“勇猛确实重要,但不能用蛮劲去对抗,我们只有四个哨,加上你我只有八十多个人……” 于光炘道:“命令所有人撤出营地,把我们平日训练用的假人都立起来,披上衣服,晚上鬼子也分辨不出来。让两个哨在河边埋伏,桥上和营地里装上**。鬼子走河,我们就打,鬼子走桥,我们就炸,其余两个哨各自分散在营地的左右两翼,保持视野开阔,河边交手以后,左右翼两个哨按兵不动,等中间的两个哨把鬼子引到营地里,我们给他们来壶大的。“ '对“周宪章嘴角已经有了笑意,他一直觉得于光炘是一个指挥人才,这个方法虽然朴实无华,但却是他们有限的资源和兵力里,能选出来的最好的方法了,“如果不是鬼子,大家就当紧急演习了,如果是的话……”周宪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请君入瓮。“ 须田正太郎是大岛混旅团下辖的其中一个大队的普通士兵,今晚,他的上级把他从被窝里踢了出来,然后让大家去寻找并袭击清军的营地,小队长说这次行动对这场战争意义非凡。“意义?“须田正太郎不屑的想到,他一直不知道这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帮助高丽善良而遭受欺压的百姓,还是为天皇陛下效忠,武士道精神,又或者是日本帝国军人的荣耀,须田正太郎都觉得那些离自己很远很远,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帮妈妈买米酒的时候也会精挑细选,邻居上野大叔做的米酒特别便宜而且还好喝,他每次都要买满满一大罐回去,但是妈妈更喜欢喝离家很远的天皇贡酒,天皇在她心中是神圣的,她认为那才是日本人应该喝的。“你买了天皇贡酒,那些钱就上交给**了,那样能让日本变得更加富裕了,这样我们就过的更好了。“妈妈总是这样语重心长的告诉正太郎。 但是正太郎却从来不这样想,日本**招收的士兵一年比一年多,造的军舰一年比一年大,但是妈妈的裁缝铺却快倒闭了,上野大叔也告诉正太郎,说他以后不酿酒了,正太郎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拿着钱找上野大叔买酒“米都不够我们吃了,我们总不可能天天喝米酒吧,这样可填不饱肚皮的。“上野大叔这样告诉正太郎。 当妈妈听说正太郎被**要求参军去高丽的时候,她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孩子,为天皇效命可是荣耀啊,我们家终于出了一个武士了!“妈妈接着紧紧的握住了正太郎的手:“我听说高丽是大清的附庸国吧,那儿一定有很多的华夏人,你还记得上次村里来了几个清朝人,他们唱的那些戏,我可喜欢了,你到了高丽以后,一定要找几个清朝人学一学,回来唱给妈妈听。”正太郎也记得那场戏,几个清朝人穿着奇装异服,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唱着,虽然正太郎和妈妈都听不懂,但是那婉转而优雅的戏腔给母子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妈妈后几个月一直在有模有样的哼哼着。 想起了天真而且可爱的妈妈,须田正太郎不禁笑了起来,妈妈总是这么幼稚,她可能以为战争只是像村里的群架一样,最多在床上躺一个月,战争可是要死人的。 “前方发现了一个清军的营地!”小队长垂头丧气的转过头告诉他的士兵们,“我们运气真差,居然让我们在这里看着,川崎大队长让一二中队上去了,又不能为天皇陛下彰显我的勇敢。”正太郎撇了撇嘴,心里想到:“去了才是运气差呢。” 一二中队的突击小队踏上了桥,还没来得及下去,“轰”的一声,那支突击小队飞了出去,安城渡桥被炸开了,还没等后续的日军反应过来,河边上的石头后钻出了一个又一个清军,清军纷纷举枪朝那些正在渡河的日军射击。 “强行渡河!河不深!杀死那批清军”须田正太郎听见前方有人在大喊着,接着他看见河边的自己的战友们像疯了一样,举着刺刀朝河对岸冲了过去,河也不宽,只有八十多米,最深处也只刚好到日军的大腿处。他看见川崎大队长走了过来,指着自己的所属的中队长说:“派人过去,去后面把我们的大炮拖过来。” 炮兵走的慢,离他们这儿还有两三里地,中队长招呼着大家回去搬运大炮,但是正太郎不想走,他觉得前面的场景残忍而又有趣,看着自己的友军艰难的半蹲在河上举枪瞄准,然后被不知道哪里飘出来的子弹打穿了手臂,残肢被水流冲走,狠狠的撞在了被炸碎的桥墩上,在桥墩上炸出了一片血花,那个日本士兵痛苦的哀嚎也淹没在了枪声和怒吼声里,他和其他被打穿脑袋或者胸膛的日军相比已经算幸运的了。不知道自己是天性如此,还是人类的兽性被激发了起来,正太郎感觉到一阵战栗,他的心脏狂跳了起来,眼前血腥的场景刺激着他的大脑,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在河里挣扎的友军,直到小队长的催促声响起,正太郎才默默的转身朝炮兵奔去。 一路上,他听见枪声由近到远,再由远到近,砰砰砰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趁妈妈做菜的时候偷喝妈妈的米酒,“妈妈的脚步声就是这样的,砰砰砰砰,由近到远,我就可以悄悄的喝一口了,砰砰砰砰,由远到近,妈妈快回来了,不能再喝了。“正太郎默默的想着,等正太郎他们把大炮运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川崎大队长铁青着脸,狠狠的训斥着旁边站着一二中队的中队长,正太郎看了一看一二中队的集结点人数,估摸着攻击的两个中队的日军已经伤亡过半了,河对岸都有他们的尸体,为什么已经度过了河还要撤回来呢?正太郎不禁想到。 “别和我说什么埋伏!你们为什么意识不到!你们这样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日本武士吗?啊?”川崎大队长咆哮着,转头一指炮兵,“立刻开炮,给我炸平这片区域!我要让这帮狡猾的清军死无葬身之地!” 第八章:成欢(三) 夜色慢慢散去,奔流不息的河流已经抹去了昨夜激战中被射杀的日军尸体,河流会随时间一起,冲刷掉那些不来自于它的东西,如果不看着河对岸和清军营地里七零八落的残肢和血迹,或许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一场血战。 于光炘和周宪章指挥着清军剩下的士兵打扫着战场,他们难掩脸上兴奋和激动的神情,虽然昨天占了日军的便宜,他们也没有得意忘形,在刚打起来的时候,周宪章已经派了一位腿脚快的士兵去后方汇报了,后方清军离这儿不过十几里地,一个时辰就能到达,他们量鬼子无论怎么样都打不过安城川。 “我们昨天打死了快八十多个鬼子吧?”周宪章把玩着昨天被炸死在营地里的日军小队长身上的配枪:“那帮鬼子真是愚笨,好不容易渡过了河,看见咱们河边的人跑回营地,想也不想的就冲了上去。谁知道我们营地是个装满**的空营啊。” “是啊,这区区倭寇也不过如此嘛!”于光炘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这是他从武备堂出来后的第一次战斗,就取得了如此重大且喜人的成绩,“后边的援军应该快到了吧,但是我们别放松警惕,这日本鬼子还是得看着他们点。“ “行,去检查一下河边防线怎么样了,适当和那帮小伙子说一说让他们别得意忘形,鬼子还在河对岸呢。“正说着,两人迈出了营地,刚到了防线边上,他们便被几个清军士兵围住了:”两位长官当真了得,这武备堂出来的长官确实不一样!“ “这也不是我和宪章两个人的功劳,各位也有大功,这也算我们大清入高丽以来,第一次胜利,过几天等我们换防了,我一定要向叶将军和聂将军为大家请功!” “好!”“两位长官真是关云长再世啊,有了两位长官,这帮倭寇定会被我们赶下海!赶下海后我还想听于长官唱的《三家店》”于光炘在以前训练的时候经常和这些士兵唱着,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部京剧,讲述的是秦琼深陷沙场,思念亲朋,不胜愁闷,发出的阵阵嗟叹。 “好好好,但诸位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昨天夜里攻击的日军有上百名之多,由此可见,河对岸的林子里可能藏着日军四五百人,如果日军有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官,他可以从我们的枪声数量里大致推出我们有多少人,我们的人数是远远的少于对岸的日军”于光炘顿了顿:“但是大家也不用因此而害怕,我已经去后方寻求支援了,就算他们再墨迹,这一会儿也快到了。” “清军可能已经去呼叫援军了。”川崎大队长咬牙切齿的说到:“从他们的枪声数量判断,这支清军最多不过百余人,而且没有重火力。马上让炮兵试射,就瞄着河对岸的那些石头群,四轮齐射,轰击完毕后,把三四中队派上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这批清军剿灭。” 须田正太郎和他的几个战友正百般无聊的蹲在炮兵旁看着他们操弄大炮,前方开始躁动了起来,小队长刚从中队长那里回来,兴奋的找到他自己的部队,拉着正太郎的手臂使劲摇晃:“你们知道吗,我们马上就要为天皇陛下展示我们的忠心了!为大日本帝国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小队长抽出了自己的配枪:“马上,等到炮兵攻击完毕,我们将会攻击那些清朝人的营地!武士们,在河边待命,准备出发吧。” “预备!放!”随着炮兵指示旗狠狠的向下一劈,“轰”的一声巨响,正太郎觉得耳朵都快震麻了,他抬头向对岸看去,那片石头群依然是死寂的,但是正太郎和他的战友们知道,如果搬开那片石头群,那儿冒出来的不止是螃蟹,还有狡猾的清军,昨天一二中队的人已经用生命的教训给他们上了一课了。“ “哐“”哐“”哐“”哐“,随着四声巨响,落下的并不是让人恐惧的**,而是一片彩烟,正太郎知道这不是炮兵弄错了,这是炮兵在进行第一轮试射,以彩烟的落点为基准,为后续的真正攻击目标调整角度和弹道,”步兵操典真详细啊,连炮兵的知识都要求我们记住“ “轰“的一声响起,河对岸的石头群上炸起了碎花,正太郎只听见第一声后耳朵就被震聋了,以至于他后面三次爆炸声都没听见,他只看见河对岸的不同位置的几个大石头突然被掀起,里面还夹杂着血红色的尸体。 又是一轮齐射,他看见河对岸岩石群后的清军慌张的已经站起来了,但还是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下一轮齐射的炮弹已经狠狠的砸在了他们周围的岩石上,被炸飞的碎石片还给周围的清军造成了严重的二次伤害。随着最后一轮齐射的到来,那群清军终于意识到了跑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抛下了枪支,还有的人腿被炸断了,痛苦的在地面上爬行。 正太郎看着前方的中队长抽出了***,向前方怒吼着什么,接着,自己的战友们都端起了枪支朝河对岸冲去,他也麻木的向前冲锋着,幸运的是正太郎的耳朵逐渐回复了正常,他听见无数双脚踩在河地,发出的啪啪啪的声音,还听见了自己的小队长兴奋的嚎叫着。“他这个时候一定很激动吧。“正太郎默想着。日军的三四中队在渡河过程中只遇到了零星的抵抗,但很快就被日军射杀了。”冲!我命令你们冲!我们一定要成为第一支进入清军营地的小队!“小队长回头朝他的下属们吼到:”为了天皇陛下!“ 正太郎刚刚渡过了河,就看见河边不计其数的清军尸体,强忍着恶心和内心难掩的一丝激动与兴奋,跟随着小队长的步伐冲进了清军营地,他听见后面的中队长的呼唤:“最前面的那个小队,争取活捉带有配枪的清军,他们是指挥官!“ 小队长刚一进营地大门就被一发****的子弹打中了脖子,血瞬间飙了出来流了一地,再也没有了生气,又是一声左轮的枪响,正太郎左边的战友被打倒在了地上,刚才还兴奋的呼喊着万岁冲锋,现在却捂着他的大腿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小队副官发现了躲在沙袋后的两个清军指挥官,他精准的射中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臂,另一个清军指挥官见状,转枪对准了副官,可惜的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名日军士兵已经冲到了他的眼前,狠狠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你知道吗?你这个支na人!昨天你杀死了我唯一的弟弟!“那个失去了弟弟的日军愤怒的拿起了自己的18式村田步枪**拼命的砸在了那个清军指挥官的脑袋上,直到旁边的人将他拉开的时候,他仍然疯狂的咒骂着。 被砸的那个人是周宪章,于光炘和周宪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本人是昨天半夜开始攻击的这里,后面的驻军只有最多一个时辰的路,为什么到了现在也不见清军的援兵。 中队长走了进来,招了招手:“把他们捆起来,川崎大队长说要用他们祭奠昨天的大日本勇士的亡魂。“ 四周寂静了下来,那些进入营地的日军士兵听到这儿想起了自己昨天死去的战友,一些日军已经开始在找绳子了。 “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列为宾朋听从头啊“于光炘头看向天空,全然不在意身旁那些狰狞的日军,缓缓的唱起了自己最喜欢的《三家店》 “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那歹人把城偷啊“ “杨林与我来争斗啊,从此我上发至沙场啊“ “你他X这个支na人在唱什么呢!“中队长狠狠的踹了于光炘一脚,接着用生硬的中国话恶狠狠的说到:“你,俘虏,说,其他清军驻扎位置,你,活命,不说,死。” “舍不得太爷的恩情有,舍不得衙役众班头,实难舍那左邻右舍我的好朋友啊!”于光炘依然没有看他,只是唱戏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了。中队长把于光炘提起,使劲丢在了沙袋上,发出了“砰”的一声,接着随手指了指须田正太郎:“看样子这个清军什么都不会说了,你去把他杀了吧,听着他在这里唱,真是让我心情烦躁。” “是。”正太郎不想杀死那个清军指挥官,他甚至想让那个清军活下来,然后自己在他那里学戏,回家唱给妈妈听。 “快一点,你在那里磨蹭什么呢?”中队长不耐烦的催促道。 “更舍不得我那老娘白~了~头啊。”正太郎举起了枪,于光炘也浑然不怕,他目光停留在正太郎发白的嘴唇上,接着看向了正太郎的双眼,眼前的这个日军似乎是第一次杀人,那把对着于光炘的枪甚至在发抖,于光炘依然带着笑意唱着自己的《三家店》 “娘生儿,连心肉啊” “我命令你马上开枪!”中队长愤怒的吼道:“让这个支na人闭嘴!”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正太郎的手在微微发抖,这婉转而优雅的戏腔,他想起了自己和妈妈去听那几个清朝人唱戏的时候,妈妈满眼藏不住的笑意,他很想听这个清朝人唱完。 “儿想娘来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啊” 中队长的怒吼在身边炸起:“开枪!再不开枪,你信不信我枪毙了你?“须田正太郎闭上了双眼,眼角有泪水划过,他的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叫一声解差把店投啊~把~店~投!“于光炘也闭上了双眼,他很感激面前的这个日本人给了他唱完的机会。 天空已经拂晓了,但还是看不见太阳的影子。 “妈妈,我学会唱戏了“正太郎心想。 “砰。“ 六月二十七日,日军前卫部队开渡安城川,越过安城川上的桥梁安城渡时,突然遭到于光炘、周宪章等武备学堂学生率领的数十名清军的伏击,死伤惨重。由于黑夜迷失道路,又不知清军虚实,日军惊慌后退。很快,日军发现清军兵少无援,再次猛攻。数十名清军以寡敌众,与敌人激战良久,于光炘周宪章壮烈牺牲。 第十章:成欢(四) 六月二十六日凌晨六点,林翔辉和宋天所在部队紧急集合,朝着之前修建的步兵工事跑去。他们刚刚接到紧急命令,前方跑回来了一股溃兵,他们告诉聂士成将军,说前方的安城川已经失守,指挥官于光炘和周宪章两人没能撤出来,他们现在必须马上赶到成欢前沿防线,准备和日本人接敌。 “这一晚上闹的,真不是个事儿“宋天抱怨到:”你睡着的时候安城川那边也来了一个人,说安城川那儿已经守了下来,告诉聂将军安城川不需要支援,还跑去邀功,说那儿打死了好几百个小鬼子,本来是准备派我们上去支援一下,结果聂将军一听,嗨,还是让咱就呆在这营地,结果呢,这帮混球的话真的信不得,才过了多久?安城川就失守了。“ 林翔辉没心情搭理宋天的抱怨,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枪等待着集结,上战场,怎么可能不怕呢。 “我说,你好歹回我几个字儿吧。“宋天捅了捅林翔辉:”你前几天也算是上过了一次战场,咋怂成这吊样?“ 林翔辉狠狠的瞪了宋天一眼:“我怕死不行吗,你要是心这么大不怕死,待会打起来的时候你抱着**包冲锋一次试试。” “不是我说你……”宋天被呛了一下,刚准备卷起袖子收拾林翔辉。”出发!“一声雄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宋天停下了动作。林翔辉也抬头望去:聂士成将军!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见聂士成,他骑在马背上,脸上写满了坚毅:”儿郎们,这一战必须要打出我们大清国的威风,让那些几百年前悬于海外的倭寇们,见识一下大清儿郎的雄风!“ 成欢防线五里外,大岛义昌率领着大岛混成旅朝着成欢前进 “将军,再过两里就到清军可能的伏击区了,在那里我们需要小心一些。最后,那片伏击区的尽头就是成欢防线“ 大岛义昌点了点头:“我们派出去的侦察小队有没有找到清朝的炮兵营地?” “没有,将军。” “时间来不及了,让侦查小队探一探雷区和清军的伏兵,炮兵阵地就不找了,前方的武士们只能辛苦一点了。把川崎大队撤下来让他们整理和清点一下安城川的伤亡,换池田大队和吉原大队上去攻击成欢,具体怎么攻击就有劳两位大队长自行决策。”大岛义昌平视着远方:“聂士成……对了,炮兵中队由我亲自指挥。” 林翔辉和宋天趴在战壕里,这是林翔辉第一次真正的进入大战场,他此刻无神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枪,这是他唯一信任却又害怕的东西,它既能杀死自己,又能保护自己。林翔辉觉得世事真的很奇怪,大家都是人,为啥朝廷要基层士兵因为完全不明白的道理就要让他们去送命呢,他现在只是想活着回家好好的陪自己的妈妈一会儿。宋天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这是战场,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这儿是会死人的。 “记着,每一枪都瞄准了再打,瞄他们的身子,别乱冲锋,别把身子探出战壕,否则你就是活靶子,待会别打的失去理智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清醒。”宋天转过头,看着林翔辉静静的说到:“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日本人端着刺刀冲上来了,你别冒着傻气就要和人家拼命,你找找我们人多的地方钻,然后往后面挪几步,找着机会能捅日本人一下就捅,捅不到也没关系,但是你别挪的太靠后,后面儿有督军的,小心日本人没砍死你反而督军把你枪毙了。” 林翔辉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很感激宋天这个时候和他说说话,其实现在无论宋天和他交待注意的事项还是想和他聊自己的脚有多臭,他都想听一听。 “该说的我都说了,待会记得靠着我,我答应过你妈照顾你。”宋天拍了拍林翔辉身上的灰:“但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别管我,我比你有能耐的多,至于剩下的,你我都自求多福吧,全看天意了。” 此时,距离成欢主防线两里外,一名清军指挥官正在训斥着士兵“冷静,一定要冷静,等听到号令再开枪,谁他X要是不听命令就开枪,我第一个毙了他。”说话的人是白路堂,他是聂士成组建的新军的一员,聂士成并没有按照清军的惯例只部署半圆形弧状的防线,他很自信的在半圆上方放了两百多名自己仿照法国训练出的新军分布在左右两翼,聂士成十分喜欢使用这种伏击方法。 白路堂沉默的端着枪瞄准着自己的正前方,他知道,再往前几百米,还有另外一支清新军和他们一样等待着日军…… “原来他们长这样啊。”看着日军的侦察部队出现在视野里,白路堂身旁的小战士喃喃了一声,“若是他们换上我们的军装,我想我们之间也看不出什么差别啊。” 白路堂听罢,狠狠的打了小战士一下:“他们是倭寇,我们是华夏男儿,怎么能一样?他们此番的目的是侵占我大清属地,而我们是要将他们赶出去!” “中古君,你的绑腿好像松了。”日军侦查小队队长中田庆一小声的提醒着自己的同乡,也是中田庆一的副官。 “啊,还真是啊,谢谢你了中田君。”中古亮腼腆的笑了笑,“全体停下!原地休息一会” “老大,那帮日本人的指挥官为什么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他想干什么?” “那边是不是有我们设置的手动雷场”白路堂问到:“一会如果那个鬼子发现了雷场,立刻开火,顺着**的雷线他们就可以找到我们的伏击点。” “是”小战士顿了顿:“长官,他蹲下了……我们开火吗?” “再等等,看看他要干什么。”白路堂看见那个倭寇蹲了下去……然后系起了绑腿,“嗨,那鬼子系绑腿呢,虚惊一场,大家镇静一点,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吓唬自己。” “长官…”小战士已经开始哆嗦了,“你看那个日本人在干什么。” “中田君!我的绑腿好像太长了,你那儿有刀吗?”中古亮拿起了自己的绑腿朝那批原地等候的日军大声呼喊着,那根绑腿确实很长,耷拉在地上一扭一扭的,像一条半死不活的毒蛇。 “怎么了,不就是系绑腿吗?”刚说完,白路堂惊起了一身冷汗。 “那个日本人正对着我们,我们才看得见他是在系绑腿,那我们对岸的兄弟会怎么想,他们想的会和我们一样吗?他们只会看见一个日军小队长蹲在我们的手动雷区附近,向着他的下属们挥着一根绳子!他们会不会以为…日本人这支部队已经发现了雷区?” 白路堂已经不敢往下再想了… “砰”“砰””砰“随着密集的枪声响起,等候中古亮的日军瞬间倒下了一大片,白路堂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这只是日本的一支小侦察部队,人数只有不到二十人,清军左右两端布置了两百多人,是为了日军的大部队准备的,但却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而提前暴露了,自己和对岸的兄弟一共两百多名清军的位置彻底的暴露在了日军的眼皮子底下,随时都有可能有炮火打击,白路堂咬咬牙,命令到:动手!” 第十一章:成欢(五) “清军埋伏!吹号!发射信号弹!”日军的侦察小队队长大喊着:“放弃伤员,撤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密集的子弹飞向了这批日军,到了最后,只剩下一颗红色的信号弹伴随着凄厉的号角升向天空,火红的曳光闪烁的飞翔着,像落日般血红。 “炮击,把那些伏击的清军赶回成欢防线。”大岛义昌挥了挥手,“除了伏击,这些清军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将军,如果要炮击的话,我们的那支侦察小队怎么办?“ 大岛义昌向天上望去,信号弹在空中闪烁的光芒像另一个太阳:“你我都清楚,那支侦察小队回不来了,他们是为了天皇陛下献出了生命,历史不会忘记他们的。去办起来吧,清军可能会跑了。“ “确定信号弹方位了,准备试射!” 隆隆的炮声响起,远处的密林里飘起了数十朵彩烟。白路堂站了起来,他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彩烟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周围的清军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那个小战士激动的问到:“长官,是天兵下凡了吗?有天兵在帮助我们吗?”。但是白路堂明白这些彩烟代表着什么,他转过了头,凄惨的对着小战士笑了笑:”这是日本人发动炮击的前奏!我命令你带着大家朝着大本营撤退,有多快跑多快,向聂将军汇报这件事情。告诉聂将军,我对不起大清。“ “那你呢?” “我得呆在这里完成聂将军的命令:伏击日军大部队。” 白路堂凄惨的笑了笑:“你也要完成我给你的命令,孩子,去吧。”呼啸天降的炮弹没有给白路堂说完的机会,他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到半空中,再狠狠的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长官,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林翔辉抓住了一名路过的军官问到:”前面打起来了吗,大清胜了还是败了?“ “你干什么!把手放开。“军官的随从见大骂:”你的直属长官是谁?怎么教的兵?也敢随意拦截大清军官?“ “抱歉啊抱歉,实在对不住啊长官。”宋天见状,跑过来对着那名军官讪笑道:“我这位兄弟是新兵,才当上兵就被拉到这里来了,有些规矩他不懂,冲撞了长官实在对不住,我这就把他拉回去打他一顿,一定帮长官出这口恶气。” 军官挥了挥手,示意宋天不用再说下去了,然后诡异的看了林翔辉一眼,盯着林翔辉浑身都不自在:“好好干你的事情,不该关心的不要去关心,你只需要在这里守住成欢,其他的不需要你知道,也不用你考虑。“ “好好好,谢谢长官的饶恕之恩,谢谢,谢谢。”宋天不停的点头哈腰,看的林翔辉一阵恶心。“快滚吧。”随从厌恶的撇了两人一眼,随着军官朝指挥账走了过去。 等到他们走远了,宋天狠狠的朝林翔辉踹了一脚:“你他娘的净会给老子惹事,那他妈是军官,官!你他娘的是一个兵,你还敢去拦人家,要不是临场杖罚有损士气,我要是那个军官我一定让你脱一层皮!” 林翔辉默不作声的从地上爬起,宋天依然在旁边念叨:“他妈的,一个新兵蛋子,净干些操蛋事,干啥啥不会,除了惹祸啥他妈都行,昨天还害的老子没馒头吃,真他妈有你的。” 林翔辉听着,再也忍不住了,把手里的枪使劲的砸在了地上,朝着宋天怒吼到:“我他妈就是不想打仗总可以了吧?老子巴不得这个狗屁清朝输可以了吧?老子在外面打仗,皇帝老子在后面享福,那慈溪太后呢?天天逛园子,天天吃着山珍海味,而我的姐姐和我的娘亲在干什么?在吃什么?你知道吗?我的两个姐姐在妓院里卖淫才把我养活长大,你知道吗,我十四岁那年高烧不退,家里没钱看郎中,我的姐姐上街,求着那几个哨兵操她,说她求急钱。但是那些军人呢?操了我姐姐不给钱,我姐追去军营里要,卫兵拦着不要我姐姐进去,我姐姐二十多岁了还是没有嫁出去,她们!就他妈跪在军营门口,对着那个卫兵磕头,说不给钱给点退烧草药也行。满大街的人看着笑话,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因为我姐姐是妓女,是个千人骑万人踩的妓女!”林翔辉弯腰把枪捡起来,全然不顾周围人震惊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是大逆不道,身后的汛长已经跑去找督军了,林翔辉定了定神,缓缓地说道:“最后我娘,六十多岁的人了,上山采药摔断了一条腿,丢了半条命,才换了我一条命回来。回来后我娘白天还得下地干活,那腿摔断了啊,我娘边插秧边痛的直哭,我就在旁边看着我娘,我也跟着一起哭,我帮不了她啊,我跪在地上求着她让她上来,让我下去帮她插秧,她不让啊,说我的烧还没退,再有个闪失她就对不起我爹……“林翔辉说到这儿,脸庞已经全是眼泪,宋天也默不作声,他在乡里时只听说过林翔辉家里的情况,但不知道是如此的困苦。林翔辉她娘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找过宋天,磕着头求宋天在军中照看一下林翔辉,她知道宋天以前在禁卫军当差,是有本事的人,打仗的时候跟着有本事的人才不容易死掉。六十多岁的人跪下来求宋天办的事,他宋天要是办不到,那他可没脸回乡了。 “我这条命不是阎王给的,是我姐姐,和我的娘亲,用尊严换来的。我他妈去当兵为了什么?为的就是改善家里人的条件,让她们过一点好的生活,结果还是受尽欺负!你说凭什么?我娘和慈溪那个老妖婆差不多大,我姐姐的容貌也不输那些娘娘,你说凭什么我家人要过这种日子?就他妈凭他们生的不好对吗?我现在,只想回去陪着我的家人。“林翔辉说话,就背靠在战壕边上,丝毫不看旁边指着林翔辉唾沫横飞的汛长以及汛长旁边的监军。 “你对朝廷不满?是吗?”监军开口了。 林翔辉没有理监军,监军也不恼,继续问道:“辱骂当今太后为妖婆,谁给你的胆子?”“监军大人,是这样的,“宋天一脸贱兮兮的跑到监军面前为林翔辉求情:”我这个小兄弟前几天路过了一个高丽的坟口,冲撞了一些东西,大人您也知道高丽很多刁民对我大清朝廷不满,我这小兄弟也是无意,能不能就这样算了?”正说着,宋天狠狠心,直接把自己和林翔辉的军饷袋偷偷的塞给了监军和汛长。监军直接把军饷袋砸在了宋天脸上:“还想行贿,把这个行贿的,杖罚二十!另外,把这个辱骂朝廷辱骂圣上的士兵枪毙了,以儆效尤!”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