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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与狼》


 引子

生活不是打游戏过剧情，谁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把生活比作是一场战斗，那么恐怕唯一的敌人便是时间了。人生匆匆几十年，如何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学习更多的知识，积累更多的财富，完成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是大部分人穷尽一生探讨的问题。只不过人人生而有别，有的人口含金钥匙来到这个世界，富贵荣华尽在掌中，轻而易举的就能达到旁人穷尽一生也到不了的高度；有的人则挣扎在社会底层，他们大多出生贫寒，或家道中落，从事着捡废品或写小说之类的苦差事。为了改变生活，他们往往愿意付出比常人多百倍的努力，其间经历的诸多悲欢离合亦或诡异离奇的事情，若是一一道来，足以让各位看官老爷沉默不语，毕竟那些藏于市井之间却又真实残酷的故事，往往是你似曾相识却又无力改变的。恰好我今夜闲来无事，如果你也刚好睡不着，不如听我讲讲：我兄弟李油的家族奋斗史……


 第一章地主爷爷

我有个兄弟叫李油，出生的时候算命的说他五行缺水，所以给他取了个“油”字来补水。李油的老家在山东的阳谷县，打虎英雄武松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虽然没那武二郎的威名，但这李家也算是当地的大户了。打康熙年间起，李家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最辉煌的时期城外的两座山都是他家的私产，后来李家也曾出过一些当官的和经商的，修过县里的土庙，捐过抗日的军饷，可谓风光一时。但有句老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家里纵然有金山银山，子孙勤奋上进，也架不住命运的造弄。民国年间，时局动荡不定，李家也和其他大户一样被迫捐了不少家产，但好在祖辈打下的家底还算殷实，剩下的这点银钱也够李家老小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了。再后来新中国成立了，李家全家被定成了地主，家产也全被没收了，李家老小一夜之间成了光荣的“无产阶级”。不过好在一家人都在，日子还能过下去。转眼到了1966年，如火如荼的*****像烈火一样席卷全国，李家的成分不好，自然受到了很大冲击，全家被拉出去当牛鬼蛇神批斗游街。李油的太爷爷年岁大了，老胳膊老腿的经不住折腾，没斗两回就去世了。其他的家人也都糟了大难，不是禁不住压力自杀了，就是被折磨的剩下半条命。只有李油的祖父李雨浓，因为当时年岁还小，不是“革命的重点对象”，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无常，昨天你还是地主少爷，明天可能就得戴着高帽游街了。
**期间，全国人民专心闹革命，学校停课，工厂停工。年轻人只有三条出路，一是参军，成为一名光荣的革命军人，这是最好的出路。其次是去城里做工，当一颗勤勤恳恳的螺丝钉，还能赚工资。最后一条路是上山下乡去插队，这条路是最苦最难的，选它的年轻人多半是因为没有门路，或者是成分不好。14岁的李雨浓顶着“黑五类”之首的“耀眼BUFF”，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上山下乡青年。要出发的前的第四天，知青办的人前来询问李雨浓想去哪插队，雨浓的眼圈瞬间红了，自打记事起，似乎就没有什么事是自己可以选择的。。。。。。经过深思熟虑，李雨浓选择了去甘肃庆阳的镇原县老柳树沟村，因为那里离革命圣地延安最近，李雨浓希望延安的圣光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但他并不知道，这一选择给自己乃至子孙后代带来了多大的苦难。。。。。。
知青们坐火车离开家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小雨，街上没什么行人，车站的月台上却挤满了黑压压送别亲友的人群，父送子，母送女，师送生。。。。。。嘈杂的送别声不绝于耳。而刺耳的广播喇叭也不断播放着“毛主席语录歌”和“大海航行靠舵手”，只有李雨浓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车厢的一角，仿佛这喧嚣的世界跟他一点关系没有。这也难怪，李雨浓的亲人早就被打成了“地主”，此时不是在劳改，就是在劳改的路上，根本没人搭理李雨浓这个可怜虫，无人相送的他只好静静的趴在车窗边。他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感觉像极了自己的命运，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呜！”一声汽笛声后，火车渐渐驶离了站台，车上车下人群的哭喊声也同时达到了**，然而和其他人面对分离时的痛苦不同，李雨浓的心情此时却越发好了起来，他盼望着自己早些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城市，憧憬着未知世界的美好未来，毕竟自己早已身在地狱，另一个地方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李雨浓随身只带了一床发霉的棉被，还有一本破破烂烂的外文书《THE CALL OF THE WILD》，李雨浓并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但多年被批斗的经验让他深谙其中的险恶——“洋文、书”这几个因素组合起来，足以弄死自己千万次！但他还是将书贴身带在了身上，这是他家里唯一一样保留下来的东西，等想家的时候拿出来看看也好。


 第二章初到甘肃

下火车后，知青们又坐了半天的驴车，这才来到了镇原县。虽说插队地点离神圣延安很近，但镇原县对知青们来说终究不过是个陌生的地理名词。这不，一到地方大伙儿都傻了眼，周围全是起伏的山脉和崎岖的沟壑，那满眼的黄土和荒凉的山脊，让置身其中的人们瞬间感到自己的渺小。而更让知青们沮丧的是，这里出了县城根本不通公路，更别说通电了，如此贫瘠的地方点个油灯都属于干部待遇了，寻常的庄户人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点油灯。因此，这里的人们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靠着山脊上开垦出的道道薄田艰难度日。
前来接应知青们的是老柳树沟村的村长谢宝庆，他身上披着一张破羊皮袄，脚上却蹬着一双旧皮靴，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相传老村长年轻的时候当过土匪，后来因为抗日时期抢劫鬼子的运输队立了功，机缘巧合加入了八路军，还担任过团长。再后来，他在某次突围战斗中受了伤，逃到了老柳树沟村养伤，至此再没离开过老柳树沟村。解放后，谢宝庆因为是村里唯一识字的人，还会使枪，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里的村长兼民兵队长。只可惜这些传奇故事都是老村长喝多时说的胡话，虽然听上去有鼻子有眼的，但还是被大家当做笑话来传。
老村长原本蹲在路边悠闲地抽着旱烟，见知青们到了，赶忙将烟枪磕了磕收回腰间，缓缓的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家再教育！”
“毛主席万岁！”知青们赶紧应和道，在那个荒诞的年代，人们的日常交流必须从背诵毛主席语录开始，这在现在看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那疯狂的年代却仅仅过去了几十年而已。
“后生，你们以后就在这里过活了。这里的条件是艰苦些，但这是毛主席叮嘱过得，你们要认真接受教育。莫要耽搁时间了，咱们得抓紧赶路，不然太阳下山了可就啥子都看不见喽。”说罢双手一背，迈着大步往坡下走去。
知青们看着老村长头也不回的走远了，不敢耽搁，纷纷背着行李追了上去。不知道走过多少道沟沟坎坎，大伙跟着村长走进了一个破窑洞的院子里，这窑洞不大，只有一间屋，院墙也塌了一半，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根荒草，看上去已经荒废很久了。村长指了指只剩下半扇的屋门说道：
“你们走的太慢了，今天肯定赶不到村里喽，咱们就在这歇歇脚，明天一早接着赶路。后生们且得小心，这一带是乱坟岗，听说有恶鬼害人咧！”老村长又唠唠叨叨的嘱咐了很多，大体意思是这地方邪得很，经常有人畜失踪，警告知青们莫要乱走。
李雨浓这队知青大都是十四五岁的初中生，又是城里娃，这一路走来早就累得不行了，听说不用再往前走了，纷纷高兴的往屋里冲，早把老村长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草草吃了些干粮，知青们都瘫倒在了土炕上，这一天的路程对还是少年的他们实在过于残酷，不一会，鼾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李雨浓也深深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李雨浓被弄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知青里年纪最小的赵霖，他想去撒尿，又不敢一个人去，想让李雨浓陪他。此时的李雨浓睡得正香，自然不愿意爬出温暖的被窝，但赵霖支支吾吾的说其他人摇都摇不醒，求李雨浓不要拒绝自己。李雨浓看赵霖怪可怜的，只好自认倒霉，陪他去了。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屋外，正准备撒尿，突然听见赵霖颤巍巍的声音，“李哥，院墙那边有……有人！”。
李雨浓一听汗毛都炸起来了，自己睡在最里面，出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大伙儿和老村长都在，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人啊！


 第三章墙头怪影

李雨浓回头一看，半塌的院墙处果然有个人站在那里，月光被浮云遮住，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但脸上似乎带着眼镜，而且看身材模样应该是同来的知青刚子，这孙子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院外干什么，撒尿还这么挑地方吗！李雨浓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臭骂了一遍，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朝那人影喊道：
“刚子！你可吓死我了，撒尿跑这么远干吗！”
刚子听了李雨浓的叫嚷，也不答话，只是挥挥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示意他们过去看。李雨浓正要向刚子走去，却被赵霖死死拉住。
“李。。。。。。李哥，刚子哥不是在屋里睡觉吗！”
李雨浓刚刚缓和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到极致，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对啊，看到刚子的模样都把方才的事儿忘了，自己出门的时候明明看到大伙儿都在炕上呼呼大睡，那眼前的这个刚子是？！
今晚实在太邪乎了，李雨浓和赵霖纵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上去一探究竟。此时，两个年轻人正不约而同的靠到了墙边，小心翼翼的向屋里踱去，生怕发出什么声响激怒了刚子。那刚子见两人不过来，竟一晃身子，从矮墙处消失了！正当二人不知所措时，矮墙处忽的又探出一个身影来，这次可以确定“此人”不是刚子了，因为这身影虽然佝偻这身子，但身材十分高大，而且耷拉着的脑袋上居然有双绿油油的昭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显得格外扎眼！难道刚子变成鬼啦？！还是老村长提到的恶鬼把刚子给害啦？李雨浓暗暗叫苦，自己虽然“贵为”地主羔子，也就是当今的富二代，但他一天的福也没享过，打记事起就受尽欺凌，本以为逃出城市就可以不用挨批斗了，谁知道这插队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这冤家，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想到这，李雨浓不禁悲从中来，竟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墙外的人影，他竟蹭的一下窜进院里来。借着月光，李雨浓这才看清来者的模样，竟然是头狼！只是这狼似乎年岁很大了，胡须都白了，而且长得十分巨大，足有半人多高，刚刚前爪趴在院墙上窥视，可不就像个人嘛！李雨浓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接着哭，来者肯定不是鬼，自己的灵魂也不会被勾走了，只不过肉体就不一定了！
巨狼生性多疑，见两人站着不动，也不急着靠近，而是围着两人来回打圈。赵霖借着月光，才发现这畜生胸前的狼毛似乎被什么液体染红了，顺着狼毛往下滴，该不会是。。。。。。刚子哥的血吧？想到这里，赵霖更吓得六神无主了，两条腿竟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巨浪似乎嗅到了二人的恐惧，断定他们没有威胁后，竟突然一弓身子，毫无预兆的猛扑过来。这一扑快若闪电，李雨浓哪里反应的过来，被结结实实的扑倒在地，后脑勺撞到地上，被磕的眼冒金星。眼看就要命丧狼嘴，求生的本能使得李雨浓奋力抵抗，拼命的搂住巨狼的脖子，不让狼牙撕咬到自己，同时朝着身边的赵霖大吼：“救救我！”
只可惜赵霖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裤裆里流了出来。
那巨狼被人勒住了脖子，恼羞成怒，两只前爪在李雨浓胸前乱扒，轻易的撕烂了他单薄的外衣，在胸前划出道道血痕。而那狼嘴也不停的疯狂开合，试图咬碎面前的猎物。与此同时，那巨狼的口中恶臭也传到了李雨浓的脑子里，强烈的血腥味让李雨浓感到了无比的恐惧，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巨狼口中的碎肉了，而且是很碎的那种！
“畜生！”伴随着一声爆喝，耳边传来了“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巨狼也随之应声倒在了一边，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李雨浓呆呆的仰面躺在地上，依旧紧紧地搂住巨狼。众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李雨浓的胳膊掰开，这才发现他胸前全是狼爪抓挠的伤口，而且还在不断的往外渗着血，和狼血汇在一起，将李雨浓的上衣染红了一大片。
“后生！你咋样嘛，说话！”黑暗中一只有力的大手不时地的拍打着李雨浓的脸颊。半晌，李雨浓才缓过神来，自己没死！原来自己的哭声惊醒了老村长，他在危急时刻来不及多想，掏出盒子炮甩手就是2枪，这种枪的射程虽然只有150米，但是射速快，近战威力极大。抗战前夕，中国军队因为列强的武器禁运，只能引进手枪等轻型火器，这种威力巨大的手枪很快引起军方的注意并被大量采购，而此枪火力凶猛，弹仓又像个“盒子”，所以又名“盒子炮”，足见其威力。老村长手里拿的正是这种稀罕货，虽然枪龄太大，膛线都被磨平了，但好在持枪者的枪法十分了得，射出的两发子弹都精准的击中了巨狼的头颅，这么近的距离，盒子炮的巨大威力直接击穿了巨狼头骨，那畜生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一命呜呼了。
见巨狼已经死透了，众人便不再理会，七手八脚的将李雨浓、赵霖两个年轻人抬进屋里，老村长点起了火把，打算进一步看看他们的伤势。借着火光，李雨浓呆呆的望着眼前焦急的同伴，突然想起了什么。
“刚子呢！”李雨浓喊道。
大家被李雨浓突如其来的喊叫下了一跳，四处相望，还真没看到刚子。去他睡的褥子一摸，体温已经消失，看来起床有段时间了。
“我出去找找，你们莫要出屋。”老村长脸一沉，端着火把和盒子炮就出去了。不一会，他就在院外的矮墙底下发现了刚子，刚子还带着眼镜，只是肚子已经被活生生的撕开，里面空荡荡的，五脏六腑都不翼而飞了。。。。。。
李雨浓和赵霖都没敢提自己曾在矮墙处看到刚子招手的事情，毕竟在那个年代宣传鬼神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但李雨浓知道自己不是眼花了，他真的看到了刚子的身影，也许是刚子的灵魂舍不得他们，也许是觉得自己死的太不值，想多拉几个点背的，又或许是这巨狼成精了，会迫使刚死不久的冤魂引诱其他人类。究其原因，终不得而知。不过在那之后，乱葬岗再也没有人失踪过，众人也算是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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