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红楼续新梦》 第一章颦微恙宝玉忧心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笑话,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我偏说,爱拼才会赢!思路决定出路,思想决定命运! 为官的家业雕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末世前无路?不破不立,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且看我新红楼儿女指点江山,笑看风云,成就神仙眷侣,续写新的红楼梦!!! 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一僧一道正在对弈。原来是一个癞和尚同一个跛道士。那和尚是怎的模样?但见: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有宝光。破衲芒鞋无住迹,肮胀更有一头疮。那道人是如何模样? 看他时: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 这正是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那茫茫大士道:“这两日渺渺兄推算可有结果?” 渺渺真人皱眉道:“近日天机已开始混乱,那蠢物倒是提前觉悟了,我隐隐觉着劫数即将降临。” 茫茫大士笑道:“好,好,好,或许那顽石觉悟了也是好事,他日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这补天的任务或许就要靠他了..." 渺渺真人亦笑,道:“也许吧,但愿那蠢物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且说那日作完桃花诗后,黛玉着了些凉,旧病发作,躺在床上咳嗽不止。宝玉一早起来,一番简单梳洗,胡乱用过早饭后,便带着晴雯像往常一样就直奔潇湘馆而来。 晴雯挑开帘子刚通报过去,紫鹃就笑吟吟的迎上来悄声说:“昨天姑娘受了点子风寒,旧病复发,王太医来瞧过了,应是没什么大碍。姑娘这会子正在里面休息呢。看上去气色倒还好,许是昨天作完诗,勾起伤心事,二爷且去帮她宽宽心。” 宝玉冲紫鹃一笑:“应该没事的,林妹妹总是心思太重了些,一静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我去跟妹妹聊聊天,解解闷,或许就好些了。” 紫鹃但笑不语,给他倒了杯茶就转身离开。 宝玉跟紫鹃的对话,在里间歪在塌上的黛玉早就听见了。像往常一样宝玉疾步到塌边径直坐下,伸手握住黛玉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黛玉又消瘦了几分,心里一阵心疼,道:“妹妹也不仔细自己的身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不但老太太伤心难过,你叫我,我……”,说得动情处,宝玉声音有些哽咽。 早就见惯宝玉这副痴呆样的黛玉不由嗤笑一声,道:“不过**病罢了,都这么些年了,还不是这么过来了,看你紧张的,你,你又要怎么样?”。 被黛玉刺了一句,宝玉也不恼,道:“刚听紫鹃姐姐说,妹妹又在伤春悲秋的了,总是这么样身子怎么能好得了?眼看着一岁岁的大了,妹妹的身子不但没有变好,一年年反而越发消瘦了,你这样怎么能不让人忧心?我看今后那些无故寻愁觅恨的诗词还是少作一些的好,省得伤了心神就不好了。” 宝玉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接着劝道:“你看看,湘云妹妹可不比妹妹难得多,可是人家就能天天万事不挂心,大说大笑,能吃能睡,身子骨比妹妹可不知道强哪里去了,妹妹就应该像湘云妹妹一样,放宽心的好!”。 虽觉得宝玉说得在理,但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黛玉是从来不会在嘴上服输的,立时竖起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瞪起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佯怒道:“她那么好,你找她去,没事天天来我这里做什么?”。 眼看黛玉又拈酸吃醋使了小性儿,怕黛玉真生了气,宝玉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自己没事又拿她比湘云干什么,在林妹妹面前可是不能拿她来比宝钗和湘云的,只好不停的又伏低作小,又是赌咒发誓,又是表忠心的。 见惯了宝玉这惫赖样儿的黛玉不由心里一乐,却是故意板着脸道:“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今儿就饶过你这一着。好了,我这会子也困了,要眯一会儿,二哥哥你就先回去吧”。 宝玉见黛玉并不是真生他的气,经过这会子一闹,黛玉明显心中郁结之气也散去了不少,眼看着自己的话她应该也听进去了些,见黛玉也确实有些乏了,嘱咐几句好好养病之类的话,就叫上晴雯回了怡红院。 宝玉带着晴雯回到怡红院,走进书房,一屁股坐到书案边,也不说话,一时皱着眉头发起呆来,心里自是很不好受,一直在想着该想个什么法子彻底断了黛玉的病根呢?晴雯泡了杯宝玉平常最爱喝的枫露茶,凉好了小心地端过来递给宝玉,宝玉无意识的接了喝了一口,不由得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晴雯见宝玉心情不好,不由靠了过去,一边帮宝玉捏捏肩捶捶背,一边柔声问道:“二爷这又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我可担待不起。” 宝玉也不理她,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林妹妹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你说这样下去如何长久得了,这要是哪天她去了,我该怎么办才好…”,说着说着不由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见宝玉伤心,晴雯不由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安慰道:“王太医不是都看过了吗?林姑娘只是老病根罢了,不用担心的…”“哎,我担心的就是这断不了的病根啊,为什么总也治不好?这帮墉医!”宝玉不由得咬牙切齿的骂道。 晴雯听了不由好笑,这个宝二爷真真是让人无语,骂当官的是禄蠹,诽僧谤道,今天这太医又遭了殃,于是劝道:“王太医的医术在京城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二爷可不好乱说的。依我看,二爷这么关心林姑娘的病情,别个二爷都信不过,二爷为啥不自己去学呢?等学成了神医,不但林姑娘的病治好了,我们也跟着得了好处呢!” 宝玉被晴雯拿话一堵,一时被咽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道:“去去去,就知道牙尖嘴利的,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没看爷着急上火呢,你倒是替爷想个方儿出来呀!”。 “我就是个笨手笨脚,又不会伺候爷的丫鬟罢了,平日又不能出去,又不认识什么神医的,哪里能有办法?不过——”晴雯斜了宝玉一眼道。 “好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就快说出来!”宝玉急道。“我是不知道,但有个人知道,前两天听说名烟的一个朋友,发急病,刘神医都让准备后事了,你猜怎么着,后来居然好了。” 晴雯不急不缓的说道。宝玉忙问:“是怎么好的?”。晴雯用手捋了一下耳边的一缕秀发,抿嘴笑道:“说是被一个洋教堂的满嘴络腮胡子的神父给治好的?”。 “洋教堂?神父?这是什么鬼?”宝玉由来了兴趣,“晴雯姐姐,那就劳烦你把名烟给我找来,我细细的问问他。” 名烟听说宝二爷找他,一溜烟,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连滚带爬的进了大观园,来到怡红院,恭恭敬敬的给宝玉行了礼,讨好的问道:“宝二爷,找小的有什么吩咐?”。 宝玉挥了挥手,让他起来回话:“你把那个什么洋教堂和神父的事情给我说说。” 第二章寻医问药神医现 且说名烟一听宝玉原来是问这个,于是就涛涛不绝的讲了起来:“回宝二爷的话,您问小的别的还不一定很清楚,这个事情,小的是从头到尾跟着的。那天,小的出去采买点小玩意,正好在外面碰到一个要好的伙计王麻子。 小的正过去跟他打招呼,谁知道,这小子突然就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正好不远处就是刘神医的医馆,小的三部并两步把他背到医馆,刘神医把完脉,不由摇了摇头,有些气恼,说送个死人过来干什么,让抬走赶紧准备后事吧。宝二爷,你猜怎么着了?” “你小子少给爷卖关子,快说!”宝玉不由瞪了他一眼道。名烟只好讪讪一笑道:“正好一长满络腮胡子的西洋鬼子,自称是京城洋教堂的神父,说让他看看。结果他走过来翻了翻王麻子的眼皮,说还没死,于是把王麻子平放到地上,把嘴巴掰开,对着嘴巴吹了几口气,在胸膛上不停的按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活过来了!” “你小子确定没有诓爷?这人都死了,还能救活?”宝玉奇道。“我的爷,您就借我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筐您啊!”名烟不停的作揖保证道。 “这洋鬼子倒是有点意思啊?”宝玉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宝玉朝名烟勾了勾手指,名烟会意靠过来,宝玉跟名烟耳语了几句后,名烟快步出了怡红院,自忙去了。 第二天早上,宝玉在袭人伺候下匆匆梳洗完,胡乱吃了点早点,独自出了大观园,兴冲冲的到二门寻了名烟,道:“我让你小子办的事可有眉目了?” 名烟紧忙作揖行礼回道:“我的爷,您有事直接让人传我过去就是,怎么自己过来了,您交代的事情,小的还能不上心?我昨个儿托人打听过了,那洋教堂就在京城西郊,从府上坐马车过去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那天出手救人的络腮胡子西洋鬼子听说是个姓汤的神父,车驾我都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宝玉是一刻都等不了,心里长了草,巴不得马上见到这个神秘的洋神父。 宝玉疾步如飞的走在前面,三步并两步往西角门赶去,名烟追在后面,生怕宝玉摔到了,一个劲的提醒:“我的爷,您慢点,千万别摔着了,不然小的可担待不起。” 走出角门,一辆马车正停在街边等候,车夫见了宝玉二人,立即迎上来行礼,宝玉在名烟搀扶下上了马车,名烟跟车夫一起坐在前面带路驾车。 一路无事暂且不提,约走了一个时辰,马车在一座两进院落下停了下来。在名烟的搀扶下,宝玉下了马车。 院门是开着的,也没人看门,宝玉二人径直进了院里,一座尖顶城堡式的欧式建筑出现在眼前,中间一道大门两傍各侍立一修女打扮的西洋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得毫无血色,跟华夏人的肤色完全不一样,一个略瘦些,另一个更显丰盈些。 宝玉看得是一脸惊奇。两修女见有人来,用生硬的华夏话问道:“两位是来做礼拜的吗?”。 宝玉一愣,一时竟没有听明白。倒是名烟鬼机灵,听说过一些西洋教堂的事,立即上前一边说一边用手势连比带划的道:“我们是京城荣国公府上的,这位是我们贾公子,今儿特意过来拜访你们汤神父的。” 那修女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来找汤姆神父的,于是对宝玉主仆二人恭敬的道:“请稍等。” 大约半炷香时间,胖修女对着宝玉一礼,恭敬的回道:“贾公子,久等了,汤姆神父有请。” 宝玉立即还礼道:“有劳姐姐了。”宝玉二人随胖修女穿过教堂正堂,来到一个厢房门前,对宝玉做了个请的手势,宝玉谢过修女径直往房内走去。名烟正要跟进去,却被胖修女拦住道:“汤姆神父说了,只见你们公子,请跟我到侧间歇息。” 宝玉迈步进了门,环视一周,略微打量了一翻,此厢房约两丈见方,从一应器物摆设来看,倒更像是一个医馆:三面靠墙壁的是一排排的药柜,对门摆了一张书案,书案后面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式没有见过的医书,书案往里还摆了一张半人高的台子(手术台),四五张简易的病床,满屋子弥漫着一股药味。 一西洋鬼子打扮的男子,穿着白褂子,比宝玉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看不出具体年龄,约莫在四十岁上下(西方人显老些),背对门口站立,身形高大挺拔,正在书架上拿了本医书在翻看。 宝玉打量了一翻,躬身抱拳对这位洋鬼子神父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道:“神父大人,小子冒昧前来打扰,不便之处还请多多原谅则个。”汤神父转过身来,用流利的京城口音笑道:“公子客气了,不必多礼,叫我汤姆就好,请坐。”嗓音刚中带柔,让人如沐春风。 宝玉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翻这个洋鬼子汤姆神父,满头的披肩卷曲金发,高高的鼻梁,肤色雪白,身材匀称,骨架较大多数华夏人高大,但看起来倒颇有些英武之气。 令宝玉吃惊的是,这个汤姆神父居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对于宝玉的惊讶,汤姆神父似乎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解释道:“在下来自英吉利王国,已经到华夏传道十载有余,对贵国的文化很有兴趣,我们这里地处城郊,偏僻些,平时除了一些信徒外,少有人来访,还没有请教公子名讳,今日有何事来访?” 宝玉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很快镇定下来,拱手一礼道:“在下荣国府第四代孙贾瑛,小名宝玉,您就叫我宝玉好了,今日前来是仰慕神父大人高超的医术,特来拜访求教一翻。”。接着,宝玉把从名烟处听来的“神医妙手起死回生”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汤姆神父听完不由哈哈大笑,笑道:“荣国府,我倒是有些子印象。贾公子,那街坊间道听途说的传言怎可信。那天我确实救了一个人,但那人根本就没有死,只是暂时性呼吸和心跳都极微弱不易察觉而已,我也是刚好凑巧碰遇上,若是时间再晚些,我也无能为力。” 宝玉恍然大悟,但对汤姆的坦诚和高明的医术却是佩服不已。接着,汤姆简单的向宝玉解释了些西医的粗浅道理,宝玉虽然没有系统学过医,但平时杂学旁收的,对中医也是颇有一些研究的,自是听得耳目一新,如痴如醉。 两人在一起聊了好一阵子的医道,又侃了一会子诗词歌赋,两人聊得兴起,很快便称兄道弟起来,大有相见恨晚之势。末了,汤姆看宝玉欲言又止,便笑道:“宝兄弟,有话但讲无妨。” 宝玉见汤姆性格直爽大方不做作,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讲明来意,并将黛玉的老病根来龙去脉细细道来。汤姆仔细听着,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不时提出一些个疑问,宝玉皆一一细细答了。 问完,汤姆闭目沉思了一会才道:“从宝兄弟描述的症状来看,你那位妹妹的病应该是属于支气管哮喘的一种,这是一种慢性疾病,以将养为主,药物治疗为辅,虽一般不致命,但症状严重时也会有生命之危,我这里倒是有一种发作时的速效药,你可以拿回去试一试,另外给你一本札记,这上面有关于这种病的详细治疗方法和注意事项,应该对你会有些帮助,这种病确有大量治愈病例,越早治疗则痊愈的机会越大。” 宝玉对汤姆神父自然是千恩万谢一翻。交代完,汤姆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辰,忙对宝玉拱手抱歉道:“按说本该留宝兄弟在这里吃过晌午的,实在是一会有点事情走不开,失陪了!后会有期!”,宝玉忙说不敢叨扰。 临走时,汤姆另送了宝玉一些介绍近代西方医药学原理和常见病症的医书及一本莎士比亚的作品集,令宝玉一时喜不自禁。辞了汤姆神父,带着名烟在晌午前回了怡红院。 殊不知,这些书不但让宝玉受益匪浅,甚至影响了他的一生,当然这是后话。 第三章颦卿情伤金玉缘 且说告辞汤姆神父后,宝玉一路上真是乐开了花,笑得嘴都咧快到了后颈窝了。在回程的路上,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汤姆神父给的手札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一边读一边结合黛玉的病情一一对照,越读越兴奋,眼神越来越亮,不由得一拍大腿,连连赞叹,对能够创造出这些新奇的治疗手段的西洋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想想平素那些墨守成规的庸医来,还就正合了这句话。 其实宝玉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那是因为对西医的原理还没有能够深入的了解,一叶障目而已。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西医跟中医的区别,就像做中餐和西餐一样,做西餐掌握火候要容易一些,因为什么都是数字化了的,定了量的,通过仪器仪表来控制火候,比较好掌握; 而中餐全靠厨师的经验,这火候掌握起来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再加上中医本来就是一种经验学,理论晦涩难懂,同样的病情不同的体质,同样的药材也会有不同的药性,其中千变万化,又更是难以把握,只能全靠个人经验,在加上江湖骗子不少,所以庸医出现的概率就不是一般的高。 “宝二爷,到了。”名烟躬身掀开帘子,把宝玉扶下了车,宝玉吩咐名烟把汤姆神父送的书和药带上,迈着欢快的步子,哼着小调回了怡红院,引得一路上大观园里的丫鬟、婆子们对他指指点点:“你们看宝二爷又呆了...” 回到怡红院,宝玉一边吩咐晴雯把带回来的书和药放书案上收好,一边在袭人的服侍下换了衣服,净了手,叫麝月安排传饭。袭人一面帮着宝玉整理衣服的皱褶,一面埋怨道:“二爷出去也不说一声,万一老太太、太太问起来,你让我们怎么担待的起。” “好了,好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今儿心情好,对于袭人的啰嗦,宝玉虽然有些烦,却也是温言安慰。 很快传了午饭上来,同往常一样,宝玉让袭人、晴雯、麝月几个屋里的大丫鬟也坐下来一起吃。顺便问了晴雯一句:“我今儿不在,园子里有什么趣的事都说来听听?” “有趣的事倒是没有,二爷不在,咋们园子里哪来什么有趣的事呢?”晴雯嗤笑一声,满屋子丫鬟婆子也跟着笑起来,闹得怡红院满园都回荡着欢声笑语。 宝玉习惯了晴雯这样的说话方式,也不恼,伸手在晴雯脸上捏了一把,笑道:“总是牙尖嘴利的,都快赶上鹦哥了,等哪天把你送给林妹妹,正好跟潇湘馆的鹦鹉配成一对,这样你也就得其所在了。” “我看倒是个好主意,晴雯这张利嘴呀,就只有林姑娘能降服得了她,省的天天在这里磨牙!”麝月也趁机打趣道。都说怡红院里吵架第一高手非麝月莫属,看看这话说得还真是四角俱全,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倒是把晴雯给唬得脸上变了颜色,低了头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 虽说晴雯平时大大咧咧,随性惯了的,但她好歹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尤其是那一双巧手,针线活在大观园里哪是数一数二的,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在大观园里因为平时这张利嘴得罪的人可不少,看不惯她的人几双手都数不过来。 吃过午饭,宝玉吩咐晴雯去书房执砚磨墨,准备把读手札的心得总结几条出来。看晴雯反常的乖巧听话,沉静得一声不坑,反倒是有点不习惯,宝玉略一沉思便就知道了缘由,不由得觉得好笑。宝玉甩了甩头,先把纷乱的思绪暂时抛一边,决定沉下心来把正事做完了再理会。 宝玉略一沉思挥手写下了几条针对黛玉病情的治疗方案:以调养为主,药物治疗为辅。 其一,发病时,以速效西药救急,虽治标不治本,然能快速缓解症状,免去性命之忧; 其二,提高自身免疫力,通过锻炼身体(避免剧烈运动),改善饮食,服用增强免疫力的药物,以食疗为主,辅以药物。 其三,避开刺激发病的各种因素,如花粉、粉尘、冷热刺激等因素。其四,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点,去除心病,愉悦其心,避免大悲大喜,情绪失控。 接着根据列出的提纲,草拟出了详细的清单,满满的写了几页纸。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写完,宝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列好的单子袖了,带上晴雯径直往潇湘馆去了。 宝玉带着晴雯一路狂奔,刚走到沁芳桥,气喘吁吁迎面跑来的雪雁一个没留神正一头撞进宝玉怀里,撞得宝玉一个捏瘸差点摔倒。“雪雁,你不呆在潇湘馆好好的照顾林姑娘,慌慌张张的乱跑什么?”晴雯从后面窜了出来,一把把雪雁从宝玉怀里抓过来,斥骂道。 “宝二爷,不好了,我们姑娘她....”雪雁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最近这阵子,宝玉就一直很忧心黛玉的病情,一听到黛玉有个三长两短,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抓住雪雁的手,急道:“林妹妹她怎么了?昨天看气色不还好的吗?今儿又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晴雯见宝玉太过激动,怕他又犯了呆病,忙一边温言宽慰宝玉,一边让雪雁不要着急,慢慢的把事情说清楚。也许是因为见了汤姆神父对治好黛玉的病有了几分底气,宝玉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雪雁哭了一会儿,发泄了心中的愤懑,也慢慢冷静下来,于是把黛玉今儿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今儿早上起来,姑娘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本来也快大好了,梳洗完,喝了碗燕窝粥,就去了园子里逛,说是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散散心,让奴婢和紫娟姐姐不用跟着。 快到晌午了也不见姑娘回来,紫娟姐姐就去园子里找,寻了好一阵子才在滴翠亭找到了姑娘。找到姑娘的时候,见姑娘哭得满脸的泪水,也不说话,只嘴里喃喃自语:“该回去了……”。紫娟姐姐扶着姑娘刚走进潇湘馆的门,姑娘没撑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就不醒人事…… 后面禀告了老太太,请了王太医,王太医看过后,直摇头,说先吃两副药看看,如果不行的话,他也无能为力了!呜呜……”说完,雪雁又大哭起来。 宝玉听完,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翻涌不止,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就快要喷涌出来,脚下一个捏瘸差点摔倒,幸好晴雯眼疾手快,将宝玉扶住了,一边帮宝玉拍拍背疏解,一边安慰道:“林姑娘应该只是老病根发作了,这么多年来都没啥事,向来都是能够逢凶化吉的.…”。 宝玉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拉起晴雯飞似往潇潇馆奔去。 初春的潇湘,翠竹幽幽,微风吹拂,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好一个幽静宜人的所在!然而宝玉此刻却无心去欣赏这风景,不等晴雯前去通报就一步抢了过去,掀开帘子,冲了进去,焦急的朝里屋喊了一声:“紫娟,林妹妹怎么样了?” 听见宝玉的声音,紫娟从里屋走出来了,一脸的焦急,满脸的泪痕,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轻轻的把手放到嘴边做了一个让宝玉小声点的手势,宝玉省过神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林妹妹道底是怎么了?昨天明明都快大好了,为什么又会突然吐血?”。 宝玉问紫鹃黛玉吐血的缘由,虽然紫鹃没有直接从黛玉口里问出什么来,但紫鹃同黛玉朝夕相处,情同姐妹,黛玉的性情,黛玉的心事,她怎么会不明白? 黛玉对荣国府里的事情,基本上向来都是不过问的,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有对宝玉的事情才会特别上心。平时,黛玉从来都是目下无尘,万事不挂于心,然而对于涉及到宝玉的事情却是斤斤计较,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在感情上,对于自己可能的情敌宝钗、湘云那是步步设防,一刻也不肯放松的。 说黛玉小性,用王熙凤的话说,那也就是对宝钗、湘云而已;说黛玉刻薄,那也只是“刻薄”宝玉而已,有了委屈也只会把气往宝玉身上撒。因为在黛玉心里,整个荣国府也只有老太太、宝玉跟她算是真正的亲人。老太太那里毕竟在身份辈分上差的比较远,而最亲近的,说话又不用顾忌的也只有宝玉,有了委屈也只有跟最亲近的人才能诉说,这也是人之常情。 紫鹃不由冷笑道:“二爷还用来问我吗?姑娘的心事难道二爷心里没数?能让姑娘伤成这样的事情,二爷猜不出来?”。受了紫鹃一顿数落,宝玉也有些明白过来了。 一直来,宝玉给大多数人的印象就是痴痴傻傻,不学无术,没有担当的一个纨绔子弟形象。其实这只是表象而已。试想,黛玉那么一个目下无尘、聪明灵透的自古少有的才女,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垃圾的一个男子?那不是犯傻就是属于犯贱了。 其实宝玉并非无能之辈,他不但是一个至情至性,对爱情忠贞不渝,而且还是黛玉唯一的知己。相反,他天资奇高,只要自己愿意做的事情能比谁的都做得好(比如捯饬胭脂膏,诗词歌赋,后面会说);对于世事,他比谁都看得透彻,只是看不惯俗世经济仕途里那些尔虞我诈,王公侯府里那些肮脏勾当,不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然而又无力改变这一切,只好得过且过。 经过紫鹃这么一提点,宝玉倒是想起来最近府里流传得甚嚣尘上的“金玉良缘”来。对于世人都拍手称赞的“金玉良缘”,宝玉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然而,让宝玉没有想到的是,素来心思细腻,极度敏感的黛玉对此却是会是如此的在意,之前为此还闹过好几次,直到他们相互明确了对方的心意之后才好起来。再加上贾母对此明里暗里的打压,这样,“金玉良缘”的传言才一度被压制下去。 然而最近又有沉渣泛起之势,难道是他们又找到了什么依仗?暂时不去管那么多,先把林妹妹的病情稳住了再说。宝玉想到这里,把今天准备的单子和药递给紫鹃,并把需要注意的事项细细的给紫鹃说了。 紫鹃明显有些不敢置信,宝玉又把汤姆神父的事情捡要紧的说了一遍,这样紫鹃才将信将疑的答应先按照宝玉的办。因为毕竟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连王太医都束手无策,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而且紫鹃也相信宝玉这个人,毕竟在这个府里唯一不会害黛玉的除了宝玉也就是只有老太太和她自己了。 “二爷,这药最多也只能治好姑娘身上的病,俗话说,可心病还要心药来医啊!姑娘这次或许心里的病才是最要紧的。”紫鹃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依我看,二爷还是赶紧去求求老太太快快的坐定了大事才是,这样姑娘的心病才能断了根。这次听府里丫头婆子都在传,似乎元妃娘娘更喜欢宝姑娘些。” 听了紫鹃的话,宝玉心里一沉,沉思想了好一会儿,一咬牙,心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把从小戴在身上的通灵宝玉摘了下来,递给紫鹃道:“紫鹃姐姐把这个给林妹妹,妹妹她会明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就去找老太太,妹妹这边就先拜托你了。你跟妹妹说,就让她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说完,宝玉疾步出了潇湘馆,穿过大观园通往贾母院子的门,径直寻贾母去了。 第四章宝玉胡诌木石盟 且说宝玉在去寻贾母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琢磨该怎么跟老太太说这个事情。其实荣国府里上到主子下到奴才没有不明白贾母心思的。一直以来,宝黛二人那可都是老太太的心尖尖!一个是自己嫡亲的孙子,一个是自己嫡亲的外孙女,一早就把他们两个从小放到一起亲自教养,就是希望两个玉儿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感情和睦。 果然不负所望,如今两个玉儿都长大了,一个生得面若秋月,一个出落得婉转风流,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两人自小脾性相投,相处的情意自是愈发深厚,难舍难分。贾母自是越看越喜欢,盼着早日把一对玉儿凑成双,本想等到黛玉及笄就给两个玉儿提亲。 可谁知道这半路又杀出一个“金玉良缘”来搅局。这“金玉良缘”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贾母再清楚不过,但又不好明着反对。有看官可能会说了,贾母在荣国府不是一言九鼎吗?这话虽是没错,究竟这所谓的“大义”不在贾母一边啊。 那个年代的人都很迷信,“金玉良缘”又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况且宝钗的才貌家世又确实配得上宝玉,宝钗处事圆滑,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到处讨巧,再有王夫人、薛姨妈里应外合造势,一时似乎成了府里众人眼里宝二奶奶的不二人选。 这一下子倒把平时病怏怏的黛玉给比下去了,况且黛玉又是孤女,娘家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扶持,贾母想要反对在大义上又似乎站不住脚。尤其是黛玉的病根一直让贾母左右为难,犹豫决难决,担心会影响到宝玉的子嗣(子嗣问题在那个时代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王夫人等人必然也会拿这个来说事。 宝玉琢磨着,突然想起五年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来,于是计上心来,心里一乐:“嘿!咱就来个以彼人之道还施彼身,你有金玉良缘,俺有木石前盟!”。胡诌典故那是宝玉的拿手好戏!于是一个木石前盟的故事就新鲜出笼了。宝玉三步并两步的就走进了贾母的院子。 宝玉刚走到花厅门口,鸳鸯就亲热的迎了上来,一把把宝玉拉了过来,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太太正要让我传宝二爷过呢!”。 “我也正有要紧的事儿要跟老太太禀告呢,老太太歇过晌,起来没有?”宝玉问道。鸳鸯一边大声的通报了一声:“宝二爷来了!”,一边低声音对宝玉道:“老太太正跟太太、薛太太、琏二奶奶在花厅打牌呢,今儿老太太兴致不高,我猜应是在忧心林姑娘的缘故吧。” 鸳鸯在一边打了帘子,宝玉走了进去,见贾母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榻上,左首边坐着王夫人,右首边坐着薛姨妈,下首是王熙凤。贾母面上一脸忧郁,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王夫人、薛姨妈则配合着王熙凤一起说笑讨贾母欢心。 见宝玉进来,贾母脸上总算才见了点儿笑容,点手让宝玉坐到左首边塌上,一把搂进怀里,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问宝玉打哪里来,听说宝玉从黛玉那里来,便问起黛玉的病情来,宝玉回道:“我来的时候看样子,林妹妹的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今后只须好好调养必能病根尽除”。 听宝玉这么一说,众人都大吃一惊。王夫人不由斥责道:“又在说疯话了,上午明明王太医来看过了,都说束手无策,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她那打小带来的病根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好得了!你不会是故意说来哄老太太高兴的吧?” 见众人都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宝玉只好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儿本来就是来特意向老太太禀告一件要紧的事,事关家族兴亡,也跟林妹妹很有些关系。”众人都听得有些糊涂,又难得看到宝玉一本正经的说话,更是觉得稀奇。 看众人惊奇的表情,贾母用手指戳了一下宝玉的脑门,宠溺的笑道:“你这个猴儿啊,说来听听,可不许胡说。”宝玉看了下王夫人、薛姨妈和王熙凤道:“老祖宗,此事干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旦泄露出来恐怕——”。贾母挥手让走所有人等,就剩下祖孙二人,这才笑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为了让贾母相信自己说的话,宝玉不得不郑重其事,跪下恭恭敬敬的给贾母磕头行了礼,这才郑重的道:“老太太,孙儿以前确是有些顽劣不堪,最近倒有些明白了过来,孙儿今儿说的话句句属实,不管怎么说绝不敢拿这等大事胡说。刚儿老太太不是很是奇怪,林妹妹的病为什么就突然好了吗?今儿看林妹妹病成那样,孙儿心里自是急得不成,可孙儿又不懂岐黄之术,连王太医都束手无策,情急之下只好病急乱投医,将那通灵宝玉给妹妹戴上试试,谁知竟然有奇效,妹妹很快就好起来了。 孙儿当时也惊得不行,这打小戴大的玉,在别人身上从来都没有显过灵,怎么今儿在林妹妹身上就显灵了呢?难道妹妹不是一般人?这玉也定是不一般,定然与孙儿、林妹妹都有一翻因果。” 宝玉一边娓娓道来,一边偷看贾母,见贾母一边听一边沉思,时不时还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相信了几分。这是自然,要说在这贾府里头对这块通灵宝玉最在意的也就是这贾母,深信这玉必定是来历不凡。 见贾母不疑有他,宝玉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这让孙儿想起五年前所经历的一个奇怪的梦境来,那年珍大哥请过府赏梅,孙儿因不胜酒力就在蓉儿媳妇房间歇了晌,便恍恍惚惚的睡去,迷迷糊糊之间来到一处。 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寻歌声见到一个仙姑,孙儿喜的忙来作揖,笑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那里来,如今要往那里去?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 那仙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 今日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几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可试随我一游否?”孙儿听了喜跃非常,便随着这仙姑到了一个所在,忽见前面有一座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大字。 接着这警幻仙子,便带孙儿去一处名“薄命司”的地方,看了那“金陵十二钗”的册子,孙儿一时看不出所以然来,那仙姑又要拉了去听曲。只见房中走出几个仙子来,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娇若春花,媚如秋月。 见了宝玉,都怨谤警幻道:“我们不知系何贵客,忙的接出来!姐姐曾说今日今时必有绛珠妹子的生魂前来游玩,故我等久待,何故反引这浊物来污染清净女儿之境?”孙儿听如此说,便吓的欲退不能,果觉自形污秽不堪。 警幻忙携住孙儿的手向众仙姬笑道:“你等不知原委。今日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适从宁府经过,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已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我等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者。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用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 幸仙姑偶来,望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便是吾兄弟之幸了。’如此嘱吾,故发慈心,引彼至此。先以他家上中下三等女子的终身册籍令其熟玩,尚未觉悟;故引了再到此处,遍历那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未可知也。” 那时孙儿不解,便问那绛珠仙子是何人?如何又在我荣府?那警幻仙姑笑而不答,只自顾自的说了一段故事:“却说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自去自来,可大可小。 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才不得入选,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一日,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异,见着这块鲜莹明洁的石头,且又缩成扇坠一般,甚属可爱。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体倒也是个灵物了,只是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几个字,使人人见了便知你是件奇物,然后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那里去走一遭。 只因当年这个石头,娲皇未用,自己却也落得逍遥自在,各处去游玩。一日来到太虚幻境,那吾知他有些来历,因留他在赤霞宫中,名他为赤宫神瑛侍者。他却常在西方灵河岸上行走,看见那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棵绛珠仙草,十分娇娜可爱,遂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 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甘露滋养,遂脱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仅仅修成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餐秘情果,渴饮灌愁水。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甚至五内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常说‘自己受了他雨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若下世为人,我也同去走一遭,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还得过了。 孙儿当时听了有些似懂非懂,再想要问什么,那警幻仙姑也不答,听完曲儿便把孙儿给送了回来。这时孙儿被惊得醒了过来。”宝玉用春秋手法把后面一段自是删减不提,至于通灵宝玉与绛珠仙子一段则是凭空胡诌一通。听得贾母面上表情甚是精彩。 这下可把宝玉给唬得不轻,生怕因这故事编得太过离奇,惊到了贾母,赶紧走到贾母身后帮着又是捏肩又是拍背的。贾母好歹见过大世面,经过些事儿,很快也就镇定下来,叮嘱宝玉这些话以后万万不能外传,至于王夫人那边她自有说法。最后,扶了鸳鸯,拉着宝玉,进了大观园,去了潇湘馆,看黛玉去了。 第五章慧剑斩断金玉缘 初春的潇湘馆别样幽静,根根竹笋破土而出,碎石小道蜿蜒曲折,翠竹流相得益彰,人行其中悠然忘俗。宝玉扶着贾母正穿过竹林,鸳鸯跑到前面通报去了。宝玉望着这杆杆翠竹,谢眺的《咏竹》不由脱口出: 窗前一丛竹,清翠独言奇。 南条交北叶,新笋杂故枝。 月光疏已密,风声起复垂。 青扈飞不碍,黄口独相窥。 但恨从风箨,根株长相离。 “宝二爷刚才咏的这诗倒是很是应景。”紫鹃一脸笑意迎了出来向贾母行过礼对宝玉笑道。鸳鸯接过来扶了贾母往里走,看紫鹃站在门口打帘子,宝玉故意落后一步压低声音问道:“妹妹可好?” “多亏了二爷的玉,姑娘已大好了,气色远胜往日。”紫鹃小声的回道。宝玉放心的点点头:“妹妹果然明白我的意思。”紧跟贾母进了门。 一进门,宝玉不由傻了眼,嘴巴张了老大,惊得下颌都快掉下来了。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宝钗、湘云、三春等荣国府一众女眷主子、丫鬟黑压压的站了一片,宝玉不由笑道:“今儿是谁下的帖子,来得这么齐整?”。 “爱哥哥,还说呢,一听说林姐姐病了,我们就都赶着过来瞧瞧。平日里,姐妹们都知道爱哥哥跟林姐姐最是要好,今儿大家都来了,反而你倒不在……”见宝玉进来, 湘云一把拽了送到贾母左首边,打趣道。 宝玉瞟了靠在贾母右首边的黛玉一眼,黛玉也正好看过来,对视一眼,一触即分,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靠在贾母怀里撒娇不依。众人相视一笑,一时潇湘馆里一片欢声笑语。 贾母宠溺的将一双玉儿搂在怀里,乐得合不拢嘴,对众人道:“这两个玉儿了啊,从小到大总是让我操不完的心,今儿看着你们这么和睦,我也就放心了。”“这次姑娘能够化险为夷,倒还多亏了宝二爷那通灵宝玉了。”紫鹃对众人解释道。 其实个中缘由,只有黛玉主仆、宝玉清楚,自是那速效西药的作用。因有些匪夷所思,你要说真话人家还不相信呢?如此,倒还不如不提,就拿玉说事。 这样还有一个大大的好处就是正好应证了“木石前盟”的说辞,让人不得不信,毕竟事实摆在面前。当然,非要说是玉的效果也不能说错,宝玉把通灵宝玉给了黛玉,黛玉自然明白宝玉的意思,安了黛玉的心,除了心病,这病就好了大半。 这时,众人都看向宝黛二人,黛玉背转身,把胸口贴身放的通灵宝玉掏了出来,递给贾母。贾母仔细看了看道:“玉儿戴过了这玉,感觉变得比往日更加晶莹剔透,更有光泽了。” 心里对之前宝玉的话也就更加深信不疑。大家传看了一圈,具点头称是。 见众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这玉放在胸口,胸口郁结烦闷时能够明显感觉到有一丝丝凉意沁入心肺,确有奇效。” “爱哥哥,都道你那块玉是个稀罕物,却一直没有灵验过,就连那次你和凤姐姐中邪都没有用,为什么这次在林姐姐这里就显灵了?你倒说说是什么缘故?”湘云一脸好奇宝宝似的凑过来问道。 宝玉正想该怎么回答,见满屋子的人都望着自己等着自己解释。于是偷看了贾母一眼,贾母轻轻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宝玉心里有了数,便简单整理了下思路,开始胡诌道:“其实,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误打误撞,歪打正着。今儿这事倒是让我想起了五年前一个离奇的梦来,有诸多不解,诸位长辈、姐妹可帮我释疑解惑。 那年珍大哥请过府赏梅,因不胜酒力在蓉儿媳妇房间歇了晌,便恍恍惚惚的睡去,迷迷糊糊之间到了宗祠。宁荣二公突然显灵出现在面前,吓得我就跪了在地上请安。两位老祖宗道:‘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已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二府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者。惟尔一人,禀性乖张,用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 现今吾家远见卓识者唯贾史氏也,望尔听从祖母教诲,早早出身立世,他日劫难来临,为吾家保住一丝血脉,吾愿足矣!望尔切记:木石相生家事兴,金玉相害家事败!今生万万不可弃玉,宝玉在身只可保身,真玉在侧一生无虞。说完,两位老祖就不见了踪迹。 那时因尚年幼,似懂非懂,如今想来却是大有玄机。我想今儿这是应在了木石相生这句上了,妹妹正是草木之人,这玉着者石也;本草纲目有云:玉养人,人养玉。玉,可润心肺、养五脏、柔筋强骨、利血脉。这玉合该跟妹妹有些缘份,我看以后就把这玉放妹妹这里吧。至于这“宝玉”好解,这“真玉”——” “爱哥平日杂学旁收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都不能解?这“金”不就是宝姐姐的金锁,“玉”自然就是爱哥哥那块玉了,宝玉就是你那块破石头了,真玉还能是谁,不就是林姐姐了。连荣宁二未老祖都这么说,想来,你那块破石头跟林姐姐必然都有些来历不凡了。”湘云说话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的,哪里知道她话一出口,王夫人、薛姨妈、宝钗脸等人脸上立马变了颜色。屋里众人一时面上表情各异。 见气氛有些不对,王熙凤出来打了圆场,笑道:“哎哟哟,就是一个梦而已,多想无益!下月十二花朝节就是林妹妹的生日了,今年是林妹妹的及笄之年,合该好好热闹热闹,今儿难得聚得这么齐整,都帮着出个主意才是。” “是该好好办办,一晃这么些年,两个玉儿都长了,正好这两个玉儿的婚事也该议一议了。”贾母点了点头,眯着眼睛道:“玉儿这才大病初愈,合该多静养,我们坐了这许久也该散了,鸳鸯去看看二老爷下朝回来没有,二太太、琏二媳妇我们去花厅议事。” 众人很快就都各自散了,唯有宝玉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黛玉假意赶了一下也就作罢,其实心里也是乐意宝玉留下来陪她的。 第六章宝玉点评副小姐 且说宝玉这大半日来可谓是劳心劳力,短短半日,却是跌宕起伏,历经大喜大悲,全身懒洋洋的有些提不起精神,等众人一走,就想在外间美人塌上歇着解解乏,紫鹃又怕他着了凉,劝了到里间黛玉塌上睡。紫鹃把里间麻利的收拾了,也不打商量,拖了黛玉到里间塌上,在外边枕上歪着,宝玉自去里边眯着,根本不顾黛玉的反对。 黛玉先还不依,赌了气来抓宝玉的痒轰他起来,浑然忘了她自己却是个最怕痒的,没几下就败下阵来,气得对着紫鹃恨声道:“死丫头,亏我平时对你那般好法,每次都帮他欺负我,倒显得你们是一家人出身,气我这个没家的人。仔细我哪天回了老太太,撵了你出去是正经。” 紫鹃却也不恼,冲黛玉比划着手指道:“如今又撵了我一次了,我可记着姑娘撵我的遭数,算来这次是第二次了。俗话说事不过三,姑娘现在也算是有了依靠,我也尽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意。 第三次也不用姑娘撵,只要到了姑娘开开心心嫁出去的那一天,我自己辞了姑娘出家做姑子去,每天在菩萨面前祈祷菩萨保佑姑娘跟二爷开开心心,一生平安。”说着说着眼角却流下泪来。 黛玉这边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一迭声的道:“好好好,你紫鹃姑奶奶真是打得好算盘,我倒不知道你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偏我就是不想如了你的愿,你家姑娘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要拖累着你给我请医熬药的一辈子不得安生——”唬得一旁宝玉跳起来道:“你若不嫁,那我可怎么办?” 黛玉瞪了他一眼道:“你就别跟着胡闹了。一切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今天你如果不把我们紫鹃哄好了,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宝玉一下红了半张脸,急扯白脸的对紫鹃道:“你家姑娘才好一些,你现在又来惹得她哭?不说你们姑娘往日对你的情意,难道你竟忘了我当年对你说过的话?” 紫鹃只是一时忘情,倒也没想太多,听到宝玉说起这事,想想其中包含的情意,忍不住羞红了脸道:“那些不过是你病糊涂了说的些没脸的混话,如今你还提它作甚?如今你跟姑娘好事成双,我——我自然也是要服侍姑娘一辈子的,那些话只求二爷不要再提了。” 又转脸对黛玉道:“刚才是紫鹃犯浑了,学着平时姑娘跟二爷说话的样子,却没有细想里面的意思,姑娘千万不要记在心上。怪只怪你和二爷肚子里的弯弯绕太多,现在竟然也把我绕糊涂了。” 黛玉叹道:“你不糊涂,糊涂的是我们那些两小无猜的日子。说起来,你也是个顶好的姑娘家了,只是吃亏在没有读书明理。”紫鹃点点头又摇头道:“读书的事情是姑娘的一番情意,紫鹃自会用心。只是从今天开始,姑娘的身子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哪里容得半点闪失。如果姑娘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只管提点,以后千万不要说这个事情了。” 黛玉羞得把整个脸用帕子蒙住,歪向一边躲开宝玉的眼睛,只嘴里说道:“罢了罢了。刚说要你读书明理,你就说出这等没脸的话来,看来这读书的事情非得加快速度,否则我房里没出现个香菱,倒有个现成的凤辣子每天闹得我没脸。” 黛玉这会子已经让她逗得说不出话来,用了半盅茶方道:“平日里我倒没发现你还有这些心思,早听说宝玉屋里有个麝月最会吵架,我看拉过来也未必有你能说。” 紫鹃笑道:“姑娘这就不知道了吧!在我们那一拨大丫头里面,也就是鸳鸯琥珀能跟我说上几句,若说晴雯麝月她们,就是捆上袭人一起也不敢给我较真。姑娘难道忘了我以前的名字叫鹦哥,就是老太太觉得我太爱说话才起的,只是后来跟了姑娘,知道姑娘是个爱静的,也跟着转了性子罢了。” 宝玉也在一旁笑道:“这个紫鹃啊还有一样更厉害的你不知道呢,只可惜你是个不好事的,平白埋没了她的本事。”黛玉奇道:“什么本事那么厉害?你倒说说。今儿紫鹃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宝玉掰着手指道:“老太太房里出来的丫头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晴雯茜雪手巧,鸳鸯琥珀胆大,袭人平儿稳重,彩霞金钏心细,这些你都知道。 只有这个紫鹃不仅从小就是个有名的巧嘴,八面玲珑滴水不漏,还有个本事是心慧,你就是一下子吩咐她一百句话,她都能丝毫不乱的记下来办下去,保证妥妥帖帖,当真是天生的管家奇才。老太太当年就说,就是她当年年轻的时候,也不见得比紫鹃心慧,一直舍不得给人,说是要留给未来的当家奶奶,没想到最后便宜了你。” 黛玉已经听得入了神,想到外祖母的一片心意,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个不停,慌得宝玉连忙住了嘴,装模作样的叹气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忙忙乎乎的一下午,就想找个安静地方好好歇歇,没想到又犯了水灾。” 黛玉止住泪水,嗔了他一眼对紫鹃道:“就他明白事理,难道你的好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巴巴的说得那么可怜,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无事忙?。” 宝玉从怀里掏出之前悄悄袖了黛玉的手帕,一边厢温柔的帮黛玉拭泪,委屈巴巴的说道:“妹妹今儿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最近妹妹身子不好,我可是满京城的求医问药的不说,为了说服老太太,又是好费了一翻功夫…….” 黛玉白了宝玉一眼笑道:“得得,你今儿终于出息了。我还有好些话想问你呢,那“汤姆神医”的事先暂且不提,你今儿去老太太那里是怎么说的?不会又是胡诌的什么典故吧?” 第七章颦卿破解红楼梦 且说黛玉对宝玉如何说服贾母的事儿很是好奇,被黛玉嗤笑胡诌典故的事情,宝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笑道:“妹妹说的可是“意绵绵静日玉生香”那回的典故?” 黛玉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宝玉说的是“香玉”那回的事情。 宝玉嘿嘿一笑,曼声吟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这是哪位千金小姐吃饱睡足之后,躺在美人榻上吟出的诗句啊,被人发现了还死不承认,反倒把我说了一顿,现在想想我还觉得冤得很呢。”黛玉大羞,忍不住伸手掐了他一把道:“问你正事呢,干嘛总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讲出来。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要赶人了。” 宝玉知她脸嫩,便也不再逗她,只紧握住了黛玉的手道:“妹妹刚刚不是问我给老太太杜撰了个什么典故吗?下面我要讲的就是这个典故。我这说的可是我们两个前世今生的故事,等会就怕你都不舍得赶我走呢。妹妹通今博古的,你可知道这天上最高的是那一层?” 黛玉嗮道:“就这个你还拿了问我。佛经有云:须弥山的正中央有一天,四方各有八天,共三十二天。在三十二天之上,正是离恨天。那西厢记里有云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这天上最高的一层自然是离恨天了。” 宝玉道:“妹妹果然博学,那离恨天之上有一灌愁海,灌愁海之中有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太虚幻境有一仙姑名唤警幻仙子,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 黛玉这时醒过味来,打断他道:“说着说着正事,这没来由的怎么又转到你的梦话上去了。这太虚幻境情天恨海什么的,可不是你一贯说的那些个疯话,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宝玉却道:“才先说的都是闲话,这后面的可是我真真切切在梦里听到看到的。你先别闹我,现在马上就要说到你身上了。说起来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最初还是你欠了我呢,这辈子我可不会放过你。” 黛玉被他后面的胡言乱语气笑了,叹口气道:“你又开说糊涂话了。这辈子遇到你算我倒霉,竟是前辈子欠了你的?”说着就要起身赶人。 说着也不待黛玉回答,径自说下去道:“却说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 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自去自来,可大可小。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才不得入选,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 “只因当年这个石头,娲皇未用,自己却也落得逍遥自在,各处去游玩。一日来到警幻仙子处,那仙子知他有些来历,因留他在赤霞宫中,名他为赤霞宫神瑛侍者。他却常在西方灵河岸上行走,看见那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棵绛珠仙草,十分娇娜可爱,遂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 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仅修成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餐秘情果,渴饮灌愁水。 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甚至五内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后来那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黛玉听了一愣,宝玉这话听起来有些牵强附会,细细一想却又意味深远。她本也是局中之人,骤然听得局外之言,一时如闻暮鼓晨钟,心里的那些苦思不解之结豁然开朗,隐隐中似乎感悟到什么,却又始终摸不到抓不着,这样一路想着,不觉间竟是痴了。 “再后来,有两个叫做什么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和尚道士遂施展神通,那神瑛侍者、绛珠仙子一起下凡历劫。那神瑛侍者投身到了一诗礼簪缨之族,却是家里的混世魔王,自小就只跟姊妹们混在一起,对于经济仕途厌烦至极。话说这绛珠仙子下凡投胎到了人间,甫一出生就聪明伶俐,如珠如玉,又因为她生来自带一身奇香,我们就暂且管她叫“香玉”吧,父母爱若珍宝。 这香玉有个只比她大了一岁的表哥,生得却是比她更奇。容貌身形与女儿相似不说,自小里也是喜欢跟女儿混在一起,说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污秽的浊物,不仅对那僧人道士不屑一顾,就连古人他也敢于大肆批评。这样一个人物按说是无法在世间存活,偏偏这人生来就带了一块五彩宝玉,隐约也有一些神通,自己又生得风流俊俏,却得了家里老祖宗的喜欢,心肝宝贝的养着护着,倒也浑浑噩噩的长大到十多岁的年纪。 而这个苦命的绛珠仙子呢,五岁上死了母亲,十岁上又去了老父,幸好她还有个年迈的外祖母心肝一样的疼着,自小便接了来跟那个带玉的表兄一起生活。林妹妹,你且说说,这个人如果到了你的面前,你是否能够认得出来?” 黛玉先还有些模糊,听到他后面的话却越来越心惊,呆呆的看着宝玉一时说不出话来。 宝玉接着说道:“要说这两个玉儿还真是三生有缘,两个自打初次见面就觉得彼此见过,相处下来更是志趣相投相见恨晚,巴不得这一辈子都能黏在一起才好,就是阖府上下也都认定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渐渐的两个大了,彼此的心意却一直没有说开,却不好这时候来了一位搅局的,倒生生惹出一番不该有的是非来。林妹妹,你且说说,这个搅局的可是哪个?” 黛玉正听得心下甜蜜,思绪万端,不妨他这边问过来,脱口而出道:“还能有哪个别的,左不过就是你的宝姐姐了,巴巴的自己做了个什么金锁的来配你。都没见过面皮那么厚的,偏生还说是个什么癞头和尚送的,打量着别人都是傻子呢。” “且说两人只要一见面就是斗个不休,却把个宝玉在中间折腾得不成个人样。几番要死要活的闹下来,却也闹出个大家意想不到的结果来:那两个玉儿竟然由此明确了对方的心意。妹妹你说这个搅局的是不是有些犯傻,说起来要不是她,那两个痴情的傻子还不知道要彼此猜到什么晨光呢?” 黛玉也板不住面皮,扑哧一声笑道:“真亏了你这张油嘴儿,那么曲曲折折的事情都被你用春秋笔法,删改成了这么几句话。说起来那些个事情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那些个伤心难过的岁月就是这辈子我都忘不掉,偏你还在这里提起,都不知道人家那时候有多辛苦。” 黛玉说着想起其中的艰辛,不免又有些黯然神伤道:“你要是早就这么明白,又哪里会让我这些年这么辛苦?中间确是有段时间还真是撑不住了,竟然起了那种羞人念头,还不是都是为了守住你那颗不定的心?” 宝玉忙道:“苦尽甘来嘛,这人生一辈子若是少了这些个波折,没的倒是无趣得紧,妹妹又何必为往事伤心?下面的路走好走对才是最要紧的不是?” 黛玉眼睛一亮,那泪珠儿不知怎么倏然停止,静静的伏在他的胸前,低低的道:“就像你之前说的,和尚道士的话怎么能信,梦里的故事更是做不得真。从今以后,我们活得只是我们两个,我也不会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就放下心吧。” 且说至此之后,黛玉一想起自己跟宝玉就是那三生有缘的人儿来,心里充满了甜蜜,至此也就不再总是泪尽不干的。 第八章宝玉觉悟曙光现 且说宝玉同黛玉一起在潇湘馆用过晚饭,又腻歪了好一会子,见天色已,便恋恋不舍的回了怡红院。回到怡红院,宝玉径直到了书房,坐在书案前回想这几日的经历,不由感慨良多,一时想着不由得痴了。 虽是短短几日,却历经大喜大悲,犹如坐过山车一般的刺激。尤其是想起黛玉受到府里闲言碎语所伤病危,几乎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汤姆神父,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一想到万一黛玉要是去了,自己该怎么办?宝玉的心就像撕裂般的痛。 在宝玉心里,功名利禄从不挂心,经济仕途恰似粪土,他跟黛玉一样天生一片痴情,乃至情至性之人。他最在乎的不过就是一个林妹妹罢了。然而,这次痛彻心扉的风波却让宝玉内心有了很大的触动,自己平时口口声声说有多爱林妹妹,然而这次居然让妹妹受了这么大的伤害; 差点永远失去她,自己居然不能好好的保护她;现在虽然有老太太做主,这还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求来的,若是哪天老太太去了,以王夫人对林妹妹的态度,即使自己跟林妹妹如愿在一起了,那也别想能有好日子过。 求人不如求己,看来自己该做点什么了,就像自己胡诌的一样:“得早早出身立世, 今生万万不可弃玉,宝玉在身只可保身,真玉在侧才能一生无虞。” 原本宝玉的理想不过就是,不想理会世俗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做个得过且过得的富贵闲人罢了,这辈子能跟林妹妹长相厮守也就别无所求。 然而这腐朽肮胀的世俗却偏偏连他这点可怜的心愿也不能让他如愿!想起林妹妹写的葬花词:“一年三百六十日里,风刀霜剑严相逼!”,这个肮胀的世俗居然就是容不下他和林妹妹! 宝玉越想心里不由一阵烦闷,想找本闲书解解闷。在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宝玉一看正好是汤姆神父送给他的介绍英吉利国社会风土人情的书。俗话说,开卷必有益,这一打开看了一页,就再也止不住了,一直看到三更,直到晚上负责上夜的晴雯过来催促,这才吩咐麝月打水洗漱。 躺在床上,宝玉怎么也睡不着,“民主、自由、平等、博爱”这几个词语始终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民主:君主立宪制,立法限制皇权、内阁执政、议会议事、百姓选举官员、废除科举、设立新学…; 自由平等:人生来就是而且始终是自由的,在权利方面一律平等,人身自由、婚恋自由…不自由毋宁死;人生来是平等的,无论种族、男女、贫穷富贵、职业…; 博爱:己所不欲,勿施予人;己所欲者,常施予人…。 世界上难道真有这样的地方?宝玉感觉不可思议!这些新奇的思想观念对于性格叛逆的宝玉来说,并不是难以接受,原本在宝玉心里就有众生平等、男女平等、追求人生自由、尤其是婚恋自由的思想。 只不过是在规矩森严的荣国府被压得迫喘不过气来,被这封建礼教制度、腐朽肮胀的世俗力量压迫得无法翻身,一直为找不到出路而苦闷,他只好用那些离经叛道、诽僧谤道的做法来发泄自身的苦闷,用摔玉来表达自身的不满;因在腐朽而强大的世俗力量面前看不到希望,而甚至一度得过且过。 “民主、自由、平等、博爱”虽短短八个字,但其中的含义对于宝玉来说就是黑暗的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灯塔,是黎明前的一缕曙光!其声音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尤其是这些为了争取“民主、自由、平等”而勇于斗争的英雄儿女更是让人敬佩!宝玉的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幸福自由的生活是需要靠自己的争取才能得来的,也是能够通过努力奋斗能够争取得到的!而要想争取到这一切,自己得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无与伦比的智慧、不可战胜的力量!“是该好好谋划谋划了!不求治国平天下,但求修身齐家也不错!”宝玉嘴角不由露出了笑容,心里从未有过的透亮通达……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且说等宝玉离开潇湘馆后,“他——竟是有些不一样了。”黛玉歪在榻上,嘴里兀自低低的呢喃着,“这还是第一次,我竟然看不透他的心——”。 只要不需要避讳,紫鹃向来是和她寸步不离的,自然听得清这几句话,宽慰着道:“二爷的心思哪里需要姑娘去猜,他喜欢姑娘那是每时每刻都挂在脸上的。倒是太太临走前看姑娘的眼神,真真教人感觉着奇怪呢。” 黛玉忽然展颜一笑,如若芙蓉花开灿若云霞:“倒是难为了他,如今竟有了这样的急智!我本来还以为还要几年他才能明白,没想到却一朝悟了,如今我竟是可以完全将心放下了。” 雪雁叹道:“今儿姑娘的笑容,我倒有整整十年没有见到了,自从太太去世,就是当年老爷在时,姑娘都没有这样笑过呢?”一旁王嬷嬷也点头拭泪不止,嘴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出身立世武传家 宝玉打小听贾母讲过,贾家荣宁二公自一位奇人处传得绝世武功和一册兵法奇书,凭此文韬武略冠绝天下,百年之前跟随水家先祖打下这锦绣江山,以荣宁二公功劳犹大,天下近三分之一江山均系二公所得,因此贾家一门二公一时荣耀无人能及。后来,荣宁二公把得到的武功秘籍融合自身血脉进行了改造,使得威力更胜一筹,由此成为贾家的家传武学。 贾家的家传武学不但邪门,而且武学传统也是极其诡异。一般人家是传男不传女,贾家却无论男女,只要体质适合都可研习,只有研习武功者方可执掌家族亲军。就是这样,贾家子孙虽多,能够传习武功的却并不多,倘若强练,很有可能逆血攻心而死。就是练了,也会生出些大大小小的毛病,能否真正练成也是两难之说。 其实古代习武对天资根骨的要求本就极为苛刻,也就是说资质根骨成了习武最终成就的天花板,不是靠勤学苦练就能有所成就的,贾家家传武学更是如此。正因如此,贾家堂堂一个武勋家族才人才凋零,一代代逐渐败落下去。到了贾代善、贾代化这一辈却只有贾代善,也就是贾母的丈夫才能习练,因为战功卓著袭了荣国公,贾代化虽蒙皇恩袭爵,按照礼制却降了一等。这样一来,作为长支的宁国府,爵位却低了荣国府一等。人们说起贾府来,说的基本都是宁国府,荣国府却因为贾母的存在,一直是高出一等的国公府,贾母也因此成了贾家的老祖宗,就像北宋时的杨家,杨令公虽死,舍太君存在一天,杨家就是天波府是一个道理。到了文字辈一代,本有四人成年:敬赦政敏,能够研习武功却只有贾赦和贾敏两个,贾赦因资质有限成就不高,贾敬贾政习武不成,毁了经脉只能从文。再到了玉字辈这一代,宁国府一脉武学大半失传,贾珍只是学了个皮毛。 荣国府一脉中,贾珠因习武少壮而亡,贾琏因资质所限也成就不大,贾环则传承血脉稀薄且愚不可及且不去说。姑娘辈里,黛玉因自小体弱贾敏没有让她研习,三春姐妹也因此伤了身体,真正具备修习贾家家传武学体质的,算起来只有宝玉一个。就这样,宝玉小时也研习过一段时间,贾政在贾珠死后就禁止他习武,反而逼着他读书。 故此,宁荣二公才会托付警幻仙子,只要贾宝玉肯做,荣国府就能重现国公府荣光。这些事情,只有贾家子弟和黛玉知道,所以三春和黛玉都不会去劝宝玉读书,只有宝钗和湘云傻乎乎的去劝。这样说起来,贾家四代,子孙研习者几十人,真正能够传习者却唯有宝玉一人。当初在贾家家庙内,贾母和贾代善的替身张道士说宝玉最像他爷爷贾代善,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宝玉尔今既然打算出身立世,尤其对于一个出生武勋世家的嫡子来说,没有一身绝世武功傍身是绝对不行了。而这荣国公贾代善留下的东西都在贾母那里收着,要想习武还得去找贾母才行。其实,宝玉想习武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帮助黛玉改善体质,彻底断了病根,进而把多愁善感弱不禁风的黛玉改造成为一个健康活泼的正常少女,避免泪尽而亡的悲惨结局。 第二天宝玉照常早起,简单梳洗后,就带着晴雯,走过沁芳桥,漫步到了潇湘馆。穿过蜿蜒曲折的碎石小道,纷纷竹林无风起浪,萧萧劲竹愈见风骨,潺潺流水清可见底,人行其中悠然忘俗。 潇湘馆别样幽静,晴雯走在前面前去通报,紫鹃一脸笑意的迎出来道:“宝二爷,今天这么早?姑娘刚起来正在梳洗呢。”宝玉道:“我今儿早上来是叫妹妹一起去跟老太太请安。”紫鹃打了帘子,宝玉穿过外间,像往常一样毫无顾忌的径直到里间,站在梳妆台前,见雪雁正在帮黛玉梳理那满头秀发, 他只拿眼睛痴痴的看着镜子里黛玉名山秀水般的容颜,直若是在欣赏一幅绝美的山水图画,“真不愧是良苑仙葩!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啊!”这样想着,宝玉竟不自觉的叹出声来,那满脸的呆痴神情倒是一点都没有作伪:这种级别的美女,用所谓的倾国倾城花容月貌来形容,竟然让人觉得是亵渎了她。满脑子里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形容词才能配得上她。 “嗤——”满屋子的丫鬟婆子立马笑了个东倒西歪,这样的戏码看来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每次说的甜蜜话儿不同外,这夸张的呆爷形象却是好久没见到了。在丫头们眼里,自家姑娘也就是比别的姑娘秀气了些,平时看多了也并不觉得有多稀奇。反倒是这位时常为姑娘发呆的二爷,总是让人看多久都看不够——紫鹃也看着宝玉略愣了愣,急忙赶在姑娘生气前,喝止了丫头婆子们的放肆。黛玉倒好像没有什么不妥,除了俏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一双秋水眸子却是看向宝玉道:“二哥哥,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 宝玉这才回过神来笑道:“这两天妹妹病着,我们都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倒不如今儿早上我们一起去给老祖宗请安,顺便蹭早饭吃。” “哼,我还不知道你,你定是去找老太太有什么事吧?”黛玉嗤笑道。“知我者,妹妹也,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妹妹一双慧眼。我现在不说,到时候给妹妹一个惊喜。”宝玉说完,神秘的一笑,等黛玉整理完妆容,径直拉了黛玉往贾母处去了,晴雯和紫鹃两个在后面跟着。 宝黛二人携手出了大观园,迈着欢快的步子往贾母的院子走来,两人一路细语嫣然,俨然一对热恋中的儿女。刚到花厅,守在门口打帘子的琥珀大声通报道:“宝二爷、林姑娘到了。”鸳鸯迎了出来对宝玉笑道:“今儿宝二爷怎么这么早?老太太刚刚起来,正要传早饭呢。” “哟,我说宝兄弟、林妹妹,两位点掐得这么准,不会是特意来老祖宗这里蹭早饭的吧…”王熙凤见宝黛二人像往常一样毫不顾忌手拉手的进来,打趣道。宝玉向来脸皮厚,毫不在乎的道:“凤姐姐简直就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真是一猜就准,这灵巧劲啊,府里还真是无人能及。”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世上最让人受用的就是这马屁,王熙凤听了自是一脸得色,招呼得更是殷勤。说着拉了一脸羞涩的黛玉过去,仔细瞧了瞧笑道:“老祖宗,您看这林妹妹前两日还病怏怏的,今儿我看这气色真是好得不得了,这脸啊红得跟新娘子一样,我看这全都是宝兄弟的功劳。”说完一脸暧昧的朝着宝玉笑,又对黛玉笑道:“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啊。” 黛玉被羞得满脸通红,气得直跺脚,要去撕王熙凤的嘴,反唇相讥道:“老祖宗英明,二嫂子最近定是又喝了不少猴儿尿了,要不怎么这嘴上功夫越发见长了呢…”说完用帕子捂嘴嗤笑。见宝黛二人进来,歪在塌上的贾母脸上乐开了花,笑着招手让他们过去。 像往常一样,宝黛二人一左一右靠了贾母怀里撒娇,贾母将二人搂了怀里一脸溺爱的笑道:“你们啊,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太婆经常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凤丫头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个你宝兄弟、林妹妹爱吃的小菜,你林妹妹大病初愈,熬碗燕窝粥给补补。” 不到一盏茶功夫,饭菜上齐,贾母三人在王熙凤、李纨的伺候下吃毕,剩余的赏了下去,用茶水漱了口,上了暹罗国进贡的好茶,坐在一起说笑。几人说笑了一阵,王夫人、邢夫人、三春姐妹、湘云、薛姨妈、宝钗也都来给贾母请安,依次落了座。 贾母最是喜欢热闹,见今儿人到得这么齐整,脸上笑容更是愈发灿烂。王熙凤最是能察言观色的主儿,见贾母兴致正高,便对屋里诸人笑道:“今儿一早起来,我就听见老祖宗门前那棵梧桐树上一对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想近日我们府里定有件大喜事。趁今儿人都到得这么齐整,老祖宗给说说,让我们都跟着沾点喜气。”说完,看着宝黛二人一脸捉狭的坏笑。 “你这个猴儿了啊,就数你机灵。”贾母指着王熙凤笑道:“两个玉儿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今儿眼看着也都长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看着他们不论是才貌家世都很是合心意,这也是故去的林姑爷和敏儿的心愿,我们作长辈自是该多为子女多做打算。” 虽然贾母对于两个玉儿的亲事早就通过凤姐放出话儿,可是对着两个当事人的面,这还是第一次明确表态。宝玉还好说,咧着嘴儿呵呵傻笑,黛玉却是羞的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儿钻进去,在贾母面前娇嗔不依。接着贾母又把两个玉儿搂住一块,心肝儿宝贝的没口子的夸赞。 以前贾母也是这样惯了的,大家也不以为意,凤姐还只在一旁拈酸吃醋,打趣取笑,倒把两人羞得无地自容。李纨在一旁笑道:“到底是大了懂事了。颦丫头如今害羞自不必说,宝兄弟怎么如今也跟个大姑娘似的。”大家仔细瞧去,果然发现宝玉与林姑娘几乎脸贴脸儿,都只争着往贾母怀里钻,只那宝玉的脸颊比黛玉红得更胜几分,便纷纷取笑不已。唯有王夫人坐在一边,脸上阴晴不定,倒也没有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 第十章宁负如来不负卿 等众人都陆续走了,只剩贾母宝黛三人时,黛玉这才对宝玉眨眨眼笑道:“二哥哥,今儿来不是说有事跟老太太禀告的吗?”宝玉这才一拍脑袋懊恼道:“你看我今儿真是高兴过了头了,要不是妹妹提醒,把正事都给忘了,妹妹将来必定会是我的贤内助。” 黛玉心里既是甜蜜又是羞涩,羞得把头藏在贾母怀里不出来,娇嗔不依道:“谁是你的贤内助?你这人,三句话没一句正经的…” 宝玉见黛玉不再理他,这才一本正经的对贾母道:“孙儿如今也大了,也到了该理理事的时候了,咱们偌大一个家也不能总是只靠大姐姐一个女子撑门立户吧…” 贾母听完老怀大慰,眼里噙满眼泪说道:“好好好,如今我的宝玉也懂事了,我就是现在闭了眼也可以放心的去见你爷爷了。本想过几年等你大些了再把你爷爷留下的一些东西传给你,如今你主动提出来,我也就更是放心了。” 说完贾母招手叫来鸳鸯,鸳鸯会意去贾母房里取出一把宝剑和一个精美的檀香木制的箱子和锦盒交给宝玉。贾母郑重的对宝玉交待道:“这把宝剑是先皇御赐给你爷爷的佩剑,名龙泉宝剑,削铁如泥;箱子里是你爷爷曾用过的战甲,名炎龙铠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锦盒里是我们贾家家传的武功秘籍和兵法奇书。 当年你爷爷就是凭借这些宝物带领荣宁铁骑精锐——虎头军五百亲兵跟随先皇东征西讨,开疆拓土,立下了赫赫战功。虎头军的兵符等你武功大成之后才能交给你。从今开始你正式参与家族核心事务决策,我这边你爷爷留下的一些个人脉,也逐步让你接手,内外交通的情报事务你也要开始接手。今后,我贾家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的了。” 说完,贾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宝玉听完贾母的交代,跪在地上给贾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郑重其事的道:“老太太请放心,孙儿必定竭尽所能,不负祖宗所托,孙儿不才,不求恢复祖上荣光,但求未来劫难降临,保我贾家一众人等平安,绵延我贾氏血脉不断。” 贾母交待完,感觉整个人都似乎轻松了不少,又说笑了一会子便乏了,靠在塌上迷迷糊糊的眯着了,鸳鸯送了被子来搭上,拿了美人锤给贾母捶腿。宝玉上前给贾母拉了拉被子捂好,看贾母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给鸳鸯打了个手势,鸳鸯点点头示意放心,于是拉了黛玉一路回了潇湘馆。 回到潇湘馆,宝黛二人传了午饭,吃毕,剩余的赏了下去。宝玉拉着黛玉进了里间,紫鹃给二人上完茶,就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也不跟黛玉打商量,宝玉直接脱了靴子就到塌上里边歪着。 黛玉见宝玉这惫赖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要轰他起来又折腾不过,只好作罢,也拉了个枕头,拿手帕盖了脸,在塌上外边歪着。 潇湘馆一如往日一般的幽静,宝玉不知不觉间竟是迷糊了过去。恍惚间,听见外面喊杀声大作,紧接着见紫鹃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通报道:“宝二爷,不好了,宁荣两府都被官兵包围了,说是因为府里老爷们犯了事,被御史们参了一本,圣上下旨查办。 忠顺王爷落井下石,带了锦衣军来抄家,一队官兵冲了进来,见人就抓,见值钱的就抢,一路打砸,正往大观园冲来,指名要抓宝二爷和姑娘。宝二爷,赶紧带了姑娘跑吧。”宝玉听了不由一惊,顾不上收拾东西,拉了黛玉就往潇湘馆外跑。刚跑到门口,宝黛二人就被一队官兵围了堵在门口, “贾宝玉,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今天你插翅难飞,速速束手就擒。”迎面走来一个身着五爪金龙黄袍的中年男子,官兵迅速的让开一条道,带队的军官躬身跪下行礼口称忠顺王爷。忠顺王满脸阴鹫,脸色苍白,一看就是长期纵欲的结果。 忠顺王狞笑道:“贾宝玉,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写反诗,来人!把这反贼给本王押下去打入天牢候审,至于你林妹妹嘛,桀桀,圣上有旨:从龙侯七世孙,巡台御史林如海之女林氏,端方秀丽,世外仙姝,朕心甚悦,特加封为潇湘妃,即日进宫,钦此。” “不——,你们不能带走林妹妹!” 宝玉大喊一声,“谁也不能抢走我的林妹妹!”宝玉紧紧抱住黛玉,不让官兵靠近。眼看着黛玉要被官兵带走,宝玉伸出双手就要上前抱紧,却不料落了个空,茫茫然睁开眼睛。 却见黛玉憋得通红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自己的双手抱住了她,紧到快要把黛玉窒息,一旁的紫鹃累得满脸通红,正竭尽全力的想要分开他们,却被他以奇大无比的力量扫在了一边。 看到眼前的一切,宝玉神智一清,唬得急忙七手八脚的放开了黛玉,没口子的连连道歉:“啊!林妹妹,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黛玉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重新拉过薄毯盖在身上,冷静的对闻讯而来的李嬷嬷等人道:“刚才不过是二爷魇着了,不用大惊小怪的。先去打了水来让二爷清醒一下。” 大家看看两人都没有什么异常,只紫鹃手上受了点伤,当下里都依照吩咐去了。紫鹃自去寻了药来擦,留下宝玉有点尴尬的看着黛玉笑道:“林妹妹,你可知道我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黛玉也不理他,扭过了身子用帕子遮住了脸装睡,心里却扑腾得厉害,身体深处某个地方仿佛被宝玉一下子唤醒了,那种异样的感受羞得她全身都红了,幸好有帕子和薄毯遮着,不然真不用做人了。 宝玉只好讪讪的把梦境里发生的事情给黛玉说了一遍,黛玉听完也是惊了一身冷汗。宝玉怕黛玉惊着了,忙安慰道:“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梦里的事情是不能当真的。” “只要把爷爷留给我的武功、兵法修炼到大成之境,谁要敢抢走我的林妹妹,我就要让他血溅五步!”宝玉站了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英武之气,一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情油然而生:“‘潇湘妃子’的名号也是只有我才有资格起的!就是他皇帝老儿也不行!” 黛玉平日里见惯了他伏低做小的惫赖样子,今日突然见到宝玉这么霸气侧漏的一面,心里不由充满了甜蜜,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一时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第十一章机缘际会神功成 经过宝玉这么一阵闹腾,这晌午是没法歇了。想起刚才的梦来,宝玉一时兴起,便一手拿了宝剑,袖了锦盒,一手拉了黛玉到后院竹林里寻了个幽静的亭子参详起武功秘籍和兵法奇书来。 黛玉对练武的兴趣倒还罢了,从小受贾敏的影响,对兵法谋略、奇门遁甲之类的倒还勾起来了点子兴趣,欲言又止对宝玉道:“二哥哥,那兵法奇书我可以看看吗?” 宝玉一怔,不由好笑道:“我的就是妹妹的,妹妹的就是我的,我们还需要分彼此吗?” 黛玉听了心里不由得像蜜里调了油一般,娇嗔道:“这可不一样,你这武功秘籍和兵法奇书可是你们贾家的不传之密。” 宝玉把兵书一把塞到黛玉手里笑道:“别说妹妹你身体里本就流淌着我贾家的血脉,即使没有,你这未来的宝二奶奶也是有资格看的。”黛玉娇羞不依,不过倒没有扭捏推辞,拿起来认真的参详起来。 宝玉则翻开武功秘籍,开始仔细的参详起来。贾家的家传武功,宝玉小时也曾研习过,但都是靠贾母的口口相传一些基础的内功修炼口诀,秘籍原本根本就没有见过,对家传武学不过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罢了。 今日见到原本宝玉才知道,之前口口相传,家传武学的诡异之处都不值一提。读完原本总纲,宝玉这次才了解到家传武学的变态之处。此功法非贾家嫡传子孙,体内流有贾家祖传血脉者不能研习,否则轻则经脉尽毁,重则走火入魔而亡。这无名内功心法,共分为四个大的境界:筑基、小成、大成、圆满。每一个大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后期三个小境界。 筑基这一境界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打基础的一个境界,也没有什么神异之处,修炼之后只是表现出身体比一般人更为健朗而已,内力也不能外放,但这个境界也极为重要,若是在这个境界里基础打不好,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到小成的境界。若是心有不甘非要强行修炼,贾政、贾珠就是榜样。 小成这一境界,听起来不起眼,但实际威能却不同凡响,该功法一旦达到小成境界,内力外放,可将内力赋予兵器之上,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轻功身法突飞猛进,高来高去,感官更加敏锐,就是闭上眼睛方圆百丈之内连蚂蚁打架都能清晰可见,俨然晋升一流顶尖高手行列;事实上,百年以来能够突破到这一境界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除了荣宁二公、贾代善外也就只有贾敏、元春而已。 大成这一境界,那可就更不得了,达到这一境界基本上就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一般的兵器都无法伤到,感官更加敏锐,方圆十里之内秋毫毕现,甚至冥冥之中还能有趋利弊害的预感。 这样的高手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不过是信手拈来,不说天下无敌,但想要对付这样的高手几乎不可能,因为你脑子才有了对付他的想法,对方就已经感受到了,这样的人你还怎么对付?这还不算,传说修炼到了高深处还能拥有千里传音、百变匿踪这样的神通来。 然百年以来达到大成这一境界的也只有三人,也就是贾家三位国公,荣宁二公和贾代善。这三位中,荣宁二公也不过是堪堪突破到大成中期而已,代善公勉强突破到大成初期,也因此留下一些暗疾。 正是因为深知其厉害之处,所以贾家一直受到水家的猜忌,战事一结束,贾家就被直接剥夺了兵权,册封了个没有实权的国公爵位,使得满怀抱负的代善公因不得志而郁郁早逝。 对于这家传功法的变态之处,宝玉不由得暗暗咂舌,心里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许,若是自己能修炼至大成境界,这天下虽大还有何处去不得?即使要去那戒备森严的皇宫内院溜达也如探囊取物一般。 宝玉甩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脑袋,静下心来,调息了一阵,心无杂念之后,交待黛玉安排人护法,任何人不得打扰,这才开始修炼起来。修炼无岁月,到了宝玉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四周除了翠竹被微风吹拂的沙沙声响外,也就只有黛玉的呼吸声,心跳声近在咫尺。 宝玉闭上眼,神识外放,方圆百丈之内秋毫毕现。宝玉心里一阵惊喜,居然一个下午的修炼就收获如此之大,这是突破到了小成之境!而且突破得水到渠成,毫无任何滞涩之处,感觉这功法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 回想起自小到大修炼的过程来,宝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小就进行过筑基阶段的修炼,后来虽然停了下来没有进行有意识的修炼,但功法仍然在体内自行运转,倒正好暗合了道法自然的道理,反而因祸得福。 原来这套功法正确的修炼方法是在成年之前,经脉尚未成熟之前是不能急躁冒进强行修炼的,除非有高手为你护法,洗髓伐骨,否则轻则经脉尽毁,重者走火入魔而亡。先珠大哥应该就是强行修炼不得法而无法突破,然又不甘心强行突破造成走火入魔少壮而亡。 而自己误打误撞不但修炼得法,而且天资根骨百年罕见,在十几年的积累之上机缘巧合之下才能一举突破到小成后期,距离大成也不过一步之遥。但别看这一步之遥,实则天壤之别,没有一定的机缘或许终身都难以跨越,还是先把基础打扎实再水到渠成的突破吧。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习武尤其如此,这诡异的家传功法尤其如此,出不得半点差错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自己能不能算得上一流顶尖高手之列。 宝玉对自己如今的武功成就很是好奇,趁天色已晚没人看见,倒是可以试试身手。一时兴起,宝玉一抄手把黛玉搂在怀里,脚尖轻点地面,腾身而起,如飞鸟投林一般立于斑竹竹梢之巅,吓得黛玉双眼紧闭,双手死死的搂着宝玉的脖子不敢松手。 怕惊到了黛玉,宝玉如随风飘落的树叶一般轻飘飘的落回地面,一脸得瑟的看着黛玉。等到脚踏实地,黛玉这才敢睁开眼来,惊魂未定,狠狠的在宝玉腰间报复了一翻,疼得宝玉呲牙咧嘴,痛苦并快乐着。 黛玉低喘了好一会子气,这才拍拍已经发育得比较明显的胸脯,又是惊喜又是羡慕的道:“二哥哥,你,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你以后可不可以教教我。”黛玉从小就很羡慕母亲那一身功夫,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像飞鸟一样高来高去,那该多么快活! 宝玉看着黛玉一脸希冀的样儿,笑道:“那是当然,我习武原本就全是为了妹妹,一方面是为了他日有事能够保护妹妹周全,另一方面就是想让妹妹习武强身,断了病根,若有一日我不身边时妹妹也有些许自保之力……”。 第十二章汤姆回国送大礼 且说第二日吃过早饭,宝玉正在书房整理新近得到的一些情报资料时,晴雯疾步进来通报道:“二爷,二门名烟送来拜帖,说是有故人来访。”宝玉皱了皱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接过帖子打开一看。 “原来是他!本来我就准备近日去拜访他,感谢赠药之恩呢,不想他倒自己亲自来了。”宝玉不由自言自语的笑了起来。于是对晴雯交待道:“去告诉名烟,把汤姆大人引到荣禧堂好生接待,我换完衣服就去。” 在袭人的贴身伺候下,迅速换上正式的礼服,对着镜子照了照,袭人帮着整理衣服上的皱褶,发现妥帖了之后,让晴雯带上些宫里娘娘赏赐的贡茶武夷山大红袍,选了几本字帖真迹和诗词古本,一路往荣禧堂去了。 到了荣禧堂,晴雯上前打了帘子,通报到:“宝二爷到了。”名烟迎了出来,打千作揖道:“宝二爷,汤姆大人在正厅呢。”“嗯,办的不错,你先下去吧。”宝玉对名烟点头点。 宝玉阔步走进荣禧堂正厅,见宝玉进来,汤姆立即站起来,迎了过来笑道:“宝兄弟,愚兄冒昧前来打扰,不会见怪吧?”见迎面走来一青年男子,作书生打扮,要不是听声音很熟悉,还差点没认出来。这汤姆把满脸的络腮胡子刮了个干净,感觉这一下就年轻了十多岁,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宝玉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汤姆兄,你这一身装扮,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了,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说着迎了上去,亲热的握了握手,一握手就感觉汤姆手上传来一股力道,若是前几日武功没有突破之前,宝玉必定会出丑,但今日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宝玉则是遇强则强,僵持了几个呼吸,不分高下。汤姆自然知道这是对方手下留情了,给他留了几分颜面。 两人分别落了座,玉钏上了好茶后,退了出去。汤姆这才对宝玉豪爽的大笑道:“你小子,可是深藏不露啊!京城里十亭人有九亭都知道,荣国府那含玉而诞的哥,每日里就只知道在脂粉堆里胡混,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可我就不太相信,上次见了你,就感觉宝兄弟绝非一般人,今日一见就更加确定了!这才短短几日,宝兄这变化实在惊人。” 宝玉被他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打哈哈,笑道:“汤姆兄,谬赞了,小弟哪当得起,最近能有些长进,说起来还得感谢汤姆送我的那些书,真是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啊!特别是汤姆兄送的那些药确实是救了小弟的命了….” “宝兄弟,何至于言重于此,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那药不是说给你妹妹用的吗?如何又救了你的命了?”这把汤姆给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宝玉老脸一红,解释道:“我所说的那妹妹不是亲妹妹,是我的未婚妻,她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要是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跟死了有什么两样….”宝玉说着说着真情流露,竟是有些呆了。汤姆见了不由赞道:“宝兄弟,你对你那位未婚妻情深至此,不愧是我辈至情至性中人啊!就凭这个,你这个兄弟我这辈子交定了!”汤姆一拍大腿豪迈的道。 两人接着又聊了会子医道和诗词,谈得很是投机。“宝兄弟,听说你们府上园子里还起了个诗社,出了不少佳作,最近可有什么新作?方便的话可以拿出来品鉴品鉴。”汤姆半开玩笑的道。宝玉一听,这一下惊得不轻:“大观园里,姐妹做的诗词如何会流传出去的?这个事情非同小可,得好好问问。” 看宝玉一脸惊讶,汤姆解释道:“我认识一位叫水溶的北静王爷,我们有时会一起聊聊诗词歌赋,我是从他那里知道的。他对你在他面前时常提起过的那位林妹妹可是赞不绝口,推崇备至,爱慕不已,说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 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话听得到宝玉耳朵里,再联系到前两日的梦魇,宝玉不由心里一紧,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抓紧了。” 汤姆看宝玉有些神色不对,关切的问道:“宝兄弟,怎么了?”宝玉这才回过神,笑道:“没事,没事,刚刚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有些走神了。”“不知汤姆兄今日来访可有要事?”宝玉为了掩饰尴尬,赶紧岔开话题道。汤姆自是性格豪爽之人,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自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麻烦宝兄弟。” “但说无妨,只要小弟你能够帮得上忙的。”宝玉笑道。汤姆拱手谢了道:“我本是家族派遣华夏开拓市场的,现贵国上下对海外贸易有兴趣的人聊聊无几,其实两国之间互通有无,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而且此事亦大有可为。 如今家族召我回国,我想把这块事务拜托给宝兄弟,请宝兄弟莫要推迟,为兄也只信得过宝兄弟一人罢了。我知道宝兄弟虽对经商一道没有兴趣,但确有这方面的渠道,就当帮为兄一个忙。作为答谢,这些货物我只给出底价,赚取的利润,归宝兄弟所有。以后本国与贵国之间的货物交易就交给宝兄弟全权代理了。” 宝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考虑此事的利弊和可行性。宝玉虽视金钱为粪土,但考虑到将来若要出身立世,想要在这人吃人的社会拥有一些自保之力,护林妹妹及大观园一众姐妹周全,没有一定的财力那是不现实的。 汤姆的意思就是需要一个货物销售的渠道而已,跟宝姐姐家合作倒是一个互利共赢的巧宗。考虑得差不多,宝玉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汤姆拿出交接信物,并把教堂医馆的钥匙也一并送给了宝玉,收了宝玉的谢礼,这才匆匆告辞而去。 第十三章再临幻境承天命 宝玉送走汤姆回了怡红院,传了午饭,胡乱吃了些。折腾了一上午,有些犯困,脱了外衣,便倒在塌上,眯着了。迷糊中,宝玉感觉自己忽然到了一处地方,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这不是太虚幻境吗? 宝玉正纳闷时,忽闻一女子道:“神瑛侍者别来无恙?”,原来是警幻仙姑。宝玉躬身行礼忙答道“警幻姐姐召小弟前来不知有何吩咐?”警幻笑道:“痴儿,你总算是悟了,本以为你要再过一世才能得悟,谁知你竟是有了奇遇,这也算是绛珠之福了。 既是悟了,即当应承天命,斩妖除魔,荡平天下,此行山高路远,虽历风霜却无大难,切记今生万万不可弃玉,宝玉在身只能保身,真玉在侧一生无虞。”宝玉忙道:“小弟愚钝,还请姐姐指点迷津。” “罢了,念在绛珠妹子的情份上,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说完警幻一指点在宝玉眉心,宝玉顿时失去意识从虚空中直坠落下去。怵然,宝玉从睡梦中惊醒,赶紧凝神运功检查全身有无异样,顿时大吃一惊,功夫居然在睡梦中又进了一大步,已处于突破的临界点,随时都有突破到大成之境的可能。 宝玉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精神出奇的健旺,一时竟是睡意全无,心里满满的都是惊喜。起身穿好衣服,径直到了书房,拿起一些家族内部整理出来的绝密资料翻看起来。真是越读越让人感觉心惊肉跳,殊不知,原来当朝几大世家之间居然有如此之深的渊源纠葛。 甄家原是江南豪族,久居江南,家大业大根深叶茂,其根底远非以贾家为首的金陵新兴四大家族可比。早在宁荣二公追随匈奴皇族出身的水家起兵之前,甄家与水家就已经世代结亲,水氏皇族的后宫向来都有甄家的贵妃。甄家则一直掌管水家在江南的钱袋子,把持江南盐政。 这种情况直到先帝将林如海派往江南任盐政时才有所改变,这个时代盐政是暴利中的暴利,甄家一直将这项权力牢牢把持在手里。林家在皇权背景下的强势介入完全打破了这个格局,林如海借助皇家声威,勾连江南其他家族,一步步打击消弱甄家的势力,两家遂成死仇。 甄家为了反击林家,一方面对林如海本人及其家人多方谋害,另一方面积极勾连江南二王谋求自立。争斗的结果就是林如海一家被害,留下林黛玉一个还是为了追查林如海隐下的巨额财富。 这其中贾家作为当今圣上水正的坚定支持者,将贾敏许配林如海,本来就是为了把持江南盐政,只是后来水正弑父篡位林如海不服,贾林两家遂交恶,贾母严令贾敏配合朝廷逼迫林如海向水正交出盐政和藏匿的财富;贾敏两头为难,又误会林如海将她的罩门讲给杀手,心碎之下自散武功,致使毒发身亡。 贾家追问贾敏死因,林如海百口莫辩,心里又愧又悔,勉强处理完身后事宜,在水正的赐死圣旨到达前服毒身亡,目的也是为了不让女儿黛玉看到自己作为叛逆被处死。林如海一死,水正为了继续追寻盐政财富,也是为了贾敏之死安慰贾家,给了林如海一个体面的结局,所有家产也由贾家全权处理。牺牲林家的代价换来了江南行政的日渐恢复,水正也终于迫不及待的将江南甄家一网打尽。 林家祖上是最早追随水家起兵的,林家先祖是位文武双全的奇人,正是他用计将统帅虎狼之师的贾家先祖逼到山穷水尽,无可奈何之下才投降了水家,水家得了天下之后便将他封为从龙侯,是华夏几千年来唯一一个以龙命名的侯爷,只可惜刚建国就去世了。反倒是贾家从此征战四方,成了替水家平定天下的最大功臣,立下累累战功一门二公贵比王后。 其后到了先帝时,贾家又出了宝玉爷爷代善公那样的枭雄,看风使舵,转而又成了水家开疆拓土、定鼎天下的最大功臣;只是因为功高震主不容于先帝,被剥离兵权郁闷弃世,贾家走向衰落,只凭借史老太君的威望才能始终引领四王八公。如今更出了个娘娘,还出了个宝玉,大有中兴之望。 传说,林家传人具有选定天下之主的本领,谁获得林家不传之秘谁将能执掌天下,同这个时代大多数世家一样,林家祖上也曾经辉煌一时,除了积累下一大笔数量惊人的财产以外,林家还保有这个时代人人梦寐以求的传国玉玺。 历经残唐五代以来的互相征战,如今水朝已经是人心思定,只是由于这传国玉玺的失落,谁都无法证明自己就是汉家天下传承的正朔。如今天下被戎狄后人的水家获得,更是无人愿意信服,全凭着互相制衡维持天下,这水家天下其实也就是水货天下的意思,天下汉人没几个认同的。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