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史上最青春》 第一章信不信我穿越给你看 “三月骄阳的炽热也不能抹去你伤我心的那彻骨冰寒! 啊!为何天地如此对我。 既然你做出这种决定,那我只好默默去祝福你们。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就是那新时代雷锋精神的继承楷模。 ……” 李子文轻轻吹了吹刚刚写完的字迹,模拟那种郑重其事的感觉,他轻皱眉头,眼睛一闭,细细闻了闻莫须有的墨香。 然后把纸折好,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里。 一切就绪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装,打算去赴早已设计好的鸿门宴。 呃,鸿门宴这词有待商议,但就其赴宴双方各怀鬼胎的份上来看,也多少还算应景。 怀着略微忐忑的心情,李子文出门踏上了征途,这是一个注定有去无回的旅途。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所以还远谈不上害怕。 他只是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有些拿捏不准。赴一个女生的约会。 李子文在心里默念台词,以备到时候一紧张忘词。 今天他打算拒绝一个女生的表白,但属实欠缺一点勇气。 实话说李子文虽然算不得坏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因为考虑别人感受而憋到自己内伤波动,也属实不是他会做的。所以他欠缺勇气是真的没有骨气,他怕一个不小心惹恼对方! 谁让那个女生混社会呢!李子文三代怂农,何德何能就敢反抗当局了? 所以至从上次女孩给他下了文牒之后,简直就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想着那个少女,如何摆脱少女。 终于要他找到机会了,昨天晚上机缘巧合的发现她跟一个男生举动亲昵,那刻的幸福简直不要太大,虽然表白自己的女生不三不四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 但实话说,谁没有几个傻不拉叽的朋友,平日里觉得自己很棒,但你又没办法直接指出来。 此时此刻李子文找到了契机,并且很自然的打算把自己标榜成一个纯情美少男,成全你们,牺牲小我。 这样想的时候李子文心里是蛮兴奋的,所以应约来天台跟女孩见面。 李子文在路上的时候,突然觉得天台真是个好舞台,无间道嘛!谁耍谁还不一定对不对? 按女孩的地址,李子文走着走着来到一块废楼这,大概二十几层。墙皮斑驳,原来城里还有这样的破楼,李子文算是见识了。 没多想就上了楼,空挡的楼梯间响起噼啪噼啪的脚步声。 二十层实在不低,等李子文到达天台门口前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因为阴天的缘故,这个楼顶最高层黑乎乎一片,看不清东西。 稍喘息几下,李子文推开了紧闭的铁门。 女孩站在二十层高楼的屋檐前看风景,风刮的狠,少女黑纱长裙随着狂风急摆,李子文远远的都可以听到声响。 三月的南方算不得极冷,但像她这样清凉的站在寒风里,相必不很好说,李子文紧紧上衣,走上阳台。 女孩在听到铁门嘎吱的响动后,转过头来,风把头发全部打在了脸上,一时别有风情。 李子文有些不好意思了。 “来,过来跟我看风景,我喜欢站在高处俯视别人,我们一把子兄弟们都喜欢这个制高点。”女孩说着向李子文招招手。 可李子文没动,他不喜欢一把子兄弟这个字眼。这是他之所以不愿意接纳女孩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就是他觉得自己远未到该找女朋友的年纪。 其实女孩好漂亮,又会打扮,跟班里那些只知道学习的女同学比起来不知道有多风情,可李子文不是风流的人,在他学生的视觉里看,这些早早混迹社会的人跟电视剧里早早步入社会的小混混一样的不自爱。 看着李子文迟迟未动,女孩脸上的淡淡笑容慢慢收敛,她离开那个危险的风口,朝李子文走过来。然后站在他眼前看着他。 风将女孩的香水吹到李子文的鼻子里,浓的发呛。所以李子文就打了个喷嚏。老老实实的把脑袋低下了,脸有些发红。 “你怎么不说话!喜欢我!答应做我男朋友是不是?”女孩说完。然后就笑了,笑的很大声,她用力拍打李子文的肩膀,说不要害羞嘛,我先跟你表白的咯。 就是这种社会气,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不拿感情当回事的感觉。 李子文依旧没有说话,但他把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拿了出来,放在那个刚刚拍过他肩膀的手里。 “哈哈,还不好意思亲口说!搞的怎么隆重,好学生嘛……”女孩边拆边说着。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呃,我理一理。你意思是?你意思是……” “你他妈什么意思!” 女孩有些失常了。于是李子文抬起头来看着她。他本来想说的是,你就承认吧,我昨天都看见了,但我不计较,祝你们幸福。别感激涕零的,因为哥就是这么大度。 可他看见女孩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后,突然不想说这些话了。 他沉默良久之后才支支吾吾的说,“我吧,意思就是,我不是说你那啥,就是,就是咱俩现在不……” “不什么?不合适!因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而你是前途无量的好学生!”女孩似乎很在意别人说她不专情。 李子文已经很努力的不往信上表达类似词眼了,可还是一下子被看出来了。 他全文都在说自己多么不在乎,可明眼人都知道,那无非在标榜自己而已。 在女孩点明真相之前,李子文还一直觉得即便她看出来了,也会羞愧难于出口的。 可没想到她这样耿直,反而让李子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不,不是。”李子文只好忙着否定,然后去想该怎么解释。 “那就是我不好看!你看不上我找借口咯!”女孩突然凑的很近。 从没被女生靠这样近过,李子文很窘迫。 “我不好看吗?”女生似乎都很在意这些。 李子文抬头,对上了那双黑眼睛,有淡淡的黑眼影。 “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我看不上你,看不上你跟别的人走那么近还来勾搭我,看不上你有问题吗?我不想说的,是你逼我的。”李子文退后一步,低头说着。 女生凑近他的时候他听见了巨大的心跳声,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女孩的,他只能跳开,并且想逃离这里。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是个有原则的男孩,所以他得走了。 “对不起,谢谢你看得起我,拜拜。”李子文说着返身向外走去。 “慢着!”一声轻喝。 原先开着的天台门后走出两个年轻男孩,看起来跟李子文差不多大,他们看来一直都在黑漆漆的门后躲着,就等女孩一声令下。 他们走出来后关了门,立在门的两边看着李子文冷笑,不说一句话。 李子文脑子有些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喂!你要干嘛?”李子文半响终于反应过来转身质问。 “呵,我能干嘛,人家好心的表白,叫你来这里不就是以身相许嘛。”女孩看着李子文平静的说。 “我觉得我们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李子文皱着眉头说。 “是清楚了,早在我跟你表白的时候就清楚了,至于为什么找这个地方谈。”女孩看看周围又开口了“不就是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好办事嘛。” “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有毛病!”李子文说。 “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老娘哪里差了,你就敢看不上?”女孩说。 “那你还想怎样?”李子文说。 “20层,这片最高的地方,你除了从这跳下去没别的办法走了。”女孩说。 “卧槽。”李子文摸摸滴到脑门上的豆大雨滴。抬头看看天,要下雨了。 “我活了18年,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女人。冒昧问一下,阁下还算女人吗?帮派混的不够规格,得抢一个压寨男人才够排面是吧?”李子文恨得牙痒。“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喜欢我。”女孩语出惊人。 “啥!”李子文郁闷了。 “不用惊讶,你难道不喜欢我吗?看看这在说。”女孩说着用手从脸颊划过,沿着身体下滑。直到脚踝。 “我性感吗?”女孩问。 “呃……” “我漂亮吗?” “呃……” “好吧,我懂了,有家精神病院不错,医生我认识,同学的老爸,报我名字有八折优惠哟。”李子文实在搞不清楚这个女生哪里出问题了,漂漂亮亮的就是不做正常事。 “我其实就是就是给你个盼头,想想做我男朋友,你就可以……”女孩喋喋不休着。 李子文打断她,“不需要,别说废话好不好!” “好吧,既然你要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吗?”女孩问。 然后李子文想半天没想起来。 然后女孩不得不提醒他。“你那天被我们劫了道,有两个兄弟问你借点钱花来着。” “哦!”李子文做恍然大悟状然后眼一翻说“然后呢?”,来表示自己根本无所谓。 “你那时看见我们,就说“你们连女孩都抢?”然后就一个人冲上去,被我们一顿好打,可他们最终没能从你手上拿到钱。那次我觉得你很有趣,就留下来看你最后会怎样,结果你把挨打保护下来的钱给了我。”女孩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虚空,很憧憬的样子。 “呃,因为我知道生活不易,假若再碰上些没人性的父母,生活是很苦的。”李子文想想后又说:“主要就是眼瞎,居然觉得你是因为怕爹妈责罚才追着坏孩子不放想把被抢的钱要回来的弱女孩。” “那次我觉得你一定是喜欢我才对我那么好!所以我们处对象吧!”女孩语气一变突然很兴奋的说。然后朝着李子文扑过来。 “喂喂喂喂!你干嘛!”李子文说着闪开。 一道闪电划过,大雨倾盆而下。 雨滴一刹那仆到脸上是什么感觉?呼吸一下子困难了起来。 “不要躲吗?我只是想抱抱你。你难道不冷吗?你难道不想找个温暖的地方过日子吗?每天游游荡荡的日子很苦呀!”看着李子文躲开,女孩望着仆空的地方喃喃自语。 雨滴很快打湿衣衫,李子文看着慢慢靠近的性感,有些燥热。 他一步步退后,直到天台边角。 “别在靠过来了,再过来,我就要跑了!”李子文看看身后深渊说到。 “你能跑到哪里去呀我说!”女孩哈哈笑着说。 “你。”李子文哆哆嗦嗦的看着二十层楼下的时空,转头咬牙切齿的说。 “你,你信不信我穿越给你看!” 一道闪电滑落。看着空无一人的天台。女孩惊呆了!? 第二章卧槽,这么不严谨的吗? “你信不信我穿越给你看!” 李子文这样吼的时候并没有丝毫认真的意思。他只是被逼无奈,任何人被逼无奈的时候都会乱吼乱叫的好吗? 呃,也许不会,但我说穿越就穿越是不是有些不太严谨呀老天! 李子文默默望着噼啪雨落的天空,喃喃低语。 雨好大,湿漉漉的衣服下没有一丝暖意,李子文看着山脚下的一片城池欲哭无泪。可雨水在头发上凝聚成流,沿着眼角,眉毛下滑。让他感觉有种嚎啕大哭泪如雨下的感觉! …… “你信不信我穿越给你看!” “……” “……” 几十次之后李子文终于开始放弃了,他躺在泥水地上,突然很想学校,很想爸妈,很想上课。 “你倒是穿越呀……” 虽然按时间来算,他离这些东西只不过差了三四个小时,照过去平日里即便隔个把月都不待得去想的。可他知道自己以后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所以很难过。 难过的浑身没劲,难过的想躺在泥土中与世隔绝。 但随着时间推移,肚子的空虚感终于让李子文提起兴致来考虑人生。人有活下去的生物本能。 李子文决定不去伤春悲秋了,毕竟来的是不是桃花源,还得走出去看看才能知道。 现在自己看来是在山上,穿越看来还是颇挑地方,低调不来,20层楼房接来,也得挑同样高挑的地方安置。李子文没理由的胡思乱想,不知道自己除了胡思乱想还能做点什么。 于是决定先下山,看见人了再说。 山路十八弯,这个地方又完全的自然生态,哪里有个把人工帮助的模样,反正不认识路,顺着山上雨水下流的地方走,期望不会一门心思的掉沟洞里再出不来。 走着走着,李子文听见低低的一声。 “喂。” 李子文一个激灵,脑袋往后去瞧,莫名觉得有些欢喜。这是,有人? 可看了个空,他左右环顾,确定没人,然后有些自嘲笑笑。妈蛋,现在想人都能想疯。 于是又走,可这次更清楚的听见一声。 “喂!” 李子文瞪大眼睛仔细确定周围没人后开始害怕了! 这个世界别是有鬼吧?我初来乍到的不懂事,可别跟上我呀! 我就是新来无意冒犯! 想到这里腿已经动了,没想到这时候就用到那个世界学到的东西。 初生高1000米! 可还没来得及跑,眼前就有一个灰蒙蒙的东西从天鹅将的掉下来,一刹那水花溅了一脸。 …… “喂,小伙子帮帮忙。” …… “呃……”李子文呆了半晌,他看看上面浓密的树后,缓缓神开口道:“大哥你真牛逼,大雨天还爬山攀树的搞锻炼,在我们那块,这种人叫神经病!” …… “大叔你说我不是本地人?我岂止不是本地人,我们村叫中国,我们那片叫地球不知道大叔有没有耳闻。” “哦,你是说像我这样帅气的人你们这里根本没有?” “一样啦,服装也是本人的一部分,衣服帅气我也有份啦。” “呃,奇特跟帅气一个意思拉!” “怎么能怀疑我欺负你没文化就胡说八道欺骗你呢!你说这句话就证明你很有文化了!” …… 李子文背着从树上摔下来的大叔边走边聊,汉子身材偏瘦小,倒不至于太重,但道路湿滑,加上那个世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娇生惯养的主,所以背着一个成年男子在这样的山林里下山,简直不要太苦。 可最开始的时候,李子文还是蛮高兴的,因为比起现在累的要死来说,他还蛮高兴可以在这个时候碰到个当地人。 他人生地不熟的,只是个没离开过学校的高中生,虽然马上大学了,但没上过就不算。在这个时候,他想的是。 凭自己帮他忙的份上,总给赏口饭吃吃吧。讲真李子文早饿的走不动道了,现在是精神在支撑,是精神! “大叔,这地方猛兽很多的吗?”听闻汉子是由于狗熊追,躲上树才留了一命后,李子文就有些怀疑,树林里黑的地方有东西在虎视眈眈。 “不至于,今天命背而已。我也是第一次见。”汉子觉得不该说实话,他不能让这个坐骑因为受惊而撇下他溜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子文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打鼓,于是决定不歇息,一路往山下走。 有了猎户的指引,路好走不少,可毕竟负重前行,从大约中午走,走了大概有个把小时了,还依旧看不到任何走出去的迹象。 他问大叔,大叔只道是快了快了,加把劲就好。 猎户像包袱一样夹紧李子文,让李子文怀疑这样有力气的人为什么需要他背着。 噗通一声,李子文脚下一滑,加上本身负荷极重,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他双腿一扭跪倒在地,好在下面是松软的泥土,不至于一下子残废,忍着疼,他挣扎着想往起爬。却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汉子依旧紧紧抱住他,没有放松的意思。 “大叔,你先放开我缓缓气。”李子文说。 “继续走吧,如果这时候停下来,疲惫会让你再也走不动道,等到了晚上,这片林子里,什么东西都出来了。咋们俩都得死。”汉子根本不打算松手,甚至不打算让李子文休息! “你不是说没什么野兽吗!?”李子文有些生气了。 “是没有熊,豺狼虎豹却有不少。”猎户很平静,浑然不觉自己根本没理由讲这种话。 李子文转头看了看紧紧扣着树干的双手,已经开裂了。 脑子里突然有些空白,身体一下子提起许多力气,李子文默默爬了起来后继续前进,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生气,但他只懂折磨自己,他似乎期待让男人去良心发现,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太过纯良,反正他就这样继续走着,继续空白着。 他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努力的沿着猎户指引的方向前进。 有了第一次跌倒,第二次第三次就马上接踵而至了。 李子文本觉得他会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累趴下站不起来。他从没受过这种苦,他好几次滑倒,汉子的体重加剧他受伤的程度,可那猎户从不开口说话,只是牢牢贴在李子文背上,好像李子文是个注定驮着他的牲口。有好几次李子文都生气的想把男人扔下,他不是因为累了不愿意救人,而是讨厌这种人的自私无情。 汉子为了自己不被落下,甚至不说一句你先走吧,这样我们可能都出不去。 要知道,李子文跟他可是萍水相逢。 李子文咳着,脚步虚浮着,用手攀着树干,指甲都虚浮断裂,被树枝划开的裂开因为雨水而浮肿,只有一丝丝血色。 难道我要为这样一个人去死吗?他甚至不知道感谢! 李子文这样想着,却没有任何抛下这个人的念头,只是略微替自己不值。那时候的李子文,愿意为素不相识的人牺牲自己的命,只要他觉得值。直到多年后,有人问起他,你怎么能这样无情。他那时候微微一笑,心里眼底都是悲伤,却不会真的再帮助别人。 李子文虚晃着,他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开始去想:死了也好,就这样吧。反正在另一个世界里,自己不就跟死了一样吗?李子文默默想完这句话后就一下子摔倒在地了。 他再没力气了,也没有心力了。他本想跟背后的人说句对不起,后来又觉得,即便说了对不起,他也还是会埋怨自己没把他救出丛林吧。 都要死了,就不那么客气了吧。 然后在他就安安静静想睡去。 在有些迷糊的时候听见远远的传来细微的呼声。 “爹!” 是谁在叫唤呢?是在叫我吗?然后彻底昏厥。 第三章男女授受不亲 李子文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其实他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 身上的酸痛感明显,但还是感觉的到周身的温暖,身体上裸露的皮肤感觉到麻布的触感,不很舒服,但是足够干燥。 比起雨天那湿漉漉的感觉不知好了多少。看来是被人搭救了。不知道有没有跟电视剧里一样,一睡三五天呢。 他本该在第一时间通知救命的人自己已经醒了,但又有些近乡情怯的奇怪感觉困扰他。 让他总有些不好意思开眼,怕看见那些人不知道怎么问好。李子文自问是个内秀的男生。所以决定化主动为被动,等别人来搭茬。 可好半天终究还是没人来唤他,他准备好的东西不顶用了。原本他想着,有一个人会来到他的床前,焦急的呼唤他的名字,那时候他就会悠悠转醒,然后看一眼梨花带泪的陌生人,说一句:“莫要哭了,此地何地,何故如此呀!” 可既然无人理会,就不能期待什么梨花带泪了,李子文悄悄睁开半拉眼,打量所处的环境。 发黑的木头屋顶,看起来都要发霉,发黑的墙壁,以及发黑的空气。 反正这一眼让李子文想要再睡过去,他有些怀疑自己作为穿越剧男主的戏份。也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跑到猪圈! 恰在这时,屋外传来声音。“那小子还在睡觉?”是那个大叔在说话。 “嗯,一直没动静。”一个低低的女声。 “一直没动静?你就在门外候了半天!没进去看一眼?”老汉气到。 “如果他醒了,他会叫我呀!”女声低声下气。 “狗屁,如果你碰见个哑巴,你指望他蹦个屁呼唤你丫!”汉子说。 “他不是哑巴,昨天,昨天我还听他说梦话来着。”女孩继续答。 “哎呦,我仝耀也算个人物,怎么养你这么个废物。我是说他哑巴吗?我是说他如果醒了不说话你能知道?死了你能知道?我叫你看人看人,你就死这里给我看人的吗?”男人说完没等搭话,开门进了屋子。 李子文没好意思装伤残,可刚刚听了男子骂女孩的话,李子文要是现在说话,那不就正应了男人的预判吗? 他言语里说的自己好像会做错事的小偷一样,居然用“看人”这个字眼。 李子文内心有些小不服气,继续装睡。 男子进屋后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像李子文想的那样走他身边呼唤小兄弟。而是把两根瘦削的手指伸到他脖子大动脉上探探。 莫非是深藏不露的老医师?李子文有些不自信,紧张的听的到心跳。 而后男人收了手,对着外头喊,:“丫头,这人没救了。过来搭把手抬出去扔了吧。” “啊!”这是女孩的声音。 “啊?”这是李子文心里的声音。 “咳咳咳,师傅,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您考虑下先?” …… 被人识破后李子文有些尴尬,他没劲翻身,于是动动脑袋对着屋顶说:“大叔你好。”现在他的视野里只有一片破败屋顶。 这样算是挥手打招呼了。 “丫头,进来给他喂个饭!”男子看了李子文一眼后没多说话,朝着外头喊了一句之后便要走。 可李子文无缘无故来了这,什么都不知道,得跟主事的人问清楚呀! 他刚想开口,便听外头隔着薄墙传进来轻飘飘一句话。 “爹爹,我饭做好了,你给他喂好吗?”又是那女孩。 李子文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不愿意进门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了。 “养你干什么吃的!连照顾人都不会?你不愿意就叫你妹妹来,老子没空搭理你们,受这么重伤,居然还要做这种小事,老子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呀,才会生你们这两个废物。”男人说完一刻不停的走了。 而李子文被脾气暴躁的汉子给唬住,没敢开口问,与其承担被无视的风险,为什么会觉得被无视?因为男人总不好意思骂他吧,而男人看起来不像好说话的主,应该会无视他吧? 那就不妨等接下来去问问另一个听起来就温柔太多的女孩。 半响没动静,李子文怀疑她是不是丢下自己跑了,可肌肉酸痛的他没办法抬头看,只能竖起耳朵好好听。 好一会儿后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算不得走路,简直就是悄么几的像他靠近,让李子文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是要谋财害命还是咋滴。背后下冷刀子可算不得好汉。 然后在李子文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硬物戳进了李子文嘴里,附带着甜甜的汤水,李子文先一愣,因为饥饿,他不知觉的舔舔,发现是一勺子甜粥。 刚喝完勺子又伸回去,然后又是一勺。有人在给他喂食,可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脸都不露。 “呜,呜,停,停一下。”李子文终于有间隙开口说话。 “你是谁呀!我,我脑袋动不了,所以看不见你那,你靠近些可好?” “我躺几天了呀!” “你,你这汤很好喝。” “你该不会是哑巴吧?” 任李子文问什么,后面都是悄悄的,没人回,也没人答,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有些因紧张而颤抖的音调。 “好了没?”又是那汉子,声音从屋后传来。 “嗯。”很低的一声。原来头前果然是那女孩。看来很害羞的样子,居然一直不愿意说话。 现在听老爹叫,把碗往旁边一放。匆匆的跑出去了。 然后李子文就听见脚步稳重的汉子又走了进了。 稍一停顿,男人就开口了。 “我是你昨天在猛山上救下来的人,我叫仝耀,是这里的猎户。不过,如果不是由我领路,你大约也下不来猛山,所以咱们算是两不相欠,等你伤好后就走吧。”然后端起刚刚喂完李子文后剩下些许汤粥的碗,咕咚咕咚两口喝完。 “妈的,居然放了糖,这东西那么好放的吗?”仝耀低低的骂,然后抬手抹抹嘴,便开门离开了。 汉子一番话听的李子文一阵发蒙,就这?倒不是他李子文办好事就只图求回报,而是他着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这般做派。 就算是个自私自利的恶人,把话说委婉一点的道理都不懂吗?你好歹说个家小不留人,实在抱歉也好呀! 这还算是个人嘛? 李子文突然眼角酸涩,有什么东西想划下来,他眨眨眼忍着不哭,突然就明白了,父母常说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句话。 都是出了家门的大男孩了,怎么还能因为这点小事难过呢。 他这时候只想着要离开,是死是活都不想再与他有联系。 最重的伤在腿上,手指的疼也钻心,不动还好,动一下就疼出一身汗,肌肉拉伤的感觉让李子文提不起力气。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挪着往外爬,根本不在意再往下就是床沿,而且这地方民风也不知为啥,床高的离谱,在李子文还未有反应的时候,一下子没抓牢,整个人摔了下去。 咚的一声,伴随着李子文的**。有一道身影从门外冲进来,跑到了李子文身前。 疼痛让李子文顾不得其它,直到感觉到有人在抱他。 李子文睁眼来看,是一个穿着黑乎乎油污气很重的衣物的瘦小身躯。她抱他的时候,脸撇在那头,让李子文看不清性别。 不过本能觉得这就是一直在门外的少女。女孩力气小,抱他的时候双臂的力量的环在腰上,整个姿势太怪异,加上李子文受伤太重,所以李子文整个人都不好了,疼的要死。 为了稍微舒服点,李子文抬起胳膊抱住了跟前的人,以防止一个腰骨,上下失重的扭,他那受伤的老腰可受不了。 可双手刚刚环上那个柔软的身体。那人边一下子僵住了。 李子文才有些奇怪她怎么不动了,就被一下子放开。狠狠推倒,李子文大惊,只好拼力抓住她,开什么玩笑!再摔一次就要命了。 于是顺带手拉倒了这个人,整个人再次摔下地的时候,李子文眼前浮现出人生种种,觉得自己莫不是要死了。 然后就是重重落地,五脏六腑都疼,疼的再没力气抓着什么,他转头来看。想看清楚这个祸害自己的人到底生的什么模样。 女孩在挣扎着爬起来,手撑着李子文的胸膛,这时候两个人同时转头,有了一瞬间的对视。 脏,乱,一张混满泥泞的脸,头发有些都已经打结。李子文不知道该做何想法,于是就问:“你干嘛!” 女孩脸红着,黑红黑红着:“男女授受不亲,你抱我干啥!” 哈!你以为我是有多愿意啊!李子文瞪着那张实在没有欲望的脸,脑子里这个念头炸响。 第四章你要整死我吗 李子文跟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意识到只要他不说话,这个女孩是不太可能主动开口说话了。 “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可你先抱我的对吧!”李子文问。 “呃,那是,那是。”女孩挥舞着细白的食指乱晃,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不清,看来果然十分腼腆。 李子文心里明白她是为了扶他,可后面那一摔着实厉害,几乎就是给他伤口上撒盐。所以不想给她解忧,任她既尴尬又慌乱的解释。 无聊中眼神随着她细细白白的手指乱晃,这可能是她唯一好看的地方了。或许是经常洗衣做饭的缘故吧,她浑身脏兮兮,可那双手却十分白嫩。 “你也不需要扶我了,我是打算走的,你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让开吧,让我自己走吧。”好一会儿后李子文觉得没必要跟这个姑娘浪费时间了,既然决定要走,那还是麻溜点好,不然一会儿可能疼的受不了,就不愿意再离开了。 “你,你要走!?”女孩问。 “嗯,我看你老爸可不待见我,与其在这里受气,我不如自寻活路去。”李子文回。 “可你身上伤很重的!”女孩说。 “是很重没错啦,可就是这样重,在我们那里,你没钱,医院也是不让你住的。既然我身无分文,主人自然不会欢迎了。”李子文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已经把忘恩负义的仝耀骂了个狗血淋头。 无情无义的资本主义者,我呸,小爷还不闻你臭脚丫呢。 “……你说啥?”女孩看来不很懂。 “哈哈,没事,我意思是我的身体我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病了。”李子文打哈哈,他觉得这女孩跟她老爸不一样,没必要跟小姑娘置气。 “可我们这里不是村子呀。下了山,你还得好久才能见到人,你这样子,怎么可能熬到那时候?”女孩看来是一定要李子文把话说明白才好了。 李子文回头瞪着显得很傻的姑娘,心里想,我能说我没办法再跟你那冷血的老爹多待一会儿吗? 他实在没办法在女儿面前骂她父亲,你又不能指望她同意你的观点,既然不指望她同情你的遭遇,那你还哭啥可怜? 这样想着李子文便决定不再搭理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了,他可是身受重伤,躺在这冰凉的泥地上呢。 他用尽全力向门口爬去,像匍匐前进的战士,向着命运冲锋。 “你还是不要走了,你这样活不下去的。” 李子文不理,继续他的运动。可很快他就不能不理会了,因为女生拉住了他的背心,于是没有多少力气的李子文只能像被人按住龟壳的王八一样瞎蹬腿了。 感觉到现在的姿势何等难堪,李子文本就委屈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了了,抬头就骂:“老混蛋欺负人,小混蛋也学的不差呀!怎么滴!你们一家子要弄死我呀!” 他怒目圆睁,吓的女孩一下子放了手。 “我觉得你还是别走了,你喜欢爬的话,可以上炕,那里可能舒服点。”女孩认真的说。 “你才喜欢爬,你全家都喜欢爬!”李子文此时是人在屋檐下,脖子梗啾啾。 “我实话实说了,你别不高兴。我必须走,因为你爹他不留我,所以我得走。你能懂吗?”李子文决定实话实说。 “爹爹叫你伤好了再走呀!”女孩回。 “我不要面子的吗?”李子文问。 “什么意思啊?”女孩说。 “他叫我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我偏偏不,这件事上,我李子文有最后的尊严。”李子文脖子硬挺,大义凛然。 “那你可以伤好了却依旧不走,多修养几天呀!这样也不算听爹爹的话了。”女孩说。 “呃……我不想骂人的,但你显然在逼我。”李子文本来是君子动手不动口的,可此时他四肢皆废。只能口头威胁。 女孩终于在认真思考问题了,她偏着头想了好久,终于说:“我们先上炕去,上了炕我给你解释,你一定能懂的!地上凉,你别在地上呆着了。” “不不不,我不和你上炕去,我要跑出去,跑不出去爬出去,谁要和你上炕去。”李子文哼哼唧唧的,顺便跟她开了个玩笑。 哪成想这姑娘反应真大,整个人一下子跟遭雷劈一样,突然就木了,一动不动。 “喂!”“喂!”“喂!” 好半天女孩反应过来,也不再和李子文胡说八道了。 直接半蹲下来提起他的衣服就往床上拽。 “哎呦!喂,你搞什么!杀人吗?我都要死的人了你能不能让我舒服些!”李子文被拽的生疼,嘶哑咧嘴后,朝着女孩喊。 女孩犹豫了一下,重又把李子文放下,然后双臂开合,把李子文上半身报起。 “喂,男女授受不亲呀!你说的。”李子文喊着。可女孩现在已经充耳不闻了。 李子文动弹不得而且又疼痛难忍,看着努力半天又要回床上去了,灵机一动想着这姑娘不就是容易害羞吗? 那就让你羞个够! 说着脖子一转贴近了女孩的耳朵,嘴巴贴着女孩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 “我不和你上炕去。” 李子文本就累极,说半句话吐两口气。这一句话说完,空气随嘴巴里吐出的湿热口气冲击女孩的耳垂。 效果十分明显。 但女孩没把他抛地上,却一下子加了力气,把他扔到了炕上。 那一刻的疼痛李子文以后再也不想体会。他没想到女孩一直为了顾忌他的伤势才轻拿轻放的对他。 现在用力过猛完全成了咎由自取。他一方面疼的想打滚,一方面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你,你干什么!”女孩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大,但不像生气,到有点羞怯的颤音。 “我尼玛,我干什么?我不要上来,你就把我扔上来?我靠。嘶。”李子文说一句长吸一口气。 “你刚刚在我耳边,说,说。”女孩似乎忘记了。 所以李子文帮助她回忆:“我说我不和你上炕去。难道不是一开始你说要我和你上炕去吗?” “我那意思,那并不是那意思,它是说你上炕去呀!”女孩有些焦急。 “我也是呀姐姐!你干嘛呀。你能说我不能说吗?”李子文决计不承认刚刚自己的小心思,任务没完成,卧底再暴露了就更没的玩了。 “你你你。”女孩定了半天后又说:“我不管,你现在伤没好肯定是不能走,我爹爹说的就是这。你跑不了的。” 说完之后脑袋一转就往门外溜去了。 一会儿后。 “喂!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李子文在屋里头喊。 “我叫仝梦瑶!”女孩的声音从门口隔着不远传来。 第五章仝梦琴 仝梦瑶出来后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口李子文看不见的地方,靠着木墙挺留。 仝梦瑶有些心跳紊乱。她本就是那种习惯于藏于人后的小女生。现在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厉害,埋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害怕陌生人呢。 脑子还在发蒙,以至于没有听见别人靠近的脚步声,直到妹妹低下脑袋来,凑近她一直低垂的面颊下,她才回过神来。 “姐……你咋了!”来人好奇的问。 “我,我,没咋呀!”仝梦瑶摇头。 “那我怎么觉得你很慌张的样子啊!”她看着姐姐跟平常反应大不一样。 “没,那有,那是,呃,梦琴你刚刚干嘛去了呀!一直没见你。”仝梦瑶突然改口问。 “我打猎去了,今天……,不对,你应该知道我干嘛去了吧?”仝梦琴摇摇头道。 “还有你是脸红了吗?怎么脸比以前看起来黑多了?”她说着抬手作势要摸,然后被仝梦瑶一把将手打下来。 “我去做饭了。”仝梦瑶边走边说。 “哎!这姐姐今天不对呀!”仝梦琴说着,转头看了房内一眼,眉毛皱了皱,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仝梦瑶去了。 里屋的李子文本该能听见她们的对话的,毕竟房屋简陋,他又不聋,可问题是这时候的李子文没有心情去搭理旁人,他现在疼的满头大汗,耳朵嗡嗡的响。他甚至觉得死也没什么好怕,不受这罪就好。 于是乎他没能第一时间知道仝梦瑶是有妹妹的,这让他在接下来吃了不少的亏。 时间过得真慢,在李子文度日如年的与疼痛作斗争的时光里,李子文终于等到了新世界的第一顿午餐。 随着破门吱嘎作响,女孩端着碗走了进来。 “喂,别装睡了,赶紧起来吃饭了。”女孩对着李子文喊。 李子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前头的人影。 哎呦,声音挺像,可这人怎么不一样了呢?他看的有些迷糊,想这是不是换人了。 “你是仝梦,仝啥来着?”他有些忘记了,毕竟只听了一次。 “对,你知道我名字?”仝梦琴有些迟疑的问。 “那不你跟我说滴吗?”李子文说。“没想到你比我还健忘呐!” 嗯? 仝梦琴不记得自己有跟他说过话,难道?是姐姐!仝梦琴有些恍然了。 “不过刚才你可不是这发型,要我说头发还是绑起来精干。不过你要是不那么邋遢,稍微记得洗洗脸我觉得就更好了。”李子文开始对她评头论足起来。 因为在他感觉里,这女生就是那种会默默听你说话的人。 “喂,别臭屁好不好,给你吃让你住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们家的事情要你管?”仝梦琴最讨厌别人说她的脸。因为连她也知道,这个样子的自己很难看。可老爹逼着,她又没办法。 “喂喂喂!别脾气那么冲吗?怎么才一会会不见就变了个人一样。我可记得先前的时候你还抱着人家,生怕人家跑了不理你了嘞。”李子文看这女生态度转变太大,想想若不是她先前死也要留他,他可能早走了,现在这态度算什么。 他压着嗓子学女调,就是想讽刺一下她。可没想到女孩翻起脸来无情无义。直接一只手按在了李子文受伤的膝盖上。 “你说什么?”仝梦琴语气微寒。 “卧槽,我说你脾气好些行不行,我害怕!”李子文疼的不行,不得不放下身段央求。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仝梦琴说。 李子文连抱着伤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吸凉气。 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跟她老爸一样,反复无常,无情无义。这要是在家,看见自己这样,爸妈早就急的不行了吧。 “起来吃饭。”仝梦琴在命令他。 李子文一句话不说。 “喂,我叫你吃饭!”仝梦琴这次语气加重了。 可李子文还是一动不动。 呦吼,仝梦琴看李子文死活不动不出声,脾气腾的一下子上来,她故技重施又去撮李子文的伤口,可这次李子文只是闷声哼哼,却还是一眼不发,他把脑袋偏到仝梦琴看不见的地方,一动不动。 仝梦琴终于不再拿指头戳李子文了,因为她听见了细微的抽泣声,尽管被极力的压抑住声音,可还是溜进了她的耳朵。 她小心翼翼的趴上炕,去看李子文撇过去的脸,他居然真的在哭,眼泪从眼角流出,划过脸颊,打湿了一小片床单。 仝梦琴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刚强,且遇强则强的女人,她很少见到外人,更没见过外人哭,所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得别人哭。 仝梦琴看见李子文躺在床上默默哭泣的时候,心突然就空了,一种自责感突然袭来。有些不知所措。 “喂。”她轻轻推了推李子文。 “对不起啦,我没想到那么疼。”李子文依旧不说话。 “要不你打我好了,我不还手的!”仝梦琴觉得李子文像个小孩子,所以她拙劣的扮演好妈妈。 “我才离开家不到两天。”李子文突然开口说话,语气中有淡淡悲伤。 “可我再也回不去了。”李子文又说。 “怎么会回不去呢!你伤好了我去送你呀!”仝梦琴觉得有门。看来这孩子不过就是想家了。 “回不去了,不在了,都不在了。”李子文说。 “他们,死了吗?”仝梦琴犹犹豫豫的问。可是李子文没有回答。 “那,那也无妨呀,只要,只要……”仝梦琴也才不过16岁,她还不懂如何安慰别人。 这时候李子文抬眼看了看她,说:“从我离开家,就再没有任何人会对我好了,才离开两天不到,我居然就这样怀念我妈的饭,这要是搁以前,打死我都不信的。”他顿了顿后接着说:“你们为什么这样折磨我呢!” “啊!”仝梦琴没想到李子文会说是她折磨他。 “我,我那是开玩笑呢!”仝梦琴赶紧否定。 “我以为自己做了好事,觉得最起码也算是对新世界的友善了吧。可没想到根本没人觉得应该感谢我,光这样也就算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欺负我,我为你老爹受了伤,结果你三翻四次的给我伤口上撒盐。”李子文深吸一口气说:“你是在开玩笑呢,玩弄我你觉得很愉快对不对,很高兴对不对,难道我疼着,还得跟你一起欢乐呗!” 仝梦琴呆了,她没想到这个人会说这些话,她不怕骂,也不怕羞辱,可她没办法直视这两行清泪,痛苦的脸。 长时间的沉默,李子文和仝梦琴都不说话,大家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好一会儿后,仝梦琴开口说话了。 “我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妈,更别说妈妈的饭,如果我这样说你可以略微开心的话。”仝梦琴认真的看着李子文缓慢的说。 李子文本想说你妈妈死了关我屁事,我好端端失去了一切,让你们欺负到男儿落泪,你结果跟我说你妈妈死的太早!还要我去同情你吗? 可他看见一反常态的女孩,她眼睛前所未有的无神。然后就把将要脱口的话压了回去。 “我妈是难产死的,从那以后我就再没看见过老爹的笑脸,你老爸应该很爱你吧?”仝梦琴笑的苦涩。 “可我觉得我老爸要恨死我们了,因为我们夺走了他唯一爱的女人,从那以后他便带着我们姐妹二人来到了这里,以打猎为生,很少再到外面的世界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很生我老爹的气。可他也是个可怜人。”仝梦琴顿了顿继续说到:“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有种感觉,是因为16年前生下了我们老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其实不是不懂感恩,他这是不愿意再学着感恩而已。不然他不会带着我们躲在这样的深山,与世隔绝。” “你意思是,要我理解他的无情无义咯?”李子文有些明白仝梦琴意思了。 “还有就是,以后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好像全天下属你可怜呢。我是女生,可我还是努力在生活呢。”仝梦琴看着李子文说。 “呃。”李子文让仝梦琴这句话说的哑口无言了,他是很难过,是很小孩。可听见有人说别那么小孩好不好,他反倒必须坚强起来了。 “现在能吃饭了?”仝梦琴问。 “能了。”李子文小声答。 第六章双胞胎? 新世界的第一餐给李子文的感觉并不很好,明明是肉粥,但缺油少盐难吃的紧。要不是肚子实在饿,李子文估计连闻的欲望都没有。 他强忍着肚子的不适,一口口吞咽着仝梦琴送到他嘴边的肉粥。 吃饭期间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刚刚两个人互说艰难的时光似乎并没有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李子文小口吃东西的时候,心思幻灭的想着问题,旧世界的一切从此刻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与他脱离,在此之前,来到这个地方的只不过是一具空壳,现在他终于开始从思想上脱离旧时代的羁绊,用更全新的价值观来融入到这个地方。 他从心里接受了仝梦琴的话,不再像个自尊脆弱的小孩,因为一点点的不满意就要死要活。 其实这样一想,也没什么不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先养好身体再说,至于那无情无义的仝耀,就不去管他了。 心思转换间,粥已经喝完了,仝梦琴也没再说什么。起身拍拍李子文的肩膀后便离床往外去了。 李子文目送女孩离开,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可他还未来得及动,屋里一暗,居然她又回来了? 女孩站在门口的时候挡住了入射的阳光,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李子文心里奇怪,但也没开口询问。 于是大家就这样互相呆着,停了好一会儿。 “有事?”李子文先开口了。 “哦,我,我想你是不是口渴了。”突然发问似乎让她有些意外,说话有些小磕绊。 “那你站那里想明白没有?我是渴还是不渴呀!”李子文意外于这姑娘风格咋一会儿一个样呢,难道你不问就能知道吗? “我端来了,你要不要喝呀?”女孩问到,端起手里一直捧着的瓷碗。 “嗯?”李子文记得刚刚那碗不是才给自己吃了粥吗?怎么转眼出去就盛了水? 还有就是。她好像把辫子散开了又。这么一会儿可以做这么好些事情吗? 李子文有些迷惑了,看着女孩说:“哦,那我喝点吧。” 于是女孩就把碗端了过去,小心坐炕沿上,然后喂李子文喝水。 “呃,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呀!”李子文喝水的途中突然问。 “啊!什么?”女孩答。 “如果一个人连脸都不待洗,那她为什么那么有时间把一头油发扎了又散。那样不会麻烦吗?她本连脸都不愿意洗?”李子文盯着女孩的脸问。 “这,这。”女孩脸更黑了。 “我觉得她不洗脸可能不是因为懒,而是有其他原因吧也许。”女孩声音很低。 “比如说你?”李子文问。 …… “可你为什么老扎头发玩呢?这其间有什么含义吗?”李子文主要还是不能理解这个。 这么短时间换了碗不说,还换了发型,就那么重要吗? “你是不是问的有些多了呀!爱哭鬼,我没想到你除了感情丰富外,还那么关心别人哎!”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子文回头去看。居然看见了本该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跑到门口去了。 不对,自己身边的人她也还在呀! “卧槽!?”李子文有些懵。 “没见过双胞胎呀。”仝梦琴皱眉头看着一惊一乍的李子文。 “对,我没见过。”李子文说罢,然后反复确认两个人的脸。 “但你们也太像了吧!”片刻后他大喊。 ……此时的李子文看着排排坐在他旁边的两个人,虽然泥垢灰土让她们俩难辨模样,但骨头形状完全一样,最坑爹的是,两个人音调音色都一样,除了一个听起来弱弱的,一个又是那么盛气凌人外。 单看外表绝对分不出谁是谁。 “你们能不能洗吧脸!”李子文小心翼翼的问。 虽然他能忍受脏乱恶心的面容,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一点区别也没有! “其实我并不是说两位姑娘太邋遢,我只是觉得以两位的样貌,以两位的那个啥,完全应该洗洗脸的。”李子文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们,才能够既义正辞严的讲明白洗脸乃人之常情,又能够不说脏话的表达清楚不洗脸相当于上茅坑不带纸。 “不行。”仝梦琴干脆利索。 “为什么?”李子文不解。 “因为没必要!”仝梦琴说。 “怎么没必要!”李子文又问。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必要!”仝梦琴反问。 “因为你得让别人看呀!”李子文说。 “可我们一家孤居在这,一年也见不到几个人。”仝梦琴答。 “洗脸舒服呀!”李子文又说。 “可我觉得每天不洗脸太省事了。那样更舒服。”仝梦琴回到。 …… 然后李子文就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应该洗脸了。貌似她说的也不错。 如果无人欣赏,你打扮的花枝招展花容月貌又如何,还不是孤寂的自我欣赏,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去在意来的痛快。 “可,可那样我就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子了呀!”顿半天后李子文小声的说。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到后来仝梦琴拉起姐姐的手出去了,不打算回答李子文的问题。 等她们消失在李子文视野的时候,李子文对着屋顶喃喃自语,她们俩怎么就不愿意洗脸呢? 屋外的阳光似乎很烈,可在这个只有一扇破门的屋子里,却是阴气极重,只有开门的时候,光线溜进来的时候李子文才能比较清楚的看清楚屋子里的摆设。 可住这里的人,虽然没有洗脸的习惯,可随手关门却是少不了。 李子文在一片漆黑中默默忍受着痛楚,在好奇与期待中恢复。 在他来到这里的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第一次开始有些期待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人生。 第七章缤纷世界 清晨里,鸟儿相对啼鸣。在黑屋子里呆了三天的李子文放下手中的瓷碗,默默看着门缝透进来的亮光发愣。 三天里,只有人负责给他端茶送水,他像被圈养起来的小猪,过着没有黑昼的日子。 这些天他的伤已经好很多了,他觉得自己该摸索着下地了,乘着仝耀不在,也可以出门去看看。 昨天听仝梦瑶说的,他老爹今天会拎些野东西去城里卖,顺便买些山里没有的东西,盐巴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日用品很多,仝耀每个月都会去一两次城里,然后就一直住山上。 昨天李子文问仝梦瑶:“你有没有去过城里,城里怎么样啊?”李子文很想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可显然他问错人了。 “我只是很小的时候,和妹妹一起随父亲去过,后来等大一些之后,我们能够照料自己的时候,就再没去过了。”仝梦瑶回答。 然后她问:“你不是城里的人吗?可我看着你不像是周围村子里面的那种人,我以前去那些村子里帮忙看病的时候,她们跟我说,只有城里的少爷小姐们才有白嫩的脸蛋,村子里的孩子常年风吹日晒的,全部黑不溜秋的。”她稍微停顿一会儿后接着说:“其实我知道她们在安慰我,因为我脸黑吗!总有小孩子嘲笑我,她们那样说是为了我不尴尬。” 李子文心想,你还能明白别人嘲笑你脸黑?那你不懂得洗脸! “我不是城里……其实我们那的小孩子都白,平日里什么护肤品啦防晒霜的。而且个个足不出户娇贵的很。”李子文实话实说。 “嗯?”仝梦瑶当然不会理解。 “就是说我们驻颜有方,跟你说不来的。”李子文说。 “哦哦。”仝梦瑶也没再问。 现在想起来,觉得仝耀真不是东西,把两姑娘人不人鬼不鬼的锁个破地方不让出去见世面。 他用胳膊撑着炕板,头顶着床沿,努力挪到身体,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连下炕都这么费劲。 不过总归还是做到了,他气喘吁吁的靠着墙,扶着眼跟前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往屋外走。 刚来那天下雨,太阳躲在乌云里,这些天一个人呆屋子里也没办法看。所以李子文一开门被阳光刺的眯住眼,却突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光线像巨大的金色圣剑,一剑砍去了多日以来的阴霾和黑暗。李子文仰起脸嗅着空气,鼻翼里满满的元气。 然后就是一股奇异的香气,说不出感觉,但就是勾引着李子文前去。 李子文随着感官前进,一路上也在观察周围的布局,这是一片有着五间独立房间的散院,没有围墙也没有篱笆,五间房子也各有特色,并非都是坐南朝北老规格,也不是什么四合院,琳琳散散的分布,看不出路数,屋子隔着不远不近,在远些的地方,有草棚搭起来的简易厨房。 而香气是从一个屋子里传出来的,那里冒着烟火气,但如果厨房在外头,那么那个屋子又是什么意思? 李子文没能忍住好奇,又不想惊扰任何人,于是放慢脚步靠近,虽然他本身也没本事放快脚步。 近些之后就能听见火焰噼啪,沸水咕咚的声音,还有女声低语。 李子文凑过去瞧,是仝梦瑶在里面鼓捣些干草一类的东西,还时不时的找出一些,然后拿小秤子称一下,扔进旁边的锅里。 香气就是那口锅里散发出来的。 散发的是梦瑶,扎辫的是梦琴,姐姐好说话,妹妹很变态。 这是李子文两天来总结的经验,所以看着散发的女孩就知道是那个性格颇腼腆的仝梦瑶了。 李子文胆子大了些,于是开口问:“你这是干嘛呢?” 仝梦瑶吓了一跳,她没料到这时候还会有人过来,整个人一抖,一时间没留意脚边的板凳,脚勾了一下便朝后跌了过来。 李子文很想上去英雄救美,可没奈何他自己就受伤不浅,也是有心无力,反正看她背后一堆不知姓名的植物。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可李子文是没什么救驾的心,奈何仝梦瑶却没打算让他置身事外,跌的方向离李子文很近,所以仝梦瑶直接伸手一勾,拉住了李子文的衣服,李子文腿上无力,这一拉哪里受的住,一起陪她往下摔。 最巧妙的事情就是,两个人十字相错的位置,结果嘴唇却对的刚刚好,李子文和仝梦瑶刚摔下去的时候脑袋都很懵,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两人回过神来后,又都惊的忘记了该有什么举动。 所以两个人眼睛滴溜溜的转,偏就是不知该怎么办。 李子文心里想:“完了完了,怎么解释呢?”嘴上却纹丝不动。 直到后来,仝梦瑶抬手推开了李子文,眼角低垂着挪到了旁边墙角,抱起膝盖来发呆,一句话都不说。 “呃,哈哈,那啥。”李子文打算说些应景的话来摆脱这种尴尬的气氛,可他看着仝梦瑶这举动,简直就是受尽委屈之后,无所适从的表态嘛! 他李子文可以胡说八道混过去,可也得大家默认同意才好。 都什么年代了,亲个小嘴开一下玩笑也没什么不可以吧?李子文这样想的时候,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仝梦瑶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时代的,以前看电影的时候,听说古人那个保守呀。让异性看了光洁的小臂都非他不嫁的,那时候还觉得颇为搞笑。 现在看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不是玩完了! “不,不用这样吧!”李子文坐在地上,看着仝梦瑶讨好的笑。 仝梦瑶当然不会理他。 李子文自识无趣,悄悄爬起来走出门去,心道以后万万不可莽撞行事了。 “你妹妹在哪呢?怎么不见?”李子文记得她说只有仝耀一个人去城里了。 好久,李子文都以为仝梦瑶不会理他的时候,传过来她细细的声音。 “妹妹应该在竹林练功呢。” 第八章这是武功吗 “练功!”李子文心里咯噔一下。 他转过头来问:“武功?这里有武功的吗?” 仝梦瑶不知李子文为何突然这样说话,抬起低垂的脑袋来看着他。 “你不刚刚说你妹妹练功吗?难不成有什么秘籍?”李子文星星眼。 “我还奇怪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古怪的人家,现在看来,高人必奇葩。很符合我心目中的形象吗!哈哈。”李子文莫名的兴奋。 “能不能教我两招防身呢?你看我像不像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呀!需要拜师敬茶吗?不会家族功夫不外传吧!”李子文喋喋不休的说着,脸色兴奋。他无缘无故的就以为自己很是练武的材料,脑子里已经想象到自己轻功水上漂,大力金刚掌了。那是何等壮观威风的场面。 他兴奋起来甚至不记得自己身上有伤,过去拉起仝梦瑶就往门外拽。边走边说:“带我去看,带我去看!” 仝梦瑶着实是不能理解李子文兴奋的缘由,她只是盯住李子文正在拉着她的手看。手心突然很温热,居然没有想着挣脱。 李子文看仝梦瑶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随自己拉着走,奇怪道:“不是说带我去看看的吗?领路呀!” “哦。”仝梦瑶应了一声,然后轻轻甩开李子文的手,向前去了。李子文也没在意,屁股后面紧跟着去了。 沿旁边的山路走,在一片未开辟的灌木丛里行走。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些偏低的叫不出名字的树,但挨的密集。 林子里看不见常走人的路,李子文怕跟丢,可腿上有伤又没办法跟仝梦瑶一样时快时慢的在高低不平的林间走,所以他从身后拽住仝梦瑶的衣服的一根裙带,防止走失。 其实仝梦瑶虽然一直在前头带路,可她一直关注着李子文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会把他弄丢,反倒是李子文的小动作,让仝梦瑶觉得这个大男孩看起来像个汉子,可骨子里却还是胆怯的。 没几步路后,李子文就听见了刷刷刷的破空声。 这是就是武功吗?仅仅只是听见声音李子文就有种心驰神往的感觉。他随着仝梦瑶,从树林里出来,进入了一片竹林。 两片毫无交集的地方就这样梦幻的交际在这里,刚刚还是被树叶遮蔽天空的幽暗森林,一步走便来到青翠鲜亮的绿竹林里。 李子文只觉得眼前一亮,神清气爽。果然是练武的好地方,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已经要迫不及待去看一看仝梦琴到底在练什么样的功夫了。是不是那种在竹间飞来飞去的绝世轻功,李子文满是期待。 “你进去吧,她应该就在前头不远的地方了。”仝梦瑶看来不打算进去。 “哦好的。”李子文回了一句后便朝仝梦瑶指的方向前进,他已经做好了大吃一惊的准备。觉得不论看见什么都不会吃惊。 可此刻他站在离仝梦琴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在那里忙忙碌碌着。还是惊的上下牙床打架。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仝梦琴此时此刻那大开大合的刀法跟他想象中的功夫有什么相似可言。 只见她也不加修饰和运气,提着一把七尺大背宽刀朝着一株手腕粗细的硬竹横劈。 一刀未断便借力提刀后转从另一边挥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水平太差的缘故,竹子只是邦邦邦的响,却没有要断的样子。 李子文有些失望,觉得这哪里是练武,这根本就是胡闹吗,威力这样小,真的会有作用?什么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就这? 这样想着他心情有些低落,还以为要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便也不顾忌别人的感受,自己搁那嘀咕:“什么破水平,我都比你强,还练武呢。” 说着转头便要走。 可仝梦琴怎么能就这样让轻易离开。你说我技术不好?没问题,你要是能拿出相应的水平爱咋说咋说,但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显然是不行,她早就注意到李子文的到场,只不过一直没搭理他,这时候突然听见李子文对她评头论足的,语气里还是满满的瞧不起,她有些不乐意了。 “喂,你有本事你来呀!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仝梦琴手中用力,停下手中越来越快的巨刀。 “我可没闲功夫跟你在这劈柴。”李子文很不屑的说。 “你说什么!”仝梦琴一双凤目圆睁,她虽不怎么出门,也明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道理。 但就凭李子文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就敢对着她大放厥词,她肯定是不可能接受的。 “我实在不理解劈个竹子怎么就算是练功了,就算你是女人,也不能把玩闹当武功吧!”李子文觉得他受到了侮辱,智商受到了侮辱。 “呵呵,你以为这是普通的竹子?我从六岁开始练习千叶,十年小成,可不是叫你这种不开眼的人嘲笑的,要不是看你受伤,早削你了。”仝梦琴瞪眼看着李子文,满脸气愤。自尊心这东西平日里看不见摸不着的,可一到关键时刻总给人一个下马威。 李子文也意识到就算自己不屑,也不该快口直言的说出来,可此刻他抓住仝梦琴话里的重点,这不是普通竹子? 他脑子一抽,想起武侠小说里面那些神秘莫测的东西。 难道是那种硬如钢铁的怪竹?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了。李子文好奇心一起,走上前去拿仝梦琴手里的大铁刀,他很想试一试。 没想到仝梦琴冷哼一声,朝着一边孥嘴说:“脓,去拿那边那个小柴刀去,你也配拿到了这家伙吗?” 李子文弯下去的腰一下子卡住了,居然被女生看不起了?他刚想反击一下,又想,她有功夫在手呀!虽然还不知道有什么名堂,但还是小心为好。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怒气,但想到大局,李子文觉得不该追究。 于是老老实实的转头向旁看去,发现那边地上扔着5把怪刀,看型号,仝梦琴手里那把算是最大号的了。 李子文想着不能让女人太小看了他,于是他决定拿二号刀来用,毕竟刀中无大哥,老二逞雄风。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刀越重越有力,到时候砍断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走了过去,抬手拿刀,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单手提不动? 虽然有受伤的原因在,但也太夸张了点吧? 仝梦琴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李子文脸刷的红了。他无所谓的站起来拍拍干净的手,朝着天空乱看,强做镇定。 “狗屁不是,我还以为你除了嘴巴之外,也能有点作用呢。”仝梦琴在旁边讥笑。 李子文堂堂好男儿,怎么可能任其摆布,他强辩到:“万事讲究一个举轻若重。我偏是要拿最轻的刀砍最硬的竹。” 李子文心说,反正看刚刚仝梦琴拿那把最重的刀,舞的虎虎生风也没能把那竹子怎么样,现在自己肯定是砍不动的,装个逼也好。 仝梦琴听李子文说着,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静下来看着李子文双手拎着那把最小的刀,吃力的朝她刚刚下手的竹子走来。 此时的李子文终于是有些佩服仝梦琴了,连最小的刀都这样重,可以想象仝梦琴手里那把刀的分量了。 他提手,抬刀,用十二分的力气向那翠竹砍下。 刀整齐的切入,而后从另一半划出。 不是吧!这么轻松就断了? 第九章石龙 李子文握着刀的姿势未变,那节被砍断的竹子偏折,滑落,然后狠狠的倒在地上。李子文皱着眉头去看,不明白为什么事事都要出人意料。 他不敢有什么自己天赋异禀的傻念头,也知道自己显然是犯了傻,显然到现在为止他都未能明白仝梦琴在干什么。一定是他所不能理解的练武把式。 看来任何时候都该保留有对于新世界的敬畏。不该这样目中无人的。 李子文心里暗暗想着,知道这次在女孩面前丢了脸。他多少放不下面子,不知怎么抬头,所以依旧在迟疑。 “石龙!” 在李子文发愣的几秒钟时间里,远远的后面传来一声喊。李子文本能的回头看。 在离李子文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仝耀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李子文在看。他旁边站在本应该在竹林边缘等候的仝梦瑶。 他的一声喊,让所有人都回头来看。但显然没有人明白他话语里面的意思。 仝耀本该在城里呆着做一天采买,可他现在居然回来了。 李子文对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没什么好感,看了一眼便不去在乎,直起腰便打算出去。 “石龙!”仝耀又喊。 李子文站定,转头,疑惑的问:“你在叫我?” 这里没有旁人,而仝耀坚持着喊这样一个名字,李子文就不能不怀疑他是不是在喊他了。 仝耀没说话,他眼角隐约在微微的跳动,铁色的脸颊绷的生硬。 仝梦琴两姐妹一头雾水,她们也不能理解父亲的怪异举动,只是仝梦瑶看父亲这副模样,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堵在仝耀去往李子文面前的必经之路上。 仝耀斜眼瞟了仝梦瑶一眼,却没说什么转头走了,就在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档口。 远远听见仝耀的声音传来。“反正你已经能动了,那就现在跟我一起走吧,我送你下山,带你去宣城,以后咱们就两清了!” 听见仝耀说这话,李子文脑袋短暂的空了一下。他听见轻风吹动翠竹叶的声音,沙沙的响。 有那么一刻李子文心里腾起一股凄凉的感觉。他晃晃脑袋,想把这种情绪赶出去。 看来自己还是没能长大,毕竟是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一个站点,他打心底里觉得能和这里的新朋友多待几天,可结果却这样突然。 仝梦琴转头去看李子文的时候,恰是李子文觉得难过的时候,仝梦琴看着李子文低下头,显得他的背都稍微驼了一点,他脑袋低垂下去,有好半天没有说话。仝梦琴又想起那天她和李子文第一次面对面聊天时他跟她说的那些话了。 仝梦琴想,是不是该跟父亲求求情呢? 可她已经听见姐姐在说话了:“爹,他,他还没好呀!他才刚刚能下地呢!” “他这样出去会死的!” “再留他两天好吗?” …… “爹,你真无情!”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仝梦琴还是稍微楞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善良的姐姐求过父亲很多,虽然铁石一样的父亲很少会答应她什么,但她往往乐此不疲,只要有可能,就会苦苦哀求,哀求他放过那条有崽的母狼,求他不要随便杀生。求他不要打妹妹,求他不要晚上出门打猎。她是一个从心里温柔善良的人,所以仝梦琴从没听姐姐骂人,即便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都没有。 可她居然说父亲无情了! 仝梦琴抬眼再一次打量了李子文一眼,此刻的他已经不似刚才那个模样,他在呆呆望着仝耀妇女俩走的方向发呆,神情沮丧。 “喂!要不要我也去求求?”仝梦琴问。 “不要了吧。”李子文苦笑。“都要走的人了,再去央求别人,可是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吧。不用为我求什么了。” 李子文抬头认真的看着仝梦琴说:“不过能见到你们真好,谢谢啦。” 仝梦琴嘴巴忽的动了一下下。与姐姐不同的是,仝梦琴见识了这样的姐姐后,便决定不做老好人,父亲的决定影响着两个女孩的人生,姐姐学医,妹妹学剑。 从小到大挨最多打的是妹妹,受最多累的是妹妹,最明白事理的也是妹妹,她不恨父亲,她也可以理解父亲,但就是不会去爱父亲。她不同于傻瓜一样对任何人都好的姐姐,仝梦琴从第一次明白成长的道理那天,便决定不去爱人,她可以不在意别人的任何恶毒的看法。如果连最亲的人都没有爱过她,别人就更不会了。 可这时候听见李子文说谢谢,仝梦琴觉得好意外!一种奇怪的感觉滋生,仝梦琴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楞神之后也没再说什么,扔下手里的刀轻飘飘的跑了。 只留下李子文一个人站在竹林里发呆。 日光倾泻,天地一片亮绿。 竹林外,仝梦瑶依旧紧跟着仝耀,可她已经不再说话了,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眼神坚定。 后面出来的仝梦琴瞧着,知道姐姐又犯倔了。跟以前一样,劝不了仝耀,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所以便紧跟着仝耀不放,直到事情再无转机,直到亲眼看着最坏的事情发生,才失魂落魄的走开。 “为什么那么急着让他走!”仝梦琴跟上去问。她决定帮姐姐一把。 仝耀没有回答她,只是仝梦瑶停下来回头看她,眼睛泛红。 “你刚刚为什么要喊“石龙”?石龙是什么意思?”仝梦琴追问。她看出来父亲心里有心事,之所以这样催着李子文走,必然有些什么原因。要是能找到这些原因,或许仝耀就不会这样了。 可仝耀跟往常一样,还是沉默着一个人走。就像很小时候一样,姐妹俩跟在爸爸身后,随着他走村穿巷的,仝耀一直都是一个人默默的走,不回答她们对于世界的任何问题。 许是突然被记忆里伤痛袭击,许是真的想帮姐姐的忙。 “你就是要永远这样下去吗?其实我们在不在这里都一样对不对?你只是一个人活着,我们只不过就是空气,是废物,是你呼来喝去,但根本就不需要解释的下贱奴隶吗?”仝梦琴怒了,说出这些年来一直都放不下的念头。 仝梦瑶眼睛瞪圆了,她没想到妹妹会这样说话。她想跑过来说话,就像多年以来许多次争吵,都是由她跑到妹妹跟前劝阻。可她想到了李子文,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一直只顾走的仝耀终于停下来不动了。 “那么,其实就连我走了,你也只是觉得少了一张吃饭的嘴了是不是?”仝梦琴看着父亲轻声问。 仝耀终于还是没能无视仝梦琴的话。他转过头来,那张满是胡须和乱发的脸看起来非常可怖。 他抬起指头来指着仝梦琴,眼睛里似乎蕴藏风暴,任人都看的出仝耀已经不在平静,他一向稳健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看见父亲这样,仝梦琴心里莫名的有点开心,最起码看得出仝耀对她还是留有感情的。 “你。”仝耀指着仝梦琴。“是不是因为那小子!”他把手指指进竹林。 “什么?”仝梦琴刚刚柔软的心再次坚硬起来。 “看来你从来没有觉得亏欠我们。我说你从没尽过当父亲的义务,可你却以为我是因为你要赶他走才会这样说话的吗?”从小到大父亲都只给她们一个冷漠的背影。今天,仝梦琴抓住机会向父亲讨要公道,她希望听到父亲的一句对不起。可他果然是这样冷酷一个人,从没觉得是他做错了。 “对,就是因为他!如果你现在要赶他走,那我就陪着他!”仝梦琴眼睛盯着仝耀,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十章包围 仝耀的脸阴沉的厉害,他那张消瘦的脸颤动着。 气氛很沉闷,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仝梦瑶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对峙着,急的兜兜转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好,我就让你看看那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仝耀突然开口吐了一句话,转身离去了。 仝梦琴姐妹俩看着父亲离开,不明白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办呀!”仝梦瑶开口问。 “还能怎么办!我不都说了?”仝梦琴看着姐姐说。 “你真要跟他一起走吗?”仝梦瑶问。 “对呀,他那么温柔体贴会照顾人,应该会对我好吧。”仝梦琴神秘莫测的笑。 “什么时候了你还笑!”仝梦瑶有些生气到。而后想想又说:“其实,其实他一看就不会照顾人,还总是添麻烦。” “哎,那又能怎么办呢,反正跟爹闹掰了,家里是呆不下了,随便凑合一下过吧。”仝梦琴说这句话的时候到有几分真心,虽然老早就想跟父亲吵一次了,可真的吵完之后又没什么开心。 “你只要跟父亲道个歉,她一定能够原谅你的,他,这个他。”仝梦瑶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想再跟以前一样,只做个乖乖听话的好孩子了。”仝梦琴看着父亲消失的地方低声说到。 “这么多年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姐姐你知道吗?我有几次打猎,出去外面的地方看,那里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玩,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我们就要这样过一生吗?”仝梦琴满是向往的说着。 “可父亲说外面的世界,很险恶。”仝梦瑶看着妹妹,想劝她不要这样想。“父亲不会骗我们的。” “哼!”仝梦琴摇着头说:“别人可以好好的活,为什么偏我们不可以?你如果有一天能够出去看看,你就该知道,比起外面,这片破林子就像一个鸟笼,是一个孤独的鸟笼。要我整天孤独的面对这片山林,我迟早会疯掉的。我是一定要出去看看世界的。” 仝梦琴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说:“即便不是这次跟他吵翻,我也总会找机会跟他吵翻吧。” “况且,还得有人照顾李子文不是。他不是你的小心肝吗?天天熬药,没见你对哪个受伤的小动物这样上心过。”仝梦琴一转悲伤的语气,笑着跟仝梦瑶打趣。 “哪有?你可别胡说八道的。”仝梦瑶吃了一惊。想扑上去唔她的嘴。 “你要不要也走呢?出去外面看看,你就知道这地方有多小了。”仝梦琴问。 仝梦瑶低头认真的思索好久,抬头后对仝梦琴笑笑:“我就不去了,如果我也走了,父亲会很孤单一个人的。” “就你一直惦记别人。”仝梦琴捏捏姐姐的小鼻子。 “那你照顾好自己和爹爹,我有机会一定回来看你们。”仝梦琴说。 “你也是,第一次出门一定要小心啊,照顾好自己和李子文。”仝梦瑶说。 …… 李子文呆在原地楞了很久,他一直在想一个出路,是个人都该有出路,可他没想出来。 好久他开始迈步往林子外走,明白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曾经他一直很有目标,每天只需要好好学习,知道下一步的目标是考一个好大学。那时候他没觉得有目标的好,还抱怨人生犹如一潭死水,总是波澜不惊,一望可知。 现在他的人生倒是充满了未知,可他不喜欢这样子的生活。 他想要悄悄走掉,觉得跟别人道别不适合落魄之人。反正他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正好走的方便。 于是他挑了和仝耀他们走出去的方向相反的地方。 …… 在外面,仝梦琴姐妹俩一直在等,等李子文出来。毕竟李子文也是接下来事情的主角。 等好久却依旧不见有人出来。仝梦瑶有些担心想进去看一看。 于是仝梦琴便安慰她:“没事,总得让别人自己一个呆会儿吧,想想接下来的路也好。” “可那也太久了吧!”仝梦瑶过一会儿后又问。 “我看我出去打猎许久未归,你也没有这样担心过。怎么,就怎么一会儿不见,你就放心不下了吗?”仝梦琴笑。 “不是,你会武功吗?可他什么都不会还浑身是伤。”仝梦瑶看着竹林,皱着眉说。 “那不就结了!他浑身是伤,你还怕他跑了?”仝梦琴说完之后,想了想李子文的为人。“要是他的话其实还蛮有可能哎!” 听妹妹这样一说,仝梦瑶站不住脚了,抬腿就要进竹林,却被仝梦琴一把抓住。 仝梦瑶回头看,见仝梦琴凝重的眼,她说:“有人来了。有很多人来了。” 一会儿后,随着草地沙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树林里走出大量身穿灰黑色军服的男人,慢慢包围站在竹林前的仝梦瑶姐妹俩。 仝梦琴观察着正在向她们靠拢的人们,心里默默计算如果一起纷争该怎么带姐姐走,她牵起姐姐的手,缓慢的往竹林内退。 “不关她们的事,你们要找的人在后面那个竹林里面。”有一道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仝梦琴姐妹俩对视一眼后很惊讶,这是她们老爹的声音。 她们等李子文许久,却先等到了老爹回来。 “爹!怎么回事?”仝梦琴朝着树林喊。 随着前面人群的推进,渐渐显露出后面的人,仝耀陪同着一个男人从树林里出来。 男人一身亮蓝色官袍,细柔的锦缎在仝耀麻布衣的映衬下于太阳下闪着光。凸显出一股贵气。 “你们要找的人在竹林里。”仝耀继续说。 “进竹林,小心点,别再让他跑了。”男子似乎在压着嗓音说话,有一种很尖锐的感觉。 “这两位是?”男子打量起站在竹林口的两人。 “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先前一直负责照顾他。”仝耀低着头回话。 “哦。”男子说完,也没兴趣再搭理他们,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仝梦瑶看看男子,轻轻开口问到:“发生什么事情了?爹,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她有些惊慌起来,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十一章缉拿 竹林很大,李子文又不认识路,走了好久,越走越来越觉得不该一时冲动撇下他们自己一个人走。 他怀疑自己是迷路了,日头挂在头上面,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一门心思的向着前头走。 渐渐可以听见轻微的声响,再往前走一点,声音渐大,看来附近有河。 李子文加紧脚步走,随着声音前进,只要有河,他就能沿着内河走,总能找到出路。 他心情振奋起来,拨开眼前浓密生长的竹节,眼前是一片断崖。 对面山峰上并没有竹子,排排生长着巨大的野生石榴树。 他没想到居然没有路!声音是峡谷之下的暗河发出的,站在这里听,声音雄浑有力。 竟是一条绝路! 他怎么能够飞到对面去呢? …… 竹林外,仝梦瑶看着一个个走进竹林的人们,越来越安耐不住,她跑到仝耀跟前。 拉着他的胳膊问:“爹,到底怎么了?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仝耀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只是硬着身子低头在那杵着。 见仝耀不说话,旁边的那位传着华丽官服的男子轻轻笑了起来。“看来两位还不知道嘛。” 他睁开眼,懒散的扫了扫姐妹俩,而后因为看见她们满脸的油污气,漏出嫌恶的表情。 他皱了皱眉头说:“通缉要犯石龙,提供线索者,赏金千两,捉拿归案的,赏金一万。你老爸是捡了天大的好了。”然后稍微停顿一下后又说:“有了钱稍微打扮一下自己,毕竟是女孩子,脏成这样以后怎么找人家。” 说着略微掩了掩鼻子,似乎近前的仝梦瑶是一个会全身散发恶臭的乞丐。 仝梦瑶脸慢慢涨红了,她听出了男子话语里的讥讽,但这不是重点。 “可他叫李子文啊!不是什么石龙,也不是通缉犯!”仝梦瑶喊到。 “那可就得问你父亲了,如果谎报情报,让我们一干人兴师动众的,结果一无所获,可是要关大牢的。”官员说着,轻飘飘从袖子里取了一张画像,随意的扔在地上。 仝梦瑶捡起来一看,除了发型之外,活脱脱就是这几天跟他们相处的李子文。 在画像下面的简介上写着。朝廷要犯石龙,原乃宣城公府衙门第一捕快。师从金刚门,是四海和尚的法外弟子,功夫极高。在执行公务的时候监守自盗,逃逸拘捕。 提供线索者,赏金千两,捉拿归案的,赏金一万。 “他是石龙?”仝梦瑶一下子楞住了。她慌急的回头去问:“这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呢?” “爹!”仝梦瑶转头去看,:“怎么会这样啊!” 她默默退后两步,声音有些哑了。“难道你今天出去,就是去找人来抓他的吗?” “他是通缉犯!我也是出去才发现的!”仝耀抬头回答,一双眼睛固执而凶恶。 “是他犯了错,官家要拿他,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怎么办?”仝耀继续说。 “可是,是他救你回来的呀!他受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父亲你呀!”仝梦瑶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觉得他好陌生。 仝耀一直凶狠的眼神出现一刹那的凝固,继而又疯狂起来,他喊:“那又如何!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接近我,想要利用我!” 看姐姐见了官员扔下的纸后如此失态,仝梦琴便走过去从姐姐手中抓过来看。许久之后他突然笑了。 “如果不是上面有说他功夫极高,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被骗了,这家伙谁呀,居然那么能装。”仝梦琴笑笑。 而后她低声的说:“怪不得你刚刚在竹林里喊“石龙”,你是不是也不确定,所以想看看他的反应!” “那既然你怀疑过,那你应该能知道李子文根本就是从没有习过武的人吧!”仝梦琴看着手里的赏单说。 这次仝耀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那双眼越发的阴冷。 仝梦琴等不到父亲的答话,继而愤怒起来,她音调抬高,喊到:“我真的高看你了,原来你能为了钱,就把无辜的人卖给官府?你忘记是谁把你救回来的了吗?” 仝耀眼睛阴冷的看着仝梦琴,他咬牙切齿的说:“你不用在多说,我知道你是看上他了,你想跟他走?我偏不同意。我本意是把他送下山就好的,但你逼我!你居然要跟才认识几日的人私奔!” “什么!”仝梦琴看着越来越离谱的父亲,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官员终于明白过来似乎事情有些不对。他脑海里又飘过王爷临行前对他的嘱托。 “玉堂,你在我身边有十年了吧,我韩丹什么为人你再清楚不过,如果这次抓不到石龙,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王爷那刻的眼神白玉堂到现在都忘不了,今天突然有了石龙的信息他别提有多高兴了。可听着这家子人说话,总让人心神不宁呢! “喂喂喂!你们把我搞糊涂了,你们是想说里面那人不是石龙?”官员皱眉。 “是石龙,等一下大人一看便知到了。”仝耀立马回。 “嗯,最好是,等一下要是你们敢骗我。我可没你们好果子吃。”官员冷哼了一声。 “刚刚李子文在竹林里砍脆竹的样子你该看见了吧?要是你没瞎,你应该看出来他从没练过武,而且,他要是练武之人,怎么会仅仅因为背你回家就受那么重的伤!他的手,比姐姐的都嫩,又怎么像一个武夫的手呢?……”仝梦琴不知道为什么仝耀到现在都咬死不改口。 她说了那么多,直到眼里的热切渐渐冰冷,最后背过头再未说一句话。 “梦琴,爹他……”仝梦瑶平日里就不善言谈,这会儿更是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姐,不用再说了,从今往后,我们便当他是死了。”仝梦琴对父亲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她伤心并不是因为那张通缉令,如果李子文是无辜的,那么她们一定会帮他。 她伤心的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卖友求荣的人,这件事情明明那么多疑点,可他还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原因就出卖了救过他的人。 听到仝梦琴的话,仝耀一直硬着的身体抖了一下。。 “梦琴!”仝梦瑶有些难过的喊。 “放心吧姐姐,没事的,如果不是李子文,我们一定可以帮他洗脱罪名的。”仝梦琴笑笑,她知道姐姐的心也不好受,只是她太善良太软弱了些,看不到这样的结局,所以决定不再去讨论父亲。 长时间的沉默。 每个人都等的很急,知道情况的仝氏三人都很奇怪,按道理不该是这样慢呀!竹林又不大。 这样想着,一种不安的情绪慢慢滋生,她们多少有些猜测。但不愿意讲出来让别人担心。 一个人影快速的奔了出来,不同于进去时候的隐秘沉稳,他是跑着出来的。 仝梦瑶紧握妹妹的手,手心冰凉。 士兵跑过来后气息紊乱,他喘着气,一时没能开口。 官员问:“是他?” 士兵点头。 然后官员脸色好看了许多。他又问:“那人呢?” 士兵摇头。 官员的脸复又阴郁起来。“我从王府带来的几位高手都捉拿不住!” 士兵摇头。 官员眼睛一呆,恼火到:“你到是说话呀!王爷已经生气了,再拿我性命开玩笑,我先叫你下地狱你信不信?” 士兵看来也受惊不小,刚刚是没想好怎么说,现在回过神来说:“他,石龙他坠崖了!” “你是说他看见你们后畏罪自杀了?”官员抓住士兵的领子问。 “不不不,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似乎打算沿着峭壁爬下去,看见我们后,我们喊他别跑,他倒是很听话就乖乖不动了,然后我们就去一个人拉他回来。结果下去的兄弟手脚不利索。”士兵说到这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们该知道我是带王爷命令来的吧!王爷要我活捉石龙,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官员喊到,眼睛凶的骇人。 “其实我觉得他也许不会死。”士兵唯唯诺诺的说。 “什么意思!” “因为下面有河。” 第十二章选择 陆续有官兵从竹林里退出来,每个人脸上都不好看,他们悄悄站到官服男人的一侧。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你们居然也有脸回来?”白玉堂皱着他那张脸。凶的想吃人一样,他盯着每一个回来的人看,好让每一个人知道他有多生气。 “卫队留下了,我们这边的人都回来了,听白管事差遣。”退回来的诸人中,有一个细细点了人数,跟白玉堂汇报说。 “差遣!你们怎么不去死啊!这么点小事办不好,老子要你们给老子陪葬!”白管事确实是怕的。他侍奉韩丹十年,算不上聪明的,但却是最老实的,这是他可以在王府活下来最重要的资本。 韩王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而有野心和抱负的人是最无情的人,白玉堂在王府的十年里,前前后后的下人仆从换了好几批,王爷是控制欲强的人,没有活人能从他的那个大宅子里出来。出来的人,都是死人。 在王爷底下办事,你不需要聪明,但一定要听话,王爷说石龙的命就是他的命,那一定是了。 如果今天在崖下找到的,只是石龙的尸体,那他最好连同自己的头送给王爷。 “我说了抓活的抓活的!你们懂活的是什么意思吗?是活生生站在我眼前,不是扎了心,也不是摔的烂的石龙!” “白管事,我们……”一个看起来是这一对人当中的小头领的男子说。 “你们怎么了?跟你们无关是不是,我的命在你们眼里根本一文不值是不是?”白玉堂喊叫着,暴跳着,像一只被抓进笼里的鸟儿,悲腾跳跃着。 他也知道这样很没形象,但是,去他妈形象。 “王爷嘱托我办事,办砸了,就算是要我死,死前拉你们这些狗腿子垫背的能耐还是有的。别觉得我死了你们就会好过。”他声音尖锐,刺的人耳膜生疼。 “大人!他不一定会死!但你在这样拖下去就应该一定要死了。”士官看他自顾自的喊叫,提高了音量喊到。 “嗯?”白玉堂镇定了些。 “下面有条暗河,如果石兄弟足够幸运的话,掉落水中便不会摔死,但我看他似乎是先前就有伤,这么高,就算不死也差不离了,所以要想救人,现在下去还来的急!” “对对对!救人救人,必须救人,你们全给我下去!都下去。走走走。”白玉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喊起来,可人群并没有多大动静。 “怎么了?你们怎么还不动。”白玉堂喝问到。 “大人,下去可以,但这边的峡谷陡峭的厉害,并不是一股脑都扎下去的法子。而且我们下去了,对于山谷河道暗流寻人的法门也都不是很了解。这样子莽撞下去不仅救不了人。可能还得搭上不少弟兄的命。”那个队长再一次回话。 “怕死?你是说你们怕死?今天救不回石龙,你们全都给老子跳崖!一个也别活了!”白玉堂眼睛瞪的圆溜的,朝着那个汉子喊。 他不明白这些狗奴才是怎么回事。大喊着:“记得,我让你跳,你就给我跳!我叫你死,你就给我死!” 队伍里渐渐起了骚动,每个人都因为白玉堂的话显得躁动起来。 “怎么样!要造反?别以为你们人多,今天胆敢有人有异议,我上报王爷,罪同逆党,灭你三族!”白玉堂喊叫着,压下了人群中的骚动。 “大人,你搞错了,我并不是说不下去,只是找一个更稳妥的法子,这样更好救人。”那个领头回头朝着众人摆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后向白玉堂说到。 “那你说是什么!要是说的不顺我心意,你们就一个个全给老子下去,全死光了也给我把石龙带回来!”白玉堂喊。 “是这样,下去的人在精不在多,况且也要有人在上面保护你安全不是?”领头说。 白玉堂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们挑几个好手下去,我们对里的几个老人,和卫队的四位上差,其他人在上面接应我们就好,只是现在还缺一个懂大山的人,如果有熟悉地形的人跟着,这样我们机会就更大了些。”领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看旁边一直站着的仝耀。 白玉堂注意到了,转头一看便喊:“那好,就由你挑几个人来安排,带上他。”说着用手指住仝耀。 仝耀惊了一下,立马说:“大人!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愿意掺和进来,你把提供消息的两千赏金给我,我便就走了。” “哈哈哈,只要你帮我抓住石龙,就算是协助办案了,那一万两黄金当然都是你的。”然后白玉堂语气一转“但是如果抓不住他,我就把你捆回去,以你谎报军情论处。” “你,你怎么可以!”仝耀惊讶的看着白玉堂。“我只是送消息的,你怎么可以逼我送死,那我不要钱了你放我走可以吗?” “哼哼,晚了,现在就请你好事做到底,既然你都把他卖给我了,就麻烦你再帮我把他找出来吧。不然。”白玉堂说着,缓步走到仝梦瑶背后。然后从怀里抽出一柄暗青色小刀,在仝梦瑶背后比划了一下。 “哈哈。”有人不合时宜的笑。所有人都转头去看。 仝梦琴止笑,然后说:“天道有轮回呀!背弃朋友的人被别人背弃,不知道心里是何感受呀!应该很好接受吧,毕竟一丘之貉,也会惺惺相惜。”这是对仝耀说的。 白玉堂也不在意仝梦琴明里暗里对他们的讽刺。 “这两个女孩做人质,你跟我们的人下去。记得,要是找不到人!你就别想再见到她们俩了!” 听到这话,仝耀脑子里似乎有东西炸响,他感觉自己脑子有一刹那的空白,他抬头问:“你说什么!” 白玉堂结结实实的给吓了一跳,仝耀的眼睛那一瞬间所表现出来的凶狠,就好似护犊子的母狼在最后一刻时想要与伤害她孩子的人类同归于尽的眼神一样。 怨毒,凶狠,没有感情。 恰在这时,有四人从林中走出,脚步轻缓,在竹叶密集的林子里竟然轻微的听不见脚步声。 仝耀拧过了头,默默立到了一旁。 第十三章选择2 四个穿着明显不同于其他官兵的人从林子里走出了。为首的一人身穿淡金色黄马褂,其余三人散开围在他身后,每个人右腰间各挂着一块白玉腰牌,在竹林的绿光之下散发奶白色的光晕,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左手边的位置是一把黑鞘腰刀,刀柄上有细细的缠绳,他们的官靴也与别人不同,青黑色鞋面上有一圈硬铁,支撑着鞋尖的虎头,可以想象一脚下去的威力。 随着这几位的出现,刚刚还有些吵闹的现场安静下来。 四人中为首的一个打量一下四周后跟白玉堂说:“悬崖周边地形我们刚刚查看了一下,没有可以方便下人的地方,而且那里地势太险,掉下去的人,我看十有八九活不成的。” 白玉堂眼皮一跳,他需要的不是给他泼冷水的人,是死是活他今天都要下去一看,他忍住冲上心头的不快,压住焦躁的心。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马上下崖搜救,等一下还要劳烦四位了。”白玉堂拱拱手。 为首那一人皱了皱眉头,没开口,但他身后一人说:“白管事,咱兄弟们可不在你管辖之内,此次出来已经是很照顾同僚了。刚刚大哥说的话你该听到了吧!崖高无路,山壁陡峭。有去无回的路子,你叫兄弟们跟你下?” 白玉堂从王府里当着皇子跟王爷的面请这几位皇家铁卫的时候,想着自己怎么也是给王爷办事,平日里他们狗仗人势的不听话也就算了,现在自己总能摆一下钦差的谱了吧,可哪成想这一趟里,四人根本没把他放眼里。 他的话难道是可听可不听的?白玉堂平日里作威作福,山高皇帝远的,根本不在乎除了主子之外的旁人。 皇家在他眼里根本就是秋后的蚂蚱,若不是顾及他们武功高强,他怎么会受这一路鸟气。 可现在,这般重要的时刻,他们居然要撂挑子!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开了,白玉堂周围扫了一圈,看人们都对他指指点点。如果这四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反对他,等一下他拿什么镇着别人下崖! 他心里火气十足,那双眼睛眯起,盯住为首那人不动。 “青枫,你什么意思?”白玉堂问。 “不值得为个死人大动干戈。”男人回到。 “这是王爷要的人!王爷的人!”听到这句回应,白玉堂克制不住尖叫起来。“你们在王府里说的什么!你们可有把我放眼里?可有把王爷放眼里?” 他的咆哮并没有换来别人的胆怯,男子语气淡淡,扫都没扫他一眼,抚摸着腰间的刀。 “我们是皇家铁卫,这次护送十四王子来宣城,皇族的性命是我们的一切,所有与保护皇族无关的危险,我们都要规避,如果不是皇子坚持让我们来帮白管事的忙,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站着。”男子冷漠的说。 白玉堂看他这样说话,气的一时间没了声,好一会儿后才气急败坏的喊。“那其他人给我下!都给我下去!” 白玉堂再跳脚再生气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他可以拿王爷压所有人,但压不住皇上的人。 “如果上差都不下,那下去肯定要死的!我们也不下!” “对,我们也不下!” …… 因为几个反抗的声音,所有人都明白了白玉堂就像狐假虎威的狐狸,其实是个没本事的东西。 人群中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喂!你们不怕死了吗,信不信我上报王爷!……”白玉堂一个尖嗓子快喊破音了。 可已经没人听话了。 “让我们送死我们不下!” “不下!” “不下!” …… 所有人都喊叫着,根本不再理会白玉堂,白玉堂也知道自己此刻大势已去,硬要跟所有人对立,显然是不可能了。 但王爷的命令言犹在耳,他怎么敢就随石龙在崖下生死不明呢。 他焦躁起来,突然看见了一旁站着的仝耀。 “你,你,你下去!你下去给我找!”白玉堂指着仝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大喊。 原先吵闹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 “你熟悉山里,你下去给我找!”白玉堂说。 “下去会死哎!”仝耀看看周围的人后说到。 “不是都不愿意下去了吗?”仝耀说。 “对,他们不用下去了,但你得下去!”白玉堂说。 “为什么!”仝耀阴着脸问。 “要不算了吧!白管事……”人群中有人替仝耀说话了。可后面的声音随着白玉堂的眼神渐渐低落下去。 “你们怕死不愿意下去,我不逼你们,但你们有任何人想为他说话,那你就替他下!”白玉堂瞪着眼睛说:“今天,谁再敢跟我过不去,就是不想要老子活!” 然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刚刚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跟管事吵,现在为了别人的性命,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看不见。反正总有人得下去,只要不是他们自己就好。 仝耀看着周围的动静便知道今天不能靠这些人了,他们刚刚说的义正辞严,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处于受害者的位置,现在形势一变,他们就立马改变态度。哪里会有人替他说话! 就像十几年前一样,他再一次被孤立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不行!不行不行。我替他下去!我下去。”有一个柔弱的声音从那边响起。 所有人回头看,是仝梦瑶。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直到仝梦琴对着姐姐说:“要去也是我去!你天天搁家里呆着,会爬山吗?会上树吗?我可是全部都会呀!” “你,不,你怎么能!”仝梦瑶没想到妹妹会这样说。 现场的十几个大汉默默的看着唯有的两个小女孩争着下崖去寻人,有几个悄悄的转过脑袋不敢看。 是嘞,不是所有人都反对他,还是有人愿意帮他。 仝耀在那俩个小小身子中似乎又看到了那道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坚定的相信自己。 “瑶琴。”仝耀低声喃喃。 那一次那唯一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死了。 所以他带着他们的孩子逃到了这里,这一次他不想重蹈覆辙! “我去!”仝耀抬头到。 第十四章下崖 人有时候很难理解自己的行为,就像很难理解旁的人一样,或喜或悲之间,从来没有预兆。 仝耀觉得自己做了错的事情,但他不很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一直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可一次次都在令人失望,甚至于令自己失望,他隐约觉得是世人在逼迫他,逼迫他做种种违心的事情。 他好恨,多年以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我去!”有个声音固执的讲。 仝耀定定的看着仝梦瑶,她也在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坚毅,像极了她的妈妈。 “别闹,我会找到他的。”仝耀低沉着嗓音。 “爹你伤还没好,又怎么下去寻人呢!我下去!” “胡说什么!你……”仝耀瞪视着仝梦瑶,乎的就对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真像啊!仝耀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连争执的语气都那么像。他突然就没勇气和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对话。 “喂!都想下去?那还不简单!反正我手里留一个人质好了。”白玉堂的嗓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惊乱了仝耀的思绪。 他斜过眼角来看白玉堂,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缓缓握紧拳头。 “不,只有我下去就好!我是医生,只有我会照顾人。别人下去都是无用的!只有我下去就可以了。”仝梦瑶听到白玉堂的话后有些惊慌,她跳出来拦在仝耀与白玉堂的中间对着他喊道。 ……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这个女孩,没有人回应她的好心。 “滚开!”仝耀在后面喊。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你就跟你老爹一起下去吧。我就跟你的姊妹在这里等。”白玉堂说。 “真受不了,我们难道不能一家人一起下去吗?”仝梦琴耸耸肩。 “这老狗真无情!”人群里有人低声说。 “都给我闭嘴!找绳子来!”白玉堂咬紧牙关喊。 …… 没什么好商量的,反正一定要有人下去冒险,当兵的兄弟齐心,自然有福同享,一个可以不下去,所有人就都不下去。 白玉堂看似狠厉,实际最为惜命。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命不惜他人的命。 只有仝耀一家无权无势,在他们的家门口,让别人逼着,反倒成了最无根底的人家。没有人会真的在乎野外人家。所以当然要由他们去干这样的事。 为了防止逃跑,或者为了求一个安慰,白玉堂需要留一个人在身边,不然对他来说当然下去的人越多越好。所以留下了没什么特长,医术。看起来也不那么强壮的仝梦琴。 悬崖边上,一堆人挤在后边,前面是被绳子拴着的仝耀和仝梦瑶。以及没什么防护的仝梦琴。 “梦琴你回去吧!”仝梦瑶说。 “怎么?你也跟那边那些家伙一样?觉得站这会死吗?真搞不懂他们,明明我们把最危险的事情都做了,可他们连走近几步的胆量都没有。”仝梦琴嘟囔一句后又说:“我是要看着你顺利下去的。” 然后她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的仝耀。 “姐姐可是最疼你的了。世上也只有她还能那么喜欢你了。你如果保护不了她,那你干嘛要活着!” “照顾好自己,我会带着你姐姐尽快上来的!”仝耀说。 “当然要尽快,这可是你惹的祸。”仝梦琴沉默片刻后肯定的说。 “喂!你们在干嘛?父慈女孝的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可不是生离死别的时候,救上石龙,你们还有几十年可以好好聊。再他妈拖下去,那家伙可是要死了!”白玉堂等好久见俩人依旧不下。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对不起!”仝耀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一只胳膊抱起仝梦瑶向下跳出。 他身手看起来很好,在险恶的绝壁上有着稳健的背影。 “哦!你要是能平安回来,那我原谅你好了。”仝梦琴看着他们下去的身影说。这时候仝耀他们两人已经下的远了。 声音在空旷里飘荡,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仝耀在山石间跳跃,似乎并没有因为抱着一个人就受多大影响。可其实只有他知道,他之所以冒巨大风险快速下崖,是因为时间一长,他的力气用尽,暗伤爆发,那时候仝梦瑶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他想尽可能的多保着仝梦瑶一段。 官兵们在远离崖边的地方放着绳子,不看人,随绳子自己走,真不知道假使出了意外,他们站在这里的人是不是真的有用。 仝梦琴看着他们俩慢慢隐没在山石的影阴后,好长时间没有回头。 而白玉堂已经坐着从仝梦琴他们家里拿的小凳子,摇着一把纸扇,在看两人下去后,就开始默默的等。 …… 仝耀在周围打量着,看下一步落脚的地方,细密的汗珠布满了仝耀的额头和鼻尖。他的喘息已经很粗重了。 “爹,你不用管我,让我自己爬吧!”仝梦瑶声音有些虚弱的说。 她有些恐高,在这样的地方手脚软的厉害,要不是仝耀紧紧捆抱着她,她可能早站不住了。 两边的绝壁上,因为常年不见太阳,长满了湿湿潮潮的藓。手脚放上去之后滑腻腻的,让人不得不加大力度。 这样就更加剧了仝耀的负担,山未下去一半,他的胳膊已经大抖了。 仝梦瑶看的真切,好几次都劝仝耀放下她,让她自己攀着下。可仝耀一直没说话。 “爹!你流血了!”仝梦瑶有些惊慌的喊。她看见了仝耀衣摆下低落的一滴血。 “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爹你不要逞能了!”仝梦瑶的话语里带着哭音。 仝耀没有理会,继续一门心思的爬。 …… 咯噔一声。下爬的仝耀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开裂了,他脚底失重,整个人突然下坠,仝耀像前几次一样伸手去捉旁边的牙尖石块。可失血和劳累让他眼前一片模糊。这一次他没能像前几次一样抓住东西。 他失手了,什么都没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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