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日月当空·卷十六》 第一章 最后一关 湘夫人一身骑马装束,尽显她玲珑浮凸的曼妙曲线,在绑腿长靴的配衬下,一双长腿更是线条优美。龙鹰不是没有见过美腿姑娘,可是总感到她多了种撩人遐想的奇异诱惑力,或许是因她的动态迷人,举手投足,均蕴含挑逗的意味。 与她同来的有八个手下,只看他们气定神闲和充满自信的神态气魄,便知是好手,如若群起来攻,加上湘夫人,他便只有逃命的分儿。还带来十匹健马,其中一匹特别惹人注目,不但因其神骏非常,且因其一副野性难驯的模样,通体棕色,不含一根杂毛。 不用猜,也知此马是为他而来。 龙鹰精神一振,心忖难道自己想歪了。 湘夫人发出银铃般的娇声,道:“今天是要看你骑射的功夫,如果你让‘飞箭’将你摔下来,为师便当没你这个徒弟,接着三个月亦不用对着你这个教而不善的不肖徒。” 飞箭倏地人立而起,双脚凌空乱踢,扯着它马缰的大汉差点给它踹一脚,非常狼狈。 龙鹰整个人轻松起来,笑道:“小徒今天走的是何运道?晨早起来便给美丽的师父骂我教而不善,但好像你仍未开始授教,何来不善呢?” 湘夫人来到他身旁,没好气道:“昨天是故意让你有休息的机会,岂知你却随损友到南城闹事,像是有心向学的人吗?” 龙鹰挨近她道:“师父的消息真灵通,闹事正是小徒的看家本领。哈!不过骑马亦是看家本领之一。马来!” 湘夫人向那扯着飞箭的手下打个手势,那汉子立即牵马过来,将缰索交到龙鹰手上去。 龙鹰向飞箭眨眨眼睛,俏皮的道:“飞箭老兄你大人有大量,小弟虽才疏学浅,却是最懂惜马的人,不信可问我的师父。哈!” 众皆莞尔。知他明在说马,暗则在指湘夫人。 湘夫人没好气道:“希望你可说服飞箭不摔你下来。” 说也奇怪,缰绳来到龙鹰手上,飞箭明显地安静下来,还探下马头,用鼻子来嗅龙鹰。龙鹰则嘻皮笑脸的以鼻子和它的马鼻相碰,看得湘夫人亦为之发怔,其他人更不用说。 龙鹰一边抚摸马头,又搂马颈,向呆瞪着他的湘夫人道:“怎样才算马技合格,请师父列出考试的条件。” 湘夫人白他一眼,飞身登上牵过来给她的骏马,道:“到达目的地时,只要你离我不逾一丈,算你过关。”娇叱一声,马鞭扬起,抽在马股上,就那么冲往阁门,绝尘而去。 龙鹰大叫“师父使诈”,已登上马背,飞箭确不负其名,劲箭般追着湘夫人,其他大汉纷纷上马,十骑旋风般驰出飞霞阁。 湘夫人的确骑技了得,始终一马当先,专拣山势起伏处走,逢溪过溪,穿林越野,怎么险恶的地势仍难不倒她,虽然甩不开龙鹰,但一盏热茶的工夫后,她的三个手下已远远坠后,其他人亦跟得非常辛苦,最接近两人的亦在七、八丈外。 龙鹰追至她旁,只落后半个马位,笑嘻嘻道:“师父是否还要考徒弟其他的马上功夫,例如表现奔马亲嘴的……噢!” 湘夫人反手一鞭直抽过来,龙鹰险险伏身避过,忽又转到马侧去,再避过回扫的另一鞭。湘夫人一阵娇笑,坐骑加速,超前近丈。 龙鹰哈哈一笑,离马而起,凌空往湘夫人投去,哪有丝毫尊师重道之态? 湘夫人笑道:“这么快便要师父来个大义灭亲,徒弟你真是好事多为。”下一刻已手按马背,一脚朝他小腹撑来,攻击的角度和时间的拿捏,均臻大家之境。最厉害的是脚未至,真气早将龙鹰锁紧锁死。 龙鹰轻松应道:“师父误会哩!我是见师父对我恩深义重,忍不住和师父亲近吧!” “砰!” 龙鹰一掌拍在她靴子上,借力凌空横滚,落回飞箭背上。心中暗懔,她的真气冰寒阴毒,和妲玛如出一辙。 湘夫人娇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弟。”说话时,已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远至三丈,又来个腾空跳跃,飞越一条宽达丈半的河流,到对岸后,左转往坡下的泥路驰去。 龙鹰已见到前方的城堡,看位置知道是另一座“帅垒”,心叫救命。湘夫人引他到这里来,显然不止考他骑技那么简单,而是引他到一个插翼难飞的地方,好办理认人的手续。 两.99lib.人几乎是并骑驰进帅垒。 龙鹰亦不明白为何肯随她入垒,或许是仍抱侥幸之心,或因没有危险的预感,又可能只是马技比赛合格条件的约束力。 左帅垒与宽玉的右帅垒大小规模相若,唯一的分别是城池正中处是个练兵的方形大校场,宽达二千步,隔远已见一边高高矮矮站着二十多人,另一边却排着十多个箭靶,其中几个插着长箭。 主街横道均不见人踪,城墙上则刁斗森严,明的暗的布满兵员,只要关上垒门,可来个瓮中捉鳖。 湘夫人放缓马速,美目朝他瞥来,巧笑倩兮的道:“徒儿马术超卓,为师甚感安慰。” 龙鹰此时已将生死置于脑后,决意为自己的直觉豪赌一场,笑嘻嘻道:“何时可在榻子上和师父较量?” 湘夫人抛他个媚眼,娇笑道:“那要看徒儿是否听教听话了。” 就在此时,龙鹰感应到城墙处有一双凌厉的目光,对他默默注视,似能将他看个通透,心呼厉害,表面当然扮做一无所觉,却知小可汗也来了,正窥伺一旁。 目光朝离他们已不到三十丈,立于大校场的众人扫去,不由又惊又喜。 认得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赫然是天庞。当年他扮丑神医伴泰娅等奚人乘船北上回国,凝艳派天庞假扮因伤返突厥的高手,被龙鹰识破身分,龙鹰不但没有杀他,还布下让他诈死的假局,使可暗潜回突厥去,与家人会合。怎想到他竟会出现在大江联的总坛里,还似甚得重用? 他确为曾见过自己真面目的人,至于会否揭破自己,机会是五五之数。 另一个他认得者,魁梧奇伟、相格豪雄,曾与秘女万俟姬纯在海上截击他、万仞雨和风过庭,他温柔好听的声音,对万俟姬纯一往情深的态度,在龙鹰脑海里留下深刻的记忆99lib?。如他没有估错,此人便该是在大江联居第三把交椅的——统帅高奇湛了。 龙鹰同时感应到除高奇湛和天庞外,场上其他二十多个高手都暗自蓄势以待,立即心中大定。向湘夫人道:“听教听话有啥瘾儿?师父到了榻子上当明白小徒话的个中真义。哈哈!真爽。” 湘夫人含笑横他一眼,会说话的修长美目似在说“过了眼前的一关再耍嘴皮子吧”。看着他们两骑不住接近的二统帅高奇湛风度佳绝的鼓掌微笑道:“只看飞箭的帖服,知范兄不但骑功了得,龙魔还是驯马高手。” 湘夫人“噗哧”笑道:“妾身却看不出与驯马技有任何关系,怕该是人和马臭味相投吧!” 龙鹰耸肩耍无赖道:“师父不是刚大赞徒儿骑功了得吗?高统帅看到我们,亦生出如许直觉。哈哈!” 湘夫人确在入城门后说过他马术超卓,可是这刻由龙鹰以另一种措辞语调说出来,立即变得含意暧昧、语带双关、机智至极,以湘夫人的伶俐,亦一时难做出有力反击,为之气结。 在大江联,湘夫人威权极重,虽是媚艳诱人,却没有人敢对她说俏皮话,更遑论以如此露骨大胆的话公然调戏她,大部分人都现出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神情,大大冲淡了本如扯紧了弓弦般的紧张气氛。 龙鹰注意到不时有人把目光投向天庞,接着便放松下来,晓得因天庞“没有认出他是龙鹰”,故而放下戒备。不由心中大定,知道天庞仍是站在他的一方。 两人甩蹬下马,此时其他人才策马陆续入城。 龙鹰夸张的捋起衣袖,道:“骑之后便是射了,师父!对吗?” 湘夫人差点想杀了他,偏是无法真的动怒,向高奇湛道:“我这劣徒永远是死性不改,胆大妄为,行为乖张,妾身暂时将他交由二统帅管教,考他的箭术。” 高奇湛有感而发的道:“奇湛哪来考较范兄箭术的资格?奇湛一向自诩箭技,到现在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范兄随意的射几箭,让我们开眼界。” 场内恐怕只有龙鹰掌握到他说话背后的含意。因天庞没有发出他是龙鹰的约定暗号,令高奇湛认定他是范轻舟,那即是说天下间除龙鹰外,还有范轻舟如此超卓的神箭手,使他不由心生感叹。 龙鹰仍不肯放过湘夫人,向她笑道:“师父听到哩!小徒爱怎么射便可以怎么射。哈!” 湘夫人横他一眼,没好气道:“箭靶在那边,不是在这里。” 话出口方察觉有语病,以她的修为,亦禁不住俏脸微红,更是艳光四射,看得大部分人目瞪口呆。 天庞移前,将手上长弓递给龙鹰,又摘下挂背箭筒予他,交换个有会于心的眼神后,退往一旁。 龙鹰将装满箭的箭筒放在地上,随意拔出一箭,架在弦上,没有用眼瞄准的将弓拉成满月。 “飕”的一声,劲箭离弦平去,命中千五步外中间箭靶的红心。 包括湘夫人在内,众人动容叫好。 在场者个个是射术的大行家,要勉强命中箭靶,有一半人可办得到,但肯定失去准头,能接近红心已非常了不起,且必须采先朝上去,再弯下来的角度路径,像龙鹰如此平射直去,未抵箭靶已掉在地上。 龙鹰正要乘势追击,继续当众调侃湘夫人,马蹄声自远而近。 众人似是知道来者何人,天庞则微露不安神色,高奇湛却是目光转柔,还隐见期盼之意。 龙鹰装出好奇模样,别头瞧去,差些儿失声惊呼,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骑全速穿过垒门,朝他们立处疾驰而至,黑马背上的骑士裹以连斗篷的黑色外袍,内穿天蓝色紧身武士服,斗篷里可见有着冷若冰霜的线条美的绝世花容,但龙鹰晓得在冰雪之下,却有颗灼热的心。 万俟姬纯。 此时龙鹰只能求神拜佛,希望她眷念旧情,不会来个公事公办。有秘女在,逃都逃不了。 几下呼吸,万俟姬纯已来至众人前方十多步处,说停便停,骏马人立而起,她利如刃锋、冷漠无情的目光凝定在龙鹰脸上,不发一言。 龙鹰只能呆瞪着她。 当她的马儿前脚回到实地,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她就那么掉转马头,不顾而去,像忽然驾临般出人意表。 高奇湛想唤她,终究没有叫出来,只是颓然叹了一口气。 龙鹰目送她消失城门外,方回过气来,装出一头雾水的神情,嚷道:“这美妞儿是谁?” 湘夫人道:“让师父给你一个忠告,有所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对她你想都不要想。” 龙鹰心知不表现出好奇心,反绝对不正常,道:“她这么看一眼的掉头便走,不用考较我其他的技能吗?” 湘夫人淡淡道:“你好像很想得到这个任务?” 龙鹰微笑道:“师父在上,直至此刻,徒儿仍未晓得是何任务,只知可和师父日夕相对三个月,让小徒可尽对师父的孝心。” 又道:“过关了吗?” 湘夫人的居所是四上阁之一的摘仙阁,不知阁名是否她亲自改的,与她的美丽配合得天衣无缝。 摘仙阁最匠心独运的地方,就是全阁位于山岗最高点,虽围以外墙,却是筑在斜坡低下处,从阁内任何方向往外看,都见不到大杀风景的围墙,视野无阻。 摘仙上阁共有四进,位于右帅垒东北方,背靠崇山,后有飞瀑,尽得山林之胜。 首进为九九藏书门厅,第二进是茶厅,宽敞阔落,前有轩带廊,梁柱粗大,刻有龙凤相戏的纹饰,厅堂置落地长窗,五架柱梁,檐廊曲枋。正中悬有对联,一边是“小楼容我静”,另一边“大地任人忙”,隐含深意。 后两进是后堂和寝楼,有过楼和过道阁相连,两厢还有灶房和澡房。厅堂地面铺方砖,厅外天井和走道则铺石板。 摘仙阁固是古色古香、起居生活的人间胜地,但最迷人的仍是在此受训的一批美女,她们的身分是湘夫人的婢女,却被龙鹰看破是从各地买回来的少女里精挑出来,好让湘夫人“培育成才”,成为大江联的秘密武器。 湘夫人留他在茶厅独自吃午膳,到饮饱食醉,换上便服的湘夫人才出来陪他,身上带着浴后的香气。 自第一眼见到她后,湘夫人对他的诱惑力,从没有减退过。 龙鹰习以为常的问道:“师父何时给徒儿一亲香泽?” 湘夫人手肘枕在桌缘,掌托香腮,秀眸闪闪的打量他道:“你对女人,除了死缠烂打外,还有何招数?” 龙鹰故作认真的道:“死缠烂打,恰是其他所有招数的基本功,至少比全无机会好。人有三衰六旺,美女亦有六神无主的时刻,只要缠得对方心软,可乘虚而入。说不定有一天,师父就是这么失身在小徒手上。哈哈!” 湘夫人道:“你的无赖款儿,口不择言,是天生如此,还是个骗人的幌子?” 龙鹰道:“小徒有几副面孔,师父看到的,是我真情真性的一面。” 湘夫人白他一眼道:“师父开始明白你死缠烂打的作用了,就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岂知过犹不及,如果任你用自己那套去执行任务,包保第一天便给商月令扫出飞马牧场。” 龙鹰一呆道:“飞马牧场?” 湘夫人起身道:“随师父来吧。” 第二章 几个问题 “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摘仙阁后园连接飞瀑清潭,将大自然的美景,纳入阁内。 潭名“碧潭”,该是取湘夫人芳名中一字,水清见底,乱石遍布,千态万姿,岸边石面平整,可容坐十数人。瀑布从上方二丈许的石隙折泻,在山风吹拂下,于半空已化为缕缕银丝,朵朵雨花,阵阵烟雾,飘飘袅袅洒落潭中,声若>银瓶乍裂,水浆迸溅。在阳光照射下,霓虹隐现,仿如五彩玉帘。 龙鹰叹为观止。 “看够了没有?” 龙鹰依依不舍的回到“观瀑亭”,面对飞瀑清潭而坐,道:“师父真懂得拣地方。” 坐在他左侧的湘夫人道:“横看竖看,你不但非是黑道强徒,更非有野心的人,究竟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龙鹰微笑道:“师父明鉴,小徒并不想解释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只知身为突厥人,好应为自己的民族尽点绵力。不过如果小可汗整天在疑神疑鬼,小徒只好来个不合即去,虽然有点对不起宽公,却也无可奈何。唉!说出来师父或许不相信,回到总坛,我有回到家的感觉,更没有保留地信任自己的族人。” 湘夫人笑吟吟道99lib?:“那你相信师父吗?” 龙鹰微笑道:“当然不相信,因为如小可汗下令杀小徒,师父会毫不犹豫的下毒手。” 湘夫人宽大的彩绸便服,令她看来既年轻又漂亮,且多了一种慵懒的感觉,不以为忤的道:“徒儿看得很准,不过你担心的事再不复存,小可汗还准备重用你。只要你能娶得飞马牧场的场主商月令,将授你八坛以作报酬,使你一步登上与闻最高机密的领袖级人物,成就一番不朽功业。” 龙鹰道:“原来小徒刚才大快朵颐,早膳、午膳合在一起吃时,师父不但沐浴,还与小可汗研究小徒的前程。” 湘夫人满有兴趣地细审他的神色,香唇轻吐道:“你在妒忌吗?” 龙鹰反问道:“小徒有妒忌的资格吗?” 湘夫人轻描淡写的道:“你是有资格的人之一,不过猜错了。妾身不须与任何人商量,亦可决定你的未来,更不会因任河人的命令下手杀你,何况杀你是那么容易吗?即使刚才在二帅垒的大校场,妾身仍没有十足的把握。” 龙鹰真的是大吃一惊,心忖自己一直低估了她。更想到极可能对自己疑心最大者,是她而非小可汗,因为直到此刻,接触自己最多的,正是眼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苦笑道:“师父摸得通透,在三十六着里,小徒最擅长的是走为上着。” 湘夫人正容道:“不和你胡扯了,师父要着手传你窃夺美女身心的手段。” 龙鹰道:“这也有得教的吗?” 湘夫人理所当然的道:“基本上是没得教的>,却可从女性的角度,针对追求的目标,对你的强项和弱点,做出调校。” 龙鹰不解道:“师父认为小徒有机会吗?” 湘夫人道:“在你到这里前,小可汗和师父均认为你成功的机会是零,只有宽公见你是收帖者之一,认为你可姑且一试。” 龙鹰哂道:“既然如此,师父还干嘛要花时间在小徒身上?” 湘夫人道:“因为师父在见到你后改变了嘛!又如宽公般,认为可以一试。” 龙鹰道藏书网:“除小徒外,在此事上,师父还有其他入室弟子吗?” 湘夫人秀眉轻蹙道:“此为最高机密,谁人向你透露这方面的事?” 龙鹰心中应道是宋言志,从容道:“是师父自己露出口风,如果小徒是唯一选择,就不是可姑且一试,而是必须由小徒去试。” 湘夫人定睛看了他好半晌,轻点螓首道:“除你之外,我帮另有两人入选飞马节的外围名单,表面看,他们的条件都比你好,在身家清白和声誉上,是你望尘莫及的。不过在训练期间,师父从未在摘仙阁招待他们,不是因他们教而不善,反是他们在学习方面的积极态度比你强胜十倍,更是资质佳绝。” 龙鹰大奇道:“师父因何反厚待我这个劣徒,而将两个得意门生摒诸室外?” 湘夫人掩嘴笑道:“不是‘室外’,而是‘阁外’,你虽已登堂,尚未入室。正是你的胡言乱语,死缠烂打打动了为师,故而虽清楚明白你虽出身黑道强徒,又曾在青楼争风吃醋下出手杀人,仍情不自禁的引狼入阁,忘掉了你不堪的过去,将心比己,希望商月令也像师父般不懂带眼识人。” 龙鹰给她挖苦得啼笑皆非,叹道:“师父不要哄我哩!商月令是大家闺秀,怎会像师父般不计较我的过去,肯和小徒上床?” 湘夫人忍俊不住地笑得花枝乱颤,开心迷人,道:“看!这正是你能迷死女人的本领,宁儿便自问没法抗拒你,虽然开始时对你没有半点好感。胡扯得够了吗?师父要给你上第一课。” 龙鹰道:“希望第一课毋须担担抬抬,小徒最怕辛苦。” 湘夫人耸耸肩胛,娇媚横生的道:“只是问你几个问题,答得令师父满意,让你亲师父一个嘴。” 龙鹰喜出望外,道:“请师父放马过来,但要言而有信,不要明明心中满意,却硬派小徒不合格。” 湘夫人漫不经意的道:“人该有尊卑高低之分吗?” 龙鹰欣然道:“原来师父是要考究我的胸襟、识见和智慧,授徒之术果然别开生面,与别不同。要回答这么不着边际的大问题,须对人生做出整体的思量。假设轮回转世真的存在,那每个人生,代表的只是某种经验。不论公侯将相、贩夫走卒、?贤愚不肖,只是不同的经验,经验岂有尊卑高低之分?” 湘夫人肃容道:“你这个看法,妾身还是首次得闻。即使自诩聪明者,总离不开君臣父子那一套,认为人伦大统是社稷稳定的基石,虽说得不无道理,却没有如你般对人生做出深刻的反思。告诉我,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龙鹰目光投往湖瀑处,看着水石相激溅起的无数水花,随风飘洒散漫,令湖面被水烟笼罩得一片迷蒙,有感而发的道:“自由!真正的自由。” 湘夫人道:“怎么样的自由?” 龙鹰朝她瞧去,闲话家常的道:“就像眼前的飞瀑,一切顺乎自然,没有拂逆其性,便是真正的自由,其他的都是废话。” 湘夫人道:“你是个眷恋过去的人吗?” 龙鹰像记起某事般,悠然神往的道:“当毛虫蜕变为美丽的彩蝶后,它永远没法再变回毛虫。” 湘夫人点头道:“妾身明白范爷在说什么,有勇气和才华的人,都会离乡别井去外面闯荡,找寻家乡没有的梦想。不过,或许有一天,当他返回家乡时,会发觉家乡本身,正是他最大的梦想。” 龙鹰讶道:“这么看,师父该是眷恋过去的人。对小徒来说,心便是我的家乡。” 湘夫人道:“你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为何对事物的看法,如斯独特?” 龙鹰从容道:“精准的问题,已是一半答案。师父问得精采,徒儿被逼答得妙。哈哈!可以亲嘴了吗?” 湘夫人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一点。 龙鹰立即将大头凑过去,两眼放光。 湘夫人朝前微俯香躯,小嘴挪至离他不到半尺处,吐气如兰的柔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徒弟你这么懂得勾引师父呢?” 龙鹰大乐道:“恐怕要我的娘亲才清楚。” 湘夫人道:“闭上你色迷迷的眼睛。” 龙鹰真心期待的闭起双目。 湘夫人温软的红唇在他嘴上轻轻一印,立即全面撤离,迎上龙鹰睁眼后射出的失望神色,“噗哧”笑道:“不要眷恋过去了的事,今天的课到此为止,你重获自由哩!” 龙鹰策飞箭返回飞霞阁。 现在他已大致知道垒、城、阁间的道路交通,飞箭则成为他的坐骑,且任他自由行动,至少在表面上,他被视为大江联的一员。 回阁后发觉多了四个俏婢,均属岭南的俚僚少女,年纪由十六至十八岁,叫令仪、芝庭、兆芬和德娴,使他对大江联贩卖人口的勾当,有更深一层的体会。 对一般人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不外财富和美女,而贩卖妇女,不但可为大江联带来惊人的收入,还可以把受过训练的美女,源源不绝地应付各方需求。事实上亦是突厥人抢掠别族女子的延续,对壮大己族,一向行之有效。 大江联现时的权斗,正发生在带有汉族血缘的突厥人、突厥化了的汉人和纯种突厥人之间,前两者以小可汗为领袖自成派系,后者则以宽玉为首。从这个角度去看,小可汗和湘夫人是不会容许自己脱颖而出,成为八坛级的领袖人物。 照他猜估,两派系至今仍未发生正面冲突,是因外来的压力庞大,令他们为大江联的存亡,不得不团结在一起。一旦压力减轻,例如天下大乱,又或中土政权崩颓,两派系的矛盾将会尖锐化。 小可汗一方是要藉默啜之力,来个内外夹攻,先取大周皇朝而代之,他则当上新朝之主,然后再摆脱默啜的控制,来个翻脸不认人。 宽玉乃默啜派来平衡和监察小可汗的人,从各种蛛丝马迹,比如小可汗默默扩展势力,不住打压他的派系,因而隐隠察觉到小可汗有背叛之心。可是在中土的发展,始终以有汉人血统和突厥化了或招揽回来的汉人为骨干,只有他们方能融入汉人的社会,所以宽玉虽清楚每过一天,小可汗愈是势大难制,但仍对他无可奈何。 倏忽里,他掌握到自己变成了雨大派系角力的重心。 光是这个情报,已非常有用。 回到内堂坐下,惠子奉上热茶,康康则坐到他大腿上,揽颈献媚,道:“刚才赤爷和真爷来找主人,见主人不在,说会在黄昏时再来找主人。” 惠子来到他椅后,为他推拿两肩,手法纯熟精到,认穴准确,显出在这方面有专人教导。凑到他耳边道:“主人今晚要何人侍寝?惠子会妥善安排,令仪她们都渴望得到主人的恩宠。” 龙鹰心忖这还得了,岂非夜夜春色,荒淫无道,还怎么办正事?就在此时,他在脑海内重演一次与湘夫人的“亲嘴”,她香唇的火热似仍留在嘴上,登时心中欲火腾升。 康康“呵”一声叫起来,伏入他怀里,用力抱他,俏脸埋入他肩颈去。 龙鹰连忙收摄心神,化去欲望,暗想该又是着了湘夫人无影无形的媚术的道儿,使他陷身于色欲陷阱。在媚术诱发下的男欢女爱,大异于正常的欢好,会使人泄出真元,影响功力。不要看湘夫人永远像是含情脉脉的样儿,事实上却是蛇蝎美人,不安好心。 惠子不依的道:“主人尚未答惠子呵!” 龙鹰抱着康康,暗忖 5bf9." >对男人来说,最厉害的莫过于美人计,自己虽明知眼前两女是湘夫人的人,监视他的工具,仍是无计可施,还心生怜惜。道:“这个不是我的习惯,你们各自留在自己的房里,我兴致到时,自会去找你们。” 康康咬着他耳朵道:“可是人家很想呵!最怕范爷讨厌我们。” 龙鹰明白两女一半是情窦初开,一半因奉有湘夫人密令,故全力向他献媚。且因受过特别训练,不但可使他沉沦欲海,还会因征伐过度,影响他的心志武功。两女在前线打头阵,湘夫人则在背后助攻,更令龙鹰误以为她对自己是另眼相看,现在再加上四个美丽僚女,铁打的汉子都消受不了。幸好自己身具魔种,不惧媚功媚术,现在仍能保持脑袋的清醒,不过她们的温柔攻势,非常难应付。 笑道:“你们太多心哩!我永远不会讨厌你们,只会爱之惜之惟恐不及。我们男儿生在世上,须以正事为先,待我忙完这阵子后,再和你们欢好作乐。” 惠子道:“我们只在晚上伺候主人,怎会影响正事呵?” 龙鹰笑道:“因为我惯了在晚上练功,每隔一段时间,便到了关键时刻,不容骚扰。这几天正是这样子。” 康康坐直娇躯,娇媚的瞄他几眼,玉脸微红的道:“可是康康想为主人怀孩子呵!” 以龙鹰现时的处境,也听得怦然心动,只要看看眼前两女青春健美的肉体,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强壮健康,这触动了任何男人传宗接代的天性和本能,比任何催情春药更有效力。 同时心中一动,神思扩展至小可汗在湘夫人的主持下,控制敌对派系的高明手段,正是杀人不见血的美人计。虽说放宽了“入坛令”,但在总坛寄居者,仍以正宗突厥人和他们的家眷为主。在湘夫人的策划下,将色情事业推之于两城,当然大受突厥男人的欢迎,沉迷其中而不自觉,被大幅削弱警觉之心。复真正是一个好例子,而风月楼的主持人便是湘夫人以前的爱婢。 小可汗究竟是什么出身来历,能如此得到默啜的信任?在刺杀李显一事上,小可汗为了安插妲玛到李显夫妇身旁,是否连默啜都出卖了呢?如果可在此事上提醒宽玉,他会怎么办?会否导致默啜和小可汗决裂?龙鹰首次认识到,阴谋诡计,其杀伤之力,有时确可胜过千军万马。 又记起两女以渔姑打扮,现身眼前的迷人情景,每一步都是湘夫人的巧妙安排,口蜜腹剑,莫过于她。 龙鹰探手爱抚康康强壮的玉背,岔开道:“你们的父母都是我族的人吗?” 后面的惠子代答道:“我们懂事时已没有父母,到十二岁时被送到这里来。” 龙鹰随口道:“是不是有人教你们这么说的?” 两女同告色变。 龙鹰微笑道:“不用害怕,亦不用告诉我真相。只须记着,我是有足够能力保护你们的人。” 俏婢令仪来报,花简宁儿来了。 龙鹰出厅见她。 第三章 卧底之痛 龙鹰在花简宁儿身旁坐下,两天不见,她竟清减了少许,也有点憔悴。 花简宁儿道:“我是来道别的,今晚我会离开总坛,到外面去。” 龙鹰讶道:“是不是我多疑,为何我感到宁儿的语调里,似带着生离死别的味道?” 花简宁儿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柔声道:“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外面的形势的确非常吃紧,你见过的金沙帮大龙头格方伦,他的堡寨在十一天前被大周军突袭,手下儿郎伤亡殆尽,格方伦则不知所终。如果下手者中有龙鹰在,说不定格方伦亦难逃被生擒活捉的厄运。” 龙鹰故作惊讶的道:“龙鹰?” 花简宁儿叹道:“你没可能未听过他的名字,他目前是我族最可怕的敌人,去到哪里,便将哪里闹个天翻地覆,任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他仍可来去自如。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对他的出身来历近乎一无所知,遂不知如何定计。而不论..沙场上的决胜雌雄、江湖上的独斗群殴,从没有人能奈他何。最近他和战友万仞雨、风过庭到了南诏去,竟将整个云南高原的形势扭转为有利他大周的局面,现在又将金沙帮连根拔起,使我们面临自创立大江联以来,最严重的挫败,远则动摇我们的不朽大业,近则对我们的财政构成压力,小可汗或许要从你处调入资金。” 光是她肯向自己透露大江联的现况,便知她再不怀疑自己的身分。在这方面,她的感觉会比其他人深刻,因为正是她忽然找上“范轻舟”,而自己则刚巧可给她找上。 龙鹰忙道:“只要我力所能及,多少钱都没有问题。现在外面风头火势,一动不如一静,还是留在这里好。” 花简宁儿道:“龙鹰返回神都后,大周朝立即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同时我们又在一次行动上吃了大亏,损失了十多个六坛至七坛的好手,这是一时间没法弥补的损失,使我们实力骤减。最近武曌忽然向岭南颁下禁止奴仆买卖的敕令,看来尚有后着。但这仍不是我们最担心的,最怕的是她将大江联打为叛逆,虽非致命,但势会重重打击我们公开活动的能力。” 龙鹰心中大懔,花简宁儿所指吃了大亏的失败行动,指的该是刺杀李显一事,这批被牺牲的突厥高手,正是小可汗剪除突厥人的阴谋中的关键部分,令宽玉手上可用的高手,所余无几。 夫罗什欺到复真头上来,背后的原因非是表面看般简单。 大江联由明转暗,应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惧被列为叛逆。龙鹰问道:“宁儿是到金沙江去?还是要到岭南去?” 花简宁儿道:“现时大周军在金沙江一带,大举搜捕金沙帮众,到那里去实难有作为。岭南已成我们最重要的地盘,幸好在那里,我们有能与龙鹰一较短长的人在主持大局。” 龙鹰担心的道:“你究竟要到哪里去?是奉命行事?抑或私下的行动?” 花简宁儿伸手抚上他脸颊,欢喜的道:“终于体会到轻舟对我真心的关怀,起始时你是一心玩弄人家,宁儿则是恨你入骨,现在双方都怕已弄假成真。” 龙鹰见她真情流露,反生出不祥的惊怵,执着她的柔荑,沉声道:“不要去!” 花简宁儿讶道:“你晓得我要到哪里去吗?” 龙鹰差点冲口说出是房州,幸好脑袋比任何时刻更清醒,叹道:“因为我感觉到你此行有很大的风险。” 花简宁儿坚持道:“我不走这一趟,会睡不安寝。在湘阴与你欢好,令宁儿度过了最动人的一个晚夜,还有种似从桎梏解脱出来的感觉,想到了以前没想过的事。放心吧!宁儿会小心的哩!” 龙鹰更感不妙,她的桎梏,大有可能指的是小可汗对她身心的控制,当她将对小可汗的迷恋,转到自己身上,遂清醒过来,愈发感觉到房州刺杀行动的惨败,原因耐人寻味。但直到此刻,他仍想不到事过境迁后,她到房州去有何作用?可以查出什么事情来? 他苦在没法直言无忌,花简宁儿对本族的忠心是无庸置疑的,如被她察觉自己的可疑,后果难测。 花简宁儿从他的紧握里,抽回纤手,轻轻道:“我会在一个月内回来,舍不得你嘛!”接着犹豫起来,欲言又止。 龙鹰暗叹一口气,知道她终于察觉到风险。道:“宁儿想说什么呢?” 花简宁儿凝望着他,缓缓道:“我可以信任你吗?” 龙鹰探手将她搂个结实,重重吻上她香唇,突厥美女热烈反应,他却生出肝肠欲断的悲哀。 唇分。 龙鹰尽最后的努力,道:“你如此离开总坛,不用先得上头批准吗?” 花简宁儿娇喘着道:“我拥有自由出入的权力,不用请示任何人。” 龙鹰双手捧起她吹弹可破的脸蛋,语重心长的道:“可是你忽然私下离坛,定会惊动上面的人。” 花简宁儿娇躯轻颤,双目射出不解之色,道:“你似是真的晓得人家去干什么。” 龙鹰痛苦得差点哭出来,明知她正身处大江联派系斗争风暴的风眼处,偏是没法阻止。叹道:“我只是从你身上,察觉事不寻常。” 花简宁儿垂下目光,以蚊蚋般的声音道:“如果一个月内,见不到宁儿回来,你去向宽公为宁儿传一句话。” 龙鹰一怔问道:“什么话?” 花简宁儿用力抱紧他,凑到他耳边道:“告诉他,我们和大汗,已中了奸人之计。”说毕,坚决地离开他的怀抱,不顾去了。 花简宁儿离开后,龙鹰心情低落,表面还要装做若无其事,与众女言笑如常。 他矛盾至极。 大江联的内斗,本该是对他有利无害,现在他不单心系花简宁儿的安危,还为以宽玉为首的突厥人担心得要命。 花简宁儿说得出小可汗或会从他处筹钱应急,又从小可汗处得悉他一一通过身分测试,可见她和小可汗仍保持亲密的关系和接触。房州的刺杀行动,花简宁儿该是在旁协助和安排者之一,但因当时迷恋小可汗,一时间并未生疑。到心神转往龙鹰身上,仿如从一个梦中醒过来,再不盲目信任小可汗,对行动的失败生出疑问,甚至直接质询小可汗,却得不到令她满意的答案,遂兴起亲自去查探的念头。 小可汗收到她擅自离开的消息,会如何bbr>?99lib?反应?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即去追花简宁儿,但当然万万不可。 他不再猜想下去,吩咐康康,如羌赤和复真来找他,告诉他们会于申酉之交,在南城四子桥与他们会合,便迳自离开飞霞阁,步行往南城。 焦虑像火一样灼烧着他,愈想得多,愈为花简宁儿担心。离开飞霞阁,他至少可得到静心下来,独自思量的空间。 以小可汗算无遗策的智计,像房州刺杀这样大规模的行动,是很难抓着他的辫子,即使像乌素般亲历其境,也是止于怀疑,没有实据。花简宁儿亦没有办法查到全面的真相,因为任何行动的失败,都牵涉到种种不测的因素和微妙的情况,要把这些情况弄个水落石出是不可能的。但在大江联两派系斗争处于白热化之际,只要花简宁儿掌握到任何蛛丝马迹,例如为何会泄漏风声,让房州方面能布下陷阱,便会藤牵瓜、瓜牵藤的带出其他问题来,教小可汗穷于应付。 思索间,他已踏足南城夹河而建的主大街,在街廊下举步,阳光普照下,河道舟船往来,街上人车争道,热闹更胜昨夜,但他已失去昨夜的美好心情,周遭的天地有种如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就像陷身在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噩梦里。 离开荒谷小屋后,一切只为个人的命运奋斗和努力,交朋结友,与大周女帝建立起扑朔迷离的关系,追求自己心仪的美女。可是际此一刻,他忽然惊觉到再不能凭一己好恶去办事,他再不属于自己所有,必须处处为大局着想,如果冒冒失失的去“拯救”花简宁儿,又或向宽玉透露心中的猜测,那么牺牲的就不只是“范轻舟”这个关系重大的身分,而是大周与突厥人斗争的整个形势。 假如更不幸地被干掉,他的娇妻爱儿怎办好呢? 所以他绝不能拿自己生命当儿戏,耍个人的英雄主义,为自己制造不必要的危险,草率行事,舍本逐末。这个决定是痛苦的,可是正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终于深深体会到胖公公常挂在嘴边“政治”两字的深义。 想到这里,他从差点使他发狂的苦恼解放出来,心绪逐渐平复,开始留意身处的环境。 “卖醉轩”的招牌出现在河道另一边的街上,门面一式镂花红木,左右挂着特大的六角走马灯笼,古色古香,惹人注目。可以想象夜色降临后,灯笼色光流转的引人情景。 记起昨夜避雨时,在后面紧挤着他的苗大姐,正是卖醉轩的女老板,不由心中一热。此时的他,有点像刚从惊涛骇浪回到陆岸,需要安慰和调剂,脚不由自主的横过车马道,从最接近的桥梁往对街走过去。 只看此桥的建造和结构,便益发感到大江联的不简单,且肯定不是突厥人可想出来的。除四子桥外,城内其他桥多为木桥,像这座木桥,两端垒石为墩,横跨四丈宽的河面,桥的下部采用从两端桥台逐级递次伸出的梁臂支撑,两侧用十二根列柱将桥分为七个开间,桥面铺桥板,两侧置栏杆,踏足其上,长河和两岸的美景尽收眼底。河桥为城市注入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秋风送爽,龙鹰精神一振。 到了卖醉轩门外,方发觉尚未营业,暗骂自己糊涂,待要离开,后方有女子娇声道:“这位不是昨夜和复真一起的大爷吗?” 龙鹰转身过去,苗大姐的婢女小圆和另一少女立在身后,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显然是刚购物回来。 给两双明亮的眼睛瞪视,自己刚才想的又是苗大姐的胸脯,说不心虚便是假的,尴尬的道:“我只是四处溜达,嘿!” 小圆道:“还记得吗?我叫小圆,她是小殷,都是卖醉轩的侍女。”说时将右手的包裹,交到左手去,道:“既然这么巧,到轩内坐下喝杯茶好吗?” 龙鹰更不好意思,知道被这聪明伶俐的小妮子看穿自己的意圆,慌了手脚的道:“轩子尚未开门,怎好打扰你们?” 小圆横他佻皮的一眼,竟就那么伸出小手,握着他的大手,硬扯他步上台阶。 小殷则当先锋卒,先一步开门迎客。 龙鹰失去自主权,握着她温热纤柔的手儿,心酥神软的随她俩进入铺内,还要经过门厅,在那里脱掉鞋子,方抵达主堂。 入目的情景,以龙鹰这个居于神都皇宫内的人,亦要叹为观止。难怪苗大姐这般有地位,可对三坛级的复真又打又骂。 厅堂面阔五间,装修富丽,陈设古雅,梁柱均用楠木,最大的特色,是以一排排古朴的纱隔,将大堂分为两边各六个雅座,内设圆桌太师椅,还有各式家具摆设,用材均选自上等红木、楠木,等于开放式的小厢房,确是寻醉的好处所。 作为主设置的纱隔,上部为半透明又半反光的大幅花鸟画,以真丝所织丝绢为底,色泽鲜艳,俏丽夺目;下部夹堂板,镂雕精巧花纹。 小圆为他脱靴后,又重新握着他的手不放。三个娇俏的少女,正为厅堂清理打扫,见小圆拉着个男人进来,惊讶得停下手上的工作,眼睛滴溜溜的在龙鹰身上打转。 小圆忽然向龙鹰挨过来,肩碰肩的献媚道:“但愿老板忙得没空,交由小圆来伺候大爷。” 龙鹰终于明白什么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眼前的奇遇,可说是昨夜艳遇的延续,刺激性只高不低,吸引了他的心神,舒缓了心底因花简宁儿而起的忧虑。 蓦地小圆放声嚷道:“苗大姐,昨夜和你亲热过的大爷来哩!” 以龙鹰脸皮之厚,亦大感吃不消。这些中土化了的塞外姑娘,确是作风大胆,近乎肆无忌惮。不过只要遥想当年,横空牧野的姬妾公然讨论美修娜芙的第一次,也就见怪不怪。话虽如此,龙鹰仍受不了的老脸赤红。 苗大姐带着吸摄异力的诱人声音,从内进传出来道:“死妮子,又在骗我了,看我出来亲手将你捏死。” 堂内五女,全掩嘴偷笑。 龙鹰又尴尬又兴奋,苗大姐这几句话,不啻表示对他难以忘怀,还渴望再见到他。美人恩重,没有男人可以不为此动心。 他终于成功抛开困扰了他半天的苦恼,至少暂时是如此。 足音传来。 五女固然死忍着笑,不敢发出任何可令苗大姐生出警觉的笑声,龙鹰亦是屏息静气,看这风韵迷人的成熟美女受窘的动人情景。 在万众期待下,美丽的女老板心里全无准备的在另一边踏入主堂,与龙鹰打个照面,四目交投,立即怔住了。 好一会后,苗大姐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她整张脸烧红起来,红霞往耳颈蔓延,想掉头躲回内进不是,往前迎接龙鹰更不是,哪还有半点昨夜嬉笑怒骂、挥洒自如的作风?不过她现在显示的,正是女性最引人入胜的一面。 刚才五女是忍笑,现在却是不敢笑,怕老板会对她们来个秋后算账。 龙鹰看得心神俱动,忘掉说话,忘掉一切。 正因从没想过会忽然出现男女间如此暧昧迷人的情况,格外感到个中的香艳旖旎。 小圆抽出小手,暗推龙鹰一把。 龙鹰头皮发麻的朝苗大姐举步。 苗大姐羞得垂下螓首,却丝毫没有逃避或拒绝的意思。 龙鹰来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到内进去。 第四章 雄图伟略 龙鹰沿河漫步,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奇异滋味,那是整个城市在两旁移动,他却永恒不动的古怪错觉。 一群鸟儿联群结队在上空飞过。 目光投往千许步外的四子桥,忽然明白过来。就像天空的飞鸟,因眼睛长在两侧,得到的是环回的全方位视野。事实上,这也是“猎捕者”:如人、狮、虎、豹、狼,与“被猎捕者”:如牛、鹿、羊、兔的明显差异。前者的眼长在前方,视野虽收窄却方便集中和专注,有利于攻击;后者视野广阔,则利于察觉危险和逃走。 龙鹰虽目注前方,可是他魔种的灵应,却令他拥有全方位的触感,所以生出如斯曼妙的感觉。 他正处于一种异乎寻常的状态里,身处敌方大本营城池的深处,说错一句话、稍有行差踏错,即可为他带来杀身之祸,但正是在这个深陷危险的情况下,他深深地享有了平生第一次的艳遇。 和他有关系的美女不胜枚举,可是每每发生于合乎常理的境?遇下,由相识至欢好,其间会有个过程,可是与苗大姐的缘,只可以飞来艳福作形容,仿如骤雨忽至,天地融合。 立在桥上的羌赤和复真隔远挥手,双双下桥迎过来。 他和苗大姐,纯属男女间的天然吸引,原始而野性,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不顾一切,反有种完美无瑕、感人心魄的滋味。 复真嚷道:“宽公在等我们。” 龙鹰讶道:“宽公?” 羌赤解释道:“宽公在青狼馆订了一桌家乡美食,为范爷洗尘,庆祝范爷通过了湘夫人的诸多留难。” 复真道:“真金不怕洪炉火,范爷怎会怕他们?” 龙鹰讶道:“你们懂汉语不出奇,但怎能出口成章呢?” 羌赤笑道:“北城设有汉学堂,我们自少便读四书五经,这里的孩子,人人说得一口漂亮汉语。” 复真领他们横过车马道,回头笑道:“北城比南城严肃多了,六镇有三镇设于城内,其他三镇设立于汗堡,不过城有北池,池旁是我们举行野火会的地方。” 羌赤指着前方,道:“到哩!” 厢房内,筵开一席。 除宽玉外,还有两个八坛级的人物,一为兵事镇大头子雄哥,另一为财事镇的大头子明罕,两人的职位是大镇将,均是正宗突厥人。 雄哥和明罕年纪相若,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前者穿着很合身的武士服,身材颀长挺拔,显得十分年轻,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只是眼角现出一条条的皱纹,令人感到岁月的痕迹,双目神光闪闪,深邃严厉,令人见之生畏。 后者比雄哥矮上两寸,比龙鹰矮半个头,腰板笔直,蓄着浓密的小胡子,眼光冷冷的,干练精明,方形的脸,下巴突出。 两人对龙鹰都非常客气,还以突厥话和龙鹰说了一番赞赏他的话,龙鹰则将本已变得流利的突厥话,生硬的应对着。 分宾主坐好后,侍女端上美食,主菜是一大盘水煮羊肉,奶疙瘩、奶豆腐、酥油、奶茶摆满桌面,酒是马奶酒,若是在草原席地而坐,便是塞外的风情了。 宽玉连劝三杯酒,欣然道:“大家是自己人,说话不用有顾忌。” 又向龙鹰道:“以轻舟的情况来说,族话算是说得很不错。” 龙鹰心中一动,道:“这里说话方便吗?” 宽玉向复真打个手势,后者推门走出厢房,回来后向宽玉微一颔首,重新坐下。 宽玉道:“轻舟有什么话要说?” 雄哥、明罕等都聚精会神的看着龙鹰。 龙鹰将早前花简宁儿来辞行的事说出来,最后道:“她临走时说了几句很奇怪的话。” 宽玉现出深思的神色,点头示意他直言。此人举手投足,均有种顶尖高手的风范,令人慑服。 龙鹰压低声音道:“她说如果一个月内不见她回来,着我告诉宽公,我们已中了奸人之计。” 出奇地只有羌赤和复真现出震骇的神色,宽玉三人竟是神色如常,像早猜到花简宁儿说的是什么的模样。 雄哥轻拍桌面,叹道:“她醒觉了。” 龙鹰透露此事的原因,非是要争取宽玉的信任,而是想尽最后的人事,希望宽玉可阻止惨事的发生。 明罕平静的道:“花简宁儿离坛不到一个时辰,洞玄子便追着去了,令我们也感事不寻常。”接着向龙鹰解释道:“我们手上有份名单,列名其上的人出入总坛,会立即报上来让我们知道。” 龙鹰的心直沉下去,问道:“洞玄子是谁?” 雄哥道:“他是台勒虚云的坐驾三大高手之一,精通旁门左道之术,其‘大元丹法’别走蹊径,阴损邪异,好男色,乃道门败类。” 宽玉见他不住色变,道:“轻舟于女人确是有情有义,听说你对采薇至今未能忘情。但这也是你的弱点,令湘夫人有可乘之隙。” 又道:“小可汗本姓席,后改从突厥姓,以示心中只有突厥。” 龙鹰问道:“真是没有办法吗?” 明罕冷然道:“她的命运已是注定了。这也是她背叛本族须付出的代价,我曾亲自劝过她,她却充耳不闻。” 龙鹰不得不问道:“宁儿究竟要到哪里去呢?所为何事,因何小可汗立即派人去追杀她?” 宽玉道:“宁儿定是晓得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且在离开前在台勒虚云前露出端倪,所以当台勒虚云知道她悄悄离坛,毫不犹豫的派人追杀。而因她走前见过你,故此你亦被卷进此事去。” 明罕和雄哥都在留意他的反应,见他不露丝毫惧意,点头表示欣赏。 龙鹰尽最后的努力,道:“宁儿走惯江湖,更熟悉台勒虚云的行事作风,会用种种手法,令人无从跟踪,只要知道她到哪里去,说不定可救回她一命。” 宽玉叹道:“轻舟心存侥幸,皆因你不清楚台勒虚云的出身来历,不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祖父乃七十年前‘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天君’席应之子,祖母则为排名更在席应之上、仅次于石之轩和祝玉妍的赵德言之女。赵德言曾为我族国师,因被‘少帅’寇仲以离间计算倒,被我族当时的大汗颉利投闲置散,不再重用。” 龙鹰硬起心肠,将花简宁儿的生死暂搁一旁,留心聆听。若花简宁儿被洞玄子辣手摧花,那宽玉现在透露的天大秘密,会变成向洞玄子和小可汗报复的有用情报。 明罕道:“席应之子和赵德言之女得一独子,此人名席智,武技平常,但却是学究天人,智深如海,得重建我突厥汗国的大汗阿史那骨咄禄重用,更将我族著名美女嫁他为妻。” 雄哥道:“大汗骨咄禄的崛起,实得力于席智为他筹谋用计。当时唐室派出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讨伐我族,骨咄禄之父阿史那伏念不敌,在裴行俭许诺不杀他后,向唐室投降,岂知高宗那昏君竟听信谗言,不但杀伏念,还不记裴行俭之功,令裴行俭辞官归故里,不久病逝。骨咄禄本欲拼死一战,但被席智劝止,改而避往总材山,初时只得十七人,席智是其中之一。席智看准因唐朝的不义,已惹起我族公愤,遂打着反唐的旗号,聚众至五千人,又掠夺九姓铁勒人的大批马、羊,实力转强,于是在席智的提议下,骨咄禄自称颉跌利施可汗,封我们现在的大汗,也是骨咄禄之弟默啜为‘设’,重建我们的大汗国。我们大汗和席智的交情,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到骨咄禄病亡,默啜成为大汗,国力更是如日中天,就在此时,席智献上覆灭中土的雄图大计。” 龙鹰听得头皮发麻,既悲叹高宗的愚蠢,又愈感席智的高瞻远瞩,更清楚台勒虚云,正是塞外魔门的传人,且是身兼两派之长。席智武技平平,可能只是个幌子,令骨咄绿对他没有戒心,否则怎可能教出这样一个儿子来?只看席智能毕生保持深藏不露,便知此人如何可怕。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那小可汗岂非是魔门的大邪人?” 宽玉叹道:“你不会感觉到他们父子丝毫邪气。席智向骨咄禄提出,一时的胜败,于版图宏大的大唐国难有决定性的影响,至多是掠夺一番,便不得不退却,原因不但在中土国地大人多,更因我们过惯逐水草而居的草原生活,根本不晓得如何去管治,无法巩固战果,唯一的方法,是从内部去颠覆中土,里外夹攻下,方能成就自古以来未之有也的千秋大业。”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道:“原来大江联是从那时开始,大汗没想过,或许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宽玉道:“席智只得一个人,无朋无党,除了乖乖为大汗办事外,可以有何作为?其子台勒虚云,谦卑恭谨,勇武善战,默啜成为大汗后,收其为义子,与亲儿匐俱并称为小可汗,可知大汗对他的信任和期待。” 雄哥接下去道:“建立大江联,我族除席智外,根本没人有承担的资格,所以由选址、用人,到定制,全由席智一手包办,到初具规模时,大汗才派我们到中土来,负起协助和监察之任。大汗对席智的成绩非常满意,到席智病重,提议由台勒虚云继承大江联最高领袖之位,大汗一口答应。席智过世后,台勒虚云登位,刚好武曌那凶残婆娘大杀前朝重臣猛将,叛乱四起,台勒虚云乘机扩展势力,比乃父更为出色,大汗亦不住派人来中土,增强他的实力。就在此时,我们终于察觉事情非如表面般的简单。” 宽玉道:“大江联成败的关键,在乎人才。一向以来,我们是以父为本族人者为主,母为本族人者居次,接着是长居我族的汉人,最后是收纳中土不满武曌误国的汉人。在这方面我们是一丝不苟,不容有失。只是有很多事,都是我们突厥人干不来的,台勒虚云正是最善利用这个情况的人,不住提拔像他般的汉人。但要到他招揽湘夫人、洞玄子和白清仁,又开创二统帅的职位,授高奇湛九坛的坛级,我们方生出警觉。” 接着双目神光电闪,沉声道:“轻舟该对湘夫人有很深的认识,告诉我,这样的一个人,是可以收买的吗?” 龙鹰心中一震,明白过来。缓缓摇头道:“绝无可能。” 宽玉道:“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三个人与他同是魔门的厉害人物,来助他窃夺江山。在席智的雄图伟略下,眼前的总坛正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存的小朝廷,只要在外面取得据点,例如成都又或扬州那种大城,立即可搬出去全面运作。我们正如你所说的,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龙鹰不解道:“既然如此,可以提议大汗来个壮士断臂。” 宽玉道:“太迟了!看看四周,我们已深陷泥淖,到了没法走回头路的位置。唯一的方法是到关键时刻来临时,我们仍有制衡他的力量。亦要看大汗能否深入中土,与我们会合。双方的胜败,仍是五五之数。” 吁出一口气,道:“我本不想于你初来甫到之时,便告诉你如此沉重的事,但因见你对花简宁儿的事没有隐瞒,所以才对你推心置腹,并让你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的到来,令我族一方声势大盛,更打破了微妙的平衡,这是台勒虚云绝不容许的事,势必想尽办法来除去你。我们和他们的分歧是在血缘上,没法化解,千万不要抱任何幻想。” 龙鹰忍不住道:“花简宁儿……” 宽玉道:“台勒虚云既是魔门中人,怎会不防花简宁儿一手?该早在她身上做下手脚,任她如何潜踪匿迹,亦会轻易被那妖道追上。多两个花简宁儿仍非他的对手,所以花简宁儿今次是难逃一死。” 龙鹰化悲愤为力量,沉声道:“如果我干掉洞玄子,手脚干净点,宽公如何看?” 雄哥现出笑容,道:“轻舟不用多此一举,你不去杀他,他也会来杀你。且会是公开立威,选在月会那种场合向你挑战。” 龙鹰大奇道:“他们竟可随意杀人吗?” 明罕道:“当然不可以,但洞玄子所谓的‘大元丹法’,只是掩饰他真正功法的好听名称,我们刚才指他的魔功阴损,正因曾有人和他交手过,几个月后方伤发身亡。他不用当场杀你,只要令你负伤,便有你好受哩!” 羌赤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机会,道:“月会不是一向只限于越级挑战吗?” 雄哥道:“规矩刚改了,同级间亦可以互相较量,只是不许向比自己坛级低者挑战。” 龙鹰道:“可是我半坛都没有,谁向我挑战,都是向坛数比他低的人挑战。” 宽玉道:“精采处就在这里,没坛数者当为外宾,不受坛级限制。这新规定摆明是为你而设,懂上乘武技而又没坛数者,就..得你一个人。” 复真担心道:“那怎么办?”龙鹰道:“那我可否主动出击,挑战洞玄子?” 宽玉道:“只要他肯下场便成。轻舟有信心吗?” 龙鹰淡淡道:“他是死定了。” 明罕道:“负责‘飞马任务’的三个人中,只有轻舟一个是纯正的突厥人,其他两个都是汉人,在这方面他们守口如瓶,我花尽气力,方查得其中一个该是台勒虚云的得意弟子,却不晓得他真正的身分和名字。只看台勒虚云瞒着我们去培育弟子,已知他居心不良。” 宽玉道:“在我旁敲侧击下,他们对这两个收到飞马帖者并不看好,皆因他们的对手,极有可能是龙鹰。” 龙鹰拍额道:“又是龙鹰!” 宽玉道:“扯得太远了,今晚该高高兴兴才对。听复真说,你们今晚还要到风月楼去。” 龙鹰早忘了风月楼,闻言连忙应是,复真双目射出感激神色。 龙鹰又开始感到浑身是劲,花简宁儿的事已是无法挽回,只好拿洞玄子来祭祀她,抚慰她在天之灵。 第五章 奇异谈情 龙鹰回到飞霞阁,康康和惠子仍撑着眼皮子在等他,伺候他沐浴更衣,虽然看到她们眼里的情焰,也明知她们会上报湘夫人,他仍是硬着心肠着她们各自回房就寝。 入睡不久,忽然醒转过来,察觉有异,正要行动,耳鼓响起万俟姬纯的声音道:“不准动,否则我立即离开,永远不回 6765." >来。”吓得他不敢动半个指头。 他感应到秘女在宅内鬼魅般飚移,进出众女卧室,半晌后幽灵般现身床旁,她穿上夜行衣,以丝巾绾束起秀发,风姿绰约,一双秀眸像深黑海洋里最闪亮的宝石般,闪闪生辉的审视他。 龙鹰喜道:“可以动了吗?” 万俟姬纯脸寒如冰雪,冷然道:“不准动!我使手法令她们在一个时辰内不会醒过来,好和你这混蛋说几句话。” 龙鹰痛苦的道:“姬纯怎可以对我这般残忍,不让我与你亲热,难道忘了任我一亲香泽的承诺吗?” 万俟姬纯不悦道:“谁答应过让你胡来的?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否这么做是陷我于不义,将来我如何向族长交代?” 龙鹰躺在床上哂道:“有什么须交代的?我晓得你们与默啜的协定是有期限的,现在早过了期限,对吗?” 万俟姬纯在床缘侧身坐下,讶道:“你怎会晓得呢?” 龙鹰坦然道:“因为我在神都时,偷听到贵族万俟京与凝艳的对话。” 万俟姬纯一怔道:“你竟能瞒过他?” 龙鹰道:“该是如此吧!否则他理该发了疯般扑出来寻小弟晦气。” 万俟姬纯绷紧的绝世花容忍不住的现出一丝笑意,眼神转柔,道:“他才不会像你说般的样子。唉!真拿你没法,你究竟是谁?” 龙鹰做了个亲嘴的小动作,还发出轻响。 万俟姬纯终于忍俊不住,“噗哧”浅笑,又为自己没法坚持下去现出苦恼的动人表情,嗔道:“你真是死性不改。不准动!噢!” 龙鹰正探手往她玉臂抓去,被她运掌疾切,吓得连忙缩手。 万俟姬纯板起俏脸,警告道:“再试一次看看,姬纯立即走。”又狠狠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狠揍你一顿,弄得人家那么为难。” 龙鹰笑道:“最为难的不在该否揭发我,而是明明心里爱我,却不肯承认。” 万俟姬纯气结道:“谁爱上你,也不去照照镜子。噢!” 龙鹰坐将起来,伸个懒腰道:“姬纯勿要误会,我只是依令行事去照镜子,哈哈!” 万俟姬纯玉容解冻,道:“差点给你气死。呵!” 龙鹰移到她身旁,与她并肩坐在床缘,还伸手搂紧她的香肩,老脸凑至离她不到三寸的距离,爱怜的道:“想知道老子是谁吗?” 万俟姬纯回复冷然之色,淡淡道:“本来如果你真肯做个乖孩子,躺在床上,我或会如你所愿,现在再不会哩!” 龙鹰用手逗着她巧俏的下颔,将她移得面向着自己,道:“真的不会吗?” 万俟姬纯双目射出责怪神色,道:“龙鹰!” 龙鹰知机的收回手,但仍搂着她,那种亲密的接触,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旖旎气氛里,心迷神醉的道:“不要回沙漠去了。”万俟姬纯轻轻道:“不可以呵!” 龙鹰心抖神颤,细审她的脸庞,看她的眼睛。这一刻的秘女,是如此妩媚动人,充满着生活和爱的活力,充盈情意。他多么希望就这么搂着她倒往床上去,共度良宵,但又怕破坏了眼前得来不易的和平和幸福,只是看着她表情任何细微的变化,已是人世间能追求的美景极限。 秘女柔声道:“只可以由人家亲你,你不可以再像上次般那样亲姬纯。”说时别开俏脸,让如灵山秀川起伏般的轮廓,尽收入龙鹰眼内去。 生命一如最醇香的美酒,喝后永远不愿醒过来。 龙鹰对她的温馨提示充耳不闻,凑过去吻她朱唇。 万俟姬纯的红唇温润柔软。 “哎呦!” 锥心剧痛,由被指戳处的大腿蔓延,循足阳明胃经,经伏兔、髀关、气冲,直上天枢、太乙,再攻入膻中大穴。 真气锐利如针,如此贴身认穴施展,一流高手都受不了。 龙鹰痛得??半边身发麻。 岂知被浅吻的秘女比他更惊愕,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半分应有的真气,且没有脉气,想制着你亦无从入手!” 龙鹰呻吟道:“制着老子干嘛?” 万俟姬纯抚摸他大腿被戳处,歉然道:“弄痛你了。” 龙鹰再一次问道:“为何要制我的穴道?” 万俟姬纯凑在他耳旁道:“是为免今夜失身于你。” 龙鹰精神大振,道:“为何我忽然感到,姬纯对我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呢?” 万俟姬纯收起抚得他神魂颠倒的柔荑,不答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龙鹰指指自己的大嘴。 万俟姬纯生气的道:“想不到我万俟姬纯千拣万拣,最后爱上的竟是个色鬼。” 龙鹰浑身一震,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死盯着她。 万俟姬纯仍是那副冷然自若的模样,像说的只是无关痛痒的话。 龙鹰怀疑的道:“姬纯勿要哄我。” 万俟姬纯潇洒的耸耸肩胛,目注窗外的暗夜,无可无不可的道:“听不到便算了。” 美女总是得天独厚,任何普通不过的举止,出现在她们身上都能令人目不暇给,不能自已。 龙鹰试探的道:“可以进行我们定情的亲嘴了吗?” 万俟姬纯朝他瞧来,白他一眼道:“定情的一吻,早给你夺去了,真善忘。” 龙鹰道:“那怎么算?” 万俟姬纯轻柔的道:“人世间除了肌肤相亲外,尚有其他不同的形式,我们秘族对气味比常人敏锐百倍,可嗅出很多东西来。姬纯晓得鹰爷或许比姬纯更灵敏,像我们现在般挤在一起,已等若愿意将自己向你开放。我让你的香味飘入鼻中,感受到你与别不同的本质,仿如充满了柔软波纹的花香,既单纯又复杂,沉郁里又充盈青春的活力,清淡里暗蕴化不开的浓郁,宛如催情之药,同时刺激姬纯的味觉、嗅觉和内心的情绪。那次人家来找你好试探你的虚实,反被你强索一吻,正因没法抗拒你的气息。” 龙鹰听得呆了起来,忘了趁机向她展开爱的攻势,忘情的道:“姬纯的话,为我开启了全新的天地,虽然一向以来,我都享受触觉、味觉、嗅觉、听觉和视觉所形成神奇复杂的感受,却从未考虑其中一觉带来的效果。” 万俟姬纯柔情似水的道:“因为气味对我们秘族来说,关乎到生死存亡。我们可以嗅到深埋地底的水泉、空气的变异。我们秘族的武功,便是环绕着嗅觉发展出来的。嗅觉便是呼吸,呼和吸总是成双成对,只有起头和最后两次是例外。所以气味是我们最亲的亲人,可以令我们嗅到敌人的恐惧,乃至于意图,这些话对别人来说是对牛弹琴,但鹰爷当然明白姬纯在说什么。” 龙鹰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嗅吸着她的体香、发香。香气仿如无数肉眼难察的小粒子,嵌入他的感官里去,像钥匙般开启了他感觉之门的锁,让他窥觉气味的无尽天地。 万俟姬纯咬着他耳朵道:“你嗅到什么气味呢?” 龙鹰正要用动人的辞藻加以形容,可是话到了舌尖,却完全没办法说出来,为之瞠目结舌。 万俟姬纯见到他的傻相,笑得花枝乱颤,前所未有的开心迷人,像因捉弄了龙鹰而得意洋洋,道:“言辞能捕捉有形或无形的东西,却没法捕捉气味,只能描述气味令我们产生的感受。” 龙鹰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点头道:“对!例如现在姬纯的体香,便令小弟血脉喷张。” 万俟姬纯在他大腿上狠扭一记,嗔道:“死色鬼。” 龙鹰笑道:“今次不是好‘色’,只是好‘味’。” 万俟姬纯道:“什么都好,快告诉姬纯,你是什么东西?” 龙鹰不解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万俟姬纯轻轻道:“从没有忘记,怕的是一发不可收拾。我们秘族的女子,不会随便和男人欢好,族内亦没有如其他族的男女嫁娶,男女由族长配对,负起传宗接代的责任,并不需要爱情,女子怀孕后,与孩子之父再没有任何关系。” 龙鹰道:“同姓通婚,不怕其生不蕃吗?” 万俟姬纯道:“秘族并不止于一姓,且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其他族的人因躲避战祸,闯进沙漠内,与我们融合。沙漠绝不像外人想象般全无生机,问题在你是否认识它。” 龙鹰若无其事的道:“向雨田是小弟的师父。” 万俟姬纯道:“胡说!” 又盯着他道:“你怎晓得向雨田和我们的关系?” 龙鹰当然不能说是法明告诉他,凑过去轻吻她香唇,道:“姬纯没法抗拒小弟时,气味上会否有变化?哎唷!” 今次是重重的一拳,轰在他大腿上。 万俟姬纯大嗔道:“这是我们相识以来,最教人家吃不消的俏皮话。” 龙鹰分她心神道:“墨夷明是老子的师公。” 万俟姬纯神秘的美眸能睁得多大便有多大,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龙鹰再一次吻她香唇,虽仍是门禁森严,但已肯轻柔的回吻他,龙鹰知足的适可而止。移开少许,道:“小弟便是继向雨田后,第二个练成《道心种魔大法》的人。” 万俟姬纯迎上他的眼神,道:“你可知小可汗的出身来历?” 龙鹰轻松的道:“听说他是身兼魔门两派之长的人。你们与默啜的离奇关系,是否因他老爹席智而建立起来的呢?” 万俟姬纯没有答他,问道:“向雨田在百年前已不知所终,你怎可能是他的徒儿?” 龙鹰解释清楚后,道:“既然姬纯承认爱上了小弟,为何却不肯让我一亲香泽?哈!到现在我才明白‘香泽’两字的真正涵义,全与气味有关系。” 万俟姬纯笑意盈盈的道:“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人家的心固然没法拒绝你,身体亦不想拒绝你,但一切要在我正式脱离大江联,才可和你亲热欢好。” 龙鹰大喜道:“你何时方离开大江联?看你的情况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何仍恋栈不去?” 万俟姬纯双目杀机一闪即逝,淡淡道:“因为我要向台勒虚云报复。他并不像他爹般明白我们,不知道我们是有恩必报,有仇必算。” 龙鹰道:“是不是与遭我生擒的采花盗有关系?” 万俟姬纯道:“似乎没有事可瞒过你,那可算是一桩,却不是非报复不可,要怪便怪自己的族人意志不够坚定,受不住美色引诱。最可恨的是他处心积虑,用尽手段,令我族受到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他还以为我们不晓得,太低估我们了。” 龙鹰一头雾水的道:“究竟是什么事?” 万俟姬纯道:“不可以说呵!” 龙鹰担心的道:“那岂非一天你尚未成功,我仍是只得干瞪眼睛?” 万俟姬纯道:“你不想弄清楚,人家为何忽然又肯和你相好吗?” 龙鹰奇道:“这种事也可以有原因吗?男女间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自然会亲热,那时一切任乎自然,阴阳相交,水火相济,为云为雨,仍人伦之常。” 万俟姬纯不依道:“你这人哩!总不放过言挑语逗的机会,太可恶了!你究竟想不想听?” 龙鹰道:“当然想知道。咦!有人来。” 万俟姬纯道:“吸掉人家所有气味。”下一刻她已穿窗远去。 来的是惠子,且是放轻脚步,不弄出任何声音,屏止呼吸,近乎无声无息。 只看她被万俟姬纯做手脚后,能比诸女早一步苏醒过来,便知她有特殊的功法。同时心中升起明悟。 她是奉湘夫人之命,故意在自己熟睡的时刻,来测探他醒觉的能耐。不问可知是居心不良。 可以猜想她忽然苏醒,只以为自己睡过了头,怕没法向湘夫人交代,连忙行动。此时惠子离他至少有五十步的距离,心中涌起顽皮念头,离床而去,穿窗而出,藏身一旁。 惠子身穿单薄贴身丝质连身裙,袅袅婷婷的穿廊过道而来,直抵他紧闭的卧房门外,正要推门而入。 此测探之计确是妙绝,不虞龙鹰怪责,因可推说是午夜梦回,情难自禁下来移船就磡,没有男人会怪她。亦只有湘夫人可想出此计。 龙鹰无声无息的从后往她扑过去,离她尚余半丈许的距离时,惠子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生出警觉,朝上腾起。 吓得龙鹰魂飞魄散,因从没想过惠子竟是高明至可瞒过他的高手,刚才向她下手的若非如秘女般的超卓人物,又精于潜踪匿迹,肯定会惹起惠子的警觉。 龙鹰就在她双足离地的刹那,从后一把将她抱个正着,在她耳边喝道:“是我!” 今次轮到惠子魂飞魄散,软倒在他怀抱里。 龙鹰像赢得99lib?最珍贵的战利品般,抱着她进入卧室,抛往床上去。 惠子知被识穿身怀秘技,双目涌出热泪,凄然道:“范爷!我……” 龙鹰用手指按在她唇上,微笑道:“我不会怪你,明天如实报上夫人,便说尚未入房,已给本大爷生擒活捉。哈!” 惠子还要解释,给龙鹰截断道:“还有,记着告诉夫人,请她亲来一趟,便知我这徒儿未有辱没师门。” 接着躺在她旁,道:“给老子好好推拿,待我好好睡一觉。” 第六章 绝世雄城 康康进来唤他起床时,他早醒过来,正在床上思量自己的处境。 宽玉一言惊醒梦中人,使他明白了为何小可汗一方,打从开始便怀疑自己。正如宽玉对湘夫人的评语,如此超卓的人物,是没有可能招揽回来的,这看法,用于自己身上,同样适合。“范轻舟”已成商业巨子,在江湖上亦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论在哪个范畴,均可呼风唤雨,怎肯屈居人下,惟命是从? 宽玉肯相信自己,皆因是他将自己一手提拔,着意栽培,且认定是有血缘的同族人,感觉自是不同。 小可汗却没有这个情结,看法客观多了。 他现时的处境非常微妙,小可汗一方愈不信任他,且一意要除去他,宽玉一方反愈对他信任,还竭尽全力维护他。这不单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般简单,而是小可汗一方在千方百计下,亦没法找出他的破绽和问题,便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康康伺候他梳洗更衣,神色有点不自然,显然是晓得了惠子被他揭破的事,也不像平时般爱说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龙鹰心中暗叹,对她们是不能心软的,眼前正是摆脱她们的最佳时机,否则等于被日夕贴身监视,大不利他偷鸡摸狗的勾当。最怕的是忍不住再和她们欢好,怀了孩子时怎么办?虽然机率不高,但不怕一万,也怕万一。 康康沉重的道:“范爷在恼我们吗?我和惠子……” 龙鹰阻止她说下去,语重心长的道:“想也不要想,千万勿要说不该说的话。何况你不说出来,我仍是明白的。夫人来了吗?” 康康低声道:“夫人和惠子在外堂说话。” 龙鹰轻吻她脸蛋,湿湿的,道:“抹掉眼泪,不要让夫人知道你哭过,不论未来如何艰难,总有雨过天青的一天。” 说后心中又有点后悔,如最后两句话,传入湘夫人耳里,肯定更添她对自己的怀疑。旋又想到,如果察觉到湘夫人对自己态度上有转劣的趋势,岂非可证明康康不值得同情吗? 做人已不容易,做卧底则更难。说两句话都要思前想后,令人极不痛快。 又道:“留在这里,不要随我去。” 说>毕举步往外堂走去,强忍着不回头去看她,却知道自己这一生休想忘掉她刚才泫然欲泣、凄苦无助的神态。 龙鹰登上马车,靠窗而坐,湘夫人神色如常的坐到他身旁,还轻轻靠贴着他,虽是普通不过的碰触,可是由她施展,那种若有若无的滋味,足令任何正常男人魂销意软,心痒难熬。 龙鹰早有准备,当然不为所动。 湘夫人含笑道:“在生师父的气吗?” 龙鹰神色自若的道:“小徒怎敢,所谓一天为师,终生为父。噢!不!该是娘才对。” 湘夫人娇笑道:“真给你气死。昨夜谁对她们做手脚?” 龙鹰心忖这叫恶人先告状,亦暗惊她的精明厉害,因熟知惠子功力深浅,从她“睡过了时间”,做出准确如神的判断。笑道:“正是小徒,一时手痒,每人各送一注真气,此种手法只对练内家功夫的人奏效,自然生出抗力,化去真气后会立即回醒,而小徒则可从其回醒的时间,判断出受测者功力深浅。哈!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 湘夫人仍是巧笑倩兮的动人模样,龙鹰却直觉感到她是半信半疑,只是没法找到自己完美说辞的漏洞。 湘夫人笑骂道:“什么意外收获呢?惠子关心你,见自己熟睡得不明不白,遂过去看你有否出事,你却将她当做贼般活捉,她对你一片痴心,你却只着她推拿按摩,浪费了她青春的肉体。男人都是这么没本心吗?前两天她才向你献出珍贵的处子,这么快便厌倦了。” 她的解释亦是完美无瑕,将她蹑手蹑足深夜摸到龙鹰卧室的行为,推搪得一干二净,还连消带打,使他没法兴问罪之师。 龙鹰叹道:“小徒的确要好好向师父学习,曲的亦可给师父拗直。他奶奶的,与师父相处已是步步惊心,不时要应付师父的媚功艳法,回到家中亦要提心吊胆,不知会否因被师父 60f9." >惹得欲火焚身,致被师父教出来的采补高手窃去真元。如此做人还有什么意义?小徒还是回去当奸商,怎都好过留在这里被人左算右算。至于所谓的任务,恕小徒敬谢不敏。” 湘夫人笑道:“徒儿在发师父的脾气吗?师父难得才有你这个得意弟子,怎舍得让你走呢?” 龙鹰探头窗外,看了几眼后,缩回来道:“这不是到汗堡的主大道吗?” 湘夫人道:“你有什么不满,可尽情向小可汗倾诉。” 龙鹰咕哝道:“小徒最不满的,是师父不肯向我布施肉身,只得个‘看’字。” 湘夫人靠过来挤紧他,媚笑道:“不怕为师采了你的真元吗?” 龙鹰迅疾无伦的凑过去,吻了她的红唇,欣然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师父乃人间绝色,床上功夫肯定是九坛以上的级数,小徒乃花丛老手,天大机缘就在眼前,岂肯错过?哈!” 湘夫人横他一眼,嗔骂道:“你是愈说愈不堪,不但肆无忌惮的调戏为师,还露骨放肆,不明白男女间事,要掩掩映映,暧昧含蓄方见真趣。噢!” 龙鹰收回轻碰她胸脯的手肘,得意洋洋的道:“一触即止,是否深得含蓄之旨呢?师父传了小徒几天诱女之术,小徒能活学活用,师父该感欣慰。” 湘夫人俏脸现出一抹艳红,令她更是光采照人,弯月似的秀眉轻轻束聚,香唇轻吐道:“这是什么功法?令为师亦要心中一荡。” 龙鹰见她的红霞迅速消去,知已被她化解了自己送入她体内作怪的魔气,暗呼厉害,道:“师父实不该化去小徒的真气,留下来好好品尝研玩,可大幅增进对徒儿的了解。” 湘夫人娇柔狐媚的道:“要知道徒儿的玄虚深浅还不容易吗?亲个嘴便可以办到,又或师徒携手共赴巫山,大家袒裎相对,不是更可增进了解吗?” 龙鹰不迭点头,道:“师父确比徒儿有见地,还可以促进感情。为了保留实力,以应付师父在床上授业,请师父立即将六个丫头调走,小徒不在时,派人来打扫喂马,让小徒可过些安乐日子。” 湘夫人柔声道:“看你怕得要死的可怜相,便如你所愿吧!”马车驶进两旁林木茂密的宽敞大路,正攀上一道斜坡。 湘夫人凑贴他,咬着他耳朵呵气如兰,温柔的道:“妾身告诉小可汗,除了在武功一项上,你在任何一方面,依常理做评估,都及不上另两个收帖者,但妾身却认为如有人能成功,那个人肯定是你。” 她似变成了一团烈火,即使意志坚如精钢,也怕抵不住热力而烧熔。昨夜与秘女的一席话,开了他的窍,令他更能从感官出发,掌握湘夫人的媚术。 最直接的是她的香气,随着一呼一吸,进入他的鼻孔里,并非零星或单一的某种气味,而是层层叠配,像乐器的和弦般,只不过现在钻进来的香气,似大合奏多于两、三件乐器的配搭,和谐愉悦。 若非龙鹰如此灵锐,是没可能做出如此分辨。正如秘女说的,气味是没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但他却亲身体会到那后果,就是令他心旌摇曳,差点败阵。 龙鹰大感香艳刺激,知道湘夫人在向他反攻,他的魔种尚是首次和殿堂级的媚术高手较量,由于向雨田终生不近女色,故在这方面无可奉告,所以他只能自行摸索。 他直觉感到不能只守不攻,左手探出,搂着她柔软而充盈弹性的小蛮腰,轻轻揉捏,“啧啧”赞道:“师父的腰肢真棒。” 湘夫人像有点怕痒般扭动娇躯,在他耳珠轻噬一口,又吹气入他耳孔内,媚态横生的道:“徒儿你太顽皮哩!” 龙鹰整个脑袋燃烧起来,此时方懂得后悔,如此般搂着个色、香、味俱全的大美人,坐枯禅的高僧也要吃不消。所幸魔种外尚有道心,自然而然登上巅峰之态,回复清明,道:“师父要怪便怪自己,徒弟变成这么好色,是师父一手造成的。” 湘夫人半边身挨着他,微笑道:“花简宁儿昨天来找你干什么?” 闲话家常的语调,却有着钻进心坎去的亲切感觉,等同慈祥的母亲,在初生儿耳旁轻哼着安眠曲,以龙鹰道心的坚定,也要一阵模糊,差点吐露真相。暗叫救命,道:“宁香主是来问我四川担担面的做法,要不要徒弟向师父重复说一次?” 湘夫人忍俊不住的笑起来,横他两眼,从容道:“花简宁儿坐船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宽公便以飞鸽传书,向洞庭湖百里内的各处分舵发出搜索花简宁儿的命令,并着她立即返回总坛,或许是因她晓得担担面制法的秘密吧!” 龙鹰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昨夜宽玉表面似是袖手旁观,暗地里却做了这么多工夫,确是沉得住气。道:“师父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湘夫人坐直娇躯,龙鹰乘机收回搂腰的手。河水流动的响音从下方传来,马车攀上了斜道的最高点。 一条宽达八丈的河流横亘前方,有大石桥雄跨其上,接连坡道。汗堡巍然矗立对岸,依天然山势,磊砢而筑,顺山险往上延展,宛如蛰伏山野的庞然巨兽,永不懈怠地守护着整个河原的辽阔区域。 汗堡是吐蕃高原战堡和中土山城的混合体,比南诏洱海的风城大上一半,高起达三十丈的城楼,重重叠叠,于山腰处形成强大的外围防御,主楼更是高达四十丈,下开堡门,接连从石桥盘旋而上的广阔坡道。 汗堡倚建的大山,是往左右延绵、仿如屏风的山峦之首,主峰耸峙群山之上,令汗堡尽被山峰野林包围簇拥,陡崖直下河滩,层岩裸露,衬得汗堡雄奇险峻,确有君临大地的逼人气势。 汗堡的最高点,离峰顶不到二十丈,便像风城的王堡,是座堡垒式的建筑物,雄据山城之颠,居..t>高临下,独耸金汤,气象万千。 汗堡的?99lib.建筑,以十多组城楼为骨干,均用石块垒筑,因山势而呈不规则形状,各组城楼间有广场、仓库、石板路和低矮的石卷式建筑,高高低低,构成奇妙的风光,成为汗堡的特色。 随着马车往下走,龙鹰看得心中生寒。汗堡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战争,纵然有无尽的兵源物资,在汗堡粮绝前,想攻陷它是难如登天。 湘夫人充满诱惑意味的曼妙女音在他耳旁响起,轻柔的道:“徒儿有何观感?” 龙鹰答道:“我的娘!” 湘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娇躯挨着他不住抖动,娇喘着道:“终生为娘嘛!徒儿不是目睹汗堡,却只能想起为师。” 龙鹰叹道:“需要多长时间、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成此堡,还要瞒着汉人,怎可能呢?” 湘夫人道:“河原区资源丰富,当然是就地取材。徒儿可知光是找寻这个地方,就足足花了二十年的时间。” 龙鹰收回目光,朝她瞧去,这堪称诱惑化身的美女,双目异彩涟涟,心神向往的道:“我们的努力,外人是永远没法明白的。” 龙鹰看似随意的问道:“发现这地方的人是谁?” 湘夫人现出警觉神色,迎上他的眼神,淡淡道:“或许有一天,师父会告诉你,却不是今天。” 在这一刻,龙鹰感到湘夫人对他的态度,有了微仅可察的变化,不再像以前般,钻空子找破绽,而是隐有收归己用之意。他的看法不是来自直觉,而是从她的语气,首觉松动的意味。 湘夫人的转变,代表着小可汗台勒虚云的转变,会否如湘夫人刚才所说的,自己成了他们夺得飞马牧场的最后希望? 堡门洞开。 数百骑从堡内冲出,奔下长逾千步的斜道,御者立即将马车驶避一旁让道。龙鹰 63a2." >探首外望,骑队队形整齐的驰至,转眼奔过石桥,一式蓝色武士装,配备矛、刀和弓矢,只看体魄气势,便知是训练有素的雄师。99lib. 湘夫人淡淡道:“这是小可汗亲卫部队每早的例行操练。”骑兵旋风般在旁卷过,瞬又远去。 接着是另一队人数相若的队伍驰出堡门,追着前队去了,如此三批人马后,马车方继续行程。 如果这是小可汗亲卫队的主力,人数已达二千人,依此估计,光是汗堡的兵力,即介乎三千至五千人间,足够守得汗堡稳如铁筒、固若金汤。 龙鹰笑道:“小徒还以为师父永远不会告诉小徒有关总坛的任何秘密。” 湘夫人满有兴趣的道:“徒儿因何有这个错觉?” 龙鹰正容道:“因为师父对小徒表里不一,表面呵护备至,暗里却视小徒为杀父仇人,不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不足以泄其恨,令小徒不知与师父上床好还是下床为妙,萌生异志。这是小徒肺腑之言,请师父明察。” 他说到一半时,湘夫人已笑弯了腰,辛苦的忍笑道:“你说话故作认真的可恶模样令人发噱,不知是否前世冤孽,竟得了你这么一个不肖徒弟。是不是要师父向你献上肉体,方可平息你的怨气?” 龙鹰伸个懒腰,挨往椅背。 马车刚驶过石桥,开始登堡。 湘夫人嗔道:“说话呵!” 龙鹰轻松的道:“师父在这方面说的话,从来口惠实不至,小徒亦学晓不会因此而有不切实际的妄想。哈!” 湘夫人忽又转为端庄沉静,而她的千变万化,正是她最迷人的地方。迷人的外表、超群的智慧,与媚术完美结合在一起,这样的女人,谁能不为她倾倒? 湘夫人不着意的道:“昨晚宽公和你说过什么话,不是又只与担担面有关吧?” 龙鹰心中暗懔,她虽以闲聊般的语气说出来,事实上却是对他所采立场的投石问路,如答得非她所望,会将他和湘夫人一方推往决裂的边缘。 第七章 大奸大恶 龙鹰不悦道:“你为何不直接去问宽公?招揽小弟回来的,是宽公而非夫人,我是否该算是他的属下呢?我虽是出身黑道,但这点江湖义气仍是有的。他奶奶的,老子受够哩!” 湘夫人花枝乱颤的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大脾气,人家只是想听你胡说八道吧!绝无要你卖主求荣之意。” 龙鹰悻悻然道:“这种事也可拿来……唔!” 湘夫人献上朱唇,重重吻他一口,虽没有丁香暗吐,但时间却比上一次轻吻延长了。 唇分。 湘夫人媚态毕露的道:“徒儿的气消了吗?” 龙鹰见好就收,在现时的情况下,生气也要恰到好处,方能配合范轻舟特殊的身分。小可汗想收买他,须多花点气力。此女的奸计层出不穷,他龙鹰如果轻易屈从,不单会令她看不起自己,如给她放风声出去,让宽玉一方晓得,他将变得孤立无援。 马车驶进敞开的堡门。 四周暗黑下去,原来进入了长达五丈的方形门道,可见主门楼的雄伟。 龙鹰仍未有机会看清楚门道的结构,湘夫人扑了过来,双手水蛇般缠上他脖子,献上再没有保留的热吻,整个河原区的动人事物,尽聚在此吻之内,亲得他似已着火焚烧,忘掉两唇纠缠不休外的任何事物。 循着往上盘旋的石阶,走了至少百多级,终抵汗堡最高点的望台。随湘夫人进入这个汗堡里的汗堡后,经过层层叠叠,以庑廊、广场、平台和过道连接的建筑组群后,终抵位于整个汗堡大后方,高起达三十丈名为“观日”的主楼堡。 观日楼背靠山脉主峰,前临朝下延展汗堡的大小楼房,以及其外平畴万顷、沃野千里的湖滨平原,左右则奇峰绝壑,飞瀑流云,林木深秀。雄伟博大的汗堡,与周遭的环境,匹配得天衣无缝。 湘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的道:“小可汗每天清晨,都到观日台来看日出。” 跟在她身侧,步入一个广阔三丈,除了一组几椅外,便是挂在两边墙上做装饰的各式兵器,此外再无他物的厅堂。对着入口的另一边,是另一道门。两个作亲卫打扮的武士,把守门旁,向两人举手致礼。 龙鹰的鼻端仍充盈着湘夫人沁人心肺的气味,他们始于门道,终于门道的热吻,短暂甜美,仍是萦回心湖,触动了深心某一神秘处所。她的香唇,灼热火辣,既温柔又狂野,似是再没法压抑芳心内澎湃如海涛般的情绪,如果这是媚术能予人的错觉,那天下间怕再没多少个可抗拒她的正常男人。 侍卫拉开通往外面半月形高台的门。 一个古怪的想法,忽然取代湘夫人,占据了龙鹰的思绪。在与杜傲一起生活的少年时代,对将来要干什么浮想联翩,却从未想过会变成如刻下般的一个人,只要行差踏错,就可带来影响塞内塞外,牵涉不同民族数以千万计的人的祸福。就在这道门外,不论智计、武功和影响力,均是可与他相埒的超卓对手,而跨过门槛后,他便要与他正面交锋。 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情景? 湘夫人收敛多了,正容道:“他在外面,妾身在这里等待范爷。” 大门在后面关上,半月形的大望台外是广袤的虚空,延展无限,一人正倚栏俯览,闻声缓缓转身,面向龙鹰。 他的高度及得上龙鹰,骤眼看去,不知情或眼力低者,会把他当作一个文弱、潇洒的书生,但落在龙鹰的锐目,却感到他似嵌进了背后的天空去,不但变成了天空,而天空亦变成他。不但无从揣测其深浅,更难以掌握到任何可攻击的空隙破绽。如此可怕的触感,他只从武曌、法明或席遥处遇上过。 台勒虚云轮廓分明,仪容俊秀,一袭汉人的青衫,像汗堡般朴实无华,算是好看,白皙清瘦,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年纪不该超逾四十岁,绝不像觅难天魔神般的魅力四射,又或万仞雨的豪雄慷慨、风过庭天生的洒脱不羁,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令他变得独一无二,怎么都没法贴切形容。 龙鹰看他的第一眼,完全被他的眼神吸引,其他一切再无关重要。 那是一双看破了一切的眼睛,在深邃里闪动着智慧的芒采,对周遭的大千世界,既倦怠又眷恋,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似是与生俱来的忧郁。从他身上,你绝没有可能联想到征服和杀伐,偏是龙鹰晓得至这一刻的半辈子,没有人比他更难应付。 他不但不像是个力能颠覆天下的阴谋家,更似是个浪迹天涯,仿如无根浮萍、沉思忧郁的吟游诗人,不疾不徐地随命运四处飘泊,不问世情、隔岸观火,而明知他非是如此,龙鹰仍挥不掉这种对他的奇异观感。 他究竟是个欲争霸天下的野心家?还只是个深刻的个人主义者? 直至看到他,龙鹰方真正明白花简宁儿的心意。她曾失控的爱上了眼前离奇莫测的人,甘愿为他做任何事,但因遇上龙鹰,终于从小可汗的爱情魅惑苏醒过来,梦碎情伤,既不忍看着族人被他戕害,也不愿与他公开冲突,所以一意寻死,采取了如此不智的行动,亦只有死才能了结她的伤痛。 “欢迎!欢迎!轻舟请到我这处来。” 他的声音低柔喑哑,但每字每句,都投注了足够的感情,有着令人难以怀疑的诚意,颇有嗓子愈是磨损破碎,愈是诱人对味的感觉。 龙鹰不敢怠慢,敬礼道:“轻舟见过小可汗。” 那天在二帅垒,躲在高墙上看他的凌厉眼神,绝不是来自眼前的小可汗,而是另有其人。因为如看他的是小可汗,他绝对察觉不到。 愈走近小可汗,愈感到他无影无形的气场,换过一般所谓的高手,保证一无所觉。 他在侦测小可汗,对方亦在摸他的底,一切自然而然,并不包含敌意。 小可汗双目闪过惊异之色,显然察觉到龙鹰的异乎寻常。 如果可以选择,他或会选不与台勒虚云碰头,但当然要晓得他是如此超乎众生的可怕高手,比之宽玉的高深莫测,又要更上一层楼,就是与天地浑为一体。 龙鹰的魔种,则为徘徊于生死之界的异物,透过道心来接触这个人间世,不论小可汗如何高明,亦只能掌握他的小部分。 首度交锋,难分胜负。 到龙鹰离他十步,小可汗趋前而来,与他紧拥一下,没有像法明般乘机试探他的内气,放开他后,挽着他直抵望台石栏,亲切的道:“看!” 龙鹰极目远方,朝阳刚从水平处升起,彩霞万道,映照着的洞庭湖一隅,仿如小片光滑的明镜。 龙鹰深吸一口气道:“我的娘!真美!” 台勒虚云哑然失笑道:“只看轻舟美景当前,禁不住唤娘,便知轻舟真情真性,难怪夫人怎都不肯相信你曾是黑道强徒。” 龙鹰奇道:“唤娘与真性情有何关系?对我来说,只是一句俗话。” 小可汗微笑道:“就是那么简单吗?最平常不过的事物,往往能显现最深刻的道理,在出娘胎之前,陪伴我们的是娘的心跳和呼吸声,出娘胎后我们似是忘记了,事实上仍深藏在我们心底里。” 龙鹰动容道:“还是首次听人这么分析‘我的娘’背后的意义,真是我的娘。” 小可汗失笑道:“轻舟确是个有趣的人,说到‘意义’,轻舟可有失落的时刻,感到人世了无生趣,更不知活着有何意义可言?” 龙鹰投进范轻舟的脚色去,点头道:“最失意的一段日子,是给人无情抛弃,天地像失去了所有意义,不知为何目的而活,只懂用酒来麻醉自己,想减轻心中的痛苦,岂知愈饮愈愁。他奶奶的!” 小可汗欣然道:“只看轻舟在我面前侃侃而谈,便知你胆识过人,不惧权势,你可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专事黑吃黑的强徒吗?” 龙鹰打从心底生出敬意。此人识见之高,已达惊世骇俗的地步,从他一句“我的娘”,引申到自己成为黑人物的原因,丝毫不落俗套,假如他一开始便着意说服自己加入他阵营,怎可能如现在般每字每句,均能引人入胜,使他生出想聆听下去的渴望? 道:“这也有道理可说的吗?我又不是名门大派出身,想混出名堂,只好不择手段,我又不想去害人,故找黑道的人开刀。” 小可汗从容道:“轻舟正说出其中关键。一个安定的社会,大多数人都可安分守己,甘于自己的身分和位置,只求三餐温饱,有瓦遮头,娶妻生子,虽然免不了每一天都大致上是昨天的重复。但亦有一小撮人,处于边缘的位置,既不能循正途进入朝廷的权力架构,亦自知没法靠正当做生意而飞黄腾达,但又不甘心屈居人下,遂铤而走险,冀望可一朝致富。说到底,便是要出人头地,创出不比他人逊色的功业。轻舟的目光始终离不开极目所见最远处的洞庭湖,便知轻舟心中的梦想,并不局限于眼前所拥有的。” 龙鹰一怔道:“看远看近,背后竟亦有道理吗?” 小可汗淡淡道:“远或近,意义上并没有明显的分野,分野在你的心内。在你失恋的前与后,天地仍是那个天地,为何分别可以这么大?可见所谓意义,是由你的心赋予。天地本身无善无恶,对人世间发生的事漠然不理,毫不关心,山神、土地公的力量,不是来自祂们,而是源自我们。” 接着目光投往远方,叹道:“中土的历史,是由愚蠢和错误编织而成,所谓的英明君主,亦会做出愚昧的行为。最伟大的时代,出现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时代,哲人辈出,儒、墨、道、法,为其大者,其他学说,亦各自成一家之言,异彩绽放,可是偏是秦皇、汉武,前者焚书坑儒,后者独尊儒术,终结了万花竞艳的局面,扼杀了民族得以发展的生机,变成永远在原地踏步。” 龙鹰首次从他说的话里,捕捉到魔门的影子。他自幼受杜傲和众师兄熏陶,对独尊儒术的汉武帝没有好感。试探地问道:“小可汗又以何作为人生的目标呢?” 小可汗朝他瞧来,道:“我是个拓荒者。” 龙鹰虽然习惯了他天马行空般的思考和说话方式,亦禁不住愕然道:“拓荒者?” 这个本是浑身书卷秀气的人,不自觉地流露出舍我其谁的神气,腰脊一挺,立现睥睨天下的气魄,再没有丝毫文弱之态,从容自若的道:“拓荒者的本色,是只有开拓了的领土和尚未开拓的,拓荒亦不限于土地,而是任何一个范畴,包括心内的天地。在他眼中,国家、民族、门派间并没有界线,他不单要超越被视为金科玉律的人为规条,还要超越自己。没有终极的目标,任何生死路上的目标只是一个站头,让他可动身到另一个站头去。不要问我这有何意义可言,意义只存在于你的心里,任何一刻,同时包含着前瞻与回顾,活得精采。轻舟!这是我台勒虚云的肺腑之言,从未向人透露过,因为我看重你,认为你可像我般不负此生,享尽人世的苦与乐、成与败,生死只属等闲之事,不如此,焉能痛快?” 龙鹰暗呼厉害,在他前言后语的配合下,即使自己身分特殊,亦感到他煽动人心的魅力,若听的是范轻舟,不听得血液沸腾才怪。 道:“小可汗真的看重我吗?可是从我踏足洞庭湖的一刻,便着人不住寻找我的破绽,似要除我而后快的模样。” 台勒虚云目光俯瞰山堡,道:“恰恰相反,此适足显示我对你的重视,99lib.我一向是疑人勿用,用人勿疑,现在我们对你已疑虑尽去。第一个派给轻舟的任务,是要轻舟充当我和宽公间的桥梁,缝补我们间不该出现的裂痕。” 任龙鹰千猜万想,亦没法想到会派给他这样的任务,愕然道:“宽公不但是突厥国师,还是深谋远虑的智者,没有任何漂亮的言辞,可改变他的成见和看法。” 小可汗微笑道:“只听这几句话,便知轻舟对我们间的分歧和误会知之甚详,使我更感到你是合适的人选。任何分歧,说到底,仍是个利害的问题。告诉宽公,我们大江联的未来,系乎突厥族和汉族的融合,这或许不是大汗所愿见的,却是唯一的办法,且是长远之计。当然!我还有实际的行动,以表示我的诚意和善意。” 龙鹰开始有点明白湘夫人对他态度上的转变了,因为两个派系的斗争,已到了转折点。一切由注定失败的房州行动开始,将两派推至分裂和火并的边缘,而宽玉的一方被逼屈处下风,进退两难,而这种形势,正是由眼前的小可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意营造出来的,牺牲的是大明尊教和突厥高手,却成就了妲玛夫人的大阴谋。现在小可汗为了更远大的目标,要求的再非诛除异己,而是精诚团结,更不希望被默啜看穿,他从来没有将默啜的利益放在心上。 宽玉说走便走,凭他的武功,小可汗亲自出手亦未必留得住他,可是他不得不顾及数万已泥足深陷的族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妥协,实难有别的选.99lib?t>择。 中土等于一个鳄鱼潭,而小可汗和宽玉则共乘一舟,如因互斗而翻船,后果可想而知。 龙鹰叹道:“如果花简宁儿可无恙归来,我或可为小可汗美言几句。” 小可汗欣然道:“宁儿只是在使性子,宽公比任何人更清楚明白,所以发动人手,务要截她回来。这方面怎会有问题呢?” 龙鹰听得又惊又喜。 惊的是小可汗的灵活变通,令他成为非常难缠的对手,喜的是宽玉的救人方法奏效,救回花简宁儿一命。 小可汗又道:“在日常生活里,令人能最接近生命真谛的便是女人。愈是吸引你的女人,愈能激发人心,让生命攀上平常无法攀登的境地。像湘夫人那种女人,更是上天的恩赐,可遇不可求。我之所以对轻舟刮目相看,全因她的一句话。” 龙鹰发觉自己没法子不佩服他的手腕,如果自己不是龙鹰,肯定被他哄得死心塌地。问道:“是怎么样的一句话?” 小可汗深深望进他眼内去,闲聊般道:“她说,在训练负起飞马任务的三人里,轻舟看似在很多方面都及不上其他两人,可是轻舟却是唯一可令她心动的男人。” 龙鹰不由记起她火辣的吻,知道再一次着了她道儿。 第八章 妖道邪术 如果南城是江南城市水乡的风光,北城便是小了十倍的“小神都”。 北城的主河来自北面群山,源头峰高峡陡,飞瀑成群,二十多里的河流水长而美,自北往南,末处注入分隔南、北两城的大湖,亦将北城分割为不相等的两部分,城西只有城东的三分之一。河道两岸等若神都的洛河区,舟船往来,店铺林立,还设有东、西两市,非常兴旺。 城西是三镇官署所在,还有学堂和仓库,显示小可汗对训练人才,十分重视。 北城有别于南城者,还有是于宽达二十丈的主河设置二十七个码头,造船厂云集,还有各类相关的行业。 北城南区以住宅为主,最著名的是位于此区中心又被称为“北园”的宁园,园中央是个小湖泊,周围是广阔的林木和草坡,一到晚上,野火处处,青年男女穿上突厥服,到这里唱歌跳舞,宣泄思乡的情怀。 愈清楚总坛区的情况,愈感到小可汗的不可测度。 小可汗是个超凡的人,能说出震撼人心的话,举手投足,一言一笑,均有其独特的惊人魅力,撇开他的所作所为,光是他的见地,以及对自己和别人的掌握,已足令龙鹰心悦诚服。但正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作起恶来最是可怕,因为他根本不受伦常理法所规限,完全有他的一套,不择手段还可以理所当然。 不论其他,只论他贩卖人口的勾当,便是丧尽天良,可是当龙鹰面对他时,却无法兴起深痛恶绝之念,只此已可见他的魅惑之力。 湘夫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龙鹰耳鼓,轻轻的道:“徒儿在想什么呢?” 龙鹰正透窗下望,一艘较大型的船只,载满货物,驶离码头,朝大湖的方向扬帆而去。道:“这条河有个好听的名字吗?大湖又叫什么名字?” 两人凭窗对坐,共进早膳,光顾的是靠河楼高二层的食馆,湘夫人订了上层景观最佳的厢房雅座,招待龙鹰。 湘夫人笑意盈盈的瞄他一眼,似是充满情意,龙鹰当然知道她对自己是虚情假意,不知是因她媚术的心法,还是她天生如此,这诱人美女美则美矣,但便像小可汗般,不论表面如何激昂慷慨,内心的世界却是冰冰冷冷,且随时可翻脸无情。 不过当她一意魅惑你时,确可令你忘掉对她的所有定见。 湘夫人若有所思的俯视河道,柔声道:“河是流白,湖名聚宝,由小可汗亲自命名。徒儿吃饱了吗?” 龙鹰拍拍肚子,道:“饱得吃不下了,接着该否找个好地方,例如师父的摘仙阁,又或小弟的飞霞阁,一起去寻巫山之梦。” “叮叮咚咚!” 挂在酒楼外檐头处的一串风铃,在秋风下发出一阵清脆的铃音。 两座大桥跨河而筑,连接两岸,人车往来。忽然间,龙鹰深切体会到自己的幸运。出现在视野里的人,各有各的工作,正如小可汗所说的,在平常生活里,每一天都大概是昨天的重复,更可能终生从事某种行业,怎会像他般,这一刻不知下一刻的事?龙鹰与他们虽处于同一的天与地里,却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湘夫人微嗔道:“哪来如你般大逆不道的徒弟,整天想着如何将师父弄上床去?” 龙鹰耸肩道:“问题不是出在小徒身上,而是师父太过妖藏书网艳诱人,又是久旷之躯,徒儿不打师父主意,还有天理吗?” 湘夫人没好气道:“究竟是授课还是上床,你来告诉我吧!” 龙鹰大乐道:“原来是由小徒来决定,真爽!我们师徒何不先上床,一边亲热一边传艺,天下间有比这更惬意的美事吗?” 湘夫人媚笑道:“或许有这么的一天,却非今日。立即给为师抛开你的胡思乱想,好好听师父说的话,否则立即将你逐出门墙。” 龙鹰看着正各自忙着到某处去的城民,道:“他们似是很适应这里的生活。” 湘夫人道:“适应的是新的一代,老一辈总有思乡的情绪,有些更是格格不入,这是水土病。想够了吗?可以听师父说话了吗?” 龙鹰朝她望去,细审她绝美的玉容,但不论如何想象,仍没法从她芳华正茂的外表寻找到丝毫衰老。就此而论,她的驻颜之术绝不在武曌之下。微笑道:“直至此刻,小徒仍没法猜到,师父在飞马任务上有何锦囊妙计?” 湘夫人没有答他,迳自道:“在长安世家里,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飞马牧场之主商秀珣,嫁的虽是‘天刀’宋缺之子宋师道,但真正倾情的却是‘少帅’寇仲和徐子陵。” 龙鹰给引起兴趣,问道:“师父说错了吗?一是倾情寇仲,一是爱上徐子陵,怎会同时恋上两人?” 湘夫人微耸肩胛,道:“有什么不可以的?男人可爱上无数女人,为何女人爱上两个男人,你却要大惊小怪?” 龙鹰立告语塞,暗骂自己仍是一副男尊女卑社会上的僵化脑袋。点头道:“师父教训得好,请说下去。” 心中同时悟得,特殊的身分和武功,可令限制女性的框框被彻底摧毁,像眼前的美女,又或闵玄清或端木菱,谁敢视她们为玩物? 湘夫人用神地审视他,讶道:“你竟是真心地接受师父的看法?” 龙鹰不解道:“有道理的东西,徒儿当然接受呵!” 湘夫人道:“一般男人,到了某一年纪,会在对女人的看法上,形成各种定见,.不单不会改变,且是偏执僵化,还持有待己宽、对人严的双重标准。自己的一切都是对的,从不思考自己有可能是错的一方。” 龙鹰赞道:“师父对男人真了解。” 湘夫人送他一个媚眼,欣然道:“想不了解都不成,因这种男人举目皆是,无处不在。像你般肯乐于接受来自女性的看法者,百不一遇,当然容易讨得女性对你的好感。如你般不论外形、武功、内涵、生性,均是上上之选者,即使以师父阅人之众,亦不得不承认是平生罕遇。告诉师父,女飞贼采薇怎可能对你不顾而去呢?” 龙鹰心中大懔,因从没有想过会在这些地方被抓着辫子,露出破绽,且是无从补救。苦笑道:“我也想晓得答案。” 湘夫人微笑道:“让师父来告诉你答案。人是奇怪的东西,任何人事,习惯了便感到稀松平常,转而找寻新的刺激和惊喜,男女间的关系,尤其如此。在‘飞马行动’的三个入选者里,我之所以特别看好你,皆因只有你一个可不住为师父带来新的惊喜,愈与你相处,愈感到你对师父的吸引力。” 龙鹰大喜道:“师父爱上了徒弟吗?” 湘夫人佻皮的用那双能摄魄勾魂的秀长美目,瞄他几眼,娇嗲的道:“从第一眼看到你,已很有感觉,所以才问你是否懂御女之术,否则怎会这么懂得勾引良家妇女呢?” 龙鹰兴致盎然的问道:“真有御女之术吗?” 湘夫人像怪他没有“乘虚而入”似的瞅他一眼,道:“不论人或畜牲,生存和传宗接代,都是与生俱来的本领,正如你曾向格方伦说,人生在世,不外乎钱银和女人两件事。人生当然不是如斯简单,不过你亦大致说出了一般人追求的两件事。师父晓得你是故意问这方面的事,兜个弯来挑逗师父。不和你胡扯了,告诉师父,商秀珣因何最后选择了宋师道呢?” 龙鹰抓头道:“小徒又不是她,怎晓得呢?” 湘夫人没好气道:“当我向其他两人问同一问题,他们都竭尽所能,说出心中的猜想,只有你懒得不答我。” 龙鹰道:“不论分析得如何透彻入微,如何合乎情理,只不过是局外人的自以为是。姻缘这东西像命运般难以捉摸,因为它正是命运的一部分,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不是。” 湘夫人动容道:“说得好!” 龙鹰欣然道:“难得师父这么赞赏小徒,究竟是到师父的香闺,还是来小徒的蜗居?” 湘夫人没好气道:“给你一句夫妻是宿世的缘分,令为师传艺的兴致都给你一手毁掉,是否该立即逐你出门墙,终止师徒的关系呢?” 龙鹰大模大样的道:“以理论言之,我是满师哩!却欠操练,只有师父才……哈哈!” 湘夫人差点笑至气绝,辛苦喘笑道:“你当商月令是什么人?没有明媒正娶,她又肯点头,休想碰她的手。我的好徒弟呵!你可否正经点儿?” 龙鹰摊手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师父勾引我,我勾引师父,分别在师父不肯上床,徒弟却是朝思暮想,如何才可化解我们师徒间的分歧呢?” 湘夫人含笑不语,只拿一双剪水美瞳审视他。 龙鹰看看自己,又看看她,奇道:“有什么好看的?” 湘夫人道:“师父在拟想,商月令第一眼看到你时的感觉。” 龙鹰潇洒耸肩,道:“我管她的娘!欢喜便欢喜,不欢喜便拉倒。” 湘夫人淡淡道:“你忘了这是小可汗派与你的重要任务吗?” 龙鹰晓得又露出破绽,把心一横,道:“师父勾引男人的功夫确是天下无双,但始终不是男人,在勾引女人方面欠实战经验。像商月令那高高在上的娘儿,讨好她的人还嫌少吗?只有老子便是这样子的态度,才会令她觉得你是真情真性,与别不同。” 湘夫人二度动容,同意道:“有见地!” 龙鹰长身而起,拍拍胀起了的饱肚子,道:“师父若不肯和小徒上床,请恕小徒失陪了。” 湘夫人大嗔道:“你在逼师父!” 龙鹰道:“什么都好。嘻嘻!” 移到她身后,双手按上她香肩。 湘夫人若无其事的道:“你若敢亲我,师父会咬下你一片唇皮,让人人看到我们师徒间发生过的事。呵!” 龙鹰以迅疾无伦的手法,轻拂她乳尖穴,送入一注魔气,立即扬长去了。 离开北城,龙鹰大有挽回颜面的感觉。这些天来与湘夫人交锋,每次都是落在下风,给她迷得晕头转向,但忽然间,主动权又重入他手藏书网内,今次是他不顾而去,中断授课,对自视极高的湘夫人,怎都算是打击。 更重要的是她所谓三个月的训练,已变得毫无意义,他这就去和宽玉说,由他安排自己尽快离开。至于他娘的什么“飞马任务”,是一年后的事,那时再想仍未嫌迟。 唯一舍不得的是秘女万俟姬纯,只好和她约后会之期。 只要想到可立即回神都会诸位娇妻,再携美到高原去和美修娜芙及小宝宝团聚,他的心便变成火热的炭,一刻都耽搁不下去。 还有一个原因,是怕讲多错多,此时离开,是见好就收。 帅垒在望。 临离开前,便传授羌赤和复真两人几手适合他们的功夫,让他们可在月会上赢取奖金。 两骑从帅垒大门驰出。 又会这么巧的,竟是羌赤和复真。 两人见他来到,连忙勒马。 龙鹰见两人脸色凝重,寒了半截,迎上去道:“什么事?” 羌赤颓然道:“我们正想找你,发生了很不幸的事。” 复真一脸无奈神色,沉重的道:“花简宁儿为你自尽殉情。” 龙鹰脑际轰然剧震,难以相信的失声道:“你说什么?” 宽玉揭开盖着花简宁儿的殓布,露出她再没有半点生气的脸容,昔日人比花娇的美女,苍白的肤色隐透青蓝,令人见而心寒。 龙鹰好像沉在海底里,胸口还被重石压着>,愈来愈重,呼吸不畅,痛苦往每一道经脉蔓延。他不但感到愤怒,又感到内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定会对她多点关怀,多些爱惜,只恨过去已一去不复返,再回头只能是无尽的自责。 他根本不该让她离开总坛。明知她是冒着生命危险,仍任她离开。 宽玉道:“我的人在洞庭湖北面一个小镇截着她,出奇地她竟肯乖乖的回来,可是在登上渔舟后,忽然自言自语唤了三次你的名字,接着掏出一个小瓷瓶,呑掉了瓶内的毒丸,太突然了,没人来得及阻止她。不到五下呼吸,她便中毒身亡,如此霸道的毒药,我还未听过。” 龙鹰的脑袋一片空白,没法运作。 他感到自己的愚蠢,竟会盲目相信小可汗会放过花简宁儿,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但算倒自己,也算倒宽玉。然而明知如此,仍因对方的高明手段,令他们只能空叹奈何。 因花简宁儿的死亡,眼前的一切,包括他煞费苦心、别出心裁的卧底大计,已变得没有意义。就像在西域面对彩虹和玉芷的遗体时般,又是那个熟悉的失败深渊。 宽玉沉声道:“她肯定是着了洞玄子的邪法。截着她后,直至登船,她没说过一句话,双目无神,神情恍惚。” 龙鹰沉声道:“当时洞玄子在哪里?” 宽玉道:“他在岳阳。” 龙鹰道:“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宽玉叹道:“什么都不可以。” 龙鹰问道:“小可汗如何反应?” 宽玉道:“他亲自来看过她的尸身藏书网,还详细检查,指出必须查清楚她所服的毒药,又说会亲自安排她的葬礼,便离开了。他像你般伤心,绝不可能假装出来的。” 龙鹰点头道:“我明白他,他是不得不下手杀宁儿,因为他没有另一个选择。宁儿究竟晓得他什么秘密呢?” 宽玉道:“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想不通的事,暂时不要想。让羌赤和复真陪你到南城散心好吗?” 龙鹰摇头道:“我只想一个人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第九章 神秘高手 龙鹰回到飞霞阁,才晓得这是个错误。康康、惠子和四个僚女已被调走,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他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心中却在想康康和惠子被他“无情驱逐”的凄酸伤心,更担心她们日后的命运。 这是否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坐在主堂的一角,感到累极了,是从心底涌出来的虚弱和憔悴,就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但最后还是给打败了。 可是如果能客观地分析,纯以功利而言,他的卧底任务实已取得空前的成就,打进了敌人权力的核心去,大江联正逐渐向他展示以前被迷雾笼罩着的真面目。 问题在他迷失了。在敌人的大本营内不单迷失了方向,还迷失了自己。分不清敌我,且对这里的人事生出了血肉相连的感情。故而花简宁儿的遇害,给他的打击不在彩虹和玉芷的死亡之下。 时间缓缓移动,他陷进从未有过的低落情绪里,无比的孤独,没有事情想去做,也不知该想什么,偏是各种支离破碎的想法,却如雪片般往他袭来。现在,神都的女帝和胖公公,他的妻子和朋友,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没有人能向他提供慰藉,情况比之当日在龟兹,有花秀美来开解自己更不如。 对女性的怜惜和感情,跨越了敌我之防,已成为了他秘密任务里最难忍受的负担。要瓦解大江联,纯凭武力不但旷日持久,且可能根本办不到,只有利用其矛盾,从内部进行颠覆和破坏,或可能成功。 这个想法使他振奋了一点儿。呆坐在这里并不是办法,单靠胡思乱想,只会进入伤情的死胡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终于离开飞霞阁,踏上往南城去之路。 白昼已被黑夜替代,在璀璨的星空下,他强逼自己只去想烈酒和女人,只有尽情寻欢作乐,他或可忘掉花简宁 513f." >儿冰冷的尸身,忘掉与她在江陵大宅内抵死缠绵的时光。 南城的人比平时多,一些店铺还挂上彩灯,似在庆祝节日喜庆,女郎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联群结队的招摇过市,河上舟船往来频繁,欢笑和歌乐声随风传来,龙鹰却是踽踽独行,对迎面来的秋波目语视若无睹,亦无心深究今夕何年。 小可汗至少在道理上是说对了,外在的意义,系乎心境。 倏地他生出寒如冰雪的感觉,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旁边的车马道驶过,前后各有四骑护行,派头之大,在南城还是首次见得。 龙鹰像从一个迷梦里惊醒过来,一时间竟生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惘,旋又清醒过来,晓得刚才的感觉,是因有人透过垂下的帘幕,从车内用神打量他。 他并非第一次被这双眼睛打量,前天在二帅垒,他随湘夫人进入垒门后,此人从高处窥视他,当时他还以为看他的人是小可汗。 若非他感官灵锐,被人从头看至脚亦不会有任何感应。 马车就在一间门面非常讲究的食馆停下来,龙鹰避往一旁,以免阻碍其他行人,静待对方下车,好看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食馆老板模样的中年人,从铺内迎出来,亲自拉开车门。一众保镖早跃下马来,截停往来的人,却没有人表示不满,还以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敞开的车门。 先下车的竟是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女郎。身材苗条、结实,虽在众目睽睽下,神态仍是大方自然,目盈秋水的左顾右盼。高高的颧骨,挺直的鼻梁,傲气十足但又不失风雅。眼角朝上倾斜,眉细如丝。又黑又亮的秀发以丝巾挽在头上,白罩衫黑褂裤,然而用料上乘,剪裁合体,尽显她曼妙优美的体型曲线,配上温软、富有弹性、呈橄榄色的肌肤,街上虽不乏年轻漂亮的女郎,但全被她难以言喻的美态、艳色和魅力比了下去。 如此美女,确是世所罕见,足可和小魔女、人雅那级数的绝色争妍斗丽。 女郎下车后,脚步不停的进入食馆内,接着龙鹰期盼的人下车了。 倏忽里,他已从车厢走出来,足踏实地,中间似是没有下车的过程,但当然瞒不过龙鹰的锐目,只因他动作迅捷,且是一气呵成,故使人生出错觉。 此人年纪不过四十岁,最奇异的是糅合了粗豪和精致两种特质于一个躯体上。 他比龙鹰矮寸许,宽肩厚胛,颀长的脖子肌肉丰满,胸部凸起的线条撑胀了合体的上衣,整个人洋溢力量,可是五官和手脚均精雕细磨得恰到好处,似如精炼而成,脸容则是用大理石雕凿的。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子。且是与小可汗、宽玉、秘女等同级数的高手。 但最令龙鹰注目的是他沉稳逼人的眼神,龙鹰此时离他足有四十多丈之遥,可是当他的目光似是漫不经意的朝龙鹰的方向扫过来,中间又隔着三十多个行人,且没有停留,龙鹰仍有被他看个一览无遗的可怕感受。 男子追在动人美女身后,悠然入店,街上回复行人如鲫的情况。刚才慑人心神的情景,只像投进水里的小石块,涟漪已扩散无迹。 身后一个带有些儿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他在看你!” 龙鹰心中微懔,淡淡道:“他是谁?” 后面那人道:“范爷想晓得他在这里为人所知的身分,还是他真正的身分?” 龙鹰一怔下转身。 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立在眼前,半秃头,鹰勾鼻,比龙鹰要矮上半个头,落腮胡子,风霜满面,神情沉郁,然而精神旺盛,令人感到他有钢铁般的意志,且武功不俗,可入好手之林。 他彬彬有礼的向龙鹰鞠躬致意,道:“小人弓谋,有‘南城万事通’的称号,范爷如果要寻欢作乐,小人会是不作第二人想的向导。” 龙鹰不耐烦的道:“我只想知道刚才下车的男子是谁?” 弓谋谀笑道:“范爷见谅,大街大巷,人多耳杂,不方便说话。” 龙鹰皱眉道:“去哪才方便呢?” 弓谋道:“范爷请随小人来。” 龙鹰随他往前走,十多呼息后转入一条横街,景色一变,民居临水而筑,街道则依河而建,白墙黑瓦,沿河延展,行人稀疏,与挤得水泄不通的两条夹河主道,几疑是两个不同的城市。 龙鹰还是首次离开主大街,看着小舟绿水,柔美幽静的古弄民居,感觉焕然一新,稍减心中的悲苦。 走上一道石拱桥时,弓谋堕后少许,与他并肩而行,道:“今晚让小人带范爷去试一种新玩意,我称之为‘民宅香居’,如果四子桥街的青楼是华丽宴会,这便是家常小菜,另有风味。” 龙鹰开始怀疑他是否骗饮骗食之徒,且已有登上贼船、入了黑店的感觉,可是看在他叫得出“范爷”两字分上,自己又是一意找寻刺激,好麻醉自己,姑且和他胡混一晚。问道:“这是上头容许的事吗?” 弓谋好整以暇的道:“水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分和张扬,很多事上面都是采一眼开一眼闭的态度,这新兴玩意儿,正是游走于合规和违规的边缘,小人亦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说话时,领他进入一条小弄,更是龙鹰走过的小巷里最长最窄的一条,两边是高起的石墙,仅容一人经过,竟长达一百五十步,往上望去,形成人工的一线天,感觉独特。 龙鹰心忖利用这条长窄弄的环境,他可轻松容易对抗数以百计的敌人。 两个俏丽突厥姑娘嬉笑着从小弄另一端走过来,在前头好应侧身贴墙让道的弓谋,却没点这样的意思,朝前直走过去。 双方迅即接近。 弓谋以突厥语道:“两位姑娘到哪里‘撩’呵?” 前头的少女嗔道:“?到哪里干你的事吗?快让开!” 弓谋笑道:“不说便不说,何用这么凶呢?”说罢侧身贴墙。 两女背着他挤过去,当然揩碰难免,可是两女竟视为等闲事,毫不在意的擦弓谋之身而来,见到早挨贴后方墙壁的龙鹰时,眸珠扩展,令两双美目像夜空的星星般燃亮,显然认为眼前男子看得入眼。 她们再不是背着他挤过去,而是面对面的擦身而过,且嘴角含笑,眉目带情,还似故意以胸腿挨碰他,直至远去,龙鹰仍感受到暗巷销魂的动人滋味。 女人的威力真大,令龙鹰再次成功投入南城浪漫迷人的风情去。 弓谋移近他道:“她们肯面向范爷,有示好之意,范爷如乘势追求,说不定今晚即可圆梦。哈!” 龙鹰道:“你在害我吗?本族女子,上床容易下床难呵!” 弓谋举步往前,回头笑道:“只要不怀孩子便成,男有妙药,女有秘法。今次小人带范爷去尝的新鲜玩意,正是新鲜娇嫩的本族姑娘。” 龙鹰不悦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去形容她们。” 弓谋肃然起敬道:“范爷教训得对,我以后在用辞上会小心点。” 龙鹰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弓谋虽摆出一副南城大混混的格局,事资上却似是另有怀抱,不像表面看般简单。忍不住试探道:“外来的青楼姑娘,是身不由己,本族姑娘何用干此勾当?” 弓谋默然片刻,道:“一来是贪玩,二来是多情。她们虽肯陪饮陪食,甚至任你亲热,但最后界线还要看姑娘她的心意。她们的收费亦比青楼更高,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范爷在这方面当然不是问题。” 离开窄弄,一排柳树往两边延展,星罗棋布的夜空下,小河横亘前方,一道小桥跨河而过,对岸有座挂上彩灯的民房,益添寻幽探胜的情趣。 龙鹰道:“赚得白花花的银两后,她们拿来干什么呢?” 弓谋在登桥处止步,目光投往流水,道:“在这里赚,花在这里,在总坛由上至下,每个人都要努力赚钱,以保持丰裕的生活。” 龙鹰道:“她们的父母不管她们的事吗?” 弓谋道:“我帮不住扩展势力,亦不住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这里变得阴盛阳衰,且多孤儿寡妇,虽有抚恤金,但若要活得惬意,须设法多赚些儿。” 龙鹰看到大江联兴盛繁华背后的憔悴,一般人只是活在没有明天的黑暗中,加上突厥族一向男女关系随便开放,形成南城的风气大异于中土的任何城市。 弓谋压低声音道:“上头一直在鼓励嫁娶生育,却从不见成效,因为人人都感到活在这种兵凶战危的情况bbr>下,子女是沉重的负担。异日小人带范爷到北城去见识那里举行的野火会,范爷便晓得思乡之病已成我们最大的症候。” 龙鹰终于感到不虚此行,弓谋对这里的了解,远在自称玩家的复真之上。举步登桥,到桥顶停下来,讶道:“如此玩意,理该大受欢迎,为何屋内无客,也不见有其他人来访?” 弓谋来到他旁,深吸几口河风,道:“这种事绝不可张扬,更不可公开营业,只能靠中间人为她们招揽生意,而小人正是她们唯一的依靠。为了与青楼有别,所以每晚只接待一批客人,以四个客人为限。收得这么贵,是有道理的。” 龙鹰道:“弓兄是以此维生吗?” 弓谋道:“我从不赚这种钱,纯粹是义务帮忙,亦正因小人有这类门路,故能广受欢迎,知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不瞒范爷,今晚我本应招呼两个六坛级的人物,只因见到范爷,临时改变主意。范爷确是高明,站在这里,但远在十多丈外屋内的一举一动,仍没法瞒过范爷。” 龙鹰讶道:“弓兄肯定大不简单,表面是一回事,内里又是另一回事。你凭什么晓得我是范轻舟?又因何似是看中了我某一方面似的?” 弓谋沉声道:“论坛级,我是五坛级的人物,属内事镇,职位是‘城监’,工作是每月为南城和北城撰写详尽报告,让大镇将>可掌握民情民意,报告最后会送到小可汗手上。这个身分亦令我成为对两城之事无所不知的人。可以这么说,在总坛,没人比我有更好的人脉关系,想打听什么事,第一个想起的正是小人。” 龙鹰大奇道:“如此说你是位高权重,怎会摆出一副混饭吃的模样,且卑躬屈膝,开口闭口都自称‘小人’?” 弓谋朝他瞧来,双目神光闪闪,道:“因为在范爷前,弓某正是不折不扣的小脚色。范爷驾到,令小可汗和八、九坛级的猛人全体严阵以待,可知范爷的威势。最精采的是任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仍没法寻到范爷一点破绽。” 龙鹰心中大懔,道:“弓兄认为理该找到我的破绽吗?” 弓谋双目射出恳切的神色,沉声道:“在回总坛当‘城监’前,我奉命打进云贵商社大龙头古梦的集团去,这么说范爷明白了吗?” 龙鹰头皮发麻,整条脊骨像被冰结了。 正是鸡蛋般细密也会孵出小鸡,何况是冒充一个有点名气的黑道强徒?不过对方亦可能只是以虚言试探他。如弓谋见过真“范轻舟”,直接揭穿他便成。淡淡道:“我该明白什么呢?我肯定没有见过弓兄。” 弓谋道:“范爷肯定没有见过我,因为小人与范轻舟缘悭一面,但却因古梦之命,对那个范轻舟做过调查,故对此人知之甚详,与范爷你相差颇远。” 龙鹰豁了出去,道:“弓兄既有这个想法,为何不往上报?” 弓谋叹道:“因为范爷不单是我的希望,更可能是最后一个希望,就算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肯将你毁掉。更怀疑即使被揭发,范爷仍有扬长而去的能耐。” 又沉声道:“一路行来,我是不断出言试探,到深信不疑范爷和范轻舟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才敢说老实话。小人晓得范爷仍未信任小人,这并没有关系,小人可以很快证明所说的话” 龙鹰审视他的神情,不解道:“只是知情不报,已等若背叛了大江联,这么做对弓兄有何好处?” 弓谋两眼一红,垂头道:“我们到屋内再说好吗?在这里太招摇了。” 第十章 民宅香居 进入“香居”前,一艘扁舟在小河经过,黑色的篷,窄窄的船身,长长的划桨,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如此一幅南城生活的写照,正是龙鹰心中向往的美事,如果生活在湖区两城内者全换上汉人,他们会懂得体味和珍惜眼前美好的生活,安居乐业,世世代代的安分守己。可是对惯于逐水草而居,驰骋于无尽的..大草原之上,永远看不到地平尽头的突厥族来说,这么样堪称世外桃源的福地,只是弹丸之处,等若水土不服。从这个角度去看,突厥化了的汉人,又或父系为汉族者,在大江联逐渐占上风是必然之势,等于回到乡土,故能如鱼得水,而突厥族则是离乡别井,客居异地。 “香居”是个三进院落,前进是宅门和入口天井,接着是中进的门和外厅,后进是内院。天井植树,庭院深深,门户重叠。 没有华丽的装饰,白墙黑瓦,简朴自然,地道亲切。 不过即使是空屋一间,任何进入“香居”的男人,不单不会失望,还要喜出望外,感觉像丈夫回到家里,千依百顺的妻子悉心伺候,最妙的是“妻子”不但年轻貌美,更是首次见面,风韵迷人的动人美女。 “香居”内的四女,姿色比得上在街上遇上的特别出色的突厥少女,见龙鹰高挺轩昂,相格清奇,浓密的胡子充满男儿气概,一双魔目更有勾引任何良家妇女的异能,又一出手一两黄金,比她们应收的多上五倍,芳名依娜、贝贝、丹丹、小香的四位“香居”娇女,个个热情如火,招呼周到。 扰攘一番后,弓谋着她们去做晚饭,与龙鹰在外厅把酒谈心。 两杯之后,弓谋打开话匣子道:“此酒名古贝春,以湖区特产的黍米、红高粱和江南糯米为原料,水则采自山泉,经缓慢发酵、清蒸清烧、陈酿而成,在外面亦不容易喝到这么优质的佳酿。” 龙鹰点头同意,此酒不但有个美丽的名字,且清澈透明,窖香浓郁,绵甜甘净,余味绵长,不由想起湘夫人说的,外面的东西在这里应有尽有,而这里有的,外面则未必有。淡淡道:“你根本从来未曾在古梦旗下任事,对吗?” 弓谋坦然道:“如果否认,是不够朋友,范爷说来信心十足,究竟是如何看破我的呢?” 龙鹰道:“弓兄说这些话时,并没有相符合的感情。因何要向我用诈语呢?” 此正为湘夫人判别真话的妙法,给龙鹰活学活用。 弓谋叹道:“我是有苦衷的,但我晓得不论说什么,亦难取得范爷的信任,更怕范爷是如假包换的范轻舟,那我以前的所有努力,将尽付东流,还要死得很惨。” 龙鹰不解道:“只要我将弓兄现在对我说的报上去,弓兄已吃不完兜着走。” 弓谋道:“范爷会这般做吗?” 龙鹰微笑道:“绝对不会。” 弓谋精神大振,慌郁神情一扫而空,道:“范爷因何忽又肯信任我?” 龙鹰道:“在看你第一眼时,我已有很特别的感觉,就是弓兄似被心底内某一件事折磨得很惨。而你刚才豁了出去的一番话,句句是肺腑之言,这种辨别真假的直觉,我还是有的。” 四女的笑语声从灶房传来,使龙鹰颇有身处家居的滋味。民宅香居,确是了不起的玩意。 足音传来,窈窕健美的贝贝托着一盘香气四溢的糕点,送到两人桌上,笑脸如花的以突厥语道:“今天是汉人的‘乞巧节’,应节食品是千层糕,我们制的却是千层饼。” 说毕坐到龙鹰腿上去,拿起糕饼喂他吃,龙鹰从来不拒绝艳福,却不惯在另一个男人前与女子亲热,偏在这情况下欲拒无从,幸好千层饼咸中有甜,香酥可口,稍减他的尴尬。吃罢赞不绝口。 贝贝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龙鹰求救的朝弓谋使眼色。 弓谋笑道:“这是族风,当女性主动要求亲热时,若得不到应有的反应,会觉得没有面子。” 龙鹰明白过来,想亲她脸蛋了事,岂知给贝贝熟练的勾着脖子,献上热辣辣的香吻,还要龙鹰摸她几把后,方肯回到灶房去。 弓谋欣然道:“范爷今晚可留下来与她们共度春宵,她们不但千肯万肯,即使你想走亦不会放过你。包保全无后患。” 龙鹰想起秘女万俟姬纯,她今夜大有可能会来找他,怎可彻夜不归?道:“初更前我必须回去。” 弓谋道:“那便来个短叙。‘民宅香居’还有另一个花样,就是付钱包她们一段日子,例如五天或十天,那她们在这段时间内,只伺候你一个人,这里变成了你的家,爱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任你逗留多久,她们则成了你暂时的娇妻。” 龙鹰赞道:“确是了不起的玩法,谁想出来的?” 弓谋指指自己的脑袋。 龙鹰从囊里掏出五两黄金,放在台上,道:“可以包多少日子?” 弓谋动容道:“范爷果是青楼豪客,千金不惜,这笔钱可包她们三个月有余。” 龙鹰道:“不过请告诉她们,一个月内我顶多只可来几天。” 弓谋讶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范爷只因不想她们被别的人玩弄,才这么的包起她们三个月。” 龙鹰苦笑道:“弓兄对看穿别 4eba." >人心意很有本领。” 弓谋欢喜的道:“我现在对自己的看法,愈来愈有信心。早前范爷在街上遇上的,人称莫爷,是这里最大赌场因如阁的大老板,因如阁是以结合赌馆和青楼的方式经营,阁内从荷官到侍女,全是一流美女,赌色合一,没有赌馆或青楼比因如阁更受欢迎,故而莫爷亦成了南城首富。但这只是他表面一个掩饰的身分,只有五坛级以上的人,才知他为人口贩卖业的最高负责人,还在外面遍设青楼和赌场,虽然没有坛数,地位却仅次于小可汗。” 又道:“可以这么说,即使大江联被连根拔起,依然无损莫爷分毫,他不论财富和实力,都是无影无形的。” 龙鹰紧接问道:“他是何出身来历?” 弓谋毫不犹豫地道:“他出生于一个邪恶世家,这个家族在大唐开国前已恶名昭著,专事人口贩卖和经营青楼睹馆,势力遍布全国,与各地的帮会和贪官污吏狼狈为奸,但真正的大靠山,却是当年盛极一时的魔门。” 龙鹰道:“竟然有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坏蛋家族?” 弓谋松了一口气,宽慰的道:“听到范爷骂他们丧尽天良,我终于晓得自己押对了。” 龙鹰心忖做卧底真难,会不自觉露出口风破绽。 弓谋续道:“这个邪恶家族不知因何事开罪了寇仲和徐子陵,此两人不愧当时最厉害的人物,竟能对此家族穷追猛打,故而在李世民即位后十年,此家族庞大的邪恶事业,已是云散烟消。家族里的重要人物,几被诛杀殆尽,侥幸保命者,随魔门宗师赵德言撤返突厥,本无望返中土作恶,可是随着突厥的崛兴,大江联的秘密入侵,趁着朝廷内斗的天赐良机,加上此家族出了莫爷般,不论才智武功均属顶尖儿的超卓人物,终于死灰复燃,其扩张的速度,取得的成效,更在大江联之上。” 龙鹰道:“你怎会知道得如此详尽清楚呢?” 弓谋射出仇恨的火焰,那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咬牙切齿的道:“因为我与香霸不但有辱妻之恨,且有毁家之仇,我弓谋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这也是我自愿加入大江联的原因。不论台勒虚云,又或是香霸,都是我弓谋不共戴天的仇人。” 晚饭来了,他们再没有说密话的机会,龙鹰不用动手便吃完了饭,因四女轮流来喂他,弄得他不知多么尴尬。知道龙鹰肯付五两金包起她们三个月,四女更是情绪高涨,眼角含春,频露媚态。且从弓谋处得悉龙鹰初更前必须离开,光阴苦短,恨不得立即押龙鹰到内院去。情动的突厥女郎,确不是说笑的,令龙鹰想起奚族和裸形族一众美人儿。 被她们缠得没命时,弓谋笑道:“范爷尽管到里面风流快活,小人在这里为你计时间。哈哈!” 龙鹰道:“不是大家有福同享吗?” 依娜笑道:“弓爷从来不碰我们。” 龙鹰还想说话,已被四女硬扯到内院去了。 弓谋向四女借了艘小船,从水道送龙鹰返飞霞阁。 夜凉如水,泛舟小河,另有一番风味。 弓谋道:“范爷体质惊人,像没干过任何事似的,我是唯一清楚战况是如何激烈的人。” 龙鹰苦笑道:“弓兄说笑。莫爷就是那个香霸,对吗?” 弓谋沉声道:“香霸到中土后改名换姓,叫莫玉盟,有两个不知是否亲生的女儿,均长得千娇百媚,赌技超群,被称为‘南城双艳’,是香霸的好帮手,在外面的赌界很有名堂,反是香霸韬光养晦,不大为人所知,这是他香家一贯的手法和传统。没有香霸,大江联的人口贩卖,怎能干得如斯出色?” 龙鹰问道:“弓兄因何会认为我可玉成心头之愿呢?”弓谋道:“香霸今次回总坛,是因为其人口买卖的生意,接连受到龙鹰的重挫,还痛失作为左右手的池上楼,当时我便在痴人做梦,心想以龙鹰的厉害,绝不会轻易放手,说不定有一天会根查到总坛来,而天下间,亦只有像龙鹰般的人物,方有资格与台勒虚云和香霸争一日之短长。所以龙鹰也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龙鹰道:“你为何不直接到神都向龙鹰告密?” 弓谋道:“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我离开这里后,将没法回来,亦失去了作用。” 接着双目生辉的瞪着龙鹰道:“我有猜错吗?” 龙鹰不答反问,道:“你仍未说出看中我的理由。” 弓谋道:“我初次听到有关范爷的人和事,已感到异乎寻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黑道强徒,怎可能先破我们精心策划的突袭,又生擒活捉秘族出类拔萃的高手,最后却被宽玉在金沙江附近招揽,像范爷般的一个人,根本不用投靠任何帮会。” 龙鹰苦笑道:“小可汗也是这么想。” 弓谋道:“那我没有猜错哩!” 龙鹰点头道:“你没有猜错,小弟正是龙鹰。” 弓谋全身抖颤,仰首望天,泪?99lib.流满脸,喃喃自语,感谢苍天。 在离飞霞阁尚有半里远的坡道上,龙鹰倏地止步。 “是我!” 龙鹰认得声音,闪进声音来处的密林里,果然是天庞,两人深进林内,到秘处说话。 龙鹰亲切的抓着他两边肩膀,道:“你不是返塞外去了吗?” 天庞反手抓着他,叹道:“我开始相信命运了,这叫错有错着。” 原来当日天庞欲诈死潜逃,岂知在登岸前已被来接应他的大江联兄弟察觉,只好在水里自刺一刀,诈作伤重昏迷,让人救他上岸。 龙鹰道:“你没因此受到惩罚吗?” 天庞苦笑道:“上头晓得我遇上的是你老哥、万仞雨和风过庭,不但不责怪我,还赞我机警了得,可及时开溜,免了有活口落在你们手上。” 龙鹰道:“有没有泄露我是丑神医的事?” 天庞道:“当然没有,我只说你扮作船上的人员,察觉到我的伤脚是装出来的,欲动手擒人时,被我破窗借水遁走。事后我还升了一级,成为六坛级的人物,也是放宽后第一批返总坛的人,兼之最近由我负责的行动都取得成功,已成功打进高奇湛的阵营,也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晓得的事。” 说毕神情一黯道:“宁儿给小可汗杀了。” 龙鹰讶道:“表面看来,她只是自尽,你怎知她是被害死的?” 天庞颓然道:“我和宁儿一向关系良好,还有几次露水情缘,虽说是逢场作戏,却真的是知己。离开前她来找过我,只说了两句话,就是:可以离开,立即离开。我追问她,她却不肯再说。” 龙鹰道:“因为她认识到小可汗、莫玉盟等人的丑恶面目。与他们共事,等于与虎谋皮。” 天庞一呆道:“鹰爷怎可能比我更清楚他们呢?在莫玉盟的坚持下,小可汗已决定要将你扮的范轻舟毁掉。” 龙鹰赞叹道:“这老小子果是眼光独到。” 天庞道:“鹰爷确有胸襟。范轻舟的问题在于会影响两大派系的势力平衡,小可汗对你亦感矛盾难决,只要你站在宽玉的一边,且一个不好给你赢得美人归,飞马牧场落人你手上,会令他们对付宽玉时投鼠忌器。” 龙鹰倒没想到此点,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天庞愤然道:“自遇上鹰爷后,我的想法已改变过来,正如我爹说的,我们始终是汉人,只因突厥人以武力将我们掳走,令我们家破人亡,亲族死者不计其数。我天庞怎可为虎作伥?小可汗究竟是什么人?” 龙鹰道:“据宽玉所言,台勒虚云乃魔门之后,其父席智,乃当年‘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天君’席应之孙,故台勒虚云身兼魔门赵德言和席应两派之长,加上天资卓绝,其武功绝不在赵德言和席应之下。至于厉害至何等程度,要动手方清楚。” 天庞道:“莫玉盟只是个奸商,因何对小可汗这么有影响力?” 龙鹰道:“他原名香霸,出身于一个与魔门渊源深厚的邪恶家族,为大江联负起整个人口买卖的大生意。” 天庞失声道:“人口买卖?” 龙鹰道:“如果不是透过人口买卖,总坛何来这么多各地美女?你已是六坛级的人,竟不知道吗?” 天庞的脸色阴沉下,欲语乏言。 第十一章 香艳激战 花简宁儿究竟掌握到小可汗怎么样的秘密,令她招来杀身之祸呢?她喝下封喉的毒药前,因何会念着龙鹰的名字? 事实上他是有点怕回到飞霞阁,怕那种空寂无人,怕勾起对花简宁儿的回忆,怕记起她被毒害的可怕容色。但当他踏入飞霞阁的一刻,他晓得是白担心了,因为他并不是孤独的。 如果换了是甘汤院,他会以为武曌又再手痒,埋伏暗处撩他来另一场比武较最,不过今次显非大周女帝,亦非秘女,可是其瞒过他感应的本领,同样高明。 会是谁呢? 就在此时,他脑海浮现湘夫人的玉容。 龙鹰暗中高兴,晓得自己的“极极生变”,又再上了一个层次,且因有这狐媚至极的女人来陪他玩儿。 以此女的狡黠聪慧,要偷袭伏击他,纵真有杀他之意,也可随手拈得冠冕堂皇的借口,杀不掉他时亦可教他无话可说,只能心里有数。 龙鹰大感香艳刺激,更感手痒得要命,这回湘夫人肯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湘夫人。 他穿过主厅,朝内进举步,还故意叹息道:“我范轻舟现在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狗屎运呢?” 来到过道的中段处,湘夫人无声无息的从后而来,速度迅似鬼影,竟可不带起任何破风之声,气劲敛而不发,直至离他不足三步,忽然腾起,两脚连环踢出,取点的是他的后脑。 如给踢中,不用两脚,只一记立可教他脑袋开花,魂归地府。 龙鹰装出措手不及的模样,先是浑体剧颤,然后一块铁板般倾跌下去,双掌上推。 湘夫人双脚踢空,最气人的是揩到龙鹰少许头发,以毫厘之差给他避过去,还发出惊人气劲,朝她香臀直冲上来。 此连消带打的招式,不但出乎她意料之外,且是她事前从没有想过的,主客形势立即掉转过来。 换过任何人,如此被人在后方偷袭,即使能及时生出警觉,必然往前窜躲,如此她可乘势追击,续施杀手,务求将他压在下风,直至饮恨在她手上。哪有人可像龙鹰般,似藏书网是背后长了眼睛,使出如此凌厉的反击招式? 正因估计失误,辣招变老,以湘夫人之能,亦只能凌空来个翻转娇躯,以双掌迎上龙鹰无礼的掌劲。 整个偌大无人的飞霞阁,虽然没有半点灯火,可是却被璀璨的星夜笼罩,一般人亦隐可见物,何况是视黑夜如白昼的龙鹰? 只看湘夫人双掌微妙的动作,便知她发的非是寻常掌风,果然一股凛冽劲气,寒如冰雪,硬似铁柱,朝他直捣而下,以高度集中应付龙鹰比较上分散得多的掌劲,吃亏的肯定是龙鹰。 两人同时四目交投。 龙鹰笑道:“师父厉害!” 加速后倾,收回一手,撑往地面,另一拳狠轰在湘夫人掌劲的锋锐处。 “轰!” 气劲爆响激溅。 湘夫人给他送往过道上方,院落间的高空去,龙鹰亦受不住那反震之力,侧滚开去,打不响乘胜追击的如意算盘。 湘夫人借势凌空翻腾,射往外厅的瓦面上,娇笑道:“徒儿的反应很不错呵!” 现在龙鹰最怕的是她鸣金收兵,令他不能过足瘾儿,又没法占她便宜。双手按地弹起,施展弹射,一支箭般往湘夫人动人的倩影投去。 湘夫人刚踏足檐缘,龙鹰杀至,她猛扭娇躯,劈出掌劲,欲要将龙鹰凌空击落。 龙鹰哈哈笑道:“师父的反应才真的不错,情热如火。哈!” 一掌拍在她利如刀刃的劲气处,就藉那么的一点力,来个凌空旋转,龙卷风般旋往湘夫人立处旁的檐缘,既好看又潇洒,且有种轻松容易的滋味。 湘夫人双目现出惊异神色,一双纤手变作穿花蝴蝶、水银泻地般攻坚而来。 龙鹰此时方有机会欣赏她的全貌。一身贴体的夜行黑衣,将她曼妙的曲线显露无遗,其诱人遐思的威力,确是乖乖不得了。 她的武功亦如她体态般棒,走的是阴寒邪异的路子,气劲高度集中,就像她用的是以奇异真气打制而成、无影无形的可怕利器,杀伤力强大,如斯气劲,他还是首次遇上,却与妲玛夫人的剑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劲气如瓷瓶坠地,爆裂激溅,眨数眼的工夫,湘夫人向他攻出两指一掌,扫踢了五脚,双手的攻势,几乎全是为其超卓的脚攻作掩护,以龙鹰之能,也挡得非常辛苦。 不过有利也有弊,湘夫人近乎异术的真气,非常损耗真元,如久攻不下,吃亏的会是她。 “砰砰砰砰!” 就趁她攻势稍敛的间隙,龙鹰反攻了,纯凭灵锐的感觉,放手强攻,此时他臻上魔种之境,哪还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以强对强,又专窥其弱,湘夫人的招式功力,实不在他之下,但除了欠缺他魔种的敏锐外,在实战经验上更是差太远了,.?未到百招,已是攻少守多,落在下风。 龙鹰开始改采闪动如神的战略,招招配合步法身法,仿如天马行空,拳击掌拍脚踢,无不是神来之笔,不落于任何成规窠臼,令湘夫人应付得更是吃力。 两人兔起鹘落,从檐缘移至屋脊,湘夫人数次想脱身不战,却被龙鹰缠紧缠死,挡不了便没命,个中苦况,只有她自己清楚。 “呵!” 美女的胸脯,终给龙鹰摸了一把,还输进作怪的魔气。 龙鹰哈哈笑道:“师父的酥胸确是弹力惊人。哈!” 湘夫人气得施展浑身解数,扳回少许上风,但大家心知肚明,师父确及不上徒弟,已是强弩之末。 龙鹰摸了她香臀后,笑道:“今次的授课,徒儿最是欣赏。” 湘夫人大嗔道:“还不停手,哎!” 龙鹰笑嘻嘻道:“师父停手,徒儿动手。哈!”再捏了她胸脯一记。 他胜在能分心二用,虽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无赖神态,手却不闲着,狠辣灵变,说话间向她攻出三拳两掌,踢出六脚,他的身体像毫不受骨骼的拘束,脚法的迅疾灵活,不在双手之下,配合身法,每个攻击既独立又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的部分。 过去五年来,所有战斗经验,不论是千军万马的沙场血战,又或二人争锋的火并连场,至此如水乳交融,藉魔种提升往更高的层次。若非有如湘夫人般的顶尖高手,休想得到如此难能可贵的磨练机缘。 如果湘夫人晓得他心中所想,?会后悔不已。 湘夫人脸泛红霞,秀额隐现汗光,被他逼至另一边的檐缘,勉力挡开龙鹰侧踢耳鼓穴的脚尖,再无以为继,明知不应该,亦只有一个后翻,落往天井去。 龙鹰笑道:“师父今晚是徒弟的哩!” 平射而出,赶上从上方落下的湘夫人,一指戳往她的乳根穴,另一手扫往她臀侧的环跳穴,说有多么没上没下,便有多么没上没下。 湘夫人娇叱道:“今晚授课,至此而止。” 下一刻,龙鹰发觉竟撞上气劲形成,如铜墙铁壁般的碍障,心呼邪功厉害,凌空旋身,就那么顶聚魔劲的以头硬撞对方若如巨石般的气墙。 他像个钻子般旋转着破进去。 墙碎为粉。 湘夫人闷哼一声,断线风筝般往反方向抛掷。眼看跌个四脚朝天,已给龙鹰及时赶往下方,将她拦腰抱个正着,同时吻上她香唇。 娇媚动人的美女开始时樱唇仍是一片冰寒,不旋踵灼热起来,还丁香暗吐,反应热烈,双手水蛇般缠上龙鹰脖子。 龙鹰直觉感到她首次真正动情了,并非代表她消去杀他之心,而是受到超越了敌我,纯因男女间的吸引力,又或一种面对强过自己的男人突然而来的软弱感,原始野性,正是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他们进行了充盈激烈感觉的亲热行为。 唇分。 湘夫人星眸半闭,呼吸急速,酥胸惊心动魄的起伏着,娇喘着道:“徒儿呵!你的手!” 龙鹰这才发觉左手托着她弹力十足的香臀,一把将她搂个结实,才站立起来,吻在她玉颈处。 湘夫人没法控制的发出销魂蚀骨的娇吟,龙鹰像烧红火炭般的大嘴,胡须的揩擦,弄得她娇体发软。 龙鹰再亲她嘴儿,反应比前更热烈了,她再不止是个绝色尤物,而是一团火焰,可烧熔任何精钢。 龙鹰暗叫可惜,一切只可到此为止,怕的是秘女随时香驾光临,若发现他正在房内和湘夫人欢好,后果不堪想象。 湘夫人一双纤手象征式的按上他胸膛,欲推无力。 龙鹰露出色鬼本性,一双手顺势在她动人的肉体作怪一番后,才放松对她的胁持。 湘夫人勉力推开他,媚态万千的,媚眼儿半闭的瞅他两眼,似是想重投入他怀里去,又竭力抑制自己,昵声道:“坏够了吗?” 龙鹰用手指挑起她俏颔,嘻皮笑脸道:“以后小徒天天要这么的接受师父指导。” 湘夫人开始回复过来,红霞虽未褪,但两眼已逐渐清明,拉下他挑着下颔的手,道:“你是教而不善,师父当然要测试你的武功,商月令一向重武,你没些本领她怎看得入眼?现在算你过关了。” 龙鹰心呼好险,刚才他最怕湘夫人忍不住求他欢好,他将陷于进退两难,拒绝太没有道理,且不符自己一贯的作风,接受更不是,现在终于“脱离险境”。 乘机将她温柔的玉手紧握,拉着她朝内院方向举步。 湘夫人一如所料,挣脱他的手。 龙鹰转身,装做惊讶的看着止步不前的美人儿,不解道:“师父要和我在这里干吗?” 湘夫人回复常态,掩嘴娇笑道:“干你的大头鬼!朝想暮想只是那件事,这一课完了,明天见你。” 龙鹰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指指自己的嘴巴。 湘夫人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转身蛮腰款摆的去了。 龙鹰坐在卧室靠窗的几椅,呼吸着外面透窗而来的清新空气,思索现时在大江联的处境。 以小可汗台勒虚云为首的一方,不知是因其邪恶的出身,还是天性如此,不论嘴上说得多么漂亮,如何魅力十足,不但没一个是善男信女,还似是披上人皮的野兽,行事时泯灭人性,不择手段,不顾天理人情。 要在这么一个地方活的风光写意,须像在要在这么一个地方活得风光写意,须像在荒谷小屋般,明白毒蛇恶兽的习性,掌握在一定距离内扼制对方的手段。 更危险的是,他正身处一群争斗着的恶兽中间,比对上一方的兽族更要凶危百倍,便如宫廷恶斗,一不小心会被撕碎。 事实上他该感谢湘夫人,确实克尽了临时师父的一职,而最令他惊喜者,是来自魔种灵觉的“凝想力”。 当他察觉危险,登上“魔变”之境,排除万念,竟可凝想出危险的来源,真的很奇妙。 除此之外,他要多谢师父的是,经她这么一闹,作用类同花秀美的开解,心情再没有那么的沉痛。 他要杀一个人。 龙鹰从床上醒过来。 既失望又大惑不解。 失望的是昨晚万俟姬纯没有出现,不解的是听到康康的足音,正朝卧室急步走来。 龙鹰糊涂起来。 门开,康康哭着奔过来,扑入他怀里,痛哭失声。 龙鹰心叫糟糕,对女人他不但心软,且不明智,特别是和自己有过关系的女性。没有湘夫人的允许,她是不可能踏足飞霞阁,这坏女人又耍什么手段? 龙鹰好不容易劝得康康止哭,道:“是怎么一回事?” 康康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爱怜,抽搐着道:“刚才奴婢见夫人出门,跪地求她让奴婢来再见主人一面,如主人再赶我走,奴婢以后只好死去这条心。” 龙鹰直觉捕捉到她寻死之意,心叫罪过,吻她的泪珠道:“夫人现在哪里?” 康康饮泣着道:“夫人没有来,但她的马车在外面等候主人。” 又轻轻道:“康康和惠子是不同的,只忠于主人,可为主人死。” 龙鹰变得头大如斗,湘夫人是师武曌的故智,知他的武技不只犹过于她,且深不可测,于是顺势放康康回来,令他骤增负累,难以来去自如,说走便走。 但再没有别的选择了,抱着她坐起来,道:“你一个人怎样打理这么大的地方?” 康康破涕为笑,死命搂着他,娇羞的道:“只要主人爱怜,康康不怕吃苦。” 龙鹰想起渔村初遇,她一副不怕男人的神态,心想原来女人对男性动情后,很容易露出羞态。 康康又咬着他耳朵道:“夫人说如果主人肯再次收留康康,康康以后都是主人的人,夫人亦不会要求康康上报主人的事。” 龙鹰问道:“你会从实告知我,有关你出身的一切吗?” 康康道:“奴婢还怎敢隐瞒呢?” 龙鹰心内苦笑,吻个够后,起身让她伺候梳洗更衣。 出门前,道:“白天你可找些姐妹来帮手,记得喂饱飞箭,唔!今天我要骑它,让它活动筋骨。” 康康欢天喜地的答应。 第十二章 种玉大法 龙鹰策骑抵达摘仙阁,俏婢招呼他到花厅等待湘夫人,原来是忽然有客,故未能立时见他。 这么早,谁会来找湘夫人呢? 龙鹰一边呷着香茗,一边心中嘀咕时,耳内竟然响起弱似游丝,却明显是一男一女在说话的声音,还有飞瀑声音作背景衬托,喜得他连忙收摄心神,诈作闭目养神,全力窃听,声音立即变得清晰了点,虽仍是微仅可闻,但已足够听到湘夫人和来访者对话的内容。 一个独特老皱、冷漠磨损的沙哑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真想不到,这小子的武功竟然在君碧之上,怎么可能呢?” 如此隔着多重院落、花草 6811." >树木,其间充满各种声音的环境,仍可以窃听到来自摘仙阁碧潭处的说话,是他从没有梦想过的,最奇妙的是,当他的魔种 4e13." >专注在他们的对话上时,其他的杂音均全告消退。 湘夫人狠狠道:“我已使尽浑身解数,一出手便是《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功夫,却只能在起始时抢占得少许上风,可是当他放手反攻,我的优势立即烟消云散,最气人的是他故意戏弄,不住对君碧无礼,又摸又捏,偏是我的肉体完全没法抗拒他,到被他制着时,又遭他大肆轻薄,令我的‘媚丹’差点失守,当时如果被他得到我,对我的媚功会造成难以估计的打击损害。” 男子沉吟片刻,问道:“如果他敢再次对你无礼,君碧可以拒绝他吗?” 湘夫人“噗哧”笑道:“这个小子色胆包天,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唉!我的身体现在仍充满被他轻薄的激烈感觉,如果他乘势强来,会瓦解我对他最后的防线,那时只能在榻子上和他决胜负了。” 男子骇然道:“看你想着他时开心迷人的媚态,便知他不单征服了你的肉体,还似已征服了你的心。” 湘夫人淡淡道:“还未至如此不堪,直到此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过不瞒师叔,我还是首次又渴望又害怕和一个男人欢好,所以赶忙想出对付他的妙计,但必须师叔配合。” 被她称为师叔的男人道:“已肯定他不是龙鹰吗?” 龙鹰心中一寒,更用神偷听。 湘夫人道:“刚收到外面传来的消息,龙鹰与他的女人在苏杭一带游山玩水两个月后,独自到巴蜀去,看来会再登高原找他的金发美女。” 龙鹰放下心事,这是他和宋言志约好的手段,消息有真有假,好骗过大江联。 师叔道:“怎可能忽然钻出个这么样的高手来呢?” 湘夫人道:“这正是香霸说服小可汗的主要理由,师叔该最清楚,小可汗感情丰富,对范轻舟一见投缘,生出怜才之意。唉!君碧亦不想毁掉他,不过只要想想若飞马牧场落在他手上,操纵大局的将再不是我们,而是宽玉和范轻舟。香霸便指出,像范轻舟这种人,是没法收买的,只能在他枝叶未盛前,毁掉根苗。” 师叔叹道:“看来只好如此,确是可惜。师叔如何配合呢?” 湘夫人道:“昨晚我漏夜找香大哥说出情况,并表示我已是无计可施,香大哥弄清楚整个情况后,已构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包保可毁掉范轻舟。” 连在暗里窃听的龙鹰,也没法猜到香霸可想出什么鬼主意来。 湘夫人续道:“这条是三环紧扣之计。这小子有个弱点,就是对女人情深义重,99lib.对采薇如此,对花简宁儿如此,香大哥便教君碧针对此点,派康康回到他身边,只要这小子肯与康康欢好,康康会以‘玉女术’在他体内‘种玉’,这是第一环。” 龙鹰听得暗抹一把冷汗,原来康康什么愿为君死,全是装出来的,而自己竟还直觉感到她情真意切,可见他奶奶的“玉女术”如何高明,可以瞒过魔种。 师叔欣然道:“康康是‘玉女宗’出类拔萃的女弟子,该对此胜任有余,包保那小子无知无觉,不过康康在半年之内,休想能复元。” 湘夫人道:“些许牺牲,在所难免。第二环是由二姑娘出手。” 师叔讶道:“由是观之,香霸对杀这小子是志在必得,否则怎肯让身娇玉贵的二姑娘为他牺牲色相?有二姑娘出手,这小子是栽定了。” 湘夫人道:“第三环必须师叔亲自出马。七天后是月会之期,届时师叔出手挑战,由于这小子怀疑花简宁儿之死与师叔有关系,到时必全力出手,如此师叔便可向他施展摄魂之术,使他变成半个废人,去了我们的心腹大患。” 师叔嘿嘿奸笑道:“香霸这个家伙确有鬼神莫测的手段,配合着虚云的盖世武功、雄才大略,如大鹏展开两翼,我新圣门的崛起称霸,将是指日可待的事。不要让那小子久等,师叔走哩!” 龙鹰抵达观瀑亭,在湘夫人旁坐下,讶道:“夫人刚见的是谁呢?” 湘夫人半开玩笑的嗔道:“这么快便要来管师父的事吗?” 龙鹰耸肩笑道:“徒儿怎敢?只因心生妒忌,怕是师父的情人吧!” 湘夫人含笑打量他,轻描淡写的道:“直至昨夜,师父仍是小姑独处,没有情郎。” 龙鹰知她是故意挑逗自己,好激起他的情欲,让康康有机可乘,只恨虽明知她居心不良,可是看着她活色生香的动人模样,怎都没法生出厌恶的情绪,或许是因她的“玉女媚术”,又或许晓得她的身体是多么棒和诱人。苦笑道:“若师父真的视小徒为情郎,昨夜就不会那么的走了。” 湘夫人抛他一个媚眼儿,轻柔的道:“师父是落荒而逃呵!唉!你真的不明白人家,小可汗委我以重任,如果师徒间发生暧昧的关系,还如何继续授课呢?” 龙鹰颓然道:“小徒不是满师了吗?” 湘夫人淡淡道:“花简宁儿的葬礼在明早举行,由小可汗亲自主持。”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般照头淋下,龙鹰登时欲念全消,心知肚明湘夫人怕自己侵犯她,又无力抗拒,被自己得逞,故以此来对付他。 龙鹰意兴索然的道:“她是没可能自尽的。” 湘夫人漫不经意的道:“这要问你哩,因她在服毒前,多次呼唤你的大名。” 龙鹰目光投往泻落碧潭的飞瀑,沉声道:“因为她中的是邪术,临死前挣扎下清醒了片刻。唤我的名字,是晓得只有我能为她报此死恨。” 湘夫人神情不变的道:“你在怀疑谁呢?究竟那天她来找你,透露过什么事?” 龙鹰没好气道:“都说过是煮面弄菜的事,还有什么呢?” 湘夫人气结道:“光是你这么不尽不实,说话没半句正经,教我湘君碧如何将心交给你?” 龙鹰用眼睨着她,哑然笑道:“师父肯让徒儿又摸又吻,正因小徒没半句正经,不守规矩。哈!今天该怎样处置师父呢?” 湘夫人掩嘴娇笑道:“你已失去对为师强来的机会。人来!” 龙鹰摸不着头脑道:“叫人来干什么?在众目睽睽下,小徒会更有兴致。” 湘夫人媚笑道:“师父给徒儿弄得心乱如麻,没法授徒,便让你倦勤一天,明早葬礼后,再和你算帐。” 龙鹰睡至正午才醒过来,仍搂着康康香喷喷的胴体,精满神足,怀内美女则娇慵无力,睁眼亦办不到。 应付她“种玉”的是龙鹰能分心二用的天赋,早上回来时,他一手抄着康康的小蛮腰,便往卧室走,装作被湘夫人撩起情欲,急色起来的馋相。 康康见他回来,喜出望外,怎想得到其中有诈,献媚逢迎,双方虽做着男女间最亲密的行为,却是各怀异心。 龙鹰以从法明处学回来的他挑逗花娘子的手段,活学活用施于康康身上,自己表面上当然是全情投入,暗中则全神观察她体内气脉的流动和走势,发觉她虽在极度的刺激下,全身泛起桃红,媚眼如丝,血脉喷张,处于亢奋的极限,但经脉内始终有股细如柔丝,却非常坚韧的奇异真气,从会阴穴开始,转前上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阴交,到神阙后转往后督脉的命门,下腰阳关、十七椎、腰奇、长强,重返会阴,循环运转“小周天”,便如在滔天巨浪里,一片在浪峰上的轻舟,永不翻沉。 更奇异的是随着男女的欢合,康康于会阴穴处凝炼出丹丸般大、高度集中、有至阴特性的气团,就在男女极尽欢愉的尖锋,送入他体内,直闯命门穴,若非龙鹰魔种的灵锐,道心的清明,休想能察觉。此时当然立即没收,藏于气海之内。好好研究后,再看该如何处置。从康康身上,龙鹰初窥媚术之秘,确是了不起的秘术,“种玉”就等于以独门功法制造出来的春药,能潜藏对手体内,只要懂得操纵之法,可使被播下“种子”者陷身色欲陷阱,身不由己的纵情色欲,乃至被对方任意下手采取其真元。 理论上任你武功盖世,仍要因而在功力上大幅减退。不过龙鹰并没有真元,有的只是魔种,最厉害的媚功宗师,亦采无可采。魔种是名副其实出死入生,出生入死,介乎生死间的奇异东西,岂是世上任何奇功异术能奈何得了? 就在此时,龙鹰听到叩门的声音,连忙匆匆穿衣,留下仍熟睡不醒的康康,应门去也。 主厅。 宽玉坐下后,道:“我说几句便走,不用客气了。” 龙鹰在桌子另一边坐好后,道:“宽公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要到哪里去呢?” 宽玉道:“外面有些麻烦事,我须亲自去处理,希望可在月会前赶回来,却没法肯定。你要小心点。” 龙鹰道:“宽公收到不利于我的风声吗?” 宽玉叹道:“恰恰相反,正因台勒虚云向我明确表示,湘夫人在三个入围者里,最看好的是你,所以将会全力扶持你,希望你可完成重任,我才特别担心。” 龙鹰暗赞宽玉明白对手,点头道:“宽公是怕他们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宽玉冷哼道:“台勒虚云当我是小孩子般哄,确是可笑。不过至少有一点他是对的,就是只要大汗一天未取得绝对优势,我们仍能保持相安无事。但问题亦来了,若你因取得飞马牧场而坐大,对台勒虚云当然大大不利。若我没有猜错,他们会在月会上对付你。” 龙鹰讶道:“他们敢在月会上杀我吗?” 宽玉道:“月会从来不曾闹出人命,不过台勒虚云手下里高手如云,懂奇功异术者大不乏人,花简宁儿之死便是前车之鉴,不用杀你,仍有其他可毁掉你的手段。”龙鹰由衷佩服道:“宽公精明。” 宽玉讶道:“轻舟竟已生出警觉?” 龙鹰压低声音道:“我范轻舟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手段未见过?今早湘夫人才派康康回来对付我,好进行她的阴谋诡计,而轻舟则是将计就计。宽公放心。” 宽玉讶道:“竟有此事。” 龙鹰道:“不要看康康天真小女孩一个,暗里却是可瞒过任何人的媚术高手,其功法更是令人防不胜防。但宽公不用担心,轻舟自有应付之法。” 宽玉神情古怪的打量他。 龙鹰道:“轻舟想问取宽公一个意见。” 宽玉道:“说吧!” 龙鹰道:“如果我在月会干掉洞玄子,宽公怎么看?”宽玉现出没法掩饰的惊异,道:“轻舟见过他吗?” 龙鹰心忖声音倒听过,当然不说出来,摇头表示没有。宽玉不解道:“那你怎知他的深浅呢?” 龙鹰道:“我是姑且试试,他既敢害死宁儿,是明摆着不放我范轻舟在眼内,我范轻舟从来恩怨分明,有恨必雪。” 宽玉沉吟道:“若能杀他,我只会鼓掌叫好,但也会令你与台勒虚云关系破裂。” 龙鹰胸有成竹的笑道:“那我便营造出一种特殊形势,令台勒虚云没法怪我。想我死的人,结果是给我干掉,怕谁都无话可说吧!” 宽玉叹道:“难怪莫爷如此顾忌你。”见他容色不动,讶道:“你清楚他是谁吗?” 龙鹰道:“昨夜在南城隔远看过他两眼。” 宽玉道:“轻舟在各方面的本领,无不超出我原先的估计,和你说话,可省很多工夫。莫玉盟专责我联在外面青楼、赌馆的生意,在联内人脉关系良好,很有影响力。他不但在台勒虚云前搬弄你的是非,还向我施压,明言不喜欢你。” 龙鹰笑道:“我却不知多么欣赏他,日后还要和他多多亲近。哈!” 宽玉莞尔道:“轻舟是个有趣的人。”接着沉声道:“轻舟对加入大江联有悔意吗?” 龙鹰知他属胖公公一类的老狐狸,早于花简宁儿一事上领教过漫不经意的一句话,自己稍一不慎会惹他怀疑。坦然道:“轻舟是欲罢不能,与本族更是同仇敌忾。现在想的是如何可干掉洞玄子,又或助复真赚得美人归,其他事都没空去想。哈!说来奇怪,以前从没想过做生意,做起来却是乐在其中。有时我真的很难明白自己。” 宽玉深有同感的道:“确不容易明白你,可能需多点日子吧。” 说毕告别离开。 龙鹰送他出门,遇上在外面恭候的羌赤和复真。 宽玉着两人陪伴龙鹰,迳自离开。 羌赤神色沉重,复真则脸带喜色。 龙鹰道:“什么事?” 羌赤叹道:“宽公不在,夫罗什和他的狐群狗党将更肆无忌惮,且放出风声,会在月会上狠狠教训我们。” 复真道:“哪担心得了这么多?有范爷撑我们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又向龙鹰道:“昨晚我终于成功收纳了范爷的古怪真气,整个人像轻了,又浑身是劲。” 龙鹰探手抓着他肩头,目光投向羌赤。 羌赤惭愧的道:“仍在努力中。” 龙鹰放开抓复真的手,喜道:“小子果然不赖,效果比我想象的更好。” 复真狂喜道:“接着该怎么办?” 龙鹰道:“下一步我会以独门手法,打通你一些闭塞的脉络,引导你原本的真气改走新的周天循环,如果成功,便可在月会上赚个盆满钵满,有足够金子为翠翠赎身。哈!真爽!” 复真既喜欢更怕龙鹰夸大,嗫嚅道:“我竟可变得这么厉害吗?但夫罗什的确有几个二坛级的人,手底很硬。” 龙鹰没好气道:“你的目标是出其不意打低六坛级的夫罗什,从而一鸣惊人。要在六、七天的短时间内,练至能全面赢他是没可能的,可是决定胜负,还要看巧计和战略,这方面包在小弟身上。” 羌赤苦笑道:“我已非常努力,可是愈用功愈不成,始终没法以意驾驭范爷送入我体内的真气。” 龙鹰问道:“宽公说过什么话?” 复真兴奋的代答道:“宽公说这近乎当年徐子陵的‘换日大法’,有洗筋易髓之效,教我们好好珍惜,之后便沉思起来,显然对范爷能以此法助我们,感到惊异。” 龙鹰暗想,难怪宽玉说不明白自己。向羌赤道:“没关系,我仍有办法助你应付迫在眼前之祸。这叫‘马死落地跑’,现在让我们找个山明水秀的无人处,再下手练法。” 两人千恩万谢。 第十三章 酒不醉人 龙鹰是第一个光顾卖醉轩的客人,小圆见到他,情热如火,原来苗大姐到了外边办事,让她可霸着龙鹰来贴身伺候。 为他端上美酒、糕点和小吃后,小圆一屁股坐在他腿上,一手搂着他颈项,另一手喂他喝酒,如此招呼,肯定超出了任何酒馆侍女和客人间的界线。 龙鹰见惯风流阵仗,无从拒绝下,只好却之不恭,搂着她的小蛮腰,赞道:“酒好人娇,小圆姐为何会到这里来工作呢?” 羌赤和复真已回家练功。他花了近两个时辰,将为小魔女脱胎换骨的功法,灵活变通,施之于两人身上,希望可大幅改进两人的功力,效果如何,尚是未知之数。 小圆笑脸如花的道:“我们都是苗大姐收养的女儿嘛,不在这里帮手到哪里去?大姐一直盼你来,小圆也在盼范爷呢!” 龙鹰终于发觉卖醉轩半封闭式雅座的妙处,此时陆续有客到,可是既看不到他们所处雅座座内的情况,亦不觉喧哗,雅座自成一隅的天地,清幽宁静。 龙鹰讶道:“收养?” 小圆吃吃笑道:“该说是赎养。我们本在青楼卖笑,苗大姐给我们赎身,还我们自由,现在可随己意嫁人,只是不可以离开。” 龙鹰大奇道:“竟有此事。” 小圆感激的道:“苗大姐是个善心人嘛!见我们任人采摘,看不过眼,现在我们一班姐妹生活得不知多么惬意。” 龙鹰不解道:“小圆姐如此年轻漂亮,拜在石榴裙下者该大不乏人,到今天尚未觅得如意郎君吗?” 小圆以带点不屑的语气道:“什么样的男人我未见过?更不惯相夫教子的生活,怎及现在般自由自在,欢喜便和看得上的男人打情骂俏?”又凑到他耳边轻轻道:“如果嫁了人,还可以像如今般坐到范爷腿上,与范爷亲热吗?” 龙鹰心生怜惜,又为她高兴。道:“小圆姐原本是哪一国的人?” 小圆若无其事的道:“离乡时年纪太小哩!记忆已很模糊,苗大姐教我们不可以提以前的事,如触犯禁忌,大姐亦护不住我们。范爷今晚不要走好吗?小圆很想陪你。” 龙鹰坦然道:“今晚不成,须看未来情况而定。小圆姐不怕苗大姐吃醋吗?” 小圆娇痴的道:“小圆什么都不理了。那天在街上,看范爷第一眼,小圆便期盼和范爷好,只没想到苗大姐也像人家般,第一次当然让给她。嘻!苗大姐不是这么小器的女人,或许我们可一起陪你。” 龙鹰见怪不怪。南城表面上虽与外面的城市无异,实际上却是个封闭的地方,且有着诸般禁忌,唯一不禁者是男女关系。此处女多男少,加上突厥族开放的风气,小圆则出自青楼,视男女关系为等闲事,虽是曾经沧桑,但际此芳华正茂之时,遇上心仪的男子,追求一夕情缘,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自花简宁儿之死后,他终于脱身出来,重投南城别具一格的醉人风情里去。 “笃!笃!” 有人敲响分隔雅座的屏风,小圆给吓了一大跳。 龙鹰笑应道:“弓兄请稍候片刻。”向小圆道:“有朋友来找我,迟些再来找小圆姐。” 小圆天塌下来都不管的献上香吻后,依依不舍的离开。 弓谋在对面坐厂,先互敬一杯,道:“这是上等女儿红,苗大姐不愧是南城最有办法的女人之一。” 龙鹰顺口问道:“她因何如此吃得开?” 弓谋似不愿说她,岔开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还以为你会和朋友来逛,却竟是一个人来喝酒。” 龙鹰道:“你这么来找我,不怕惹人注目吗?” 弓谋压低声音,不答反道:“香霸要亲自对付你。” 龙鹰奇道:“何有此言?” 弓谋道:“因如阁的主持人,也是香霸在这里的头号手下邓叔方,今早派人来和我说话,着我在今晚无论如何,亦要弄你到因如阁去,酬劳是二十两通宝。” 龙鹰大感宽慰,竟无意中间接证实了弓谋对自己的忠诚,信任他的一着是押对了,精神抖擞道:“邓叔方晓得你老兄和我的关系吗?” 弓谋道:“香霸的人看到我和你走在一起,也猜到我在为民宅香居招客,在这里发生的事,很难瞒过香霸的耳目。” 又皱眉道:“香霸奸狡如狐,很难估计他会如何对付你,总之不容易应付。” 龙鹰笑道:“他的美丽二女儿说有多难应付,便有多难应付。” 弓谋动容道:“沈香雪?范爷怎会知道?” 龙鹰道:“这叫各师各法,可以这样说,湘夫人昨夜找香霸说话,想出他们自以为可以毁掉我的连环毒计,而我则是将计就计,目标是杀洞玄子。” 弓谋咋舌道:“我终于明白,为何范爷成为了天下无人不惧的人物,只可用神通广大来形容。趁还有点时间,小人想先交代自己的事,让范爷明白小人与香霸的深仇大恨。” 龙鹰道:“这方面容后再说,昨夜没有人来包围飞霞阁,.我已建立起对你的信任。先告诉我,为何提起对付我的是二姑娘沈香雪,弓兄如此讶异?她为何姓沈而非姓莫?” 弓谋道:“范爷如能除去妖道,是天大的功德,洞玄子最爱败坏妇女名节,还以之为乐,万死不足以辞其咎。” 龙鹰道:“弓兄怎会对这些该属秘密的事,了如指掌?” 弓谋沉痛的道:“因为先父,正是香霸过世了的父亲香感秋的心腹手下。当年风头火势之时,香家的领袖将庞大财富换成金子,藏于秘处,到香感秋才将金子起出来,负责此事者正是先父,否则香家怎能崛兴得如此迅快?” 龙鹰道:“香霸清楚你是谁吗?” 弓谋摇头道:“我自幼随先父到了中原来,香霸却是在塞外长大,年幼时碰过一次,由于身分相差太远,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龙鹰道:“你又是如何加入大江联的?” 此时卖醉轩所有雅座坐满客人,闹烘烘一片,但有隔声的屏风,仍不觉喧哗,两人运功压低声音说密话,不虞被人窃听。以龙鹰的灵锐,如有人在旁偷听,会有感应。 弓谋道:“先父对香家贩卖人口的事,深恶痛绝,满以为香感秋不会重操故业,才肯为他办事,后来发觉看错了香感秋,愤然离开中土,返回大草原去。”接着双目一红,惨然道:“尚在途上,先父忽罹怪 75c7." >症,突然死去,先母亦因伤心过度,返塞外不到两个月含恨而逝。现在我当然晓得,先父是被香感秋下毒手害死。” 龙鹰还要说话,苗大姐挟着一阵香风姗姗而至,毫不掩饰见到龙鹰的惊喜,且不避嫌的坐到龙鹰身旁,紧挤着他。向弓谋道:“原来城监亦是范爷的朋友。” 接着向龙鹰撒娇的道:“人家这两天四处打听范爷的事,却是人人哑口无言,现在好哩!可以直接问城监。” 龙鹰探手过去搂着她纤腰,笑道:“这么一来,岂非人人晓得苗大姐与小弟的关系?” 弓谋欣然道:“谁不知道苗大姐一向我行我素,爱做某件事时,连天王老子都管不到她。” 苗大姐半边娇躯挨到龙鹰处,嗔道:“什么爱做某件事呵!哎哟!人家才不会随便,最怕范爷误会妾身。” 弓谋向龙鹰道:“范爷对女人确有一手,苗大姐凶巴巴的样子我见多哩!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小鸟依人般的模样。” 苗大姐一点不介意弓谋拿龙鹰来调侃她,玉手穿入龙鹰臂弯去,媚笑道:“今晚不准范爷走。” 龙鹰朝弓谋使个眼色。 弓谋知机的道:“老邓约了他.。” 苗大姐一怔道:“老邓?”接着花容微变道:“邓胖子?” 弓谋点头应是。 苗大姐忧心忡忡的看龙鹰两眼,欲言又止,然后娇声道:“我要和范爷说几句亲密话儿。” 两人均感奇怪,知苗大姐不是想与龙鹰亲热一番那么简单。 弓谋向龙鹰摊手表示无奈,道:“我在轩外等候范爷。”言罢去了。 苗大姐现出犹豫神色,似是委决不下。 龙鹰搂紧她的腰肢,在她耳边道:“为何四处打听我,怕我是坏人吗?” 苗大姐螓首低垂,以蚊蚋般的声音道:“妾身想知道你的事嘛!” 龙鹰道:“为何要知道呢?” 苗大姐幽幽道:“希望可以凭借你的权势,让妾身和小圆她们可以返回大草原去。” 龙鹰讶道:“这里不好吗?” 苗大姐凄然道:“这里不是不好,但有很多事妾身看不顺眼,但又无法改变。” 龙鹰开始有点明白,心生敬意,并不就这方面追问下去,岔开道:“大姐交游广阔,放着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不去找,偏看上我这个初来甫到的新丁?” 苗大姐转身投入他怀抱去,搂紧他的腰,道:“你是不同的,看你的眼睛便清楚,去求别的 4eba." >人,只会被人乘机占便宜,只有你会真的帮我们。” 又轻轻道:“你会帮我们吗?” 龙鹰爱怜地抚摸她香背,道:“这个是一定的。” 苗大姐道:“不要去!” 龙鹰掌握到她这个劝告后的含意,刚才她不是因邓叔方色变,而是怕他属一丘之貉。轻松地道:“有很多事,我很难向苗大姐解释淸楚。区区一个邓胖子,仍未放在范某眼内,若连这么个小卒都应付不来,还用出来江湖行走吗?” 苗大姐讶然仰头看他,双手改缠他脖子,坐到他大腿上,吐气如兰,柔声道:“范爷晓得邓胖子的靠山是谁吗?” 龙鹰从容道:“他的靠山,是否大姐最鄙视的那个人呢?” 苗大姐一呆道:“你怎会晓得的?”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出来行走江湖,最要紧的是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否则死了仍没法向阎王解释清楚。有关这方面的话,至此为止。时机到时,我会让你们安返大草原,你想去塞外任何一国都可以。” 拍拍她香臀,道:“我要走哩!” 苗大姐不依道:“至少该告诉妾身,你是谁呵?为何复真、弓谋等这么尊敬范爷?” 龙鹰笑道:“大姐连我姓甚名谁都还未弄清楚,便糊里糊涂失身于小弟,确是笔糊涂帐。” 苗大姐含情脉脉的瞅他两眼,咬着唇皮笑道:“范爷弄错哩!是你失身于妾身才对。有后悔吗?” 龙鹰啼笑皆非,道:“原来我才是冤大头。后悔?多错一百次仍不会有丝毫悔意。这两天我会尽量抽时间来和大姐幽会偷欢。” 龙鹰和弓谋并肩漫步长街。 南城热闹依然,可是在龙鹰眼里,已看出繁华背后的苍白和憔悴。 苗大姐惹起他很大的感触,她像闵玄清般是这时代特立独行的勇敢女性,敢爱敢恨,可是却无法为自己的命运作主。她特异的行径,如落到讲求礼法儒教的社会,会被视同蛇蝎,诋讥之为妓女、荡妇。 弓谋道:“名义上,沈香雪只是香霸招揽回来的高手,事实上却是他香家自小收养资质佳绝的女子,戮力栽培,成为美丽的工具。沈香雪不单是赌林顶尖儿的人物,还非常博学,尤精于园林建筑之道。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即使不是冠绝当世,亦没有多少人及得上。所以香霸视之如珠如宝,等闲不会让她出手对付人,或负担有风险的任务。只从这点,已可知香霸对范爷的重视。” 又担心道:“范爷真有把握吗?” 龙鹰刚以灿烂的笑容,回敬几个飞来的媚眼秋波,闻言轻松的道:“他看重我,表示他有眼光,判断准确。他奶奶的,现在是二姑娘送上门来给老子占便宜,当然却之不恭,受之无愧。现在身居九坛和八坛的高手,是哪几个人?” 弓谋回头瞥一眼,才道:“属九坛的本来只有宽玉一个。”龙鹰道:“秘女不是吗?” 弓谋愕然道:“你也知道她吗?她一向在海南的基地,最近方到总坛来。她的身分非常特别,身居九坛,却从不理一般帮务,坛级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她的存在是个秘密,范爷怎会晓得她?” 龙鹰道:“你竟不晓得台勒虚云请她率族人来杀我吗?” 弓谋骇然道:“那岂非她已见过你?” 龙鹰道:“她认不出是我。哈!该说是她故意认不出我。” 弓谋一额冷汗的道:“差点骇死了我。唉!愈和范爷相处,愈发觉范爷高深难测。我本以为报仇无望,因台勒虚云和香霸太厉害了,直到遇上范爷,始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龙鹰继续先前的问题,道:“九坛尚有何人?” 弓谋道:“最近三年荣登九坛者,共有三个人,就是高奇湛、洞玄子和另一个没有公布姓名身分者。” 龙鹰道:“难道是符君侯??” 弓谋道:“不是符君侯,据我打听回来,此人武功不下于符君侯,是小可汗专用的刺客。到哩!” 龙鹰朝前瞧去,因如阁的牌匾在八个宫灯映照下,赫然入目。 第十四章 赌色合一 从门面看,因如阁从用料至装修均属上乘,且因其充满书卷味,而没法联想到是结合青楼和赌馆于一身的奢华场所。可是过大门后,才发觉迎客轿厅的大小,已等于卖醉轩的主堂,再由连接第二重门的游廊,引领至绕着一个人工大湖而建的重重院落,视野开阔,水色天光,最别致的是桥廊多跨湖而建,将整个湖池与各组堂榭浑融为一。 迎客厅气势不凡,一堂红木家具,两壁悬大理石挂屏,配置精致摆件。在厅内小憩,可透过落地漏窗欣赏内庭湖池的美景,小径通幽,湖旁遍植的花草树木倒映在碧波里,桥廊雕栏,一派江南园林庭院的格局。此时依池势而筑的几组建筑灯光火着,加上沿桥廊挂着数以千计的彩灯,湖水又反映灯火,虚虚实实,营造出因如阁整体有如梦幻的迷离境界。 龙鹰看得叹为观止,不由记起襄阳城丽人院令人迷醉的环境,想到两处或许均出自有一面之缘的二姑娘沈香雪的蕙质兰心,又记起她会对自己牺牲色相,一颗心火热起来。 不知是否来自香霸的安排,招呼他们的两个女侍,异常出众,绮年玉貌不在话下,难得的是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穿的是贴身丝衣,襟口开得极低,露出深深的乳沟,下方开衩,一双丰满嫩滑的玉腿若隐若现,引人入胜至极。只要是正常男人,进来后谁愿遽然离开? 两女奉上抹脸热巾,又为他们脱下外袍,伺候他们在一组几椅坐下后,斟茶递水,招呼惟恐不周。 龙鹰见没有其他客人,向两女笑道:“今晚不是只得我们两个赌鬼吧?” 叫秋灵的女侍坐到他腿上去,搂着他脖子娇笑道:“只要范爷肯大驾光临,其他人来不来并不打紧。” 另一女紫芝从后贴着他,凑到他耳边道:“今夜我们两姐妹会一直陪在范爷旁,贴身伺候范爷,不论范爷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乖乖的听范爷话。今晚我们是范爷的人呵。嘻嘻!”说毕在他脸颊香一口,然后放开他。 龙鹰终于领教到青楼和赌馆结合的惊人威力,有如此一流美女作伴,为在美人前逞威风,吝啬鬼亦要变成豪客。 趁两女去准备糕点,弓谋正要说话,给龙鹰以手势阻止,又见他的目光往贴墙摆放的铜蟾蜍示意,醒悟过来,暗呼好险,改口道:“我没有藏书网说错吧!光是秋灵和紫芝,素质已在香居群女之上。” 龙鹰欣然道:“幸好没有错过,弓兄很懂冶游的门路。这里如何收费呢?” 弓谋如数家珍的道:“每个筹码十两银,只要范爷肯买五十个筹码,其他的都是免费,包括她们在内。” 龙鹰大讶道:“竟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只买不赌又如何?” 弓谋笑道:“范爷会这样做吗?” 龙鹰舒服的挨到椅背处,微一摇头。 “贵客光临,请恕邓胖子怠慢之罪。” 两人依礼起立相迎。 邓叔方是个很体面的胖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胖得来灵巧结实,起路来虎虎生风,鼻子平直,显出很强的个性,只比龙鹰矮半个头,肚子胀鼓鼓的,衣饰华丽,最惹人注目的是穿耳戴环,双目精光内敛收藏,像是不论看到什么,都是无动于衷,与此绝不相衬的是他的笑容,似永远挂在唇角处。 四手相握。 邓叔方哈哈笑道:“非凡的人物,到那里去都是不平凡,现在南城最多人谈论的正是范爷,一招便将自命不凡的夫罗什轰进四子挢下的河水里去。”又压低声音亲切的道:“不过须小心此子,他的胸襟肯定拍马追不上范爷的广阔。哈!” 龙鹰轻松道:“多谢邓老板提醒,出来行走江湖,一些事是免不了的。” 邓胖子牵着他的手往内庭方向走,道:“来!范爷江湖经验丰富,走的桥多过我走的路,多给我们因如阁意见。哈!” 因如阁共有一主、四副,五个赌厅,主堂日月殿居中,处于湖池中央,宛如浮在水面的亭台楼阁。四边有桥廊连接名为春、夏、秋、冬四宫的副厅。 日月殿规模般大,由两座单檐歇山的大厅联结而成面阔六间的四面厅,可容四张大赌桌,四周环廊,宽敞明亮,不带半点赌馆的俗气,更像是文人高士读书弹琴的雅地,外面的湖林美景采引为最能怡心养性的立体装饰,宛如被延绵不绝、出自大自然之手的优丽画卷包围。 此时厅内有两张赌桌,各坐了六、七个赌客,正赌得兴高采烈,喧哗震天,荷官莫不是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姿色只稍逊于秋灵和紫芝,但已是难得体形模样俱佳的美人儿。 邓胖子领龙鹰入殿,没人有兴趣瞥他们半眼。比客人还要多的性感漂亮女孩,采花蝴蝶般穿梭宾客之间,贴身伺候,气氛热闹,只是她们与客人调笑时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就已令人心迷神醉。 邓胖子向龙鹰道:“敝阁还可以吗?” 他说得谦虚,龙鹰却听出他自豪之意,而事实上因如阁的确值得他引以为荣,微笑道:“如果没有了赌桌和赌客,只剩下漂亮的女孩子,我会更欣赏这个仿似仙界楼台的胜地。” 秋灵和紫芝在左右挽着他膀臂,沿途观光,不放过任何与他亲热的机会,旁若无人,邓胖子和弓谋则似是两女不存在般,视如无睹,只和龙鹰言笑,那种滋味的确迷人。 邓胖子讶道:“范爷原来不爱赌博。” 龙鹰拍拍换回来的百个筹码,道:“间中赌上两手,无伤大雅,但小弟肯定非是好赌的人。” 秋灵在龙鹰耳边,先吹一口气进他耳内,昵声道:“范爷现在要赌上一手吗?” 龙鹰探手入怀,每女各赏十个筹码,然后将其他所有筹码全送入弓谋手里,笑道:“弓兄去赌,小弟在旁观战。” 两女欢天喜地的千恩万谢,香唇雨点般落在龙鹰左右脸颊,从她们的反应,可知打赏的全部或至少有部分会落入她们囊里去。 邓胖子欣然道:“范爷虽非好赌之人,却比任何赌徒豪爽。我邓胖子非常欣赏范爷。” 又凑近点神秘兮兮的道:“二姑娘想和范爷谈一桩生意。” 龙鹰正心里嘀咕,在现今的情况下,二姑娘沈香雪如何“结识”他?故作惊讶的道:“二姑娘?” 邓胖子道:“不要看我表面风光,其实只是大老板莫爷的马前小卒,得他信任,将因如阁交给我全权打理,但仍够不上做他左右手的资格。他的左右手是大姑娘和二姑娘。二姑娘大前天才随莫爷回来,知道范爷来了,希望可与范爷见个面,做不成生意不打紧,便当是先来个招呼好了。” 龙鹰心中暗赞,二姑娘直截了当接近他的方式,爽脆利落,由此可见她办事的作风,一矢中的。 弓谋知机的道:“我去为范爷赌两手,希望不会输个一干二净。” 邓胖子向秋灵和紫芝道:“范爷交给你们哩!” 走过一道低贴水面,人行其上,如凌波踏水的小桥后,穿过圆洞门,宛若进入?别有洞天的另一天地,一池碧水,盈亭皓月,在灿烂的星光下,一座三层的小楼掩映在竹林之间,前低后高,飞檐翘角,独特美观。 想起即将见到长街惊艳的美女,且在如此清幽雅秀的环境里,以龙鹰的见多识广,也要生出期待的心情,从此点已可知二姑娘沈香雪手段高明,不愁他不入彀中计。 甫踏入竹林内的石板径,两女一前一后抱紧他,献上热吻,娇躯扭动,极尽挑逗的能事,虽明知她们是奉命行事,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两女亦不由半真半假的情动起来,身体热辣香喷,令龙鹰感到非常享受投入。 两个美丽女孩当然不敢和他真个销魂,纠缠一番后,领他进入有横匾刻上“玲珑”的三层楼。 一个清秀的侍女迎上来,施礼后到楼上去通知二姑娘沈香雪。 地厅正中陈设一桌四椅,装修雅淡剔透,与四周的翠竹浑成一体,秋风吹得竹树娑娑作响,几疑是离开了凡尘。 在四角悬挂的宫灯映照里,楼厅格外有种惹人遐思的动人滋味。壮丽的星夜与神秘的美女是天衣无缝的绝配。 龙鹰暗自警惕,不论沈香雪的吸引力对他有多大,定要返回飞霞阁睡觉,怕的是万俟姬纯会来找他。 两女伺候茶水后,秋灵轻轻道:“我们在外面的亭子等候范爷。” 看着两女消失视线外,龙鹰心中涌起奇异的感受。 眼前的事物,似乎没有一件是真实的。 从初抵此地时的“兵荒马乱”,到此刻一切似在掌握里,但他仍有无所适从的怪异滋味。 混迹其中,哀乐与共,愈陷得深,愈似做梦。 即将见到,甚至会有亲密接触的美女,不早前才刚相逢道左,是令他惊艳的陌生女郎。可是现在她不单要欺骗他,还要毁掉他,想想都有如幻如真的感受。 任何在大江联这个奇异地方发生的事,不论表面看来如何简单,最后都发觉是非常错综复杂的一回事,便像每事每物,都犹如蒙了一层迷雾。任何感觉,均非同寻常。 清秀俏婢从楼上走下来,轻轻道:“二姑娘有请范爷,请范爷移驾登楼。” 龙鹰收摄心神,随她登楼。 二楼是书斋,陈设古朴典雅,两壁开漏窗,饰以梅兰菊竹等花纹圆案,一边可见竹林景致,另一边是交柯接叶的银杏和玉兰树,荫翳蔽空,室内楼外,情景交融。 沐浴在壁灯温暖的色光里,艳光四射的二姑娘坐在一张红漆檀木书桌之后,正含笑打量他,却丝毫没有起立迎迓之意。在书案前的两边,靠壁各设有两椅一几的家具组合,在小婢的引领下,龙鹰坐入二姑娘右下的椅子去,俏婢退往楼下,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登时异样起来。 龙鹰见她仍是一言不发,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沈香雪的打扮又与那天在街上迥然有别,一身雪白罗衣,贴体舒适,似睡服多过会客的装束,最要命的是可窥见她从裙脚露出来的一双赤足,充满了惹人遐想的诱惑性。何况她还是个如此美貌和才华完美结合在一起,令人倾倒的美女。 她肯定不过二十岁,身材苗条,撩人情欲,大而妖媚的眼睛,惊人地吸引人,眼神又充满某种难以形容的挑战性,像在说自问有资格的男人,够胆子便放马过来,本姑娘谁都不怕。 可是你绝不会认为她是个荡女,皆因她具备一种高贵的气质,使人生出不敢冒渎之心。 沈香雪回敬他的目光亦是大胆直接,忽然娇笑道:“那天在街上看人家也是这样子,现在又是,目不转睛,像怎么看都不够。” 龙鹰心叫厉害,几句话,分隔他们间的陌生感立即冰雪般被融掉,还营造出女儿家向情郎撒娇的氛围。 龙鹰心忖,如果不是偷听到湘夫人和洞玄子的话,怎都不会相信眼前只会使你联想到所有美好事物的女子,竟是冷血无情的妖女。 不过管他娘的仙子妖女,只要她肯和自己上床,绝不犹豫,否则必成终生之憾。这个女人实在太动人了。比起她,秋灵和紫芝立即沦为与皎月争辉的星点。 龙鹰洒然道:“我要走哩!” 以二姑娘的机灵智慧,亦为之一怔,道:“走?人家还未说出要见你所为何事。” 龙鹰心中好笑,戏弄美女,一向是他的拿手本领,何况沈香雪给他掌握要害,不拿她快意一番,怎对得起生自己出来的父母?好整以暇的道:“问题是这样的,首先小弟永不和大美人合作做生意,因为最后蚀底的一定是我。其次,是本人最见不得漂亮女子,如此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小弟又是没有自制力专欺暗室的狂徒,除非二姑娘明示任得小弟侵犯,否则我只有走为上着这招绝活。” 随着他说的话,沈香雪一双秀眸不住睁大,像看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龙鹰差点便听到她芳心里说的话,就是世上竟有如斯大胆无礼的人。 龙鹰比她更明白她。 美丽是另类的武器,适当的运用,有时更胜千军万马,历史上诸如此般的例子,早不胜枚举。 像沈香雪这般独特出众的美丽,配上她高高在上的身分才华,一般男子遇上她,自惭形秽,恭之敬之惟恐不周,说话也不敢大声些儿,何况是出言调戏? 沈香雪美眸一转,登时艳光四射,轻咬银牙的道:“不准走!” 龙鹰大喜道:“那是否有得商量呢?” 沈香雪露出娇慵懒散的迷人风情,斜瞅他一眼,白里透红的脸肤浅抹红霞,诈作不解的道:“你既不肯和人家谈生意经,有何好商量的?” 龙鹰耸肩道:“这世上除了赚钱外,还有无数美好的事物,对吗?” 沈香雪毫不在乎的道:“例如呢?” 龙鹰苦笑道:“你是故意装做不知道。哈!二姑娘再说不出我留下来的理由,请恕小弟失陪了。” 沈香雪终于握回一点主动,变得活泼起来,俏脸露出开玩笑般的神情,也像忽然打开了心扉,倾洒出一直隐藏起来的某种情绪,白他一眼道:“若有闺中密友告诉香雪,说被初次相识的男子言语轻薄,香雪会教她赏对方两记耳光,可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且是最露骨不堪的调戏,香雪竟然没法生你的气,范爷可以告诉人家,究竟是怎99lib?么一回事呢?” 龙鹰乐不可支的道:“二姑娘恐怕已对调戏你的坏家伙生出情意了。” 沈香雪摇头道:“非也!” 龙鹰听她说得斩钉截铁,大奇道:“然则是为了何因呢?” 沈香雪漫不经意的道:“因为本姑娘已决定对你这个大胆无礼之徒下手严惩,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龙鹰心中唤娘时,美人儿已越桌而来,一99lib?指戳往他眉间印堂的位置,动作如行云流水,身轻似羽,漂亮好看至极,亦是凌厉之至。 第十五章 男女攻防 二姑娘的悍然动武,看似是一时的冲动,却是经过了她精确的计算,且是在这情况下打破由龙鹰营造出来的“僵局”的唯一妙着。 沈香雪因被龙鹰掌握到她行动的动机和目标,几句话给逼入死角,变成只余两个选择,就是让对方离开,或任由龙鹰侵犯。任何一个选择,前者等于任务失败,后一个则沦于被动,说不定没法将龙鹰激上爱欲的巅峰,好施展手段。 愈难得到的东西愈珍贵,如此容易让龙鹰弄上手,亦是心高气傲的沈香雪无法接受的。可是一旦从端丽大方、仪态万千的贵家小姐化身为恶女,可打破这个闷局,又是更亲密的接触,向龙鹰显示另一种女性美态。换句话说,就是重演湘夫人和龙鹰的情况,虽是送上来予龙鹰轻薄,却不虞龙鹰认为她是随便的荡女。 从龙鹰踏足因如阁的一刻,两人即开始正面交锋,微妙精采。 龙鹰虽明白她的策略,仍大感香艳刺激,心呼过瘾,先往下缩,然后来个连人带椅转动,从面向改为背对,她小姐的玉指若原式不变,只能刺中太师椅的高背。 沈香雪改指为掌,拍在椅背处。 “啪喇”一声,椅子四脚折断。 这张椅子以坚实的红木制成,竟然不堪她修长纤柔的玉掌轻轻一拍,可知她的武功已登上先天之境,是一等一的高手。 龙鹰哈哈一笑,离椅旋身,来到书房中央的位置,摊开两手嘻皮笑脸道:“请恕小弟对二姑娘不客气哩!” 沈香雪左足前点,右足横扫过来,侧踢龙鹰腿股的位置,仍是笑意盈盈,似游戏多于搏斗,动作漂亮好看,浑身是劲,最难得的是招与招间的变化全无斧凿之痕,浑然天成,无隙可乘。 只看她运动娇美苗条的肉体,衣裙飘忽,已是任何男人的赏心乐事。换过别的低手,恐怕未看清楚已经中招,龙鹰当然不愁这方面的问题,还知道她似是简单的动作,是由十多个动作串连而成,每个动作无不展现了女体的线条美态,落入他魔目里,确是目不暇给,心痒难熬。就那么来个不避反进,欺往变为雌豹般美人儿的香怀去。拿捏的时间角度,精准无匹,似缓似快,学足“天下第一刀手”万仞雨的神奇步法,在一个动作里做出惊人的变化,顿了两次,使美女没法对他的速度做出正确的判断。 沈香雪妖媚的大眼睛现出骇然之色,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因龙鹰比她想象中更高明,乱了方寸。她也是了得,闪电收回玉腿,右脚一屈一撑,往后翻腾,落点正是她的书桌。 “啪”的一声,断脚椅掉落地上。 龙鹰心中大赞,他是利用环境的专家,故看出沈香雪此着的高明处,因如只往后退避,此消彼长下,势必沦于被动守势,但若落到书桌去,可利用书桌来个进可攻、退可守,在战略上实有天壤之别。但龙鹰怎会让她有扳平的机会,如影附形..的贴身追去,就在她足触桌面前的一刻,斜冲而上,双手展开大海崩堤般的攻击,一浪接一浪的朝美女攻去。 “砰!砰!砰!” 刹那之间,沈香雪凌空连挡龙鹰两指一掌,劲气交击下,硬给龙鹰轰下桌面去,震得她血气翻腾,落地后阵脚未稳,龙鹰已像狂鹰般从上而来,对付她这可口的小兔子。 沈香雪娇叱一声,无计可施下往后疾退,往后斜仰,双脚一撑,穿窗投往楼外的园林。 龙鹰大呼过瘾,尾随而去,下一刻已见到美人儿足踏草坪,双掌上击。 龙鹰哈哈一笑,知她仍未回过气来,立即来个乘虚而入,两指戳在她掌心的位置。 美女儿惨哼一声,被他高度集中的魔气逆气而入,不但威胁不到龙鹰,还一个踉跄,差些儿坐倒地上。 龙鹰施个身法,几乎是贴着她着地,将她抱个结实,同时制着她的穴道,令她没法作恶,但仍可说话和动作,只是没法提起劲气。 沈香雪软倒在他的怀抱中。 肉体厮磨,且是如此绝色,那动人的感觉,确是无与伦比。 龙鹰一边享受肉体接触的甜美,嗅吸着她的女儿幽香,低头往她瞧去。 二姑娘沈香雪秀眸半闭,内里晶亮的眸神闪耀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似是有点脆弱,又或并不甘心,但却最能挑动男人的野性。 龙鹰岂会客气,先吻她妖媚的大眼睛,吻她高贵秀挺的鼻子。 沈香雪抗议的将俏脸扭往一边,岂知被侵犯的情况没有丝毫改变,反有火上添油之效,被龙鹰贪婪地吻她晶莹的耳朵。 美女不堪刺激的发出一声呻吟,也不知在抗议还是受用,娇躯抖颤。 沈香雪唯一可做的事,是将头往后仰,以摆脱龙鹰的魔嘴,但很快发觉顾此失彼,自己任何一个部分,莫不是弱点,龙鹰又顺势痛吻她娇贵滑嫩的玉颈。 沈香雪是真的受不了,猎人反成猎物,一阵阵的抖颤着,还扭动肉体,香唇微张,发出销魂蚀骨的娇吟。 龙鹰忽然停止进犯,笑吟吟低头看着被捕获最迷人的猎物。 沈香雪喘息着道:“不准看人家!” 龙鹰讶道:“二姑娘仍是衣着整齐,怕小弟看什么呢?” 沈香雪嗔道:“不准看就是不准看。” 龙鹰嘻皮笑脸的道:“不准看便不准看,摸两把如何?” 沈香雪闭上眼睛,轻轻道:“还未抱够吗?” 龙鹰低头封着她香唇,片刻后她的丰润的朱唇不堪情挑的变得又热又软,虽未至强烈反应,但并不拒绝。那种缠绵意软的迷人处,因着两人复杂暧昧的关系,绝不在真个销魂之下。 唇分。 龙鹰同时释放这个美丽迷人的俘虏。 沈香雪勉力站稳,媚眼儿半张半闭的瞧他,现出不解神色。 龙鹰潇洒好看的摊开双手,模仿着一个风过庭熟悉的动作,微笑道:“得遇二姑娘,是本人之幸,今晚到此为止,好留下日后相见欢的余地。二姑娘勿要怪小..弟,要怪便怪二姑娘长得这么娇俏漂亮。哈!失陪哩!” 龙鹰吹响口哨,心情轻松的回到飞霞阁,任得康康伺候他沐浴更衣,表面上康康回复正常,但龙鹰有心观察下,发觉她因在自己体内“种玉”,损耗的元气仍未回复过来。 玉女宗的武功心法,确异乎寻常,竟可瞒过他的魔种,怎么可能呢?或许走的是至阴至柔的路数,天性相克,故能不受偏阳的魔种掌握。 知道她是湘夫人的得意弟子,玉女宗的杰出传人,龙鹰对康康的看法再不一样,诱惑力却是倍增。 在渔村初遇她时,使他印象深刻的是她健美的骄人身段,腰细腿长,身体没有半分多余的脂肪,动作矫捷,如此女子,是男人梦寐以求成为自己孩子的母亲,这已是女性诱惑力的一个极限,只是当时仍未警觉她是媚术的高手。 龙鹰坐在外堂的圆桌旁,吃着康康为他做的饭和两碟小菜,津津有味。 康康在一旁陪吃。 不由想起小魔女的陪吃陪睡,登时欲念大作,暗吃一惊,连忙压下去。 偌大的院落,只得他们这双男女,本身已是一种诱惑,幸好有万俟姬纯来访的可能性,箝制着他。不过如此这样的继续下去,对他是有损无益,枕边人正是最难防的敌人。 她不来找自己,自己不可以去找她吗?问题在他不晓得她的居停在哪里。 康康柔情似水的道:“主人在想什么呢?” 在她身上,他没有察觉因做了亏心事而来的歉疚,从此点可推知因着玉女宗邪异的媚功秘术,康康已泯灭了应有的人性。她们的身体,就是最可怕的武器。亦因而想到,一旦使她们真的动心,等于破了她们的法。 对付湘夫人这类宗师级的媚术高手,亦必须如真刀真枪的高手对垒交锋,务要寻得破绽空隙,乘虚而入,俘虏她的芳心,才可算是真正的胜利。 这是对魔种一个新的挑战。 龙鹰随口问道:“你是个坚强的人吗?” 康康微怔一下,因为怎么都猜不到龙鹰会问这么一个与眼前的环境气氛,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一时更不知如何答他,只好茫然摇头。 龙鹰的用意是分她心神,更知不会有老实的答话,笑道:“究竟有没有天生坚强的人呢?” 康康疑惑的道:“主人呵!康康只懂得伺候你,不懂得想其他的东西。” 龙鹰心中好笑,这叫“乱其心志”,淡然道:“坚强与否,是看不出来的,有些人表面看来坚强,却容易崩溃,所以虽看不出来,却可以试出来。” 康康作贼心虚,双目闪过惊骇之色,撒娇道:“康康不明白主人在说什么。”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让我告诉康康,坚强的人,必须为自己树立一个矢志不渝的目标,然后纵然要为此粉身碎骨,亦要实现这个目标,如此方可称得上坚强。不是武功高者才可坚强起来,任何人都能成为坚强的人。”康康戒备的道:“康康不明白呵!” 龙鹰笑道:“康康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明白为何我会岔到这么远去,又意有所指。换过是心中坦荡的女子,男人回到家中,天南地北的胡扯,只会欢喜而不会有丝毫疑虑,对吗?” 康康大吃一惊,骇然跪下,抵着他双腿,凄然道:“不是这样呵!” 龙鹰用手指挑起她下颔,令她的俏脸没法躲避他的目光,双目魔芒转盛,直瞧进她一双眸珠里去,利用阳盛则阴衰的天地之理,冷然道:藏书网“自与你欢好后,我整天都在想女人,究竟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快从实招来,否则便要看你是否是一个坚强的人了。” 龙鹰这一招非常绝,且是连消带打。既解释了他因生出警觉,故能强忍着不与二姑娘共赴巫山,也可去了康康这个心腹之患,因为如果康康再一次被秘女制着,湘夫人一方不起疑才怪。而最重要的,是令湘夫人看不破他的将计就计,与二姑娘的爱情游戏则更添其趣味性。 康康或许是个坚强的女子,可是在龙鹰加上魔种的庞大压力下,又是猝不及防,一下子给逼近崩溃点,忘掉可将令男人心软的泪珠利器哭出来,颤声道:“没有呵!没有呵!” 龙鹰重重吻她的小嘴,注入魔气,这叫以牙还牙,经上次与她欢好时无微不至的观察搜探,他已大致掌握了她媚功采阳补阴的心法,故可利用之反过来刺激她,使她心神失守。 唇分。 康康浑体颤震,两颧泛赤,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 龙鹰仍执着她下颔,不让她逃避自己的直视,柔声道:“不要说谎哩!如果我现在与你合体交欢,你不单身体失守,心儿也将保不住,等于媚功被破,永远不能复元过来。我不想伤害你,乖乖的回去吧!否则我不担保会对你客气。” 龙鹰在榻子上一觉睡醒,精满神足,又禁不住带点秘女没来夜访的失落。 万俟姬纯的行事方式,与花间女有些儿接近,都是让人难以揣测。只能希望她不是因怕与他亲近而不来,而是另有别的原因。 记起康康离开时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且欲语还休,亦不禁惘然惆怅。男女的关系,不论在如何特别的形势下,仍是张两面刃,伤人时亦伤到自己。 记起今天是花简宁儿入土为安的曰子,不由叹了一口气。这是他首次参加葬礼,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会继续睡下去,怕的是那令人黯然神伤的气氛。 脑海浮现湘夫人的倩影。 下一刻伊人已推门而入,直抵床边,还含笑坐下,一副天下无事的样子,伸手便在他臂膀狠扭一记,嗔道:“还不起来?” 龙鹰坐起身,背挨床头,一手抚着被扭痛处,打量着虽穿上素白衣裳,不施脂粉,一副参加葬礼的装束,但仍是那么明艳照人,迷人活泼的湘夫人。苦笑道:“哪有美女师父晨早直闯男徒弟的卧室,一屁股坐到榻子去,又对徒弟动手摸脚的,成何体统?” 湘夫人笑得花枝乱颤,掩嘴笑着道:“你这个不肖徒,开口要弄师父上榻子,闭口又要师父和他好,这笔账又怎么算?” 龙鹰挨过去挤着她肩头,轻噬一下她的耳珠,油然道:“这叫做‘移磡就船’,对吧!哈!师父肯这么便宜小徒,小徒如放过师父,就是太不尊重你老人家心意了。” 湘夫人处变不惊,不在乎的道:“你再不起来,我们师徒会错过葬礼。师父去不去没人着意,徒儿不去会有点问题,背后会说你无情无义,更会对她自尽前三次呼唤你名字之事多心。噢!还有!” 龙鹰的欲念,早给她说的话如冷水般照头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闻言讶道:“还有什么?” 湘夫人横他一眼道:“还有就是,为师会公告天下,之所以错过葬礼,皆因给徒儿缠到榻上去大战三百个回合。还有!” 龙鹰失声道:“仍不够吗?还有什么?” 湘夫人死忍着笑道:“如果你敢摸为师一把,又或亲嘴,师父就索性弄得自己钗横发乱、衣衫不整的和你去出席,让人人晓得徒儿对师父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不轨行为。” 龙鹰败下阵来,颓然道:“师父请出外堂自己伺候自己的茶水,小徒要起身脱精光梳洗哩!” 马车开出,朝汗堡方向驶去。 龙鹰沉默的坐着。 他是个事事看得开的人,除了不能挽回的死亡。就像他对彩虹和玉芷的横死,对花简宁儿,他也感到须负上部分的责任,并明白在今后有生之年,这份内疚的感觉将缠着他。最令他悔恨的,是占有她并非出于爱意,而是一种手段。他从没有试图去了解她,只是视她为美丽的玩物,到发觉她也是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人,一切都迟了。 湘夫人亦敛去笑容,端庄严肃。 花简宁儿的放纵,是在危险、动荡和不安定的生活中宣泄内心情绪的方法,如若在波涛汹涌的怒海找寻托身的浮木。他要在花简宁儿来见他最后一面的那刻,方真正的明白她。 漫漫雨粉,从天而降。 第十六章 最后一程 马车抵达汗堡的正广场,葬礼的队伍在绵绵雨粉下,于黎明前的暗黑里,准备起行。 穿过进入汗堡的深长门道时,龙鹰忆起与湘夫人销魂之吻,比对着同样的两个人却是完全不同的气氛心情,更是百感交集,魂断神伤。 马车在大广场边缘处停下,龙鹰接过湘夫人递来的黑头巾,依指示包头,她则以蓝布裹头,才步下马车。 送花简宁儿最后一程的队伍有百多人,都是男的头包黑布,女的裹蓝色头巾,人人神情严肃,噤口不言。沉重的气氛,像一块巨石般紧压着龙鹰胸臆。 灵车位于队伍的最前处,由两匹披挂彩绘布帛的健马拖拉,湘夫人领着龙鹰,直抵马车,来到小可汗台勒虚云身旁。 台勒虚云沉重的道:“轻舟看过宁儿最后一面后,我们立即上山。”说罢揭开车上覆盖棺木的灵帐。 再没有任何生气的花简宁儿,被白麻布捆成一团,双膝弯曲抵胸,两手交叉于胸前,侧卧彩箱子里。这个龙鹰从没想象过的情景骤现眼前,比之当日见到彩虹和玉芷的遗体,更令他受不了。 小可汗处忽然传来悲呛之声,被悲痛麻木了的龙鹰茫然朝他瞧去,台勒虚云正仰首望天,泪流满脸,宏伟的脸容显出不可名状的哀伤。龙鹰心中泛起明白他的直觉,这种哀伤并非来自猫哭耗子,而是发自真心,是当一个人深知自己的处境,晓得自己注定了要进行无尽无休的战争的人所特有的。假设时光可以倒流,让事情再一次发生,他仍会下同样的命令。 龙鹰返回飞霞阁,呆坐半个时辰,葬礼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队伍在一个披兽皮持刀的巫师开路下,吹响胡笳,从汗堡旁的山道登上火葬场。当巫师点火后,在场的人立即离开,但龙鹰晓得,他心内的某一部分,将永远没法离开那里。 窗外雨粉仍是下个不休,灰云垂在低空,厅外传来雨水从檐头滴落地面的声音,就在此时,他感到无比的孤独,那并不是有没有人陪伴他的问题,而是处于敌方腹地深处,想的却是如何颠覆身边所有人的孤独,那也是他今趟秘密任务最难忍受的负担。 幸好羌赤和复真来了,再没空想其他。 中庭。 龙鹰向两人道:“今天开始另一阶段的操练。一个字,就是‘打’。” 羌赤一呆道:“打?” 复真确比羌赤机灵,道:“即是实战。” 龙鹰道:“就是这么简单,你们两个一起上,放手向小弟狂攻,我当然不会客气,给我打中还会很痛很痛,却绝不会伤你们经脉,还会送入使你们有益无损的内气。你们定要咬牙苦忍痛楚,学习如何防守,又或以攻代守。从今天如此操练至六天后的月会,包保你们宛若脱胎换骨,处于巅峰状态。” 复真大喜道:“范爷在这方面的本领..,可能更在宽公之上。” 龙鹰连忙谦让。 羌赤担心的道:“我们夹攻范爷,最怕是一时错手。嘿!” 龙鹰笑道:“别的功夫不行,捱揍却是我的看家本领,千万不要留手,否则操练将不灵光。” 复真向羌赤哂道:“你好像忘了是谁一个照面将夫罗什轰进河里去洗澡,肯定你摸不着范爷的衣角。哈!噢!” “砰!砰!砰!” 龙鹰已抢入两人中间处,放手强攻,果然没有留手,两人虽是一流的好手,猝不及防下被他杀得左支右绌,溃不成势,接连中招,痛得龇牙裂嘴,不住痛哼。 龙鹰倏又退出战圈,笑道:“准备好了吗?” 两人岂敢怠慢,摆开架式,严阵以待。 龙鹰进入南城,举棋不定的犹豫着,该到香居还是卖醉轩? 当花简宁儿陷进烈焰的一刻,他忽然生出明悟,似从一个不真实的梦苏醒过来,深切体会到做卧底的复杂心态。大忌是胡思乱想,愈是闲暇无事,想得愈多。所以即使没事也要为自己安排一些事情来干,忙个晕头转向才可平衡情绪无常,又或容易陷于侮恨彷徨的思绪。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打得羌赤和复真周身骨痛后,他到南城来寻欢作乐,在美女.99lib.身上找刺激,好忘掉一切。 心中难决时,给拦着去路。 龙鹰从胡思乱想返归南城大街的现实世界,定睛一看,登时忘掉一切。喜道:“原来是在大雨里与小弟有亲热之缘的美丽小姑娘,怎会这么巧的?” 挡路者正是曾与龙鹰贴体站立,在沿河长衔的檐廊下一直依偎着他的突厥族女郎,龙鹰在复真提示下,从她结辫的数目,知悉她芳龄只得十七岁。 美少女穿上长不及膝的对襟彩衣,宽大无领,下穿红色扎脚裤,外套黑色坎肩,领口开得很低,浅见乳沟,头顶系着珍珠、缨穗、羽毛红当当的帽子,穿耳环、戴手镯和项链,夺目的装束饰物,衬得她更是风姿绰约,体形高挑健美,灼热的青春气息逼人而来。 女郎的神情却非是友善,叉着蛮腰,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娇叱道:“你这个没心肝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龙鹰对她的不客气摸不着头脑,不过调侃美女乃他与生俱来的本领,笑嘻嘻道:“小弟弩穷,姑娘贵姓芳名?” 女郎将“弩穷”在心中暗念两遍,蹙起黛眉道:“弩穷!很怪的名字。” 龙鹰笑道:“正是‘老公’,嘻嘻!” 女郎一怔后会意过来,不但没因被他戏弄而生气,还忍俊不住地笑得开心迷人,白他娇媚的一眼道:“看不出你这么坏,为何那天又扮正经?你的朋友着你摸我,你竟..不肯动手。” 龙鹰听得眼睛睁大。自己若摸了她,她来兴问罪之师,是天公地道。现在却因自己没摸她而被怪责,将常规倒转过来。嗫嚅道:“我不敢摸,是怕姑娘责怪。” 突厥女郎改以突厥语,气苦的道:“我已挨紧你哩!怎会怕你摸呢?你是找借口。” 龙鹰变得头大如斗,又大感香艳刺激,也用突厥语道:“现在还有得摸吗?”说出来自己也感荒谬。在这一刻,时间和地点再不重要。 突厥女郎跺足嗔道:“你若真的想,为何不来找我?”龙鹰抓头道:“怎么找?我连姑娘叫什么都不晓得,想找人来问亦无从说起。” 现在是午后时分,街上行人车马疏落,他们又立在道旁,爱说多久亦不会阻碍其他人。 突厥女郎生气的道:“胡说八道,我在四子桥等足你三晚,影子都不见半个。” 龙鹰终于明白过来,清楚他们间的恩怨瓜葛。 突厥族将塞外年轻男女开放的风气带到大江联的总坛来。在大草原上,陌生男女初次相遇,可大唱情歌来情挑对方,只要有正面回应,可继续发展。 人家姑娘肯投怀送抱,虽说为势所逼,但已显示大有情意,临别时又回眸一笑,当然是别有深意。 龙鹰猜想,在南城的年轻一代里,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如果陌生男女之间,双方有意思,便到四子桥去相会,现在人家姑娘等足三晚,仍见不到自己出现,心中气苦是必然的事,不狠揍他龙鹰一顿,算是客气了。这种“一拍即合”的男女情事,大异于中土的风气,格外使人过瘾刺激。 龙鹰趋前一步,两手抓着她香肩,凑到她耳边,嗅吸着她健康青春的气味,轻轻道:“姑娘错怪我了,我到这里来没多少天,不懂到四子桥找你。” 突厥女郎移前挤着他,天真的道:“真的吗?” 龙鹰道:“当然是真的。” 女郎轻轻道:“我的名字很长,朋友唤我做葵蜜。” 龙鹰的心融化了,忘掉什么“上榻容易、下榻难”,道:“我们找个地方说心事话儿如何?” 葵蜜苦恼的道:“今天不成呵!明晚陪人家到北城去参加野火会好吗?” 龙鹰无从拒绝,约好时间、地点后,看着她婀娜多姿的去了。 南城。香居。 黄昏时分,弓谋来找龙鹰,后者已在温柔乡内过了半天光阴,爬起来到前厅见弓谋。 龙鹰伸个懒腰,道:“二姑娘方面有何反应?今晚又着你带我到何处去?” 弓谋道:“仍是按兵不动,真没想到这么斯文大方的女子,竟会动粗。” 龙鹰道:“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好戏该陆续上场,只是我们不知道吧!” 又道:“弓兄晓得秘女住在哪里吗?” 弓谋道:“她就在汗堡之内,至于在哪里,是个秘密。” 龙鹰立即打消找她的念头,凭他的本领,要偷进汗堡,仍须冒上极大的风险,犯不着这般做。 弓谋道:“我收到风声,高奇湛准备利用你和夫罗什的过节,设局对付你。” 龙鹰心忖高奇湛该不晓得湘夫人、洞玄子和香霸,已联合起来用阴谋诡计对付自己,否则不会“多此一举”,这叫“各有各做”。顺口问道:“高奇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弓谋道:“他是台勒虚云的头号大将,武技高强,极善谋略,在遇上你前,算无遣策,从没有失过手。令他从八坛登上九坛的功绩,是成功刺杀黑齿常之,令默啜也对他刮目相看,宽玉则无话可说。” 龙鹰心中涌起仇恨,强烈至令他自己亦暗吃一惊,对黑齿常之,他有着对父亲长者的孺慕和爱戴,现在终于寻得主谋,小可汗则是祸首。 弓谋道:“范爷千万不可对此人掉以轻心。” 龙鹰道:“他因何要杀我?” 弓谋道:“我看他因顾忌宽玉,绝不敢杀你,但只要能将你重创,效果相同,就是不让你有参加飞马节的机会。因为其中一个入选者,正是他的堂弟。” 稍顿续道:“高奇湛识见、风度俱佳,天资过人,据闻被武曌诛家灭族,与唐室有解不开的深刻仇恨,本身亦是个有野心的人。作风狠辣,一旦下了决心,没有人可改变他。” 龙鹰不解道:“他可以怎样对付我呢?难道竟可公然闹事动手?” 弓谋道:“突厥人好武成风,以勇力分尊卑高低,官式的有逢月中举行的月会,民间有北城的野火场,只要没有弄出人命,大家是只眼睁、只眼闭。” 龙鹰道:“小弟今早才和个突厥少女,约好明天到野火场去。” 弓谋皱眉道:“会否是高奇湛行动的部分呢?” 龙鹰泛起葵蜜动人的小女孩情态,又记起与她的雨中邂逅,发生在夫罗什事件之前,除非高奇湛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两者间该没有关系。高奇湛应另有手段,引自己到野火会去。 与贝贝等缠绵共欢后,她们火焰般的春情,洗掉了他因自责而来的沮丧,重拾斗志,还将一波一波的凶险视为刺激乐事,至少可令他没闲暇去想东想西。 既来之,则安之。在没有回头路可走下,他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在这个特殊的环境内,竭尽所能朝目标迈进。 没有小可汗的首肯,高奇湛怎敢冒开罪宽玉之险来对付他,而他偏要小可汗“偷鸡不着蚀把米”,损兵折将,重重还击,以泄心中之恨。 道:“肯定不是,只是事有凑巧。野火会热闹吗?” 弓谋道:“野火会是每晚例行之事,但最受拥戴的是月圆时的野火会,年轻一代都会去参加,各依自己喜好纵情欢乐,或唱歌跳舞,又或比武动手。在湖旁更竖立起百多个毡帐,有情男女可到帐内寻欢,延续塞外的风气。如果是突厥女子主动约你到野火会去,那你即使立即拉她到帐内去,她也不会拒绝。” 龙鹰心中苦笑,今次辞别娇妻们到大江联来,是负有重任使命,却演变为寻欢作乐,确实是笔糊涂帐,只希望能永远瞒过她们。目下所在之地,等于另一个世界,很容易迷失,如果守身如玉,不使人起疑才怪,所以也是身不由己。七成是因势行事,三成是因自己好色。 问道:“昨晚说到一半,便没有时间。九坛级的高手除宽玉、洞玄子和高奇湛外,尚有个‘无名刺客’。洞玄子又是凭什么荣登九坛级之位?” 弓谋道:“在台勒虚云的心腹手下里,以洞玄子和香霸的关系最密切,池上楼便是洞玄子的爱徒,故此洞玄子对你坏了池上楼在巴蜀辛苦建立的基业,恨得没齿难忘,更视宽玉一意招揽你,为针对他的手段。正是因池上楼的初步成功,加上人口贩卖的生意愈做愈大,洞玄子才能登上与宽玉并驾齐驱的位置。” 龙鹰道:“明天去参加野火会,如一意不参加比武,高奇湛一方可拿我如何呢?” 弓谋道:“只要你有女同行,很难置身事外,他们可当众调戏你的女人,如果你没法显示出能保护她的力量,她会弃你而改投强者的怀抱,没多少个男人可在这样情况下做缩头乌龟,怕者根本不该到那里去。” 龙鹰道:“那是否只准一个对一个?” 弓谋道:“这是当然的事。自开放入坛的资格后,野火会已逐渐演变为突厥人和带有汉族血缘者争雄斗胜的场所,高奇湛正是为小可汗培育人才的大旗手,成绩斐然,手上称得上是一流好手者,少说也有十多人,所以这一年来,汉派占尽上风,突厥人不知多么委屈。” 龙鹰疑惑的道:“高奇湛不是没有眼力的人,更非狂妄自大,当晓得即使亲自出手,亦没有收拾我的把握,何况是其他比他低得多的人呢?” 弓谋道:“只要是由他在后面策划,便不可轻视。” 龙鹰微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他永远不能明白我是什么东西,可以想出什么奇谋妙策来呢?” 接着沉吟道:“有方法改变我的装束容貌吗?” 第十七章 超级探子 龙鹰别的本领不敢自夸,可是当探子的本领,几乎肯定是无人能及。 在弓谋的帮助下,他装上个假鼻子,戴上帽子,又在外袍里做点手脚变胖一点,改变装束,在这个最多魁梧汉子的中土地方,立即摇身一变化作另一个人,进行他的探敌行动。 目标是因如阁的后院,那不但是漂亮二姑娘闺阁所在,且大有可.能是香霸落脚之处,至不济亦可听到他们父女间的对话。 他运功佝偻着身体,矮了近二寸,变化不算大,却能使有心者认不出他的体形,越过最热闹的四子桥,听着男女对唱情歌,朝因如阁的方向潜去。 夹河的两条大街灯火烛天,行人如鲫,联群结队的年轻男女嘻笑闹玩,甚或当街调情,气氛之热烈,必须身历其境,方感受得到。 他先绕着因如阁的外墙走了一大圈,有把握后,方翻墙入阁,到了阁内林木婆娑的后园里。 广阔的内院,不设明桩暗哨,也没有一般大宅人家养犬巡逻,全不设防,不过龙鹰更是小心翼翼,因为像香霸般的高手,一个人已比得上守护重重的府第。 他神不知鬼不觉,如入无人之境的朝昨夜与二姑娘大打出手的三层楼摸去,经过一道跨湖而过的桥廊时,鼻子捕捉到二姑娘芳香的气味,心中一荡时,同时生出警觉。 他听不到任何声息,纯是出自灵奇的直觉,立即疾往后退,离开桥廊,腾身投入廊边一棵老树枝叶茂密处,收敛起所有可惹起高手注意的讯息,包括心房的跃动,透过枝叶间隙,窥视廊道。 倏地一个高瘦似竹竿、穿着道袍的中年人现身树下。以龙鹰的眼力,亦感眼前一花,此人已出现在树下接连桥廊的小石径处。可知他对自己生出高手的感应,故特意加速,看个究竟。 如此可怕的高手,bbr>?99lib?又作道人打扮,不是洞玄子还可以是谁呢? 此妖道虽瘦却挺拔如铁条,比龙鹰还高上少许,皮肤有种不健康的苍白,落在龙鹰眼中却晓得是修练某种奇功异术的后果。脸孔修长,兜下巴,但最使人望之生畏的是他眯成两条缝般刀刃似的眼睛,冷冰冰,严酷无情,没有丝毫正常人应有的情绪。此时他脸上凝固着疑惑神色,冷然扫视四周。目光掠过龙鹰时,龙鹰及时闭目,以免他对自己的眸珠的反光生出感应。 他早预估洞玄子武技强横,却没想到会是厉害至此的顶尖儿人物,但丝毫没有动摇杀他的信心,还大添其刺激性。 洞玄子卓立不动,修长的双脚撑得他不单有渊渟岳峙的气派,还有种使人感到永远不会被击倒、柱地撑天的逼人之势。 换过稍次点的高手,肯定瞒不过他的感应。龙鹰记起弓谋说过洞玄子和香霸关系密切,心忖难怪会在这里遇上他,暗呼侥幸,只要跟在他身后,或可省得四处冒险的去寻找香霸,更可偷听他们的对话。 下一刻,洞玄子已消失在视野内。 龙鹰在心内追踪着他,凭的不是声音或气味,而是魔种天然的感应,自己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洞玄子倏又消失了,便像先前龙鹰感应不到他般,然后是微仅可察的衣袂破风之声,跟着是衣衫随风轻拂之音,接而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龙鹰心呼厉害。 这妖道对感应到他仍不心死,故意离开,然后跃上附近一座楼房的瓦顶,居高临下监视远近。如果自己鲁莽追他,今晚极可能要和他分出生死胜负。 收摄心神,不是全神贯注,而是晋入无意无念的“魔境”,出入于生和死,有与无之间。 洞玄子出现在他的感应网了,若现若隐,像幽灵多于有血有肉的人。 半盏热茶的工夫后,洞玄子终于离开。龙鹰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比之前更小心的,绕道往洞玄子前往的方向潜去。 龙鹰藏身一道拱桥底部,窃听三丈许外一座华丽宅院内洞玄子和二姑娘说话的声音,此时二姑娘正向洞玄子叙述昨夜与他的谈话和动手的经过。 洞玄子只听不语。 二姑娘一直称洞玄子为“大真”,龙鹰猜估是“大德真人”等一类称谓的简称,宅院内除两人外,再没有其他人。 沈香雪说毕,洞玄子熟悉的声音在龙鹰处于“凝听”状态的耳朵内响起,道:“香雪被此子侵犯时,有何感觉?香雪勿要因不好意思,又或害羞而含糊其辞,本真必须弄清楚他的情况。” 沈香雪“哎哟”一声,好半晌才羞涩的道:“香雪给他亲得迷迷糊糊,很难描述,不过他的手算是守规矩的,表面真的看不出他能这般克制。” 洞玄子锲而不舍的问道:“香雪有情动吗?本真想知道事实。” 龙鹰尚是首次旁听美女亲述与自己亲热时的情况,且是从实招来,大感香艳刺激。 沈香雪以蚊蚋般的轻声道:“该有少许吧!但未至于丧失,仍能凭心法感应到‘玉种’的位置。” 洞玄子仍不满意,问道:“他吻了香雪哪里?” 沈香雪呼吸转促,显然回忆其时的情景。不情愿的道:“他吻了很多地方,脸颊、耳朵、颈项和嘴巴。唉!大真因何要知得这么详细呢?” 洞玄子不动任何情绪的道:“香雪须坦白道出被他吻时的感觉,勿要有任?何隐瞒。” 沈香雪无奈答道:“他的嘴唇很热,所吻处有种香雪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很痒很软,似再没法控制身体的反应。” 洞玄子淡然道:“香雪当时希望他继续侵犯下去吗?” 在洞玄子这个尽责的逼供者穷追猛打下,沈香雪的回应犹如醉人烈酒,时而爽脆,时而羞涩。声音和呼吸随着被引发的情绪,从心之所向而变化,但总是那么缥缈优美,楚楚动人,绘声绘影描述出游龙戏凤的精采情节。 龙鹰首次怀疑自己爱上了她。 男女之爱确是世上最奇异的东西之一,漠视时、地、身分,超越敌我之防,来时像雪崩沙暴,去时如云烟过眼。 沈香雪默然不语。 一个沉雄有力的声音,如一阵风啸般刮过龙鹰的耳鼓,道:“雪儿坦白告诉大真。” 香霸来了。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像以前的道左相逢,从弓谋处听到有关他的一切,因如阁予龙鹰的印象,与他干女儿的正面交锋,全退往烘托的位置,主菜终于上台了。 他用很特别的方式说话,乍听似是呑吞吐吐,顿挫无常,虽只是八个字,已予人移位变化的古怪感觉,可是却充满铺陈的张力和凝聚力,似是每一个字,字与字间的转接,无一不在他精密的计算掌控之中,使人听之难忘,且不敢拂逆。 沈香雪现出小女孩娇态,撒嗲的道:“爹!” 香霸该已坐下,只是龙鹰收听不到人体和椅子互动所该发生的声音。 目前他所遇小可汗一方的高手里,纯论武功,当然以小可汗最深不可测,令龙鹰怀疑以自己和法明之能,与他的胜负仍是五五之数。香霸又似稍胜洞玄子,两人亦可归入以龙鹰魔种的灵锐仍测不准的行列,但总感到他们的才情天分,及不上天才横溢、感情充沛的台勒虚云。湘夫人则凭她的媚法足可与这三个人分庭抗礼,至于高奇湛,虽是难得的高手,但尚未被龙鹰视作相埒的敌手,不过高奇湛的长处在带兵打仗,对垒沙场方可见个真章。 龙鹰终于明白,为何香霸的邪恶生意愈做愈大,对大江联又如此有影响力。 这是个如小可汗般,拥有非凡魅力的超卓人物。 香霸从容道:“全是自己人,又是雪儿的长辈,雪儿放心说出来,否则怕误了正事。” 二姑娘无奈的吐露心声,娇羞的道:“女儿当时六神无主,根本没暇去想他何时停止,只想到如果立即和女儿合体交欢,女儿会依爹之言,执行命令。” 香霸沉声道:“他忽然抽身离开时,雪儿有没有空虚失落的感觉?” 沈香雪老实答道:“确有一点点,但并不强烈。爹呵!女儿愿意再尝试呵!” 香霸轻描淡写的道:“雪儿先返玲珑斋休息,爹还要和大真说几句话。” 沈香雪不敢有违,起立离开。 龙鹰继续窃听。 刚才沈香雪在上边桥面走过,他差点跟着她去了,当然只会在脑袋想想,也可见二姑娘对他惊人的诱惑力。 香霸的声音道:“大真怎么看?” 洞玄子叹道:“今次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香雪已对范轻舟生出情意,香爷必须立即遣走她,以后千万不可让她再有与范轻舟碰头的机会。” 龙鹰也不知该高兴还是惊懔,有如洞玄子般高明和精通异术邪法的人物助小可汗,是如虎添翼,更添他杀洞玄子之心。能如此做出判断后,当机立断,绝非是等闲之辈,而是经千锤百炼、从经验累积的智慧。 香霸一怔道:“竟这般严重?我明早送走她。” 龙鹰心里对洞玄子恨得牙痒痒的,辛苦占得的一点上风,立告云散烟消,因为如对方继续出动沈香雪来对付他,主动将全操在他手里,沈香雪一旦成为他爱的俘虏,势将变成突破香霸邪恶王国的重要棋子。 以沈香雪的年纪和气质,该没有直接参与人口买卖,只是负责设计园林,又或当赌坊的活招牌,甚至为香霸施展所向无敌的美人计。 洞玄子叹道:“每次以为可摸到他的底,却发觉下面还有更深的地方,如此这般的一个人,我还是首次遇上。在我心中,他比宽玉更难对付,因为我们至少清楚宽玉的实力,香爷要毁掉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香霸道:“我已改变了想法。” 洞玄子愕然道:“香爷竟有新的想法。” 香霸冷然道:“就是抛开对宽玉的顾忌,不择手段的杀死他,否则日后将成为我们的最大心腹主患。” 又道:“大真见过他吗?留意他的眼睛,有种非常慑人近乎魔异的力量,以湘夫人的媚术修养,亦告诉我既怕与他对视,又恨不得看他一个饱。唉!可能从开始我们便计算错误,以媚法对付他,等于派兵进长安那类坚城打巷战,一个不好立告全军覆没。” 长安乃天下防力最强的城市,犹在神都之上,自大唐据之为基地后,从未被攻克过。而神都在王世充手上时,曾失陷在李世民手上。 洞玄子道:“可是湘夫人今早趁他仍磨在床上时,对他作突击检查,在一晚安眠后,种玉的成功与否,是没法隐瞒的,夫人已铁定康康种玉成功,现在差的是谁能引发玉种,使他在月会前沉沦欲海,不住泄漏真元。” 香霸问道:“康康情况如何?” 洞玄子道:“还可以吧!” 香霸道:“范轻舟是否御女的高手,怎会不惧媚术呢?” 洞玄子道:“该是他的内功心法别走蹊径,有天然抗力,光是看可成功在他体内播下‘玉种’,便知他不懂采补之道。” 香霸忧心的道:“时间愈来愈紧迫,‘玉种’.?顶多可维持四至五天,恐怕要劳夫人出手才成。” 洞玄子叹道:“若夫人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否则何用二姑娘牺牲肉体?” 香霸狠狠道:“如非顾忌宽玉,便由我和大真联手对付他,今晚即可取他狗命。” 洞玄子沉声道:“我们不单须照拂宽玉的情绪,还要顾及所有突厥人的情绪,否则何用大费周章?没有选择下,只得由夫人出手。” 香霸漫不经意的道:“如果由柔柔出手又如何?” 洞玄子沉吟道:“香爷舍得吗?若柔夫人失陷于他,会对你造成严重的打击。” 香霸苦笑道:“那就要看柔柔对我的爱有多深,她是玉女宗最出类拔萃的传人之一,远胜康康,绝差不了湘夫人多少,若连她都败下阵来,我们只好另想办法,或等范轻舟离开总坛后再动手。” 洞玄子道:“香爷有没有想过,柔夫人除你之外,从未被别的男人染指,即使任务成功,你和她的关系将永远不能回复到之前的模样。” 香霸沉声道:“不论付出如何大的代价,仍是值得的,只要一天有这个人在,我会睡不安寝。” 洞玄子道:“湘夫人亦有同感,只是立场有异。” 又道:“不论如何,月会仍是杀他的最佳时机,且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香霸道:“如果柔柔失败了,大真须打消此意。” 洞玄子不悦道:“香爷是认为本真没有杀他的能耐了!” 香霸反问道:“大真有否十足的把握?” 洞玄子叹了一口气。 龙鹰放开双手,无声无息滑进水里去,贴着河床游往远处,方敢登岸离开。 第十八章 撒网捉鱼 离开因如阁的一刻,他动过到玲珑斋偷香窃玉的念头,最后终于放弃,皆因后果难测,对二姑娘仍非那么的有把握。 玉女宗究竟是如何来的?为何从未听过?如论媚功,天下该没有能超过武曌的女人,玉女宗会否是魔门的旁支,此事问胖公公该有答案。 他变回范轻舟,正思忖该否回飞霞阁,又颇为犹豫,一个人冷冷清清,很容易胡思乱想,更怕的是记起花简宁儿的最后一面。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希望世上有忘忧草,服下后可忘掉一切的不幸。 卖醉轩的金漆招牌映入眼帘。 记起赴神都前,胖公公曾说过,权贵夜夜笙歌的奢华生活,是他没梦想过的。在神都,他办正事的时候多,只到过三次青楼,每一次都是正经兮兮,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有碰一下,反是到了这敌人的主基地,玩意层出不穷,花样百出,使他尝到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滋味,且是苦乐难分。 想是这么想,却身不由己的跨过门槛,进入这对他来说,不啻“众香之国”的别具特色的酒馆。 酒馆闹哄哄一片,只余一个半个空雅座,男女笑语的声音在被屏风分隔的半开放厢位上沸扬,宽敞的馆场沐浴在宫灯柔和的色光里。 一个女侍迎上来,玉手穿入他臂弯,亲热的傍着他,惊喜道:“范爷终于来哩!我们盼得颈都长了。” 龙鹰从苗大姐处得悉她们的出身后,心中怜意大增,何况馆内由老板到侍女,个个是漂亮动人的女郎,眼前招呼他的侍应,年纪该比小圆大上四、五岁,约二十三、四岁的外貌,但一头又长又亮的黑发,乌灵灵的大眼睛,态度虽轻佻却不失其迷人的风韵,身材因丰满而呈现出圆滑的曲线,但因为个子长得比一般女人高,不单没有显得臃肿,还具有高度的挑逗性。 心忖大江联背后的主持者里,有香霸和湘夫人在背后主持大局,成了最懂用美人计的庞大组织。 龙鹰道:“姐姐高姓大名?” 女郎挽着他边走边笑,花枝乱颤的道:“高姓大名?小志怎敢当呵!范爷须公平一点,不要只记得大姐和小圆。” 龙鹰心忖,只有美女才是一株一株的忘忧草,南城对此时的他而言,等于无数的约会,尽情狂欢的晚夜。白天才在香居欢度,晚上便到酒馆来混,敌我难分,这样的卧底生活,算是逢场作戏,还是醉生梦死? 笑嘻嘻道:“小志想小弟如何公平点呢?” 小志娇媚的道:“范爷是风流人物,还要小志教范爷吗?” 龙鹰心呼厉害,小志出身青楼,又受过调教,深谙媚惑男人之道,挑逗起男人来不温不火,恰到妙处。 小志招呼龙鹰在雅座坐好后,那天在轩门外遇上小圆时的另一女侍小殷,抢着来招呼他,奉上美酒和小吃,非常热情,只差未坐到他腿上去。 偎红倚翠的滋味,确实令人乐而忘返。 正思索因何见不到小圆,苗大姐一阵香风来了,小殷和小志依依不舍的去招呼其他人。苗大姐和他的关系自是不同,坐入他怀里献上可将精铁化作绕指柔的热吻,撒嗲道:“现在才来找人家,想煞妾身哩!” 龙鹰爱不忍释,道:“现在不是来了。” 苗大姐移开娇躯少许,定神打量他,道:“范爷是个与别不同的人,别人到因如阁去,不是输光便是花光,你不但没沾手那里的美妮子,还赢得 6ee1." >满载而归。妾身收到钱哩!是五百两的大数目,据弓爷说赌本亦在其中,为什么对妾身那么好呢?” 龙鹰道:“钱财是身外物,可以让大姐继续行善,何乐而不为?” 苗大姐道:“你才是真正的好人。弓爷说是由他代你下场赌,范爷可知弓爷是最不济的赌徒,逢赌必输,今次是第一次赢钱。” 龙鹰道:“邓叔方是故意输给他。不谈这些哩!苗大姐要小弟怎样陪你呢?” 苗大姐媚态毕露的咬着他耳朵道:“冤家!还要人家说吗?” 龙鹰匆匆穿衣,到酒馆后院的内厅见复真,只看他双目通红,便知受了天大委屈,不用他说出来,龙鹰已猜到大概。道:“夫罗什那小子发招了,对吗?” 复真悲愤的道:“这小子明天要强带翠翠到野火会去。”龙鹰皱眉道:“如何强带?” 复真道:“翠翠从不应召到风月楼外的地方招呼客人,加么与我有赎身之约,对夫罗什一向不假辞色。但今夜我到风月楼去,她却向我哭诉,在老板花俏娘的压迫下,无奈答应。花俏娘还说,如她不肯应酬夫罗什,就将我为她赎身的订金退还给我。” 龙鹰心忖高奇湛这招真绝,又非常卑鄙,表面真看不出他是这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问道:“因何你会忽然到风月楼去,不怕花钱吗?” 复真惨然道:“事缘我的一个本族兄弟,遇上风月楼派到街上办货的侍女,说翠翠遇上麻烦,我的兄弟立即十万火急的来知会我。” 龙鹰问道:“陪夫罗什到野火会去,有何后果,他可以强来吗?” 复真痛不欲生的道:“当然不可以强来,却可使手段,夫罗什在这方面一向臭名远播,最爱用春药、迷香那类东西,事后可推说翠翠和他情投意合,谁都奈何不了他。陪他到野火会,与肉随砧板上无异。” 龙鹰道:“复真兄放心,明天我们一起到野火会去,来个拦途截劫,索性将翠翠劫回你家去,后果由我一肩背起,包保妥当。” 复真大吃一惊道:“这是由‘汗堡论议’立下来的规矩,违背者等同叛帮。” 龙鹰道:“汗堡论议是什么家伙?” 复真道:“汗堡论议每年举行一次,由小可汗主持,八坛级或以上的人方有参加的资格。” 龙鹰道:“我们触犯了哪一条规矩呢?” 复真道:“就是未经正式的赎身手续,私下将翠翠据为己有。” 龙鹰道:“她既可陪夫罗什到野火会去,当然可陪你回家去。” 复真苦着脸道:“有这般容易吗?” 龙鹰苦笑摇头,道:“如果你的钱是从赌坊赢回来的又如何?” 复真颓然道:“范爷忘了宽公明文禁止他下面的人到赌馆去,而以我过往的运道,极可能不但输个精光,还会被降坛级或减粮饷。” 龙鹰道:“若我能说服湘夫人又如何呢?” 复真双目放光道:“那便万事可商量了。” 龙鹰道:“那就索性来个拦途截劫。”见复真欲言又止,讶道:“有问题吗?” 复真呑吞吐吐的道:“既可从湘夫人处入手,何需劫人呢?” 龙鹰现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要说服湘夫人,必须在之后而不是在之前,没有湘夫人点头,花俏娘怎会让夫罗什得逞,布下引老子上钩的陷阱?网已撒了,就看谁是鱼儿。” 复真一头雾水的瞪视。 复真先一步离开。 龙鹰到苗大姐的香闺与她道别,风韵迷人的美女钗横发乱的拥被而眠,看她娇慵无力的诱惑样儿,龙鹰差点二度登榻,幸好记起秘女。 苗大姐当然不愿他走,纠缠一番,哄小女孩般方可脱身。 快抵前厅时,遇上从外面回来的小圆,心知糟糕时,已给她硬拉到一间“暗室”内,缠着他亲热。 卖醉轩像大多数店铺,乃前铺后寝的格局,此时后寝除仍酣睡不醒的苗大姐外,其他女郎都到前铺开工,令龙鹰大有偷欢的感觉。 重重刺激下,他抛开一切,享受生命里奇异的遇合。 甫踏入飞霞阁,他生出警觉,知有人埋伏阁内,伺机攻击。 下一刻,他脑海现出二姑娘沈香雪的俏样儿。心中明白过来。 沈香雪该是接到香霸的指令,要她收拾细软,明天一早离开总坛。心高气傲的她却不服气,不单不肯承认失败,还要挽回失掉的颜面,决意来对付他。 以她的兰心蕙质,绝不会贸贸然而来,而是谋定后动。以前还可说因不熟悉他而吃亏,现在.99lib.既明白他的厉害,肯定会以更有效的手段对付自己。 二姑娘究竟有何法宝? 进入花厅后,终于掌握到她葫芦内的药。 用毒。 她用毒的手法非常高明,毒下在灯油里,如果自己点燃四角的油灯,毒气的释放会以倍数加速,即使不点灯,仍会慢慢释放,此时厅子里便充盈一种似有如无的气味,有点似桂花的清香,一不留..神,会以为是被风送进来花草的气味,若非他身具魔种,其他人肯定中计。 他曾将胖公公师父写的毒经背得滚瓜烂熟,又曾亲身尝百草,嗅两下已晓得二姑娘所用毒物的药性、影响和作用。不由心中奇怪,此毒虽然毒效强,但对身具先天真气的内家高手,可轻易运功逼出体外,以沈香雪的冰雪聪明,怎会如此不懂“对症下药”? 他的确在为沈香雪手段是否奏效而担心,因为如她的诡计不得逞,他便不能将计就计,且是一石三鸟之计。 第一鸟是二姑娘本身。 他不但要得到她娇贵的身体,还要俘虏她的芳心,说不定有一天能透过她,瓦解香霸的邪恶王国。这是战场,大家无所不用其极,没什么好怨的。 说到底,沈香雪向自己献身,并非基于对他的爱,而是立心不良,奉香霸之命布局对付自己,纵然没掉命,也会遭洞玄子施邪术,陷他龙鹰于万劫不复之地。 鬼才知道洞玄子用的是何种异法。 第二鸟是翠翠。 在湘夫人以为他中了二环的毒计后,绝不会在其他事上与他对着来干,只要他以“出走”做威胁,肯定湘夫人会屈服,怕小不忍则乱大谋,在翠翠一事上放过他,那复真将可美梦成真。 湘夫人不阻挠,其他人更不会有异声。 最后一鸟当然是洞玄子,误以为他真元剧损,意志薄弱,易吃易宰之时,他会下手取洞玄子性命,了却一件心事,对花简宁儿在天之灵有所交代。 宁儿临自尽前该是从邪术回醒了片刻,故三次呼唤他的名字?,因晓得只有他有本领为她雪此死恨。大有可能在那一刻,醒觉到所有人对他的怀疑全中了。 范轻舟便是龙鹰。 在厅子坐了片刻后,他模拟出中毒的征象,连打两个呵欠,举步往内院的方向走去。 风声骤响,一条皮鞭如蛇般灵活,横桌而来,鞘尖攻向他耳鼓穴。 这才是二姑娘的拿手本领。 龙鹰矮身避过,长软鞭带着强烈的药味,在他头顶上卷了个小圈,方回到美人儿的纤纤玉手去。 动人美女的鞭子又来了,龙鹰哈哈一笑,故意顺着她的意思退返厅子里去。 沈香雪现身厅子的后门,一手执鞭,另一手叉着蛮腰,俏脸呈现很难贴切形容出来的表情,有点莫测高深,带些儿嘲弄,一双眼睛却似含情脉脉,唇角挂着略带羞涩的盈盈微笑。既是娴静端庄,又有着说不尽的风流韵味。 紧身的夜行衣,尽显她修美的曲线,诱人至极。 龙鹰摊手道:“二姑娘来向小弟兴问罪之师,这个小弟可以理解。不理解的是因何要拿浸过药水的皮鞭来,想对小弟施鞭笞之刑吗?” 二姑娘向他扮个鬼脸,发出银铃般的得意笑声,道:“死小子,纳命来!” 龙鹰心忖老子当然明白,你使的是“混毒”的招数。下一刻已被她精奇细腻的鞭法,卷进重重鞭影里。 “砰!” 龙鹰小腹被她一脚撑中,直掉往厅外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