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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号探案笔记》


 三臂四足

那是一个阴雨天的清晨，我刚到警察局，就接到了报案称澄阳路195号古宅的大门里淌出了红色的液体，伴有微弱的血腥味，目击者猜测可能是血液。接到报案后，警局调派了两名警员前往现场，这其中当然有我。
195号的大门外，黑压压挤满了围观的人，都在议论着这血液的来源。路过的一个拎着菜的老太太，往人群里瞟了一眼，低下头，嘟囔着走了：“唉，四十年了，这里的冤魂终于还是回来索命了……”
四十年前，这个偌大的宅子里住着刘家几百口人。刘家是当时这条街上最富裕的家庭，酒楼、剧场，甚至整条商业街都是刘家的产业。可在一夜之间，或因意外，或因疾病，几百口人死的死，残的残，就这一夜便落寞了。后来幸存的人都搬了出去，变卖了所有的家产，这大宅子也被上了锁，当作凶宅对待。所有人都认为这房子凶气横溢，没人再敢住在这里，也没有人敢靠近。四十年后，这里又发生了如此的事情，怎叫人不往歪处想。
这时，天下起了雨，门里的血流的更快了。血水混着雨水，直流向了四处的街道。血腥味吸引了周遭好几条流浪狗，它们好似丧尸般贪婪地嗅着。人们都怕玷污了自己，一层层的“观众”也都散去了。我和我的同伴到达现场后，用警戒线将这里围了起来，同伴拿起电锯将门上臂粗的铁链锯开，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这座尘封了几十年的古宅，再一次被打开……


 三臂四足?续

我跟在同伴身后，走进了大门。
院子里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杂草后面隐约看见糟破的正厅。几只乌鸦扑着翅膀，发出惊惧的叫声，向天空冲去。同伴从墙根捡起一根木棍，顺着血流的方向，开出了一条路。站在草丛深处，看着周围一具具风化的白骨横纵交叠，我才真切的体会到这里的一切绝不止眼前的这般恐怖。
穿过院子，我和同伴来到了偏房前面的花园。花园里有一个一米深的水池，里面只剩下一堆残败的树叶和几副细碎的鱼骨，还有几只猖獗地、肆意地漫游着的甲虫。穿过干瘪泛黄的竹林，绕过布满蛛网的假山，地上的血越来越浓……忽然，同伴叫我停下。只见他慢慢地往前挪，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东西。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冲着我说：“魁，沿着我刚刚走过的路慢慢过来。”我低头仔细看着脚下，一步步地蹭过去，走到了他身边。一股寒气从胃到肺，到脖子，再到脑袋。虽然是在闷热的夏季，但我仍感觉体内好似凛冽的冬风吹过。
雨，停了…… 
脚边是流淌着的血泊，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着。假山的山洞里，堆着一摊七零八散的肢体，血肉模糊。同伴用手驱赶着苍蝇群，朝着尸体走去。走到山前的小桥边，只听他的脚下咯噔一声，一阵水流声后，山顶的人工泉水喷涌而出。水的巨大的冲击力，洗净了尸体上的凝血，一张人脸才得以显露出来。同伴惊慌地再次踩动开关，泉水才停了下来，还好现场没有被破坏。我和同伴走过小桥，到了山洞里面。山洞的内壁极其的干净，像是被人打扫过，靠墙的地方摆了两支烛台，烛台正对的墙面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除此之外，就是那具尸体。那是具男尸，他的脸上被人刻上了evil（罪恶）。我拿起相机，将里面的情况拍了下来。同伴用木棍将尸体拨散开，一股恶臭随之扑面而来。一大坨肉涌出黄色的液体，是脂肪……脂肪混着血液和泥泞的土缠绵在一起，再伴有呕人的臭气，真是好一部恶魔狂想曲。
这是仇杀？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同伴总叫我不要多想。
整顿好这里，我向警局申请调派了两名法医。之后，我就和同伴一起在宅子里寻找线索。
这宅子还真是气派，一整天也没将整栋房子转完。已近黄昏，我和同伴饥渴难耐，只得放下手头的工作，先去吃晚饭。走出了古宅的大门，顿时感受到了外界的轻松，就连空气都是甜的。微风拂去了身上的压抑，让我暂时忘却这件事。我和同伴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餐馆，简单地点了几道菜，大口吃了起来。这家店异常的宁静，除了我们，没有别的客人。吃到一半，终于有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应该是个男人。他坐在我们的斜后方，也不点菜，只是拿着一张四十年前的报纸，坐在那里安静的看。吃完饭，我们从他身边路过，朝门口走去。那男人忽然说了一句：“钟警官，查案要小心啊。”我感到莫名其妙，看他的背影，不是我熟悉的人。可能是曾经办案遇到的人吧，我也没有多想。
回到古宅，已是晚上八点钟了，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到警车上拿了两把手电，递给同伴一把，然后我们一起从大门进去。前面的最大的一栋楼白天已经检查完毕，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于是我和同伴就绕到了后院。后院只有一栋两层的小楼和一座三层的亭子。我们选择先从小楼入手。小楼一层是一个大祠堂，里面摆着一整面墙的牌位。这些牌位大多都已经糟了，其中最可疑的是一个叫刘运的人的牌位，这块牌位像是最近才摆上去的。拍完照后，我们继续到了楼上。楼上也只有一间屋子，同伴推开虚掩着的门，惊叫一声，后退了几步。我从他身后探出了头，往里面瞧了瞧。确实也吓了我一跳。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借着月光也只能看见屋顶上好像挂着各种纱帘。我用手电照了照，才发现这哪里是纱帘，而是一排排上吊的人。他们都只剩下骨头，在风吹下飘荡。同伴胆子大一些，用手电照亮了整间屋子，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我们下了楼。
偌大的园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静得只听见耳边呼呼而过的风。
我们走到了亭子下面，风愈发猛烈。不一会便打起了雷，下起了雨。苍白的闪电直向着亭子的顶劈下来。我们躲进了亭子，我拿着手电四处查看，在楼梯下面看到了一个血画的鬼符。我刚要叫同伴过来看，手电就好像失明了。我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手电的光慢慢弱下去，又眼睁睁的看见同伴手电的光弱下去，就这样，我们在黑暗中静默了良久。
雨停了，风还在继续，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面前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正在向我走来。不……这不是我的同伴。我快步向前，想要抓住这个人，但是他飞快地跑掉了。我还在往前追，却和同伴撞在一起。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试图再次打开手电……呵，手电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夺走了……我叫着同伴的名字，可他一直没有答复……忽然，远处闪烁着灯光，走近一看，正是我的同伴。
我们摔倒后，他又爬起来去追那个人，却也没有追到。手电也是他拿走的。
他回来后，递给我一把手电，我们继续在这里查看。这亭子果真是大变样，地上是密密麻麻的血脚印，墙上是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到处都贴满了黄色的鬼符。仔细看，这些脚印是两个人留下的，这些手印……竟然只有三只手的……我们又往刚刚男人逃跑的方向寻找，沿着一条泥泞的小径往前走，只有同伴一个人的脚印……
古宅里的那个老钟，敲响了三下，现在已是十二点了。我和同伴都非常的疲惫，将现场封锁后，我们一起上了车，回到了警局。躺在宿舍的床上，我又仔细的回想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个男人逃跑的路上为什么没有留下脚印？一个人怎么会有三只手四只脚？
在无尽的深思中，我慢慢沉入了睡梦……


 三臂四足?再续

第二天早晨，我猛地睁开眼，踢开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套上衣服，蹬上拖鞋，窜进了洗手间。简单的用牙涮在嘴里蹭了几下，往脸上胡乱泼了几把水，扯过毛巾抹了抹，就拿着半个面包，边吃边往办公室走。
坐在电脑桌前，我不由自主地回想昨天的事。想得入神，手里的面包掉了一地。良久，一阵电话铃声将我震回了现实：“魁，马上到195号来。”电话的那头是同伴急促的声音。我不知道那边是否发生了什么，只能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往古宅走去。
初见人世的太阳，露着半边羞红的脸，这座尚在沉睡中的城市遭受着狂风的洗劫。我紧了紧衣领，顺势将手插进裤兜。
这条街静得骇人，只有风声和脚步声。我忽然停了下来，但脚步声仍在继续……回过头，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街道，周遭也只有几棵随风摇摆的树苗……我把手伸进衣服，摸着我的枪，加快了脚步。
这多余的脚步声跟了我一路，直到古宅大门口，才渐渐停了下来。
大门是紧锁着的，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同伴的身影。我拿出手机给同伴打了电话，然后顺势掏出了一支烟。等了很久，电话才接通。同伴好像刚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蒙地回答着我的问题：“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干嘛？““不是你给我打电话，叫我到195号的吗？现在怎么不见你的人啊？“同伴好像颇感吃惊：“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电话？我一直在宿舍睡觉啊……”我吸了一口烟，挂断了电话。是谁把我叫到这里的呢？
我站在门口愣了很久，凉风将我的思绪禁锢，整个脑袋好像不再运转。
忽然，宅子里传来了小女孩稚嫩的歌声。这歌声好像朝阳，又好似破土而出的秧苗。但歌声越来越远，最终还是被狂风吞噬。我疑惑这歌声的来源，为何是在宅子里，但我没有大门的钥匙，只能再次拨通了同伴的电话。
十分钟后，同伴开着车疾驰而来。
我们打开了大门，里面还是昨天的样子。我站在门口，环顾四周，依旧充斥着荒凉。风渐渐弱了下来，一阵阵清幽的铜铃声缓缓地流入我的耳中。那是夜空里忽明忽暗的星星，又是远处高楼上传来的渺茫的歌声。我们好像被这铃声牵引着一般，慢慢向后院走去。
后院满是花香，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棵繁花似锦的海棠树。铃声正是树枝上悬挂着的赤色的铜铃发出的。我和同伴绕着这颗三人才可环抱的大树慢慢地走。绕到树后，我不觉又大吃一惊：满地海棠花堆积，靠着树干静静地坐着一个身着白裙的小女孩。她紧闭着双眼，已经走上了通往天堂的路。在她的衣襟上，有几个血字purn（纯真）。我拿起相机拍下了这荒诞的一幕。同伴走到女孩身边，把着她的肩膀，轻轻把她放倒。鲜血从女孩的背部流淌出来，她的心已被人挖去了。
我和同伴心情低落地从古宅走出，身边陆陆续续进去了好几名法医。我俩蹲在墙根，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这时，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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